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 第1章 《爱而》作者：安和谯【cp完结+番外】 简介: 丁而*林时枫 童年是飘荡的雪，成长密影的罅隙里，在侧脸刮出血痕的是风，一往无前，纯真如你，不由自主地憧憬云上花般的“从此往后”，跟着，虔诚吻过奉若神祗的心尖明月，于是你终于触碰、且领略到了――什么是风、花、雪、月。 第1章 1冷 丁而从教师办公室走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他最不想遇到的人。那个女生对自己露出尖细的虎牙，笑得很是倨傲，大拇指插在掐紧的右拳头里律动，对他做很龌龊的动作和暗示。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捏着一本厚厚的五三回了高二的教室。 但是坐下来之后，女孩的笑脸却在脑海里不停地回荡，并不甜美，反倒像恶鬼。丁而撑着下巴，在密密麻麻的作业纸上划下一道深刻的痕迹，觉得身体从内到外都在发冷。 “喂！”有人拿报纸猛地扫了一下他的脑袋，丁而回神，科代表不耐烦地又抽了一下丁而的后脑勺，他手里已经收了一叠厚厚的报纸，他挤着一边的小眼睛，说：“全班就你还没交作业！” 丁而找出昨晚通宵写的作业，递给满脸雀斑的男生，而后扭回脸，盯着眼前的铺天盖地的作业发怔。 一上午的课，丁而听得很认真，物理老师下课经过他的位置，随口夸他：“丁而很认真啊。”丁而就掐着笔，高兴了一小会。 今天下午也许是有什么活动，所以很多同学都没有回家吃饭，在食堂早早地吃了，便回到教室热烈议论。丁而一边缓慢地配平化学方程式，一边支起耳朵听后座两个女生聊天。 “真的么真的么！林时枫也来？我的妈呀！” “没错，他朋友妹妹说的！今天下午的四校篮球赛，他代表a中来，本来他没兴趣，但是校队里他朋友摔伤了，没人顶上，只能让他来了！” “啧，摔得好、摔得妙啊！！林时枫超级帅的！快帮我看看我今天的妆怎么样？不行，我下午得化个桃花妆去看球赛……” 丁而终于配平了方程式，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对着桌面趴下去，他侧脸看外面高悬的明日光芒与随风摩挲树叶的香樟，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四校篮球联赛在南院的体育馆举行，占用了最后一节课的时间，丁而没有去看的意思，待在位置上看动量守恒，抄课本上公式的定义。他觉得自己有点笨，别人一眼就看得懂的东西，自己怎么都不会。 就只好祈求“勤能补拙大法”显显灵了。 教室里没有声音了，女生男生都走了，迟暮的阳光都很落寞。丁而一个人坐了很久，伸手拿了一片窗台上的香樟树叶，夹到书里当作书签，然后继续写字。 这样寂静，似乎可以听到体育馆热闹非凡的声音。 肤白貌美的拉拉队女孩、青春洋溢的球场男生，观众席上互相交谈呐喊的学生。丁而写着写着，忽然停住了，他开始找修正带，找了五分钟也没有找到，于是拿了买本子附赠的花花绿绿的手帐胶带，撕下一小截，正要往笔记本上贴，手腕却被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拦住了。 这只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丁而有点惊讶地往上看，少年的手臂正处于结实与纤细的微妙成长阶段，线条青涩而充满朝气，很是赏心悦目。 ――林时枫穿着a中红黑的球衣，脑袋上戴了同款式的a中发带，正望着自己微笑。 丁而霎时想挣脱他的手，奈何林时枫拦得很巧妙，不粗暴也无从抗拒，所以丁而的手还是被锁住了。他抿紧嘴唇，林时枫俯身，看了看他的笔记本，轻声念道：“一个系统不受外力或所受外力之和为零，这个系统的总动量保持不变，这个结论叫……” 他笑了笑，丁而指头上黏着手帐贴纸，从耳朵到颧骨都开始发红，林时枫终于松了他的手，然后说：“……叫林时枫？书上不是这样写的吧。” “写错了。”丁而把林时枫的名字黏住，拿起笔，胡乱地辩解，“看到你来了，就不小心写了你的名字。” 他补上正确的字，抬头问道：“你不是去打球吗？” 林时枫说：“是啊。”然后突然矮身抱住了丁而，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丁而正心脏砰砰乱跳，便听到林时枫说：“来看看我弟弟为什么总呆在教室里呗。” 丁而心里的小鹿霎时就暴毙了。 他很勉强地笑了笑，发觉这样很难受，于是换成面无表情的神色，推开林时枫的手臂。林时枫还在很低地笑，嘴唇不小心擦过丁而的耳廓，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我还以为你早恋了。” 林时枫起身后，丁而突然回答说：“我确实早恋了。” ※※※※※※※※※※※※※※※※※※※※ 一章一千字左右。很短。 第2章 2温 丁而能和谁早恋。 林时枫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期中考试的语文试卷上考现代诗文解析，他想的太入神，在问丁香花的意象代表什么的问题下回答：“丁而的会说话的眼睛。”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问了半个小时谁是丁而，丁而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叫他的眼睛会说话。 林时枫只好说：“丁而是我表弟，最近生了病，烧得神志不清，整天在家里喊疼，我担心他。” 他到底品学兼优，语文老师尽管不信，也强迫自己相信。林时枫其实也没有说谎，丁而确实生了病，入冬以来，他身体弱，整个十一月都在发低烧，最近病情恶化，在课堂上高烧昏迷，住了院。 第2章 没有喊疼就是。 林时枫抽空去看他，丁而缩在单人病房喝营养餐，脸惨白惨白的，床头柜上还放了辅导书，喝完粥他就开始看书，目光无波无澜。 “猫猫，”林时枫说，“你寒假想不想去哪里散散心？现在好像有点太苍白了。” 丁而差点把手里的书丢出去，他看着林时枫的眼睛，结巴道：“你、你叫我什么？” 林时枫发出一道被戳穿心思的失望声音，他摸了摸自己的食指指节，说：“你刚来我家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像我以前走失的一只猫，后来我心里就一直这样叫了。” 所以刚刚说漏嘴了。 林时枫讨好地去碰丁而的小手指，说：“对不起。” “没、没关系。”丁而完全看不进书，过了一会儿，想起来回答问题，就说：“我想去日本。” “嗯？” 丁而说：“北海道，我想看雪。” “知道了。”林时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在笑，这时候，丁而觉得他才像猫。林时枫这一晚没有回家，在医院陪床，睡在简易床上，丁而半夜被噩梦惊醒，直接从病床上掀掉被子光着脚下去了。 林时枫睡得很熟，丁而赤脚走到他身边，蹲下来，钻进被子里找到他的手，很温暖，丁而想象自己的手是嘴唇，然后亲吻了林时枫的十指。 他趴在林时枫床边，阖上眼睛，闻到他的味道，才渐渐有些舒心。 丁而想起林时枫说他刚到林家的时候，像猫，他觉得林时枫有未竞之言，应该是更像流浪猫。 稍微一触碰，就要挠出血。 第3章 3冰 丁而从孤儿院接出来的时候，许多孩子都很羡慕他，因为收养他的是很有钱的林家，但是丁而不开心。他原本待在福利院，其实并没有比家庭美满的小孩更难过。 他在玩积木的时候被选中，第二天就被接走，没有多余的和朋友院长告别的时间。 到林家的某一天，丁而听到养父和养母在吵架，养父说：“当时就说不要他不要他！你非说他和泽泽长得像，好了，现在领回来，你又觉得不像，不想要了？！你以为孩子也可以退货吗？你就是想退，也自己去退！” 养母不断地抽泣，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哭声。丁而看到过家里摆着的一个小男孩的遗照，然后想，他和那个叫泽泽的男孩或许曾经相像过。 只是现在不像了，因为丁而长大了。 后来养父母出国，把这个领养的、多余的孩子送到了养父的哥哥家寄养。意料之外的，养父的哥哥和养父性格大相径庭，丁而受到了温柔的对待，但依旧囿于心魔的困境。 他想，也许是因为林时枫。 因为自己太喜欢他了，而丁而根本没有与他在一起的资格。遑论性别，家世、地位……林时枫应该要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起，结婚生子，幸福美满，那样多好。 丁而会祝福的。 虽然会难过，但也会献上诚心诚意的祝福。 但在林时枫还未需担起任何责任的纯白的十八岁，丁而可以暂时占有他而不必感到愧疚。 期末考来的很快，考完之后，林时枫来学校接丁而。两个少年坐在后座上讨论去旅游的细节，司机笑道：“夫人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到时候放心玩就是了。” 林时枫说：“我给他讲讲哪里好玩啊。”他在北海道出生，差不多懂事才回国，对当地的很多事都如数家珍。丁而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听老师上课的认真模样。 到家之后，丁而回房间整理东西，捡衣服的时候有人进来了，他以为是林时枫，没有转身，然后听到林夫人的声音：“亲爱的？” “啊？”丁而连忙回头，林夫人按照习惯笑着过来抱了抱他，然后看着他颇为不知所措的脸，说：“去北海道的话，可以顺便去我母亲那里坐坐，她一直想见你，总也没机会。” 林夫人是日本人，所以林时枫才会在北海道出生。丁而点头，林夫人又说：“你今年总是生病，趁着这回，一定要好好散散心。路上阿时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 “哥哥不会欺负我的。”丁而抿唇说。 林夫人又抱了他，她的语气很温柔：“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一个健康快乐的丁而哦。” 第4章 4涩 北海道的雪景确实很美。小樽运河商业街的一家咖啡馆里，丁而和林时枫面对面坐着，他垂头看书，偶尔瞟一眼外面壮阔的雪景，再看一眼对面的人，觉得心满意足。 过了一会，林时枫起身坐到丁而身边，教丁而怎么写物理题，他说：“一、二、三……分析的时候按步骤来就好了。” 丁而出神望着他的脸，慢腾腾地点头。林时枫在他的草稿本上用漂亮的字体写了解题步骤，他对照这个模板笨拙地开始分析，写到第二步，他说：“我觉得我有点蠢。” 他的语气也没有很难过，像只是平平无奇地说了一句废话。 林时枫撑着下巴用视线描摹丁而的侧脸，他发觉丁而有种很稚嫩的诱惑感。平心而论，丁而长得很危险，林时枫会经常担心丁而被谁用一颗糖拐走。 他回过神，用手心安慰丁而柔软的发顶，说：“世界上不会做物理题的人有很多，你只是不太擅长这方面而已。” “说起来，那你为什么要选理科？”林时枫问道，“对你来说，文科会不会稍微轻松一点。” 第3章 丁而选理科是因为林时枫学理科，但他回答的时候却说：“因为我喜欢。” 他的眼睛比寻常人的更大更亮，认真看着林时枫的时候令林时枫有轻微的不自在。丁而很会看眼色，垂下睫毛，说：“谁规定人一定能在喜欢的领域随心所欲？我偏偏寸步难行。” 林时枫被他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逗笑，附和道：“嗯，你说的很对。” 回酒店之前，他们去看了雪景，沿着运河的街道走，两边灯火璀璨，林时枫拿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在他专心调焦的时候，丁而用手机的相机拍了林时枫。 后来林时枫带丁而进一家纪念品店，林时枫挑了一些礼物送给国内的朋友，丁而不怎么用心地挑选伴手礼，他给林夫人选了一条配色很温暖的围巾，正要给林先生选时，林时枫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顺着林时枫的手指看过去，林时枫指着玻璃货架上的雪景微缩模型水晶球，声音带笑，问他：“这个很适合送女生，你要不要买一个送给你的女朋友？” 丁而有点迟钝地抬起眼睛，看到林时枫被明亮光线照得非常俊美的脸。其实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说过“正在早恋”的话，但他还是伸手拿了一个琉璃球。 倒过来，晃了晃，假的雪落到屋舍绿树上，像微缩的北海道。 结账时，林时枫让店员包装起来，还对丁而说不用谢，丁而接过粉色的礼物包装，有种想假装失手把它打破的冲动。 最后还是抑制住了，丁而决定把它当作林时枫送给自己的礼物。 回酒店后，在大堂进电梯之前，林时枫接了一个电话，没有按免提，但丁而瞟到通话界面的备注是“刘绮梦”，他拽紧衣服的抽绳，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林时枫。 笑了，答应了对方的什么请求。 进电梯之后，也许是信号不好，通话变得断断续续，女孩在那头问怎么回事，林时枫说：“在电梯里了，待会再给你打。” 他挂断电话，电梯数字往上逐渐跳转，到了他们的那一层，林时枫突然在电梯的镜像里发现，丁而埋在毛茸茸的帽子里的脸上有眼泪。 第5章 5柠檬 酒店的房间里，丁而趴在桌上写题目，林时枫在浴室里洗澡，他写了一个解字，看到林时枫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机钱包，于是放下笔。 手机界面突然亮了，“刘绮梦”在通话界面正中央跳出来，很扎眼。丁而拿起手机，点了接通电话，然后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接着说：“林时枫不在。” 那边的女孩有些错愕，支吾了一阵子，挂了电话。 丁而继续写东西，作业丢到了一边，他写没有逻辑的日记，日记本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内容全是林时枫，平时就丢在床头柜上，丁而不怕林时枫看到。事实上林时枫的性格非常绅士，比起他来，丁而就像个没教养的小流氓。 过了一会儿，林时枫从浴室出来，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丁而前面蹲下，问道：“怎么还在哭？” “不知道，过敏了吧。”丁而胡说八道，其实是因为他自己掐的自己那一下太痛，所以流了生理性的眼泪。 林时枫伸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丁而不想被他碰，他起身说：“我去洗澡了。”丁而在浴室门口又回头说：“对了，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接了，说你不在。” 林时枫回电话的时候，刘绮梦问：“你在哪里干什么啊？” 他说和弟弟在日本旅游，刘绮梦纳闷地说：“真的吗？刚刚接电话的是你弟弟？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她说：“我不是说性别，我是说语气。还有啊，他干嘛用那么色|情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差点以为你找了什么特殊服务呢。” “我才十八岁，你思想健康一点。”林时枫说。 他想了想，为丁而说：“我弟弟是过敏了，一直在流眼泪。是你自己下流才觉得他说话色|情吧。” 刘绮梦表示自己很委屈：“班长，我好心好意代替卧病在床的我哥打电话向你问好，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那边她哥在嚷嚷自己不是卧病在床，而是爪子受伤，请她用词准确一点。 闹了一阵子，刘绮梦又说：“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期末考成绩出了，你还是第一名，稳稳的。” 林时枫“哦”了一句，刘绮梦在那边祝贺他，他笑着接受，挂断电话时，丁而恰好穿着衬衫，光着腿打开了浴室门，一身的湿气。 “你不冷吗？”林时枫去衣柜翻了一条裤子出来，丁而站在矮桌子边上，身上的水滴得哪里都是，把一边的林时枫的手机也浸湿了。 林时枫没注意，走过去把睡裤给丁而，丁而没接，说：“你帮我穿。”然后把腿搭到沙发上。 他的腿没有擦干净水珠，皮肤泛着粉色，只看裸腿有种女孩的错觉。丁而还小的时候林时枫确实帮他穿过裤子，所以没有拒绝。 但是看到丁而的腿被柔软的布料裹住，他再往上提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了。 丁而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别人给他穿衣服。 这么想着，林时枫的手指擦到了丁而宽松衣摆下的腰。 丁而轻声叫他，声音里有莫名其妙的哭腔：“哥哥。” 第6章 6热 去林时枫的外婆家里时，穿和服的老人笑眯眯地给他们倒米酒，丁而的日语只会皮毛，不熟练地打招呼，被酷似林夫人的老人关切了两句，便看着庭院里落满雪的竹林和枫树发呆。 第4章 米酒倒是喝了很多，因为外婆说这种酒度数低，不容易醉。 不知道是不是林时枫的错觉，他发现到这里之后，丁而有种雀跃起来的表现，比起去别的地方，或者是看雪景，丁而在这里的表现更像是到达顶峰的攀登者。 就好像丁而的最终目的地就是这里一样。 晚上他们睡相隔一扇推拉门的榻榻米，丁而喝了米酒，睡得比谁都熟，但半夜还是被噩梦惊醒。他梦到自己分裂成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人，轮番接受不同方式的死亡。 这边睡的不止是丁而和林时枫，丁而怕吵醒别人，轻手轻脚地挪了许久，才推开了那扇门，爬到了林时枫的身边。 他后知后觉地尝到了嘴角的苦涩，才知道自己在哭，可是做噩梦被吓哭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钻进林时枫的怀里，嘴唇蹭他的锁骨，尝到了久违的温暖。林时枫很浅地发出可怕的快要醒的声音，丁而吓得手指尖一阵阵地发虚，甚至血液逆流，但不想走，他眼角滑落泪水，热流贴着脸颊，刹那又变冷，像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林时枫……”他模糊地念了林时枫的名字，双手捧着林时枫的脸，凑上前去，吻住了他将要脱离睡梦的嘴唇。 丁而没学过接吻，也没人教他，他贴着林时枫的唇磨了一会儿，太阳穴和小腹都在发烫，热浪侵袭脑海，理智变得朦胧，顾忌被丢弃。丁而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舌吻，着魔似的吮吸林时枫的舌尖。 林时枫终于被窒息的感觉弄醒了――他刚醒来便受到惊吓，丁而趴在他身上，灼烫的指尖贴着自己的脸，一边吻他一边模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 周围的房间还睡着别人，林时枫一颗心悬到极致，摸了丁而的脸，发现格外烫，交/缠的舌尖传递了一点晚间米酒的甜味，于是他很艰难地低声问丁而是不是醉了。 丁而换了一种称呼，呢喃：“哥哥……” 然后他发现，林时枫的脸也很烫了，丁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醉，他只知道现在他想要什么。 “我好热。”丁而说，他的手伸进林时枫的衣服里，沿着不单薄的腹肌往上摸，又胡乱地亲他的耳垂，恳求似的说，“能不能抱抱我？” 他问的时候，心里其实很明白――林时枫从来不会拒绝他。 第7章 7枳 北海道最终几天的行程里，林时枫对丁而变得很拘谨。坐飞机时他还订错了票，没有勾选连坐，两个人隔了几排座位，丁而看着林时枫的后脑勺发呆。 他想，其实自己也没有很后悔。 林时枫喜欢的话，就把那晚的投怀送抱当作一段突破底线的爽快体验，恶心的话，丁而就占了大便宜。因为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再也没有下一次，丁而下次喝醉了酒，也不会往林时枫身上靠了。 他拢住冻红的指尖，靠在脖枕上，闭上眼睛，旁边的客人给他递纸巾，他回魂又睁眼，视野一片朦胧，就说：“谢谢。”声音却很悲伤。 丁而擦了眼泪，再次闭眼，希望自己不要梦到林时枫。 回到林家，林夫人问他：“为什么眼睛这么红？” 丁而说：“不知道，应该是风太大了。我好像得了那种病，就是那一种见风就流眼泪的病。” “你胡说什么呢。”林夫人失笑，摸了摸少年的头顶，又去和林时枫说话，问她母亲的近况，林时枫顺畅地接话，丁而在旁边看了一会，自己提着行李箱上楼了。 家里在张罗过春节，到处都是中国结，装饰得喜气洋洋，挂满礼物彩灯的圣诞树还在二楼拐角发亮，丁而经过时摘了一个小盒子，在房门口开出了一颗巧克力糖。 他吃进嘴里，却觉得不怎么甜。 慢慢腾腾整理行李时，门口有点动静，他没有动，继续把衣服挂进衣柜，然后听到林时枫的声音：“……丁而。” 丁而的动作一顿，稍微转身，林时枫提着一个眼熟的粉色礼盒装袋子站在门口，说：“你把这个忘在房间了，我帮你拿了。” “哦，”丁而随便地说，“放在门口吧，我收拾完就去拿。” 林时枫有点犹豫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他选择走进来，把袋子搁在丁而的书桌上，然后帮他把桌上乱丢的辅导书都整理好。丁而不明所以地看他的背影，突然说：“你不怕我锁门吗？” 林时枫好像受到惊吓，立即转过身，丁而却没有看他，他的身体掩在衣柜门后忙忙碌碌，林时枫看了看敞开的房门，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话回他。 索性沉默。 丁而整理完衣服，关衣柜时，发现林时枫还在，他就没有动，挨在衣柜边上，生疏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林时枫松开手，他手心里有一瓶抗疲劳的眼药水，他说，“你好像眼睛很红，要不要滴一点？” “好吧。”丁而以为他放下眼药水就走了，没想到林时枫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自作多情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扬起下巴。 带有凉意的药水滴入眼睛，丁而条件反射地眨眼，在不清晰的视野里辨认林时枫的轮廓。他想至少他以后可以跟别人说，我喜欢的人真的很好看，而且我还吻过他的唇。 人生很圆满。 “哥哥。”丁而抓住林时枫的手腕，抬眼问他，“你是不是初吻？” 第5章 林时枫的脸有点热，丁而看出来了，眸里露出笑意，然后听到林时枫回答：“……是。” 丁而向他道歉：“对不起。”接着保证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他的表情不复之前的难过，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和林时枫关系融冰，还是因为所谓的初吻，但林时枫发现自己确实更喜欢看到丁而开心。 所以林时枫说：“好。” 第8章 8凉 林时枫和丁而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这件事，大概是林夫人最骄傲的一件事。她的亲生儿子年年包揽a中第一，高考也不例外，拿了市状元，读了那所高校最好的专业。 但是丁而不一样，丁而是勤不能补拙的个中典范，林夫人经常给他灌输“努力就有奇迹”的鸡汤，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因为没有起色的努力而灰心。 高考丁而却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丁而是压线被录取，但是这个分数也远远超出预期，林夫人手一挥，问丁而想要什么，要什么她都给。 丁而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他跟林夫人说甜言蜜语，说：“想要您多爱我一点，就不要那么爱哥哥了。” “好、好好。”林夫人笑起来很像林时枫，丁而看着她的笑容出神，然后被她塞了一张黑卡，她说，“想要什么自己买，这个暑假想出去玩也自己去，卡没有额度。” 丁而说好，然后去了林时枫兼职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柠檬水，对着电脑假装在看电视剧，其实他在看林时枫。 林时枫快要大二了，已经长得很高，五官更深邃，越来越好看了。他在柜台擦杯子，就有好几个女孩去要他的微信。丁而上校内论坛，发现帖子里有林时枫的照片，帖子的名字叫做“20xx级最养眼新生提名”，发布时间是一年以前。 下面全都是一连串的拟声词，丁而撑着下巴看了十几页，默默计算有多少人在为林时枫线上尖叫。然后他用自己的id，学着那种追星少女见到偶像的格式，打了五十个啊上去，想了想，又添一句：“1号好帅啊。” “丁而？”有人叫他的名字，对面的凳子被拉开，女生大大咧咧地坐下，丁而抬头，看到一张化着浓妆的脸，表情有些凝滞。 霍竹双手交叠，下巴搁在手上，对他笑道：“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她把丁而的电脑啪地合上，大红色的指甲掐在电脑的边缘。 她跟丁而同一所中学，也是同一个孤儿院。 丁而说：“霍竹，是你应该向我道歉。” “不告而别的是我，但仗势欺人的是你。”他想让霍竹松手，不要碰自己的东西。霍竹却反手握了他的手，笑道：“好啊，我道歉。” “我确实不该欺负你。”她打量丁而的眼神令丁而很不舒服，越过她的肩膀，丁而看到林时枫在柜台往这边看，没有刻意掩饰，光明正大。 丁而忽然很难堪，他抿嘴，霍竹摸他的拇指令他烦躁，他想抽回手，但女生的力气比他还大，丁而失败了。 霍竹对他说：“丁而，做我男朋友吧。” 第9章 9浅蓝 丁而看着她陌生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霍竹笑了一声，“你被有钱人家收养了，就嫌弃我被普通人收养？我长得也不丑，欺负你，又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再说我不是道歉了？” “因为我不喜欢你。”丁而说。 霍竹说：“真的不行？我当众表白也不行？”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丁而有些慌乱，但依旧点头。霍竹立刻高声说：“丁而，我喜欢你。”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指环，说：“和我在一起吧。” 有人在起哄，到处都是“在一起”的哄叫声，丁而突然有点头昏目眩，他缩起双手，说：“不行、不行、不行……你别胡闹了。” 霍竹端起丁而眼前的柠檬水，往他脸上一泼，转身蹬着高跟鞋走了。她的背影和动作都很陌生，她不再是孤儿院里对着丁而笑的单纯小女孩了。 丁而坐在原地，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没有多久，但他觉得难堪会把时间拉长无数倍。 一双手落到他脑袋上，林时枫拿着柔软的毛巾，很轻地擦他湿润的脸颊，丁而像猫一样闭眼睛，听到林时枫问他：“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丁而闭着眼睛说，“我没有女朋友。” 林时枫顿了顿，又问：“一直没有？” “一直没有。” 林时枫在大学附近有一套房子，他平时不住校，就住在那里。暑假打工是为了体验生活，一周去两次，其它的时间都去他父亲的公司帮忙。 丁而开学之后就和林时枫合住，公寓是三室两厅，多住一个人也没关系，有时候林夫人想他们，说也想来住一天。 丁而军训晒不黑，只是每天都很累，洗完澡就睡了。林时枫回家后去检查他，总是发现这人头发都没干就睡着了，于是丁而总是半梦半醒地被人帮吹头发，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七天的相同的梦。 后来开始上课，在学校遇到了，丁而就叫林时枫学长，除此之外，丁而假装不认识他，林时枫跟他打招呼，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时枫在被很多女孩子同时追，丁而有次用他手机给林夫人发消息的时候，看到微信消息爆满，于是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谈恋爱啊？” 第6章 “我？”林时枫忙毕业设计，忙出了假性近视，他戴着薄薄的金丝眼镜，漫不经心地说，“我谈过啊。” 丁而顿时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过了一会，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若无其事地追问道：“什么时候？跟谁啊？” 林时枫说：“大一的时候。”他不是很在意地回想道：“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总之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好像是艺术学院的系花。” 丁而一边找微信备注名字，一边冷淡地说哦，听林时枫继续说：“谈了半个月，她说我不正常，跟我提了分手。” 丁而找到了他前女友的微信，点开看了朋友圈的照片，女孩确实长得漂亮，肤白貌美，身材也很好。他盯了片刻，接道：“哪里不正常？” “她一直想亲我摸我，我好像不能接受。”林时枫说，“后来也不想找对象了，没有时间，嗯……挺麻烦。” “不能接受？”丁而听了，轻声地自问自答，“那我呢。” 第10章 10草莓 林时枫毕业典礼那天丁而没有去，他被同学拉去参加班长的庆生会，间隙里翻看朋友圈，看到有学姐发了白天里穿学士服的林时枫的照片，丁而很快地点了赞。 过了几秒，他收到林时枫发来的微信：“你什么时候回家？” 丁而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本想假装没看到消息，林时枫又发：“我看到你点赞我同学的朋友圈了。” 丁而只好找理由回复：“不知道，他们不让我走。”然后不再看回复，有同学递酒杯过来，丁而接在手里，说谢谢，抿了一口啤酒。 他真的很久没有喝酒了，自从十六岁在北海道喝过那次米酒，做了一些失控的事，丁而视酒精如猛虎。以前的班级聚餐他都以酒精过敏为理由推拒，今天却喝了。 别人不是林时枫，别人记不住丁而说过的话。所以他喝了，大伙也只是觉得可以更尽兴，毫不客气地给他一杯又一杯地满上。班长借这个契机向暗恋已久的女神表白，包厢的气氛刹那到了顶峰。 有喝的东倒西歪的男生倒在沙发上想打个盹，忽然一扭头，看到不明显的光下，丁而脸上有两道亮晶晶的水痕，那人惊讶地说：“丁而，你怎么哭了？” 丁而说：“被感动了，我好羡慕他们。” 女神接受了班长的告白，众人的呼声下，他们接了一个短吻。丁而忍不住把自己代入班长，再把女神代入林时枫，自顾自地觉得有点好笑，接着真的笑了。 “你有病啊……又哭又笑的。”喝醉酒的男生骂了他一句，一歪头，靠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丁而回答：“是有病，我喜欢我哥哥。” 没有人听得到，他才放肆地重复了几遍，接着又喝酒，丁而想喝的酩酊大醉，什么都忘掉，或者醉梦里他可以什么都有。 所以当他被人拽着抱起来的时候，丁而是很茫然无知的，他以为是什么诱拐少年的坏人来了，模糊地说：“我二十岁了，卖不了多少钱。” 他听到林时枫有点无奈的声音：“我啊，看清楚点，猫猫。”丁而被那个称呼喊的心痒痒，拖拉地哦了几声，林时枫问：“怎么喝这么多？”他不是问丁而，在问别人。 但是包厢里意识清醒的人数为零。林时枫自然没得到答案，他有点生气，对着一地飘飘然、歪七扭八的直系学弟说：“没规没矩。以后你们还要聚餐，不要再带丁而。” 丁而被背在林时枫身上的时候，迷糊地说：“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家长啊。” “本来就是家长。”林时枫点了电梯按钮，时间已经很晚了，电梯间里没有别人，他感到丁而的呼吸挨在自己的左肩上，很轻。 电梯门开的前一瞬间，丁而又说：“但是也很像男朋友。” 林时枫走出去，丁而的双手慢慢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交叠的拇指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喉结，丁而神志不清地问：“……是不是？” “喝醉的时候不要多说话。”林时枫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劝诫丁而会听，丁而就答：“嗯。”林时枫开车来的，丁而被运到副驾驶，他很不舒服地按着小腹，皱着眉，低声哼哼。林时枫以为他怎么了，倾身去看，丁而却忽然低头借机在他侧脸上亲了亲。 看表情，林时枫明显生了气，丁而连忙说：“我的肚子好痛啊……” 林时枫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丁而松了手，按住林时枫摸自己额头的手，他说，“现在不痛了。” 回家的路上，丁而说了一路很好笑的醉话，林时枫希望他明天能忘记今天说过的话，否则羞愧而死的那个绝对不是他。 但是联系之前醉酒的经历，丁而可能不会忘得掉。 “哥哥，”下车后，丁而趴在林时枫肩膀上，他埋在林时枫的后颈上乱蹭，没有节制地夸他：“你真的太好看了。” 刚刚车上已经夸了一路，林时枫有点免疫，输入指纹打开家门，丁而又说：“今天你毕业，祝你快乐，穿学士服也那么好看。” “谢谢。”听到这句，林时枫的表情有些变化，他把丁而背进房间，放在床上，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但是为什么不来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来的。” 第7章 丁而没有回答，只是眯眼盯着林时枫的脸，林时枫有些洁癖，转身想去浴室给他放水洗掉一身的酒气，丁而出声喊他：“林时枫。” 他很少这样叫林时枫的名字，上一次还是四年前。林时枫不由地回想起北海道的那一夜，居然有些退却，但是丁而没有什么异样，除了表情有些傻。 丁而对他伸出双手，要求道：“林时枫，抱我去洗澡。” 第11章 101樱桃 因为丁而看起来有些不能自理，所以林时枫待在浴室照看他。丁而很白的皮肤在温水里泡的发红，他的脑袋直往水里栽，林时枫撑住他的头，说：“待会儿再睡。” “我不是困，我好晕。”丁而困难地抬起头，眼睛里一片混乱的光，他的嘴唇不知为何非常红，好像之前做过什么事似的，他难受地眨眼睛，说：“我好像有点缺氧。” 林时枫有点担心地试他的呼吸，又自己吸了两口气，浴室里虽说有些闷，但也没到令人缺氧的地步，他正想问丁而是不是对什么过敏。 丁而用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林时枫的袖口全湿了，丁而把林时枫的指尖往自己嘴上凑，然后说：“哥哥，给我做人工呼吸吧。” 丁而喝醉了，林时枫不是不知道。 他一直在胡言乱语，在车上还问林时枫会不会对自己有感觉，然后又口齿不清地说林时枫今天穿学士服看起来很好看。 对问句林时枫只字不答，对夸奖他全盘接受。 林时枫认为丁而对自己有一种略显畸形的依赖情感，而最大的问题却在于，他自己对丁而的这种依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厌倦。 丁而总是对他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十六岁在北海道的家里，他求林时枫抱他，林时枫抱了；十七岁他高考完，求林时枫帮他填志愿，林时枫填了；后来他说什么，林时枫都不会拒绝。 从生活上琐碎无聊的小事，到人生中影响重大的决定。 现在再包括丁而在细枝末节里彰显出来的情感需求。 也许丁而只是需要一个青春期的假想恋人，或者渴望一个可以随时给予他无限温柔的完美情人。 林时枫想一一包揽，然后发觉自己无法很好地胜任丁而理想中的角色。 但他也绝不能接受有别的谁来胜任。 他跨进了浴缸，把丁而压住，含|吮他的嘴唇，尽管没有多甜，但感觉非常像在吃蜜糖。丁而的后脑勺抵在坚硬的浴缸边沿，硌得非常难受，身体也被全面压着，按理来说，哪里都不会有一点快乐。 但是丁而很开心。他不是喜欢情绪外化的人，很少笑，也不喜欢跟别人讨论爱好，更多的时候，林时枫会听到别人说xx级的那个丁而怎么这么冷漠。 丁而在他面前有时候也很冷漠，许多的时间里，更像一只在主人的地盘里打盹的猫。所以林时枫叫他猫猫，从顽皮的十八岁叫到渐渐成熟的二十二岁，丁而还对着他不自觉地撒娇。 丁而的手往林时枫身上乱摸，没有章法，随心所欲地解他湿透的衬衫扣子，扣子全部解掉的时候，他被推到了浴缸边缘，腰不知道抵到了哪，隐隐有硌痛。 林时枫问：“可以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丁而魂牵梦绕都是林时枫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恨不得立刻攀到他身上去。 “可以、可以。”丁而回答，他圈住林时枫的脖子，闭着眼睛亲了亲他的脖子，学着他的语气问：“哥哥，可以快点吗？” 林时枫没有用话语回答他。丁而既满足又痛苦，最后，“抱他的人是林时枫”这个念头拿了第一。丁而没有想别的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 …… ※※※※※※※※※※※※※※※※※※※※ 当我没写 第12章 102蜜桃 丁而睁开眼睛之前，感到身体有种奇怪的痛觉，别的地方还好，大概是醉酒的后遗症，只有一个地方的异样令他很难受。他睁眼后，看到林时枫近在咫尺的锁骨，瞬间就把昨晚所有的事全都回想起来了。 林时枫睡着的样子很像所有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 丁而看了一会，在心里恶毒地想，不好意思，白马王子被糟蹋了。他发现林时枫的睫毛在动，于是闭上眼睛，半晌，林时枫果然醒了，因为他的呼吸刹那变得很乱，丁而听到的。 林时枫的手脚都搭在丁而身上，这会儿慢慢地缩了回去，也许是怕惊醒丁而，林时枫的动作轻的不可思议，丁而保证自己不会被惊醒，睡在那里，状若无辜。 他靠着柔软的枕头，在心里找回了理智，然后冰冷地开始思考――如果林时枫把这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自己是绝口不提，还是绝口不提，还是绝口不提； 如果林时枫对他感到愧疚，他是要装作若无其事，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林时枫下床了，他的脚步在丁而的房间里响了一阵，接着消失了。丁而睁开眼睛，视野里的房间光线很亮，看来他起的很晚。 他觉得很累，印证了什么事情，但是并不开心。其实本来应该开心的，丁而想，人最好还是知足一点。不能在没有吻林时枫的时候肖想和他接吻，吻到了又臆想和他做||爱，做了之后又开始幻想和他天长地久，不可以。 丁而去浴室洗漱，半身不遂地用怪异的姿势站立，但是怎么站都难受，他本来成年以后很少再哭了，对着镜子却又流了眼泪。丁而刷完牙，闭上眼睛洗脸，洗掉了那些没用的眼泪。 第8章 后面一直在流东西出来，丁而才想起昨晚他让林时枫弄在自己里面，之后林时枫把他抱到床上，又做了一次。这回不用丁而再提要求，他直接全都弄在了丁而身体深处。 不过第二天就比较难受了，丁而开了淋浴花洒，给自己洗澡，然后很艰难地去探索身后。只是他还没弄一会儿，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丁而吓了一大跳，收回手的时候，匆匆忙忙地撞了一下边上的墙壁。 林时枫的声音也有点支离，他不顺畅地问：“你、你在……”只说了两个字，他立刻反应过来丁而在做什么，便不再继续问，他转身合上门，走过去说：“我帮你吧。” “不……”丁而往后缩去，他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因为难堪还是羞涩，或者二者兼有。林时枫已经走过来，压着他的肩膀揽进怀里，他问：“怎么弄？这样可以吗？” “可能可以吧。”丁而埋在他怀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丧气感，他小声说，“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我就是难受……才想弄出来。” 林时枫听他的话音，大有“你不喜欢我就留着”的暗示，于是忍不住也脸红。他帮丁而清理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弄干净，总之丁而不停地说：“不用了。” 他才停了手。 出浴室的时候，丁而是被林时枫抱着的，他颇为不自在，露出的脸颊颜色像蜜桃的粉。林时枫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去牵他的手。 “我好困，”丁而的眼角被雪白的枕头衬得更红了，他看起来很累地打了哈欠，说，“能不能帮我请一下假，我今天下午有课。” “好。”林时枫答应了他。 丁而便想缩回被他不怎么用力牵着的手，但没有成功。他就把眼睛睁开一点，看到林时枫很认真地注视自己的眼神，他便很畏惧地，连忙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里，丁而听到林时枫说：“别想装傻，猫猫。” 接着，他的额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不知道是嘴唇还是什么，丁而兀自猜得心慌。林时枫又道：“好梦。” 第13章 103甜橙 林时枫保了本校的研究生，要跟着导师做实验。丁而一个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下午的时候接到林时枫妈妈的电话，她在那边声音很开心，说：“我和爸爸回来啦，刚下飞机，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吧。” 林夫人又说：“阿时已经同意了。” “好、好。”丁而的声音有点闷，林夫人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立刻坐起来，说：“不是……是最近期末考试，我复习很累。” “要注意休息啊。”林夫人很体贴地关心他的身体，说：“你和阿时一个专业，不知道的尽管去问他，这样会不会更轻松一点。” 丁而含糊地应了两声，林夫人道：“我儿子那么聪明，这种考试肯定没有问题的啊。”她言语之间很是亲密，显然是已经把丁而当成了亲生孩子，丁而感到负担和幸福，茫然地表达自己掺着酸涩的谢意。 挂断电话，他在床头坐了一会，黄昏的光把房间切割成明亮与漆黑的两半，他坐在分界线里，思考了一会，起身走向了隐在黑暗里的衣柜。 床头柜上有林时枫的字条，丁而穿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但是没有仔细去看林时枫写了什么。他手机上收到一连串来自同学的慰问信息，丁而没有礼貌地无视了别人的关切，切回主屏幕，盯着手机壁纸发呆。 他的手机壁纸是一张林时枫的照片，林时枫举着相机拍远方冰冻千尺、微光明灭的运河，丁而那时候拍了拍风景的人。 因为丁而觉得人间万里，星河烂漫，山海辽阔，但没有一样比得过在他心里宛若神祗的林时枫。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林夫人问了他们俩的近况，跟着又问：“阿时最近有没有交女朋友啊？”林先生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地用餐，他食不言，动作优雅，表情和善，风度翩翩。 但是风度翩翩的父亲显然对儿子的人生大事很感兴趣，眼睛还是看着林时枫的。 林时枫说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交了。” “哦？”林夫人和林先生露出相似的好奇表情，看样子很想问个底朝天。但林时枫没摊开来说的意思，林夫人就放弃了追问。过了一会，她又问丁而：“而而有吗？” 丁而吃不下东西，在喝冰镇酸梅汁，他撑着尖窄的下巴，说：“有。” 林时枫顿时看了他一眼，问道：“谁？” 林夫人和林先生也好奇地看着丁而，丁而本来随口说说，因为讨厌林时枫说“交了”的语气，现在被一家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就开始底气不足地胡说八道：“就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丁而胡诌道：“她叫风铃。” 林夫人盛赞道：“好名字！” 之后回家的路上，林夫人一直在试图从丁而口中挖出“风铃”的更多信息，丁而全部随口乱说。快到家的时候，林夫人瞥了一眼林时枫，说：“而而都说了他女朋友的名字，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交代啊？” 丁而已经下了车，忽然听到身后林时枫回答说：“现在说。”他有一刹那觉得事情很不祥，接着林时枫就立刻印证了他的预感。 林时枫说：“他叫丁而。” 第14章 104青梅子 丁而回到家里的时候，双手双脚都是软的。他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脸，林时枫和他的父母进了书房，他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后来他去泡茶叶，倒了三杯摆在桌上，冷了又再换热水，如此反复，好像通过这种行为补偿什么似的。 第9章 书房里有交谈声，丁而听不清楚，他下意识把所有的动静都想成打骂，他很怕林先生林夫人和林时枫的感情因此出现裂痕。他抠着自己的指节，慢慢地在心里想好了一番话。 过了一会，有水滴掉进了茶杯里，丁而伸手擦了一下，接着把那杯茶倒掉，重新倒满了一杯。 这一杯茶倒满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丁而把茶壶放下，使劲地攥住自己发抖的手，他站在那里，视野里是他们朦胧的轮廓，然后说：“我今晚就走。” 一时之间没有人应他的话，丁而用袖口蒙着眼睛，艰难地堵住自己心里的难过，又说：“我不会缠、缠着他……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走过来，看身高应当是林夫人，丁而感到她伸手抱了抱自己，她有些感叹地说：“你也这么高了，刚来家里的时候，还只到我的腰呢。” “对不起。”丁而对她道歉，“都是我的错，不关哥哥的事，我强迫他的……”他想好的话说出口却变得破碎和蹩脚，他有些崩溃地求道：“把我赶走吧，林时枫没有错，都怪我。” 他最后又开始说对不起，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林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懂，片刻后，林夫人松开了抱他的手，周围都沉默下来，他被搂进了另一个怀抱。 “丁而，”林时枫制住他恐慌挣动的身体，对他说：“没有人在怪你。” “话是我说的，”林时枫勾住他的下巴，一手的眼泪，就这么一会儿，丁而的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他低头迟疑地亲了亲丁而的眼睛，然后亲了他的嘴唇，“所以后果由我负责。” 事实上，丁而有点把林时枫的父母想的太过凶残了。 林夫人后来怕他不安心，回了祖宅还特地打了一个电话来问。丁而跟一只怕打雷的兔子似的只知道嗯和发抖，林夫人说：“我们并没有接受这件事，也许需要一段时间，让我们认真想一想。” “但养了这么久的儿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她有点抱怨地说，“还让我赶你出去，你都二十多岁了，到底懂不懂事啊。” 丁而无言以对，支吾半晌，说：“我错了。” 林夫人没有立刻回答，丁而在心里下定决心，说道：“妈妈。”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林夫人才回过神，听声音大约捂着嘴巴。丁而抿嘴垂眼，忐忑不安中，林夫人应了他的话：“好。” 他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回想今天的一切，只觉得像一场梦。林时枫猝不及防地对父母说他的名字，坦白了他们的不正当关系。 不正当关系。 丁而起身，赤着脚去了林时枫的房间。 林时枫不在房间，丁而就去自己的房间找。林时枫在房里整理昨晚凌乱的床铺，弯着腰正在换床单，他靠近了，屈膝跪到床上，伸手环住林时枫的腰。 林时枫没有防备地被扑下去，丁而很轻地吻他的后颈，他皱着眉，一阵异样感从心底升起。他抓住丁而乱摸乱碰的手，艰难地翻过身，丁而抱着他想撒娇，却忽然看到林时枫的表情。 他略带缱绻的柔软神色顿时消散了，随之袭来的是彻骨的冰凉，浑身像被冷水浇头淋下。 丁而缩回了手，又支起身，他坐在林时枫身上也觉得难堪，便从他身上下去。站在地板上，他才开口说：“不用这样的。” 林时枫看起来很想解释，丁而退了一步，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笑起来，眼里却有不明显的水光，他说：“你把我当成一|夜|情|可以吗？” “我又不需要这种负责。”他说完，转身关门出去了。 第15章 105时雨 第二天丁而有课，下完课他就待在图书馆复习。翻书的时候，书页里掉出一张纸条，娟秀的字体写着：“我有一点喜欢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下面黏了一张二维码的打印贴纸。 丁而觉得有点好笑，但没有扫码。他经常被表白，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不过是这次的告白方式更特殊一点。 过了一会，他想，也许可以试试，说不定他可以直回去，然后找个女朋友，对着林时枫娇滴滴地喊“哥”。 他立刻百度了几张当红女明星的美照，强迫自己看了五分钟，屏幕上修长的腿，妩媚的眼，姣好的容貌……看着看着，画面扭曲变幻，到最后全都变成林时枫的脸。 丁而发现自己直不回去了，就算林时枫只是出于道德才要对他负责，他还是没办法有骨气地跟林时枫一刀两断。 他在草稿纸上写――你愿意给我一场梦也好。 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六点才打算回家，天灰蒙蒙的，乌云在远方堆积，怕是要降雨。丁而没带伞，有些担心，连忙往校门跑，跑到半路果然下了雨。 手机响起来，丁而接电话，听到林时枫问他：“你在哪里？” 丁而说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说：“关你什么事。” “…………”林时枫沉默片刻，很没办法地对他说，“你不要走，我来接你。” “凭什么？”丁而其实没有动，他说，“我觉得哥哥最好还是去接女朋友吧。我长这么大岁数，手机满格电，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店里买把伞，然后走路回家。” “我哪来的女朋友，”林时枫在移动，车门开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身边好像有人，因为他跟那个人解释了一句丁而是他弟弟，接着说，“我从研院来，五分钟。” 第10章 丁而“哦”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地想挂掉电话，林时枫又说：“不……四分钟。” 林时枫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但在生活里不会也格外在意这些小事。丁而后知后觉地感到林时枫可能是想快一点看到自己，所以才把随意说的五分钟仔细地权量过，而后改了口。 林时枫的车来的很快，四分钟也还没到，丁而上了副驾驶，接着发现后座上有一个长发巴掌脸的姑娘，表情顿时变得很显而易见地不悦。 林时枫说：“拿毛巾擦一下头发，别感冒了。” 看到丁而往后视镜上看，林时枫解释说：“我的同组组员，下大雨，我送她回家。”后座上的女生笑着说：“我叫王芒，你叫我芒芒也可以哦。” 丁而颇为冷漠地“嗯”了一下，敷衍至极。 王芒快要到家了，再不说话就永远没机会说了，她道：“丁、丁而，你看到了么？”丁而回头看她，她脸有点红，眼珠很亮，说：“我夹在你专业书里的纸条，嗯……想加个微信好友。” 林时枫抬头看了后视镜，又看了丁而的侧脸，丁而表情没有太大的浮动，但他看着别人的眼睛令林时枫很轻微地感到不顺心。 “我没有微信。”丁而说。 他没很认真地补充道：“不好意思。” 王芒到了家，有点遗憾地笑着说：“没关系啦。”下了车，她往楼道里跑，心想，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俘获丁而的心。 丁而简直就是他们院里的一朵高岭之花。谁也接近不了。 高岭之花正一无所知地盯着他哥哥，闲杂人等一不在了，他就肆无忌惮。那眼神换作任何人看到，都知道丁而在想什么。 林时枫其实想跟他道歉，因为昨晚的事情，但被丁而的视线弄得没敢轻易出声。雨滴打在车窗上，淅淅沥沥，丁而头发还湿着，他终于挪开了视线，扭头去看外面雨幕里朦胧的街景。 沉默在车里蔓延，快要到家之前，林时枫说了话：“抱歉。” 丁而回头看他，黑亮的眼眸里盛着林时枫的缩影，专注又温柔，他有点不解：“抱歉？” 车子进了停车场，林时枫停下车，说：“你是不是伤心了？”他拿起丁而丢在一边的毛巾，擦掉丁而外套上的雨水，然后倾身打开车门，说：“为这个抱歉。” 丁而就没有忍住，低头亲了林时枫近在咫尺的侧脸。 第16章 106候鸟 林时枫侧过脸，指腹擦着丁而的下巴，有点匆忙地贴了过去。丁而被他吻的时候，模糊地想，林时枫可能更喜欢掌握主导权，所以之前才会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 “没有自己哭吧。”浅吻过后，林时枫问他。 丁而没有回答，他用眼睛说：“我好委屈。”林时枫想起自己曾经在哪一年的期中考卷上写“丁而会说话的眼睛”，便伸手捂住丁而的眼睛，只留下被吻得发红的漂亮的嘴唇。 他说：“慢慢来好不好？” 丁而的睫毛在林时枫手心翻动，林时枫手里像有一只刚被捉住的蝴蝶，他移开手，看到丁而湿润的眼睛。林时枫看了一会，擦了擦丁而的眼角，说：“我还没准备好啊。” “怎么好好的弟弟就变成男朋友了。” 第17章 107橘 丁而毕业的时候，林时枫小组的实验项目拿了国奖。算是双喜临门，两个人都很开心。 就是林先生总在问：“什么时候能来接班？”他将要跨过五十岁的门槛，很想和林夫人早早地开启环球旅行的计划。 林时枫一点都不急，他比较想靠自己，虽说这种想法被丁而说成“有钱人家没意义的追求”，但林时枫觉得至少得等他拿到学位证书，再来承担责任。 因为他一旦开始彻底进入社会，就不会有很多的时间了。 毕业典礼上，丁而拍完集体照，被几个姑娘表了白，他还没有回答，姑娘们笑着说：“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毕竟暗恋了那么久，不表白刷一下存在感，感觉还蛮亏的。” 不知道为什么，丁而有点脸红，他小声说：“我不值得你们喜欢的。” 这句话声音太低，淹没在欢声笑语里，没有人听到。 丁而没有很相熟的朋友，想走了，但看着周围沐在明亮阳光下的一张张笑脸，很多人的亲友都在，脚步又有些犹豫。他想到去年林时枫毕业的那一天，对自己当天的缺席产生了迟来的愧疚。 正想到这里，他的肩膀被轻轻一拍，丁而转过身，看到林时枫，他已经很高，丁而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不去和别人拍照吗？”林时枫举着相机，眯着眼睛对他笑。 “不拍。”丁而往后倒退几步，靠在白漆剥落的足球球网边上，比起两根手指，林时枫有点发怔地看着他，丁而等了一会，懵懂地问，“怎么不拍啊？” “哦……”林时枫慢半拍地举起相机，过了半天，也没有快门声响起，丁而出声想问好了吗，林时枫刚好放下手腕走过来。 他一边摆弄相机的镜头一边说：“这不是我的相机，摄影社的学妹今天要去考试，临时放在我这里保管。” 丁而想看看拍出来的效果，不用心地嗯了一下，但是屏幕上只有一张实验楼外的风景照。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时枫，林时枫垂眼往丁而那边扫了一秒，重复说：“这不是我的相机。” 第11章 “好吧，”丁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提建议说，“那用手机拍。” 他重新摆好姿势，林时枫拍完，把照片设置成壁纸和锁屏，丁而忽然说：“我没来，是因为不想看你跟别人一起毕业。” 林时枫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丁而在说什么。他略有探究地观察丁而的表情，丁而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继续道：“就好像你和别人为同一件事开心，而我没办法共鸣一样。” 林时枫想了很短的一下，说：“但是如果你来，我基于你而存在的那一类积极情绪，没人可以共鸣。” 丁而不再说话了，可能觉得自己很失策，林时枫笑了笑，在人少的地方牵了他的手，说：“一起去吗？” 丁而说好，然后问：“哪里？” “不管哪里。” 第18章 108浅甜 丁而过了林时枫家公司的面试，实习拿到的微薄工资用来给林夫人买了首饰，把礼物送给她的时候，她差点感动得要哭，抹着眼角说：“而而终于长大了。” 丁而下回拿了工资，依旧给林夫人送礼物，一两回还好，次数太多，林夫人没意见，林时枫有意见。临近过年，他们回老宅，丁而在副座摆弄他给林夫人买的手表盒子，上面的缎带有些松动，他想重新系上。 但是怎么打，那个结都没有店员打得那么漂亮，丁而最后还是作罢，只看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抿嘴。 “要不就别送了吧，”林时枫适时地出声说，“我妈的手表一年都不重样。” 丁而说：“那又不是我送的。” 过了一会，林时枫说：“我妈不喜欢手表。”丁而扭头看着他，林时枫正认真地注视着前方，嘴角却是勾着的，他说：“我比较喜欢。” 到家后，丁而提着礼物袋子往门口走，他才发现虽然自己暗恋了林时枫很久，但是并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 因为林时枫有很多人送他礼物，丁而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送，他本来也送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他认为林时枫应该得到最好的礼物。 林夫人开开心心地收了礼物，然后和厨师待在厨房准备晚饭，林先生在看很正经的电视节目，丁而的品味和林先生有分歧，又觉得困，索性上楼去补眠。 林时枫和他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林先生说等林时枫拿到博士学位，他就退休。说着说着，接了个电话，那边的生意合作伙伴寒暄几句，问：“没有记错的话，林总应该有个儿子吧？”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我女儿见个面？我女儿上回您见过的，高马尾西装裙。”生意伙伴问道。 林先生说：“不了，他有男……对象了。” 林时枫给他爸剥橘子的手立刻快了一点，林先生挂完电话，林时枫递上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眼睛晶亮晶亮的。 “我又还没接受，你高兴什么？”林先生吃了一瓣橘子，慢悠悠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边眼镜，说，“对外策略暂时一致。” “是是。”林时枫附和两句，心想，对内也八成将要放低要求了。 开饭之前，林夫人让林时枫去楼上叫丁而，林时枫上了二楼，去丁而以前的房间，屋内静静悄悄，床上平平坦坦，却没有人。 丁而的书桌上还放着高中的复习资料，他读书读的并不轻松，那时候刻苦努力，做了很多练习，经常通宵。林时枫大一回家的次数很少，但每回都能捉到半夜写题的丁而。 他曾经对丁而说：“不用那么努力的。” 丁而垂眼写着题，台灯的光映在他眸底，他的很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了一片阴影。他说了什么林时枫已经不记得了，但丁而在夜风里稍含委屈、但很倔强的神色却很深刻，甚至恍如昨日。 林时枫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他打开手机的灯蹲下去查看，在书桌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水晶球，它滚落到另一侧，水里的雪在微缩模型里飘荡。 林时枫很快就想起来关于它的回忆，一段误解，两点眼泪。 接着，他明白了为什么它会放在书桌的下面。 也许是因为丁而累的时候，会趴在手臂上稍作休息，那时候只需要一睁眼，水晶球就会恰好在丁而视野的正中央。 他把水晶球放回原地，起身。关门时，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一瞬间，林时枫忽然明白了丁而在高中尽管很累、很不情愿，但依然要竭尽全力去学习的理由。 他打开对面自己的房门，床头的夜灯开着，发出小小的一团光，丁而被拢在里面。 林时枫走过去，大拇指指腹蹭着丁而的下巴，用由浅转深的亲吻叫醒了他。 第19章 终章 109绯色 丁而下楼后，不仅嘴巴有点过分地红，眼圈也红，好像哭过。林夫人嫌他们下来得太晚，然后想到什么，跟亲儿子说：“能不能学会节制？小时候我们怎么教你的？” “什么都没做。”林时枫咳了两声，举手辩白道。 林夫人看丁而，丁而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给林先生盛汤，说：“这个好喝。” 事情就这样翻了篇，吃过饭，大家都坐在一起，等十二点新年的烟花，第一束烟火在天空绽放的时候，丁而有点出神地盯着。 他小时候在孤儿院也看过烟花，不过是只能放到三米高的伪劣产品，小孩子却都围在一起，期待地看着院长慢慢蹭过去，心惊胆战地点燃引线。 第12章 烟花放完之后，林夫人和林先生先去休息，丁而看了会电视，收到林夫人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丁而和林时枫。 丁而仰头看着烟火，林时枫垂眼看着他。 他捏着耳垂降温，闭眼，感到心脏跳的很快，林夫人还发了一句话：“新年快乐，幸福美满。” 林时枫端着水果拼盘走过来时，丁而在沙发上站起，叫他：“哥哥。” 然后伸手说：“抱我。” 切好的水果也没有吃了，林时枫把丁而抱上二楼，进了房间，在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夜里，尝到了自己更满怀和最期待的味道。 丁而问他：“现在适应了吗？”为了帮助理解，他又说：“我是你男朋友这件事。” 林时枫就答：“适应得很好。” 他亲了亲丁而绯红的手腕和膝盖，动作温柔地让人想流泪，丁而就真的哭了。林时枫低声哄他，丁而抱着林时枫的脖子，朦胧地说：“我就要哭，没人规定不可以在喜欢的人床上哭。” 林时枫说很有道理，他知道丁而在他面前很少忍得住眼泪。 但是也能给安慰。 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丁而遗忘掉曾经担惊受怕的时间，打碎那些曾让丁而惶恐不安的梦境。 让丁而哭，也是因为欢愉，而非痛苦。 丁而睡前的意识里，自己像被珍惜地捧在了谁的手心，被用心呵护、体贴照顾。 而后，额上落下的亲吻甚至温柔到令他相信，从此这一生可以顺遂平安，尽余喜乐。 ※※※※※※※※※※※※※※※※※※※※ 爱而? 第20章 (∞)番外 清透 计算机学院组织元旦联欢晚会，地点在大礼堂，林时枫是学生会主席，便待在后台有条不紊地安排活动，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节目单进到一半，两个女生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其中一个张着嘴咿咿呀呀地喊，但是出不了声。 “主席，乐乐过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真的演不了待会的音乐剧。”女生的同学连忙帮她解释，女孩脸上起了红疹子，表情极为无奈和自责。 大家辛辛苦苦地排练了一个多月，只为了这一天，却被她一个人毁了所有的努力。 林时枫看了看女孩的状况，起身说：“那怎么还不去医院？”女孩有点惊讶，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林时枫就对她朋友说：“赶紧送她去医院，还有一个多小时，我看看能不能找人顶上。” 女生作感动状，比划了两下，林时枫问是什么意思，她朋友翻译道：“谢谢谢谢，以后一定请大家吃饭。” 于是过敏的公主兵荒马乱地被送走了，过了一会，林时枫收到消息，饰演公主的女生解释说，她是被向她告白的男生送的鲜花熏得过敏了。 这叫什么事……林时枫失笑。 他正在思索能找谁在短时间内背下剧本，替代这位倒霉的公主。不远处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人慢慢露出半张脸，眼神坦荡、动作谨慎地向这边看过来。 林时枫求丁而帮忙的时候，没花多大工夫。他只说了一句话，丁而就说：“好。”干脆地好像林时枫叫他现在把衣服脱光他也会马上照做一样。 丁而坐在他身边开始记台词。幸好音乐剧里有两对主角，过敏的女生演得是女二，戏份不多，要背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而且林时枫觉得就算到时候丁而忘了，大也可以直接现场胡编。 在丁而背台词的时间里，陆续有人来找林时枫，也有人问林时枫为什么丁而在这里，林时枫说了原因，那人惊道：“那不是要女、女装……？” 他感到丁而微微侧脸，往自己这边没有感情地看了一眼。 “嗯……”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时枫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啊。”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刚刚没有想到？” 更奇怪的是丁而也不拒绝，现在词都背得差不多了，再换人也真的来不及了。 林时枫把节目单给了副主席，跟丁而一起去化妆间里换衣服。丁而有点走神，林时枫把喝光的咖啡杯子往垃圾桶里扔，那声音令他有些回神。 他想起来问：“你怎么喝我的咖啡？” “啊？”林时枫把丁而推进换衣间，说：“我以为是你买给我的……明天给你再买一杯？” 丁而才站稳了，又手忙脚乱的接过林时枫递来的裙装，他垂下眼睫看了看，又抬起眼皮，疑惑道：“你在这干什么？” “换衣服，我演男一。”林时枫说着，开始解扣子，他解到第二个，忽然发现丁而的脸有点不同寻常的红。 林时枫觉得有点好笑，这有什么害羞的。 他把上衣挂到衣钩上，说：“换啊。” 丁而犹豫片刻，把衣服脱了，他的动作太慢，连指尖都写着我不想脱。林时枫一开始没有在意，只一心一意地换自己的衣服，然而等丁而脱得差不多了，他就有点不对劲了。 丁而今年多少岁？ 好像正好十八，上半年林时枫带他去坐了世界上最高的摩天轮，给他过了成年生日。 他胡思乱想着，丁而把裙子套上了，然后背过身，对林时枫露出后背和脖颈，说：“拉一下拉链。” 林时枫嗯了一声，拉拉链时，看到丁而的肩膀被粗糙的布料蹭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