《末世男子图鉴收集(np)》 丧尸怼脸 【琦蕥 逃脱了】 【最深到达过 80 层】 【一共获得 266,666,666 点名望,杀死 26,666 个怪物】 “这次总能进名人堂了吧……” 琦蕥困得半死,挣扎着点开名人堂,从下往上搜索自己的名字。 她是游戏Pathos的忠实玩家,惯用职业是法师。法师这个职业极端内卷,琦蕥每月兢兢业业地刷分冲榜,永远冲不到本职业榜一。 琦蕥没有放弃,屡败屡战,这已经是她第66次冲榜了。 “求求了,这次我全收集全遭遇全神器,要是还抢不到当月榜一,我简直要当场猝死……” 抬起沉重的眼皮,琦蕥往上一瞥,随即大喜。 法师榜的榜首,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琦蕥连忙切到名人堂总榜,只见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甩出第二名好几条街。 “YES!” 琦蕥从转椅上弹起来,激动地挥拳。 谁知动作幅度过大,久坐多时的困倦身体不堪重负。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淅淅索索……” 耳畔清晰地传来物体摩擦声,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个激灵,琦蕥猛地睁眼,偌大一个腐败头颅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 “啊!!!” 琦蕥尖叫,下意识抬手往前一挥。 能量化作箭光飞驰,击穿了面前残破的躯体,将它径直钉在墙上。 【咒语-塑能系-能量箭】 【发射同时分解敌人和物品的能量球。】 琦蕥惊魂普定。 她犹豫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了很多。 手里还攥着一个……工作台? 难道…… 琦蕥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房间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一个精致版的琦蕥正与自己对视。 “……” 脑海中浮现的信息让她明白,自己带着pathos的通关号穿越了。 完全继承了通关号的属性、背包、物品、咒语、天赋。 至于为什么手里有个工作台…… 琦蕥哭笑不得。 穿越过来之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要是有个不会爆的工作台就好了。” 这大概是所有pathos玩家的执念。 只要分解足够的材料,工作台就能制作出一切玩家知道的物品,是后期批量制作卷轴、药水的神级设施。 唯一的问题是,使用工作台会增加熵,而当熵达到100,工作台有几率爆炸。 琦蕥刷卷轴时,干爆了整个地牢的工作台,最后不得不杀掉有工作台的NPC,才攒够了需要的卷轴。 这可是本世界唯一一个工作台,还是个不会爆炸的稀有款,万一有个什么磕碰她得心疼死。 琦蕥珍惜地把工作台塞进背包。 这时,她才有时间打量四周环境。 这个房间属于一位少女。 黑紫配色的装潢让这里看上去有些叛逆,视觉系歌手的海报贴了满墙。 床上摆着软绵绵的骷髅头抱枕和骸骨毛绒。 书桌上摆放着大学英语,似乎是大一新生? 琦蕥若有所感,看向地上散发腐臭的丧尸。 它发质枯槁,但仍能看出其中挑染了几缕紫色。 这应该就是房间的主人了,不知何故变成了丧尸。 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随即停住。 琦蕥垂眸,为她默哀片刻,随即在从一楼传来的枪声中快速搜检着房间内的可用物品。 别墅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雅雅!雅雅你在吗?”黑发男子大声喊。 整栋别墅的丧尸们瞬间被吸引注意,踉跄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涌来。 金发的俊秀男子一脚踹开靠近的丧尸,低咒,“干,周谈你别拉怪了!” 黑发男子周谈抡起钢管,狠狠地敲在丧尸颈部,“先清理一层。这里的佣人不多,她或许正躲在二楼。” 闪过丧尸的挥爪,金发男子无奈吐槽:“明明关系不好还要来救……我真是欠了你的。” 两人一番战斗,来到二楼。 一只穿着围裙的丧尸锲而不舍地挠着雅雅的房门,门上是层层迭迭的爪击印记。 “雅雅、雅雅?” 没有人回应他。 周谈冲过去,发现门被从内反锁。 雅雅在里面! 他忙取出刚刚搜到的备用钥匙开门。 房间内一片混乱。 零食包装袋散落一地,书本和杂物洒得到处都是。 周谈走进,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紧闭的衣柜上。 “雅雅,不要怕……是我。” 轻轻打开柜门,周谈一怔。 衣柜里除了凌乱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人呢?” 解决了门口丧尸的金发男子踱步而入,扫视一圈,随即在墙角的抱枕堆前停下。 他勾起一抹坏笑,唰地拽走堆在最上面的骷髅抱枕。 “喏,这不在这里么。” 抱枕堆里,藏着一张惊惶苍白的脸。 黑色长发,紫色挑染,正是他们在找的雅雅。 此雅雅非彼雅雅。 看似雅雅的少女,实际是由琦蕥变形而成的。 【天赋——变形、变形控制】 这组天赋可以让玩家变形成为任何一个被玩家杀死过的生物,并获得和对方完全相同的属性面板。 时间仓促,琦蕥没有搜集到房间主人的太多信息,只能先把原主的丧尸收进背包,扮演一位因恐惧和孤独而失语的少女。 无论如何,先跟着这两个人混,摸一摸情况。 如果被抛下,就随便抓个路人当队友好了。 咒语-魅惑应该还能用吧?琦蕥不确定地想着。 她抬起泪光潋滟的的双眼,对上金发男人打量的视线。 金发男人只觉得心脏被撞了一下。 弱小、无助、双眸垂泪,却依旧倔强地仰视着自己。 ……像是易碎的琉璃,有种让人想要摧毁的美。 “喂,快起来,这里不安全。” 他扭过头不去看那双含泪的眸子,粗鲁地拽住衣领,把少女拎起来。 少女真的很小只,拎在手里仿佛没有重量,无辜地眨着眼,像是被捏着后颈抓在手中的幼猫。 周谈只觉得二人磨蹭,皱着眉打断,“白衣,别磨蹭了,我可不想带着她在外面过夜。” “好,听你的。” 白衣把少女放下,推着她的后背往外赶。 “雅雅是吧,我们先去找一下物资?” 少女点头,咬唇回头看了一眼白衣,抓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跟着周谈有条不紊地搜刮,把找到的物资搬到吉普车上。 “没想到,你居然囤了这么多……”白衣咋舌。 周谈搬起整箱的罐头,反问,“怎么,不是你让我囤物资的么?” “不愧是我选中的主公,善于采言纳谏,有王侯之相!”白衣抄起一把砍刀颠了颠,感叹,“好刀啊好刀!”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中二?” “那必不可能,周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少女不发一言地干活,手中推着的折迭板车上,高高地堆着成箱的设备。 听上去,这两个人是死党关系。和“自己”有关的,则是这个周谈。 【周谈 等级8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12 难度 11 】 【程雅雅的继兄。】 【白衣 等级12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70 难度 15 】 【以周谈为主公的男人。】 …… 琦蕥十分困惑,既然是白衣比较强,那为什么周谈才是主公啊? 因为他长得高吗? 似乎是和周谈斗嘴斗腻了,白衣开始找在场唯一的女性搭话。 “小雅,你哥平时这么古板,你都怎么和他相处的啊?” 少女僵了一下,没有回话,径自把推车上的东西往后备箱里卸。 “小雅……雅雅?” 见少女仍不搭腔,金发男人皱了皱眉,声音也大了起来,“问你话呢,说话。” 他两步走上前,接过少女手中的纸箱往车里一撂,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怎么,哑巴了?” 滴答、滴答—— 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哭了?”白衣烦躁地在身上摸索,没找到纸巾,叁两下挽起外套的袖子,用里面的白衬衣给少女擦眼泪。 “别、别这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不哭了好不好?” 你哥已经带着杀气看过来了啊!白衣大汗。 红着眼眶,少女努力抑制住泪水,发出幼猫呼噜一般的抽泣声。 “……”要命,越看越可爱,还想继续欺负怎么办? 周谈从衣服内袋取出手帕递给少女。 “别害怕,雅雅,他就是粗鲁了一点,没有恶意的。”说着瞪了白衣一眼。 少女小心地窥了一眼周谈,接过手帕拭泪,可是颊边的水珠越落越多。 她不停地摇着头,像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终究,她停止了哽咽,抬头对上两人关切的目光,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用两根食指比了个叉。 ——这里,不能说话。 周谈和白衣僵住了。 “要命……”白衣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话伤到了少女,他懊恼地抿了抿唇,“这是丧尸病毒的后遗症么?” “……”周谈没有接话。 面前的程雅雅给他的感觉不对,很不对—— 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继妹。 他皱眉,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少女。 真假雅雅 装失语是琦蕥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时间紧,她能获知的信息有限,要想不露馅,就必须减少交流。 但是交流太少,或者表现出的性格不对,又极容易被怀疑。 所以,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控制交流的方式。 失语就很不错。 首先就能规避掉因语音、语调、口癖等原因露馅的可能。 日常生活中,肢体语言作为表意已经完全够用了。 真的需要长篇沟通,也可以通过电脑、手机打字等方式,能不写字就不写字。 性格不同的问题,就以受了惊吓为由搪塞过去。 在对世界形势有更多了解之前,能混一天是一天吧…… “?” 察觉到周谈在用奇特的眼神看自己,少女疑惑地看着他,脸上犹带泪痕。 确实,很可爱呢。 想不到曾经叛逆凶戾的女孩也有令人怜爱的一面…… 或许半个多月的末世生活真的能让人性情大变。 真的如此吗? 周谈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少女的头。 “不要怕,我答应了父亲和阿姨会好好照顾你。” 少女垂眸,突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地拉住周谈的衣袖,微张着唇,发出无声的疑惑。 “……”周谈转头,避开了少女的视线。 白衣敛容,轻声道:“节哀。” 少女怔愣了片刻,随即扑进金发男人的怀中,身躯微颤,无声地哭泣。 白衣呆住,随即表情变得柔软。 他轻轻地拍着少女的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抱得更舒服一点。 并试图无视自家主公要吃人的目光。 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还需在天黑前赶回B基地。 叁人很快投入了物资和设备的整理当中。 “怎么了,雅雅?” 白衣被戳了一下,侧身去看一旁的少女。 少女手中提着一条金项链,歪头看着他。 白衣会意,“黄金嘛,无论什么时候都值钱,珠宝就不好说了。” 少女点点头,牵起白衣的手,朝楼上走去。 【咒语-占卜系-宝藏侦测】 在少女的技能带领下,两人拿到了一些贵金属饰品,还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保险箱。 她的手好柔软……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白衣回过神,高喊:“主公,保险箱密码!” “不知道,自己开!” 白衣得意一笑,“嘿,这个时候就要帅气的白衣大人出场咯~” 少女一双猫眼瞪得溜圆,好奇地看着他。 白衣撸起袖子,贴着保险箱蹲下去,边转动边听动静。 不多功夫,锁便被打开了。 66666!神了老哥,手艺人! 少女兴奋地鼓掌,甚至开心地小跳一下。 “基操勿六。”对上少女崇拜的眼神,白衣口中谦虚,心里却很受用。 谁不喜欢乖巧无害的少女呢? 至少周谈就不完全喜欢。 他的心里总是记挂着很多事,绝不轻易表露出来。 走之前,周谈回到雅雅的房门前,向内看了一眼。 “走啦!主公你还在磨蹭什么!”引擎声中,楼下的白衣高声唤他。 果然,这个房间给他一种违和感。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周谈定了定神,从地上抄起骷髅头抱枕,揽在怀里。 “我这就来。” 叁人最终还是没有在天黑前赶回基地。 “不是吧,又要守夜……”白衣痛苦抱头。 周谈停好车,思考片刻,“你先吧,下半夜我来。” “哦哦!主公大人最好了!”白衣像只雀跃的大狗一样欢呼起来。 周谈表情一言难尽,“不要叫我主公。” “又没有外人嘛。”白衣不以为意。 少女抱着骷髅头抱枕,好奇地看着周谈。 这两个人的关系很特别。 明显的,即使两人相处时更像朋友,白衣依旧总是强调自己的被支配地位。 有意识的退让、注意力的投射、仿佛本能的服从…… 完全出自忠诚的从者心理。 通过周家别墅能够看出,周谈的家境虽好,并不能支撑他豢养自己的死忠。 所以白衣是怎么来的呢? 来自人性吗? 少女像是想到什么失礼的事,侧着脸笑了起来。 时间转眼到了下半夜。 菈雅依旧毫无睡意。 在Pathos中,睡眠并不是必要的,甚至是负面属性。 【状态-睡眠】 【你朦胧遇睡,平静而眠——在一个充满怪物的地牢里。】 沉睡的话,会被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怪物,格杀当场。 “想睡的话,大概要用咒语-睡眠打自己吧。”菈雅有些无聊地想。 两位男士颇有默契地把更舒适的后座让给了少女,而白衣正睡在放平的前座。 少女偷偷张开一只眼,看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俊美的脸。 即使说出无比中二的话,由这张脸的主人做来,也是帅得天经地义。 年少轻狂,却也真挚热情,就像鸟儿飞翔时的振翅声,像幽静池塘边夏虫的清鸣。 简直是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少女不自觉地睁开双眼,用沉溺的眼神注视着他。 似乎感到被注视,白衣咕哝着翻了个身。 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显然前座放不下那双又长又直的腿。 好喜欢…… 菈雅清楚地知道,这份真实的喜欢外,余下的尽是虚假与伪装。 容貌、身形、性格,一切都源于伪装。 而这个身份,最终也是要还给程雅雅的。 ……在确认了自己的复活系技能用法后。 星星太亮了。 少女是真的有些睡不下去了。 她坐起身,尽可能轻地打开车门,从远离白衣的那一侧下了车。 周谈正坐在火堆旁烤火。 见走来的是少女,他点点头,一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什么。 少女很自然地坐在他身侧略远的地方,伸出手,去够火堆上蒸腾的热气。 “?” 一些小东西滚动的声音。 少女看过去,是周谈向火堆里滚了几个栗子和榛果。 两人沉默地看着火光跳跃,头顶是由夜空构成的海,泛起的泡沫如同一片片星光。 拨动了一会儿,周谈用手中的木棍将坚果滚了出来。 他捧起硬皮的果实,边吹边在两手之间翻倒,动作甚是熟稔。 似乎觉得可以了,周谈看向少女,伸出左手,将这一把果实递给了她。 “……” 少女没有接。 她静静地看着周谈,不说话。 周谈转过身面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果子递得更前。 少女楞了一下,随即细细地观察周谈。 她自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末世前,周谈就已经接受了父亲的部分产业。他的深沉程度,不是孤僻的少女能够理解的。 于是少女笑了。 她伸手抵住周谈捧满果实的手掌,前推。 然后很调皮地,笑了一下。 随即起身向车的方向走去。 “站住。”周谈起身。 背对着火焰的他,面部被阴影覆盖。 “你不是雅雅。你是谁?” 少女并没有理睬。她摇着头,轻快地继续走去车旁。 “站住!”周谈大步追赶。 少女加快脚步,随即被周谈拽住,扳正身体面对他。 “跑什么?心虚吗?” 少女垂首不语。 “从在家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雅雅那么主动的女孩,怎么可能在明知外面有丧尸的情况下,还不出门探探情况。” 周谈钳着她的肩膀,咄咄逼人。 “雅雅有存零食的习惯,但是,房间中的食物不可能够她吃十多天。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你甚至一点都不饿。” 他发出了叹息般的声音,掐着少女的下巴,强硬地向上抬。 “门板上,丧尸的抓痕甚至是全新的……你告诉我怎么可能!说话!” 少女泪如雨下。被钳制的她只是奋力地摇着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重要的……”周谈语带杀意,“雅雅榛子过敏,但酷爱板栗。” “所以,你究竟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东西?” 少女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她只能边撼动男人的手臂边后退,朦胧的泪眼中尽是疑惑和恐惧。 那副神情实在是太过无辜不解,可怜惶恐的眼神,即使是周谈也忍不住心生动摇。 他烦躁地用手去蹭少女的脸,拉扯脸部边缘试图找出不存在的面具。 少女的后背已经抵在了车上,退无可退。 她开始挣扎,这让周谈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波动,下手也越来越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反手掏出枪用力抵着少女的喉咙,另一只手开始拉扯少女的衣襟。 扣子崩开,一双顶着红蕊的白兔瞬间跳了出来。 少女的表情迅速从惶惑变成了惊恐,开始踢打面前的男人。 “别动!”周谈用身体压制了她的反抗,单手扯下少女的内衣,仔细观察。 “!!!” 变态啊!!! 琦蕥心态崩了,她改变策略,奋力敲打身后的车门。 白衣你快醒醒!你再不救场,这个变态就要被她捅死了! “你们在干什么?” 被吵醒的白衣大惊,光速冲过来,一手还拎着一件长风衣。 “……” 周谈放开了对少女的压制,慢慢向后退。 一步、两步、叁步……一直退到火堆的边缘。 少女滑落跪地,双手捂着脸,崩溃痛哭。 “抱歉,雅雅。我很……抱歉。” 什么情况? 白衣盯着周谈看了足足叁秒,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疯了。 周谈依旧面无表情,他却能从周谈眼中看到如同风暴般肆虐的痛苦自责。 明白了,又在那里瞎推理。 白衣叹气。 他小心地靠近少女,用自己的风衣裹住她,半拥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没关系的,你可以生他的气、讨厌他、不理他。”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是他做错了事,不是你。” 少女顿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住金发男人,大哭。 白衣这才回抱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少女被白衣半哄半抱地带到车上。 火堆前,只剩下周谈一个人,以及滚了一地的栗子和榛果。 他捡起一个榛子,捏碎,把带着余温的果仁塞进嘴里。 口中弥散着带着烟灰的苦涩滋味。 ——雅雅胸的下沿有叁颗绯红的小痣,组成一个小小的叁角。 这是她的母亲说的,不会有错。 或许是失忆、或许是失语、或许只是单纯的性情大变…… 不论过程多么让人迷惑。 正在白衣怀中哭泣的少女,就是他的雅雅。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没有血缘的亲人。 进城前后 末世初始,活下来的人似乎还未开始真正悲观。 从地狱般的城市中逃出来的人们,聚集在人口更少、也更容易清理的卫星城。 秩序确立得很快。 B基地只是无数基地之一。 作为B市卫星城的它,完全继承了B市残留的管理机构,以及剩余不多的战斗人员。 双方与幸存者相互钳制,短期来看没有屠边的风险。 一切秩序,只在机枪和铁丝网之内。 直到车驶近B基地,菈雅才开始这么想。 基地附近的那些建筑,如今俨然一个个聚集点。 “不要、求你了,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我很快就会交上今天的份例,求求你放过……啊!!!” “救命!唔唔唔——” 女人破音的哀嚎从建筑中传来。 随之传来的,还有数名男性找乐子时发出的喘息、哼笑声、咒骂声。 一位邋遢男人闷头往门外狂奔,却被楼前的绊索绊倒。 追上来的男人们把他捆死,骂骂咧咧地押回去。 带着钉子的木棒,一下一下地,狠狠敲上男人的脊梁。 那些趾高气扬的男人们,左臂上都绑着一块红色的布巾。 而楼里的其他人,似乎只是他们豢养的牲畜。 车窗外闪过的一幕幕,让少女瞪大了双眼。 “那些是没有权限进入B基地的人。”白衣说。 坐在副驾的周谈不由得感到担心,通过后视镜观察少女的反应。 她的双手紧握,呼吸急促,无意识地开始发抖。 现在的自己,适合安慰她吗? 周谈不过一瞬犹豫,白衣已经熟稔地单方面和她聊了起来。 “你在害怕么?”白衣问。 少女摇头,将一旁的骷髅抱枕抓过抱在怀里,神情不忍。 白衣点了点头,“物资有限,生产还未恢复,强势且无所顾忌的组织在短期内能聚集到更多的资源。” “对他们来说,普通人只有被压榨的价值。” “而基地,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白衣温和地问,“雅雅,你觉得该怎么办?” 菈雅面上做茫然状摇头,心里却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以她目前有的技能和物品,足够吃下这批人了。 要不要做呢? 白衣驾驶着车驶入B基地,并向门口的守卫出示叁人的通行证。 “所以啊,雅雅,不要想那么多。” “你的兄长和我,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生活。”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场景,你的幸福都是最重要的。” 当着他的面撩他的妹……周谈无视心中涌起的异样,沉声道: “雅雅,一切有哥哥在。” 少女感动地点头,脸上浮现出灿烂而幸福的笑容。 有这样的亲友,雅雅何其有幸。菈雅想。 叁人就这么在基地定居了下来。 周谈和白衣加入的是B基地的搜索队,时常派遣外出。 少女口不能言,无法参加基地内的大部分岗位,周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 所以更多的时候,少女只是独自一人在家,做些家务。 菈雅不擅长家务,不过她自带Pathos系统。 衣服扔进背包再取出就会完全刷新为崭新状态,洒扫除尘可以变身蒸汽旋风解决,垃圾可以扔进工作台分解成素材。 真正的挑战是做饭。 B基地有生产能力,再加上仓储设施的存货,这里的人是不会饿肚子的。 只是新鲜蔬菜难免会金贵一些,未受病毒污染的肉更是一肉难求。 这样珍贵的食材交给不会做饭的少女,无疑是灾难性的。 某天晚上,面对少女烹制的菜肴,叁人面面相觑。 不是不能吃,但是练习了这么久还停留在仅仅是能吃的程度,实在是有些……糟蹋食材。 “……” 周谈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碗,“从明天开始,我来做饭吧。” 少女垂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白衣瞥一眼周谈的神色,“哦?主公要教雅雅做饭么?那不如让雅雅跟我学,厨艺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边说着话,手已悄悄在桌下挪动,安抚地拍拍少女的手背。 少女忍不住抬眸,只见白衣温和地看着她。少女复又转眼,看向一旁的周谈。 周谈沉默。 “啊,我伤心了!”白衣夸张地抱怨,“雅雅果然还是更想让主公教你!” 听了这话,周谈笑了,伸手摸摸少女的头。 “一人带一天吧。你那南方口味,雅雅还真不一定吃得惯。” 白衣忍不住吐槽,“那你又好到哪里去,铁锅炖万物星人没资格说我好吧。” “你哪顿少吃了?” “吃饱了才能给你当牛做马啊w” 看着两人恢复了日常的打打闹闹,少女忍不住松了口气,端起碗筷开始小口小口吃饭。 最近这两人天天外派,她与他们的互动明显变少了。 不想点办法增加交流的话,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这不利于获取重要信息。 所以菈雅到底会不会做菜呢? 好问题。 时光飞逝,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 B基地内的情况一如既往地平静。 自从基地内恢复了供电,领事启动了部分武器和生存物资的的生产线。 原料短缺依旧是个问题,不过凭着强大的战斗力和运输能力,还算过得下去。 秩序之下,基地内的人还算乐观,等待着社会秩序的恢复。 不过少女却从白衣那里听到了截然相反的判断。 “回不去了。”白衣叹气,“看周边这几个基地就知道,除了暴君就是奴隶主。” 至于那些幸存者聚集点,白衣没提,想来已经没救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少女想。 当晚的餐桌上,她提出了想要学习战斗的意图。 “我不允许。”周谈把手机扔回给少女,皱眉,“你怎么想的?” 【不想拖后腿。想自保,想和你们在一起。】 坚决地,少女递上了闪着文字的手机。 周谈按下手机,耐下心来对少女解释,“雅雅,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和白衣会保护好你。” 少女手足无措,想要表达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父亲和……阿姨都已经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绝不会放弃你。所以,不要担心,安心待在基地,这里很安全。” 周谈起身,走到少女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 “别让我担心,好吗?我的雅雅。” 少女不由得握紧了拳。 我相信哥哥。 但是,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呢? 白衣在少女的眼中读到了这样的不安。他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少女稍安勿躁。 第二天晚上,隔壁街小花园。 左顾右盼,来到在街灯下的少女有些犹豫。 他会来么? 身后的树冠上传来枝枒相击的淅索声响,少女不禁转头看去。 “哟嚯~” 身穿白色衬衣的金发青年正坐在树枝上,笑着打招呼。 叁两下把手中的树枝薅秃,白衣利落地跳下树,手上还捏着那根长木棍。 “来得很准时嘛,不错不错。” 他揽过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猛吸几口,口中不知嘟囔了什么,惹得少女双颊飞红。 他真的好帅……我哭死…… 衬衫上尽是苦艾的香气。菈雅忍不住反抱住他,乖巧地蹭蹭。 “好啦,接下来就是练习时间了!”白衣放开少女,把手中的木棍递给她,“我可不会放水哦?” 少女掂了掂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点头。 白衣很有武学天赋。 跟着白衣学了一会儿,菈雅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她是带着Pathos里学过的各类专精穿过来的,刀枪剑戟、弓弩锤斧,全部都是冠军级。 以菈雅的眼光,自然能看出白衣这身武艺的水平。 Pathos里,武器专精分为五个等级:生熟、熟练、精通、专家、冠军。 仅就棍棒和杖术来看,白衣的水平已经是精通等级中很拔尖的了。 白衣指点着少女发力要领,时不时伸手帮她调整姿势。 结茧的指掌在少女裸露的手臂、腰背间推拉,酥酥麻麻的。 从末世前苦练至今么…… 真不愧是比周谈高出四级的男人。菈雅感叹。 “听话又努力,做得不错。” 训练结束,白衣拍拍汗涔涔的少女,温和鼓励。 “所以,明天还继续练习么?” 一改往日的苍白,运动让少女的双颊变得红扑扑的。 她开心地笑着,用力点头。 为什么总是那么可爱……白衣苦恼又甜蜜地想。 “好啦,快点回家吧,浴室还有热水。” 见少女跑出两步,又转头问询着看回来,白衣笑笑。 “我们可不能'同时'回去,不然主公要生气的。” 目送少女轻快地走回家,等了一会儿,白衣无奈地笑,转头望向后方。 “主公还不出来么?小心蚊子。” 树木的阴影中,周谈缓缓走出。 “你什么意思。” 白衣坦然道: “我喜欢雅雅,正在追求她。” “你怎么能……” 周谈先是愤怒,而后颓然: 的确。平心而论,对于雅雅而言,白衣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愤怒呢? 他无奈道: “我不想让雅雅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她什么都不会,那才是真正的危险。”白衣意味深长,“而且,您不也默许了么。” “……”周谈苦笑,“我只有雅雅了。” “主公,您还有我。”白衣正色,“您想要的,我会与您一同实现。” “最烦你这种语气。”周谈摇头,“如果雅雅能……那我们就出去。” “我明白您的意思。”白衣点头补充: “B基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无花之果 菈雅是懂白衣的。 她太懂了,因而感到悲哀。 白衣是以一种沉重的、近乎宿命感的忠诚对待周谈。 这种沉重隐藏在平静的日常中。 即使行事再怎么周全妥帖,言谈再怎么开朗乐观,他也始终身负忠诚的枷锁。 他当然喜欢雅雅。 但是,如果雅雅不是周谈的妹妹,他会在好感萌芽的那一瞬间便掐灭掉。 因为他永远忠于周谈。 菈雅无法不感到嫉妒。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不能忠于自己? 周谈确实优秀,但万万配不上这份忠诚。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白衣以身相投? 菈雅喜欢白衣。 可惜,白衣爱的是雅雅,也只会爱上雅雅。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菈雅开始建设她的国,属于她的乐园。 某天,周谈和白衣轮休,叁人一起去集市区交换物资。 白衣本来只是想带少女出来了解一下物价,没想到竟遇见了熟人—— “呦,这不是堂弟么?几天不见,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来人大大咧咧的开口,还试图去和白衣勾肩搭背。 白衣青筋暴跳,没搭理他,拉着周谈和少女就要离开。 “诶诶诶,跑什么?”男子笑得流里流气,“还没给你家主母见礼呢?” 少女回过头,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也是有趣,高大壮硕得近乎凶恶,偏偏长了一双清澈无辜的狗勾眼,看上去像一只硬要装嚣张的大金毛。 曾经染黑的金发长出来了些,被他一番精心修剪,倒像是刻意染成这样的。 不过,他身边的女子…… 少女抖了抖,忍不住抱上白衣的长臂。 祝大金毛好运吧,他老婆好像不太对…… “执彧,走吧。”那女子说,“没有必要答理一个叛徒。” “连异能都没觉醒,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男子散漫地笑笑,“他和他的主人,我是看一眼少一眼。” “当心被那蠢货比下去。” “亲爱的,不用担心我。”男子大笑着搂过女子,下垂的眼中满是温情,“有你在身边,我便无人能敌。” 晚上练完武后不久,白衣便找了过来。 少女正坐在床上绞那半干的发,刚结束沐浴,整个人都红扑扑湿漉漉的。 白衣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头发。 少女知道他是来解释的。 “今天遇到的那位……是我的堂哥。”白衣顿了顿,“也是周家的家主。” “周氏一族,世代以从者为业。” 有点苦恼该怎么解释,白衣微微皱眉。 “换个说法吧……周家是专门培训管家或女仆的世家,能理解么?” 少女点头,挑染了紫色的黑发在白衣手中滑动。 “传说中,周家某位祖先与某位巫女相爱,却因为自己效忠君王的命令,杀死了巫女。” “濒死的巫女对周家血脉下了诅咒: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 “世世代代,不得解脱。” 白衣叹了口气,继续。 “为了规避诅咒,周家立下规矩,凡周家血脉,另一半必须由家族指定。” “周家人是不能去爱的。家法严苛,这份爱只会害了自己,害了他人。” “因此,夫妻之间相敬如冰。” “我的父亲本能成为下一任家主……但他只喜欢绘画。” “爱上母亲之后,他们便脱离周家,隐居起来。直到那次车祸……” 少女靠进白衣的怀里,软软地蹭他。 白衣笑笑,那些都过去了。 “周家大概是真的被诅咒了……” “每一位周家人,打从血脉里渴望着追随明主,效忠主君。就连我也不例外。” “我厌恶这种奴性,又因忠诚而自傲。” “很矛盾吧?但是没有主人就是不行。” 白衣抱紧怀中温软的少女,埋首在她潮湿的颈侧。 “雅雅……你和你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都是? 菈雅闭上双眼,任怒火与爱欲熊熊燃烧。 她只想当那个第一。 少女微微侧身,主动环住白衣的颈项,献上无垢的怜惜与爱意。 一个轻柔的吻。 身负诅咒的青年骄傲而矜持,只会将爱给予自己选中的人。 漫长的孤身一人,澎湃的欲望被悉心干燥放置,等待着有一个人来点燃自己。 而她在亲吻他。 于是烈火燎燃。 教她学武已久,青年对少女的身量体格很熟悉。 也正因为熟悉,才会在爱抚把玩之间,生出别样的新鲜感来。 他带茧的指腹压上她的腿根,上下滑动。 粗糙摩擦着滑腻,摩擦出带着电流的麻痒。 衣料就像包着点心的油纸,被青年一层层展开。 羞涩的少女蜷起身,用手臂手掌上下遮掩。 青年便又被惑了神智,心跳加速,去亲吻那双漾着水的眸子,心内爱极。 雅雅并非软弱的性格,容貌却偏偏美在脆弱上。 清澈纯净,有着宝石般的光彩,偏又易碎极了。 像是海妖用歌声编织的幻梦,诱惑着人接近、沉溺,无法自拔。 坚强却无力自保,平素温柔顺从,可控…… 谁能忍住不去破坏呢? 连青年自己都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去听那无声的呜咽,以及泪水落在枕上的声音。 以近乎撕咬的力道,去品尝她的爱意与顺服。 应该克制的,但是太难了,几乎忍不住…… 苦恼又爱怜,青年爱抚着娇小的少女。 不仅是那双戴蕊的白兔,还有那处柔软的、甜蜜的所在。 在自己手下颤栗的她,因为信任而试着放松、自行绽放。 整个人散发着无花果般的芬芳。 房间里只有布料摩擦布料、肉体摩擦肉体的声音。 门忽然开了。 白衣已眼疾手快地拉过被子盖住少女。 抬头望去,未关严的门那边,是周谈匆忙离去的背影。 白衣叹气,欲火上头但是又只能克制。 还没来得及安抚,就被身下的少女挣脱被子一把抱住。 她纤细的食指,顺着青年的腰线一路向下。 青年立时把持不住。 他看了一眼房门,房门像是被手推着般关了个严实。 满意地点点头,青年俯下身,用唇舌在少女身上耕耘。 在那之后,便是只属于男女间的欢乐。 周谈简直要疯了。 他先是疾走,然后是跑,偌大一个基地仿佛经不住他的脚程一般,眨眼间便穿了过去。 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基地之外了。 周谈下了吉普车。 夜风很冷,这片荒野甚至连个丧尸都没有。 夜风吹起风衣下摆,他抬起头,去看那轮明亮皎洁的月。 月亮是如此的洁白,就像少女白得发亮的胸。 那一瞬间,周谈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少女胸下的那叁颗小痣,想起了那对胸乳在自己好友身下颤颤巍巍的样子,想起了父亲和阿姨的临终嘱托,想起了白衣提起少女时幸福的笑。 他还想起,有一个同样寒冷的夜晚,星星很亮。 他坐在火堆前,把手中的榛子一个个捏碎,塞进嘴里。 苦涩和烟灰的味道。 周谈知道自己在嫉妒,但一切都太迟了。 雅雅怕他。 雅雅喜欢白衣。 他的……雅雅啊。 有什么东西扭曲了,周谈把它藏了起来。 被残缺者 菈雅现在爽得一比。 成功睡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拿到对方一血。 ……虽然自己也送了一血,但是不亏! 怎么可能亏! 那腰、那腿,汗湿的脸上那能将人溺毙的温柔深情。 最重要的是极具服务精神,喂了一次又一次,从上到下,酣畅淋漓的彻底开发。 没有人比白衣更契合自己,两人就像桥接的两个端口,快慰经过彼此,毫无损耗。 吃饱了,智商就代替欲望占领高地了。 菈雅再怎么喜欢白衣,也不可能拿着别人的身份和他过一辈子。 别人家的忠犬,尝一口就得了。 养自己的狗他不香吗? 周谈和白衣又外派了,几天内回不来。 运动过度的菈雅干脆躺了一整天。 待到天黑,开始每天的例行夜游。 这不是菈雅第一次夜游了。 从刚到B基地那时起,菈雅就坚持这么做。 她想要搭建一个基地,一个完全归属于她的基地。 这并不难。 菈雅会造墙术,会挖掘,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技巧,生成游戏中的神职人员。 挖个地堡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在B基地的地下,一个偌大的、可移动的石制基地,正在缓慢地移动、扩张。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在工作。 【咒语-幻灵系-侍灵创造】 【召唤一只听命于你的盟友。】 【咒语-变化系-变形术】 【变形一只指定的生物。如果足够熟练,你甚至可以变形物品。】 菈雅一口气搓了个几百只,挨个用变形术刷成术士形态。 在Pathos的所有敌对生物里,术士真是纯纯的大冤种。 因为等级高、属性高,且自带传送-传送控制天赋,被玩家们广泛捕捉。 就连死了,都要用【亡灵再起】拉起来反复加班,实属顶级工具人。 谁不想要一个自带跟随功能的随从呢? 菈雅把用工作台制造的各类咒语书给术士团一发,讲一下建设要点,其他的就放任他们自由发挥了。 忠诚,能打,行动力强。 术士团哪儿都好,就是长相实在一言难尽。 一个个秃顶胡子熊猫眼,活像996了一整年的程序员。 除了布置商店、神殿、副本时需要她亲自动手,其他的时间菈雅大多到处闲逛。 生怕看多了术士们那张加班狂的脸,自己会良心发现。 我们Pathos玩家没有良心.jpg 说是夜游,其实就是开着隐身到处闲逛。 随着B基地对附近的搜索,那些容易获得的资源都被带走了,留给聚集点的食品和资源越来越少。 暴徒们只能以愈发残暴的手段弹压反抗,甚至会专门制作吸引丧尸的“人肉诱饵”。 如果说之前的聚集点是惨剧,现在就是炼狱。 菈雅打算从这些火坑里捞点人出来,但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 即使救出了这些人,他们的“心”也损坏了。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今夜依旧没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 菈雅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却见几个喽啰用黑垃圾袋兜着团什么东西,一路抬了出去。 一个看上去有点地位的壮汉跟在后面,嘴上骂骂咧咧。 “大哥,他听不到的。你要是想解气,不如踹他两脚。”抬东西的喽啰说。 另一个喽啰忙说,“这袋子薄,容易漏,弄脏大哥的鞋就不好了。” 壮汉哼笑,“那你替我踹两脚?” 喽啰便眉开眼笑,借着迈步去踢那团东西,踢着踢着像是得了趣,一路踢个不停。 菈雅便也这么一路跟着,几人最终停在了一个污物堆旁。 外面已经停水很久了,清理便溺全靠人力,一桶桶的脏东西就被随意地倒在这里。 几个喽啰把塑料袋一掀,一团黑红的东西咕噜噜滚了进去。 壮汉捏着鼻子一挥手,几人便离开了。 这里气味实在不好闻,菈雅皱眉,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 她悄悄凑上去一瞧,随即愣了。 这是一条凄惨得不能再凄惨的人棍。 下手的人没什么手艺,想到哪儿就切到哪儿,力求一个侮辱。 四肢截断处新鲜度不一,用火粗粗烧了止血,此时创面已裂开,却几乎无血可留。 胸前的肉被小刀片去,紧实的腹肌上,青紫的淤血连成一片。 再往下看…… 男人的性器被齐根切去。 被割开、被挤出的囊袋还剩下一丝皮肉连在上面。 切口位置似乎被向里捅了一刀,和后穴一样涌出大量浊白的精污。 而那根被切下来的巨物,正密密实实地塞在男人的后穴里。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舌头、没有牙齿。 每一个窟窿都在流着血,蝇虫飞落其上,食咬爬动。 旁边散落着一些看着像是四肢的扭曲东西。 凄惨的男人,遍历痛苦折磨,即将死于污秽之中。 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菈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天赋-心灵感应】 夜空的一边是燃烧着的火焰。 一群半大的孩子捂嘴躬身,穿过灯光与火焰之间的阴影。 他们的衣服破旧带血,双眼流露悚惧。 废弃工厂的院墙上插着碎玻璃,高得像是挂在天上。 男人蹲下身,让孩子踩在自己的肩上,一个个翻越过去。 白发少年蹲在墙上,焦急地接应。 在夜空中,那飞扬的白色短发是如此夺目耀眼。 一切终结于一声巨响。 被子弹击中的少年胸口迸出鲜血,从空中坠落。 随着最后一个孩子被送走,被包围的男人即将迎来他的终末。 ——啊,那正是一切绝望的开端。 疼痛吗?屈辱吗?后悔吗? 都是有的。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回光返照的身体,反而让男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愉悦。 真好,终于要死了。 他以为自己会后悔,就像之前那些惨绝人寰的日日夜夜。 只是,没想到…… 明明已经被剜去双眼,明明彻骨的寒冷缓缓袭来,男人却笑了。 他看到了光。 一种圣洁的温暖笼罩着他,那温暖驱散了疼痛,他的灵魂像是被浸入光明之中。 【你在想什么?】 他们还活着吗? 【那你自己呢?】 我能做什么呢。 【你想要,奇迹吗?】 ……奇迹? 身上的伤口酥酥麻麻,那些近乎要绞杀他的痛苦悉数褪去。 男人逐渐清醒,水声淅淅沥沥,他意识到自己正浸泡在水中。 眼前一片漆黑,一位女性正从背后环抱着他。 温热的泉水涤荡他身上的污秽,她的动作温和而轻柔。 抗拒和麻木褪去,男人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作为人存在的。 我,是谁……? 没有手可以触及,没有足可以站立,像是一团套了几个孔的肉。 这样恶心的我……怎么配…… 男人的躯干挣扎起来,徒劳地想要藏起那些残缺的部分,却被身后的她抱得更紧。 泪水洇湿了束缚双眼的黑色缎带。 【活下来。】 四肢具折,五官尽丧,甚至连性别也失去。 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他想。 【只要活着,就有意义。】 可我要死了。 【那就相信我。】 男人听到心灵深处传来一个崇高的声音。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以无可比拟的荣光、圣洁、恩慈,她这么说: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复生结社 菈雅本来不想救他的。 但是没办法,实在太美了。 如果你足够残忍就会明白,凄惨也是一种美。 无可挽回的残损、长时间的折磨与侮辱、濒临崩溃的精神、最后的回光返照…… 身处肮脏与绝望之中,这个男人最后挂念的,是赌上一切也要送出去的孩子们。 ——菈雅恰巧知道,那些孩子已经死了。 被绝望的悲哀打动,被命定的凄惨所魅惑。 菈雅想要上了这个可悲的男人。 她将他带到自己的基地最终端的宫殿中,清洁他、安抚他、拥抱他。 残损的身体容易治愈,破碎的精神却难以弥合。 那便重建吧。菈雅想。 【自此,我便是你的神。】 这是一场献祭般的欢爱。 每一处残缺都成了点燃爱欲的火,被细细疼爱过。 枯树生出新枝,白墙绽开红蕊。 骨肉便从那缺口中涌出,复原成它应有的样子。 不厌其烦地,女人一遍遍用爱的蜜露浇灌其上,男人竟一时分不清是先恢复的是知觉还是快感。 是生命,他被赋予了新生。 他将自己的一切情感和全部意志虔诚地献给了他的神,不顾一切。 可当那双细嫩的手覆上某个失而复得的部位时,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脏。”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在这一瞬,他所遭受的一切折辱悉数涌入脑海。 被无数人进出过的自己,怎么能?怎么配? 他甚至不想要这个脏东西了。 他想说,自己可以用手、用口……可是话到了唇边又是沉默。 男人惨笑,他又有哪里是干净的呢? 他的过去比这还要肮脏。 男人手臂冷得发颤,却还是坚定地抱起她,从自己身上放下。 不是不渴望救赎,不是不想被拯救。 但是,他没有资格。 菈雅心下叹气。 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大兄弟突然产生了道德洁癖,她自己都没有这种奢侈的癖好。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贪婪、愤怒、罪恶……” 她将一枚戒指按进他的身体,轻声唱诵:“复生的火焰净化一切。” “而你将,脱胎换骨。” 浴池中的水开始燃烧。 跳动的火焰点燃了池中的男人,炙烤着他的灵魂。 并非带来痛苦,而是对过去的罪孽做出审判。 那是悖逆了规则的奇迹。 火焰宽恕了他。 而男人活了下来。 黑色绸缎在他眼前缓缓烧成灰烬。 透过绯红的火焰,他看见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有着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人美貌。 她赤裸地悬浮在空中,各色元素球在她身边盘旋飞舞,身后是柔和、朦胧的光。 很难相信,圣洁与欲望能如此极端地体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不是人类能达到的美。 男人被净化了。 因他得见自己的神。 她降了下来,拥抱他,与他融为一体。 他终于将自己完整地献给了她。 【凡信的都必得救。】 【在人心中播种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处即是乐园。】 总算搞定了…… 看着沉沉睡去的男人,菈雅擦汗。 为了忽悠好第一个员工,她真是绞尽脑汁地装神弄鬼。 现在是末世,菈雅想得很明白,根本不可能有秩序,有的都是暴力压迫。 如果想快速重建秩序,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创造信仰。 信仰使人团结。 菈雅打算培养几个狂信徒,把他们统统扔出去搞安利。 不管是高端战力还是老弱病残,只要争取过来,直接扔进地下基地培训。 那里不缺吃穿,她又特地配套了供种植的土地、可探险的地牢、建设好的房间。 一旦过上平静的生活,大家遵从秩序,信仰的控制力也会大大降低。 有术士团和神官团盯着,到时来个平稳过渡应该没问题……吧? 菈雅不太确定。 但一想到术士团的战力,她当即放心了。 万事不决,火球洗地! 说到底,搞出这种不靠谱的方案,还是因为菈雅并不热衷救人。 她并不享受拯救他人的过程,也不觉得被人感激赞美有什么好。 那都太虚了,菈雅不图这个。 她纯粹是觉得人死了有点可惜。 一个人,被社会、被家庭培养了那么多年,说没就没,多浪费啊。 有工作台在,她不缺物资,干脆建个地下基地把能找到的养起来。 等哪天上面太平了,她再把他们放出去就业。 至于怎么管理…… 人群会自己形成新的秩序。 菈雅懒得管了。 她打算选品德好一些的狂信徒,真要搞出什么恶性事件,他们自会出面解决。 她看向身旁沉睡的男人。这就是她选中的第一个。 男人接受了她给予的名字—— 乌洛波洛斯。 要吸收白衣吗? 这个问题只在菈雅心中闪回了一秒,便被果断否决。 美好的事物,还是不要放在眼前比较好。 如果不属于自己,她会产生想要毁掉的欲望。 如果属于自己…… 那他也太可怜了。 菈雅带着乌洛波洛斯在地下基地里转了转。 两人拾级而下,穿越了整个【乐园】。 总面积最广的温室层、石质建筑构成的居民区、产出怪物及副产品的地牢、术士及召唤生物居住的盟友区…… 整栋建筑的最下层,是菈雅所居住的宫殿。 乌洛波洛斯的表情从震撼到激动到感动,最后停留在思考上。 显然这一路下来脑补了不少东西。 菈雅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把活干了就行。 能戴的属性装备都戴全,元素抗性也都固化了一遍,六维属性也用能力提升药水灌满了。 不说一人灭城,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 而最重要的天赋和咒语,菈雅只给了比较常用的那些,比如生命拯救、传送-传送控制之类的。 至于原因嘛…… 都是血淋淋的教训,菈雅泪流满面。 什么给盟友学了撤销结果撤销了盟友关系啦、满强盟友闪现后脸接火球转而敌对自己啦、盟友乱招冰冻球结果误伤中立NPC害得全队被追杀啦。 最惨的一次,菈雅不小心吃了盟友的同族,而那个全天赋盟友是被她当做仓库用的。 盟友暴怒,当场脱队并谴责了她的亵渎行为,带着她的大半身家扬长而去。 打又打不过,偷又偷不回,菈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那之后,菈雅学到了一点: 不要把盟友养成水桶号。 如果真的要养,那至少得吃魅惑。 当菈雅回过神来,乌洛波洛斯已单膝跪在身前。 她唇角轻扬,开始不说人话。 “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是。”男人回答。 “你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 “是。” “那就去做吧,以复生结社之名。” 菈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我的宫殿,为你留了位置。” 自我攻略 菈雅布置完任务,赶紧溜回B基地。 她足足在地下基地磨蹭了两天,家里都快落灰了。 菈雅一边打扫房间一边自我反省。 当一天雅雅撞一天钟,怎么能扮演到一半就夜不归宿呢! 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可谁叫乌洛波洛斯这么美味啊? 肌肉块垒分明,性子隐忍沉默,在床上却又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狼狗。 主动上他,他会委屈又自卑地抗拒,让人想要加倍欺负; 但若是给他主动权,那股急着证明自己的劲头又显出些微的霸道来。 拉人……他真的做的到么?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知道乌洛波洛斯打算怎么卖这份安利。 灰尘飞舞,菈雅打了个喷嚏。 希望动静别太大,不然波及到雅雅就不美了…… 来到雅雅的房间前,菈雅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来。 “还在生气呢?” 程雅雅坐在床边,气鼓鼓地扭头,不理她。 “别生气啦。”菈雅坐到她身旁,用手覆住她的,“我是不可能带你走的。”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程雅雅整个人处于炸毛状态,她恨不得抓住菈雅摇一摇,看看菈雅脑子里到底进没进水。 “您不是喜欢白衣吗?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留下来干什么。”菈雅无奈,“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让他为难。” “他能有什么为难的?”程雅雅不屑。 “代代相传的诅咒、无法摆脱的命运,以及倾尽所有的爱与忠诚。”菈雅说: “雅雅,我不想逼着他在周谈与我之间做选择。” 程雅雅不明白她的脑回路,“不能两个都要吗?” “不能。”菈雅点了点程雅雅那颗聪明的小脑袋,“我和周谈有各自的立场。” “那您不能带我走嘛~”程雅雅抱住菈雅的手臂撒娇。 菈雅不为所动。 “你不符合条件,雅雅。” “我哪里不符合了!”程雅雅委屈。 “因为你曾经是丧尸。” 菈雅冷酷地点明: “由丧尸复活而来的人,没有再次复生的资格。” 想起自家基地里那群仗着自己会复活术天天死去活来的术士,菈雅心累: “我的身边有太多危险,你只有一条命,根本不够用的。” 万一不小心被术士误伤,那你死得可太冤了。 程雅雅趴在她的膝前,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可是您教了我那么多咒语、法术,还给了我那么多宝物……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你做不到的。” 菈雅呵呵,她都不能保证在那群术士发疯时保全自己。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总之,我要走了。”菈雅难得强硬,“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吧。” “我不!”程雅雅激动地站了起来,“要走一起走!” 菈雅头疼,果断唱咒。 【咒语-控惑系-睡眠】 【用魔法带来睡眠——对魔抗型失眠无效。】 程雅雅应声而倒。 菈雅叹息,抱起雅雅放在床上,为她脱下鞋子,盖好薄被。 傻孩子,和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该走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几个月的小屋,菈雅隐身离开。 与进门的白衣擦肩而过。 “唔?” 白衣停步,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怎么了?” 在他身后,周谈问。 ……明明是晴天,为何衣摆染上了雨迹? “没什么,大概是狐仙嫁女吧。” 他回答。 程雅雅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啊呜,睡得真舒服啊~ 她舒展背脊,幸福地抱着自己的骷髅抱枕蹭了蹭。 ……不对,主上呢? 主上跑了啊啊啊啊啊! 厨房里,白衣正在炒菜。 他穿着少女常穿的那件粉色围裙,轻快地翻炒锅中的菜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见程雅雅冲出来,白衣笑着招呼: “雅雅快去洗漱,午餐快要好了哦?” 程雅雅看都没看他,夺门而出。 “你跑什么?” 她被正在院中练拳的周谈一把拉住。 程雅雅挣脱,转身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什么?” 周谈没听明白,还想再问,程雅雅早就跑远了。 白衣赶了出来,手里还拎着锅铲。 他皱着眉,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怎么回事?” “雅雅她……说话了。” 周谈喃喃自语。 雅雅失踪了。 跑出去后没多久,她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是真真正正的消失,凭空不见的那种。 周谈和白衣翻遍了整个基地,甚至潜入数据中心去查了监控,依旧没有发现雅雅的去向。 两人格外担忧,连夜寻找,却看见基地外接连升起灼灼的火光。 ——风中飘来的除了烟灰,还有人群凄厉的哀嚎。 是乌洛波洛斯在行动。 黑红配色的西装,笔挺的礼帽,以及与这血红夜晚颜色相称的瑰丽斗篷。 凡他走过的路,必有火焰燎燃。 看着熟悉却又不同的街道,乌洛波洛斯陷入回忆。 那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文化水平不高,性情恶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末世来临前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 恃强凌弱、恃勇伤人,这样的人在恶人堆里自然混得不会差。 聚集点就是那样的地方。他曾是那些红臂章的一员。 他有酒肉朋友,表面兄弟,平日一起欺压抢掠那些弱小的幸存者,自己过着吃喝不愁的生活。 所以,他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请求呢? 白发红瞳的少年跪在他面前,哀求他,帮孩子们逃走。 “他们要被送到F城去了……给那个城主!”白发少年声泪俱下,“我知道那个变态,落在他手上不如去死!求求你帮帮他们!” “只要他们能逃出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应该拒绝的。 不,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再和老大说上一说,让这群孩子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告吹。 该得的赏,一分也不会少他的。 事实上,他喜欢看受了背叛的人脸上的表情。 错愕、愤怒,偏又无能为力。 究竟为什么要答应,乌洛波洛斯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他无比感激那个做下决定的自己。 因着那一丝善念,他得到了一个被考验的机会—— 一个获得救赎的机会。 那些恶意、业障与痛苦悉数反噬自身。 曾经的狐朋狗友,如今化身为加害者,脑子里转着比对敌更加恶劣的主意。 一切的暴行,仅仅为了寻求更多的趣味。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蛹,身处无间炼狱。 太多的情绪和痛苦、太多了。 但是,终究有什么在蜕变。 如果有机会…… 如果、如果真的有来生,他想做个好人。 再糟糕,不也就这个样子么? 他还怕什么呢? 不过是独自一个人,痛苦而绝望的死去。 他不会再怕了。 蛹中的蝴蝶完成了蜕变,涤尽罪恶的躯体,再不受业火加身。 他通过了考验,得见他唯一的神。 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奇迹。 立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乌洛波洛斯垂首低颂: “凡信的都必得救。” “皈依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考验之刻。” ——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以此证明,爱是无穷无尽。 腐化代价 菈雅还在为程雅雅的事头疼。 Pathos这个游戏,有个很坑人的机制:复活不改变立场。 敌人复活了还是敌人,盟友复活了还是盟友,中立NPC复活了还是中立。 但是,【咒语-亡灵系-腐化术】不在此列。 因为这个咒语的本质不是复活,而是用腐化赋予死物生命。 腐化的对象会自动成为施术者的盟友,忠诚度最高,即使被折磨致死也不会有敌对之心。 这是一生只能生效一次的腐化。 也就是说,被腐化的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彻底没救。 程雅雅已经丧尸化,不吃复活。 要想恢复她的理智,菈雅只能用腐化术把她拉起来。 这直接导致程雅雅进了菈雅的盟友位,锁定满好感。 但是,不知是兼容性还是什么其他问题,程雅雅的情感完全超出了盟友的范畴。 热烈、澎湃,充满个人崇拜的意味。 这也就算了,菈雅竟然隐隐察觉到了爱意? “我是想交个朋友,不是想搞百合啊!” 菈雅捂脸,作为一个颜狗,她确实对性别没什么要求,但…… 总之就是很怪!先跑再说! B基地四周火光冲天,而夜色中的基地未做反应。 也是,那毕竟是别人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何相干? 菈雅百无聊赖地在基地外的荒野上溜达。 说是要跑路,但她总觉得程雅雅不会那么安分。 乌洛波洛斯的执行力不错,这才多久,就搞出这等火烧连营的阵仗。 万一程雅雅为了找她和乌洛打起来,她还得在乌洛暴走前把这倒霉孩子捞出来。 虽然她给两人配的装备和技能差不多,但菈雅有种感觉,程雅雅打不过乌洛。 普通人就连遭遇车祸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而乌洛波洛斯呢? 距离被削成人棍才过了叁天,居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狠人。 “总觉得那边的场面不会太好看……” 遮蔽夜空的大火真的很美。 菈雅有些想近距离观赏,又怕自己的出现会影响乌洛波洛斯发挥。 算了,不如给他准备件礼物好了,也算庆祝他复仇成功。 记起从乌洛波洛斯心中看到的场景,菈雅有了个好主意。 不如把【那个】取来,乌洛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让她想想,那个地方在哪儿来着? 菈雅正细细回忆,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悲泣。 绝望又无助,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听上去隐隐带着死志。 奇怪,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里哪儿来的人? 菈雅不禁好奇,给自己套了个隐身,悄悄靠近。 见了那人,菈雅有些惊讶。 这个姐姐她曾见过的。 她能想起来,倒不是因为女人有多让人印象深刻,而是女人怀里的那具尸体比较有特点。 金黑交杂的短发、高大壮硕的身材,以及那双已然阖上的狗勾眼…… 这人叫周执彧,是白衣的堂哥。 而抱着他恸哭的,正是他那被家族钦定的未婚妻。 菈雅观察着周执彧的伤势。 男人是先被丧尸抓伤,后被子弹射杀,尸体已经快要完全丧尸化,透着隐隐的青黑色。 枪的口径不小,胸口的弹孔翻出乌黑的血肉。 女人哭到流不出泪来,固执地抱着他,像是要就这么和他一齐死在这儿。 两人身侧还横着数具尸体,显然经过一场苦战。 昨天菈雅路过这边的时候,的确看到一群人围在这里打斗。 只是她那时急着赶回去看程雅雅,就没凑这个热闹。 造化弄人,一对恩爱情侣就此阴阳两隔。 早知如此,昨天应该多看一眼的。 菈雅叹息,忍不住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哪怕女人是她不喜欢的型。 【钟铃 等级8 人类 中型 动物 挑战性175 难度 14 】 【钟铃总是对的。如果你指出了不对,那么你就惨了。】 名为钟铃的女人很美,用Pathos的标准来看,魅力至少有17。 但是菈雅不喜欢她。 总是显得绝顶聪明,自认为自己永远正确。 喜怒无常,虚荣又吝啬,像是为了贪婪和控制欲而活着。 这种大小姐性格和草根出身的菈雅简直八字不合。 令人作呕的任性。 但是…… 她是真的深爱着周执彧,很爱很爱。 钟铃并非依靠男人而活,她与周执彧既是主从,又是爱人。 可以预见的,再过不久,男人就会变成丧尸。 她完全可以离开,另觅新欢。 但她依旧选择与男人一同死去。 要么被同化,要么被吃掉。 算了,帮就帮吧,大不了以后躲着她走。 菈雅深呼吸,开启装神弄鬼模式。 【想要,救他吗?】 无人的荒野上,传来不应存世的悖逆之声。 “谁!”钟铃警惕,四下张望。 空中浮现一位女性的身影。 她像是轻盈的蜂鸟一般,幽幽地悬停在空中。 柔和的光从她的身周溢出,模糊了她的容貌,但直觉她会是美丽而可信的。 【付出代价,他将获得第二次生命。】 【你希望他,活着吗?】 钟铃心中响起怀疑的警报。 看上去越是漂亮的,就越可疑。 “你是谁?” 【复生是因信而起的奇迹,蒙赦者将信我。】 【你希望他,活着吗?】 不知何时,四周涌现出无数光点。 它们轻盈、和缓,仿若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温暖的光点穿过钟灵的身体,落在男人青黑败落的尸体上。 冰冷的躯体有了温度,他变得很轻 ,像一片羽毛般飘了起来。 【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代价?】 【你希望他,活着吗?】 扯了扯唇角,钟铃起身,想嘲讽这个藏头露尾的女人。 你又是哪根葱?自己凭什么相信你? 话未出口,复又停住。 她只想再次和他相见。 无论生死。 看着爱人逐渐腐败脱落的皮肤,钟铃的眼中连泪水也干涸了。 她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求求你……” “无论你是谁,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求你,救他。” 菈雅松了口气,能接受副作用就行。 她还真怕这位霸道的女士宁可殉情也不接受,那就尴尬了。 既然这样还等什么? 腐化术,走起! 【此处即是乐园。】 漫天的光斑映穿黑夜。 【皈依吧,得恕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时的荒野如同白昼。 【凡信的都必得救。】 黑紫的指甲、乌青的血肉和黑色的血。 即将成为丧尸的男人就这样融化在流淌的光河中。 当光芒散去时,那个有着犬科动物般温和眼神的高大男人正站在这里。 脸上带着忠贞顺从的笑。 【献上誓约吧。】 垂首,周执彧单膝跪地。 “愿为我主竭才尽智,誓死效忠。” 钟铃震惊于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效忠……?”她错愕地瞪着周执彧,“你不是只忠诚于我的吗?” 为什么,他要站在那个女人一边? 周执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谦恭地退至菈雅身后。 “信者得救。钟铃,这就是你为我选择的道路。” 钟铃妒火中烧。 “你是我的!是我的爱人!你怎么敢……”她咬牙切齿,“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钟铃,是我主救了我。”周执彧温和地看着她,“‘复生是因信而起的奇迹’。我得以复生,正是这份虔信的证明。” 钟铃觉得他疯了。 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的誓言……你都忘了吗?我才是你要效忠的人!我才是!” “我怎么会忘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克服了无数困难,最终走到了一起。”周执彧的笑容苦涩而甜蜜,“但是,我终究是复活了。忠于我主,正是这份奇迹的代价。” “我明白……”钟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复又坚定起来,“我相信你是被迫的。” “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周执彧胸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钟铃有多固执,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我是真的忠于我主……就像我曾经效忠于你那样。” “跟我走。” 钟铃去拉他的手,被周执彧闪过。 女人的脸色瞬间阴沉,旋即又危险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如果你有顾虑,那就让我来!” 钟铃反手一掷,数枚泛着紫光的薄刃飞向浮在空中的人形。 那是淬有剧毒的刀刃。 而钟铃与菈雅之间,不过一息距离。 高台观火 叮叮叮叮叮—— 不等菈雅出手,她的身前便浮现轻薄坚硬的冰壳,淬了毒的薄刃被弹飞出去,插在地上。 是周执彧的异能。 “别闹了,钟铃。我不会跟你走的。” 周执彧不忍地闭上了眼。 他想起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周家人注定为爱人背叛主君,身败名裂。 他本以为能逃过的。 只要改变家族的想法、只要他向所爱之人效忠,让爱与忠诚聚集于一人之上。 只要他真的去爱了、去做了…… 他本以为能逃过的。 但是,终究没有。 直到遇见了他的主,他才明白何谓宿命。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慑服,让人完全无法抵抗地归顺于她—— 周执彧也不想抵抗。 她就像是光,谁能抵御刻在本能里的趋光性呢? 或许他此生唯一的意义,便是得入麾下。 菈雅震惊了。 不是,明明聊得好好的,代价也谈妥了,怎么这位女壮士突然又喊打喊杀? 这个人是不是不吃交涉技能的啊?还是她交涉技能失灵了? 菈雅开始自我怀疑,但还是试着在不崩设定的前提下解释。 【代价是因、是果,是不可违抗。】 ……解释了个寂寞。 菈雅有点崩溃,当初为啥要给自己立这么个人设? 哦,好像是为了少解释点东西。 那没事了.jpg 钟铃双眼赤红含泪,“我最后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不。”周执彧低着头不去看她,“我不能离开我主。” “哼,哈哈哈哈……”抹去眼下的泪,女人狠狠道,“你不走,我走!” 她从一旁的尸体堆中扶起一架摩托,翻身跨了上去。 只为她所有的……爱人啊。 “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的。” 摩托渐行渐远,周执彧看着夜色下远去的光点,微微失神。 菈雅散去了周身的光芒,在自己人面前并不需要伪饰。 她站在周执彧身旁,提供无声的陪伴。 远处的火光无休无止。 正常火焰无法做到如此持久的燃烧。 菈雅知道,那其中绝大部分源自乌洛波洛斯的异能。 ——伤人伤己的朱红火焰。 忧郁、厌世,以一种与热烈完全相反的方式燃烧。 和他本人同样的气质。 临行前,菈雅给他塞了一大包火焰抗性之戒。 为了防止乌洛自我为难,她特意强调: “没有必要伤害自己。如果你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拒绝。” 虽然行动前是这么叮嘱的……总觉得乌洛不会听啊。 被布置任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人看着肝疼。 你是要带头内卷么,bro? 想到这,菈雅忍不住叹气。 身边人忧郁的叹息让周执彧回过神来。 “您不必为我感到惋惜。”他诚心宽慰,“钟铃虽然任性,却也不失善良,等她想开就好了。” 你误会了,不是在叹你。 ……还有,什么叫‘不失善良’? 菈雅在心里咆哮。 恋爱滤镜打得也太厚了!那位女壮士根本就是善良的反义词好吧! 心累的菈雅转换了话题。 “算了,先不提那个。把它戴上。” 接过她扔过来的小物件,周执彧打量了一下,这是一枚嵌着红色宝石的戒指。 宝石中流转着赤金色的光芒,像是囚禁在晶石中的火。 套在中指上的那一瞬间,戒指亮了一下,调整成为舒适贴合的形态。 【戒指-火焰抗性之戒】 “这是?” 菈雅示意周执彧去看远方的火光。 “入场券,vip观影席。” “呼、呼、……”少年克制而痛苦的喘息。 这是地狱吧。 “咔哒、咔——嘭!!”变形的房板塌了一角。 这一定是地狱…… “嘶嘶、嘶嘶...” 氧气稀薄,堆积在角落还未清运的垃圾们不完全地燃烧,散发出呛人的黑烟。 谁来救救他! “可恶!咳咳咳咳咳……” 少年终于下到一楼,冲向门口,却被毒气与热浪逼退。 手臂被燎到,泛红的皮肉灼灼地痛,绑在上面的红色臂巾被烧掉了一角。 那是曾经他所骄傲、珍惜的,所谓“强者”的证明。 一切终究敌不过火焰。 对于这无情的高温等离子态来说,文明所创造的一切,不过是终将变为灰烬的燃料。 少年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必须要离开这里! 他四下张望,想要找到一些可用的东西。 “等你很久了。” 少年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他忙转头看去,一位身着黑红色礼服的男人正等在那里。 他面色苍白,神情阴郁,以一种不符合常识的姿态倚着热浪,脚下是一个盛满水的大缸。 “你要出去吗?这恐怕不行。” 炽热的气流刮过,吹起斗篷暗绯色的内衬,却不伤男人分毫。 保持着礼貌的平衡,他就像一只停在缸沿上取水的鸟。 “咳咳、水!”见到水,少年的眼睛都亮了。 他激动地扑过去,却被突然袭来的热浪逼退。 “不可以,你还没有通过试炼。” 单手挥退缠绕周身的火焰,男人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少年,突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阿鸦。这些红臂章里,你是最小的那个。” “……你说什么?” 带着烧焦塑料颗粒的黑烟熏得阿鸦睁不开眼。 他用衣摆捂着口鼻,艰难地说,“给我水!出去再说!你想死吗?” 他并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乌洛波洛斯笑得古怪。 的确,连他本人也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当他望向镜子,那个沉郁苍白的镜像俊美得不似真人,对着自己冷淡地笑着。 相同的脸,却精致了无数倍。 ——这是他的神降下的恩宠。 “你值得最好的。”他的神这样说。 但他不这么认为……他不配。 过往的肮脏像是烙在他的身上,他更愿意作为工具被使用,这样至少不会玷污她的无瑕。 以工具自居的男人就这么看着阿鸦一次次冲过来,又一次次被热浪逼退。 钢筋因灼烧而变形,楼板开始变形、坍塌。 大开的门带来了最好的助燃剂:氧气。 阿鸦身上的皮肤和衣服被熨烫在一起。 他想要嘶吼,但在这滚滚浓烟中,他完全说不出话。 “救我。” 先是弯腰,然后是下蹲,最后是匍匐…… “救我……” 炙热的水泥地面像是煎板,阿鸦每爬一步,都有皮和肉粘连在地上。 “救我啊……!!!” 乌洛波洛斯轻巧地从缸沿上跃下,小踱两步,站在阿鸦身前,欠身行礼。 “决定你是否得救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黑红色的斗篷如同幕布般扬起。 火墙散去,站在那之后的,是聚集点食物链的最底层—— 那些被欺凌、被压迫、被折磨的普通人。 墙与墙之间被打通,上百人聚集于此。 他们衣衫褴褛,烟灰浊雾染黑了他们的脸和手臂。 火焰在他们身上烧灼,却没有人因此受伤。 在他们手上闪烁的,是嵌着红宝石的银色戒指。 立于火海之中,乌洛波洛斯苍白的脸上映出病态的红。 “宽恕或是处决,表决吧。” 他蹲下来,伸手抬起阿鸦血肉模糊的脸。 “只要有一个人举手,你就能活下来。” 意识恍惚,阿鸦勉力用模糊的视线看过去。 烟雾覆盖了不重要的一切,细节逐渐从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褪去,阿鸦震惊地睁大了眼。 “……是你!” 乌洛波洛斯满意地笑了。 “嗯,是我。对地狱还满意吗?” “哥、哥你救救我……”阿鸦挣扎着抓住他的裤脚,“我不想死……” “哦?你要说服我吗?说服我宽恕你?”乌洛波洛斯好笑地问。 阿鸦咬牙,“我给你偷过烟,帮你藏过酒,哥,你救我这一……啊!!!” 泛着光的暗色皮鞋踩上了那只手,狠狠地碾了下去。 乌洛波洛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叛徒。” “是你害死了那些孩子。他们本可以逃走的。” 冰凉的手背覆上双眼,乌洛波洛斯叹息。 “我早该想到的……” “装作新人混入其中,实则做红臂巾的眼线,通风报信……这是你的拿手好戏。” 他语气转冷。 “只不过这次,你用这招对付我。” 灰色的人群沉默地站在他身后,没有人为阿鸦说话。 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红臂巾失去了财产、尊严、亲人。 而那些失去了生命的已经无法站在这里了。 赤金色的火焰如同江流般涌出,这里瞬间如同熔烧罪人的炼狱。 乌洛波洛斯立于火中,轻声唱诵: “凡信的都必得救。” “见证吧,获救的资格便在其中。” “此为审判之刻。” 星空如同画布,映衬着立于钟塔顶端的两人。 火焰构成的舞台上,是名为复生结社的剧目。 “真美。” 她说。 她的礼物 乌洛波洛斯带回来的人比菈雅预计的要少。 他有意识地用火焰将聚集点分割成一个个的区块,分组筛选。 将人带回【乐园】后,便以这些区块为序,安放在居民区的前几层。 宫殿书房的圆桌前,叁人面面相觑。 即使被严格筛选过,依然有一千两百多人等待处理。 菈雅有些懵,她唯一的管理经验就是作为课代表收作业。 乌洛波洛斯也没什么主意,他之前算是街头混混,能管理好自己就不错了。 确认过眼神,是社恐的人.jpg 两人默契对视,同步侧过头,期待地看着在场唯一一个专业人士。 “让我来么……” 周执彧是被按照周家家主的标准培养的,末世前也算接手了一些家族事务。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创业初期的松散组织。 周执彧沉吟片刻,却是先看向乌洛波洛斯。 乌洛波洛斯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我只负责找人。”没兴趣接手。 周执彧复又看向菈雅,这位总该提点意见了吧。 菈雅心内扭曲到快要打结。 她发自内心地讨厌麻烦,但是不管又不行。 “我只提必要的要求。” 维持住淡定平静的神色,菈雅说。 “第一,没能攻克地牢二十层的,一律视为未成年,无论年龄。” “第二,饮食及生产用品不限量供应。” “第叁,全面普及运程使用。” “术士团和神官团会配合你,不明白的机制问乌洛。” 在桌上留下一套装备,菈雅传送离开。 “就这样,散会。” “这是……给我的?” 看着桌面上巧夺天工的黑质翡翠纹胄甲,周执彧不确定地问。 乌洛波洛斯点头。 他知道这是菈雅给周执彧的入职套装,正如同他现在身着的黑色礼服一样。 【复制的 +10 胄甲】 【神器 大型 动物 外衣 】 【获得 毒素 石化 抗性】 【获得 活力 天赋】 【可以根据附魔改变体质】 穿上它,你将拥有爆表的血量,超厚的防御,免疫包括丧尸病毒在内的一切疾病和毒素。 简而言之,这是一件苟命神器。 “她很看重你。” 逐个解释了套组中其他装备的功能,乌洛波洛斯为这段使用说明做了总结。 “湖的对岸是传送门,我主的右侧即是我的居所。” 起身离开,乌洛波洛斯神色冷淡。 “没事不要找我。” 周执彧笑了,“那我可要多多打扰了。” 滚吧你。 乌洛波洛斯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他对犬类没有兴趣。一想到她对这人的重视…… 更讨厌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庭院中的无源之光透过嵌晶的伪扭纹柱,投下稀疏的阴影。 光影作用下,这个苍白瘦削的男人面色沉郁虔静。 他的步伐平稳,心里还在想周执彧的事。 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乌洛波洛斯不过片刻走神,恰好和闪现出来的菈雅撞了个正着。 “呜……”好硬! 菈雅被撞得胸疼,忍不住双手环胸,托了一下。 “抱歉,我……” 乌洛波洛斯连忙伸手扶着她。 这一扶,那一对被托起的丰盈便顺着力道微微弹起,潋滟出雪白的乳波。 “……咳。” 对着那抹膏脂愣了片刻,乌洛波洛斯垂眸避开。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耳尖却泛起薄红。 别扭又诱人……好色! 缓过劲来的菈雅忍不住欣赏起来。 这套礼服很衬他销瘦紧实的身材,让乌洛看起来像是一只傲娇的巨型豹猫。 她忍不住靠近了些许,用纤细的掌抵上他的胸膛。 “长这么结实做什么……”软软的、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 她是在撒娇么?乌洛波洛斯喉结滚动,克制地向后退了一点。 想要触碰,想要被抚摸。 但是,不可以冒犯,他怎么可以…… 微不可见地摇着头,他又向后退了些许。 坚强的但是脆弱的,成熟的但是羞涩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诱啊! 做都做过了,居然还能害羞得这么可爱! 手掌下的胸膛跳得欢快,菈雅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要不你帮我揉揉”或者“这么硬是藏了东西吗,让我检查一下”这种色情言论。 柔和地笑着,她温暖的手上移,为乌洛抚平领口、领带些微的褶皱。 随即,轻轻一推。 距离拉开,两人又恢复了那种不完全亲密的亲密状态。 这一推,让乌洛波洛斯脸上发热。 他还没来得及在内心痛斥自己的不清醒,便被菈雅牵起手,走入更远一些的后院。 这里是宫殿的后花园,用来安置那些脆弱而美丽的事物。 近处有次第开放的各种奇花异草,鸟雀蝶虫,远处是中式、西式风格的各式景致、亭台。 最远处一片绿意。 那是一个巨大的树篱迷宫,看上去颇有闪灵风格。 风景不错。 菈雅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自己专门制造了了一队各属性仙女、妖精精心打理。 手搓侍灵超累的,但是好值! 愉快赏景的同时,她也没忘了正事。 登上位于高点的亭台,菈雅拉着乌洛波洛斯坐下。 “第一次传道,你做的不错。” 女人赞许地望着他。 她纤细的手指搭上石桌,轻敲两下,桌面上便显出一个黑色皮箱。 那些装饰其上的赤色绸缎、金色绶带和锁链,经她的指尖触碰,发出被加持过的光芒。 ——是一条金红色的衔尾蛇。 菈雅打开箱子,示意乌洛波洛斯去看。 那里看不到箱子内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星空般深邃幽暗的无底空间。 “这是我为了你定制的,我叫它【蛇箱】。” 合上箱子,菈雅笑眯眯地抵住一角,推到乌洛波洛斯面前。 “它可以容纳无穷多的资材,无论生死。” “在这里,时间将停滞。被使用者心灵所引导的,才能从中脱出。” 快夸她!这可是结合了捕捉袋和收纳之袋优点的高级道具!她原创的! 菈雅暗搓搓地骄傲着。 “仓库的权限已全部对你开放,尽情收纳物品吧,蛇箱喜欢被填满的感觉。” “你可以用它救人、收纳信者又或是储存物资,又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拍拍端坐一旁的苍白男人的手,她意味深长地补充。 “只是记住,不要把自己也存进去了。” “蒙恩得赐。” 起身施了一礼,乌洛波洛斯虔诚地接过蛇箱。 它的材质很轻,却也沉重。 握住提手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它是自己肢体的一部分。 用意识探进去,里面是分门别类储存好的各式物资、装备。 其中包含的大量枪支弹药,让乌洛波洛斯心中一肃。 ……或许他招人的方式并不能让他的神满意。 她是那么温柔、仁慈,即使自己并未达成她的要求,依旧耐心而温和地鼓励自己。 是因为他效率太低了吗?不够坚决?还是因为这其中混入了不配得赦之人? 为了不让她失望,他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 乌洛波洛斯握紧了提手。 “这就是您说的,礼物吗……” “不,我说的礼物不是指它。” 菈雅完全没意识到对面的阴郁帅哥在脑补什么。 示意乌洛波洛斯去看下方的庭院,菈雅语带笑意: “我想,你可能更想要这个,就去取了来送你。” ——树篱迷宫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是那些刚刚逃出聚集点便惨死墙外的孩子。 此刻,他们正无比鲜活地存在着,丝毫看不出曾遭受的苦难。 他们在树篱迷宫里追逐、嬉戏,或是抱着温顺的猫咪、小狗滚成一团。 温柔的仙女们陪伴在一旁,透明的翅膀洒下晶莹的光粉。 白色短发的少年怀抱同样有着赤红双眼的白兔,笑着朝这边挥手。 “我只留下了他的记忆。你或许会想和他聊聊?” 走到男人身后,菈雅环抱住他。 “谢谢您……” 乌洛波洛斯低喃,语带哽咽。 “不,是我该谢谢你。”用脸颊蹭了蹭男人挺直的背,菈雅满意地低叹。 “选择你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 写得太慢了,所以昨天咕咕咕咕咕 专业人士 时间转眼到了冬天。 外面的世界阴沉沉的,拳头大的雪絮也下了两轮。 被冻得半僵的丧尸成群结队地在基地附近游荡,时不时抓着同类一通啃咬。 此时正是清理丧尸的好时候。 可惜,天气实在太冷了,燃料也并不充足。 没人想把火力倾泻到丧尸身上,更别说出去和丧尸打一架了。 于是各基地固壁清野,闭门不出。 丧尸见久围无果,便去袭击防御薄弱的地方。 那些资源短缺的小基地、聚集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此时的【乐园】依旧温暖如春。 乌洛波洛斯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每次暴雪,居民区便要扩建一轮。 “天冷了,日子不好捱。”菈雅反复叮嘱乌洛,“可以适当放宽标准,多养一些人也无妨。” 如果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的话,她不介意和术士团稍微加个班。 人类可是非常稀缺的资源。 就这样,两次大雪过去。 现在的【乐园】,已经是容纳着数万人的庞大聚落了。 周执彧依旧在贯彻菈雅所制定的规则。 周家人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能力,在揣度上意方面人均脑补达人。 即使没有收到命令,他们也能根据情况,自动补全行动方略。 “更别说,我主已经安排得非常明白了。” 周执彧信誓旦旦地说,换来乌洛波洛斯怀疑的目光。 这到底哪里安排明白了? 周执彧宽容地笑了笑,未作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袍受教育水平非常一般,不一定能理解主上的高瞻远瞩。 “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 周执彧笑着递给乌洛波洛斯一张纸,“这个是我列的书单,你如果有时间可以看看。” 那种关爱智障的笑容看得乌洛波洛斯一阵火大,一向苍白的脸气得泛红。 好贱,真想掏出火球把他燎了。 可是,他的神会更喜欢有文化的人吧…… 乌洛波洛斯最终还是接过了书单。 “谢谢。” “不客气。” 没人跟你客气! 乌洛波洛斯生着闷气走了。 调侃完同事,周执彧按计划前往居民区。 如今的居民区已经成为了巨大的多层建筑,每层分别以节气+天气的模式命名。 用咒语隐去身形,周执彧招来一位术士低语几句。 术士欣然点头,引导他前去该区的神殿。 Pathos中,神殿分五种,分别是制作站点、神圣森林、神秘据点、祭坛和黑暗圣殿。 周执彧去的则是第六种:告解室。 这个地方被分成若干个隔间。 进入的人们根据引导,选择自己喜欢的房间,向其中的神职人员倾诉心事。 虽然听上去像是树洞,它的用途却类似市长信箱。 觉得生活中缺了什么,或是心有不平,可以向神职人员反映。 每个星期,周执彧都会抽时间,去告解室中客串神职人员,并听取该区负责人的汇报。 “希望这次不要又是要求发行货币的……” 坐在漆黑的幕帘后,周执彧伸出双手,让它们穿过布料。 耐心等待着下一个前来告解的人。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 有什么人坐在了周执彧的对面,并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温热的、少年的手。 “我主在上。” “我主在上。我真的好迷茫。我……”少年突然被自己呛到,咳嗽几声。 “不要着急,孩子,你可以慢慢说。”帘幕的另一端,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我们的神正在倾听。” “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不对。”少年抓握的手微微收紧,“一定有什么不对。” “可否描述得具体一些?” “就是……”少年语调苦恼,艰难地想着措辞,“大家,都不用工作的吗?我是说所有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孩子。”男人笑了,“这个问题应该已经有人为你解释过了。” “不,我不明白。”少年深感迷惑,“什么叫做‘因为还未成年’?那些人,不都是成年人吗?” “孩子,在【乐园】中,判断成年与否的标准并非年龄。” 少年低下头,“我知道……我听仙女们说了,只有攻克地牢至二十层,并将那里的果实献给神,这才算真正的成年。成年人,才有资格为神工作。” “可是为什么?” 少年困惑不已。 “为了满足自己而活着,不必承担责任便可拥有一切,这不好么?”男人反问。 “但是、但是……”少年有些着急,“那谁来生产呢?” “你是担心【乐园】终有一天会坐吃山空么?” “那倒也不是……”少年摇头。他曾亲眼多次见证过神职人员和店员凭空造物的本事。 少年缓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观点: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好。大家都想要为【乐园】做些什么,但因为是‘未成年’,不能真正做任何对乐园有帮助的事。为什么要限制他们的好意呢?” 男人答得干脆: “因为主不在乎。” 周执彧继续解释。 “说到底,你所说的好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让自己安心。” “主拥有一切,视分享为美德,因而乐园没有货币,凡所想要的,具都可出现。” “他们的行为对主毫无意义。从结果上看,这只是在感动他们自己。” “想要真正为主所用,就要有一次又一次复生的觉悟。那不是自我感动就能达到的程度。” “有觉悟的人,很少。” “我觉得大家的信仰足够虔诚了。”少年反驳。 “大家常常到神殿祈祷,运程值都很高,已经有人的运程破千了。” “孩子,运程是拿来用的。”周执彧叹息,“只要你愿意向神祈祷,它就是源源不竭的。这说明不了什么。” 他翻转手腕,握住少年未经风霜的手。 “决定一个人能否被【乐园】接纳的,不是看他祈祷了多久,而是看他是否能舍命去做。” “在【乐园】之外,仍有无数的同胞等待着我们去拯救。” “而【乐园】也并非没有敌人。” “成为所谓的大人吧。”周执彧意味深长地说,“或许下次相遇时,你也会是我们中的一员。” “【复生结社】……” 若有所思的少年离开了。 神职人员称赞,“不愧是您,专业人士果然名不虚传。” 周执彧谦虚地笑笑,接过对方递来的愿望名录,翻动着走出告解室。 “让我看看孩子们又提出了什么离谱愿望……” 嘛,虽然不是他负责实现,但这其中的某些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希望术士们能搞得定。 积雪依旧没有融化。 此时此刻,周执彧和他那叛逆的堂弟白衣,都正为了各自的主公而忙碌。 据白衣说明晚会下雪,周谈和他要趁这个机会,带着手下们离开B基地。 “你的武器做好了吗?”周谈问。 白衣点头,将一柄银色的左轮放上桌面。 “‘赝作左轮’。”见周谈将其拿起来赏玩,白衣解释,“它可以强化气压差,需要配合我特制的子弹使用。” “不错的武器。” 周谈摆弄了两下便放下,问,“雅雅呢?有没有消息?” “我正要和您说这个。”白衣微微颔首,对着门外说道: “带他进来吧。” ——那是并未跟随复生结社离开的人。 两个少女 这是一位消瘦的中年人。 很容易看出,他并非一开始就这么瘦。 是末世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从啤酒肚大叔,变成了一个表皮松弛的瘦人。 他的神情很平静,在这个世道中并不多见,手上还缠着一串圣公宗玫瑰念珠。 中年人开门见山: “他救了我们,但我没有跟他走。” “他是谁?”周谈问。 “我不知道。”中年人盯着桌上那瓶可乐,沉默。 白衣笑了下,轻敲桌面,玻璃瓶上的盖子瞬间弹飞出去。 泡沫还没来得及喷涌而出,便被某种奇妙的压强盖了回去。 “请用。”白衣礼貌地示意。 中年人把可乐揣在手里,抿了一口,神情满足而复杂。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他自称来自复生结社,遵循神的意志而来,为了带走那些值得被拯救的人。” “复生结社?”周谈皱眉。他听过这个名词。 被复生结社盯上的聚集点总是异常起火,里面的人则莫名消失。 “对,复生结社。”中年人又抿了口可乐: “他制服了那些红臂章,问我们是否选择宽恕。我们都拒绝了,他便将匕首分发给了我们。” “你动手了么?” “当然。”中年人咬牙切齿,“那是群遭报应的杂种,该死。” 他缓了缓,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火,很多火。但是身处火中的我们却不会被灼烧,连衣服都没有点燃。” “他说,凡信的都必得救,让我们和他走,去到居有神明的乐园。” 白衣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 “我不能背弃我的信仰,去信异教的神。”中年人摩挲着手上的玫瑰念珠,轻笑了下。 他的语气虔诚,“那里或许很好,但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周谈若有所思,“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有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 “当火焰熄灭的时候,我手中的匕首变成了这枚戒指。” 这是一枚嵌着红宝石的银戒指,宝石中流转着火焰般的光芒,赤中带金,十分独特。 周谈和白衣对视一眼。 ——程雅雅离开时,手上便戴着同样款式的戒指。 两人又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中年人一一解答。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白衣起身,送中年人出门。 这个消瘦的男人欲言又止,“我老婆的药……” “已经备好了,就在阿伟那里,他会负责将您安全送到家中。” 白衣办事,就是这么周全。 中年人道谢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神色凝重的周谈和白衣。 “复生结社么……” “听起来就不像是正经组织。”白衣撇嘴,显然对这个藏头露尾的组织很没好感。 周谈问,“对于他们,你了解多少?” “穿着黑红色礼服的男人。”想了想,白衣补充,“有时身边会跟着一些熊猫眼的秃头。” 如果菈雅在场,一定会非常无语:什么秃头!那是她的术士团!是术士! “雅雅是要去找复生结社么?” “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周谈揉了揉额角,“据传闻,那里有自称复生结社的人活动。” “主公指的是那里么?”白衣显然也知道那处,“刚好在F城郊外,我们稍稍绕远便能经过。” 周谈点头,“你收拾一下,明天出发。”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的雅雅。 那个乖巧温柔的少女仿佛是一场美妙而脆弱的梦。 梦醒了,也就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 ——真正的程雅雅,的的确确是一位叛逆的不良少女。 白衣走进少女的房间。 这里被他打理得很好,一如少女在时那样干净整洁。 坐在床上,白衣微微出神。 他想起了和少女的旖旎时光。 两人的欢爱就像是发生在昨日,再没有人能和他如此契合。 少女的离开,带走了他重要的肋骨。 而真雅雅的出现,则像是在他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她不要他了……彻底的。 或许他可以找回程雅雅,但他再也找不回那个只属于他的少女。 他选择了忠诚,就注定失去爱情。 “这该死的诅咒……可恶,为什么我要是周家人!” 斜倒在床上,白衣把头埋在枕头里,假装自己被少女的气息包围。 自然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枕头都有些硌人。 ……硌人? 白衣掀开软枕,只见枕下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白衣陷入回忆。 这是他和少女一起看的第一本书。 说是看书,不如说是玩耍。在那些空闲的午后。 风是夏天的暖风,她坐在他的怀中,将书本摊开在她白皙的腿上。 他的下颌倚在她的肩头,将娇小的她环抱包围。 在她耳畔,他低声念诵着浪漫的童话故事,甜蜜而缠绵。 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 只有这时候,他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白衣。 物是人非,白衣翻动书本,想要找到上次他们读到的章节。 直而修长的手指逐页捻过,却在其中一面停了下来。 那天的天很蓝,窗户中飞进了蒲公英。 蹭了蹭身后炽热的胸膛,少女拿着铅笔调皮一笑,在书上圈字。 “我”、“喜欢”、“你”。 耳畔的念诵声突然停了。 少女小心地转头看去,却见身后的青年表情复杂难言。 “……” 是她做错了么?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少女抿了抿唇,又圈了几个字。 “我”、“喜欢”、“你”、“和哥哥”。 喜欢哥哥? 青年立时从少女手中抽出笔,用另一头的橡皮把最后叁个字狠狠擦掉。 “不许喜欢他。”青年恨恨地说,“你只能喜欢我。” 被紧紧地抱住了。 于是少女便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和她的心是在一起的。 白衣看着手中的书页,努力放空自己,让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落下泪来。 童话中,原本的批注被擦去,一句话被着重圈了出来。 “我爱你。” 在原文的下方,这句话被缠绵地誊写了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我爱着你啊。 无数个日夜之中,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愫,尽数落于纸上。 ——那是少女写下的,只属于菈雅的字迹。 清澈的水滴落了下来,却又很快被擦去。 白衣小心地将它吹干。 这是少女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闭上眼,金发的青年将手按在左胸口。 在衬衫的暗袋中,放着一枚蓝色的护符。 欢爱过后,少女郑重地将其为他佩上,他曾承诺过再不会离身。 流转其上的赤色光芒,像极了复生结社的戒指。 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笑容吗? 你是否,能像爱我一样去爱别人? 没有答案。 于此同时,乐园寝宫。 菈雅揉着太阳穴,头痛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乌洛波洛斯。 “你再说一遍,谁跑了?” ---- 求求了朋友们给点评论,单机我真的码字码不动啊嘤嘤嘤 他很像猫(微微h) 菈雅是真的没有想到。 以【乐园】的生活水平,居然还有人想跑? 他图啥啊? 乌洛波洛斯垂下头,心中自责不已。 “逃跑的,是一位‘成年人’。” 他压抑住澎湃的杀意,冷声汇报。 “通关二十层后,他申请加入术士团。我们按要求引导其工作,并在工作中逐步进行强化。” “才强化到二阶段,他便突然失联。据术士查证,库存的传送卷轴少了一张。” “他带走了什么?” “一套过渡装备,两组药剂套组。”乌洛波洛斯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是在触发咒术库防盗系统后传送的。” “有备而来啊。”菈雅纤细的食指在羽床上敲打,“少了几本书?” “一本。”乌洛波洛斯蹙眉,“但不确定是哪一本。” 菈雅了然,“入库时又没登记种类。” “术士们还在排查,初步判断是塑能系咒语。” “那还好。” 菈雅松了一口气。 塑能系这种也就只能打打伤害,熟练度不高简直刮痧。 被偷的要是本变化系的书,那乐子可就大了。 危险但不是特别危险…… 思索片刻,菈雅心下有了决定。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了。帮我把周执彧叫过来。” 乌洛波洛斯依旧跪在原地,蛇箱规规矩矩地摆在他的身边。 他双拳紧握,极力隐忍,苍白的皮肤上暴起乌青的筋络。 菈雅皱眉,“怎么了?” 乌洛波洛斯没有回答。 “起来吧,乌洛。”菈雅玩笑地说,“赖着不走,是等着蹭我的午饭么?” 男人没有回应,甚至整个人开始轻微地颤抖。 “?” 什么情况?菈雅困惑了。 她挪动至羽床边缘,伸手去挑他的下颌。 线条优美的脖颈缓缓抬起,映入菈雅眼帘的,是一张隐忍含泪的脸。 菈雅改为坐在床边,捉了条缎带去拭他的泪。 “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呀。” 她的劝慰之意没能被乌洛波洛斯接收。 “我宽仁的主……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像是连灵魂都过载了一般,乌洛波洛斯双目无光,喃喃道。 “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纠正我的错误……” “悖逆之人……绝不饶恕!” 牙根紧咬,他苍白的脸上泌出细密的汗珠,恨意与杀意汹涌交织。 “我一定会找到他、杀了他、碾碎他,用他的鲜血证明我的忠诚!咳咳咳……” 他急于剖白自己,一时气逆,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菈雅没有接话,只是继续为他拭泪。 果然……已经不信任他了么。 失落袭来,乌洛波洛斯险些跪不住。 挣开她的手,他再一次垂下头,规矩板正地跪好。 看着她白皙润泽的足,一种莫大的悲痛涌上心间。 以身伏地,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能用颤抖的声音祈求宽恕。 “求您,不要放弃我……我很好用的、真的……” 虔诚地,男人以卑微的姿态伸出手,亲吻她娇弱的足背。 冰凉的吻像是落在足背的蝴蝶,酥酥的,带着一丝撩人。 菈雅甜蜜又苦恼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多么美味啊…… 极力想要表现地得体,却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像只被弃养过的猫,光是想到流浪的生活便瑟瑟发抖。 “放弃?” 轻叹一声,女人用力踩上他的肩,将男人推倒在地。 “如果真的要放弃你,我会这样做吗?” 女人佯作愤怒,去看乌洛波洛斯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苍白的皮肤被抵在黯红色的地毯上,将他衬得像是易碎的瓷。 “我会这样踏过你的每一寸吗?” 宽阔的肩、紧实的胸、羞涩的朱果,以及腹部块垒分明的肌肉。 每碾过一处,男人便发出一声闷哼。 “我会这样拉着你的项圈、驾驭着你吗?” 坐上他的腰腹,菈雅扯住男人的领带,迫使他看向自己。 男人的眼神没有焦距,轻微地挣扎起来。 难堪的过去和忧怖的未来,在这一瞬间同时加诸于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还在恐惧么?那么试试这个。 菈雅轻笑,按住他的后枕部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 菈雅很少这么吻人,比起掠夺侵占,她更享受被服侍的滋味。 但是,此情此景,菈雅觉得乌洛需要这个。 他或许从未从阴影中走出。 即使他坚强了、努力了、反抗了,曾经受到的伤害依旧不会痊愈。 痛苦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那是只要活着就无法忘怀的耻辱,怎么摆脱? 他就像是一只被虐待得遍体鳞伤的猫,是你把他从水沟里捡回来。 明明已经不信任人类了,明明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明明痛苦到恨不得立时死去…… 可是他依旧相信着你。 在你为他清创上药的时候,无论再疼,他的爪尖始终是收好的。 哪怕他已经被拔得不剩几枚指甲。 他将最后的信任赌给了你,孤注一掷。 教人怎么能够不爱他。 一切侵略和占有终究化为了缠绵。 两人紧贴的唇缓缓分开,交缠的唾液连出短短的丝,不过一瞬光芒的功夫便断掉。 掌下的胸膛不断起伏,男人苍白的脸颊泛着潮红,痴迷而恍惚地低喘。 菈雅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语带调侃: “如果我不是爱惜你、想要你、想占有你的每一寸……我会吻你吗?嗯?” 愉快地笑着,她用指尖去缠绕男人的领带,又去拉扯他领口的纽扣。 “如果这些还不够证明,那么,让我们来做一些更快乐的事……” “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乌洛……只属于我的乌洛。” 恍惚间,乌洛波洛斯听到自己的回应。 “我只属于您……” “请使用我,一直……我会为您做更多、更多……” 菈雅咬了咬他的喉结,宠溺地将他的巨刃吞下。 “好,都依你。” 女人向下扭动腰肢,发出满足的喟叹,“所以现在,填满我,马上。” “……如您所愿。” 声音沙哑,男人扣住她柔软的腰,用力按下。 接下来,便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 黄昏时分。 向路过的仙女打听到菈雅的位置,周执彧带着整理好的材料,向寝宫走去。 刚到附近,便看见衣衫凌乱的乌洛攥着领口,跌跌撞撞地从寝宫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他从不离身的蛇箱。 “晚上好~” 周执彧笑着打招呼,假装没看到他脖颈和锁骨上那些绯色的吻痕。 “……哼。”乌洛波洛斯睨了周执彧一眼,把门关好,站在那儿不动了。 周执彧有些无奈,“别堵着门啊,我有事要汇报。” 乌洛波洛斯看上去还算镇定,把系歪的纽扣解开再依次系上,漫不经心地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你最好不要进去。”男人哑声警告,语调中透着一股欢爱后的餍足。 周执彧依旧挂着完美的执事笑,“我听主上的。”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吃饱了反而变得异常危险,有意思。 周执彧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位凶起来的男人。 看了一会儿,确认周执彧没有离开的意思,乌洛波洛斯瞪了他一眼,走了。 刚占完地盘的动物攻击性强,可以理解。 周执彧宽容地笑了笑,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面对床上穿着清凉的女人,他敛容行礼。 “主上,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碰—— 羽枕如同飞弹般射出,精准命中了他的脸。 “自己犯的错,自己处理,不要忽悠乌洛替你抗雷。” 菈雅理了理歪掉的吊带,冷冷地说。 啊,果然瞒不过。 周执彧捂着被打肿的脸,笑得无奈。 这次事故,确实是他大意了。 锚点理论 房间中充斥着欢爱后的气息。 周执彧对那张汁水淋漓的床非礼勿视,却无法阻止女人特有的那股甜腻味道侵扰嗅觉。 继乌洛波洛斯之后,他成为了第二个跪在这张黯红色地毯上的人。 “很好,看来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您不能这样偏心乌洛,”周执彧半真半假地抱怨,“您这样让我都忍不住想要爬上您的床了” 能被爱人这样关心、在意着,乌洛真的很令他羡慕。 菈雅的思路显然没和他对上。 听了这话,她不禁皱眉,“管理上的问题,不要推给别人。这是你的责任。” “所以我来找您了嘛……下次不会了。”跪在地上的金毛青年眨着眼,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机。 并没打算晾他太久,菈雅披了件斗篷,懒懒地倚在小几旁的贵妃榻上。 “坐旁边吧,详细说说。” “是。” 周执彧起身,将材料递给菈雅,方才落座。 这份关于叛逃者的资料出奇地厚。 菈雅大致翻了几页,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山流月,你的情敌?” “是的。”周执彧眼角微微下垂,整个人的气质突出一个无辜,“他是钟铃的追求者,不过一直没有成功。” “追得够久的啊。”菈雅感叹,“你们叁个居然从幼儿园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 “谈不上。”周执彧撇嘴,“钟铃不喜欢他,只是看他可怜,玩的时候才带他一个。订婚后我们便不和他来往了。” “事实证明还是有来往的。”菈雅弹了弹手中的纸张,“关系不错嘛,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来,为了她还是为了你?” “进入乐园之后,他并没有试图联系我。” 那就是为了钟铃而来的。 菈雅同情地看着周执彧,仿佛他那金黑混染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绿色。 周执彧脸色一黒,他就知道逃不过这个话题。 “钟铃只喜欢我。”他试图强调。 但是以钟铃那性格,为了让山流月办事,多半会给些甜头尝尝。 眼神都不对了,菈雅觉得周执彧整个人都发着绿光。 这话谈不下去了。 周执彧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干了,无言地示意菈雅克制一点。 菈雅遗憾地收回八卦的视线,把话题拉回正轨。 “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人是受钟铃之托,混进乐园找你的。” 菈雅好奇地眨眼,“不过他并没有和你沟通……所以我猜,他会对着钟铃说你的坏话?” 那不是肯定的么。周执彧无语,“他平时也没少说我坏话。” “有些难办了。”菈雅坐了起来,单手托腮。 她招来一只蓝猫,把雪白的足踩在猫上。 “周执彧,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明白。”她直白道,“钟铃这个人我不喜欢,我不会与她和平共处,更不会允许她进入我的乐园,除非……” “除非?” “除非你能成为她的锚点。” 周执彧严肃起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是锚点?” 菈雅没有回答,而是悠悠然反问他: “你从小就认识她吧。是不是她凡事总要争那个第一?是不是嘴损得有点缺德?是不是总有人说她做了坏事,但是一通对质却没了下文?” “她只是有些倔强……”周执彧辩解。 “哼,倔强。”菈雅笑得意味不明,“那是因为她总是站在你这边,为了保护你攻击其他人。有很多人对她的评价是有手段、心狠、贪婪,但她从没这么对你过。你知道那些被她利用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看周执彧的脸色,那些人的下场显然不是很好。 “我相信她是爱你的,也只爱着你。毕竟爱是做不了假的。” 菈雅用双足蹂躏着脚下慵懒的猫,猫咪舒适地咕噜着。 “但是,你并非她的锚点。”菈雅叹息,“你无法成为她的限制,让她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 “没有限制的残忍,只会造成浪费。” “而我讨厌浪费。” 菈雅的视线从蓝猫移到周执彧脸上,宛若实质。 “您听上去很有经验。”避开菈雅的视线,周执彧苦笑。 “说不上什么经验。”菈雅收回视线,又恢复了慵懒的状态,“我只是刚好有个这样的朋友。” “哦?” “唯独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是她唯一的特别……”菈雅靠在榻上,兴致不高,“这样的偏爱,很容易让人失去底线,你会把她当成自己人,为她的残忍行径找借口。” “知道我发现她虐待动物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吗?”菈雅的眼神失去了高光。 周执彧抿了抿唇,嗓音干涩地问: “后来呢?” “后来?我和她沟通了一下,她改为虐待人类了。”菈雅微笑着说出可怕的话。 周执彧就像被主人吓到的金毛犬,狠狠地抖了一下。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菈雅疑惑,“当然是很开心啊。她甚至打算开个店,专门干这个。” 不是违法犯罪就好……周执彧松了口气。 “锚点就是这样,作为最可能成功劝诫他们的人,你我要负起限制器的责任,在他们的欲望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 菈雅总结: “我不认为你对钟铃有限制作用。在你成为她的锚点之前,乐园不欢迎她。” 她的神情温柔又坚决,“我要对乐园里的所有生命负责,希望你理解。” 不理解,就别怪她心狠了。 明明是温柔的笑,此刻竟有种霸气的意味。 被恐吓了,但周执彧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的,他很欣慰,一种养成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还掺杂着一点微妙的心动。 她确实在担负起领袖的责任。 这是他效忠的。 他的主上。 “我会去找钟铃,和她好好谈谈。”周执彧承诺,“我不会让她影响到乐园的。” “至于乐园的保密问题和人员筛选机制的改进,容我整理一下,稍后给您方案。” “乌洛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他会安排孩子们软化那些可疑的人,不能感动的另行处理。” “你这边呢?”菈雅问他,“你打算怎么改?” 周执彧正色:“为了杜绝逃跑现象,可以定期对居民区进行思想教育,必要时可以洗……” “不,这样不对。”菈雅打断了他,“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跑?” “什么?”周执彧不解。 “我是说,让他们跑。”菈雅笑得不怀好意,“乐园需要一些活招牌。” 她变化了一下姿势,“自己宣传自己的力度,可比不上人们对占便宜、钻空子的热衷。” “定一个筛选标准吧,凡是过了二十层的,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然后,告诉那些成功离开的人,只要能让更多人皈依,他们就能从乐园换得他们想要的。” 想了想,菈雅补充: “事实上,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我希望能用乐园的产出,向各基地换一些人进来。” 这听上去有些像买卖人口,但说到底,她也只是想给普通人找个活路。 如果她的估算是对的,那么,饥荒就要到了。 注定会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在另一些人奢靡的时候。 “至于换来的人送到哪里中转……”菈雅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你去找她一趟吧,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周执彧有些疑惑。 “程雅雅,F城郊外的游乐场是她的地盘。” 菈雅皱着眉,显然很不愿意提起,“她和你一样,都是由丧尸状态复活的……你懂我意思吧?” “只是过度忠诚的话,您就算不适也会回应吧,为什么要躲着她?”周执彧好奇。 菈雅尴尬地捂脸: “我之前借了她的身份,和白衣他们玩了一会儿……” 周执彧想起了什么,随即愣住,“所以,那天我在集市区见到的程雅雅,其实是您?” 菈雅沉痛地点头。 真的是黑历史,她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伪装成雅雅是个好主意? 周执彧咋舌,白衣对雅雅的珍视程度他是见过的。 结果这个雅雅是菈雅扮的? “您这……玩得有点大啊。”他委婉地探问,“听说周谈他们打算搬去F城,可能会找到程雅雅哦?” 您这躲法,果然是心虚了吧……周执彧前排吃主上和自家堂弟的瓜。 “我还怕他们不成!不去是因为我忙!” 菈雅恼羞成怒,“总之这件事你来谈!准备好了再出发!” 周执彧忍不住笑了,她总是在微妙的地方格外孩子气,有点可爱。 “笑什么笑!我至少没被绿!”菈雅气鼓鼓地抓了个抱枕丢他,“你先把你那碍事的情敌搞定吧!” “谨遵主命~” 单手接住抱枕,周执彧压住忍不住上翘的唇,光速溜出门去。 房门刚一关闭,门外便传来周执彧丧心病狂的笑声。 “可恶!给我等着!”他和钟铃的瓜她吃定了! 菈雅和她脚下的猫一齐炸毛。 下个目标 不仅周谈他们的目标是F城,菈雅的目标也是。 就像菈雅之前所说过的锚点理论,她很乐意成为他人的锚点。 她甚至有些过于主动了——她盯上了F城的城主。 羽亦钧。 看中他的原因很多。 比如F城优秀的工业建设和基础设施、附近的燃料及金属矿产以及交通贸易方面的便利。 但这都不是决定性因素。 让菈雅下定决心的,是一个和风煦煦的午后。 那天的点心特别好吃,有法术加成的马卡龙和红茶搭配在一起,形成绝妙的口感。 白色短发的少年温驯地跪在她的膝前,一双赤红色的眼虔肃静美。 是乌洛波洛斯带出来的人没错了。 弯下腰,菈雅捻起一枚马卡龙塞进少年口中,看他鼓着腮帮一嚼一嚼的可爱样子,心情不错。 “这孩子非要来找您。”乌洛波洛斯站在少年身后,无奈道。 指尖在布绢上擦了擦,菈雅眸中带笑,“我记得你,白咲鸥。” 白咲鸥是她送给乌洛波洛斯的礼物之一。 在来到乐园后,白咲鸥立刻投入了对地牢的攻略之中。 这孩子的身体素质不太好,能突破二十层是拿命试出来的,据术士说至少复活了七八回。 乌洛波洛斯看重他的虔信,引他加入复生结社并收入麾下。 “说说吧,来找我是为什么呢?” 菈雅以膝支肘,好奇地托腮。 红瞳的少年眼中一亮,想要出声又顾忌口中的甜点,努力吞咽。 “小心不要噎到了。乌洛,为他倒杯茶。”女人理所当然地指使着,“用那个飞鸟杯……算了,还是画着可爱海鸥的那个吧,红釉的部分很美。我忘记放哪儿了,你去里间找找。” 乌洛波洛斯应承,回到宫殿。 “好了,我把他支开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菈雅小声问。 白咲鸥拼命点头,咽下甜点,想开口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小脸羞红。 “没事,说吧。复生结社的都是自己人。”菈雅鼓励。 “我想……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个人。” “是谁呢?” “我的妹妹,白咲兔。”少年抿唇,担忧又焦急: “她是第一批被红臂章送走的,还有好多好看的小姐姐。” 少年自责极了,“我应该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的……那天抓走了很多人,我打听过了,是要去F城的队伍,他们想换一些给城主的礼物。” “以人作为礼物?”菈雅觉得有点不妙。F城的城主好像是个变态。 她思索了一下,“这样,我叫个专业人士叫过来。” “您找我么?” 阳伞下突然出现一架轮椅,把白发少年吓了一跳。 菈雅安抚地摸摸白咲鸥的头,“星占,你吓到他了。” 被各色毛皮层层铺垫的轮椅上,陷着一个消瘦的人形,正是星占。 “听到您的呼唤,我怎能不第一时间赶到呢?”星占身体虚弱,性格却爽朗。 他抚了抚自己的术士服,语气带着些撒娇,“蒙您赐名后,这还是您第一次找我呢~” 白咲鸥大震惊,为什么这个术士有头发! “你问出声了……”菈雅弹了他额头一下。 “哈哈哈、咳咳……”星占大笑,“因为我专心开发占卜系咒语,为之放弃了术士的荣耀。” 术士的荣耀是秃头?少年瞳孔地震。 “别逗他啦,星占。”菈雅无奈地解释,“为了在占卜一道取得突破,星占放弃了强健的体魄,遗忘了其他所有知识,甚至离开了这具轮椅就无法活着。他是最强的占卜师,请他来占卜白咲兔的下落最合适了。” 白咲鸥有些失落,“不能由您亲自来么……” “我很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反而看不清命运的轨迹。”菈雅笑,“你要相信专业人士啊!” 少年失望了一瞬,随即便无比期待地看着星占。 星占也不含糊,“我需要一件白咲兔身上的物品,最好是长期佩戴过的。” “这个可以么?”白咲鸥递上白咲兔的医保卡,“为防万一,我和她一直都贴身带着。” 白化病人是这样的,菈雅瞬间理解。 “唔,确实缠绕了许多气息。”星占对着医保卡弹了一下,照片上的白发少女眼神无辜。 橙色的光芒缠绕其上,星占闭上双眼,卡片缓缓浮空,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闪过。 眼下的青黑让他看起来非常可靠。 果然术士就算长出头发也还是术士,这标志性的黑眼圈消不掉了。 菈雅走神了一瞬。 “哈、哈、……”星占睁眼,喘了片刻,方道:“有结果了。” “真的!她在哪里?”白咲鸥缠了上去。 “结果……好也不好。”星占喘息不停,“我无法定位,被什么东西干涉了,这很奇怪……不是自己人就是异能者。” “那她现在如何了?”白咲鸥焦急。 “她目前很安全,和其他很多孩子一起。有人照顾他们。”星占神情凝重: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我看见了很不妙的未来。” “我看到,她被泼了酸液,倒在地上挣扎,头发和衣服被灼蚀,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花园的更远处,仙女们聚在喷泉下玩水,清洁自己透明的翅膀。 菈雅却只觉得冷。 少年激动,“是谁做的!是谁!” “冷静,这件事还未发生。”菈雅问占星,“来点信息,能帮助我们定位的那种。” “那像是个监狱,又像是私人地牢。”星占苦笑,“我没去过外面,也不确定。” 白咲鸥膝行两步,抱住菈雅的腿哀求,“我主……”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乌洛波洛斯的声音。 他皱着眉,对少年的行为很不满意,“白咲鸥,收起你那冒犯的手。” 少年不动,依旧哀求地看着菈雅,主上是他唯一的希望。 “哼……” 乌洛波洛斯上前,拎着白咲鸥的后领将他提起来,像在提一只耍赖的猫。 “抱歉,是我没有教好。”他提着少年的手晃了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告诉他什么叫本分。” “倒也不必……” 菈雅想了想,戳了戳不敢说话的白咲鸥,“自己的妹妹自己救。给你一队守卫,按你的思路去找,有问题可以向术士求助。” “至于F城,有空我去一趟吧。”菈雅揉了揉额角: “我想起来了,那个城主叫羽亦钧,是个虐待狂。” —— 20珠的目标到了一半,第一个肉番即将掉落~ 大家想看谁的肉章,记得留言告诉我呀~ 有名有姓的都可以,性别不限。 羽姓暴君 雪终于停了。这是今年的第叁场雪。 F城的管理严苛,入城队伍需要在隔离区观察一段时间。 周谈和白衣他们已经滞留快叁天了,每天都能见到不满隔离时间而闹事的。 全部被警卫当场击毙。 幸存者和商队们都被安排在在同一个小区,大家干脆组了个临时集市互通有无。 白衣对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适应良好,很快便和不少队伍的风云人物勾肩搭背起来。 “啧啧,今天又有不信邪的。”商队老刘揣着手靠在长椅上,像个指点江山的老干部,“你是没看见,那群警卫开枪都不带眨眼的,手下人命可少不了。” “您说的对。”白衣蹲在椅子上,嘿嘿两声,“要我说,有吃有喝有房住,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冷……” “你还想要暖气啊?哪家也没这个实力呦。”老刘摇摇头,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今天咱们这批就有结果了。我听说,晚宴的后厨正备菜呢。” “啊?这么快。”白衣惊讶,“老刘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里的领班我都熟。”老刘得意,又小声嘀咕,“你们是要在周边建基地吧?地块选好了没?” “有眉目了。”白衣做出一副犯愁的样子,“就是怕对面那两队也想要,那就麻烦了……” 老刘摇了摇头,“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想要哪块儿,我劝你在次一级的里面选。” “怎么说?”白衣请教。 “晚宴的规矩你知道吧?” 白衣点头。 城主会定期设宴,招待这些来F城的队伍。 想在F城周边建立自己的基地,就要在晚宴上向城主献上重礼,并提出想要的地块。 至于分不分给你?那就要看城主心情了。 “懂行就行。”老刘满意地笑了,指点白衣,“知道羽亦钧羽城主最喜欢什么吗?” “美人?”白衣配合地接话。 “错!”老刘掏出保温杯,抿了一口,“羽城主最喜欢虐杀。虽然羽城主喜欢虐杀美人,但是量要是够大,他更开心。” “不是只有你们看好F城,周边这些好地都是香饽饽。”老刘掰着指头数,“王队带了五十多个孩子来,一路上死得就剩叁十个了,但这量也足够了。李队倒是带得少,但清一色的漂亮姑娘,还有一对姐妹花,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他一个人虐得过来么……”白衣嘀咕。 老刘诡异一笑,“等你到了内城就懂了。” 白衣一开始并不明白老刘的意思。 直到他们远远地看见内城。 F城的内城是由一圈古城墙圈起来的,进出全靠城门。 高高的古城墙上,岗哨森严,每隔几米,便从墙头上垂下一个黑色的椭形物,末端连着一根胶皮绳。 这些黑蛹有半个人那么长,密密麻麻地在城墙边沿垂了一大片,夕阳下反射出胶质的光,蔚为壮观。 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个守卫正在回收吊着的蛹,并一个个把新的挂上去。 白衣视力好,甚至能看见那些新挂上去的蛹在蠕动。 “……” 他想到了一种不妙的可能。 “那、那里面装得不会是人吧!”白衣身后的阿伟惊恐地咽了口唾沫。 老刘揣着他的保温杯踱过来,“习惯就好。这是羽城主的爱好,亲手炮制那些忤逆他的人。把人浑身的骨骼打断了,皮肤剥脱了,挤成一团做成胶蛹。据说特意留了换气管,能蠕动好几天呢。” 白衣打了个冷战。 老刘对暴行如数家珍:“能做成胶蛹的人可多了。违反制度的、背叛F城的、别城来的探子、看不顺眼的、生了孩子的……” “等一下,为什么生孩子的也要弄死?”周谈问。 “因为F城严禁生育。”老刘叹气,“你们一定记得去领套,不要钱。只要孩子生下来,孩子和他的父母就会被羽亦钧亲手做成胶蛹。不确定父亲的,就让警卫查出可能的父亲,全部处死,无一例外。” “就没有人反抗么?”白衣不解。 “反抗的都在那儿挂着呢。”老刘点点挂着蛹的城墙,“不过说也奇怪,残暴成这个样子,羽亦钧居然颇受F城民众爱戴,尤其是女性。” “乱世用重典。”周谈倒是有一点理解羽亦钧的思路,他或许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粮食问题。 “爱戴?她们没病吧?真邪了门……”白衣撇撇嘴,显然很不喜欢这个暴君。 无事则略。 一群人入城后稍事休息,便被接入了圣堂,等待晚宴。 这里是上城区的中心,旁边的庄园及别墅群便是羽亦钧和亲信的居所。 曾经作为宗教场所的圣堂,如今已被改造为宴会厅。 赤红的地毯铺了满地,餐桌和座椅被沿着墙壁有序摆放。 主位被装饰得如同王座又仿若卧榻,雪白的皮毛衬垫其上,隐隐能看到虎纹。 管风琴高悬在主位后方的二层,管弦乐团和合唱团隐在黑暗之中,为这场晚宴提供简单的背景音。 回音收束于圣堂的尖顶之上,为这场晚宴带来了一种崇高的意味。 众人不自觉地减小了说话的音量。 “展示实力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吧……”白衣咋舌。 晃了晃杯子里的色水,周谈倒是觉得一般,“人力而已,对一座城而言不值钱。” 手下人都被送到偏厅,老刘干脆和白衣他们凑了一桌。 盯着桌上的苹果,老刘眼睛滴溜溜一转,“这菜……我劝你们少吃。” “哦?有什么问题么?”周谈皱眉。 一旁的警卫也看了过来,仿佛要把造谣生事的就地格杀。 “别紧张嘛,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对着警卫摆摆手,老刘取了苹果托在手上。 “你们不是F城的,不知道也正常。”老刘弹了一下手中的苹果,“这里的化肥产量还没跟上,用的都是有机肥。有机肥你懂吧?要沤肥的那种。” 白衣不解,“有机食品健康,难道不该多吃?” 老刘故意大声说,“羽城主特意调整了工艺,在做胶蛹的时候加入了易于成肥的物质。一个蛹成熟后,就可以直接用来施……” “呕——”隔壁桌已经有人吐了。 老刘笑眯眯地把那桌的炒青菜端到自己这桌,提起筷子开动,“我是农村的,不在乎这个。庄稼地有时还挨着坟头呢,真纠结这个就别活着了。” “有道理。”周谈也伸筷子去夹,还给白衣布菜,“你也吃点,现在青菜可不好找。” 白衣嘀咕,“我可吃不下去……” “要我喂你吗?”周谈挑眉。 白衣炸毛,“主公!” 就在这时,作为背景音的管弦乐声音一肃。 一段长时间的宁静后,管风琴奏响纯净和谐的音色,仿佛能净化人的心灵。 是《G弦上的咏叹调》。 伴着庄重平静的乐音,一位高大的红袍男子走了进来。 他虎背蜂腰,器宇轩昂,虬结的肌肉撑起了鲜红如血的袍子,手臂粗得像能手撕活人。 而若是再往上看,目光便再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因为他实在是太俊美了。 面似傅粉,口似丹朱,鼻如玉柱,一双利眼炯炯有神,此时正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貌极俊美,身极壮硕。 两相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人见之难忘。 此人正是羽亦钧。 他如同一只斑斓猛虎般盘卧在主位上,双眼微阖。 待一曲终了,方才懒懒开口: “欢迎诸位来到F城。” “我羽某人素来喜欢歌舞,前些日子请人排了一曲,新来的朋友怕是还没见过,今日便演上一演。” “希望诸位好好看,好好听。嗯?” 这话出自大名鼎鼎的羽城主之口,便平添几分威胁意味。 众人忙应承,去看那红毯中的群舞。 —— 老羽这个人比较复杂,除了铺垫外,还会涉及一些剧情需要的正文肉。 我个人是希望把角色人设立住了再吃的。 还请各位多多支持~我怕后面自己耐不住码字寂寞搞速推流了TAT 笼中伯劳 舞非好舞,宴非好宴。 铮—— 乐曲以充满杀气的一声收尾。 那并非乐器,而是厅中舞者们整齐划一的剑鸣。 啪、啪、啪、啪、…… 在羽亦钧不紧不慢的掌声中,舞者们收了剑,施礼退去。 众人忙鼓掌应和,交口称赞。 盘踞主位的红袍男人斜瞥了一眼,一旁侍立的管事便上前来: “城主,这次一共来了二十一支队伍,他们各自为您准备了礼物。您看,这……?” “哦?”羽亦钧变卧为坐,双腿交盘,慵懒道,“诸位远道而来,羽某人自当笑纳。只是不知哪位豪杰先行介绍?” “羽城主这么说,那我王二便讨个先。” 靠前的桌位处站起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正是王队。 王队环视四周,见周围无人相争,这才拱手看向管事。 管事会意通传,王队的人手便领着那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进来。 寒风穿过圣堂,身着短袖短裤的孩子们浑身发抖,瘦弱的身躯像风中摆荡的芦苇。 他们刚被拉去洗过澡,半湿的头发冻作细微的冰碴,神情瑟缩。 为了好卖相,居然特意给他们换上了夏装…… 白衣咬牙,但也无能为力。这就是末世的生存法则。 王队侃侃而谈,夸耀起这些孩子来: “这些是南方崽,桥断之前最后运过来的一批,以后再难有了。” 他走过去,抓住其中一位男童的脸扯了扯。 “您看,他们这皮肤个顶个的水灵,掐一下都能有红印的那种。这种品相,献给您料理才不至于浪费啊!” 这凶狠的态度,吓得年纪最小的几个孩子就要哭叫出声,却被年长的那些死死地捂住了嘴。 被送给城主肯定活不了多久,但哭出声一定会马上死掉。 他们不想死。 羽亦钧微微侧头,打量着这群落汤鸡一样的孩子。 “不错,我收了。说吧,想要什么。” 王队大喜,“我、我想要F42区!” 羽亦钧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挥挥手让他回去。管事将需求记录在案。 第二组人上台了。 领队的是李队的副手,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带着一群衣料轻薄的女子走进来。 刚才的歌舞表演他也看了,自家这点货风吹日晒,对比那些保养得当的舞者根本不够看。 但献还是要献的。 他看了一眼李队,见他没有出面的意思,只得按备选方案开口: “羽城主,这些都是我们李队精挑细选的姑娘,身子干净,也都悉心教导过了。” 他推了推站在最前面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去,给羽城主表演一下。” 二女见到羽亦钧眼睛都直了,英俊健硕又权势滔天的美男子世间少有。 若是他能把自己收下…… 两人一时间忘了这位F城暴君的残忍传言,脸红心跳地上前服侍。 一个连忙跪下为他捶腿,另一个干脆就往对方的怀里钻。 羽城主真是好艳福……咦?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团肉被踹飞出去好几米,正是那想要捶腿的女子。 羽亦钧已经站起,蒲扇般的巨掌此刻正掐着另一女子的脖子,高举在空。 “咔、咔咔——” 女人的脖颈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挣扎着伸手去抠那扼住咽喉的指掌,毫无作用。 说杀就杀?! 众人被这荒蛮的一幕震惊,心生恐惧。 李队已经瘫在凳子上了,他的副手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带着这一群女子跪下了。 羽亦钧看着掌中女人的脸由涨红到青紫,冷笑一声将她掷在地上,又坐了回去。 “说吧,你们要什么。” “F31……不不不,F25、F25区就行!” 李队疯狂给副手打眼色,副手最终报了个最差选项。 宁可保守一点,也决不能惹怒这个疯子! 这群穿着清凉的女子最终被领去了羽亦钧的庄园 羽亦钧依旧没有表态,但明显看得出心情不佳。 众人一时不敢上前献礼。 周谈和白衣对视一眼,白衣点头。 施施然起身,周谈理了理衣襟,走上前去。 “看来城主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绝无偏私。既然如此,我便也斗胆献礼。” 见管事并没有领人上台,羽亦钧也来了兴致: “哦?不知是何宝物?” 白衣手托一长盘上前,盘上铺了数层锦布,锦布上放着镶金流银的一条长木匣。 羽亦钧也不惧里面可能有机关,抬手便开。 只见里面盘着一条明晃晃的金属长鞭。 鞭体银光湛湛,斗折粗韧,如同长蛇身上的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有机物一般的虹彩。 “此鞭根据城主的身材量身定制,鞭柄处的机窍用于控制鳞片。”周谈解释用法,“鳞片内有渗液槽,可以向鞭柄灌入液体,只一振之力就可以遍布鞭体。” “它有名字么?” “汋约。”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好名字。” 将汋约握在手中把玩几下,颇为趁手。羽亦钧是真的好奇了: “不知此鞭是何人所制?” 周谈看向白衣。 白衣摸摸鼻子,站出来:“是我做的。提前打听了您的信息,希望城主不要怪罪。” “怎么称呼?” “在下白衣。” 不知是否是错觉,白衣总觉得羽亦钧进门后,视线便一直若有若无地打量自己。 “好鞭!好人才!” 羽亦钧击掌,话锋一转:“周队,我知道你也想要F42区。这样吧,F42我可以给你,另免你一年税,再补一组军火,你把白衣割爱于我,……怎么样?” 周围人一阵惊呼。显然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很可惜,无论是蓄意挑拨还是真心爱才,羽亦钧的操作注定不会生效。 “抱歉,城主。” 周谈回答得毫不犹豫: “白衣是我兄弟。” 他就知道。 白衣笑了,歉意地对羽亦钧拱拱手,“多谢城主美意,看来我还不能跳槽。” “啧,令人羡慕的兄弟情。” 羽亦钧像是失了兴致,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他如同巡视领地的虎一样环顾四周,“还有没有要当面献礼的?没有就按老规矩,散了。” “哎呀,还请各位稍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了出来,“不知城主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此人竟是老刘。 奇怪,他不是跑商的么? 白衣疑惑,老刘又不需要地块,掺和这个做什么? 羽亦钧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老刘,两人关系不差。 他换了个姿势,浑身放松: “老刘,你之前可从不参与这些。” 老刘嘿嘿一笑,“都是给上面打工的。老板说了,想和您的拍卖场达成长期合作。” 羽亦钧皱眉,拖长音调,“老刘你——” “我知道我知道,您的规矩是一事一办。”老刘摊手,“可老板说,这次的礼物您一定满意。” 想起之前愉快的合作,羽亦钧决定给他个面子。 “哼,若是不满意,别怪我狮子大开口。” 老刘抚掌大笑,“您就擎好吧!” 他退回坐席,向二层的管风琴手示意。 乐声渐起,一个巨大的高挑鸟笼被推了出来。 它很高,刚刚好能擦着圣堂高大的门扉进入。 它很大,面积近似于一个小房间。 巨大的黑色厚缎覆盖着它,将笼子围绕得密不透风,人们只能看见笼内垫着的白色皮毛,以及时隐时现的纤纤玉足。 双足白得像雪,而帘幕深得像墨。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双随着音乐摆动的纤足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魔力,教人目不转睛。 “还挺神秘的……”白衣嘀咕着,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笼子里的人是谁? “您不来拆礼物吗?” 笼中传出妩媚而纯真的声音。 “我若是不来呢?”羽亦钧拈了杯红酒在手,笑着反问。 “您就喜欢欺负我……”笼中女人声线委屈地下压,旋即又飞扬了起来: “不过呀,我最喜欢您欺负我啦!” 在场的男性们不禁心下一动:这嗓音颇为风流,叫的人骨头都酥了。 话是带着性暗示的话,但由笼中女人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天真。 色情变纯爱。 白衣一下子就串台到了欺负喜欢女生的小学男生那里。 不知为何,这场景让他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见羽亦钧不动,女人低声撒娇: “您真的不来找我呀?” 羽亦钧哼笑,抿了口酒,“我不来。” “那就没办法啦~”女人俏皮地笑着,身周响起猎猎风声。 “谁叫我是只属于您的小伯劳呢?” 令人惊异的旋风自笼内骤然升起,黑色厚锻被卷上天空招展、飞舞。 洁白的羽毛卷入风中,四下飞散而去。 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中心,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巨型鸟笼,无数宝石水晶点缀其上,熠熠生辉。 但没有人去看那笼子,他们的全部心神都被笼中人所吸引。 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折的美丽。 张扬的但是优雅的,优雅的但是热烈的,热烈的但是含蓄的,含蓄的但是露骨的。 那是不为世界所容的矛盾美丽,超越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极限,看到她的人只一瞬间便会沦陷。 她就这么愉快地坐在鸟笼中间的秋千上,纤细无尘的足随着摆动轻轻摇曳,任风卷起她火红的裙摆。 明明被困在笼中,她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自由。 自由自在的美。 羽亦钧盯着笼中的女人,神色镇定,却连手中的红酒洒出都未察觉。 ——为什么会如此美丽呢? 明明是一只自甘受缚的鸟。 这种困惑化成一张缠绵的网,将羽亦钧深深地迷住了。 汋约染血 黑色的厚缎铺散在笼边,管风琴的声音渐缓,直至停止。 人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为着笼中那惑人的绝色美人。 “您好呀~我叫伯劳。听说您是最棒的暴君大人,您可以也这样对待我嘛?” 身着红裙的女人从秋千上跳下,轻快地对着端坐首位的男人打招呼。 “来一起玩血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纤巧精致的足落下,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好想成为她脚下那块地毯…… 几乎所有男人,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同一个念头。 ——只除了周谈和白衣。 菈雅满意地看着被魅惑的全场男女。 不枉她特意佩戴了增加魅力的装备【面罩+5】,魅惑术控场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没错,菈雅这次没有通过变形术易容,用的是她自己的脸。 她要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攻略羽亦钧。 这个美貌又残忍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魅惑周谈和白衣…… 菈雅表示她攻略时一向专一,才不是心虚! 回想起自己给伯劳做的人设,菈雅试着忘记自己的身份,开始入戏。 ——用爱结束一切之前,她就是伯劳。 俏皮的伯劳小姐言行天真,身材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情色方向发展。 火红色的长裙与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完全贴合,双乳尺寸可观却异常挺翘,两个挺立的凸起像是要从大开的领口里弹出来一样。 丰满的臀部被充满暗示地裹住,像是水波一样轻轻荡漾,让人既想捧住揉捏,又想狠狠拍打。 纤细的腰肢恰到好处地在胸与臀之间过渡,透过背后的深V,两个可爱的腰窝若隐若现。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一具熟透了的身体。 但是羽亦钧依然没有动。 “咚咚咚、咚咚咚~您的小鸟儿要出笼~” 伯劳小姐敲了敲笼子,装模作样地摇着头。 “您不肯过来,那我可就要过去了哦?” 见羽亦钧不反对,女人微微弯腰,从栏杆宽大的缝隙伸出手,拨动笼门上的插销。 这一弯腰,不仅蜜桃般的臀翘得更高,连胸前的沟壑也更加深邃迷人。 女人能清楚地看到羽亦钧的喉结,它正渴望地上下滚动。 她笑了笑,轻轻一跃,从笼中跳了出来。 玉足落地,上下之间,又是一番波涛汹涌。 在场的女士还好,只是兴奋,男士已经明显顶不住了,某些地方起了反应。 就连周谈的眼神也定定地钩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只有白衣不同。 他皱着眉,微微侧头以示回避。 白衣总觉得这个名叫伯劳的女人很熟悉,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 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 这种困惑甚至超越了肉体上的诱惑,让他感到无来由的恐惧。 白衣就这样看着一袭红裙的女人,一步步走向同为红袍的羽亦钧。 如出一辙的古风设计,近乎相同的鲜艳红色,以及同样美貌到失真的颜。 两人就像穿着情侣装一样,登对又和谐。 那些是错觉吧,他想,英雄配美人呢。 女人瞥了一眼桌上,从匣中取下那柄闪着寒光的长鞭汋约,轻笑着将它递给羽亦钧。 “最好的鞭子应当落上最美的人。”她骄傲地扬着头,语气温柔,神色却是挑衅的: “我知道您擅长这个,难道我不配做汋约的第一个女人吗?”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哑声开口,“我的手下,不留活口。这样你也敢么?” “自然。”女人俯下身去注视羽亦钧,很缓慢、很缓慢地眨眼。 “我就是为了被您凌虐至死而来的。我只想死在最残忍的暴君手里。”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坚定。 羽亦钧心中一颤。 “……不知死活。” 男人冷笑着接过汋约,挥舞两下。 这柄崭新的冷兵器在空中划出耀目的银光,裂空声如同可怖的尖啸。 听着都觉得疼。 “你觉得我会留手吗?” 像是要确认什么,羽亦钧问,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缘由的怒火。 女人笑着摇头,轻轻在男人额头上啄了一下,旋即起身。 倒退着向后走了两步,女人狡黠一笑,转身,留给男人她雪白无瑕的美背。 “来吧,请您撕裂我,到死为止。就像您对其他人所做的那样。” 她的声音无比期待,带着梦幻般的憧憬: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你自找的。 羽亦钧听到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当他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跪坐在地,原本完璧无瑕的背上交迭着数道血痕。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血痕了。 那是一道道被刮去了皮肉的沟壑,深可见骨,羽亦钧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开裂的脊柱。 女人因剧痛而喘息,血洇湿了红色的地毯。 她屏息蓄力,用颤抖的手臂撑起上身,挺直脊背,近乎执拗地留给男人一个绝佳的施虐角度。 汋约确实是条好鞭,尖利的鳞片能轻松刮皮除肉而不沾分毫。 羽亦钧注视着滴血的鞭尖,就这么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的痛呼仿佛还回荡在圣堂中,久久不散。 众人大多已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谁敢向这暴君求情?谁敢? 一片难捱的沉默,空气中只能听见女人痛苦的喘息。 周谈定定地注视着女人。 她倔强地仰着头,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莫名的圣洁。 承受着如此可怖的痛苦,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女人,竟然在肆意地笑。 自由,高傲,满不在乎。 在一地的白羽之中,她如同落难的天使。 不,还有救,这伤势不足以致死。 周谈在心里疯狂地计算着自己的筹码。 他想要救这个女人,这个连他的呼吸都夺走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 只为这命定般的一见钟情。 没有人注意到隐于阴影里的白衣。 他的双手紧紧按在左胸,仿佛这样就能压抑住那种心脏被人攥住般的剧痛。 “不、这不应该……” 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一般,白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的少女,银的鞭,红的血。 ——和他那颗抽痛不已的心。 良久,羽亦钧缓缓开口。 “很好,我很满意。” 他躬下身,掐住女人的腰将她扛在肩上,瞥了一眼满脸不忍的老刘,转身离开。 “转告你们老板,耍小聪明可以,别被我抓到把柄。” 特意避开了伤口呢……而且走得好稳,有点太稳了。 心软了!他绝对心软了! 这就算打入敌人内部了吧? 被男人扛在肩上的伯劳小姐眨了眨眼,蹭掉那些因剧痛而泌出的冷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 苦肉计大成功!真不愧是我! 这点痛,坚强的伯劳小姐可不放在眼里。 她可是每天都和巨龙搏斗以保持战斗力的女人,兴致来了甚至会手撕龙巫妖。 伤了好,好了伤。能用全面治疗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可千万不能被复生结社的其他人知道了…… 尤其是乌洛波洛斯,连个划痕都要被心疼半天,这身伤要是被他看见,他会疯掉的。 希望老刘能顶得住吧。 万一被乌洛发现,她就只能终止计划然后死保羽亦钧了。 发狂的乌洛可太难顶了。 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调皮的伯劳阖上了眼,渐渐睡着了。 在这英武男人宽阔平稳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