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 啮合效应 第1节 ?　　《啮合效应》作者：空菊 文案： 天之骄子x职场精英 | 豪门商战 宋启铭回国了，外界都传他是回来争家产的。 林育舒的工作就是杜绝宋启铭争家产的可能，这本不是什么难事，直到他稀里糊涂跟宋启铭滚了床单。 - 宋启铭x林育舒 汽车工程师x家办分析师 ※家办：家族办公室，专为超级富豪提供财富管理和家族管理的机构。 即受工作的公司专为攻家族提供服务。 ※攻家族主营汽车业务 - 豪门故事，不狗血，偏商战，本质甜文～ 文名读啮（niè）合，齿轮咬合的意思 第1章 收购谈判 早高峰的路，总是莫名其妙就堵起来。 在拐进永星大厦地下停车场的路口，林育舒单手扶着方向盘，夹在缓慢行驶的车流之中，哪怕刺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工作上的破事多了去了，不值得为堵车这种事影响心情。 车流缓慢前进了十来米，前方总算出现了堵车的源头。 一辆小轿车追尾一辆商务车，两个车主正在查看刮擦的严重程度，应是才发生事故不久。 林育舒原本打算跟着车流从旁边绕道而行，不过当他看清小轿车的车主是自己的同事后，他向另一边打了下方向盘，将车停在了小轿车后面。 “我说私了是为你好。”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道，“你报保险的话，明年保费会涨价，你知不知道？” 穿着职业装的女性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紧锁地看着手机：“你等我问一下。” “大家都赶着上班，”中年男人变得更加不耐烦，“你别磨蹭行不行？” 林育舒走到詹婷身旁，扫了一眼两车刮擦的地方，并不严重。 “要帮忙吗？詹经理。”他主动问道。 詹婷循声转过头来，当看到是林育舒时，她就如遇到救星一般，紧皱的眉头立马松开：“林经理，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该怎么处理？” 追尾事故大多都是后车全责，詹婷撞了这辆商务车，无非就是保险帮她赔钱，明年她多交保费；或者她自己掏钱私了，明年保费不变。 刚才林育舒已经听到了中年男人的意思，看向对方问道：“要多少钱私了？” 中年男人瞅了瞅小轿车的车标，报出一个数：“两千。” “那走保险吧。”林育舒道。 “你等等。”中年男人面露不满，“走保险还得找交警定责，你不嫌麻烦？我这辆车要一百万，两千私了不过分吧。” “你的车还是你老板的车？”林育舒反问，“五百，不同意就走保险。” “你……”不知是不是被戳破司机的身份，中年男人瞬间变得心虚起来，咬牙道，“一千。” 林育舒的语调毫无变化：“就五百。” 临近打卡的时间，赶着上班的车主们越来越暴躁，道路上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年男人似乎是知道林育舒不好讹，最后收了詹婷五百转账，开着那辆商务车离开了堵起长龙的街道。 “林经理，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在地下停车场等电梯时，林育舒又碰到了詹婷。詹婷再次道谢，林育舒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詹婷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刚才那场事故。 “其实直接找交警也行，总之不要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育舒的声音清冷却不失温和，语速也不快，尽管詹婷跟他是平级，年纪还比他大，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詹婷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刚才那辆车真要一百万吗？明明看起来跟五菱宏光差不多。” “要的。”林育舒道，“丰田埃尔法，落地八九十万。不过他一个司机，肯定有熟识的修理厂，五百足够了。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想耽误老板用车。” “那他还要我两千。”詹婷不满地嘀咕道，“早知道报警抓他敲诈。” 马路上的司机，什么样的人都有。林育舒早已是见怪不怪，说道：“估计他看你开的奔驰，又是女司机，所以想讹你吧。” “嗐。”詹婷突然变得难为情起来，“我这又不是什么豪车。” 詹婷开的车是奔驰a系，二十来万，的确不是什么豪车。买这车的人大多是为了奔驰的车标，基本不会考虑性能。 “唉，林经理。”詹婷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司机？” “我听到他说‘赶着上班’。”林育舒道，“而且开那车的人多半都是司机。” “原来如此。”詹婷点头道，“都说干投资的要会看人，林经理，怪不得你投资眼光那么准。” “没有。”林育舒客气道，“我只是比较了解车罢了。”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谦虚了。 林育舒不只是了解车，而是非常懂车。 他自己开的车是一辆本田，看着像是平平无奇的买菜车，曾经还有同事开他玩笑，说本田配不上他的收入，但实际上林育舒的车是红标本田——思域typer，传说中在赛道上“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小钢炮。 而林育舒本人就跟他的车一样，表面看上去很好相处，没什么脾气，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在资本市场到底有多杀伐果断。 电梯最终停在37楼，永星集团的高管办公楼层。 严格意义上来说，林育舒并不是永星集团的高管，但他工作的地方——邵氏家族办公室，却是永星集团旗下最最重要的分支。 永星集团由邵老爷子一手创立，如今财富版图大致可分为四块： 一是最核心的汽车业务，营收占永星集团60%以上；二是房地产、娱乐业等非核心业务，虽然很杂，却也能创造不少价值；三是海外信托，用来保障财富的传承；四便是家族办公室，通过资本运作，让家族财富增值。 ——当然，既然是家族办公室，顾名思义，家族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得管。前阵子，有个家族成员要开公司，詹婷这个税务经理还得帮忙出谋划策。 而负责投资的林育舒就更不用说了，家里谁买个大额资产都要先来问问他的意见。 邵氏的家办规模本身并不大，总共只有十来个人，但各个都是精英。 当初邵老爷子成立家办，邀请林育舒的老师来担任家办ceo，而老师直接把刚毕业的林育舒带了过来，到如今，已是林育舒为邵家工作的第五个年头。 “好了，人到齐了，现在开会。” 坐在会议桌主坐的邵光杰十指交握，压在一沓资料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众人：“收购谈判定在下周五，每个人都再过一遍方案，确保没有任何风险。” 围坐在会议桌旁的精英们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只听邵光杰又道：“我再强调一遍，绝对不能让宋启铭参与公司经营。” 林育舒就知道是为了这事儿，否则这位大公子也不会亲自来家办开会。 邵光杰是邵老爷子的孙子，永星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是公司当前的ceo。他口中的宋启铭，则是邵老爷子的外孙，跟母亲一起常年生活在德国，和邵光杰是表兄弟的关系。 本来没有人拿这两兄弟作比较，毕竟宋启铭的母亲早早脱离了家族，对公司的经营毫不感兴趣。 但最近这几年，宋启铭作为汽车工程师越来越受到外界瞩目，也难怪邵光杰会像防狼似的防着他。 宋启铭最初进入公众视野，是在几年前的f1摩纳哥大奖赛期间，被媒体拍到和欧洲某男影星共同出游。 有人扒出他是s-power改装厂的创始人，由他改装的赛车不仅创下了纽北赛道的圈速记录，还在国际各大赛事中取得过优异的成绩。 再后来，有人扒出了他和永星集团的关系。 有意思的是，宋启铭的车厂只改装永星汽车，颇有一种“他改装的永星比原厂的永星更为优秀”的感觉，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永星是老牌国产汽车，主打舒适和豪华，由于近年来受到新兴车企的冲击，销售已经逐渐走向疲软。 兴许是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又或是为了打压这位风头正盛的表弟，不久前邵光杰做出了一个决定——收购宋启铭的s-power改装厂。 像宋启铭这样，专门改装某一品牌的汽车，在各大赛事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后，又反过来被原厂收购的例子不在少数。 被收购的车厂会成为汽车品牌中的高端线，车价通常是普通车的好几倍。而永星的业务线中，就缺这种高端的性能车，因此收购宋启铭的改装厂，刚好能补足这方面的短板。 如果收购成功，这将是双赢的局面。 永星汽车注入新鲜血液，股价势必会大涨，而对于宋启铭而言，他的改装车可以得到量产，面向更广的公众，这自然再好不过。 但问题是—— 邵光杰只想要改装厂，不想要宋启铭。 这就很难办了。 如果宋启铭够傻的话，这场收购倒是能轻松谈拢。但…… 林育舒头疼地看着手中接近于霸王条款的收购方案，心里默默评估起了宋启铭是傻子的可能。 “林经理。”会议结束，邵光杰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育舒，“收购方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林育舒停下起身的动作，其他走在前面的同事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和邵光杰两人。 “现在的方案，”林育舒说得很委婉，“可能没点儿时间谈不下来。” 言下之意，宋启铭肯定不会满意。 “我相信你的能力。”邵光杰笑了笑，不似刚才那般严肃，“你这周末没事吧？” 林育舒的心里倏地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在老板眼里，员工的私事，那都不叫事。眼看着明天就是休息日了，估计这个周末又得泡汤。 “邵总有什么安排吗？”林育舒问。 “你明天陪我去趟新加坡。”邵光杰说得理所当然。 林育舒想了想日期，再加上新加坡这个目的地，心里立马有了答案：“去看f1比赛？” “对。”邵光杰道，“顺便去见些朋友。” 林育舒没有立马表态。 在“豪门”工作的都是人精，林育舒当然知道邵光杰带他去新加坡绝不是看比赛那么简单，但他的工作性质就是为邵氏家族的成员服务，他自然也不好拒绝。 况且自从老师生病以后，林育舒就几乎成了家办的临时ceo，邵家的老板们有事没事就喜欢找他，而他的工作也从投资分析变成了陪老板出席慈善晚宴等等。 啮合效应 第2节 不过，林育舒还是不太想单独和邵光杰去。 他正想着找理由推辞时，只听邵光杰又道：“不想去吗？我拿的是发车区的看台票。” ……行吧。 作为一个资深车迷，此时林育舒也只能露出职业微笑，说道：“当然去，邵总。” -------------------- 这篇文的核心是商战，但会涉及一些赛车文化和改装文化，不会很难懂～ 第2章 一场灾难 在新加坡樟宜机场的入境口岸排队时，林育舒第无数次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 尽管他的情绪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他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邵光杰的双眼。 “今天已经够快了。”邵光杰误以为林育舒是嫌队伍走得慢，“有次我排了将近两个小时。” “是吗？”林育舒不走心地说道，“这里真应该开个vip通道。” 出入境哪有什么vip，林育舒无非是随口说说罢了，因为他实在没法告诉邵光杰，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烦躁，纯粹是因为邵光杰让秘书把航班安排在了下午。 新加坡站的比赛是城市街道赛，时间都在晚上，分别是周六晚8点的排位赛和周日晚8点的正赛。 当边检人员在林育舒的工作签证上盖上章时，他再次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很好，排位赛已经过半了。 但凡邵光杰让秘书把航班提前几个小时，他们也不至于完美错过排位赛。 这也更加印证了林育舒的想法，邵光杰带他来新加坡，压根就不是为了看比赛。 新加坡市区的面积很小，从樟宜机场到滨海湾金沙酒店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此时整座城市里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一辆辆f1赛车在照明充足的赛道中疾驰而过。 城市街道赛的氛围极为浓厚，不过坐在酒店接驳车里的林育舒也就只能听着引擎声过过干瘾，因为等他抵达酒店时，排位赛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入住登记早已由秘书代为办好，邵光杰在前台拿了房卡便径直带着林育舒往电梯走去，而当两人最终来到一间豪华双床房时，林育舒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邵总，”他拉着小型商务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没有动，“住一间房会打扰您休息吧。” “怎么会？”邵光杰自在地打开冰柜，拿出一罐苏打水，“比赛期间房源紧张，小王只能订到这一间。” 堂堂永星集团ceo，只能订到一间双床房，这鬼话说出来谁信？ 但邵光杰已经这么说了，林育舒也不好戳穿，只能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内。 林育舒不想单独和邵光杰出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邵光杰是双。 平心而论，邵光杰长得不差，剑眉星目英姿挺拔，平时对待下属也很绅士，公司里有一大票他的迷妹。 林育舒对这位老板也是客客气气，毕竟邵光杰可是永星集团的继承人。但他很不喜欢的一点是，邵光杰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他的性向。 就比如现在。 两个大男人住一间房再正常不过，但林育舒知道邵光杰对男人有兴趣，这就很微妙了。 邵光杰喜欢漂亮男人，林育舒虽然不似明星那般光彩夺目，但他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尽管平时上班会穿西装，理性又克制的形象可以减弱桃花眼的存在，但他身上那股精明干练的气质，是那些徒有其表的人再怎么也比不过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育舒发现邵光杰会时不时地轻碰他的肩膀或是他的侧腰，这些举动都很自然，并没有越界，所以林育舒也无法确定，邵光杰到底是不是故意。 “我朋友已经在楼下赌场了，”邵光杰一边喝着苏打水，一边看着手里的手机，“你跟我一起下去，待会儿回来再收拾。” 一如既往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林育舒陪他去赌场消遣，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邵总。”这次林育舒没再顺着邵光杰，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落地窗，“我想下去看表演。” 落地窗外是滨海湾的绝美夜景，而在滨海湾对岸，便是f1的比赛场地。 “表演？”邵光杰喝水的动作一顿。 “对。”林育舒说道，“有我喜欢的乐队。” 在两天的赛事之中，主办方会邀请许多表演嘉宾来填补比赛之外的空白。 周六晚上10点到12点这个时间段，便是咖位最大的表演嘉宾的live，通常都是国际超一线巨星。 本来邵光杰笼络林育舒来新加坡就是拿了f1当幌子，要是排位赛错过了，表演还不让他看，那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行。”邵光杰没有强求，不怎么介意地说道，“晚上早点回来。” 九月底的新加坡仍犹酷暑炎夏，哪怕接近晚上10点，热浪也一波一波地扑面而来。 林育舒本身对乐队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远离邵光杰而已。 但这大晚上的他也确实没别处可去，所以他还是来到f1赛场，在入口处买了杯20块钱的啤酒，慢悠悠地来到了padang舞台。 此时草坪上已聚集了大批乐迷，林育舒来得算早，找了个离舞台不远不近的位置。而没过多久，他的身后便乌泱泱地挤满了人群。 四周开始充斥着各个国家的语言，林育舒放空了大脑，也懒得关心这些陌生人来自哪里。 但很快，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看人雷达”立马启动，闻出了这是乌木沉香的香水味。 这款木质男香的前调是威士忌，后调是烟草，其中夹杂着颇具东方韵味的沉香，是林育舒喜欢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香气将视线移向左侧，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个穿着白色polo衫的男人。 林育舒的身高有1米78，在亚洲人中不算矮，但他身旁的男人还是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估计得有1米85以上。 “……真要回去？……” “嗯，回去看看。” 男人的左侧还站着另一个人，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的是中文。 林育舒无意偷听别人的闲聊，但他正想把心思放到别处时，那两人的对话中却冒出了他感兴趣的字眼。 “这场收购你有心理价吗？” “看他们的诚意吧。” 提到专业相关，林育舒一下来了兴趣。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左边瞥了一眼，发现男人聊着聊着把双手环抱在了胸前，而这个动作正好方便了林育舒观察他的手表—— 里查德米尔和迈凯伦汽车的联名限量款，售价一百四十万人民币，全球限量500只，没点关系想买都买不到。 对于扩展人脉这种事，林育舒向来不嫌麻烦，因为金融行业是比娱乐圈还要吃资源和背景的行业。 不过就在林育舒正想找个由头跟那两人搭话时，舞台那边猛然爆发出了一阵激昂的贝斯声，把全场的热情瞬间点燃。 live开始了。 松松散散的人群一齐向舞台边缘靠拢，原本站在后面的人撞开林育舒就往前面挤，而林育舒也不可避免地向左侧倒了过去。 重心已经无法调整，手中的啤酒势必会泼洒出来。 在这一瞬间，林育舒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泼到人家的表。 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地向右侧转动身子，以后仰的姿势向左侧倒去，啤酒就如预想中泼在了他自己的肩头，躲过了一场灾难。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后腰被人稳稳扶住，耳旁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没事吧。” 刚才听得不太真切，现在隔得近了，林育舒才发现男人的嗓音很低沉，像是发音部位在喉咙深处一样，不像正常中国人的说话方式。 “抱歉。” 林育舒站直身子，转过身后发现啤酒还是溅到了别人的胸口。 他连忙掏出放在裤兜中的手帕——这是他从小在国际学校读书养成的习惯，带着手帕以备不时之需——按在对方的胸膛上，想要帮人清理水渍。 眼前的男人应该常年运动，胸肌的线条相当清晰。 先前出于礼貌，林育舒始终没有打量对方的长相，现在面对面站着，也不存在冒犯，于是他一边道歉一边抬起了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 话才说到一半，林育舒突然卡了壳。 他微微发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足足花了一秒钟时间，才确信他没有看错。 ……不是吧。 面前的人竟然是宋启铭。 出于工作需要，林育舒时常关注着宋启铭的动态。 他曾在网上见过无数次宋启铭的照片，也设想过在谈判场上该怎样和宋启铭打交道。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在新加坡，和宋启铭在这样一个燃炸的摇滚live见面。 他明明知道宋启铭是f1车迷，也知道宋启铭下周即将回国，他怎么就没想到，宋启铭会顺路来新加坡看了比赛再回去？ 不得不说，宋启铭真人比照片还要耐看，深邃的双眼透着一股照片无法还原的英气，五官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立体，近距离相视足以给人造成冲击。 林育舒不合时宜地想到，怪不得宋启铭说中文会这么低沉，应该是说惯了德语的缘故。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或许，现在林育舒应该先把放在宋启铭胸肌上的手给收回来。 第3章 相安无事 后面突然有人往前推搡，正好无缝衔接上林育舒的发怔，让他话说一半的行为显得没那么突兀。 他顺势收回手，还没想好该不该跟宋启铭打招呼时，就听宋启铭说了一句“没关系”，接着又面朝舞台那边，和身旁的人聊起了天。 这次林育舒颇具目的性地看了看宋启铭左侧的那个人，只见那人是新加坡某对冲基金的创始人，林育舒没打过交道，但在财经新闻里见过。 “你不怕收购方案对你不利吗？” “如果邵光杰跟我玩阴的，我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好了，这下连邵光杰的名字都出来了。 但凡这个名字早出来几分钟，林育舒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以那么突兀的方式发现宋启铭站在他身旁。 “你也不知道他的实力，还是小心点好。” “我有我的打算。” 啮合效应 第3节 在企业家的社交聚会里，竖起耳朵偷听旁人的谈话，也不是那么见不得光的事。 但现在林育舒的处境很尴尬。 因为在下周五，他和宋启铭就会在谈判桌上见面。 到时候宋启铭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永星集团的谈判代表，会出现在新加坡的f1赛场，还不偏不倚刚好就在自己身旁。 多半，他会以为林育舒是故意跟踪他，调查他最近都有哪些动向。 进而就会认为——邵光杰在跟他玩阴的。 林育舒不禁有些懊恼，果然还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他错过了自我介绍的最佳时机。 明明他有很多话题可以跟宋启铭聊。 他知道宋启铭今年二十九，身高1米87，最喜欢的车手是尼基劳达，最擅长的改装是对发动机的升级。他甚至还知道宋启铭养了一条捷克狼犬，大名叫做沃夫冈，小名叫做沃沃。 他怎么就脑子一抽，没能说出那句“你好”呢？ 现在再去做自我介绍，反而更加尴尬。 宋启铭的话语中明晃晃地透露着对这场谈判的防备之意，而他身为对方的谈判代表，自然也不好在这时候打断两人，说：你们在聊谈判策略吗？好巧呢，要跟你谈判的人是我。 ……头疼。 这绝对是林育舒社交史上的一次滑铁卢。 无论怎么看，林育舒都没法再做自我介绍。 继续待在宋启铭身旁显然不妥，他只能默默移开位置，心中暗自祈祷宋启铭压根没有记住他的长相。 一场摇滚live听得心不在焉，加之洒在衣服上的啤酒令人不适，没过多久，林育舒便打车返回了金沙酒店。 此时邵光杰还没有回来，应是还在娱乐城消遣。林育舒抓紧时间冲了个澡，接着只留了一盏阅读灯，半躺在床上用手机处理未读邮件。 职场上向来是分工越细，上升空间越小。 本来林育舒的工作也只是专精于投资，但最近这一年来，他手上的工作越来越杂。 编写家谱的同事找不到资料，由他负责联络；家族成员要去国外读书，由他规划捷径；甚至邵家要对外联姻，也是由他主导调查对方背景。 家办里的十来个员工，几乎已经默认了林育舒就是下一任家办ceo，但林育舒心里清楚，越是在即将升职的节点，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大约半个小时后，时针逐渐指向零点，房间里响起了房卡刷开门锁的声音。 林育舒早已有准备，迅速熄灭手机屏幕，翻身侧躺，装作已然入睡。 ——他实在是不想大半夜的还要应付邵光杰。 果不其然，邵光杰刚一进来，便对着林育舒问道：“睡了吗？林经理。” 林育舒自然不会回应，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姿势没有任何改变。 “林经理？” 脚步声来到床边，下一秒，身后的床沿往下塌陷，林育舒的侧腰上陡然多出了一只手的重量。 平日里，邵光杰也会轻碰林育舒，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手掌都贴在林育舒的髋骨上。 由于侧躺的缘故，髋骨和腰之间的曲线特别明显，林育舒能感到邵光杰的手就像滑滑梯似的，沿着他的曲线不停往上走，正正来到了他腰线最下凹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他的腰有多细。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搭在腰上的手轻轻晃了晃，应是想把林育舒叫醒，却又不想显得太粗鲁。 林育舒仍旧毫无反应，他现在之所以还能沉得住气，完全是因为他身上盖着被子，充当着他最后的底线。 如果邵光杰胆敢把手伸进被子里…… 还好，邵光杰见林育舒没反应，很快收回了手。 不过他起身离开时，不咸不淡地扔下了一句“行吧”。 这句话的语气里只有大约三成的可惜，其余全是“放你一马”“不予计较”的大度。 这说明在邵光杰心里，他只有三分相信林育舒是真睡。 不过真睡也好，装睡也罢，只要表面上没有戳破，那就是真睡。 尽管林育舒不喜欢应付邵光杰，但好在邵光杰是个得体的成年人，没有做出一些让双方都下不来台的事。 五星级酒店的床上用品给人提供了绝佳的睡眠环境，但林育舒整晚都保持着警惕，哪怕枕头无比柔软，被子无比蓬松，他也始终没能进入梦乡。 直到窗帘的缝隙中洩出了些许光亮，林育舒这才好歹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窗帘已被拉开，外面天已大亮。邵光杰应是已经洗漱完毕，正在阳台上和人打电话聊天。 林育舒随便听了听，无非是些吃喝玩乐的内容，和昨晚的宋启铭比起来，这位大公子似乎对收购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醒了？”邵光杰挂掉电话回到房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刚睡醒的林育舒，“昨晚睡那么早，今天还睡懒觉。” 他的话里多少带着点儿调侃装睡的意思，但林育舒自然不会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出来。 相比之下，睡醒后的样子属于私人的一面，林育舒不想被邵光杰看到，随口敷衍了一句“最近工作有点累”，便拿上洗漱包来到了卫生间里。 早上的时间，两人相安无事。 邵光杰借了一辆朋友的玛莎拉蒂mc20敞篷跑车，带着林育舒四处兜风。虽然路上路过了永星汽车的经销商，但他也没有象征性地进去看一眼，一副完全把工作抛在了脑后的模样。 转来转去，临近中午时分，两人又返回了滨海湾。 秘书订了一家鱼尾狮旁的米其林餐厅，露天的座位可以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滨海湾的美景。 到了这时候，新加坡之行已经过了一大半，林育舒吃着餐盘里的精致甜点，正想着邵光杰会什么时候找他说正事时，就听邵光杰突然开口道：“这周一你去找了老爷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如林育舒预想中的一般，此次邵光杰带他来新加坡，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嗯。”他不疾不徐地感受着口中的焦糖甜味，佯装不知道地问，“怎么了吗？” “我听说，”邵光杰目光炯炯地看着林育舒，“这次聊得有点久。” 林育舒每周一下午都会去看望邵老爷子邵振邦。 有些时候是去汇报工作，有些时候是去陪老爷子聊天，总之这邵家人都知道的事。 早在一年前，邵振邦被查出罹患肺癌晚期，医生预言他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消息被透露出去后，永星集团的股价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暴跌。 家族成员们都开始考虑邵振邦的身后事，偏偏那时候，林育舒的老师突发中风，暗中想要争夺遗产的人们顿时乱了阵脚，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又该如何出手。 也是那个时候，林育舒扛住压力，熬了两个通宵研究邵振邦的病情，最后大手一挥，斥巨资投资了瑞士的一家药企，给邵振邦拿到了未上市新药的使用资格。 到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邵振邦的病情还算稳定，虽然谁也不知他还能撑多久，但多活一天是一天。 至于林育舒，自那之后便替代在家休养的老师，成了邵振邦身边的亲信。 有些时候，就连邵光杰的父亲都要通过林育舒来打探老爷子的意思，也难怪邵光杰会专门投其所好，放下身段来笼络他。 ——当然，如果他们没有错过排位赛，或许林育舒更能看到他的诚意。 所以，尽管林育舒只是一个外人，但邵家的老板们对他都很客气。 哪怕是不参与公司经营的纨绔子弟，在普通员工面前颐指气使，在林育舒面前也会老老实实。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跟老爷子说些什么。 昨天晚上，邵光杰让林育舒陪他去赌场消遣，面对这个不合理要求，林育舒敢直接拒绝，无非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底气。 至于邵光杰对他性向的试探始终保持克制，当然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没有吧。”林育舒放下金属勺，拿起餐巾纸，擦了擦粘在嘴唇上的焦糖，“只是随便聊了一会儿。” “跟这场收购有关？”邵光杰拿起餐刀，又任它落下，如此反复数次，可见他也是心里没底。 想想也是，毕竟这场收购是邵光杰担任ceo以来，难得做出的重大决定，他会如此在乎老爷子的态度也很正常。 “你想知道什么？”林育舒索性后仰靠到椅背上，不再跟邵光杰兜圈子。 “我比较好奇，”邵光杰直直地看着林育舒，这次他稳稳拿住餐刀，没有再让刀落下，“老爷子对宋启铭是什么看法？” 第4章 狐假虎威 时间回到阳光明媚的周一下午。 林育舒将车停在静心山庄门口的停车场，接着换乘游览接驳车，来到了丛林环绕的山庄主宅。 占地十几亩的静心山庄建在半山坡上，曲径通幽，景色怡人。主宅前有一片开阔的草坪，从这里往山下望去，不仅能将城市面貌尽收眼底，还能眺望远处停满船只的港口。 林育舒接过佣人手中的轮椅，推着邵振邦继续往前走，兴许是感受到步伐的不同，邵振邦没有回头，看着山下的风景道：“来了。” 缓缓飘来的声音苍老又虚弱，不似前些年那样铿锵有力。到底是身患绝症的老人，曾经的锐气都被岁月和病痛消磨无几。 “来了，老爷子。”林育舒在适当的位置停下脚步，这里的视野已经足够好，再往前走，山风便有些大了。 “前两天我看了一部自传电影。”邵振邦说话的语速很慢，“我也打算出一本自传，你找个文笔不错的人过来，我一边口述，一边给我整理。等整理好后，让和旭给我拍成电影。” 现在邵振邦已经很少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他交代林育舒办的事，大多都像是遗愿清单。 林育舒的心里很快有了规划：“好的。” “另外，”邵振邦再次开口，语速相比刚才紧凑了一些，“这次收购的事情，你也帮我盯着点。” “关于这次收购，”林育舒语气委婉地说道，“邵总很有想法。” 言下之意，邵光杰坚持他的收购方案，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就是他太有想法，我才要你帮我盯着。”邵振邦说道，“我不希望看到家族内部不和睦，最近和旭家里在闹离婚，收购这边不能再出什么问题。” 邵振邦膝下有三名子女，大儿子叫做邵和东，是现任永星集团董事长，也是邵光杰的父亲； 二儿子叫做邵和旭，永星集团副董事长，主管汽车之外的业务，重心放在娱乐产业上； 小女儿叫做邵文倩，早年去德国留学，和华人工程师相爱，后面不顾家里反对，留在德国结婚并生下了宋启铭。虽然之后也很少和家里往来，但邵振邦没几年便消了气，对她们家也还算不错。 既然收购双方都是一家人，邵振邦自然不愿看到兄弟相争。 哪怕撇开血缘关系不谈，为了永星集团的股价着想，这场收购也必须顺利完成。 林育舒说道：“我会保证促成这场收购。” 啮合效应 第4节 “光是促成还不行。”邵振邦微微侧过下巴，看着身后的林育舒，“收购条件必须公平公正，不要多生事端。” 兜来兜去，林育舒总算摸清了邵振邦的意思。 如果这场收购的最终结果是一方得利，一方吃亏，那外界便会猜测这两兄弟不和，从而在股票市场上保持观望，这样一来，便达不到通过收购来抬升股价的效果。 邵光杰背靠永星集团，显而易见，容易吃亏的人是宋启铭，因此邵振邦的真实意思是—— 要林育舒在必要的时候，适当地帮助宋启铭。 “等完成这场收购，和旭离婚的事情也顺利解决，”邵振邦的语速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我就给你家办ceo的位子。” 时间回到现在。 邵光杰的问题是邵振邦对宋启铭的看法，但林育舒自然不会老实回答。 “你知道的，邵总，”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老爷子最看重家庭和睦。” “所以他不希望我发起这场收购？”邵光杰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突然加快的语速和强装镇定的眼神足以看出他的紧张。 “不，收购没有问题，可以拉升股价，是很好的补救措施。” 林育舒用了“补救”这个词，邵光杰的眉宇间果然闪过了一丝轻微的不爽。 邵光杰于去年担任集团ceo，刚一上任，便野心勃勃地想要做出一番成绩。 为了抬升因邵振邦患病而遭受重创的股价，他决定大力推行新能源汽车，并选中一款现有的车型，利用油改电技术，推出了永星集团的第一辆电车。 由于永星汽车的品牌定位是豪华，这辆电车的定价自然不低，要四十万人民币。 但群众也不是傻子，永星的技术比不上专做电车的车企，价格还要别人的两三倍，很快便有人给这款车取名“韭菜车”——谁买谁是韭菜。 而在这种情况下，邵光杰做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决定，将这款车降价十万售卖。 这下好了，连永星自己都对自己的车没信心，永星的股价再次暴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要不是邵和东挨个安抚集团的大股东，邵光杰怕是早就被踢下了ceo的位置。 “然后呢？”邵光杰收敛起眉宇间的不爽，问道。 “老爷子的意思是，”林育舒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的收购方案太过苛刻，暂且不提能不能完成收购，即便完成，外人也不会看好这样的合作方式。” 其实邵振邦没这么说过，这些都是林育舒的想法。 如果非要把林育舒比作一种动物的话，他很像狐狸，知道怎样狐假虎威的狐狸。 反正邵振邦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当然不介意搬出“老虎”的威严，来方便自己工作。 “为什么不看好？”邵光杰问，“就因为我想把宋启铭排除在外？” “邵总，”林育舒换上苦口婆心的语气，“宋启铭是s-power的灵魂人物，你只把改装厂买过来，等于买走了一个空壳。你觉得资本市场会为一个空壳买单吗？” 邵光杰十指交握，两根拇指交替转动，应是在认真思考林育舒说的话。 “不得不承认，”林育舒又说道，“在造车方面，宋启铭很有天赋，有他加入公司，第四季度的财报应该不会难看。您作为ceo，这也是您能力的体现不是？”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邵光杰，他停下转动的拇指，看向林育舒问：“所以林经理的建议是？” “股份可以不给宋启铭，但我们聘请他作为项目总工程师，负责新车的研发，给他开高额年薪。不管他会不会接受，至少这个方案足够有诚意，后续的可以再谈。” 林育舒不站邵光杰，也不站宋启铭，他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公司的发展。也正因如此，他的话足够客观，也足够有说服力。 “行吧。”邵光杰已然被林育舒说服，“我让法务再看看。” 解决了手上的难题，接下来的旅程便轻松了许多。 临近晚上八点，林育舒和邵光杰来到了f1赛场，此时所有赛车正在赛道上暖胎，四处都可以听见引擎的轰鸣声。 两人在票价最贵的a区入口验过票，接着径直来到了发车区的看台。 看台的座位可以随便坐，邵光杰走在前，林育舒走在后，两人注意着脚下的台阶，正往人少的高处走去时，林育舒突然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表哥？” 在满是外国人的地方，中文很难不引人注意。 林育舒和邵光杰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接着便看到了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宋启铭。 今天他换了一件红牛的短袖，头上戴着一顶配套的蓝色棒球帽，可见他支持的是红牛车队。 尽管他嘴里叫的是邵光杰，但他的眼神却直直地落在林育舒身上，带着些许意外和探究。 好吧。 林育舒简直想遁地。 很显然宋启铭记得他就是昨晚泼他啤酒的那个人，并且非常好奇为什么他会和邵光杰出现在这里。 如若不然，他应该不会那么主动又亲切地叫出那声“表哥”。 “启铭？”邵光杰的语气也是相当亲昵，他直接走到宋启铭身旁的空位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怎么，当然是来看比赛的了。 林育舒在心里嘀咕，走到邵光杰身旁坐了下来。 发车区的票分为两种，一种是挨着赛道的看台，一种是看台上方的豪华餐厅。 只要是资深车迷，一定会坐到看台来，因为看台对面就是车队pit房，可以近距离观看赛车进站。 林育舒再次疏忽了宋启铭也是车迷这件事，他怎么就没想到今天两人还能遇到？ “来看比赛。”宋启铭似有若无地瞟了林育舒一眼，问邵光杰道，“你也是吗？” “对啊，没想到这么巧。”邵光杰笑了笑。 林育舒知道邵光杰是真的意外，但估计在宋启铭眼里，这会儿邵光杰正演戏呢。 身为罪魁祸首，林育舒现在也不方便解释，只能默默喝了一口啤酒，专心看着赛车暖胎，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让邵光杰继续扛这口黑锅。 两人寒暄起了家里的事，但都默契地没有提收购。 没过一会儿，邵光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留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接着便拿着手机去了看台另一边。 中间的这堵“墙”骤然消失，这下宋启铭的视线明晃晃地落到了林育舒脸上，那样子显然是在等林育舒解释。 “事先说明，”林育舒放下酒杯，迎上宋启铭的视线，“昨晚是个意外，我不知道你在我旁边。” “是吗？”宋启铭打量着林育舒的表情，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和昨晚看陌生人的眼光不同，此时宋启铭的眼神里夹杂了许多东西，比防备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是。”林育舒索性挑明，“如果我别有用心，你今天也不会碰到我们。”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宋启铭不再多说什么，转过头去看向了赛道。 但很快，他又重新看着林育舒问：“你跟邵光杰是什么关系？” 人前叫人表哥，人后直呼全名，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林育舒向来不是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的性格，对邵光杰是这样，对宋启铭当然也会这样。 “我在永星集团工作。”他说道。 回答了，又没完全回答。 生意场上的人都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但宋启铭显然不懂这一套，挑起眉尾，问道：“所以？” 竟然还有所以。 林育舒耐着性子又道：“邵总是我的老板。” 听他一席话，胜似一席话。他既然在永星集团工作，那邵光杰当然是他的老板。 其实林育舒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只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他习惯了说话做事都保留三分，所以对于宋启铭的问题，他也是有所保留地回答。 但宋启铭似乎误会了他是在回避。 只见宋启铭环抱起双臂，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邵光杰的情人。” 那语气，别提有多笃定。 单独陪邵光杰看比赛、对两人的关系含糊其辞，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 林育舒一时哑口无言，涌到嘴边的内心独白被他及时压了回去： 你外公让我帮的是你啊混蛋。 -------------------- 滚床单在后面暧昧期，暂时还不会滚 咱们小林同志可矜持了，小宋同志没点手段怎么行? .? ? 第5章 混为一谈 见面两次，两次都遭遇社交滑铁卢，林育舒开始反思，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宋启铭的问题？ 他扪心自问，单就这一次来看，肯定是宋启铭问题更大。他不像其他邵家的老板们，不会在林育舒面前乱说话。 或许等之后在谈判桌上见面，宋启铭应该就不会这样口无遮拦了。 发车的时间很快到来，暖好胎的二十辆赛车依次停在发车位上，等候指示灯的亮起。 邵光杰打完电话，回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微微偏头靠向林育舒，在他耳旁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四周人声嘈杂，不大不小的音量跟说悄悄话无异。 林育舒不想再加深误会，本想拉开距离，但他用余光扫过宋启铭，却发现宋启铭的目光停留在赛道上，对这边的情况毫不关心。 这也很正常，因为没几秒后，五组红灯同时熄灭，滔天的声浪扑面而来，此时林育舒也顾不上邵光杰了，不自觉地跟宋启铭一样，站起来观看发车。 1号弯的拼抢最为激烈，一辆赛车突然发生打滑，与另外两辆赛车发生碰撞，引起了看台上的一阵惊叹声。 赛道边有工作人员挥舞起了黄色旗帜，这意味着安全车即将出动，在前方压速领跑。 随着十几辆赛车依次离开1号弯，发车区这边安静了下来，林育舒这才坐回座位上，用同样的音量回道：“他问我是谁。” 邵光杰很轻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说了吗？” 林育舒道：“我说我在永星工作。” 大公子对这个含糊的回答似乎很满意，他显然不希望林育舒和宋启铭深入交流。 看台对面的大屏幕上，安全车开始在前方领跑，压着速度的赛车只能在赛道上走z字型，以防轮胎温度降低。 啮合效应 第5节 “我刚才发现，”邵光杰仍旧保持着头偏向林育舒的姿势，“他旁边坐着他的朋友。” 宋启铭今天并非单独出行，坐在他左侧的还是昨晚林育舒见过的那个对冲基金的创始人。 邵光杰把声音压得更低：“你认识那个人吗？” 这两兄弟的关注点还真是出奇一致，都好奇对方身边的人。 林育舒把头偏向邵光杰，微微扬起下巴，靠近邵光杰的耳侧，小幅度张开了嘴唇。 本来他的回答已经到了嘴边，但这时安全车突然从最后一个弯道处驶来，把他的回答给压了回去。 由于安全车出动期间不能超车，十几辆赛车全挤在一起，巨大的引擎声堪比雷鸣，看台上的人根本无法交流。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赛车从左往右，其中当然也包括宋启铭。 他动作自然地转过头来，而这边的林育舒还想着回答的事，很快从赛道上拉回了注意力，因此两人就那么隔着邵光杰的后脑勺，对上了视线。 林育舒还保持着和邵光杰近距离交流的姿势，也不知在宋启铭眼里又是怎样一番解读。 已经准备好的回答突然卡了壳，因为宋启铭直直地看着林育舒，眼神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你们小两口在说我什么坏话？ 林育舒微微抽了抽嘴角，用眼神回答：你想多了。 虽然微表情做得万无一失，但林育舒多少有些心虚，因为他和邵光杰确实是在聊宋启铭。 “不认识。”鬼使神差地，再次开口时，林育舒改了回答。 一是心虚作祟，二是他突然想到，万一邵光杰让他调查宋启铭和那人的关系，他岂不是没事找事？索性回答不认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邵光杰自然不知道两人在他脑后完成了眼神交流，也不再多问什么，无所事事地刷起了手机。 两小时的比赛结束，最终法拉利包揽了新加坡分站赛的冠亚军。 比赛后的传统是绕行赛道，游客可以捡一些从轮胎上磨损下来的橡胶留作纪念。但邵光杰的秘书把航班定在了今晚，两人明天还得赶回公司上班，因此也只能让这场旅程草草收尾。 林育舒倒也无所谓，比起跟邵光杰绕赛道，他宁肯早点回去。只是看着宋启铭在赛道上消失的背影，他多少有些遗憾，或许以后等工作轻松了，他也可以像宋启铭那样好好享受比赛。 飞机降落在珠港市是凌晨四点多，林育舒回家简短地补了个眠，接着又和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来到公司上班。 听说邵光杰缺席了公司那边的晨会，也不知是不是直接请了半天假。其实林育舒也可以请假，但是他不想。他是家办里公认的工作狂中狂，除非是天大的事，否则他都不会放下手里的工作。 下午惯例去看望邵振邦，汇报了下目前的谈判进度，邵振邦没什么特别的指示，林育舒知道这是默许他处理得不错。 又回公司工作到六点，林育舒难得成了部门里第一个下班的人。倒不是他急着回家休息，而是本来约好了周末回家吃饭，因为陪邵光杰去新加坡，也只能改到今天补上。 晚高峰时期的堵车林育舒早已习以为常，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将思域停进一座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前后左右皆是奔驰s级档次的豪车，显得他的那辆思域颇为寒酸。 不过林育舒也并不是开不起豪车，他只是就喜欢自己的这辆小钢炮。 进到家门时，嫂子已经做好了满桌的菜，林以则从书房里出来，不满地看着林育舒抱怨道：“你怎么比我还忙？” “哥。”林育舒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你知道的，最近公司事情多。” 说完，不等林以则继续念叨，林育舒坐上餐桌，对何燕君说道：“嫂子，可以开动了吗？快饿死了。” “快吃快吃，别管你哥。”何燕君给林育舒递上碗筷。 林育舒基本上是大哥林以则养大的，林以则今年四十一，比林育舒大十二岁。两人的父母都早早去世，林育舒家里也就林以则一个长辈。 “慢点吃，别噎着。”林以则来到林育舒身旁坐下，表情不怎么和悦，但语气里满是关心。 林育舒咽下一口饭菜，道：“嫂子手艺太好了，哥你当初真有眼光。” “少给我贫。”林以则拿起碗筷，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收购？” “嗯，”林育舒叹了一口气，作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要是这场收购失败，永星怕是得垮了。” “邵家家大业大，哪有那么夸张。”林以则念叨道，“要是真垮了，你就回家里来上班。说了多少次了，公司缺人缺人，你非要给我待在永星。” 林育舒一脸为难：“老师让我去，我又不能不去。” 林以则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看你就是嫌家里公司小。” “我听说第三季度的销量大概有30万辆？”林育舒及时转移了话题，“没有我，咱们家公司发展也挺好的啊。” 林育舒的父亲早年是做电池的，后来林以则接手企业，转型做新能源车，在政府对新能源车企的大力扶持下，这几年林家的迅捷电车发展迅速，成了国内销量增长最快的汽车品牌，甚至远远超过永星。 不过迅捷只做电车，并且采取的是薄利多销的策略，价格区间低，大部分电车的售价在十万到二十万的区间，跟永星并不形成竞争。 而永星也确实没有把迅捷当作对手——虽然邵光杰尝试过发展电车，但永星的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到十来万，因此两者之间有着高端和低端的鸿沟，也不可能形成竞争。 今年年初，迅捷电车成功上市，从小作坊摇身一变，变成了上市企业。 如果放到普通人家来看，林育舒是妥妥的富二代，他也确实是富养着长大，从小在国际学校读书，本科和硕士都在海外留学。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背景，他可以很快在金融圈混开，并且处理起邵家的那些事情来，也非常得心应手。 “现在公司上市了，更需要你。”林以则说道，“你在那边积累够了经验，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林育舒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含糊道：“嗯。” “我听说这次收购，永星势在必得是吗？”林以则念叨够了，开始和林育舒闲聊起来，“我看永星的股价在小幅度上涨。” 总算熬过了千篇一律的话题，林育舒的话也多了起来：“势在必得谈不上，但必须得成功，不然永星的股价又会暴跌。” 毕竟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要是最后谈判失败，那只会让股东变得不信任永星的管理层。 “对了，”林以则又道，“你可以见到你的偶像了吧？” 林育舒夹菜的动作一顿：“什么偶像？” “宋启铭啊。”林以则道，“你不是经常提他吗？哪次比赛又得了什么奖，改装的发动机有多大匹马力……” 林育舒放下筷子，赶紧打断林以则：“那不叫偶像。” “什么偶像啊，”何燕君接话道，“那是欣赏，小舒最欣赏的汽车工程师。”说完，她又对林育舒道，“我记得你还说过，想让他给你改装车来着？” “没有的事。”林育舒瞪圆了双眼，严肃地强调道，“我关注他是因为工作。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我不会把工作和爱好混为一谈。” 第6章 该怎么办 从大哥家回到自己家里，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和往常加班后到家的时间倒也差不多。 林育舒打开客厅电视，再打开书房电脑，他习惯坐在书房里，透过半面墙的透明玻璃，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看电视。 家里的装修风格是黑白灰，要是没点声音，就太冷清了。所以林育舒倒不是真的想看电视，只是喜欢家里有点动静。 电视里播放着俗套的爱情偶像剧，每每看到主人公为了爱情放弃事业，林育舒就直想摇头。 爱情值几个钱？ 还是看着账户上增长的数字更有安全感。 等待办事项都处理得差不多后，林育舒来到卧室里，开始了他最喜欢的活动——数钱。 保险柜里的金条已经有了二十八根，等再过一阵，林育舒二十九岁生日，他会再买来一根，让他的保险柜更加金光闪闪。 “26、27、28……” 把数好的金条再垒回保险柜里时，林育舒突然听到大门外响起了窸窣的人声，像是有人在搬运东西。 他所居住的地方是高级公寓，每一层只有两户，两户的户型完全对称，面积足有两百平。 对面的那户人家，自林育舒搬过来起就一直空着，不应该有人走动才对。 林育舒端着水杯来到门口，打开猫眼的摄像头看了看，发现外面的过道上有几个工人正在搬运床垫。 身穿黑色制服的24小时物业管家正守候在旁，林育舒索性打开门，问道：“有人要搬过来吗？” “是的，林先生。”管家回道，“您对面这户租了出去。” 林育舒扫了一眼过道，只见除床垫外，后面还放着沙发、斗柜、行李箱等物品。 他慢悠悠地拿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又问：“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管家摇了摇头，“租户还没有来物业登记，等对方来登记时，我可以帮您打听。” “好的，麻烦了。”林育舒道过谢，关上门回到了房间里。 邻里之间的友好程度决定了生活的幸福指数，但林育舒打听对门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座高档小区是永星地产开发的高端盘，曾在市中心的片区卖出过天花板的高价。 能住到这个小区来的人，多少都有点家底，因此林育舒非常乐意去扩展他的人脉。 给新邻居送点什么礼物好呢？ 林育舒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中了酒柜里的一瓶白葡萄酒。 千把块钱的东西，不至于太寒酸，也不会太贵重。 随着谈判日期越来越近，家办上下的氛围也愈发紧张。 这种紧张在周五上午达到了顶峰，因为宋启铭出现在了家办的办公室里。 透过私人办公室的百叶窗，林育舒能看到宋启铭身着休闲的白色短袖，和他身旁西装革履的律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台员工把宋启铭迎到了会议室，此时距离十点的谈判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邵光杰等集团方代表都还没有到来。 家办法务将半个身子探进林育舒的办公室，问他要不要催促几位老板赶紧过来。 林育舒只说了句“不用”，接着对着文件柜的玻璃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将收购方案夹在肋下，带着法务和财务等人先来到了会议室里。 “你好，宋先生。”林育舒径直走到坐着的宋启铭面前，“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举在半空，宋启铭却没有接。 他的眼里带着无法掩饰的诧异，应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林育舒。 既然名片没人接，林育舒索性放在宋启铭面前的会议桌上，接着绕到对面坐了下来。 “投资经理？”宋启铭单手拿起白色名片前后翻看，等把玩够了，他又把名片放回桌子上，看着林育舒问，“邵光杰的钱都是你管着的吗？” 这话题来得着实突兀，家办的其他员工本来整理着手上的资料，听到宋启铭的话，都莫名其妙地对看了一眼。 “我只负责投资。”林育舒面不改色地接话，假装没有听懂宋启铭话里的调侃。 这时，会议室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所有家办员工同时起身，下一秒，以邵和东为首的集团方代表走进了会议室里。 “邵董好。”林育舒先对邵和东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跟在后面的邵和旭点头道，“邵董好。” 虽然两人都是“邵董”，但其实邵和旭只是副董事长。职场上特别忌讳称呼领导为“副xx”，因此公司上下都默认称呼邵和旭也为邵董。 啮合效应 第6节 接着是邵光杰，林育舒招呼道：“邵总。” 在进门之前，这三人都是严阵以待的架势，但一见到宋启铭，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客套的笑容。 “启铭，好久不见啊。”邵和东来到中间的位置坐下，“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大舅好。”宋启铭比林育舒想象中收敛一些，明明刚才还一副懒散的模样，现在却也知道好好打招呼。 一阵寒暄之后，谈判终于进入了正题。 由于收购s-power是邵光杰的主意，这场谈判自然也是由他主导。 “之前我们已经在电话上沟通过，”邵光杰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永星这边可以给出九位数的收购价。” “嗯。”宋启铭点了点头，“具体呢？” “1亿人民币。”邵光杰给出这个数字后，又立马补充道，“对于一家小规模改装厂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永星这边坐了七八个人，每个人都关注着宋启铭的反应，林育舒也不例外。 “人民币？”宋启铭用气声笑了笑，往后靠到椅背上，远远地看着邵光杰，“我以为我们谈的是美元的生意。” 听到这话，林育舒立马在收购方案上圈出1亿的数字，然后在旁边备注：不满意。 “美元的话，”邵光杰控制着微表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恐怕就到不了九位数了，表弟。” 他故意强调宋启铭的身份，显然是想提醒两人之间的关系。 宋启铭不置可否，环抱起双臂，又问：“1亿人民币，收购多少股份？” 林育舒继续在方案的空白处进行备注：抱手，戒备。 “100%。”邵光杰说道，“当然，我们还是需要你来担任总工程师。” 用1亿人民币收购s-power100%的股份，这代表着直接把s-power买下来，宋启铭将不再是股东。 林育舒之前预想过宋启铭可能不会满意，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一定不会满意。 “所以说，永星的总市值有700亿美元，”宋启铭慢条斯理地说道，丝毫没有恼怒或是慌张，“但是只愿意花1亿人民币来收购s-power。” “当然，1亿只是我们这边的估值。”邵光杰说道，“表弟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 s-power不是上市企业，没有股市市值做参考，只能通过收购双方来谈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估值。 林育舒又在方案上“1亿”这两个字旁备注：美元？ 很显然，宋启铭对九位数这个区间没有异议，那按照他的要求改成美元，说明他心目中的收购价至少在6亿人民币往上，且不确定他愿意卖出多少股份。 宋启铭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又问道：“其他条件呢？总工程师是什么意思？” 按照邵光杰之前的想法，他甚至不愿意让宋启铭来永星工作。 但s-power没了宋启铭不行，邵光杰也只能妥协，而总工程师便是他能妥协的最高职位，再高了他也无法接受。 “我们聘请你作为s-power部门的总工程师，年薪你可以随便提。”邵光杰说道，“除此以外，我们再额外给你永星集团1%的期权，行权时间也由你定。”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offer，按照林育舒之前的预想，这个收购方案有的谈。 只不过从目前为止宋启铭的反应来看，他可能对这些额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结果千算万算，林育舒再次预估错了宋启铭的反应，只见宋启铭微微侧过下巴，问身旁的律师道：“期权？” 律师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就是股权，你可以拥有公司多少股份。”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哪怕律师注意着音量，坐在对面的林育舒也能听清他的回答。 林育舒的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邵光杰，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 再看其他同事，都和林育舒一样，保持着不动声色，但有的在翻资料，有的在转笔，应该也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期权绝对不等同于股权，那是用来激励员工的东西，身为一名专业律师，不可能不知道。 而对面那个律师之所以会这样解释，林育舒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受到邵光杰的指使。 如果宋启铭真以为他能拿到1%的集团股权，那相当于价值7亿美元的股票，那他们还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儿？ 宋启铭应该不至于这么傻吧？ 林育舒自以为已经把控了谈判的方向，没想到邵光杰竟然还在背后给他玩阴的。 现在站出来提醒宋启铭显然不合适，看邵和东跟邵和旭的反应，他们也明显知道对方律师是自己人。 该怎么办？ 就在林育舒紧张得绷紧了后背时，对面的宋启铭突然站了起来：“这个收购方案跟我心理预期差得有点多，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朝对面的长辈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一次谈判没有谈拢，再正常不过。 林育舒暂且松了一口气，但这时只听邵光杰对他爸说：“他发现什么了吗？” 邵和东道：“他从小中文就不好，你指望他能听懂那些概念？可能还是对收购价不满意。” 邵家的人果然在给宋启铭挖坑，仗着宋启铭对中文不熟悉，所以故意混淆概念。 不过话说回来，宋启铭中文不好吗？ 林育舒倒是从来没关注过这一点。 就目前这几次接触来看，明明宋启铭很懂怎么嘲讽别人。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育舒需要尽快决定，要不要找机会提醒宋启铭，他的律师有问题？ -------------------- 林小舒目前在卧室最喜欢的活动——数钱。 未来嘛…… 第7章 放松大脑 从会议室出来后，林育舒径直去了茶水间。 茶水间的落地窗正对着港口，远远望去，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既适合放松，又适合思考。 本来茶水间里还有两个保洁正在闲聊，但见林育舒过来，都自觉离开了这里。 林育舒走到咖啡机旁，正奇怪保洁为何离开时，就听身后响起了邵光杰的声音：“你觉得宋启铭被收购的意愿有多大？” 来茶水间就是为了短暂放松，没想到老板还跟了过来。 “可能不是很大。”林育舒端着咖啡杯，转过身来面朝邵光杰，“他肯定没有我们急迫。” 即便最终收购失败，对宋启铭而言也没有任何影响。 非要说的话，他只是失去了让s-power面向大众的机会，而若是永星集团没能完成收购，那影响就大了。 股票市场向来都只讲究“信心”二字，永星已经承受不住再遭受一次重创。 “但我觉得他被收购的意愿很强烈。”邵光杰走到落地窗边，侧过头来看着林育舒，“之前都是我在电话里跟他沟通，我感觉他很想被永星收购。” 林育舒端起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心里默默想到：那只是你觉得吧…… 不过林育舒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起初邵光杰会定那么苛刻的收购方案，原来他觉得是宋启铭想被收购。 “你想想看，”邵光杰将双手插进西装裤兜，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海岸线道，“他的s-power为什么只改装永星的车？难道不是想跟我较劲？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一点林育舒倒是认同。 以他对宋启铭浅薄的了解来看，宋启铭应该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拥有这么耀眼的成绩。 “现在永星终于认可他了，”邵光杰说着收回视线，又看向林育舒问，“他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改装厂想要步入商业化，无非有两个途径：一是成立自己的品牌；二是依附大的车企。 宋启铭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创立自主品牌，而是盯上了永星，这么看来，邵光杰的分析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转天来到周末，林育舒在家看财经新闻时，更加肯定了邵光杰的看法。 各大财经头条都在唱衰此次收购，还称永星方给出的收购价让人难以接受。 永星这边的员工是不可能给媒体透露这种消息的，那买通稿的人可想而知——只能是宋启铭。 他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逼迫永星抬高收购价。 “看来你没那么傻啊。”林育舒划拉着鼠标，自言自语地说道。 所以他还需要去提醒宋启铭吗？ 就在林育舒陷入纠结时，他突然听到大门外响起了关门声，并伴随着好几声狗叫。 看样子新邻居是搬过来了。 林育舒起身来到酒柜，拿出他挑选好的那瓶白葡萄酒，不过当他打开大门时，却见电梯门正好关上，显示屏上的数字表明那位邻居已经去了楼下。 多半是遛狗去了。 林育舒等了一阵没等到对方回来，第二天去敲了敲门又没人应，他便暂且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周一下午，林育舒再次来到了静心山庄。 今天邵振邦的心情似乎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佣人聊着天。 林育舒走上前，接过轮椅把手，问道：“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老爷子。” 佣人主动接话道：“周末宋少爷回来看望了老爷子。” “那臭小子越大越像他妈妈，”邵振邦摆了摆手，让佣人离开，“谁也管不住。”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邵振邦的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如此一来，“臭小子”三个字，听着反倒像是爱称。 “老爷子，”林育舒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问道，“宋启铭……少爷来看您的时候，跟您聊这次收购了吗？” 称呼宋启铭为少爷，林育舒多少有些不习惯，但这人也没个头衔，直呼姓名又不太好，他也只能把这两个字补上。 “不然呢？”邵振邦轻哼了一声，“他来找我讨公道。” “他对收购价不满意吧。”林育舒几乎可以想象宋启铭如何夹枪带棍地跟邵振邦说话，“还找人发了那么多通稿。” 啮合效应 第7节 “因为我说我不插手，让他自己折腾。”邵振邦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要是偏心帮了他，光杰又要找我讨公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怎么办？” 林育舒道：“是难办。” 这也是为什么邵振邦要他暗中把控谈判方向，因为要是被邵光杰知道，他肯定会去找邵振邦讨说法。 一阵山风吹来，林育舒替邵振邦掖了掖毛毯：“周五的谈判，我发现宋启铭少爷的律师有点问题。” 总算提到纠结好几天的事，林育舒略带忐忑地问道：“要我去提醒他一下吗？” 邵振邦不喜欢别人问他应该如何做，在他眼里，优秀的下属可以自己揣测他的意思。 但这件事林育舒实在拿不定主意，因为他这样做等于直接选择了阵营，而他却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小林啊。”邵振邦意味深长地说道，“跟你老师比，你还是差得太远了。” 林育舒的神经被猛地一刺，果然邵振邦不喜欢这种问题，明知故犯，实在是不应该。 “你要自己拿主意。”邵振邦又说道，“如果连这种事你都还要来问我，那是不是别人也可以胜任你的工作？” 林育舒动了动嘴唇，道：“知道了，老爷子。” 拿从业几十年的老师来跟林育舒比，肯定是不公平的。 但老板哪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他只会表达他的意思，这件事他不满意。 林育舒很少在工作上受到批评，这本该是一件好事，但反过来说，当他受到批评时，他会比别人有更重的心理负担。 毕竟当前升职在即，稍微出点差错，可能都会被无限放大。 回公司加班到晚上七八点，却毫无效率可言，林育舒实在不想再精神内耗，索性决定去放松放松大脑。 从小到大，林育舒就两个爱好，一个是挣钱，一个是赛车。 虽然他很早就放弃了当职业赛车手的梦想，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赛车当作业余爱好。 驾驶着思域驶出市区，再驶出绕城高速，林育舒来到了距离市中心三十公里开外的龙马赛车场。 他没有事先打招呼，因此当他出现在赛道外时，卢子博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你也来看热闹？” 林育舒不明所以：“看热闹？” 龙马赛车场是卢子博家的产业，白天对外开放，接受公众预约，晚上则封闭起来，给车友圈里的好友玩。 林育舒这时候才发现，今晚赛车场里好不热闹，平时圈子里常见的公子哥们都在这里，赛道外停满了花里胡哨的改装车。 “小林哥，好久不见啊，最近忙什么呢？” 林育舒保持着龙马赛车场的业余车手圈速记录，在圈子里也算个名人，不少人都来跟他打招呼。 这下林育舒更奇怪了，这些人怎么都在赛道边聊天，不上去跑跑？ 很快，赛道上响起了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林育舒光是听这声浪便觉得不一般，他立马循声看去，接着便看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蓝。 标志性大尾翼和圆形尾灯，只一眼，林育舒便认出那是一辆海湾石油涂装的东瀛战神。 是圈子里的新面孔。 林育舒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卢子博问：“那是谁的gtr？” “你没看群消息吗？”卢子博瞪大双眼道，“那是宋启铭啊。” ……原来是让自己纠结了好几天的家伙。 林育舒最近忙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看车友群？ 也难怪卢子博会说来“看热闹”，对于车友圈的人来说，宋启铭那是大神级人物，他开着他的改装车来到赛车场，有谁不想来看热闹？ 远方的声浪一波接一波，听得人热血沸腾，也不知是不是和“大神”有距离感，在赛道边围观的公子哥们愣是没一个人敢上赛道。 林育舒也是没想到，宋启铭生长在德系车的故乡，回国后竟然会开一辆日系车。 这跟他使用的香水倒是很匹配，都带着东方韵味。 林育舒打开自己的思域车门，取出一个火红色的头盔，不过还未等他拿起来，卢子博就按住他的胳膊，一脸震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林育舒整理着头盔的系带，语气平平地说道：“干他。” “你要拿思域干gtr？你疯了吗？” 卢子博的声音很大，所有围观的人都看了过来，开始起哄。 “小林哥要上了吗？” “小林哥干他啊！给我们长长脸！” 卢子博用胳膊肘捅了捅林育舒，小声问道：“不对啊，你是跟宋启铭有过节吗？” 照理来说，圈子里难得出现新面孔，不应该一上来就要给人下马威。 再者，宋启铭是什么人，哪怕他再高调，别人有什么可不爽的？ “你想多了。”林育舒带上头盔，坐进驾驶座里，淡淡道，“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 ——我只是被他外公训了而已。 -------------------- 干他是个梗啦，完整的是“7200干他”，大意是转速拉高，超对方的车 第8章 认输信号 林育舒当然知道思域和gtr的差距。 他这辆思域的最大马力是350匹，而宋启铭的那辆gtr，光是出厂马力就有480匹，加上改装潜力巨大，只要稍微改改，马力就能轻松突破600匹。 不过林育舒既然敢上赛道，那自然有他的底气。 赛车这项运动并不完全看车辆好坏，驾驶技术往往占了更大的比重。 宋启铭的那辆gtr是前置四驱车，车头很重，过弯容易推头，比林育舒的这辆思域更加考验驾驶技术。 刚才林育舒看了宋启铭过弯，毕竟不是职业车手，无论是刹车点还是过弯路线都选得不够好，以至于每次过弯，他的车速都会降得很低。 而林育舒已经在龙马赛车场跑了无数回，早已把这条赛道烂熟于心，这么看起来，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机会赢宋启铭。 离合，换挡，油门，一气呵成。 林育舒跟在宋启铭身后，先在赛道上跑了几圈暖胎。 宋启铭似乎意识到了后面的这辆红色思域有意跟他较量，过弯时甚至会刻意阻挡超车路线。 不过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驶过赛道最后一个弯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大直道。 林育舒猛地踩下油门开始加速，赛道边的卢子博等人也都开始起哄，当起了氛围组。 由于林育舒加速早，两辆车几乎是同时越过了起点线，但gtr的实力到底不能小觑，不过100米的直线距离，宋启铭就甩开了林育舒半个车身。 进入第一个弯，宋启铭率先抢占内道，并且逼迫林育舒提早刹车，等出弯时，两辆车几乎差了一整个车身。 不过林育舒倒也不急，踩住油门紧紧跟在宋启铭后面。 又是一个直道加速，时速表已经显示160km/h，但前方的gtr还在拉开距离。 林育舒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到底改了多少？ 玩性能改装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像林育舒这样，购买汽车配件来进行改装，比如思域typer就有官方改装厂推出的无限改装套件，又或者不买官方套件，自己改个避震等等。 而另一种则是像宋启铭这样，对发动机进行重新设计、对整车的空气动力组件进行调整等等，总之是非专业人士玩不来的改装。 很显然，宋启铭的这辆gtr绝不只是提升马力那么简单，否则也不至于那么难追。 很快，前方出现第二个弯，由于两车距离较远，这次宋启铭没能影响到林育舒。 林育舒找到循迹刹车的最佳时机，手上动作娴熟地换挡，与此同时，他保持着右脚脚掌踩刹车的姿势，用右脚脚跟轻踩一脚油门，做出了一个漂亮的跟趾动作。 跟趾的作用是及时给油，以免在刹车时转速降低，这样出弯加速就能减少涡轮迟滞。 如此又过了好几个弯，每一个弯林育舒都追回来一点，他和宋启铭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近，有的地方就只差一个车头。 但宋启铭想必也是经常跑赛道的人，虽然没有职业车手那样经验丰富，但也知道“外内外”的路线规则，几乎封死了林育舒的超车路径。 而在直道上林育舒又追不上人家，也只能憋屈地跟在宋启铭身后。 两辆车很快来到赛道的后半段，前方即将出现三连发卡弯。 如果按照赛道的路线走，车速必须降到50km/h以下才能安全出弯，但林育舒早已走过无数遍，他没有像宋启铭那样猛地减速，贴着弯道内侧走，而是适当减速从外侧进入第一个弯，接着踩着路肩过第二个弯，然后再进入第三个弯，愣是将三个180度的发卡弯，开成了两个接近90度的直角弯。 在进入第一个弯时，林育舒就已经追上了宋启铭。 等他从第三个弯出来时，已经超过了宋启铭一整个车身。 距离终点还剩下200米的大直道，宋启铭完全有机会追回来。但从发卡弯出来后，他松了油门，算是发出了“认输”的信号。 赛车最重要的就是刹车和路线，林育舒在最后的弯道超过宋启铭，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开车技术比宋启铭好。 要是宋启铭还仗着车辆性能优越，硬要从最后的直道追回来，那不仅让人觉得小气，还有些不懂规矩了。 红色的思域开下赛道时，卢子博等人立马围了过来，兴奋地嚷嚷着“小林哥牛逼”。 小林哥本人倒是比较淡定，他从驾驶座里出来，取下闷热的头盔，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问道：“你们不去玩吗？” 围观了老半天的公子哥们终于逮着机会，纷纷回到车上，把爱车开进了赛道。 本来闹哄哄的地方瞬间清净下来，林育舒把头盔放到后座，拿出了一瓶矿水，而在他仰头喝水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往后一瞥，接着便瞥到了把车停在后面的宋启铭。 不得不说，赛车确实解压。 本来林育舒还烦恼着工作上的事，但赢了宋启铭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另一边的宋启铭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目光找寻着开思域赢他的人。此时林育舒还穿着上班穿的衬衣，两边衣袖随意地挽到手肘，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要是放到平时，宋启铭绝对不可能见到林育舒这副模样。 “是你。”宋启铭很快认出了林育舒，眼神里除了惊讶和好奇以外，还多了几分兴味。 “是我。”林育舒拧好瓶盖，“很意外吗？” “有点。”宋启铭道，“你过弯很漂亮。” 啮合效应 第8节 这家伙损人的时候很直白，夸人的时候也很直白。 道谢似乎有些没必要，林育舒索性没有接话，转过头去看向了赛道，但他很快又回过头来，开口道：“宋启铭。” 两人接触了好几次，这还是林育舒头一回直呼宋启铭的名字。 “嗯？”宋启铭只应了一个单音，低沉的嗓音顺着晚风吹来，吹得林育舒耳根发痒。 “你过来。”林育舒道，“我有话对你说。” 至少在来赛道之前，林育舒都还没决定要不要提醒宋启铭。 但当他发现宋启铭跟他是一个圈子的人后，他心里的答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车友圈也分许多小圈子，一直以来，林育舒混的都是jdm圈，专玩日系改装车。但随着日系车的没落，这个圈子越来越小众，就连林育舒许多朋友都转投了德系车的怀抱。 但宋启铭竟然也玩jdm，这让林育舒非常意外。 要知道，今天所有开过来的改装车里，除了宋启铭的那辆gtr以外，就只有林育舒一辆日系车，他很难不对宋启铭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看在宋启铭跟他爱好相同的份上，他也不是不可以偏心一点，在收购的事上帮助宋启铭。 “什么话？”宋启铭关上车门，来到了离林育舒一米开外的地方。 这对于不熟悉的两个人来说，是恰当的社交距离，再往前的话，就有些令人不适了。 但林育舒还是觉得不够，又道：“你再过来一点。” 说这话时，林育舒注意着四周，虽然赛道边零星站了几个人，但那些人都看着赛道，没有关注他们俩。 “还要再过去？”宋启铭狐疑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很奇怪，邵家的老板们并不在这里，但林育舒总觉得有些心虚。 万一他给宋启铭说的话，被有心人偷听了去，然后传到邵光杰那里，他还怎么在永星混下去？ 毕竟邵光杰才是正统的“太子”，他选择帮助宋启铭，实在是很冒险。 宋启铭不明所以地歪起脑袋，等候着林育舒的下文，这时候林育舒也没法再打退堂鼓了，他索性上前一步，让两人脚尖抵着脚尖，接着他微微扬起下巴，凑到宋启铭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最好换个律师。” 好闻的乌木沉香隐约飘入鼻尖，但林育舒没有贪恋，说完这句便退了回来。 在这一刻，他已经开始后悔，万一他选错了阵营怎么办？ 虽说最后还能回到家里上班，但那岂不是天天都得被他哥管着？ 脑子里闪过好些莫名其妙的杂念，都在加深着林育舒的后悔。 反正该说的已经说了，也没必要再多做停留，林育舒打开车门就要上车，但这时宋启铭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林育舒。”宋启铭“啪”地关上思域的车门，将林育舒翻转过来，压在车窗玻璃上，“你跑什么？” 林育舒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有些怔住，宋启铭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细细回想起来，那天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对面的桌子上空无一物，也就是说，宋启铭带走了他的名片。 “我没跑。”林育舒皱起眉头，撑开宋启铭的胸膛，“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你确定？”宋启铭持续压迫上来，学着刚才林育舒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说，“你怎么不直接给我介绍个律师？” -------------------- 一切性能改装在我国都不能上路，但规则在逐渐放宽，文里这方面有架空 第9章 三秒就好 光是提醒一句，林育舒就已经开始后悔，他怎么可能还给宋启铭介绍律师？ 看样子他还是不够了解宋启铭。 他只不过给了一点信息，甚至没有给宋启铭时间消化，但宋启铭立马就意识到他还有价值，于是主动出击，逮着他不让他逃跑。 那样子，就像闻着肉味过来的狼一样。 “那是你的事。”纵使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林育舒也保持着从容不迫，只是微微偏头，远离宋启铭的气息，“你松开我。” 宋启铭没有动，看着林育舒问：“邵光杰知道你专门来这里找我吗？” “哈？”听到这话，林育舒差点没气笑。 什么叫“专门来这里找他”？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育舒就不想让邵光杰知道这事，他还偏偏就提邵光杰。 “你搞清楚，”林育舒瞪着宋启铭，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颇为不客气地说道，“我今天来跑圈，是我自己想来，跟你没关系。” 好看的桃花眼因生气变得有些凶，但并不吓人，反而多了几分灵气。 “这么巧？”宋启铭显然没有相信林育舒的说辞，微微挑眉问。 “就这么巧。”林育舒收回食指，将胳膊环抱在胸前，“还有，在新加坡也是巧合，你别老觉得我有意接近你。” 宋启铭收起下巴，低着脑袋很轻地笑了笑，接着略微后退开来，又问道：“那些人都是你朋友？” 他指的是正在赛道上玩车的那些公子哥。 其实大部分人都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认识，但林育舒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反问道：“怎么了？” “不介绍给我认识？”宋启铭说得非常自然，那语气就好像他已经融入林育舒的圈子，林育舒给他介绍朋友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样。 林育舒算是发现了，这些邵家的老板们，真是各个都爱使唤他。 “你可以去做自我介绍。”林育舒说道，“他们会很乐意认识你。” 话音刚落，赛道边响起了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林育舒眼尖地发现是卢子博把车开了过来，于是他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他和宋启铭之间的距离。 卢子博停下车后，朝两人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啊？” 宋启铭：“认识。” 林育舒：“不认识。” 话一说出口，林育舒便意识到有些不妥。 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宋启铭私底下有接触，所以才脱口而出“不认识”，但玩改装车的人，有哪个不认识宋启铭？ “工作上见过几次。”林育舒又改口道。 “那不就是认识嘛。”卢子博走到林育舒身边，熟稔地把胳膊搭在林育舒的肩膀上，“你跟大佬认识，怎么都不告诉我？” 林育舒和卢子博是多年的朋友，两人经常在一起改车。 本来两个好友勾肩搭背也没什么，但林育舒突然发现宋启铭看着他肩膀上的那条胳膊，表情有些微妙。 “大佬你好，久仰大名，我叫卢子博，”到底不是商业圈子里的人，卢子博的自我介绍多少有些随意，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赛道的方向，又道，“这是我家的赛车场。” “你好。”宋启铭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 “好哇！”卢子博显然没想到宋启铭会这么好相处，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来，“我扫你吗？” 看着宋启铭熟练地调出二维码，林育舒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德国佬玩微信还挺溜。 “大佬，以后有改装上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 两人很快加上了微信，这时只听宋启铭又道：“你把他的微信也给我吧。”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林育舒。 林育舒也不好拒绝，但这下好了，他还得专门给宋启铭弄个分组，因为宋启铭和邵光杰肯定是微信好友，要是邵光杰看到宋启铭给他朋友圈点赞，那他这个“叛徒”就算是暴露了。 微信很快弹出消息提示，林育舒点开好友申请列表，宋启铭赫然就在最上方。 他的头像是他的宠物沃夫冈，一只捷克狼犬，长得就跟狼差不多。 林育舒备注好“宋启铭”三个字后，稍微犹豫了一番，新建了一个“小心”的分组，然后把宋启铭扔了进去。 “大佬，你这辆gtr多少匹马力？” “750匹。” “零百加速多少？” “2.6秒。” “这么牛逼！” 两人聊着林育舒感兴趣的话题，但林育舒却不能加入聊天，因为他不想让人觉得他跟宋启铭很熟。 他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为了显得自然一些，他还拧开瓶盖喝起了水。 也不知是不是有未读消息没有处理，虽然宋启铭始终保持着聊天节奏，但他却一直看着手机，多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就着喝水的姿势，点开微信看了看，只见有一条未读消息。 【宋启铭：邵光杰知道你背地里这么不注意吗？】 “噗——” 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吓了卢子博一大跳：“你怎么了？” “没事。”林育舒怪罪地瞪了宋启铭一眼，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水渍。 怪不得刚才宋启铭看他和卢子博的眼神那么微妙，敢情是以为他背着邵光杰和别人搞暧昧。 【林育舒：我不是邵光杰的情人】 手指飞速跃动，把消息回了过去。 旁边的卢子博不再管林育舒，继续问宋启铭道：“你的发动机有扩缸吗？” 宋启铭仍然看着手机，嘴角挂着笑意：“没有。” 林育舒的手机再次发出消息提示。 【宋启铭：他知道你背地里让我换律师吗？】 【林育舒：你有完没完？】 卢子博自然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正在微信上聊天，又问道：“那加速怎么这么快？” 啮合效应 第9节 宋启铭分心回道：“扭矩大。” 【宋启铭：他要是知道了会怎样？】 林育舒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宋启铭这是在逗他？ 【林育舒：你是闲得没事吗？】 这次宋启铭直接轻笑出声，而直到这时，卢子博总算意识到大佬手上有事，不再问问题，而是试探着邀请道：“待会儿我们要去酒吧聚一聚，你要来吗？” “可以啊。”宋启铭终于收起手机，看着林育舒问道，“你也去吗？” “不去。”林育舒表情淡淡地拉开车门，“明天上班。” “他不去正常的啦。”卢子博接话道，“他的那些老板可难伺候了。” 林育舒坐进驾驶座里，皱着眉头提醒卢子博：“喂。” “哦对，”卢子博似乎这才想起宋启铭的身份，“你也是他的老板之一。” 临近国庆假期，员工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几乎每个人的浏览器里都藏有旅游介绍，计划着国庆出旅。但林育舒除外，平时出差太多，国庆长假他反而打算待在家里。 收购的后续谈判始终没有敲定，林育舒这边能做的事也不多，邵和旭夫妻的离婚程序在有序推进中，他也只需关注着就好。 这个周五，林育舒安排好了手上的所有工作，难得放松地进入了国庆假期。 平日里习惯了早起，假期也不例外。 用过早餐后，林育舒在客厅铺上瑜伽垫，点上一根焚香，开始了冥想。 冥想有助于清空大脑，很适合作为假期的开端。但林育舒尝试了许久，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因为他的大脑总是不自觉地开始琢磨他到底何时才能升职。 其实林育舒自己也知道，他太执着于成功，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等他功成名就的那天，回过头来看，他会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但至少在现阶段，对于林育舒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升职成为ceo来得更加重要。 “汪汪！” 两声中气十足的狗叫声打断了林育舒的冥想。 他猛然拉回思绪，心说好险，人家冥想都是越来越静心，他倒好，思来想去，反而执念更深。 ——对了，狗叫。 对门邻居肯定在家。 林育舒起身来到玄关，拿起一直放在鞋柜上的白葡萄酒，打开了房门。 过道上果然有一只大型犬，灰色的毛发，竖起的耳朵，机敏的双眼，看上去别提有多威风。 一见到林育舒，它便警惕地停下步伐，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但对于林育舒来说，它并不陌生。 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经大脑地，林育舒诧异地看着那只大狗狗道：“沃沃？” 话一说出口，林育舒便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沃夫冈后面跟着的正是它的主人——宋启铭。 宋启铭刚从电梯里出来，手上还拎着捡屎袋，应是刚遛完狗回来。他看了看林育舒身后的门牌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那丝诧异便变成了玩味：“你怎么连我狗的小名都知道？” 穿着家居服、手拿白葡萄酒的林育舒：“……” 请问时间能倒流吗？三秒就好。 第10章 只看一眼 其实，林育舒关注宋启铭，并非完全因为工作。 毕竟他喜欢赛车，赛车圈就那么大，宋启铭又经常被汽车媒体报道，他想不关注都难。 只不过也确实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的关注点跟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更偏向私生活的方向。 比如他知道沃沃是一只公狗，他知道宋启铭喜欢用生骨肉喂养，以及他还知道，宋启铭是gay，身边绯闻男友从不间断。 所以说到底，林育舒对宋启铭的关注，起始是出于爱好，深入是出于工作，但他不想袒露爱好的那部分，因为他知道宋启铭又会闻着味追过来，用爪子把他按在地上。 “因为工作需要。”时光倒流到底不切实际，林育舒只能给出解释，“你是邵家的成员，掌握你的信息是我的工作。” 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实则也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是吗？”宋启铭好笑地说道，“我还以为投资经理的工作是负责投资，没想到还包括关注我的ins。” 果然没能糊弄过去，但至少林育舒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我的工作不只负责投资。” 见两人一来一去地聊天，蹲在一旁的沃沃似乎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试探着上前，嗅林育舒的裤腿。 老实说，之前在ins上见到这只大型犬，林育舒还不觉得怎样，但现在那粗壮的爪子就在眼前，压迫感着实逼人，他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酒瓶，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扑上来。 “沃沃，坐下。”宋启铭应是注意到了林育舒的紧张，把不断上前的沃沃拉了回去。 接着，他看向林育舒手中的白葡萄酒，扬了扬下巴问：“你拿酒做什么？” ……行吧，又得解释。 新来的邻居是宋启铭，林育舒意外又不意外。 这个小区是永星地产开发的楼盘，离公司不远，宋启铭会选择这里也很正常。 但林育舒多少有些奇怪，谈判的事都还没有敲定，宋启铭就搬了过来，这是已经决定好回国发展了吗？ 难不成除了收购之外，他还有别的打算？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林育舒也没工夫深究，因为他现在必须得想个说法，解释他为什么穿着家居服，从家里拿了一瓶酒出来。 ——拿酒的举动都还好，家居服却真的很难解释。 或许，他可以说这瓶酒要过期了，他准备拿去扔掉。 但这真的有些浪费。 又或许，他可以说今天天气好，他决定带这瓶酒出去溜溜。 ……有病啊。 林育舒应付许多场合都能得心应手，但偏偏在宋启铭面前却总是出纰漏。 最后，他还是只能老实交代：“这是送给新邻居的搬家礼物。” “这么好？”宋启铭走到林育舒面前，像是想要帮他分担重量似的，贴心地拿走那瓶酒，“来我家坐坐？” 林育舒立马拒绝：“我白天不喝酒。” 宋启铭打开房门：“我家有茶。” 说完，不等林育舒再找新的借口，他又说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确定要避着我？”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要是林育舒还拒绝，那确实太不给面子了。 再说礼已经送出去了，哪有不往来的道理？ 林育舒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其他邵家的成员不住这个楼盘，不会撞见他和宋启铭接触，否则他还真没法解释，他怎么就和宋启铭成了一起喝茶的关系。 小区是精装修交付，两户的风格都是黑白灰，若不是家具款式不同，林育舒差点以为他回了自己家。 电视柜旁边的收藏柜里摆满了汽车模型，只扫了一眼，林育舒便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过去，但这时只听身后的宋启铭道：“茶在餐边柜，直饮机可以出热水，你自己泡一下。” 林育舒：“……” 这是他家吗？他还自己泡茶？ “算了。”林育舒来到沙发坐下，无所事事地看起了宋启铭给沃沃擦爪子。 大型犬老实地蹲在玄关，宋启铭说“左手”，他便抬起左前爪，任由宋启铭用湿纸巾给它擦掉爪子上的污垢。 等两只前爪擦完，它又自觉地站起来，宋启铭说“左脚”，他便抬起左后爪，方便宋启铭继续擦。 狗德可真不错。林育舒心想。 结果宋启铭刚把沃沃的爪子擦干净，它便撒欢似的朝林育舒跑来，跳上沙发继续嗅林育舒的衣裳。 林育舒被吓了一大跳，倒在沙发扶手上动也不敢动。 适时宋启铭呵斥道：“沃沃，不准上沙发！” 调皮的大狗应该是惯犯了，生怕被收拾似的，没有按照原路退回去，而是越过林育舒的头顶，从扶手上跳了下去。 胸口被狗爪子猛地蹬了一脚，林育舒捂着胸口差点没吐血——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 “没事吧？”宋启铭来到林育舒身边坐下，说着手便伸到了林育舒家居服的领口，“我看看。” “不用。”林育舒皱着眉头，“啪”地拍开宋启铭的手，“你管好它。” “回头收拾它。”宋启铭好歹还有点良心，去餐边柜泡了两杯热茶过来。 电视里放着体育频道的斯诺克比赛，没什么解说的声音，刚好适合聊天。 林育舒总算找着机会问宋启铭为什么收购还没谈拢就搬过来，但他刚抿了口热茶，正酝酿着如何打开话题时，宋启铭却率先开口道：“你们都掌握了我什么信息？” ——一点铺垫都没有，完全是硬问，林育舒真应该向他学习。 “就公开的信息。” 电视里，白球找不到合适的进攻路线，轻碰红球之后，返回底带做防守。 “具体有哪些？”宋启铭又问。 “你很在意吗？”林育舒道。 白球再次出击，将摆放在一起的红球打散，如此一来，满眼皆是进攻机会。 “当然。”宋启铭端着茶杯，语气自然，“这关乎着这场收购是不是陷阱。” 林育舒就知道，宋启铭邀请他过来，肯定会聊收购的话题。 本来送酒是为了拓展人脉，这下倒好，分明是上了贼船。 他没有接话，静静地喝着茶水，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啮合效应 第10节 宋启铭显然看出了林育舒的回避，不再聊收购，而是说道：“我前几天在楼下停车场看到了你的思域，但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门。” “我也没想到。”林育舒道，“你的车呢？” “就在楼下。”宋启铭道，“负一楼没车位，停在负二楼。” 怪不得林育舒没有在楼下见过那辆gtr，要是早见到，他早就该猜出对门搬过来的是宋启铭。 “我听说你家在做新能源车。”宋启铭突然说道。 林育舒喝茶的动作一顿：“听说？” “你那些朋友告诉我的。”宋启铭指的显然是车友圈的那些人，“我还听说你即将升任家办的ceo。” 不对。 卢子博他们并不知道林育舒即将升职，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事还没个准信儿，是家办的那群人默认他是下一任ceo。 “你打听我？”林育舒放下茶杯，微微皱起眉头。 “随便问问而已。”宋启铭笑了笑，“你很在意吗？” 他把林育舒的台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林育舒突然发现，宋启铭好像比邵光杰更难应付。 电视里的白球停靠位置不佳，只能放弃进攻，退回底带继续防守。 “你都问到了些什么？”林育舒随口问道。 他本以为宋启铭会和他一样，说一些废话文学，没想到宋启铭却直白地说道：“听说你工作能力优秀，邵光杰在笼络你。” 话题又回到了工作上。 林育舒不想接这个话题，故意偏离重点道：“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他的情人了。” “嗯。”宋启铭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被他笼络了吗？” “你猜。” 林育舒淡淡地喝着热茶，心想想从我这里套话？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估计宋启铭也是摸不清林育舒来提醒他换律师的动机，所以想把这件事搞清楚。 但林育舒是什么人？ 他狡猾起来，脚比溜冰选手都滑，哪有那么容易被逮住？ 他暗暗预想，这次串门，顶多再有十分钟就能结束了。 宋启铭不再问话，转过头去，看起了电视里的比赛。 尽管选手的防守已经做得非常好，但对手还是找到了突破路线，抓住了反击机会。红球悉数落袋，彩球也被一一终结。 “你待会儿有空吗？”宋启铭突然问道。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游玩，偏偏林育舒没有任何安排。 看宋启铭的样子，他似乎也是闲得无事。 “怎么了？”林育舒不答反问。 “我的车就在楼下，”宋启铭道，“要去看看吗？” 林育舒：“……”你这是作弊。 林育舒想尽量避免跟宋启铭深入交流，但这人怎么能用gtr来诱惑他？ 不似那天在赛车场，四周全是人，今天若是两人去楼下看车的话，林育舒相信不会再有第三者，他也不用担心他和宋启铭接触的事被邵光杰发现。 但，林育舒在心里告诫自己，爱好是爱好，工作是工作，万万不能让爱好影响工作。 “我那辆车里装的是rb26引擎，”宋启铭看着林育舒，不紧不慢地问，“你真不去看看？” ……这个混蛋。 林育舒抿了抿嘴唇，最终实在没能抵挡住诱惑，只好端着架子道：“我就只看一眼。” 说完这句，他便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没有看到身后的宋启铭好笑地扬起了唇角。 第11章 来都来了 林育舒回家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他没有多想，随手拿了一件休闲衬衫，而当他来到门外和宋启铭碰头时，他发现宋启铭换下了遛狗时穿的短袖，也换上了一件休闲衬衫。 和林育舒身上的是同一品牌、同一款式。 只是林育舒穿着较为宽松，看着有些清瘦，而宋启铭肩膀够宽，面料自上垂下，隐隐能看到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你也有这件衣服？”宋启铭像是又发现了有趣的事，上下打量着林育舒。 “嗯？”林育舒佯装没发现，随意扫了宋启铭一眼，“哦，好巧。” ……一点也不巧，他忘了他是照着宋启铭ins买的。 “我真的要怀疑你是刻意接近我了。”宋启铭半开玩笑地说道。 “是我先搬来这里。”林育舒手握绝佳的洗清嫌疑的证据，“你怎么不说是你刻意接近我？” “我可没有。” 适时电梯抵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轿厢中，中止了闲聊。 不过等电梯门再次关上后，宋启铭又说道：“不过我现在要接近你了。” 林育舒在这场收购中很有价值，就像邵光杰想笼络他一样，宋启铭想要接近他也很正常。 但这人能不能别说出来？ 搞得林育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先去负一楼，把林育舒的思域开到负二楼，和宋启铭的gtr并排停放。 一红一蓝两辆改装车对比起来，思域明显逊色不少。 性能暂且不提，光就外观来说，gtr的海湾石油涂装是经典赛车涂装，一眼看上去就给人很强烈的赛车既视感，而平时林育舒还要开着思域上班，自然不会把外观弄得那么高调。 “你用的原厂发动机？”两人把引擎盖支起来，宋启铭看着思域的内部结构问道。 “对，没有改。”林育舒倒不觉得他的小钢炮见不得人，本来他和宋启铭之间就有业余和专业之分，他也没必要拿自己和宋启铭比。 再者，他用这辆思域跑赢了价格是它好几倍的gtr，他也有足够的底气把他的爱车展示出来。 “你改了悬架，还有呢？”宋启铭又问。 “自己看。”林育舒绕过宋启铭身后，来到gtr的车头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传说中的rb26dett引擎。 其实宋启铭的这辆gtr是近几年的新版本，不应该装有“古早”的rb26引擎。 但很显然宋启铭是刻意更换了引擎，原因林育舒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为了信仰二字。 是的，男人都是这么中二。 哪怕jdm圈子已经没落，哪怕那辆卖豆腐的ae86再也跑不过别人，但只要听到那句“86上山了！”，jdm车迷心中的信仰之魂还是会熊熊燃烧。 “它为什么只有750匹？”林育舒问道，“对你来说，改到1000匹以上应该很容易吧。” “再改就违反国内法规了，运不过来。” 林育舒点了点头，现在玩改装车的人早就不像当年那样疯狂了，安全和合法放在第一位。 他继续欣赏着这台传奇引擎，但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只见宋启铭好整以暇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林育舒问：“就只看一眼？” “咳。”林育舒清了清嗓子，故意避开了话题，“你从德国运过来的吗？” “不是，日本，去新加坡前去了一趟。”宋启铭说着又看向面前的思域，“你的呢？国内好像没有typer吧。” “平行进口的，七十多万。”林育舒道。 花七十多万买一辆手动挡，当时林育舒还被他哥说了一顿，但他相信宋启铭肯定能够理解。 他又问道：“你还改了哪些地方？” 宋启铭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他再次把林育舒的台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这人是复读机吗？林育舒暗自嘀咕，自己看就自己看。 他弯下腰来观察了一阵，问道：“进气？” 宋启铭点头道：“有改。” “外倾角？” “改了一点。” “避震。” “那必须。” 林育舒绕着gtr走了一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老实说，只要不上车感受，光凭眼睛看，是很难判断改得如何的。 就比如避震的调校，需要一圈一圈地跑下来，才能找到最合适的软硬度。没有人光是看两眼，就能确定一辆车的调性。 但也到此为止了，林育舒有些遗憾地想。 他并不打算跟宋启铭成为车友，毕竟宋启铭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想让自己的工作变得复杂。 更何况现在处于收购的紧要关头，他更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不过就在林育舒最后看了一眼那台引擎，正要关上引擎盖时，却听宋启铭突然问道：“带你去兜两圈？” “嘭”的一声，引擎盖用力关上，引得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响起了回声。 林育舒站在原地没动，却也没有接话。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尽管这些道理林育舒都懂，但他却陷入了纠结——要不就简单兜两圈？ 算了，理智一些，还是工作要紧。 “不用了，今天就这样吧。”林育舒走回思域前，关上引擎盖，转身朝电梯走去，“以后有机会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宋启铭显然没打算放过林育舒，抓住他的手腕道，“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啮合效应 第11节 “没事也不想去。”林育舒抽回手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在我身上花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找个律师。” 宋启铭笑了起来：“这是两码事。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收购还没谈拢，就搬回国内住？” ……可恶，林育舒还真好奇。 “上车。”宋启铭不再废话，走到gtr的副驾驶座边，打开了车门，“上车慢慢聊。” 十月初的天气清爽怡人，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温暖得恰到好处。 gtr沿着主干道一路往郊区驶去，或许是假期的缘故，路上的车尤其多，没走多久就会遭遇堵车。 过往的车窗里无数次有手机伸出来，对准这辆超级拉风的gtr拍照，林育舒本就心虚，始终有意无意地用手遮挡着侧脸，直到宋启铭把车开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他这才放松下来，打开了车窗吹风。 “你底盘调校得不错。”他说道，“我以为你只擅长改引擎。” 这辆车的底盘硬中偏软，介于赛车和家用车之间，既没有丧失东瀛战神的血性，也很好地保留了一定的舒适度。 “底盘调校是基础。”前方的路很好开，宋启铭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去看了看林育舒，“你说你的工作不只负责投资，还有些什么事？” “很多，给你们家写家谱等等。” “这种事也要你来做？” “我负责，倒不用亲自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前方出现了一辆开得很慢的大货车，宋启铭闪了闪远光灯，大货车回以右转灯，提示他前方对向无来车，可以借道超车。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强大的推背感瞬间袭来，伴随着加速倒退的风景，林育舒难免有些心痒。 “你连这种马路规矩都知道？”他问道，“还有人说你中文不好来着。” 大货车会阻挡视野，小车的司机闪远光灯，就是在询问对方，前方路况如何，能否超车。 如果大货车回以左转向灯，那就代表着前方有来车，暂时不能超车。 “你觉得我中文不好吗？”宋启铭问道。 “没有。”林育舒道。 除了说话太直，倒也没别的感觉。 来到一个岔路口，宋启铭向左打方向盘，将车往山上开去。静心山庄就在这座山上，不过宋启铭走的不是那边，而是另外一座山头，那边有对外开放的观景平台。 “所以说，”宋启铭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你的工作就是为邵家人服务？” “可以这么理解。”林育舒说完，又补充道，“但也不是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这样。”宋启铭顿了顿，转头看向林育舒，意有所指道，“我也是邵家人。” “你？”林育舒听懂了宋启铭的潜台词，挑了挑眉，“等你在邵家能说上话了再说。” 宋启铭笑出声：“这么势利啊。” 林育舒直言不讳：“就这么势利。” 林育舒跟宋启铭的相处模式，跟邵光杰还是有很大不同。他把邵光杰看作老板，而至于宋启铭，他只当他是会影响自己工作的人，并没有把他当作老板看待。 邵家人在林育舒心里也有轻重之分，像邵振邦、邵和东等人，那是妥妥的大老板，至于其他不参与公司经营的远房亲戚，他一般不会主动为这些人做事。 宋启铭显然就属于后者，所以林育舒跟他说话才这么随便。 车又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次宋启铭在路边停车，并拉上了手刹。 林育舒有些奇怪：“怎么停下了？” 宋启铭解开安全带：“换你啊。” “你，”林育舒有些微怔，“你让我开啊？” 林育舒以为宋启铭只是带他出来兜风，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坐上驾驶座。 “你不想开吗？”宋启铭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听到林育舒的话又收了回来，“那算了。” “你等等。”林育舒赶紧抓住宋启铭的胳膊，“我没说不开。” 宋启铭扫了眼林育舒的手，有些好笑地问：“那你到底开不开？” 俗话又出现在了林育舒的脑海里——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宋启铭对他这么大方，无非就是想享受邵家老板们的“待遇”，而他要是真坐上了这个驾驶座，那不帮忙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理性和感性在心里迅速打了一架，最后林育舒抿了抿嘴唇，不自在地说道：“来都来了……” “行。”宋启铭看穿了林育舒的心思，笑得不行，“就勉为其难让你带我兜风可以吗？” “这可是你说的。”林育舒飞速打开车门，来到了驾驶座旁。 宋启铭从车上下来，只不过让出了半个身子，林育舒便忍不住往前走，而宋启铭抬起胳膊轻轻挡了一下，本意是还有话对林育舒说，想让他等一等，结果林育舒一个步子往前，就那么撞上了宋启铭的胳膊。 腰莫名其妙被人搂住，林育舒转头看向宋启铭，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个，”宋启铭也被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弄得有些懵，就着揽住林育舒的姿势，看着面前的人道，“忘了说，别超速。” “我当然知道。”林育舒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推开了宋启铭的胳膊。 第12章 真会算计 挂挡，给油，引擎发出咆哮声，强烈的推背感随之袭来。 果然一辆车的调性要实际驾驶才知道，不过跑了几百米，林育舒就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师调校。 相比起思域，这辆gtr的驾驶手感更加沉稳，不过也正因为车头更重，好几次高速过弯时，林育舒都险些推头。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林育舒不想在宋启铭面前表现不好，偶尔开其他人的车，开不好也就罢了，但今天他硬是聚精会神，迅速解决了推头的问题。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没过多久，两人便抵达了山顶的观景平台。 “感觉怎么样？”宋启铭从副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和林育舒并排站在围栏边。 围栏外是植被茂密的山景，再远处则是繁华的城市景象。 “没我的思域好开。”林育舒双手撑在围栏上，侧过头去看向宋启铭，“但也不错。” “就只是不错？”宋启铭转过身，后腰倚着围栏，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要求有点高。” “开个玩笑。”林育舒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难得坦诚地说道，“不愧是大师。” 宋大师对这夸奖似乎很满意，问道：“你玩改装车多久了？” “从成年到现在。”林育舒放空视线，看着远处的景色，“以前读书的时候，假期回国经常泡赛道，现在工作忙了，一个月能去一两次都不错了。” “现在是多久？”宋启铭的问题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林育舒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宋启铭是在问他的年龄。 “我比你小半岁。”他说道。 “你好像很了解我。”宋启铭看着林育舒的侧脸，“连我的生日都知道。” “我说了，是工作需要。”林育舒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邵光杰的生日我也知道。” “既然你提到他了，”宋启铭再次转过身，面朝着围栏外，“我们来聊聊工作？” 林育舒不禁有些想笑：“你憋一路了吧？” “嗯。”宋启铭大方承认，“刚出门我就想聊了。” “你想聊什么？”林育舒道，“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永星的底线，那不用聊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告诉你我的底线。”宋启铭像是不懂谈判场上的套路似的，对林育舒倒是完全不避讳，“看邵光杰的意思，他是想把s-power作为永星汽车的一个部门，但我的想法是成立s-power子公司，股份我占大头。” “不可能。”林育舒立马皱起了眉头，“邵光杰不会让你拥有任何股份。” “子公司的股份对永星集团又没有任何影响。” “但你手上筹码变多了。”林育舒道，“如果未来s-power销量很好，你便有充分的理由挤走邵光杰。” “所以在我跟他之间，”宋启铭顿了顿，看向林育舒道，“你还是选择帮他是吗？” 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宋启铭不仅承认了他把邵光杰看作对手，同时他还承认了林育舒的猜测，他想挤走邵光杰。 “收购还没谈拢，你就搬回国内，”林育舒心里的想法逐渐变得清晰，“你果然是回来争家产。” 对于这次收购，外界有不少人都猜测，宋启铭之所以会这么乐意，是因为邵振邦已经活不了多久，他正好可以借机回到邵振邦身边，为之后的争遗产打下基础。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宋启铭道，“我提前搬回国内，是因为我相信收购可以谈拢。但我没想到邵光杰竟然会使这么低级的手段，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对他客气？” 这一点倒也是，如果换作林育舒，他也不喜欢被人当傻子玩。 “但你提的那些条件，邵光杰不可能答应。”林育舒道，“如果你是指望我去他耳边吹风，我可以告诉你，没用的。他很怕引狼入室，能让你担任总工程师已经不错了。你刚才问我到底帮谁，我帮的当然是邵光杰，他才是我的老板。” “哦，是吗？”宋启铭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让我换律师来着？” 低沉的嗓音钻入林育舒的耳朵，让他莫名有些心虚。 “我只是不希望这件事办得不光彩。”林育舒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还有，你外公不喜欢家庭不和睦，你要是真想和邵光杰争家产，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话音刚落，林育舒突然被宋启铭抓住胳膊，往围栏边带了带。 他转过头去，发现是一群跑山的摩托党，过弯也不知道减速，就差没从围栏里翻出去。 不过宋启铭倒也不用护着林育舒，这些摩托党虽然看起来驾驶得很危险，但真撞过来的几率还是很小。 等一辆接一辆的摩托车离开后，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要不要这么绝情？”宋启铭松开林育舒的胳膊，微微弯腰，将手肘搭在围栏上，“你就一点站在我这边的想法都没有？” 林育舒本想说“没有”，但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宋启铭护着他的举动，让他鬼使神差改了口：“站在你那边我能有什么好处？” “你都可以提。”宋启铭道，“我不会让你吃亏。” 林育舒是不可能吃亏的，只要有吃亏的苗头，他比谁溜得都快。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不可以帮帮宋启铭，如果苗头不对，那他转身开溜就是了。 想到这里，林育舒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立马答应：“我考虑考虑。” 回程路上是宋启铭开车。 刚从山上下来，林育舒便接到了物业管家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打听到了他新邻居的信息。 林育舒不禁有些无语，但凡这个电话早打来半天，他也不至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上了宋启铭的贼船。 简单道过谢，再挂掉电话，林育舒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宋启铭，心想他现在好像对宋启铭更了解了一些。 啮合效应 第12节 起初他只是想暗中帮宋启铭一把，完全没想过还要为宋启铭做更多事，但当宋启铭意识到他立场并不那么坚定后，立马就主动出击，简直将他身上那股狼性凸显得淋漓尽致。 林育舒不由得想到了以后，万一真要在邵光杰和宋启铭之间站队的话…… 或许，宋启铭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此时两人来到了城市快速路上，一辆宝马m4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时而降速，时而轰油，一看就是在挑衅他们的gtr。 “你还在等什么？”林育舒皱眉问。 “干他吗？”宋启铭问。 “干他啊。”林育舒不爽道，“你不上我上。” 宋启铭笑着道：“你脾气还挺火爆。” 话虽如此，宋启铭猛地踩下油门，将那辆宝马甩在了身后。 回到自家小区，宋启铭把车停回了原来的位置，挨着林育舒的那辆思域。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在家门口分别前，宋启铭叫住林育舒道：“你要考虑多久？” “不知道。”林育舒打开房门，“你别催我。”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虽然邵振邦也有意让林育舒适当帮助宋启铭，但他一不能过度，免得邵振邦觉得他做事没有分寸；二不能让邵光杰知道，否则若是邵光杰跑去找邵振邦告状的话，那邵振邦只会怪罪他办事不力，说不定升职也就泡汤了。 尽管林育舒承认，和邵光杰比起来，他的确更欣赏宋启铭，但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本来提醒宋启铭换律师这事，他就觉得没有把握好度，后面还要帮助宋启铭的话，那更得多加考虑。 “对了。”林育舒叫住同样打开房门的宋启铭，“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宋启铭停下开门的动作。 “拿去。”林育舒从裤兜中掏出一张名片，“这个律师靠得住。” 宋启铭接过名片，眼里满是诧异：“你出门之前就带上了这张名片？” “嗯。” 说是预感也好，林育舒总觉得宋启铭带他去看车，绝不只是看车那么简单，所以他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 要是他能抵挡住诱惑，那他对宋启铭的帮助也就到此为止，宋启铭能不能找到靠谱的律师，都跟他没有关系； 要是他没能抵挡住诱惑——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作为交换，他给宋启铭介绍个律师，也算得上是公平公正。 “那你还在考虑什么？”宋启铭举起手里的名片，显然误会了林育舒的意思，“你不是挺乐意帮我的吗？” “那不一样。”林育舒道，“这张名片是感谢你今天带我兜风。” “这样。”宋启铭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从来不让别人碰我的爱车，今天破天荒给你开，你拿张名片就把我打发了。” “不然呢？”林育舒走进自己屋内，“那可是你自己要让我开的，我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吧。反正到目前为止，我们互相扯平，我不欠你什么。” 说完这句，林育舒“啪”地关上了房门。 “啧。”宋启铭看着手里的名片，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小狐狸，真会算计。” 第13章 见机行事 整个国庆假期，除了第一天跟宋启铭去山上兜风以外，林育舒几乎没有出门。 在家做做饭、数数钱、看看财经新闻，假期过得好不自在。 对面的宋启铭倒是经常出去，有些时候是去遛狗，有些时候是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假期最后一天，林以则一家旅游归来，正好林育舒的厨艺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便捎上一瓶无醇起泡酒，来到了林以则家蹭饭。 “小叔，你用的什么护肤品啊？”饭桌上，林希希咬着筷子，酸不拉几地看着林育舒，“怎么都快三十了，皮肤还这么嫩？” 林希希刚上高二，正是爱美的年纪，平时酷爱户外运动，早年也没注意防晒，比林育舒黑了不止一个度。 “什么叫快三十？”林育舒夹走林希希面前的排骨，颇为计较地说道，“我下周才满二十九好吗？” “那也是奔三的人了。”林希希嘀咕着，赶紧把面前的排骨扫荡一空。 也不知是不是说到年龄，正好提醒了林以则，他放下筷子，对林育舒说道：“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解决个人问题？” 又来了。 不是回家工作，就是赶紧结婚。 林育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埋头啃着排骨，假装没有听见。 然而这一招并不好使，何燕君把另一盘排骨挪到林育舒面前，说道：“对呀小舒，我看你条件也不差，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 其实在大学时期，林育舒也曾有过心仪的对象，但表白被拒后，他就把心思都放到了事业上，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恋爱绝缘体。 或许跟林育舒相处了好几年的同事都无法想象，他竟然会是个母胎单身。如果非要算和别人的亲密接触，上次宋启铭把他摁在车窗上，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过火了。 “我不是找不到，”林育舒总算舍得停下筷子，“我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哪有心思谈恋爱？” “恋爱怎么会影响事业呢？”林以则说道，“我看邵家好几次商业联姻都很成功，你怎么不给自己张罗张罗？” “你哥说得有道理呀，你人脉广，肯定认识不少大家闺秀吧？就没有合你眼缘的吗？” “咱们家也应该向邵家学习，毕竟那都是成功经验。我看光伏能源这个行业就很有不错，我也帮你物色物色合适的人选。” “你也不能只看行业，还是要看对方人品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就这么定下了林育舒的人生大事。 林育舒权当与自己无关，继续啃着排骨，不过这时他突然听到林希希在旁边偷笑。 “你笑什么？”他偏过头去，压低声音问道。 “你去商业联姻，是不是说明我们家也要迈入豪门行列了？”林希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笑，”林育舒凶巴巴地说道，“下一个就是你。” 林希希朝林育舒吐了个舌头，这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看了看，是邵光杰打来的电话。他终于可以从林以则和何燕君的念叨中解脱，拿着手机来到了阳台。 “邵总。”接老板电话的标准台词。 “假期过得怎么样？”邵光杰的声音预示着假期的结束，林育舒知道是时候收起假期的状态，回归工作了。 “还好。”他主动问道，“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最近宋启铭在接触新的律师，”邵光杰说道，“你知道吗？” 林育舒难免有些心虚，但表面还是维持着镇定：“需要我去打听吗？” 他的回答暗含着他不知道的意思，但在老板面前，他永远也不会回答“不知道”。 “不用了，新一轮谈判就定在明天上午，现在去接触他的律师也来不及了。”邵光杰道，“而且他找的新律师跟永星集团有过节，不太可能笼络，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支的招。” 某个支招的人面不改色地附和道：“可能他也有自己的人脉吧。” “总之第二轮谈判他来势汹汹，明天你主要跟他谈，无论他提什么要求，你坚守好永星的底线就行。” “我来跟他谈？”林育舒微微皱眉，这明明是邵光杰的工作，怎么说推就推到他身上？ “他肯定要跟我打亲情牌，我也不想这场谈判拖拖拉拉，半天没个结果。” ……你是怕招架不住吧？林育舒心想。 既然宋启铭换了跟永星集团有过节的律师，那就是明摆着对邵光杰宣战，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那如果明天还是谈不拢呢？”林育舒耐着性子问道。 “谈不拢也很正常，他的心理价位跟我们应该有很大差距。”邵光杰说道，“反正明天你见机行事，一定要跟他讨价还价，就算最后还是有很大差距，你也要稳住他，把他带到第三轮谈判。” ……你直接让我上他家去谈得了。 “好的，邵总。”尽管心里满是牢骚，林育舒的回答仍然天衣无缝，“交给我吧。” 假期结束的日子，路上总是格外堵车。 林育舒吃了晚饭便离开了大哥家，愣是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自家小区。 把车停在负一楼固定车位后，林育舒上了电梯，而电梯门才刚合上没多久，到了一楼便又打开——好巧不巧，宋启铭牵着沃沃走了进来。 大型犬一见到熟人，便兴冲冲地想要扑过来，饶是身材高大的宋启铭也被拉得往前走了好几步，不得不呵斥道：“沃沃，坐下！” 被“袭胸”的阴影还笼罩着林育舒，见沃沃冲过来，他下意识退到了电梯角落，直到沃沃老实坐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随口招呼道：“刚遛完它？” “嗯。”宋启铭从沃沃身上抬起视线，看向林育舒问，“刚回来？” “嗯。”林育舒淡淡应道。 很正常的邻居交流，林育舒也不打算再多聊什么，但偏偏宋启铭主动提起了谈判的事：“明天你也在场吧？” “在。”不仅在，还是邵光杰的发言人。 “邵光杰有提价的意愿吗？”宋启铭问道，“反正1亿我肯定不会答应。” “会提一些，但是也到不了你的心理价位。” “收购价我倒是可以降低，但开设子公司的事在我这里没的商量。” “你等等。”林育舒突然发现苗头不对，赶紧打住，“有什么你明天再提，现在别给我说。” 宋启铭本来看着液晶面板上的数字，闻言转头看向林育舒的侧脸：“为什么？” “我还得假装不知道，你别为难我行吗？” 宋启铭失笑：“考验你演技是吧。” “你知道就好。”林育舒说道，“邵光杰又不是傻子，你要是把我暴露了，就没人帮你了。”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楼层，沃沃第一个冲了出去。宋启铭走在前面，回头对林育舒道：“所以你考虑好了？” “什么？”林育舒朝自家房门走去。 “帮我的事。”宋启铭道。 其实邵光杰给林育舒的吩咐里，有一点倒是很对，那就是见机行事。不过林育舒也懒得给宋启铭说这么详细，只道：“我会看着办。” 说完，林育舒用指纹打开了房门，不过这时宋启铭又叫住了他：“对了，你有好吃的中餐厅推荐吗？” “中餐厅？”林育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启铭。 啮合效应 第13节 “对，我看点评app上的都不太靠谱。” 那些点评app上的排名和口碑大多都是刷出来的，当然不太靠谱。宋启铭才刚回国没多久，也难怪找不到好吃的餐厅。 林育舒想了想，道：“你等会儿，我微信发你几个。” 说是“几个”，最后林育舒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列了一张excel表格出来。 里面按照八大菜系分类，推荐了二十多家中餐厅，其中既有人均消费高昂的星级酒店，也有普通亲民的私房菜馆，每家餐厅甚至连招牌菜都做了推荐。 林育舒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宋启铭有多特殊，又或是他想对宋启铭献殷勤，纯粹是职业习惯使然，因为一般邵家老板交代他做的事，他都会做得如此周到。 虽然宋启铭并不算他的顶头上司，但好歹也是邵家的成员，并且林育舒从不敷衍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加之做表格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便将这随手的帮忙做成了工作。 【林育舒：你看看，按你口味挑就好】 【宋启铭：沃沃惊呆.jpg】 【宋启铭：这么详细？】 不想让宋启铭误会，林育舒随口编了个借口。 【林育舒：之前帮邵董他们整理过。】 其实并没有，那些老板们都有自己常去的餐厅，根本不需要林育舒帮忙整理。 对话框的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片刻后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宋启铭：当你老板待遇这么好？】 这话说得有些颠倒，因为从来都只有员工待遇好或不好，还没有人把老板和待遇一词挂钩。 未等林育舒回复，对话框里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宋启铭：我努力努力】 【宋启铭：争取早日当上你的老板】 第14章 秋后算账 上班第一天，家办里丝毫不见假期后遗症的氛围，每个人都一再检查着手里的资料，对即将到来的谈判严阵以待。 时间很快来到上午十点，宋启铭带着律师准时出现在家办会议室，今天他仍然一身休闲，仿佛只是顺路来参观。 永星这边，两位邵董都有事没能来参加，估计也是知道收购很难立马谈拢，便让邵光杰自己作主。 谈判桌上，两兄弟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邵光杰很快给出了永星集团的最新报价：“5000万美元。” 听到这个数字，宋启铭点了点头，也看不出情绪：“还真改成美元生意了。” “因为我们对这次收购非常有诚意。”邵光杰说到这里，像是功成身退似的，给身旁的林育舒使了个眼色。 林育舒知道该他上场了，随即接话道：“宋先生，你也可以谈谈你的条件。” 他的语气四平八稳，仿佛没有感情的谈判机器，宋启铭应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不明所以地扫了他一眼，又对邵光杰说道：“收购价的事可以先放一边，对于s-power，永星未来是什么打算？” “成立sp部门，由宋先生担任总工程师。”回答的仍然是林育舒。 照理来说，这种事关紧要的问题应该轮不到林育舒来回答，毕竟老板都没发话，哪有员工多嘴的道理？ 但他回答得如此自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邵光杰这是把谈判的话语权交给了他。 “我不同意。”宋启铭终于把视线落到了林育舒身上，“我要求成立sp子公司，我占70%的股份。” “七……？”邵光杰本来已经不再接话，但听到宋启铭的要求，愣是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林育舒倒是比邵光杰淡定许多，面不改色地送给宋启铭三个字：“不可能。” 他的镇定仿佛一剂强心针，让邵光杰瞬间松了口气。 “不可能？”宋启铭挑起眉峰，语气中带上了和林育舒较劲的意味，“这事在我这里没的商量，你确定这么快就说‘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这件事在永星这里也没的商量。”林育舒不疾不徐地说道，“宋先生，谈判需要双方都有诚意。如果收购的结果是你占70%的股份，那这到底是收购还是合并？” 宋启铭抿紧了嘴唇，眉宇间闪过浓浓的不悦。 哪怕被上一个律师糊弄时，他都没有这么不高兴过。 “永星为什么要跟一个改装厂合并？”林育舒仍然保持着谈判的节奏，句句是刺，却又句句在理，“如果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合作，外界会怎么看待永星的管理层？他们会对永星失去信心，这对于s-power的发展来说，也绝非好事。所以这次的收购，我希望宋先生考虑的是如何将双方的利益最大化，而非你个人的利益最大化。” “林经理。”宋启铭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表哥都还没发话，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提醒林育舒——你私底下是怎么说的来着？ 若不是两人之间隔着好宽的会议桌，林育舒甚至怀疑宋启铭想揪他的衣领。 “林经理的话是有些直，”邵光杰唱起了红脸，看似是在责怪林育舒，实际上还是在说给宋启铭听，“都是一家人，启铭怎么会只考虑自己呢？” “这场收购，是可以双方都得利的。”林育舒又说道，“宋先生那边让一点，永星这边也让一点，双赢并不是难事。” 其实林育舒这话同时也在提醒邵光杰，不要老想着在宋启铭身上占便宜。 但邵光杰显然并没有听出林育舒的潜台词，还感觉他跟林育舒好像是同一阵营似的，对宋启铭说道：“当然了，谁不希望双赢呢？就看表弟能不能让一些了。” “行吧。”宋启铭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育舒一眼，“我下来再考虑考虑。” 第二轮的谈判结束得仍然很快。 宋启铭离开后，邵光杰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再也掩饰不住，对林育舒说：“你看到宋启铭的脸色了吗？你竟然能让他吃瘪，我真是再一次对你刮目相看。” 其实林育舒心里清楚，宋启铭并非吃瘪，只是不跟他计较。 如果换作邵光杰对宋启铭说那些话，那宋启铭绝不可能服软，并且多半会把律师的事拿出来，说得邵光杰哑口无言。 但宋启铭就那么离开了，好像真有在反省自己似的。 不过林育舒相信他不是真要下去“考虑考虑”，而是等着晚上回家，找林育舒算账。 果然，林育舒加完班回到家，才刚洗了澡出来，就有人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他穿着家居服，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玄关打开了房门，只见宋启铭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斜倚着他家的门框，挑眉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怼我就这么开心？” 林育舒分心想到，这人中文挺好的嘛，还知道怼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事简单几句也说不清楚，他转身朝屋内走去：“进来说吧。” 身后响起了宋启铭进屋和关门的声音，林育舒朝冰箱走去：“喝点什么？” “随便。”宋启铭换上拖鞋，一边打量着家具摆设，一边走到客厅沙发坐了下来。 林育舒从冰箱里拿了两罐汤力水，回到客厅递了一罐给宋启铭，接着他打开自己那罐，然后……习以为常地盘腿坐上了沙发。 由于刚洗完澡，双脚还有些泛红，当宋启铭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林育舒的双脚时，他这才意识到不妥——他让宋启铭进来是谈事情，他怎么就盘上腿了？ 他赶紧端正好坐姿，说道：“今天——” 话还没说完，宋启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林育舒的话。 宋启铭看了眼来电显示，说了句“稍等”，接着就在林育舒身旁接起了电话：“好，没事……好，改天见。” 不出十秒，通话结束。林育舒将汤力水送到嘴边，随口问道：“朋友？” 其实林育舒并不关心那是不是宋启铭的朋友，他只是想打探，宋启铭的通话对象跟谈判有没有关系。毕竟谈判好不容易有一点进展，他可不希望出现一些意外状况。 然而宋启铭的回答还是让林育舒非常意外：“不是，是约会对象。” “约会对象？”林育舒喝水的动作一顿。 “才认识的，新加坡航空的机长。”宋启铭放下手机，司空见惯地说，“才下飞机他就来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林育舒抿了一口汤力水，说道：“你身边好像从不缺人。” 这时候宋启铭的中文突然开始不好了，他面露不解：“不缺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朋友很多。”林育舒道，“一个接着一个，没有空窗期。” “你误会了，我什么时候有很多男朋友？”宋启铭思索着说道，“还是说约会对象在你眼里都是男朋友？那只是dating，不是relationship，约会的目的就是看合不合适，要不要进一步接触。如果双方都觉得合适，那才会开始正式交往。” 林育舒不接受西方人那一套，在他眼里，至少要互相有好感，才能进入到约会这个步骤。 要是什么都不了解，那叫什么约会？那明明是相亲。 不过林育舒也懒得跟宋启铭探讨“约会”和“相亲”的区别，他索性没再接话，而这时宋启铭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你是单身吗？” 林育舒自然不会回答，他用毛巾一角擦着脑后的湿发，漫不经心道：“跟你没关系。” “听说你是工作狂，”宋启铭道，“你应该没时间谈恋爱。” 林育舒微微蹙眉：“你管得真宽。” “你也是gay吧。”像是感受不到林育舒对恋爱话题的抗拒似的，宋启铭毫不在意地戳破林育舒的小秘密，“邵光杰带你去新加坡，是想追你？” “你有完没完？”除了曾经的表白对象，林育舒还从没跟任何人出过柜，他不喜欢宋启铭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但又深知这位大爷就这德行，于是只能靠自己把话题拉回来，“他带我去新加坡，跟你带我去转山一样，都是想让我在谈判中帮你们出谋划策。” “不一样。”宋启铭立马反驳。 “哪里不一样？”林育舒问。 “他想睡你。” 林育舒微微怔住，什么睡不睡的，这是可以聊的话题吗？ 把宋启铭的话解读一下，邵光杰想睡林育舒，他跟邵光杰不一样，也就是说他并不想睡林育舒。 这么听起来，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触及知识盲区，林育舒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瞪着宋启铭道：“你还谈不谈工作？” 宋启铭拿起汤力水，将笑声悉数隐藏在易拉罐后：“谈，你说。” 他好像已经忘了，他大晚上的来找林育舒，是来为今天谈判的事秋后算账的。 第15章 我不检点 手中的易拉罐不知不觉见了底，窗外的月亮也悄悄躲在了云层后。 林育舒还是不自觉地把双腿盘了起来，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说道：“所以合作共赢对你来说并不吃亏，反而是你想要太多的话，这场谈判就很难进行下去。” “这些话你光对我说也没用。”宋启铭靠在另一侧沙发扶手上，明明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却也像在自己家一样，一只脚随意地踩在沙发边缘，“邵光杰比我过分多了吧？” 啮合效应 第14节 “他听不懂我的暗示。”林育舒把空掉的易拉罐扔到垃圾桶里，“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还喝点什么？” “有酒吗？”宋启铭的视线移向餐厅一角的酒柜，“上次你送我那瓶白葡萄酒还不错。” “白的没有了，红的喝吗？”林育舒趿拉着拖鞋，走到了酒柜前。 “可以，不要太干。” 林育舒也没有睡前喝干红的习惯，他挑了一支比较清爽的桃红葡萄酒，但那支酒放在酒柜上方，他试着够了够，愣是连酒瓶都没有碰到。 身高不够，椅子来凑，林育舒放弃挣扎，正打算转身时，他的身后突然伸过来一条胳膊，把那支他挑中的桃红葡萄酒给拿了下来。 “你还喝这种酒？”宋启铭拿着酒，并没有后退，“我以为只有女生喜欢。” 他应该也洗过澡，身上没有乌木沉香的香味，而是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喝什么酒跟性别又没关系。”林育舒拿走宋启铭手中的酒，推开他的胸膛，“你别靠我这么近。” 他转身来到餐边柜，拿了两只酒杯出来，而宋启铭跟着过来，懒洋洋地斜倚在餐边柜上，看着他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林育舒专心倒着酒。 “你喜欢摸我胸。” 粉红色的液体差点没从杯子里满出来，林育舒赶紧抬起手腕，瞪着宋启铭道：“你少胡说八道。” 宋启铭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道：“你自己算算，你摸几次了？” “我没有。”林育舒义正辞严道，“那不叫摸。” “不是摸是什么？”宋启铭好笑地说，“见面第一次你就摸我。” 林育舒一时语塞，那明明是他啤酒洒了，怎么说得好像他是故意似的？ “手感怎么样？”宋启铭一本正经地问道。 林育舒皱起眉头，隐隐来了火：“我哪儿知道？” “那你再摸摸。” “宋启铭！”漂亮的桃花眼染上恼羞成怒的红晕，“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 宋启铭收敛起笑意，伸手去拿林育舒倒好的酒，但林育舒却拍掉他的手，直接下了逐客令：“你给我回去，以后过了晚上十点，你禁止出入我家。” “不是吧，”宋启铭有些诧异，“你真生气了？” “出去。”林育舒推着宋启铭往大门的方向走。 “我错了，”宋启铭赶紧道歉，只是多少有些没个正经，“是我不检点，你别跟我计较。” 林育舒三下五除二把宋启铭推了出去：“不检点的男人就该关在家里。” “林育舒，”宋启铭站在大门外，像是重新认识林育舒似的，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保守啊？” 林育舒作势要关门。 “邵光杰那边你再——” 本想再交代一下正事，但话还没说完，房门便“啪”地一声关上了。 宋启铭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凶。” 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把林育舒家的拖鞋直接穿回了家。 这个周二，市里有一场投资人聚会，林育舒自然要去参加，而这次他把邵光杰也劝了过来。 “你确定宋启铭会来？”邵光杰问。 “会的。”林育舒道，“等等看吧。” 聚会是在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举行，不少投资人都拿着酒杯四处走动，而林育舒和邵光杰则是稳稳坐着，不需要寻找存在感，也会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给他们打招呼。 “邵总，林经理，我这手上有个不错的项目，您看要不要……” 如果说投行是创业者们的金主爸爸，那邵氏家办便是投行的金主爸爸。 林育舒很少会自己寻找项目进行投资，通常都是将资金托管给各大投行，以lp母基金的身份，掌握投行的投资方向。 即便投行看中了一个项目，但只要林育舒不点头，这笔钱也投不出去，因此那些投资人对他都带着几分敬畏。 “项目计划书发我邮箱就好。”又打发走一个投资人，林育舒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邵光杰明显有些无聊，林育舒正想随便找个话题跟他聊聊时，餐厅的另一角突然热闹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边，只见许多投资人将一个高大的身影围了起来。 林育舒微微有些发怔，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却听邵光杰说道：“杜宇飞回来了啊。” 看样子林育舒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确是杜宇飞。 “你跟他应该认识吧？”邵光杰收回视线，看着林育舒问，“你们好像是校友。” “嗯。”林育舒不自然地抬手挡住侧脸，“他是我学长。” ……也是他曾经的表白对象。 还在读书那会儿，林育舒是多少有点轻狂在身上的。他看上了杜宇飞，没有多想就去表了白，本来他心理建设做得很好，觉着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但他实在没想到，杜宇飞的拒绝竟然会那么伤人。 “不好意思啊，学弟。”杜宇飞一脸歉意地说道，“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他用了“阶层”这个词。 也是那时候，家境优渥的林育舒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富人之间也是有壁的。 杜宇飞家里开着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酒店，而那时候林育舒家里才刚转型做新能源车，还是个拿不出手的小作坊。 都说人会在一瞬间明白许多道理，林育舒就是这种感觉。 他突然想到真正的有钱人是不玩改装车的，他们的布加迪、帕加尼、柯尼塞格，在出厂那一刻就已经是最佳状态，根本没有任何改装的空间。 为什么jdm圈子曾经风靡一时？还不是因为日系车便宜，性价比高。 也就只有像林育舒这样的“穷人”，为了提升一点速度，绞尽脑汁研究更换哪些配件，而真正的有钱人想要提升速度，那都是直接换车。 那次表白，算是林育舒人生中受到的最严重的一次打击。 他对杜宇飞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不是真觉得自己高攀不起，而是他不喜欢那么势利的人。 但…… 受到打击后，林育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拼命学习，拼命工作，只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走到更高的地方。 林以则没有说错，当初林育舒毕业之后没有回家里工作，就是嫌家里企业小，发展空间不大，所以他才去了邵氏家办，并且一步步取得了今天的社会地位。 他不愿意辞职回家里，也是因为他离开现在的职位后，那些投资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好他了。 所以到头来，林育舒讨厌杜宇飞那样势利的人，但他却没能打开心结，慢慢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势利，他爱钱，他对成功的执着大于一切，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有人曾经狠狠伤了他的自尊。 “啧，那家伙果然来了。” 邵光杰的声音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他循声看去，只见宋启铭出现在了自助餐厅的门口，还没进来，就被投资人团团围住，简直比旁边摆放着的澳洲大龙虾还要抢手。 -------------------- 老宋很挑剔的，他也是母胎单身_(:3」∠)_ 第16章 这里好小 “他到底什么意思？”邵光杰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果，愤愤地放进嘴里，“他难道还想找其他人收购他的改装厂吗？” “自从他释放出有意被收购的信号，看上他的中介很多。”林育舒远远看着宋启铭，无聊地数着他收到的名片，“毕竟s-power的确是一块香饽饽。” “但他只改装永星的汽车，其他车企来凑什么热闹？”邵光杰紧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爽。 “当然是不希望永星顺利完成收购。”林育舒耸了耸肩，“如果s-power被其他车企抢了去……” 林育舒没有把话说透，但他相信邵光杰见到宋启铭这么抢手的画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收购最终没能谈拢，永星股价下跌是必然的。 但这之中还有更坏的情况——宋启铭被对手车企收购，那永星将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邵光杰那副胜利者的姿态着实没有必要，林育舒没法明说，也只能把他带来投资人聚会，让他亲自感受感受，宋启铭其实还有很多选择，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让步。 “表哥，你也在。” 宋启铭很快看到了两人，他端着一杯香槟来到了两人就坐的餐桌，接着动作自然地在林育舒身旁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邵光杰道：“怎么，你也来寻找投资项目？” 长方形的餐桌只有两侧可以坐人，宋启铭和邵光杰暗中处于对立的关系，他第一反应是坐在林育舒那侧，倒也正常。 “邵总不需要寻找项目。”林育舒抿了一口茶水，主动接话道，“倒是宋先生，好像很急于把s-power卖出去。” “多了解了解行情总不是坏事。”宋启铭把香槟酒杯放到餐桌上，转头看向身旁的林育舒道，“林经理知道刚才有人给我开价多少吗？” 还未等林育舒回答，邵光杰反倒先沉不住气：“多少？” 要是真让宋启铭报出一个数字，那话题完全就成他主导了。 林育舒自然不会轻易丢掉主动权，他立马接话，丝毫不给宋启铭开口的机会：“别人的报价不一定真实。” 宋启铭道：“怎么说？” “现在别人的报价，是基于永星需要你的基础上，任何想要永星难堪的人，都有理由来扰乱谈判价格。”林育舒不紧不慢地说道，“宋先生可以好好想想，如果永星不需要你了，刚才给你报价的那些人，他们还会不会报出相同的价格。” 宋启铭挑了挑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林育舒又继续说道：“永星有真实的收购意图，光是这一点，你就无法判断别人是真想收购你，还是随口叫价而已。” 听到这些话，对面的邵光杰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将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是啊表弟，家里可是诚心想收购你的改装厂，你现在到处接触投资人，要是爷爷知道，他该有多寒心？” “你要是真诚心，就拿出点诚意来。”宋启铭一改刚才的态度，不怎么客气地站起身道，“我明天还要和另一家意向企业谈，你最好快点给出你们的最终方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说完这句，宋启铭直接离开了餐桌。 邵光杰有些火大地对林育舒说：“他怎么回事？怎么你说他，他就受着，我一说他，他就给我摆脸色？” ……所以你说他干什么。 啮合效应 第15节 “他说他在跟别家谈了。”林育舒及时转移了话题，“他提的那些条件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你说给他专门开设一家子公司？” “总好过他跟别家合作。”林育舒道，“而且即便开设子公司，他手里仍然没有永星集团的股份。” “我知道，但是……”邵光杰紧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再跟我爸商量一下。” 邵光杰终于知道让步，林育舒带他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再待下去有些没有必要，林育舒打算去上个卫生间，就跟邵光杰离开这里，但当他刚走到熟食区那边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学弟。” ……行吧，想躲的还是没能躲掉。 “学长。”林育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久不见，你是回国来发展了吗？” 杜宇飞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不少，身上的书卷气息全都消失不见，举手投足都透着浓浓的商人风。 “对，我现在在家里的战略投资部门。”杜宇飞说道，“听说你在永星混得不错，家里企业也上市了。” “嗯。”林育舒没有多聊自己的事，又问，“南界集团是打算把重心放到投资上吗？” “酒店业不好做。”杜宇飞说道，“你没发现这家酒店的生意都大不如前了吗？” 举办投资人聚会的这家南界度假酒店，正是杜宇飞家的产业。 “学长说笑了，”林育舒道，“我可是研究过你们家财报的。” “是吗？”杜宇飞笑了笑，“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工作？我手底下正缺人，年薪你可以随便提。” “还是别了吧。”林育舒也笑着说，“我年薪可不低。”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说的，但林育舒还是这么说了，莫名有种为当年的自己找回场子的感觉。 但杜宇飞显然不知道林育舒的心思，他又跟林育舒寒暄了两句，接着回到就餐区，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林育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懊恼。 他刚才确实不该提自己的年薪，一点都不酷。好在杜宇飞没听出他还在计较当年的事，不然真的有些丢脸。 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先去隔间看了一圈，见没有其他人，这才走到林育舒身旁，单手撑着洗手台问：“你就那么喜欢帮邵光杰说话？” 林育舒扯过一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你先搞清楚，我到底在帮谁？” “我说一句，你呛我十句。” “不然呢？”林育舒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我难道呛邵光杰，我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所以你就欺负我。”宋启铭说着扯过一张纸巾递给林育舒，“你下巴上还有水。” 林育舒看了一眼镜子，还真是，他接过宋启铭手里的纸巾，继续擦脸：“我可没欺负你，你别乱说话。” 上次宋启铭乱说话，林育舒直接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你还生我气呢？”宋启铭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我拖鞋还在你家里。” “晚上你自己过来拿。”林育舒擦干净脸，扔掉纸巾，看着镜子里的宋启铭问，“你明天真要跟别人谈？” “没，吓他呢。”宋启铭实话实说。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林育舒问。 “你带他来这聚会不就是为了让他有危机感吗？”宋启铭道，“我只是配合你而已。” “我可没有让你配合。”林育舒转身打算离开，“你别给我搞事就行。” “话说，”宋启铭跟上林育舒的步伐，“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来？” “上一轮谈判结束，你发那么多通稿唱衰这次收购，今天有这样的机会，你会不来？” 在投资人当中散播对收购不利的消息，那比买通稿来得有用多了，毕竟这可是第一手信息。等这些信息在股价上有所反应时，永星这边也不得不再次提高收购价。 宋启铭笑了起来：“你真的很了解我。” 林育舒拉住门把手，正要打开卫生间门，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邵光杰的声音。 “喂，爸，宋启铭在接触别的投资人，你知道吗？” 在这一瞬间，林育舒就像触电似的，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他往左边迈了一步，又往右边迈了一步，愣是不知该去哪里，只能飞快躲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宋启铭也跟着挤了进来，林育舒来不及把人推出去，只能瞪着他，用眼神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宋启铭耸了耸肩，用眼神回道：下意识就跟过来了。 一平米大小的空间里，放着一个硕大的马桶，其余地方根本只够一个人下脚，但现在却挤着两个大男人，林育舒愣是没法好好站立，只能憋屈地靠在墙角。 “林经理？”邵光杰果然走进了卫生间里，而且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林育舒，“林经理，你人呢？” 他来隔间这边走了一圈，见没人回应，便又回到洗手池边，一边洗手一边给他爸打电话：“我待会儿让林经理给你说吧，反正宋启铭还有意把改装厂卖给别人。” 林育舒屏气凝神地听着外面邵光杰的动静，而这时一股乌木沉香的香水味钻入了他的鼻尖，他微微抬起头来，只见宋启铭突然靠过来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说道：“这里好小。” 现在是说话的时候吗？！ 林育舒一股火蹿到胸口，他猛地揪住宋启铭的衣领，凑到他的耳旁，同样用气声说道：“因为厕所是一个人上的！” 听到这话，宋启铭顿时笑得不行，林育舒赶紧把他摁到墙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好在邵光杰还打着电话，没听到隔间里的动静。 “我知道他就是想要个子公司，但我不想给他啊。” “你、再、笑！”林育舒几乎整个身子都贴着宋启铭，他能感受到宋启铭胸腔的振动。 所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这可关系到他的前途！ 宋启铭很快老实了下来，他朝着林育舒点了点头，好似在保证：我不笑了。 林育舒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宋启铭摁在墙上。 “行吧，反正这也不影响我手里的股份，我可以让他占点便宜……好的，等我回去再说具体的吧……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把收购谈吹了。” 邵光杰打完电话后离开了卫生间，林育舒终于松了一口气，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宋启铭竟然一直搂着他的后腰。 “他好像松口了。”尽管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人，宋启铭却仍然搂着林育舒纹丝不动，“这是不是说明收购要谈拢了？” “你管他松不松。”林育舒皱起眉头，忍住戳宋启铭胸口的冲动，“你先给我松开。” 第17章 一场硬仗 和邵光杰分别后，林育舒没有回公司加班，直接回了家。 倒不是他手上已经没有其他工作，而是他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加班。 邵光杰这边终于愿意让步，收购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告一段落，这算是不错的工作进展，说不定在年底之前，林育舒就能等来升职的文件。 新开的桃红葡萄酒还没有喝完，林育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接着便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一边听着财经新闻，一边等宋启铭过来拿拖鞋。 然而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林育舒的手机猛地振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鲜少找他有事的邵家老二，邵和旭。 “邵董。”林育舒接起电话。 “林经理，你最好尽快做好准备。”邵和旭说道，“我和方兰离婚的事，要见报了。” 林育舒一时没理解邵和旭的意思：“为什么要见报？” “是有人爆料，消息已经拦不住了。” 林育舒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 “我现在去公司开会，你也赶紧过来吧。” 邵和旭的夫人方兰，是方天地产的千金。两人结婚二十多年来，永星和方天始终合作紧密，不仅开发了数个大型商业地产项目，还互相交叉持股，到现在已经很难完全分离。 本来商业联姻，利益重于感情，加之两人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基础，因此若非忍无可忍，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 邵和旭手里掌管着永星的娱乐产业，平时没少和娱乐圈打交道。 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方兰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就在前阵子，一个年长的女星突然离世，在临终前，她告诉邵和旭两人之间还有个二十多岁的私生子，而邵和旭竟然想弥补对方，把私生子认回邵家。 方兰只给邵和旭生了两个女儿，以后邵家的家业只会落到邵光杰手里，也难怪邵和旭会这么稀罕他那个私生子。 但方兰自然不会乐意，无论谁劝她都不听，执意要跟邵和旭离婚。不过她也知道离婚会对双方公司的股价造成影响，因此她始终配合着邵和旭，从不将离婚的事对外声张。 目前两人的律师还在清查婚内财产，到真正离婚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正常来说，应该等两人办完离婚手续，不会再出现任何扯皮的事情之后，再对外公布离婚的消息，这样就能把离婚对股价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如果什么都还没有定好，消息便提前走漏出去，那相当于邵振邦再得一次绝症——永星的股价又会迎来一次暴跌。 加班就好像是林育舒的宿命一般，难得放松一天，却碰上这种事情，还得回公司加班。 当林育舒开着他的红色思域从小区离开时，正好碰到宋启铭开着他的gtr回来。 宋启铭按下了车窗，明显是想给林育舒打招呼，但林育舒哪有这个闲心，等出入口的栏杆抬起后，他一脚油门踩下去，只给宋启铭留下了一屁股车尾气。 “我早就说过，让你去跟弟媳道歉，你看看现在闹的，你是想气死爸是吧？” “离婚的消息又不是我泄露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会议室里，邵和东、邵和旭两兄弟吵了起来，毕竟这里没有外人在场，两人也都懒得装装样子。 家办的其他员工谁也不敢开口，最后还是林育舒劝道：“两位邵董，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邵和旭自知理亏，主动顺着林育舒的话说：“林经理，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我已经找人尽量去压消息了。”林育舒说道，“但消息已经上了头条，明天势必会影响股价。” 现在炒股app里已经有人在带节奏，等明天一开盘，肯定所有股民都会抛售永星的股票。 “到底是谁爆出来的消息？”邵光杰皱眉问道，“是有人在搞我们吗？” “说不定就是方兰。”邵和旭用食指敲了敲会议桌，“她要跟我鱼死网破。” 林育舒不太认同，说道：“方总手里还握有永星那么多股票，股价下跌对她来说也没有好处。” “所以我说了，”邵和旭说道，“鱼死网破嘛，她要的就是我不好过。” “要不是你欠下那么多风流债，弟媳怎么会那么不高兴？”邵和东逮着机会就训邵和旭，“现在还想认私生子回来，你看爸会不会同意。” “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认回来？爸都还没表态，就你意见多。” 啮合效应 第16节 眼看着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林育舒赶紧说道：“明天的股价会跌得非常厉害，两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提到切实的利益话题，邵和东总算从邵和旭身上移走注意力，问林育舒道：“大概会跌多少？” “跌停都有可能。”林育舒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现在集团抽不出多余的资金去维持股价，明天遭受重创后，股价应该会持续低迷一段时间。” “我已经找人发了声明，说离婚是假消息。”邵和旭说道。 “可能作用不是很大。”林育舒语气委婉地说道，“不安也会让人抛售股票，就算有些人相信离婚是假消息，但看到别人都在抛，肯定自己也会抛。” “所以这下集团市值又要大幅缩水。”邵和东不满地说道。 从去年到今年，先是邵振邦身患绝症，后是邵光杰电车项目失败，现在邵和旭离婚的消息又爆出来，对永星的股价来说，这简直是接二连三的打击。 “倒是有让股价回升的方法。”林育舒突然说道。 另外三人立马看向他。 “等我们完成对s-power的收购，股价就会反弹。” “宋启铭不会见死不救吧？”邵光杰的眉宇间隐隐露出担心，“他肯定知道我们现在有困难，会不会突然提新的要求？”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邵和东说到这里，又对林育舒道，“林经理，接下来收购的谈判就全权交给你，无论宋启铭提什么条件，你都尽量满足，总之收购的事要尽快解决。” “爸，万一他坐地起价呢？” “相信林经理的能力。”邵和东道，“林经理，你有信心吧？” 本来收购已经快要谈妥，结果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林育舒也不确定宋启铭会不会突然改变想法。 毕竟宋启铭可不是什么善茬，在明知自己占上风的情况下，他怎么会放弃送到嘴边的肥肉？ 不过林育舒也不可能说自己“没信心”，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尽量。” 再次回到小区，林育舒甚至没有回家，直接按响了宋启铭家的门铃。 宋启铭肯定已经知道了邵和旭离婚的事，如果他能配合地尽快签下收购合同，那林育舒会非常感激他。 但若是他趁火打劫…… 也不是没有可能。 换作林育舒，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肯定也会趁机抬高收购价。 要是宋启铭大发慈悲，主动提出帮永星渡过难关，那林育舒反而会觉得，这个人肯定没安好心。 林育舒的大脑飞速预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他和宋启铭那浅薄的交情，肯定谈不上给他面子，所以多半还是要据理力争才行。 也就是说，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 只能寄希望于宋启铭不要狮子大开口了。 林育舒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而当房门打开时，让林育舒措手不及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宋启铭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松垮垮的浴巾，发梢还沾染着朦胧的水汽，应是刚刚才从浴室里出来。他站在门后，看着林育舒问：“这么晚找我有事？” 飞速运转的大脑突然有些卡壳，林育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惹眼的胸腹肌肉上，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两下。 好漂亮的胸。 ……他找宋启铭是什么事来着？ 第18章 沃沃伤心 耳旁响起“啪”的响指声，打断了林育舒的神游。 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抬起视线，接着便对上了宋启铭似笑非笑的双眼。 “好看吗？”宋启铭问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宋启铭面前出纰漏，林育舒竟然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微微扬起下巴，将心虚隐藏起来：“我找你有事。”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兴许是没等到预想中的反应，宋启铭顿时有些没劲，转身走在前面：“进来吧。” 自家拖鞋就放在宋启铭家的玄关，林育舒轻车熟路地换上，跟在宋启铭身后：“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宋启铭继续朝卧室走去。 “邵和旭即将离婚的新闻。”林育舒紧紧跟着宋启铭，“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宋启铭走进卧室中，不紧不慢地拿起扔在床尾的短袖套上：“听说二舅有个私生子。” 令人分心的身材被遮挡起来，林育舒总算不用再注意自己的眼神：“你知道这不是重点。” 宋启铭不可能预想不到股价暴跌的事，但他却避而不谈，反而在关心邵和旭家的那点八卦，这间接证明了林育舒的猜测，宋启铭果然不会大发善心，主动帮永星渡过难关。 “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宋启铭将双手随意插在腰间，看着林育舒问。 “我还没有说正事——” 话还未说完，林育舒猛然瞪大双眼，赶紧转过了身子。 原因无他，只因宋启铭突然扯掉了腰间的浴巾。 “我是说，你还要待在这里看我换裤子？”他问道。 “你就不能明说吗？！” 林育舒“啪”地带上卧室房门，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对跟他在身旁的沃沃说道：“你爸怎么这么不检点？” 沃沃跳上沙发，在林育舒身上嗅来嗅去。 “他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林育舒揉着沃沃的狗头，“来个人他就裸奔。” 好在宋启铭的浴巾下还穿着一条黑色内裤，否则林育舒发誓他绝对再也不来宋启铭家半步。 沃沃自然听不懂林育舒的话，咬着他的手跟他玩耍。 片刻后，宋启铭从卧室里出来，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 他去冰箱拿了两罐苏打水，递了一罐到林育舒面前：“说吧，什么正事？” “收购合同。”林育舒接过苏打水，“明天能签吗？” “不能。”宋启铭把沃沃从沙发上赶下去，在林育舒身旁坐下。 他的回答毫无商量的余地，林育舒预想过他会推脱，却没想到竟会推得如此理直气壮。 “条件。”林育舒道。 “还没想好。”和林育舒的急迫不同，宋启铭优哉游哉地换着电视频道，那样子就好像在考虑明天的午餐。 林育舒只得主动给出条件：“sp子公司由你全权负责，邵光杰不会插手你的工作。” 宋启铭仍然没什么反应：“然后呢？” 电视画面跳转到足球比赛，漫天的呐喊声让客厅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林育舒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说道：“跟s-power相关的决策上，你拥有一票否决权。” 宋启铭稍微来了点兴趣：“也就是说我可以完全做主s-power的事，对吧？” “对。”林育舒被电视声吵得头疼，他拿走宋启铭手中的遥控器，按下了静音键，“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但宋启铭很快又把遥控器拿回去，重新打开了电视的声音：“5000万美元是不可能的。” “那你要多少？”林育舒问。 “两亿。”宋启铭懒洋洋地说道，“另外永星汽车每年拨20%的营收给我做研究经费。” “什么？”林育舒嗖地抽走宋启铭手里的遥控器，“宋启铭，你不要太过分！” “你在我家抢我的遥控器，”宋启铭好笑地去够林育舒的手腕，“到底谁过分？” “你这是趁火打劫你知道吗？”林育舒索性直接按下关机键，“永星这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让步，你别不识好歹。” “我不识好歹？”宋启铭挑起眉尾，朝林育舒摊开手掌，“我数三声，遥控器还给我。” 林育舒偏不给：“把收购合同签了。” “你跟我谈判就这个态度？”宋启铭来了劲，倾身过来硬抢，“我不签你又能……” 林育舒把遥控器藏在腰后，顺势倒向沙发扶手，本来宋启铭也没有压过来太多，但偏偏沃沃不知凑什么热闹，突然跳上沙发，在宋启铭的后背踩了一脚，于是他便猛地扑向林育舒，势头差点没有收住。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用手撑住沙发扶手，这才避免了两人额头相碰。 “沃沃！”宋启铭呵斥了一声，凑热闹的大狗立马一溜烟地躲去了阳台。 林育舒靠着扶手坐起来，也不想再剑拔弩张地说话，把遥控器塞回宋启铭怀里，率先给他服了软：“收购价可以依你，研究经费另说，你先把合同签了吧。” 宋启铭懒懒地盘起双腿，重新打开电视：“我没说不签。” “明天就签。”林育舒道，“你多拖一天，对永星来说都是损失。” “明天签我有什么好处？”这次宋启铭主动按下静音键，看着林育舒问道。 “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林育舒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宋启铭不再接话，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画面，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宋启铭。”林育舒等了一阵，等不到回答，忍不住催促道，“明天来公司，我们先签意向合同。” “好。”宋启铭终于松口，但他的重点却不在合同上，“你欠我的人情，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林育舒根本顾不上太多，只能先答应下来，“你明天几点过来？” “到时候再说。”宋启铭看了看时间，一副不想再谈下去的样子，“你还不回去吗？快十一点了。” 就差临门一脚，林育舒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明天还是十点可以吗？” “看我心情。”宋启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育舒，“你还不回去是想留在我这里过夜？” “你给我个准信。”林育舒跟着站起身。 “我说了，看我心情。”宋启铭显然不想再继续，自顾自地朝卧室走去。 “你就一句看心情，”林育舒执拗地跟在宋启铭身后，“我怎么回去交差？” 宋启铭没有接话，走进了卧室里，林育舒三两步上前，抓住宋启铭的手腕：“十点ok?” “不ok。”宋启铭反手抓住林育舒的胳膊，把他压到卧室墙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再不回去，今晚就别回去了。” 啮合效应 第17节 林育舒的满脑子都是工作，直到宋启铭的气息就在耳旁，他这才意识到他跟进卧室的举动有些不妥。 他抿了抿嘴唇，迎上宋启铭的视线：“我明天等你来。” “啧。”宋启铭松开林育舒，拿他没辙似的说道，“工作狂。” “你明天必须来，说好了啊。”林育舒道。 “你再多说一句，”宋启铭倒在床上，“我真不让你走了。” “明天见。”说完这最后一句，林育舒飞快溜出了宋启铭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永星的股价果然开盘暴跌。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到了十点，宋启铭却并没有出现在家办的办公室里。 邵光杰焦躁地转着笔，问身旁的林育舒道：“你确定跟他谈妥了吗？” “他答应尽快签合同。”看着不停下跌的股价，林育舒心里也很着急，他拿起手机，道，“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林育舒给宋启铭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一通电话终于打通，结果对面却响起了宋启铭慵懒的嗓音：“刚睡醒，什么事？” 林育舒抑制住额头冒起的青筋：“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午吧。” 林育舒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心想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宋启铭这人竟然这么难搞？ 回到会议室里，邵光杰果然大发雷霆：“他在耍我们吗？” 林育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说道：“再等等吧，要不邵总您先去忙别的？” “你告诉他，今天不过来，收购就不用谈了。”邵光杰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刚才看了股价，已经稳定下来了，他真以为永星没了他不行？” ……稳定？ 林育舒心头一动，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看，只见永星的股价在开盘后暴跌了8%，但一个多小时过去，现在竟然已经在慢慢回稳。 卖出量并没有减少，相反，抛售的人越来越多。但与此同时，买入量也非常大，也就是说—— 有人在抄底永星的股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最后永星的股价仍然跌了7%。 宋启铭终于出现在家办的办公室里，这次连律师也没带，比前两次更加随意。 “研究经费每年再调整，大框架我们先定下，1亿8000万美元的收购价，启铭你那边没有问题了吧？” 下午的这轮谈判，邵和东跟邵和旭亲自出席，宋启铭也略微让了步，在他心目中的收购价上给永星打了个九折。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收购终于谈拢，尽管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敲定，但至少已经可以先签下意向合同。 在等待合同打印的空挡，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他随意扫了一眼屏幕，只见是坐在谈判桌对面的某人给他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晚上去转山？】 林育舒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扣了过来，继续整理手上的资料。 然而手机又连续振动了好几下，就连两位大老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林育舒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解锁，只见微信里全是宋启铭发来的新消息。 【宋启铭：不理我】 【宋启铭：沃沃伤心.jpg】 【宋启铭：我今天来签合同了，你不高兴吗？】 【宋启铭：晚上陪我去转山】 【宋启铭：不然我不签字】 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表面波澜不惊，手上却差点没把屏幕戳烂。 【林育舒：我要加班！！！】 第19章 工作伙伴 等林育舒快要忙完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微信群消息，发现宋启铭去了赛道，一会儿帮那个调避震，一会儿帮这个改尾气，群里清一色地刷屏“大神下凡”。 这位大神还真是闲得厉害。 林育舒没去凑热闹，直接回了家，手下的员工给出了研究经费的预算方案，他还得负责审核，要是太高了，公司承受不住，要是太低了，宋启铭肯定又会有意见。 不知过了多久，小区外传来了耳熟的引擎声，没过几分钟后，对面响起了开关门的声音，林育舒知道是那位大神回家了。 他本想拿着表格直接去找宋启铭谈研究经费的事，但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学长？”林育舒略微诧异地接起电话。 “明天有空吗？”杜宇飞问道，“一起吃个午饭。” 明天……是林育舒的生日。 他不相信杜宇飞是因为生日的事找他约饭，便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杜宇飞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林育舒顿了顿，“我不一定抽得出时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知道时间有多宝贵。 林育舒的意思很明白，如果没什么要紧事，那他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联络感情上。 “你还真是不给面子啊。”杜宇飞的语气颇为无奈，“我找你确实有事。你不是在打听谁在抄底永星的股票吗？我听到了一点风声。” 林育舒立马态度一转：“确实有人在抄底？” “不好下定论。”杜宇飞道，“明天中午细聊吧。” 白天的时候，林育舒给邵光杰提过，可能有人在抄底的事，但邵光杰并不怎么关心。 因为永星集团的股权架构，是标准的家族式企业架构。 这样的架构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层，最上层是永星控股集团，没有对外上市，由邵氏家族成员百分之百控股。 中层是永星上市公司，也是集团对外的门面，由上层的控股集团掌控着50%以上的股份。 最下层是永星汽车、永星地产、永星娱乐等实业公司，又由中层的上市公司绝对控股。 因此剥开层层套娃后，实际上，永星旗下的所有公司都由最上层的控股集团掌控。 而控股集团的所有股权都被邵振邦放在海外信托里，等于加上了一道保险，也就是说，外人根本没法稀释邵家的股权，也无法撼动控股集团的地位。 即便有人在二级市场收购中层上市公司的股份，对上层的控股集团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控股集团仍然是上市公司妥妥的大股东。 但，林育舒还是忍不住想，到底谁会干这种事？ 他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方天地产的人。 方天地产是永星上市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握有15.3%的股份。如果它手里股份变多，那…… 也不会影响邵家的决策权。 既然如此，它为什么要抄底永星的股份？ 除了享受股票分红以外，基本上毫无意义。 但爆出离婚的消息，会让股价暴跌，这又与分红相悖，完全说不通。 林育舒只能想到另一个得益者——宋启铭。 股价暴跌，宋启铭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全是好处，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由他一手策划，那他也太有心机了。 先是爆出离婚，让永星陷入危机，趁机抬高收购价。 接着抄底永星的股票，尽管无法影响到上层的控股集团，但至少可以成为上市公司的股东。 最后等着收购完成，股价逆转，从中大赚一笔。 这简直是一石三鸟的计划。 不过林育舒还是觉得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宋启铭是从哪里得知邵和旭即将离婚的消息？ 这件事非同小可，宋启铭不可能从永星这边打听出来。 即便他真的打听到了，又为什么早不爆，晚不爆，偏偏挑收购即将谈拢的时候爆出来？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他哪里有钱收购永星的股票？ 永星的市值大约有700亿美元，哪怕只有1%的股份，也是7亿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 而根据林育舒一整天的观察，今天永星股票的交易规模在三四十亿美元上下，这不可能是宋启铭个人的手笔。 毕竟宋启铭只是一个改装厂的老板，他的全部身家也就跟收购价持平，大约2亿美元左右，他怎么可能玩得起这么大的游戏？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结果，林育舒打算明天去问问杜宇飞那边有什么消息。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宋启铭似乎不喜欢晚上谈工作，因此犹豫一番后，林育舒还是打消了去找他聊研究经费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林育舒收到了林以则发来的生日祝福，而卢子博也没忘了这事，让林育舒晚上去酒吧喝酒。 二十九岁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年纪，林育舒也没多少过生日的实感，只感觉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罢了。 临近中午时分，林育舒早早离开办公室，来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中餐厅。 午餐已经提前定好，当林育舒在十二点准时抵达时，饭菜已经端上桌，随时都可以开动。 只是—— 杜宇飞迟到了。 林育舒真的很讨厌别人迟到。 尽管杜宇飞发来消息说“路上堵车”，但林育舒还是很不爽——就不能提前出发吗？ 大约十来分钟后，正在刷手机的林育舒突然听到了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却没看到杜宇飞的身影，而他往旁边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隔壁那桌也在等人。 啮合效应 第18节 说是隔壁，其实两桌位于不同的通道，中间隔着木头栅栏。 若不是林育舒有意往旁边看去，他也不会发现……宋启铭竟然坐在他的隔壁。 这家中餐厅是林育舒那张excel表格里排行前三的餐厅，他一点也不意外会这里碰到宋启铭。 但他意外的是，迟来的那人穿着一身机长制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人好像是宋启铭的约会对象。 “你确实来晚了。” 宋启铭的声音透过木头栅栏传来，林育舒不想偷听别人的对话，但杜宇飞还没来，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实在很难从隔壁移走注意力。 “路上耽搁了一些。”那位帅气的机长在宋启铭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面露不解道，“你已经吃过了吗？” 林育舒闻言扫了一眼隔壁，发现餐桌上摆着的全是他表格里的推荐菜，每道菜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约会刚开始的场景。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宋启铭不答反问。 林育舒隐隐觉得宋启铭的语气不太对，不似他们聊天时那样散漫，也不似两人谈判时那样紧张，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疏离和淡漠。 机长没有回答，只听宋启铭又说道：“我最讨厌别人迟到。” ……好吧，林育舒心想，不愧是德国佬，这么计较。 待会儿杜宇飞到来，他可不敢这样说。 “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今天在跑道排队排了很久。”机长的语气还算克制，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我很难跟你保证准时。” “你的工作是什么性质，跟我没有关系。”宋启铭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我并不觉得你的时间就比我的时间宝贵。” 这真的是在约会吗？ 林育舒在心里嘀咕，这应该是在相亲吧？ 哪有人跟约会对象说话这么不客气的？ “对不起，”机长不再辩解，“我跟你道歉。” “不用，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宋启铭似乎并不满意道歉，还在指责着对方，“是你主动跟我要联系方式，但约了三次，前两次你都临时有事，第三次直接迟到半个小时以上。你很忙，我也很忙，我没有想到一个机长竟然会如此没有时间观念。我无法忍受你这样的人，所以以后你也不用联系我了。午饭我已经用过了，你要是还想吃，可以自己点。” 说完这些，宋启铭直接起身离开了。 林育舒赶紧埋下脑袋，用手挡着侧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宋启铭生气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凶。 再怎么说也是约会对象，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吧？ 如果宋启铭对每个约会对象都是这样，稍微有一点不满，就噼里啪啦指责一大堆，那谁还敢跟他谈恋爱？ ……不对，好像也不关他的事。 以宋启铭的条件，永远也不会缺人追，即便这个机长离开了，也还会有下个机长出现，他瞎操什么心？ 这时，隔壁响起了机长后知后觉的骂声：“神经病啊，你无法忍受我，我还无法忍受你呢！一辈子单身吧你！” 林育舒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所以谈什么恋爱啊，还是专心搞事业好。 不过话说回来，宋启铭的脾气竟然这么差，林育舒突然想到他大半夜跑去宋启铭家里，不依不饶地跟宋启铭聊收购的事，而宋启铭竟然没有对他生气，这么看来，似乎宋启铭只是对约会对象挑剔，对工作伙伴，好像还是挺宽容的…… 第20章 狼子野心 那位机长显然没了吃饭的兴致，独自离开了。 没过多久，杜宇飞姗姗来迟，虽然脸上带着歉意，但步伐倒是很从容：“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兴许是火都被宋启铭发了，林育舒等了这么久，也没觉着生气，只是说道：“学长，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 “好，”杜宇飞在林育舒对面坐下，“不耽误你时间。” 饭菜重新端上桌，回锅后反而更加美味。 林育舒给宋启铭推荐这家餐厅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连家常小菜的风味都是一绝。 “你看今天永星的股价了吗？”杜宇飞问道，“收购的消息发布后就一直在涨。” 何止是在涨，简直是坐上火箭。 大股东离婚的影响仿佛不存在一般，永星成功收购s-power，让今年下跌的股价全都涨了回来。 邵光杰就差没在办公室开香槟了，家办上下所有员工也都松了一口气。 “抄底的人应该赚翻了。”林育舒说道。 “对。”杜宇飞停下筷子，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放慢了语速，“我听说，新加坡那边有动静。” 林育舒夹菜的动作一顿：“新加坡？” 杜宇飞道：“有对冲基金在筹集大笔资金。” 林育舒心下一沉，报出了一个对冲基金创始人的名字，问道：“不会是他吧？” 杜宇飞略感意外：“你也听到了风声？” 林育舒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当下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些没滋味。 他哪是听到了风声，他不过是合理猜测罢了。 “不过，”杜宇飞又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掺和。” “闻着肉味来的吧。”林育舒随口附和道。 杜宇飞开始侃侃而谈，又是分析国际局势，又是判断资金走向，最后得出结论，国内投资市场一片大好，但林育舒却始终兴致缺缺，只是偶尔应和两句。 “话说你真不考虑来我身边工作？”杜宇飞似乎聊嗨了，又提到了挖人的事，“以前我们参加模拟投资比赛，明明很默契。” “我现在在永星待得很好。”林育舒婉拒道。 “我介绍我的圈子给你认识。”杜宇飞仍在劝说，“你知道你还可以继续往上走。” 以林育舒现在拥有的人脉，不见得还需要杜宇飞给他介绍“圈子”。 并且，他也不认为杜宇飞所混的圈子，就一定比他所在的圈子高级。 要是放在读书那会儿，说不定他还会屁颠屁颠地贴上去，但工作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界早已足够高，根本不需要眼巴巴地等着别人带他玩。 “不用了，学长。”他礼貌地笑了笑，“或许我可以介绍我的圈子给你认识。” 反将一军，杜宇飞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很好地化解了尴尬：“是我冒犯了。” “没有。”林育舒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以后可以多交流。” 难得今天生日，林育舒却整个下午都心情不佳。 晚上来到卢子博包场的酒吧，各式各样的游戏也没能让他提起兴趣，最后他一个寿星，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喝酒。 “你不对劲啊，老林。”卢子博拿着酒杯来到林育舒身边，勾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今天给你找来这么多美女，你怎么都不去玩？你还给不给兄弟面子？” “我今天来就很给你面子了。”林育舒喝了一口威士忌，酒吧的环境有些闷，他烦躁地松开了衬衣上方的两颗纽扣。 “心情不好？”卢子博还算有点眼力见，在林育舒身旁坐下，问道，“谁欺负你了？给兄弟说说。” 林育舒并没有倾诉的想法，他又喝了一口烈酒，正想让卢子博自己去玩，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在漫天的烟酒味中，闻到了一股很淡的乌木沉香的香味。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这股香味显得有些别致。 林育舒放下酒杯，正想回过头去，而这时突然有人扶着他的后背，从他身后绕到他的身侧，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听说你今天生日。” 乌木沉香的香味骤然变浓，熟悉的低沉嗓音，正是让林育舒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 他转过头去，皱眉看着宋启铭问：“你怎么知道？” “群里的消息。”宋启铭略微退开来，“生日快乐。” 多一句祝福，也并没有让林育舒的心情变好。他问道：“你喝酒了吗？” “没有。”宋启铭道。 “那带我出去。”林育舒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有话对你说。” “去哪儿？”这时候卢子博又没眼力见了，他兴冲冲地跟着林育舒站起身来，问道，“你们去哪儿玩？我也要去。” “你一边儿去。”林育舒推开卢子博，像是生怕宋启铭跑了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酒吧外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红色的思域和蓝色的gtr安静地并排停放，仿佛都在等待主人的临幸。 宋启铭放慢脚步，问道：“开谁的车？” 林育舒一言不发地把思域的钥匙扔给了宋启铭，算是对他的回答。 思域逐渐驶离市中心，驶入城市快速路，最后来到了山顶的观景平台。 入夜后，山下又是另一番繁华景象，灯火通明的城市仿佛开启了喧嚣的开关，不见白天时的沉稳和庄重。 四周鲜少有车路过，路灯静谧地照亮着观景平台，山上和山下似乎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只有偶尔吹来的山风，还带着些许城市的燥热。 “有话对我说？”宋启铭关上车门，跟在林育舒身后，来到了平台的栏杆边缘。 沉默了一路，到了现在，林育舒总算舍得开口。他放空了视线，看着山下的城市道：“是你。” “什么是我？”宋启铭问。 “爆出离婚消息的人，抄底永星股票的人，”林育舒顿了顿，淡淡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宋启铭道，“是你。” 宋启铭不置可否，将双手撑在栏杆上，问道：“为什么是我？” 尽管他并没有直接承认，但他如此平淡的反应，已经间接证实了林育舒的猜测。 “因为整件事对你最有利。”林育舒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直在有意掌控谈判进度。你对外散播谈判不顺利的消息，也不是为了抬升收购价，而是想压制上涨的股价，为后续放出离婚的消息做准备。” “如果按照你所说，”宋启铭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为什么不提早放出他们离婚的消息？这样股价早就会暴跌，我也不用费尽心思掌控谈判的进度。” 这也是起初林育舒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结合杜宇飞那边的消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因为筹集资金需要时间，而你必须打好时间差。”林育舒道，“几十亿美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离婚的消息提前爆出来，你的资金却还没有到位，那永星必定会想办法救市，这将会提高你的抄底成本。所以你一边让新加坡那边帮你筹集资金，一边在这边掌控谈判进度，等资金一旦到位，你立马就爆消息抄底，以最低的成本买入尽可能多的股票。” “这样看起来，”宋启铭的语速仍然不紧不慢，“掌控谈判进度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等钱到位，抄底就是了。” “当然有必要。”林育舒皱了皱眉，“你借来几十亿美元抄底，如果股价不能立马反弹，那你的融资成本将大大提高。” 整件事情是环环相扣的。 宋启铭必须保证离婚的消息爆出来后，收购这边能够尽快谈拢，这样他手里的股票不断升值，他才不用交更多的保证金。 啮合效应 第19节 反过来说，如果股价一直暴跌，他借来的钱全都打了水漂，那他也将面临个人破产的下场。 所以他始终掌控着谈判进度，为的就是能够在抄底之后，让股价赶紧回升，这样才不会面临巨额债务。 林育舒说到这里，话已经很明白了，宋启铭也不用再继续装下去。 他转过身子，将后腰倚在栏杆上，看着林育舒道：“你怎么想到是我？” “很多信息都指向是你。”林育舒有些懊恼地说道，“但我真正确定，是我突然想起签合同那天，你故意迟到。” 宋启铭轻声笑了笑，道：“我确实很讨厌迟到。” “你明明可以早点出现，但你故意等到股市收盘后才过来，是因为你要打时间差，利用中间这段时间抄底永星的股票。” “是。”宋启铭语气轻松地承认，“今天股价反弹，我又挣了一个改装厂。” 林育舒简直越想越气：“你到底买了永星多少股票？” 宋启铭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你猜。” 超过5%，就得举牌公告，林育舒估摸着这个数字在4%-5%之间。 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十亿美元。 “你胆子这么大？”林育舒再次刷新了对宋启铭的认知，“你现在欠债几十亿美元，你就不怕还不上？” 宋启铭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所以我现在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永星股票下跌。” 只要永星的股价能够维持，那宋启铭就不用担心还不上钱。 “你不会一开始就盯上了离婚的事吧？”林育舒皱起眉头，心里隐约出现了新的猜测，“收购只是一个幌子，你最初的目的就是成为永星的股东。” “是，这样才比较有意思。”宋启铭道，“他们两个离婚，开曼群岛那边有动静，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开曼是富人们的避税天堂，林育舒居然遗漏了这一点，宋启铭常年在欧洲活动，他能听到这些风声也不奇怪。 “你看准了这个机会，”林育舒继续猜测着道，“刚好邵光杰找到你聊收购的事，所以你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计划。” 虽然是一石三鸟的计划，但没点胆量的人真不敢这么玩。 “运气比较好，没出什么差错。”宋启铭道。 “你那是运气好？”林育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明明是会算计。” “我有吗？”宋启铭无辜地眨眨眼。 “你接近我就是想保证收购顺利完成，”林育舒说道，“虽然你并不需要从收购中获利，但你也不想吃亏，所以你就让我帮你劝说邵光杰，最后收购你也拿到了最优厚的条件。” “谢谢你。”宋启铭颇为认真地说道。 林育舒更气了。 他以为他和宋启铭有相同的爱好，两人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应该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狗屁爱好，他不过是宋启铭算计中的一环罢了。 不得不说，邵光杰还真是明智，知道要防着宋启铭。 这可不就是引狼入室？ 林育舒不想再多说什么，黑着脸朝思域走去，宋启铭赶紧跟上，拉住他的手腕：“你生气了？” “别碰我。”林育舒甩开宋启铭的手，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但宋启铭三两步上前，又把车门“啪”地关上了。 “你先别急，”宋启铭抓住林育舒的胳膊，“我也有话对你说。” 可不还有话说吗？ 合同还没签好，就发消息让他去转山；今天他生日，还专门找到酒吧来，不就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我收购永星的股票不是心血来潮。”宋启铭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负债几十亿，我比任何人都关心永星的发展。” “你别跟我说，”林育舒道，“你想好好发展永星，让我辅佐你？” “是，我比邵光杰更适合接手这个企业。” “你的野心已经藏不住了好吗？”林育舒直接气笑了，“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外公？” “随便你。”宋启铭道，“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包括你。” 林育舒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别生我气了。”宋启铭放软了语气，“你今天生日，何必跟我赌气？” 林育舒站着没动，也没接话，表情仍然不怎么好。 “或者你说说，”宋启铭似乎很不擅长哄人，明明是一匹野狼，却笨拙地摇着尾巴，“要怎么样你才能消气？” 第21章 他好难哄 回程路上，林育舒始终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宋启铭并不欠他任何解释。生意场上向来是只谈利益，不谈感情，他们两人又非亲非故，宋启铭做事何必要考虑他的心情？ 甚至也只有心情，宋启铭都没有损害他的利益。 但心里不舒服是实实在在的，先前在酒吧喝了好几杯烈酒，现在酒精开始上头，搞得林育舒心里和大脑都不怎么舒服。 不停倒退的街景似乎很适合让人胡思乱想。 林育舒想到了永星的发展，想到了自己的升职，总感觉接下来很多事情都要被宋启铭搅乱了。 还是往好的方向想吧。 即便现在宋启铭拥有上市公司5%左右的股份，他也没法影响公司的任何决策。 首先是股东会，永星控股集团掌控着上市公司50%以上的股份，而邵振邦作为控股集团的大boss，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其次是董事会，上市公司的11个董事席位中，邵家成员就占了6席，宋启铭也不会有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所以到头来，宋启铭手中的股份只能体现在分红权上。 ——当公司的股价上涨时，他本人的身价就会水涨船高。 这也应了他说的那句话，他希望永星好好发展，因为他现在和永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话又说回来，林育舒实在很难说服自己，宋启铭想要的就只有分红权。 像他那样的野心家，怎么会把自己的未来交到别人手里？ 5%的股份确实起不了什么大用作，但如今邵振邦身体状况堪忧，邵和旭离婚的事也还没有定论，这都让林育舒看不清事情会走向何方。 从小区停车场上来后，林育舒就当宋启铭透明人一般，径直往自家走去。 不过他还没走到家门口，宋启铭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先别回去。” 林育舒皱起眉头，转了转手腕，却没能挣脱。 “我晚上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也没有提前准备。”宋启铭说着来到林育舒的身后，推着他的双肩，往自家带去，“我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不要你的礼物。”林育舒想往后退，但奈何宋启铭就跟一堵墙一样挡在他的身后，他也只能被宋启铭推着不停往前走。 “过生日怎么能不要礼物？”宋启铭把林育舒带进家里，生怕他跑了似的，抬腿带上房门，“我家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送你。” 别人家的东西，那必定是二手货。虽然宋启铭的提议看似没什么诚意，但他却主动把林育舒带到了他的展柜面前，而那里面摆放着的全都是稀有的赛车模型。 如果换作平时，林育舒应该会很高兴，因为他也有收集赛车模型的爱好，而宋启铭的藏品可比他的丰富多了。 但现在看着满柜子的漂亮模型，林育舒眼里就只有两个字——贿赂。 若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宋启铭会对他这么大方？ “你确定我可以随便挑？”林育舒问道。 “对。”宋启铭索性主动从展柜里拿出一架模型，“迈凯伦p1，内饰都做到了还原，喜欢吗？” “喜欢，就这个吧。”林育舒淡淡地扫过宋启铭的手腕，“我要你的手表。” 宋启铭微微怔住：“什么？” “你手上迈凯伦汽车和里查德米尔联名的手表。” ——价值一百四十万，全球限量五百只的手表。 “我喜欢这个，”林育舒道，“给我吧。” 宋启铭似乎这才从林育舒的狮子大开口中缓过神来，挑眉问道：“你这么贪心？” 林育舒面不改色地说道：“跟你学的。” 宋启铭不是什么善茬，他林育舒难道就是大善人？ 既然谈利益，那就纯粹一些，林育舒在收购中帮宋启铭解决了邵光杰，要一只手表作为回报又怎么了？ 宋启铭的眼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肉疼，看到他那神情，林育舒突然觉得心里爽极了。 憋了大晚上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那就是狠狠宰宋启铭一刀。 “不想给就明说。”林育舒神清气爽地扬着下巴，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装什么大方？” “你等等。”宋启铭咬了咬牙，抓住林育舒的手腕，把自己的表取下来，给他戴了上去，“送你了，不准再跟我生气。” 林育舒抬起手腕看了看：“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宋启铭道，“只要你不再跟我赌气。” 虽然林育舒的年薪并不低，但花一百多万买表这种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消费水平。 这只名表显然戴不出去，毕竟是“敲诈”来的东西，并且表盘后还刻着宋启铭的名字缩写，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林育舒的所有物。 当然，本来林育舒也没想着戴这只表出去招摇过市，只是想让宋启铭吃瘪而已。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这只表他也只能在家里戴戴，过过干瘾了。 名表不愧是名表，质感就是与众不同。手腕上沉甸甸的一圈，丝毫不觉得累赘，反而给人厚重的踏实感。 林育舒记得他上床睡觉时也戴着这只表，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手腕上却空荡荡的。 啮合效应 第20节 看了看床头柜，也没有那只表的身影，林育舒突然有些恍惚，他怕不是昨晚喝多了，做了一场梦吧？ 但有这么真实的梦吗？ 今天是周六，也不用上班，林育舒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在家里寻找那只表，结果愣是没有找到。 他突然有些心慌，怎么会这样？ 进小偷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小区的安保非常好。 想来想去，林育舒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难道昨晚真是做梦？ 门外响起了宋启铭遛狗回来的声音，林育舒飞快冲到大门边，稳了稳心神，打开房门，看着对面的宋启铭道：“我问你一件事。” “嗯？”宋启铭莫名其妙地停下开门的动作。 “昨天晚上，”林育舒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你把表给我了吧？” “给了啊。”宋启铭道，“你答应我不生我气了。” “哦。”看来不是做梦啊。 林育舒作势就要关门，这时宋启铭应是意识到不对劲，朝林育舒走了过来：“你不会把表搞丢了吧？” “没有。”林育舒立马否定，“我只是……” 他抿了抿嘴唇，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慌得不行：“可能……忘记放哪儿了。” “在你自己家你都能忘？”宋启铭牵着沃沃走进林育舒家里，左右看了看，“什么时候不见的？” “今早。”林育舒头疼地揉了揉后脑勺，“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都还在。” “你有梦游的习惯吗？”宋启铭走到客厅，拿起已经被林育舒找过一轮的抱枕查看，“会不会你自己乱放了？” “不会。”林育舒也趴下来，在茶几下寻找，“我睡觉很老实的。” “那怎么会不在？”宋启铭说着朝厨房走去，“你昨晚有吃宵夜吗？会不会吃东西的时候把表放厨房了？” “没有。”林育舒从地毯上爬起来，“我昨晚戴着表睡觉的。” 一来一回的对话突然断在这里，林育舒下意识地朝厨房看去，接着就见宋启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那么喜欢啊？还戴着睡觉？” 林育舒的耳根有些发红：“你少管我。” “你洗澡的时候戴着吗？”宋启铭又走进了卫生间里，“会不会放在这边？” “卫生间我找过了，没有。” 林育舒专心地翻着电视柜，这时卫生间里突然响起了浴室柜打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宋启铭的一声轻笑：“你取向这么专一啊？全是白色内裤。” “你！”林育舒瞬间涨红了脸，嗖地冲到卫生间，把浴室柜关上，“你别乱翻我东西！” “你怎么会把内裤放浴室柜里？”宋启铭好奇地问。 “洗完澡就换，有什么问题吗？”林育舒没好气地说。 “也对。”宋启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每次洗澡都要先去衣柜拿内裤，确实很麻烦。” 咦，衣柜？ 林育舒的脑子里唰地闪过一道白光，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卧室，打开衣柜门，然后蹲在保险柜前输入了一串数字。 下一秒，保险柜门弹开了，那只手表赫然就躺在一堆金条上。 林育舒：“……” 年纪大了，真该好好补补记性。 身旁毫不意外地响起了宋启铭的笑声，一声，两声，笑得林育舒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竟然把我送你的礼物放保险柜里？”宋启铭道。 “不可以吗？”林育舒推着宋启铭往外走，“你给我出去。” “你还在卧室里藏金条？”宋启铭简直越说越乐，“我们家只有我外公才做这种事。” “你走不走？”烦人！ “好好好，我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宋启铭却定在原地，抓住林育舒推他的双手，说道，“昨天你还没回答我，这之后你还会帮我吗？” 这件事林育舒昨天洗澡和睡觉的时候都思考了挺久，宋启铭和永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又何尝不是？ 他所拥有的社会地位，都是永星带给他的，所以他也希望永星能够好好发展。 目前看来，宋启铭似乎的确比邵光杰更有能力，但到底还是要看邵振邦的意思，林育舒也不敢胡乱站队。 “我问你个问题，宋启铭。”林育舒从宋启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你说。”宋启铭道。 “你昨晚说你想得到的东西，也包括我，”林育舒顿了顿，莫名有些紧张，“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作为我的帮手。”宋启铭的回答很自然，“你很有能力，我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呵呵，帮手。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哦。”林育舒面无表情地把宋启铭推出玄关，然后猛地关上了房门。 震耳欲聋“啪”的一声，带着凉凉的晨风，搞得宋启铭有些懵。 “他又生气了吗？”他一头雾水地看着蹲在脚边同样很懵的沃沃，“他好难哄，你快想想办法。” 第22章 遵循直觉 周末下午，林育舒去了一趟疗养院。 自从中风以来，周贤就一直住在疗养院的康复中心，最初左边身子偏瘫，连话也说不利索，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老师。”林育舒把水果交给护工，来到阳台的休闲椅坐下。 此时周贤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书，他摘下眼镜放到小桌上，招呼林育舒道：“来了。” “在看什么书呢？”林育舒凑过去问。 周贤将封面翻过来，是一本修身养性的畅销书。他笑道：“以前我才不看这种书。” 林育舒知道，以前周贤的书架上大多是《门口的野蛮人》这种讲收购案例的书，但也不知是不是生了大病的缘故，他现在把重心都放在了生活上。 “你最近怎么样？”他问道，“工作可还顺利？” “勉勉强强。”在自家老师面前，林育舒不会故意说好听的话，真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合作的那几家投行，第三季度的业绩都表现不佳。” “你没有盯着他们吗？”周贤问。 “手上事情太多，”林育舒有些无奈地说，“忙不过来。” “我知道家办的担子都压到了你身上，”周贤说道，“但你最本职的工作还是必须做好。” 投资就是林育舒的本职工作，比起自传、家谱等等，对于整个企业的作用也更加重要。要是因为一些杂事，疏于对投资的管理，那确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会好好调整。”林育舒顿了顿，又道，“另外，我最近接触了宋启铭，他……” “他怎么了？”周贤接下话茬，“让你头痛吗？” 周贤比林育舒更加了解邵家的成员，林育舒只不过提到了宋启铭，他就已经猜到了林育舒想要说什么。 “有点。”林育舒点了点头。 “他这个人不好把控。”周贤说道，“他外公让他往东，他绝对往西，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他那性子有没有收敛一点。” “并没有。”林育舒头疼地说道。 “是不是玩赛车的人都这样？”周贤笑着看向林育舒，“你也是，我让你往东，你偏要给我往西。” “那不一样……”林育舒小声嘀咕道，“投资决策本来就要有自己的判断，何况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听您的。” 每个人的投资风格都不一样，有些人激进，有些人保守，林育舒自认他是偏保守的那一派，出手前一定会深思熟虑，但在周贤看来，他的有些选择仍然过于大胆。 不过激进也好，保守也好，只要能获得不错的回报，那就是好的投资。 “你现在更需要自己的判断。”周贤语重心长地说道，“工作上的事我已经没法再帮你了，你必须更加主动，更加果断。不要害怕做决策，机遇是要靠你自己抓住的。” 周贤就像是能看透林育舒的内心一般，一语道出了他心中的纠结。 他可不就是害怕做决策吗？更害怕做出错误的决策。 其实投资也是这样，不出手，当然不会有损失，但与之相应，也不会有任何回报。 “我知道了，老师。”林育舒道。 ——所以还是遵循直觉吧。 新的一周，林育舒在永星大厦停车场见到了一辆眼熟的gtr。 他差点忘了，从这周开始宋启铭就要来公司上班，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办公室也会在永星的高管办公楼层。 晨会刚开完没多久，林育舒便收到了邵光杰发来的信息，让他去一趟永星汽车的会议室。 家办这边离永星汽车较远，当林育舒夹着资料来到会议室时，邵光杰和宋启铭已经在会议室的圆桌落座，两人分别坐在圆桌的十点钟方向和两点钟方向。 林育舒自然不可能坐到两人中间，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到邵光杰身边坐了下来。 “关于s-power的研究经费，”邵光杰把手中的资料递给宋启铭，“我们这边想了三个方案，一是永星汽车营收的5%，二是s-power营收的50%，三是不看营收，给你期权，你比较倾向哪个？” 宋启铭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立马回答。 片刻后，他抬起视线，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我觉得——”邵光杰下意识地接话，但他应是突然发现宋启铭的视线竟然落在林育舒身上，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也跟着看向身旁的林育舒。 “三个方案侧重点不同。”林育舒接话道，“看你是想把工作重心放到整个永星汽车上，还是单就你的s-power，又或者公司的股价上。” 宋启铭又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问道：“这个方案是你想的吗？” 小会的氛围确实不太对，被当作透明人的邵光杰皱起眉头，看着两人问：“你们很熟吗？” 林育舒道：“不熟。” 宋启铭直接没有回答邵光杰：“我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你可以放心，随便哪个方案你都不会吃亏。”邵光杰终于找回了话语权，“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目标都是把永星汽车做大做强。” 啮合效应 第21节 “我知道。”宋启铭拿着资料站了起来，“我待会儿给你回复。” “待会儿”的时间范围很宽泛，有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两小时。 林育舒就奇怪为什么宋启铭需要“待会儿”这段时间来做出决定，结果他才刚回到家办没坐几分钟，宋启铭便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方案是你想的吧。”宋启铭兀自走到待客用沙发坐下，“只有你知道我最关心的是公司股价。” 林育舒没有否认，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大爷，提心吊胆地看了看办公室外面，压低声音问道：“你来我办公室做什么？” “聊方案啊。”宋启铭显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我觉得也不错，但我知道三是你为我量身定制的。” “你就不能发消息吗？”林育舒简直抓狂，“我是邵光杰的人，我拜托你能不能避个嫌？” 宋启铭显然没怎么上过班，不知道职场有多险恶。 公司里到处都是眼睛，他怎么能说来就来？ “你是邵光杰的人？”宋启铭微微皱起眉头，重复林育舒的话。 “对。”林育舒直接下了逐客令，“所以你不能来我的办公室。” 宋启铭抿了抿嘴唇，眉宇间全写着三个字：不高兴。 他扔下一句“行吧”，站起身来就要离开，而林育舒看了看办公室外，见没人注意着他们，便说道：“选三。” 宋启铭离开的脚步一顿。 林育舒收起下巴，用手扶住额头，假装在看桌子上的文件：“晚上来我家。” 笼罩着办公室的低气压瞬间一扫而空，宋启铭很轻地勾起嘴角，看着林育舒道：“好。” 第23章 关你屁事 加起班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窗外黑了下来，道路被路灯连成纵横交错的金色丝线，远处的购物中心灯火通明，在黑夜中格外惹眼。 林育舒专心看着手中的各项报表，直到手机振动起来，扰乱了他的注意力。 【宋启铭：还不回来？】 【宋启铭：沃沃生气.jpg】 看着消息，林育舒这才想起宋启铭还在家里等他。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再过不久，保安就会给办公室断电，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跃动，对话框弹出新的消息。 【林育舒：马上】 晚上不堵车，不过十来分钟，林育舒便将思域开回了自家小区。 回到家里，他慢悠悠地换上家居服，从酒柜中挑选了一瓶红酒，而他刚做完这些，他家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来尝尝看，”宋启铭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大圆盘，“我做的披萨。” 林育舒有些诧异：“你还会做饭？” “不会。”两人的拖鞋还没有交换回来，宋启铭轻车熟路地换上自家拖鞋，将盘子拿到客厅，放到堆满报表的茶几上，“我试着做了做，鱼香肉丝披萨。” 林育舒：“……” 林育舒跟着走到茶几边，在宋启铭身旁盘腿坐下：“意大利人会打死你的。” “不会。”宋启铭递了一块披萨给林育舒，“我是中国人，他们会原谅我。”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 林育舒接过宋启铭手中的披萨咬了一口，又咸又干，果然是黑暗料理。 他不动声色地把披萨放回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全当漱口。 宋启铭并没有发现林育舒的小动作，看着满茶几的报表问：“这是什么？” “我的工作。”林育舒拿起一张他刚看了一半的报表，用红笔圈出表格的标题道，“这是绿杉资本今年的投资业绩。” 绿杉资本正是邵氏家办合作的投资机构之一，邵家至少在绿杉资本的项目中投了几十亿人民币。 “8%的收益率。”宋启铭念出报表上的数字，“好像不太行。” “请把‘好像’去掉。”林育舒用红笔在报表上画了好几个圈，都是他非常不满意的地方，“该跟投的时候不跟投，该回撤的时候不回撤，8%的成绩他们也好意思交上来？” 宋启铭将双手撑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育舒：“你很生气。” “没有，我是火大。”林育舒的语气倒还算平静，“他们每年收那么多管理费，却给我看这种垃圾，你可能无法理解跟蠢货工作的感觉。” 生气是私人的情绪，比如宋启铭嘲笑林育舒的白色内裤，他会生气，但不至于火大。 而火大是生气的进阶版，对人对事对物，一切都看不顺眼。 这么想来，虽然宋启铭经常惹林育舒生气，但还从来都没有到过火大的程度。 “我理解。”宋启铭道，“我也不想跟蠢货工作，所以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林育舒放下手中的红笔，重新拿起红酒杯，问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不是蠢货？” “确定。”宋启铭也喝了一口红酒，“看你开车就知道，你很有想法。” 林育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看人方式。 不过想想也很有道理。 开车不仅考验一个人的驾驶技术，还考验心理素质、反应速度等等。林育舒能在赛道上跑赢宋启铭，就算这不能说明他比宋启铭强，但至少也可以说明，他肯定不是蠢货。 “你那天问我还帮不帮你，”林育舒总算说起了正事，“我可以帮你，但必须约法三章。” “你说。”宋启铭显然来了兴趣，将红酒杯放回茶几上。 “第一，在公司不准跟我说话。” 宋启铭：“……” “第二——” “你等等。”宋启铭打断了林育舒，“我为什么不准跟你说话？就因为要避嫌？” “对。”林育舒不紧不慢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邵光杰才是永星的‘太子爷’，我不想得罪他。你也是，在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你也别去惹他。” 宋启铭不满地挑起眉头：“他就那么可怕？” “不是他可怕，是他爷爷可怕，也就是你外公。”林育舒抿了一口红酒，说道，“去年邵光杰因为电车的事搞得永星股价大跌，有外部董事提议罢免他ceo的职务——他让股东损失惨重，人家提议也很正常——但你外公直接召开股东大会，罢免了那个董事。” “你怎么就确定在我和他之间，外公就一定帮他？” “我不确定。”林育舒在茶几上放下酒杯，表情严肃了几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你们两人之间闹矛盾，老爷子一定会不高兴。而我没能制止这种事情发生，遭殃的一定是我。” 对于邵振邦来说，邵光杰和宋启铭，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他林育舒可不是。 邵振邦让他暗中把控谈判方向，就是希望孙子和外孙能和平相处。 要是这两人真闹得难看，那邵振邦只会认为是林育舒的失职。 “你考虑这么多。”宋启铭似乎也认同了林育舒的顾虑，不再纠结在公司说不说话的事，“第二呢？” “第二，你有任何计划，必须提前告诉我。” 林育舒不想再被宋启铭算计，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好。”宋启铭答应了下来，“第三呢？” “第三，你不准做损害永星集团利益的事。”林育舒正色道，“我之所以选择帮你，是因为我手里也有公司期权，股价上涨我也得益。邵光杰已经做了一年的ceo，他的表现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所以我现在投资你，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你损害永星，就是在损害我，如果你真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宋启铭没有犹豫：“好。” “你先别答应得这么快。”林育舒又道，“我说的损害永星利益的事，也包括你去争家产。邵家内部不和的话，一定会影响公司股价，所以你少打遗产的主意。” “你放心。”宋启铭无奈地笑了笑，“我比你更在乎公司股价。” 这一点林育舒倒是不否认。 要是公司股价崩盘，那宋启铭就会一夜之间从亿万富翁变成穷光蛋。 既然三条约定宋启铭都答应了下来，林育舒朝他举起酒杯，说道：“合作愉快。” 宋启铭也拿起酒杯，跟林育舒碰了碰：“合作愉快。” 两只酒杯中的红酒都见了底，林育舒正想重新倒上，而就在这时，宋启铭突然从一堆报表中抽出一张a4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a4纸上打印着几个大字：投资分析。 林育舒的脑子里倏地闪过一道白光，赶紧伸手去抢：“没什么。” “宋启铭的优势？”宋启铭一手挡住林育舒的手，另一手将那张a4纸举得老高，“比邵光杰更了解汽车……在车迷圈更受到认可……” 林育舒把宋启铭和邵光杰当成了两只基金，而这张投资分析正是他对两人的分析。 或者应该说，无聊的分析才对。 他随手打在文档里，应是在打印报表时，一起打印了出来。 “……头脑清晰，目的明确……” 宋启铭还在念着a4纸上的内容，林育舒越来越急，直接扑了过去：“你还给我！” “……帅……胸大……”宋启铭一边后仰，一边撑开林育舒，笑得不行，“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关你屁事！”林育舒火大地又往前扑了一次，而宋启铭应是怕手滑，抓住了林育舒的衣领往后推，结果这一下直接崩开了林育舒胸前的两颗纽扣，露出了他大半个胸口。 酒精使得胸前的樱桃变得更加粉嫩，若隐若现地躲在家居服后面，不敢出来见人。宋启铭直直地盯着林育舒的胸口，眼色逐渐变得深沉。 刚才抢得太厉害，林育舒这才发现他几乎把宋启铭扑在了地毯上。 他唰地抽走那张a4纸，正要往后退开，而这时宋启铭突然圈住他的后腰，猝不及防地把他摁进了怀里。 “你再说一遍，”不知为何，宋启铭的嗓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你是谁的人？” -------------------- 林：反正不是你的。 啮合效应 第22节 第24章 不守规矩（一更） 林育舒扶着沙发，往后退了退，却没能挣脱宋启铭的禁锢。 结实的胸膛就在眼前，他忍着按上去的冲动，皱眉看着宋启铭道：“放开我。” “你以后再说你是邵光杰的人，”宋启铭仍然搂着林育舒的后腰，“我会生气。” 林育舒简直匪夷所思，这人怎么对工作伙伴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看来是真的很讨厌邵光杰，一分一毫都不想输。 “我知道了。”林育舒卸了手上的劲，心平气和地说道，“那我们约法四章。” “四章？”宋启铭挑了挑眉。 “第四，不准碰我。”林育舒撑开宋启铭的肩膀，“把手松开。” “其实我有点好奇，”宋启铭微微歪起脑袋，手上仍旧纹丝不动，“如果我违反约定，你会怎么样？” 林育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比如我碰了你，”箍在林育舒腰上的手终于舍得离开，却来到了他的臀部，“像这样，你会怎么做？” 臀，瓣被大手包住，林育舒直接懵掉，这人在做什么？ “我看你也没有很生气。”宋启铭眨眨眼，手上用力捏了捏。 林育舒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一股火冲到头顶：“宋启铭！” 谁知宋启铭就像早就做好准备似的，立马把手收了回来，举在半空，做出投降的姿势：“对不起，我反省。” “你！”道歉来得太快，林育舒瞪着宋启铭，火卡在喉咙里，愣是不知该怎么发出来。 “别生气，”宋启铭说道，“我帮你改车。” “改车？”话题跳转得太快，林育舒的火气没能跟上，他不解地看着宋启铭，暂时把被占便宜的事抛到了脑后。 “上次开你的车，发现转向虚位有点大。”宋启铭盘腿坐好，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你不想改善一下吗？” 很好，林育舒算是发现了，宋启铭这是又想拿捏他。 在摸他屁股的那一刻，宋启铭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道歉，所以才摸得那么肆无忌惮。 俗话说事不过三，林育舒是那么好拿捏的人吗？ 他抿了抿嘴唇，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说出口的却是：“那你给我改好一点。” 该死，真没骨气。 或许是凶巴巴的表情和说出口的话完全不相符，宋启铭直接笑出声：“你怎么那么可爱？” 林育舒也很讨厌被宋启铭拿捏的自己，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转向虚位是很多因素造成的，包括底盘老化等等，卢子博家的改装厂都没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林育舒也只能去适应。 但现在世界一流的汽车工程师说帮他改车，他怎么能拒绝？ 就算他想拒绝，他的爱车肯定也不同意。 “你不要以为我没原则。”林育舒皱着眉头，尽量给自己找补，“我那是不跟你计较。” “是是是，不跟我计较。”宋启铭的嘴角仍然带着笑意，“那你再让我摸摸？手感还不错。” 林育舒：“？” “开个玩笑。”宋启铭似乎也知道在作死边缘徘徊是很危险的事情，他识相地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见。” 从林育舒家出来，宋启铭只走了五步，便回到了自家门口。不过他才刚打开房门，身后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把这个拿走。”林育舒三两步上前，把装着披萨的盘子塞回宋启铭手里，“难吃死了。” 扔下这句，林育舒又转身回了自己家里。 沃沃从门缝中探出一个脑袋，看看林育舒家，又看看宋启铭，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好有意思。”宋启铭浅浅地勾着唇角，摸了摸沃沃的狗头，“我给你找个妈怎么样？” 第二天是周二，林育舒照常去公司上班。 只是他才刚坐电梯来到楼下停车场，就见他的思域旁站了个眼熟的身影。 “我今天限号。”宋启铭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等在副驾驶座旁，“搭个顺风车。” “你要搭我的车？”林育舒皱眉看着宋启铭，“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吗？” 宋启铭的眼里敛着笑意：“我们住在一起？” “不是，我们昨天才约好避嫌，”林育舒打开思域车门，“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本以为这样说了，宋启铭就不会上车，谁知林育舒刚坐进驾驶座里，另一边的宋启铭也坐了进来。 “你可以把车停在没有同事的地方。”宋启铭的语气很理所当然，“我不相信你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男人不能受刺激。 林育舒很想把宋启铭赶下去，但那样做的话，的确会显得他很没胆量。 他正做着心理建设，只听宋启铭又道：“你的车明天限号，你可以搭我的车。” 每个周三，林育舒都是乘坐地铁上下班。 他不是没想过再买一辆车来换着开，但一个星期就限号那么一天，专门买车似乎有些浪费。 他也不是没想过换一辆不限号的电车，但又实在没法舍弃陪伴自己多年的思域，所以始终忍受着限号带来的不便。 但如果他能和宋启铭互相搭车，那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都会方便不少。 “我再强调一遍，”林育舒启动思域，默许了宋启铭搭他的车，“进公司后就不准再跟我说话。” 宋启铭系好安全带，懒懒地应道：“好。” 林育舒上班从不迟到，甚至经常早到。 但再早也会遇上公司的人，因此他愣是没敢把车停在平时的车位，而是兜兜转转地绕到了负三楼。 负三楼几乎没车，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林育舒锁好车，和宋启铭朝电梯走去，继续聊着路上的话题：“你要尽量在公众面前多露面。” 宋启铭没有接话，按下上行键后，就专心看着电梯显示屏。 “现在没有同事。”林育舒看了看四周，“你可以跟我说话。” “那你的规矩应该改一改。”宋启铭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什么叫在公司就不能说话？” 林育舒突然意识到，虽然宋启铭理解他的顾虑，但还是对这条约定颇有怨言。 明明周围没人，可以说话，他却假装没听见。 就像跟主人赌气的狗狗一样。 “怕你不守规矩。”林育舒道，“你本来也不爱按套路出牌。” “我知道要多露面。”宋启铭接着林育舒刚才的话题，“我会好好准备s-power的发布会。” “股价上涨的秘诀就是会讲故事。”林育舒说到这里，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走了进去，“发布会的稿子你写完了给我看看。” 宋启铭跟着走上电梯，站在林育舒身边：“要不你帮我写？” “我为什么要帮你写？”林育舒按下楼层按键，“那是你的工作。” “但我中文不好。”宋启铭撇了撇嘴角，“我讨厌写作文。” “那也是你的工作。”林育舒好歹是经理级别的人，怎么会去给别人打杂？“等你写完了我帮你把关。” “哦。”宋启铭没劲地说道。 “发布会之后，公司的股价应该会小涨一波。”林育舒继续说道，“我估计能涨到2%以上。” “如果没能涨到呢？”宋启铭问。 其实林育舒也没那么确定，他只是以收购完成后，上涨的股价来判断，市场应该会比较看好宋启铭。 正好电梯抵达负一层，有不少眼熟的面孔走了进来，林育舒便没再接话。 但他眼熟的面孔，对于宋启铭来说，只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 “以防万一，还是你帮我写——” 宋启铭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林育舒眼尖地看到詹婷走进了电梯，立马狠狠地在宋启铭腰上掐了一把。 紧致的肌肉手感很好，跟结实的胸膛不相上下。 宋启铭当即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但林育舒也顾不得那么多，和詹婷打起了招呼：“詹经理。” “林经理，”詹婷也看到了林育舒，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把车停在了楼下吗？” “对。”林育舒道，“楼下宽敞。” 詹婷没再多说什么，她显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宋启铭，身为家办的员工，习惯性地对宋启铭有所防备。 电梯不停往上，人员进进出出。等抵达高管办公楼层时，电梯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育舒和詹婷走出电梯后，有说有笑地往家办办公室走去，而宋启铭的办公室在另一个方向，林育舒便没再管他。 走着走着，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林育舒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你掐得我好疼】 【宋启铭：沃沃皱眉.jpg】 这人哪来那么多沃沃的表情包？ 林育舒一边跟詹婷闲聊，一边飞速回复消息。 【林育舒：好好上班】 下午林育舒打算去一趟绿杉资本，但中午他并没有特别想出去吃，便和往常一样，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到了公司食堂。 他来得还算早，食堂的人不多，不用排队。 一些熟识的同事都主动跟林育舒打招呼，但轮到找座位的时候，却没有人跟他坐到一起。 这也很正常，毕竟林育舒是永星的“编外人员”，又是老板身边的人，没有哪个普通员工会想跟他边吃饭边闲聊。 啮合效应 第23节 但出现在食堂的人，也并非全都是普通员工。 林育舒刚端着餐盘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就见宋启铭也出现在食堂，并且没多久后—— 拿着餐盘坐到了他对面。 作为公司最高调的新员工，宋启铭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瞩目。 有好事的同事将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林育舒不解地看向宋启铭，用眼神提醒他：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要避嫌吗？ 然而宋启铭对林育舒的眼神视若无睹，始终看着手机屏幕。 下一秒，林育舒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宋启铭：我不跟你说话】 【宋启铭：没有违反约定】 林育舒头疼地开始打字。 【林育舒：你现在这样跟说话有什么区别？】 【宋启铭：沃沃略略.jpg】 林育舒：“……” 他总算知道宋启铭家的狗子为什么那么叛逆了。 敢情他爹就是这德性。 第25章 有些委屈（二更） 没过多久，用餐大部队到来，邵光杰见到坐在一起的两人，果然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他打好饭菜，来到林育舒身旁坐下：“来这么早？” “下午要去趟绿杉资本。”林育舒说完，又主动说道，“宋总在咨询我怎么办理停车位。” 宋先生变成了宋总，因为现在宋启铭有了正式的职位。 停车位当然是林育舒随口胡诌的，宋启铭并没有开口跟他说话，只是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停车位这种事你可以咨询前台。”邵光杰对宋启铭说道，“不用麻烦林经理。” “不会麻烦。”林育舒客气道，“我吃好了，两位总慢用。” 走出食堂时，林育舒果然又收到了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林经理真稳】 【宋启铭：沃沃真棒.jpg】 林育舒皱起眉头，噼里啪啦地回复消息。 【林育舒：闲得没事就好好准备发布会】 去绿杉资本的事，林育舒没有提前打招呼，因此当他出现在绿杉资本的前台时，前台小妹这才急匆匆地通知在外吃饭的一把手赶紧回来。 林育舒在总经理办公室等了十来分钟，绿杉资本的一二把手终于出现，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主力投资经理。 “林经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尽管是在自己办公室里，绿杉资本的一把手却没敢坐下，带着手下毕恭毕敬地站在沙发旁。 “我看了你们发来的业绩报表。”林育舒把手中的资料扔到茶几上，不轻不重地，却让站着的几人缩了缩肩膀，“谁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一二把手对看了一眼，接着把目光转向了站在后方的一个人。 那个人也没敢上前，只是微微把身子前倾，对林育舒道：“是我。”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林育舒的语速并不快，却给人压抑的感觉，“为什么投十家公司，有九家踩雷？” “投资嘛，肯定是有风险的……” “我需要你来教我投资？”林育舒的声音冷了几分。 这人的回答一听就是在敷衍，显然是没有把林育舒当回事。 一把手赶紧站出来，替那人说道：“是这样的林经理，在投资之前我们都有做详细的尽调，但有些公司它就是会弄虚作假，我们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能避免上当受骗。” “那说明你们的尽调做得还不够详细。”林育舒道，“如果你们就只有这种水平，那邵家凭什么要把钱放在你们这里？” “林经理，您也别生气。”二把手接话道，“接下来我们一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光说没用。”林育舒看着那投资负责人，“既然你觉得投资风险是没法避免的，那你就离开这个项目，换个人给我负责。” “好，没问题。”一把手立马说道，“这之后我亲自来负责。” 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林育舒没有久留，起身离开了一把手的办公室。 其实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由他的老师周贤来做，但周贤生病后，家办群龙无首，林育舒也只能硬着头皮，担起家办ceo的职责。 从办公室出来后，林育舒没有径直离开，而是去了一趟卫生间。而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便听到旁边的楼道里有人在抽烟聊天。 “他个毛头小子算哪根葱啊？老子开始投资的时候他还在学校呢。” 听声音，正是被林育舒换掉的投资经理。 “他哥是林以则你知道吗？”另一人的声音很陌生，刚才应该没有发言，“迅捷电车的老板。” “那又怎么了？他还不是仗着邵氏家办的背景，不然谁拿他当回事？” “也不全是吧，我听说他从小就跟着他哥在商圈里耳濡目染，看人的眼光非常准。” “那他怎么不自己去找项目？就知道在那儿哔哔。现在投资环境这么差，他自己去找项目试试？” 林育舒很想拐进楼道里，让那人有话当着他的面说。 但想想还是忍了下来，因为那人有一点没说错，林育舒确实是仗着有邵氏撑腰。 即便他升职成为邵氏家办的ceo，也有可能因犯错被替换掉，所以他并不是真正的甲方，只是为甲方打工的员工而已。 “算啦，老大都得看他脸色，你又是何必呢？”另一人劝道，“反正把他舔好就是了，我就不信一个人能一直得意。” “你说得对，我就等着看他栽跟头。” 恶意满满的对话着实令人不适，林育舒有想过他来敲打乙方，肯定会让人不爽，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直面恶意的能力。 林育舒去了绿杉资本的消息传得很快，就连杜宇飞都打电话来问他这件事，还约他有时间一起吃饭。 詹婷跟林育舒开玩笑，说他越来越有家办ceo的样子了，但林育舒却隐隐有些心神不宁——他承认他有被那两个人的对话影响到。 临近下班，微信又弹出了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加班吗？】 林育舒想了想，问道： 【林育舒：你自己坐地铁回去？】 【宋启铭：不干。】 林育舒就知道。 宋启铭这会儿发消息来，哪是为了问他加不加班？分明就是不让他加班。 【林育舒：六点十五去楼下等我】 【宋启铭：沃沃收到.jpg】 下班高峰期，路上一如既往地堵车，等回到自家小区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 宋启铭无聊地刷着手机，跟在林育舒身后走出电梯：“你有推荐的外卖吗？我已经放弃自己做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林育舒停下开门的动作，回头说道，“我自己做，你可以过来蹭饭。” 其实林育舒邀请宋启铭来他家，并不是大发慈悲，只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他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跟杜宇飞聊天不方便，说不定他就顺着杜宇飞的话，直接约他今天吃了。 冰箱里有小菜也有肉，林育舒做了两道简单的家常菜，虽然卖相看上去颇为寒碜，但从宋启铭筷子不停来看，味道应该还不错。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贤惠。”宋启铭吃得差不多了，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我决定以后都来你这里蹭饭。” “可以。”林育舒淡淡道，“交伙食费。” “多少？”宋启铭问。 “一个月一根金条。” “……” 宋启铭将双手手肘搭在餐桌上，有些好笑地说道：“我发现了，你是个财迷。” “没说不是。”林育舒也擦了擦嘴，起身走到酒柜边，“喝什么酒？” “都行。”宋启铭道。 家里有洗碗机，碗筷收拾起来也方便。 林育舒设定好洗涤模式后，回到客厅的茶几边盘腿坐下，随便挑了个轻松的综艺节目。 “你今天不用加班吗？”宋启铭自顾自地拿起酒杯跟林育舒的酒杯碰了碰，两人喝酒的口味比较相近，莫名其妙就成了酒友。 “想休息。”林育舒说道，不然他也不会打开综艺节目。 “我听说你今天去绿杉资本教训了他们一顿。” 林育舒有些诧异：“你从哪里听说的？” “同事说的。” 想到宋启铭很轻松就和卢子博那群人打成了一片，林育舒突然意识到，他身边这位似乎是个社牛。 “他们说你把绿杉资本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宋启铭问道，“有这么夸张吗？” “没有。”心里的不安愈加放大，林育舒突然有些后悔，或许他就不该学着他的老师，去给乙方的人下马威。 那些人确实是会讨好他，但不过是表面而已，估计现在投资圈的人都在议论他，说不定会比那个投资经理说得更加难听。 林育舒自认不是个洒脱的人，他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会被别人的议论影响心情。 想到这里，他放下酒杯，环抱起双膝，看着宋启铭问：“你有被别人讨好过吗？” 啮合效应 第24节 “有。”宋启铭道，“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能对你来说是理所应当，但对我来说不是。” “什么意思？”宋启铭问。 林育舒将下巴搭在膝盖上，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浓浓的倾诉欲，缓缓开口道：“我以前喜欢一个前辈，他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我才这么拼，想用工作证明自己。” “配不上？”宋启铭皱了皱眉，“他有多优秀？” “反正他家境很好。”林育舒说道。 “能有多好？”宋启铭又问。 林育舒的重点并不是杜宇飞，他只是想说他要很努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于是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今天发现，有些人尊重你，他尊重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附带的一些东西。” “你是指绿杉资本的人吗？” 林育舒点了点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带着些许委屈：“他们在背后说我坏话。” 和周围的所有人比起来，宋启铭多少还是特殊的。他不完全是林育舒工作上的人，可以聊一些私人的话题；他又不完全是林育舒生活上的人，也可以聊一些工作的话题。 他就像是位于工作和生活的交界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你很在意吗？”宋启铭放下酒杯，探究地看着林育舒问。 “有点。”林育舒道，“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我确实没什么了不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宋启铭有些奇怪地说，“你很优秀，年纪轻轻就在永星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你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你的优秀，有眼睛的人自己会看见。” “你真这么想？”林育舒问。 “是，没有人可以质疑你的工作能力。” 听到这些话从宋启铭嘴里说出来，林育舒承认，他有被安慰到。 他松开膝盖，重新拿起酒杯，轻轻说了声：“谢谢。”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宋启铭的语气颇为严肃，“你的前辈到底有多优秀？” 林育舒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突然又被拉回来，一时竟有些跟不上节奏。 “他很帅吗？” “他家境是有多好？” “你现在还喜欢他？” 林育舒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宋启铭竟然这么八卦？ 第26章 难以拒绝（三更） 临近年底，林育舒手上事情很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周末他多半也在加班。 但今天就较为特殊，宋启铭约了他去赛道改车，因此他索性睡了个懒觉，快要十点才从床上爬起来。 去赛道也不用注意穿着，林育舒随便挑了一件薄款外套，搭配九分裤和卡其色短靴，身上完全不见平日里那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再看从对门走出来的宋启铭，宽松的飞行员夹克搭配简单的直筒裤，看似漫不经心的组合，透着一股散漫和随意，但从那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来看，漫不经心或许只是假象。 “你换了香？”等待电梯时，林育舒闻到了宋启铭身上飘过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和平时沉稳的乌木沉香不同，今天宋启铭换上了一款白麝香，淡雅之中全是精致。 “嗯。”宋启铭应了一声，突然扶着林育舒的后腰靠了过来，在他的脖颈间轻轻嗅了嗅，“你也穿了香水？” 林育舒微微偏头，躲开宋启铭的气息：“雪松而已。” 非常日常的一款香，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放在平时不喷香水的林育舒身上，他能带着香气出门，本身就是一种特殊。 “好闻。”宋启铭笑了笑，把手从林育舒的后腰上收了回来。 一红一蓝两辆车穿梭在密集的车流中，有时思域在前，有时gtr在前，两辆车始终都保持在各自的视野中。 改装过的性能车到底跟家用车不同，每当思域和gtr开始加速，马路上就会响起引擎的轰鸣声，惹来其他车主的注目。 偏偏两辆车节奏一致，便更是引人眼球。 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了郊外的龙马赛车场。 白天赛道对外开放，加上今天又是周末，赛道边停满了花里胡哨的改装车。 林育舒和宋启铭去交了保险，又签了免责声明，接着便将车开到了卢子博事先给他们预留好的pit房。 “小林哥，今天来玩？”有熟悉的人跟林育舒打招呼，“你怎么跟大佬在一起？” 那人口中的“大佬”自然是指宋启铭。 林育舒今天心情不错，顺着那人的话说道：“大佬帮我改车。” “靠，羡慕！” 另一边，从gtr上下来的“大佬”似乎也心情不错，好笑地问林育舒道：“你怎么也这么叫我？” “你难道不是大佬吗？”林育舒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思域，“快来帮我试车。” 林育舒把驾驶座让给了宋启铭，自己则是坐进了副驾驶座中。两人在赛道上跑了好几圈，虽然林育舒已经对这辆思域的车况习以为常，但宋启铭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转向虚位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到pit房，宋启铭看着屏幕上的数据道，“但轮上马力只有200匹，发动机状况不是很好。” 林育舒站在旁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着宋启铭坐的椅子，问道：“能改吗？” “可以改到500匹，加涡轮，强化发动机。”宋启铭道，“但需要加宽体，你能接受吗？” 加宽体需要破坏原有的车身，如果换作别人给林育舒提议，他不一定会答应，但如果是宋启铭的话…… 他当然是无条件相信。 “好。”林育舒道。 “那今天先解决转向的问题，其他需要等配件。” 宋启铭用举升机把思域升了起来，然后脱掉飞行员夹克，戴上白色麻布手套，拿上工具，开始卸起了思域的轮胎。 直到这时，林育舒才发现宋启铭的夹克里穿的是一件白色背心，锁骨和手臂上的线条全都露了出来。 他每拧一下扳手，肌肉就会紧绷又松开，而没过多久，他的白色背心上便沾了不少灰尘和机油，兴许是没注意，有些污渍甚至沾到了他的脖子上，和他渗出的汗珠融为一体。 好脏…… 但好性感。 林育舒的视线完全没法从宋启铭身上移开，他以前梦想过宋启铭帮他改车，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宋启铭修车，会是这样一副香艳的画面。 没错，就是香艳。 看得林育舒血气上涌。 宋启铭把换下来的轮胎扔到一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奇怪地问林育舒道：“你很热吗？” “有点。”林育舒赶紧移开视线，用手扇了扇风，“把你车钥匙给我，我去刷圈。”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林育舒怕他贪婪的眼神出卖自己。 “好。”宋启铭用牙齿咬下手套，伸手进裤兜中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了林育舒。 “随便刷。”他说道。 林育舒逃也似的开着gtr离开了pit房，心中莫名有一股火没处发，只能在赛道上猛踩油门，于是……他又创下了龙马赛车场的改装车圈速记录。 等宋启铭把思域还给林育舒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宋启铭几乎将思域的整个底盘都做了调整，林育舒刚把车开上赛道，就感觉到了不一般。小钢炮焕然一新，转向手感灵敏得指哪儿打哪儿，让林育舒颇有些不习惯。 “还满意吗？”从赛道上下来，坐在副驾驶座的宋启铭问道。 “满意。”林育舒的语气大概比他的心情平淡个十倍，“大师不愧是大师。” “满意就好。”听到林育舒的夸赞，宋启铭很轻地笑了笑，“现在回去？” “好。”林育舒把思域开回了gtr旁边，方便宋启铭换车。 而在下车时，宋启铭突然回头对林育舒说道：“跟着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夜晚的郊区异常安静，路上小轿车不多，过往的大多都是大货车。 林育舒不紧不慢地跟在宋启铭后头，驶过国道，驶过乡道，又经过冷清的经济开发区，最后来到了另一片更荒凉的郊外。 gtr最终停在一块杂草丛生的洼地旁边，那里没有路灯，只能由两辆车的大灯提供照明。 “来这里做什么？”林育舒从车上下来，跟在宋启铭身后，往前走到了洼地的边缘。 洼地中间有不少小水坑，像是镜子似的反射着月光，在一片蛐蛐声中显得格外幽静。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宋启铭问道。 “永星地产的地皮。”林育舒道。 起先林育舒并不确定宋启铭为何要带他“去个地方”，他还以为会是什么好开车的路段，但现在看来，宋启铭带他来这里跟车无关，纯粹是因为工作。 “我想要这块地。”宋启铭开门见山地说。 “你想要？”林育舒挑了挑眉，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觉得合理——还有什么是宋启铭不敢要的？ “你知道这块地有多复杂吗？”他问道。 “我知道。”宋启铭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永星集团起初没有做地产生意，是邵和旭和方天地产的方兰联姻后，这才成立了永星地产。 早些年，永星地产发展迅速，开发了不少住宅和商业项目。而商业项目跟电影院脱不开关系，因此邵和旭又开始涉足娱乐产业，成立了永星娱乐等公司。 最近几年，由于上面出台了地产行业的红线规定，永星地产的资质无法达标，不能再做地产项目，于是邵和旭便将还未开发的几块地抵押融资，将钱投到了娱乐产业。 本来方兰对此没有意见，但导致两人离婚的导火索——邵和旭的私生子——是个演员，她便没法再大度了。 和永星地产不同，方天地产仍然有开发资质，方兰要求离婚的同时进行资产重组，拿走那几块地由方天地产进行开发。 中小股东可以照常参股，自然不会有意见，最后损失的就只会是邵和旭。 啮合效应 第25节 邵和旭属于过错方，目前也没有跟方兰争抢的意愿，因此等两人的离婚手续办完后，这块地就会落到方天地产手里。 “你想要这块地做什么？”林育舒问道。 “建赛道。”宋启铭回答得很快，“国内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国际级赛事，你想想勒芒，想想纽博格林，如果永星的赛道能举办这种级别的赛事，那在世界范围内都会打开知名度。” 林育舒再一次被宋启铭的野心给惊到了。 他和邵光杰考虑的东西根本就不在同一层面，邵光杰的思维只局限在商业里，或许换个行业，他那套经营方法也行得通，但宋启铭是完全站在汽车行业的角度出发，他熟悉这个行业的所有套路。 “你，”林育舒顿了顿，尽量消化宋启铭的提议，“确定这种赛事办得起来？” “我有我自己的人脉，”宋启铭道，“只要赛道能够建起来，我就能把比赛搞起来。” 对于宋启铭的人脉，林育舒一点也不怀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随便便借来几十亿美元。 但—— 拿地也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方兰想要这些还未开发的地皮，完全是因为跟邵和旭的私人恩怨，林育舒怎么好去插手？ 就算他想去插手，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再者，平时林育舒也不怎么和方兰打交道，他能劝动这位方总的概率几乎为零。 “所以你会帮我吗？”宋启铭问道。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林育舒皱眉道，“而是能不能帮上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从投资的角度来看，宋启铭的想法确实可能带来高额的回报。 但实施这想法的难度也太大了。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宋启铭又道。 ……那也很难。林育舒心想。 如果这事不牵涉到邵和旭和方兰的离婚，那或许还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说服方兰。 但方兰宁肯股价下跌，都要和邵和旭离婚，足以看出在这件事上，她根本不考虑利益。 宋启铭低头看着林育舒，静静地等他做出决定，而林育舒实在不好给出承诺，索性先转移了话题。 “你没有照镜子吗？”他从外套中掏出手帕，按在宋启铭的脖子上，“你这里沾了机油，怎么都没洗掉？” 手帕在脖子上来回擦了几下，擦掉了那脏兮兮的污渍。 期间宋启铭就那么看着林育舒，也不说话，大灯从后面打过来，让他的双眼隐藏在阴影里，也看不出情绪。 “今天谢谢你帮我改车。”林育舒说起了轻松的话题，他正要收回手，但宋启铭却突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还没有改完。”宋启铭垂下眼眸，扫了一眼停在胸前的手，又说道，“你在新加坡用的也是这块手帕。” “是。”林育舒转了转手腕，却没能挣脱。 “机油不好洗。”宋启铭用另一只手抽走林育舒的手帕，放进自己的夹克口袋中，“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手中忽然一空，没了手帕，两只手就变成了单纯地握住一起。不知为何，林育舒的脑海中浮现出宋启铭给他修车的画面，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宋启铭看着林育舒道，“我就当你同意了。” 哎。 林育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真是太小瞧宋启铭了。 提议有理有据，本身就很难拒绝，偏偏他还会改车，改起车来还那么性感，就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林育舒不自在地抽回手，认命似的说道：“我试试吧。” 第27章 ？？？？ 两口子中，林育舒跟邵和旭更熟，他知道邵和旭在周日下午有打高尔夫球的习惯，便提前打了声招呼，拿上球具来到了永星旗下的高尔夫球场。 “你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打球？” 球车中，林育舒和邵和旭坐在前排，后排则是两个安静的球童。 正常来说，打高尔夫球是两车四人一组，林育舒看了看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导演和女明星，不难猜出他今天下午过来，应该挤走了某个人和邵和旭谈事情的机会。 “久了不打手痒。”林育舒说道。 “跟我一样。”邵和旭笑着说了一句，立马话锋一转，“但林经理约我打球，怕是不止手痒这么简单吧？” 林育舒没有否认：“也确实有些事情想跟邵董聊聊。” 球车在一个三杆洞附近停下，邵和旭率先上前挥杆。 三杆打出，球顺利进洞，林育舒也不遑多让，同样三杆进洞。 “离婚程序有什么问题吗？”听到林育舒提起财产分割的事，邵和旭奇怪地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细节想跟您确认。”林育舒将双手撑在球杆上，看着几米开外正在挥杆的女明星，已经打出六杆，却仍未将球打进洞。 “她想要的东西都给她，我懒得跟她争。” 邵和旭说完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女明星，手把手地带着她推杆，终于把球打进了洞里。 女明星露出崇拜的眼神：“我水平不好，还是邵董厉害。” 邵和旭笑着摆了摆手：“多打打就会了。” 见两人聊了起来，一旁的导演立马见缝插针地上前说道：“邵董，新电影的投资……” 这次坐球车，导演跟邵和旭上了一辆车，林育舒只能和女明星坐后面那辆。 女明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林育舒说话，林育舒不想做无用社交，但他也知道，有些时候无用社交是无法避免的。 下个洞是五杆洞，停留的时间较久。邵和旭和导演聊着聊着，突发奇想似的问林育舒道：“林经理，你觉得投资这部电影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林育舒附和道。 电影投资是邵和旭的事，跟家办无关，林育舒也不了解。 但他知道邵和旭为什么要突然跟他搭话，无非是不想冷落了他。 哪怕跟不同的人聊不同的事，邵和旭依然把场子把控得很好，林育舒索性耐着性子，专心当起了陪打。 球场是国际标准的18个洞，打下来要花上四五个小时。 等那边谈妥电影投资的事时，林育舒的杆数已经远远领先其他人。 兴许是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导演和女明星把注意力放到了打球上，而邵和旭这才重新和林育舒聊起离婚的事：“我都依她的意思，会损失很多吗？” 林育舒明白过来，邵和旭故意把离婚的事放在后面聊，是不希望另外两人注意这边。 这么看来，他还是挺在意这件事。 “永星地产的那几块地被方总拿走的话，您个人的损失在十亿上下，不包含未来潜在的收益。” 听到这个数字，邵和旭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见是早已有所预期。 他短暂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老爷子是什么态度？” 林育舒道：“您知道的，老爷子希望和平解决。” “那只是因为不想影响股价。”邵和旭跟上打球的进度，往靠近洞口的方向走去，“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对不起方兰，那几块地她想要，就随她去吧。” 这样下去建赛道就只能泡汤了。 林育舒不死心，问道：“你确定不争取一下吗？” “怎么争取？”邵和旭反问，“她火气那么大，你敢跟她提要地的事？” 听邵和旭的语气，他似乎并不是完全不想争取。林育舒想了想，问道：“如果可以争取呢？”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邵和旭的意愿仍旧不强，“说起来，我有另一件事情想争取一下，林经理你帮我跟老爷子吹吹风？” 林育舒的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但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禹修，我想让老爷子认下他。” ……果然是这破事。 禹修就是邵和旭的私生子，如今当红的男演员。目前公众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邵振邦始终没有对这件事表态。 但稍微用脑子想想，如果邵振邦有意认下这个孙子，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迟迟不表态？ 他不表态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不想认。 “你是不是觉得希望渺茫？”邵和旭就像看透了林育舒的想法似的，“但我只有他一个儿子，你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其实邵和旭的两个女儿也很优秀，只是都无意继承家业。 大女儿创立了自己的美妆品牌，小女儿吵着闹着非要当偶像，总之跟邵光杰比起来，都没有竞争力。 现在邵振邦已经时日无多，遗产分配还没个定数，也难怪邵和旭急着想要给自家添丁。 “我可以去打探打探老爷子的意思。”林育舒应了下来，又把话题拉回来道，“另外财产分割的事，我还是想尽量争取一下，毕竟也关系到集团的利益。您这边就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这样林育舒至少有了立场去插手这件事。 “你办事我放心，你想去就去吧。”邵和旭拍了拍林育舒的肩，说道，“那禹修的事也拜托你了。” 最后林育舒的成绩是八十杆，算是正常发挥。但那女明星打了一百三十多杆，一场球愣是从下午打到了晚上。 等林育舒回到家时，时间已过了晚上八点。 他在视频网站找了一部付费电影，接着给宋启铭发了一条消息，而没过多久，宋启铭便拎着半打啤酒来到了他家里。 “今天怎么有闲心看电影？”宋启铭拿着啤酒罐，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灰色长裤，林育舒知道那是他的家居服。 至于林育舒被扯坏的家居服，他在小区外找了家裁缝店，把所有扣子都缝紧了一遍。 “先看。”林育舒没有正面回答，喝了一口啤酒，按下了播放键，“听说口碑不错。” 这部电影是同志题材，主演正是邵和旭的私生子禹修。 不得不说，邵家的基因就像是中了彩票一般，邵家的人长相大多都很出众。而禹修的妈妈本身就是明星，这也使得他的五官完全挑不出毛病。 电影讲述的是两个小镇青年分开后，又在大城市重逢的故事，感情上的冲撞和激情戏都相当多，算是一部大尺度电影。 啮合效应 第26节 林育舒没有提前告诉宋启铭这是同志题材，因此当屏幕上的两个青年开始互相抚慰时，宋启铭的眼神也愈发不对劲。 “你是在暗示我吗？”宋启铭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突然开口问道。 其实林育舒这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等电影结束后，他就会和宋启铭聊禹修的事，所以他打算先让宋启铭看看禹修演的电影，熟悉一下他这位新表哥。 但转念一想，宋启铭本身消息就很灵通，说不定不需要林育舒明示，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正好林育舒手中的啤酒也已经见底，他把空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里，问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准确来说，林育舒问的是：你已经知道这是邵和旭的私生子了吗？ “之前觉得有些苗头，但不敢确定。”宋启铭看着林育舒，嗓音逐渐低沉了下来，“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苗头？ 林育舒觉得这个用词有些奇怪，邵和旭和禹修又没有公开接触过，哪里来的苗头？ 不过想到宋启铭中文不好，他立马意识到，宋启铭想说的应该是“风声”。 他听过一些风声，但不敢确定，现在林育舒给他放电影看，他就确定了那些风声并非空穴来风。 ——至少林育舒是这样理解的。 屏幕里，两个青年都展露出了美好的肉体，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让满屏的春色几乎溢了出来。 然而林育舒心里想的全是工作的事，两位演员卖力的表演并没有引起他情绪的任何波动。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神色如常地问宋启铭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言下之意，你如何看待你这位新表哥？ “我觉得，”宋启铭缓缓开口，深邃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林育舒身上，“我们可以先约会。” 空气安静了两秒。 林育舒：“？” 话题的跳跃让林育舒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他问宋启铭禹修的事，跟约会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他们为什么要去约会？ 一头雾水就是林育舒当前的情况，他迅速回顾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立马反应过来，难不成宋启铭理解的意思是…… 他约他过来看同志电影，是暗示他想睡他？！ 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 宋启铭从沙发另一边倾身过来，将愣怔的林育舒压在了沙发扶手上。 “如果你觉得约会麻烦，”大手伸进宽松的衣摆中，帅气的脸庞在眼前愈加放大，“我们也可以跳过这个步骤。” ……跳过约会？ 两片唇瓣被温热的嘴唇覆盖住，林育舒满脑子只剩下：“？？？？？？？？？？？？” 第28章 花花公子 心中警铃骤响，伴随着剧烈的耳鸣目眩。 嘴唇被死死堵住，抗议只能勉强从嘴角洩出：“不是……唔……宋启铭……” 原先被宋启铭说过之后，林育舒就一直尽量避免触碰宋启铭的胸口，但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双手用力撑开宋启铭的胸膛，严正抗议道：“宋启铭，我要生气了！” 谁知发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和不可避免的喘息，丝毫没有达到严正交涉的效果。 十指相扣，双手被人压在耳侧，宋启铭再次倾身上前，轻轻啄了啄林育舒的嘴唇：“你生什么气？” “我？”林育舒只觉得火冒三丈，就差没口吐芬芳，“我在跟你说禹修的事，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 “禹修？”宋启铭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就是这部电影的主演，”林育舒终于找着机会，推开宋启铭坐了起来，“你的表哥！” 宋启铭似乎总算意识到，事情并不如他所想那般。 他坐到一边，用食指挠了挠脸颊，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的神色：“你不是在暗示我吗？” “我是在明示你，这个人很重要！” 尽管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但林育舒还是很生气，有种莫名其妙初吻被狗啃了的感觉。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宋启铭也就起初尴尬了两下，不仅没有抱歉的意思，反而还怪罪到了他头上：“你大晚上约我看同志电影，敢情是要跟我聊工作？” 林育舒被噎了一下，瞪着宋启铭道：“晚上为什么就不能聊工作？” 事实上，林育舒晚上经常加班，他并不觉得晚上聊工作有什么问题。 ——好吧，他承认，或许这部电影是挑得不太对。 这部电影是禹修的代表作，提到这部电影就会想到禹修，林育舒以为宋启铭会懂。 但他忘了，这个德国佬不怎么待在中国。 宋启铭一副无语的表情：“有你这么过分的工作狂吗？啊？林育舒？”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林育舒心虚了一瞬，重新开了一罐啤酒，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又皱眉看向宋启铭，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宋启铭也开了一罐啤酒。 “跳过约会。”林育舒的眼神中满是警觉，那样子就像浑身是刺的刺猬，“你想做什么？” “就跳过约会啊。”宋启铭看着电视屏幕，含糊地喝了一口啤酒，“我们互相都比较了解，我不觉得跳过约会有什么问题。” “我问的是，”林育舒的眉头拧得更深，“你跳过约会，下一步是想做什么？” 如果林育舒没有理解错，在宋启铭的认知中，约会之后就是上床。 他问宋启铭，是想确认这一点，但宋启铭明显在模糊重点，回答的是为什么要跳过。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 两人本来就没有要约会，又何来跳过一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林育舒真有这样的闲心，他也会先搞清楚宋启铭对待感情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跟他约会。 结果宋启铭倒好，直接自作主张地跳过了这一步骤。 “你暗示得这么明显，”宋启铭喝着啤酒道，“也不能怪我主动吧？” 所以他刚才是真的想睡林育舒。 “宋启铭，”尽管刚才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但林育舒又开始有些生气，“你少拿你花花公子那套用在我身上。” 宋启铭：“？” 他放下啤酒罐，莫名其妙道：“我什么时候花花公子了？” 想着媒体上关于宋启铭的那些八卦，林育舒更加来气：“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宋启铭：“……” “我说了，我是觉得我们合适，所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约会上。我看到你已经在暗示我，我就想着为彼此节省时间，有什么不对？你平时也很忙，不是吗？”宋启铭的脸色不怎么好，明显是被林育舒说得有些不太高兴，“我从来不会随便对人主动，你真以为我来者不拒？” “但你凭什么随便跳过约会的步骤？你这样子在我看来就是来者不拒。” 两人的语气都有些冲，俨然有吵起来的架势。 林育舒突然想到宋启铭对那个机长的态度那么不好，依他这性子，估计会冷下脸来甩门离开。 谁知两人僵持片刻后，宋启铭有些无奈地长出一口气，重新举起啤酒罐，看着林育舒道：“那我们明天开始约会？” 他的语气柔软了许多，好似在说：你想慢慢来，那都依你。 宋启铭这是示弱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育舒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声音也没了刚才的气势：“没空。”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宋启铭问：“你还聊不聊工作？” 宋启铭似乎对林育舒的不解风情简直没辙，他撇了撇嘴角，没劲地看着电视里的禹修问：“你说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禹修，邵和旭的私生子。” 话音刚落，电影里又出现了激情戏。 这次林育舒没法再心无旁骛，他索性按下静音键，然后把下午和邵和旭的对话内容都告诉了宋启铭。 “他争抢的意愿不强烈，所以想拿地还是比较棘手。”林育舒总结道。 “但反过来说，他不怎么过问这件事，说明我们的操作空间很大。”宋启铭把再次空掉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又转头看向林育舒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有进展。” 林育舒的工作效率向来很高，他仰头喝掉剩余的啤酒，说道：“我会找机会去试探下方兰的态度，另外禹修的事，我还得去问问老爷子的意思。” “你觉得外公会认下他吗？”宋启铭问。 林育舒摇了摇头，本想再开一罐啤酒，但犹豫一瞬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肯定不希望你外公认下他。”他说道，“这样你会多一个遗产竞争者。” 宋启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没有打遗产的主意。” “你最好是。”林育舒早已见识过宋启铭的野心，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话，“反正我帮你是为了公司发展，不是为了帮你争夺家产。” “我知道。”宋启铭伸长了胳膊，拿起了第三罐啤酒，“你不希望我把邵家搞得鸡飞狗跳。” “老爷子肯定也不希望。”林育舒看着另外仅剩的一罐啤酒，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所以我觉得他认下禹修的几率很小，因为会引起家族内部的矛盾。” “说起来，”宋启铭突然说道，“你觉得我能分到多少家产？” 林育舒皱了皱眉：“你不是说没有打遗产的主意吗？” “多的我不会去抢，”宋启铭道，“但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让。” 这话听起来非常公平合理，但林育舒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你觉得多少该是你的？是以邵光杰的标准，还是以你的标准？” 宋启铭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的。” 也就是说，如果遗产分配没有让宋启铭满意，他还是会把邵家搞得鸡飞狗跳。 啮合效应 第27节 “你最好别给我搞事。”林育舒头疼地说道，“你这样我不会再帮你了。” “放心，”宋启铭悠悠喝了一口啤酒，“我欠那么多钱，不会乱来。” 林育舒突然发现，宋启铭好像总是这样，时刻注意着藏起自己的尾巴，不让别人发现他的野心。 但当他主动展露野心的那一刻，就一定会把林育舒惊得不行。 抄底股票的时候是这样，想要拿地的时候是这样。 ——把林育舒扑倒的时候也是这样。 回想起来，宋启铭的嘴唇好软，但他的舌尖好烫…… “你有约方兰吗？”宋启铭的声音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 “还没，她不好约。”林育舒收起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想，心想没有再喝酒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她好像不怎么想跟邵家的人来往，离婚的事都是她律师出面处理。” “这样。”宋启铭思索着道，“那我也来想想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喝下的啤酒开始上头的缘故，林育舒想要抑制住回想，却适得其反，被宋启铭碰过的皮肤莫名开始发烧。 “你还不回去吗？”他问道。 宋启铭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道：“酒还没有喝完。” “回去喝。”林育舒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宋启铭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应是不明白林育舒怎么突然要他走。他扬了扬下巴，指着电视说道：“电影还没看完呢。” 林育舒按下关机键，屏幕立马一片漆黑：“现在看完了。” 宋启铭：“……”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沃沃立马翻了个身，警觉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没过一会儿，宋启铭从门外走了进来，沃沃当即浑身紧绷，做好了随时从沙发上逃跑的准备。 然而预想当中的呵斥并没有出现，宋启铭一回来就没精打采地坐到沙发上，盘起双腿，一手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另一手揉着沃沃的狗头道：“刚才尾巴不小心露出来，被他发现了。” 兴许是越想越烦，宋启铭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沃沃后颈的毛揉得乱七八糟：“你妈好难追，你还好意思睡觉？” -------------------- 看到有宝子催进度，说一下哦 两人的感情会持续升温，到达一个临界点，这个临界点在林小舒升任家办ceo之后，在此之前，他的重心都在事业上，老宋还要追一阵子才行～ 第29章 前辈之意 方兰果然不好约。 林育舒给方兰打电话，对方直接不接。他又给方兰的助理打电话，助理让他联系律师。 如果中间需要有人传话，那事情就不好谈了，林育舒一时间也有些一筹莫展。 中午时分，惯例来到公司食堂用餐。 今天林育舒来得稍晚，食堂里坐满了人，乍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几个零星的空位。 他打好饭菜，正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有人在朝他挥手。 “林经理。”宋启铭的声音敞亮又自然，“这里没人。” 已经有同事看了过来，林育舒也不好直接无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宋启铭对面坐了下来。 “不是让你别跟我说话吗？”林育舒埋着脑袋，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白饭。 “上次当着邵光杰的面说不也没事？”宋启铭就像真的在跟同事聊天一样，反倒衬托得林育舒的举止不自然，“你有约到方兰吗？” “没有。”林育舒很快认清现实，知道单方面的避嫌也没用，索性跟宋启铭聊了起来，“她不接我电话。” “我打听到她今晚有个私人姐妹团聚会，”宋启铭还知道隔墙有耳，说到这里时故意压低了音量，“要不要去堵她？” “在哪里？”林育舒夹菜的动作一顿。 “南界度假酒店。” 林育舒经常去南界酒店开会和应酬，听到这个地点，他立马推断出了方兰在哪一楼聚会。 但直接闯入聚会也不太好，还是只能在酒店大厅等她。 林育舒想了想，对宋启铭道：“下班叫我。” 林育舒之所以要让宋启铭提醒他下班，是因为他经常错过下班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直看着手中的文件，直到手机振动起来，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六点。 宋启铭发来的消息很简单，就一个表情包。 【宋启铭：沃沃冲冲.jpg】 林育舒不禁怀疑，这人该不会闲得没事就给沃沃做表情包吧？ 他也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林育舒：马上】 到了林育舒这个职级，上下班已经不需要打卡。他和宋启铭双双提前十分钟下班，此时停车场里也没有多少人。 思域已经习惯了停在负三楼，只是和gtr隔着一些距离，没有并排停放。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永星大厦，汇入了晚高峰的车流中。 由于路上的车实在太多，gtr时不时就会消失在林育舒的视野中，但过不了多久，那辆拉风的gtr又会重新出现，让林育舒莫名有种安心感。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南界度假酒店。 尽管酒店的车位很多，但两人还是把车分开停放，因为一红一蓝的两辆性能车停在一起，还是太过惹眼。 从停车场上来后，林育舒先去了一趟酒店大门，交待门童如果看到方兰过来取车，就立马通知他，并塞了两百块钱小费给门童。 这些在五星级酒店工作的门童各个都有眼力见，压根不需要问林育舒方兰是谁。 “你身上还带着现金？”通往负一楼自助餐厅的路上，宋启铭和林育舒闲聊着，“自从回国之后，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现金才能让人有实感。”林育舒走在前，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熟人。 “忘了你爱钱，”宋启铭迈着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林育舒身后，“还在卧室里藏金条。” 林育舒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启铭道：“你能不能别提这事？让你看到是个意外。” “好。”宋启铭在嘴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帮你保守小秘密。” 林育舒承认这是他的秘密，但他不太想从宋启铭嘴里听到这个词，因为会感觉他们两人在共享这个秘密。 偏偏宋启铭提就提，还非要在“秘密”前面加个“小”字，更让林育舒莫名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暧昧。 看来上周的那个乌龙事件，后劲有点大。 晚市的自助餐价格是午市的两倍，只不过两个人用餐，就要花将近一千块钱。 宋启铭主动拿出手机扫码付钱，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接着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等待门童的消息。 林育舒去了一圈取餐区，回来后盘子里多是海鲜。 珠港市是临海城市，人们习惯吃海味，但看宋启铭的餐盘里，全是各式各样的中餐，可见他是真的很爱中国菜。 “这个你会做吗？”宋启铭夹起一块小煎鸡，问林育舒道。 林育舒吃着蒜蓉粉丝蒸扇贝，说道：“只要有菜谱就可以。” 宋启铭点了点头：“那周末我去你家蹭饭。” 林育舒：“……” 他想了想，被蹭饭也可以不吃亏，便道：“食材你准备。” 宋启铭啃着鸡骨头：“好。” 方兰聚会的地方在楼上的高端会所，姐妹团聚会必定会聊很久，不倒晚上八九点不会散场。 林育舒不放心，在七点多的时候打电话上去问了问，聚会果然还在继续。 两人都已经填饱了肚子，也只能吃些点心打发时间。 林育舒一边吃着焦糖布丁，一边用手机浏览邮件，而对面的宋启铭应是觉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育舒聊着天。 “你大学是在哪里读的？”宋启铭问。 “新加坡。”林育舒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 邵振邦自传的初稿已经整理好，最近林育舒在联系出版社，邮箱里已经有好几家给出了出版条件。 “学的金融专业吗？”宋启铭又问。 “嗯。” 有一家出版社竟然要收取版号费用，还要求永星这边自购两千册，林育舒直接pass掉。 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而是邵氏集团掌门人的自传，怎么搞得像是求着别人出似的？ “毕了业就直接来永星工作？” “对。” 其他几家都很欢迎把书稿投过去，但给出的起印册数和装帧条件不同，林育舒还得多加斟酌。 “刚工作的时候有人带你吗？” “有老师。” 眼睛看得累了，林育舒索性放下了手机。他舀了一勺布丁，只听宋启铭又问道：“老师是你前辈？” “老师当然是前辈。”林育舒有些莫名其妙，一口咬掉勺子里的布丁，“我老师是周贤，现在家办挂名的ceo，别说你不认识。” “他啊。”宋启铭咬着吸管，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那你还有其他前辈吗？” “其他前辈？”林育舒一时也没想出其他人来，不过聊到现在，他突然觉得不对劲，说道，“你问题好多，查我户口呢？” “不是没事吗。”宋启铭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又问道，“你毕业怎么不回家里工作？” “老师要带我来家办，我就来了。”林育舒也确实无事可做，老实回答着宋启铭的问题，“那时候家里公司也小，我觉得还是永星这边发展机会更大。” 啮合效应 第28节 “你们家也是车企，你就不怕永星打压你们家的生存空间？” “不会。”林育舒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们家最贵的车卖多少吗？” 宋启铭道：“三十多万？” “对，永星的主力车型都在四十万往上，跟迅捷不形成竞争。”林育舒道，“而且迅捷只做电车，跟永星也不是同一条赛道。” “但电车才是未来。”宋启铭突然说。 “你这样认为？”林育舒有些诧异地挑眉，“我还以为玩改装车的人都会看不起电车。” “你看不起电车吗？”宋启铭问。 “我不一样。”林育舒道，“我家就是做电车的，我怎么会看不起。” 两人的甜点也都吃光，但方兰还是没有下来。 宋启铭问到现在，像是再也想不出别的问题似的，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为什么要问问题？ 林育舒觉得奇怪，两人又不是在相亲。 “没有。”他说道，“你的事我都比较了解。” 他知道宋启铭的生日在几月几号，也知道宋启铭在哪儿上大学，如果说这些都浮于表面，那最近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不仅知道宋启铭收藏有多少汽车模型，还知道宋启铭喜欢盘腿坐的坐姿。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宋启铭又问。 他口中的“关注”，显然是指工作上的关注，但林育舒却想到了他刚学会翻墙，就关注了宋启铭ins的事。 “不记得了。”他说道。 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学弟”，林育舒循声看去，接着就见杜宇飞带着几个酒店经理模样的人，看样子是在巡视工作。 来南界酒店之前，林育舒就有想过可能会碰到杜宇飞，但一想杜宇飞在战略投资部，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就有这么巧。 “学长。”他打了声招呼。 “来吃饭？”杜宇飞走到两人身旁，看了看宋启铭，“这位好像有点眼熟。” “宋启铭。”林育舒点到即止地介绍道，“永星新来的汽车工程师。” 说完，他又对宋启铭说道：“这是杜宇飞，我大学时期的学长，现在在南界集团投资部工作。”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接着杜宇飞又对林育舒说道：“来吃饭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们免单啊。” 林育舒客气道：“就是不想麻烦学长你。” “怎么会麻烦？”杜宇飞说着对跟在身后的经理道，“给他们免单。”说完后他又看着林育舒道，“什么时候有空？约你吃饭都约不到。” “年底有点忙。”林育舒说着千篇一律的社交套话，“等手上的事忙完了，我请你吃饭。” “说好了啊。”杜宇飞捏了捏林育舒的肩膀，语气熟稔地说道，“可不准糊弄我。” 杜宇飞很快带着手下离开了，应是还有工作要忙。 林育舒无聊地看了看时间，这时只听宋启铭冷不丁地问道：“投资部的人还可以管餐饮部？” “你没发现他姓杜吗？”林育舒看了看杜宇飞离开的背影，“南界集团就是他们家的，免个单算什么。” 说这话时，林育舒的语调中带着几分心不在焉，因为他想到了杜宇飞约饭的事，既然现在人家给他免了单，他欠人家一份人情，那下次也就不好再推脱了。 虽然林育舒向来不抗拒社交，但面对曾经的告白对象，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而他这份不自在，在宋启铭眼里，似乎有了别的解读。 “我不知道南界集团的创始人姓杜。”宋启铭道，“这难道是什么常识吗？” 林育舒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宋启铭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随意，好像带上了一些刺。 他想了想，说道：“你常年在欧洲活动，不知道也正常。” “所以他家境很好。”宋启铭又道。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当然。”林育舒道，“读书那会儿，他对学弟学妹就很大方。” “原来如此。”宋启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着林育舒听不懂的话，“所以‘前辈’的意思不是老师，也不是同事，是‘学长’。” 一顿饭的时间，“前辈”这个词反复出现。 林育舒终于想起来，他好像对宋启铭说过，他暗恋一个前辈…… 第30章 彻底没辙 “你想多了。”林育舒突然变得非常不自在，因为宋启铭又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他拿起水杯想要喝水，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尴尬地放下杯子。 “那你紧张什么？”宋启铭将手肘搭在餐桌上，靠近过来打量着林育舒，“你知道你现在脸红了吗？” “有吗？”林育舒有些愣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但并没有感到任何发烫的迹象。 “没有。”宋启铭说着又靠回椅背上，目光看向杜宇飞离开的方向，“所以你真暗恋过他。” 林育舒：“……”露馅了。 他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跟他一组参加投资比赛，觉得他很有头脑，也很靠得住。” 后来投资比赛获得第一名，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是会拥有莫大的自信，于是林育舒去找杜宇飞表白，结果就被拒绝了。 “所以你喜欢有头脑又靠得住的人。”宋启铭说道。 喜欢这种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林育舒承认他对杜宇飞有过好感，但要问有没有喜欢得死去活来？也并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获奖之后，林育舒非常膨胀，总感觉自己比别人都厉害，想要什么都手到擒来。他找杜宇飞表白，多少掺杂着一种“我学业已经够厉害了，也该谈谈恋爱了”的想法，结果他便遭受了人生中最惨痛的打击。 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得意忘形之日，便是倒霉透顶之时。 “也不全是吧。”林育舒说道，“感觉比较重要。” “确实。”宋启铭突然问道，“他有多高？” “啊？”林育舒愣了愣，“不知道。” “他平时健身吗？” “……健吧。” “他为什么会觉得你配不上他？” “你今天问题好多。”林育舒皱起了眉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先生吗？” “我只是想不明白，”宋启铭歪起脑袋地看着林育舒，“你有哪点配不上他？” 林育舒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家境比不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宋启铭自顾自地说道：“你工作优秀，贤惠持家，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贤惠持家？ 林育舒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他。 等等，身材也好是什么鬼？ “你不用安慰我。”他说道，“我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说后面一句话时，林育舒的心理颇为微妙。 他没想和宋启铭深聊感情话题，但他确实，不希望宋启铭误会他对杜宇飞还余情未了。 “但你说过，”宋启铭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不怎么好地说道，“你努力工作都是因为他。” “‘他’代表的是一个群体，是所有看不起我的人。”林育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卖力解释，“我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想证明给他看，是证明给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看。” 结果聊着聊着，还是走心了。 这些话林育舒甚至没有对林以则说过，因为“告白被拒后，奋发图强”这种事，听起来多少有些逊，一点也不酷。 但或许是宋启铭已经知道了他的小秘密，因此在宋启铭面前聊这些事，林育舒就觉得还好。 “那他对你来说还特殊吗？”宋启铭又问。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一连串的进攻，起初林育舒也没想着防御，但现在属实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竖起防御盾牌，不答反问：“你很介意我对他的态度？” 宋启铭将眼神移向别处，没有立马回答。 下一秒，他又重新看向林育舒，应是想好了措辞，但林育舒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紧跟着问：“你今天这么反常，难道是因为吃醋？”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驱散了刚才走心的氛围。 “我吃醋？”宋启铭挑起眉峰，一副不爽的语气，“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吃醋？” “是，”林育舒觉着宋启铭的反应有些好笑，随口附和道，“知道你不缺人追。” 话音刚落，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门童发来的消息，说方兰从楼上下来了，正在酒店大门口等车。 与此同时，宋启铭的手机也振动了一下，他扫了一眼，说道：“餐厅把钱退回来了。” 林育舒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杜宇飞给两人免单，省的是宋启铭的钱，怎么变成了他要去还这个人情？ 负一楼的自助餐厅到酒店正门步行不过一分钟的路程，而方兰的车要从楼下的停车场开上来，肯定不会比两人更快。 但以防万一，林育舒还是加快了脚步，结果证明他的着急没有错，他刚找上方兰，方兰的车也正好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方总。”林育舒赶紧叫住正要上车的方兰，“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吗？” 宋启铭不方便在这事中露面，所以他待在酒店大堂里，并没有出来。 “林经理？”方兰有些诧异地看着林育舒，她应是喝尽兴了，脸颊上泛着微醺的醉意，也或许正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她没有当场驳林育舒的面子，而是说道，“上车说吧。” 方兰的座驾是劳斯莱斯库里南，定制双拼色，星空顶，落地在七百五十万左右。 门童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后，宽敞的车身里瞬间安静下来。开车的司机异常沉稳，林育舒丝毫感受不到加速和减速带来的惯性，仿佛只是坐在高端会所的私密卡座里。 “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找我。”方兰将她那鳄鱼皮铂金包放到一边，也不避讳不接林育舒电话的事，“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律师谈吗？” 啮合效应 第29节 “律师可能做不了主。”林育舒直白地说道，“我想跟您聊的是那几块还没有开发的地皮。” 难得获得沟通机会，兜圈子只会让方兰失去耐心。 “那几块地怎么了？”方兰问道，“他后悔了吗？” “邵董对您拿地没有异议。”林育舒说道，“只是这几块地现在都是被抵押的状态，如果要解除抵押，需要邵董拿出一大笔资金来，这对他来说有些吃力。另外这个消息放出去，肯定会利空永星集团的股价，方天地产那边握有永星那么多股票，对方天来说也是一大笔损失。” 林育舒还是决定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进行劝说。 毕竟离婚程序已经走了那么长时间，保不准方兰之前只是一时气急，万一现在又冷静下来了呢？ 然而小概率事件果然没那么容易发生。 只听方兰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是我的目的，不是吗？” 林育舒心头一沉，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想认回他的私生子，可以，我就让他大出血。他不是想多分得一点遗产吗？我倒要看看，集团股价因他下跌，爸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方兰口中的“爸”，显然是指邵振邦。 尽管她和邵和旭已经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但毕竟当了二十多年夫妻，想必也是难以立马改口。 “所以您真的不在乎损失。”林育舒说道。 他突然想到，如果方兰等到邵振邦去世以后，再跟邵和旭离婚，那还可以分走更多家产。 但她偏不，说明她是真的非常膈应禹修的存在。 “老爷子不一定会认下那个私生子。”林育舒决定换条思路，“我看您还叫他‘爸’，应该还是有点感情吧。” “他现在认不认有什么关系？”方兰立马反驳，丝毫没有被说动的迹象，“你也知道老爷子他现在什么情况，等他走后，那还不是邵和旭说认就认？” 也是。 这下好了，说情这条路怕是也走不通了。 兴许是说到了气头上，方兰语气激动地继续说道：“依依想当明星，邵和旭做了什么？连电影都不给她拍。那什么禹修呢？好资源拿到手软，还不是邵和旭在背后帮他运作。儿子就有这么好？” 依依是两人的小女儿，林育舒大概知道邵和旭为什么不愿意女儿进娱乐圈，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圈子有多不干净。 但这种事林育舒也不好说，因为在方兰眼里，家里有这样的背景，他们的女儿也不可能受欺负。 方兰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还在细数着邵和旭的不是。 林育舒分心看了看窗外，发现路上飘起了小雨，晚高峰过了仍然堵得不行。 新闻里好像有说，最近有一股寒流来袭，之后就会彻底进入冬天。 今天的夏天格外热，格外长，冬天也差不多该来了…… “你觉得有这样的道理吗？林经理。”方兰的声音拉回了林育舒的思绪。 “确实。”林育舒附和道。 “所以要地这事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方兰问道。 林育舒没有正面回答：“邵董把这事交给了我，我也只是来试一试。” “那你回去告诉他，”方兰默认了这是邵和旭的意思，“门都没有。” 谈利益，谈感情，都走不通，林育舒也是彻底没辙了。 适时车开到了一个路口，方兰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吧，林经理。” 这是要让林育舒下车的意思了。 外面的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方兰也没失了礼数，又说道：“伞你拿走吧，改天让人送来我公司就行。” 劳斯莱斯的车门里横插着一把雨伞，选配这把伞要花好几万人民币。 一般这把伞都是由司机或门童抽出来给老板打上，还很少有人从车上下来自己给自己打伞。 林育舒显然没有当老板的命，他回了一句“谢谢方总”，接着打开车门，抽出那把雨伞下了车。 一阵寒风忽地吹来，冻得林育舒打了个寒颤。 他只穿着单薄的长袖衬衣，领口和袖口无处不在漏风。偏偏寒风还夹杂着冰雨，光是一把雨伞根本无法抵挡住四面袭来的寒气。 “你在哪儿？”林育舒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拿着手机，在寒风中缩着肩膀打电话。 “在等红灯。”电话那头传来宋启铭的声音，“我已经看到你了，等我过去。” “嗯。”林育舒挂掉电话，抬起头来看了看，立马便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圆形大灯。 没过一会儿，宋启铭将车停在了林育舒面前，他赶紧收起雨伞上车，此时他的肩膀和裤腿早已被雨水打湿。 “外面好冷。”他说着又打了个寒颤。 “好像降温了。”宋启铭脱下外套扔到林育舒身上，“把这个穿上。” 外套上还沾染着宋启铭的气息，突如其来的温热让林育舒怔了怔神，他看向身穿短袖的宋启铭，问道：“你不冷吗？” “我没有淋雨，不冷。” 雨水的威力的确不容小觑，湿漉漉的衬衣和西裤贴在皮肤上，让林育舒感觉极为不适。 他把宋启铭的外套盖在身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身体很快温暖起来，林育舒从来不知道，一件外套竟然也能如此保暖。 “以后我们出门都看看天气预报。”宋启铭视线看着道路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免得又遇上这种天气，感冒了。” 林育舒点了点头：“好。” 应下来后，他又说道：“淋点雨也不至于感——阿嚏！” 遭了，林育舒用食指指背揉了揉鼻尖，他不会真感冒了吧？ 第31章 青年小伙 宋启铭先把林育舒载回了酒店，两人又各自开车回了自家小区。 尽管林育舒在小区负一楼有私家车位，但想着工作的事还没有说完，他便跟在宋启铭后头，把车停到了负二楼。 “刚才路上我想了想，方兰不为利益所动，只能说明利益还没有到位。”两人朝电梯走去，林育舒开口便是工作，“我们可以看看邵和旭手里还有没有其他方兰可能感兴趣的项目，拿地作为交换。” “上去再说。”适时电梯抵达负二楼，宋启铭来到林育舒身后，推着他的肩膀上了电梯，“你先回屋把衣服换了。” “那我先洗个澡，”洗澡的时候正好有利于思考，“你待会儿过来找我。” “好。” 当浑身被热水包围时，林育舒并没有感到他的身体有任何不适。 到底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怎么可能淋一场雨就感冒？ 他三下五除二洗了澡又洗了头，接着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起了邵和旭手底下的项目资料。 这些年，邵和旭的重心都在娱乐产业上，非要跟地产沾边的话，那只能是院线业务，因为修建商场肯定少不了电影院。 正好方兰想让依依踏足娱乐圈，既然邵和旭不肯在背后运作，那让方兰亲自操刀如何？ 这也不失为一条思路。 喉咙隐隐有些发痒，但也没有特别不适，林育舒继续研究着院线业务的收益情况。 没过多久，大门边响起了敲门声，林育舒来到玄关给宋启铭开了门，结果房门刚一打开，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抱歉。”他用指背揉了揉鼻尖，“没忍住。” “吃药了吗？”宋启铭走进屋内，他显然也洗了澡，身上飘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不用。”林育舒回到茶几边，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我没事。” 茶几上摆满了跟邵和旭有关的业务资料，林育舒拿起一沓文件递给宋启铭，道：“你觉得把这条院线让给方兰怎么样？” 不用他详细说明，宋启铭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方兰给她女儿铺路？” “邵和旭不是不愿意吗？”林育舒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尾，“让方兰亲自踏足娱乐圈，这样也不用愁依依的发展了。” “但这样的话，”宋启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他们两口子就要在娱乐圈厮杀了，你觉得方兰有这个意愿吗？” 林育舒后仰靠在沙发上，看了看天花板，接着有些泄气地看向宋启铭道：“可能没有。” 娱乐圈是方兰不熟悉的领域，也正因如此，她拿禹修没办法，只能通过离婚来泄愤。 反过来说，如果方兰在娱乐圈有权有势，分分钟就能“捏死”禹修，她还至于被邵和旭气成这样？ 除非让邵和旭把所有娱乐产业都让给方兰还差不多，但这样邵和旭肯定不会同意。 “这件事真的有些难办。”林育舒头疼地说道，“即便我们成功说服方兰，把这块地留在了永星集团，后续还得说服邵和旭，让他同意拿这块地来建赛道。” 宋启铭的计划不能现在就透露出去。 林育舒深知商场如战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敌人盯着自己。 有时候，一个看似共赢的项目，就因为损害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利益，那人就有可能跳出来使绊子。 别的不说，如果让邵光杰知道了宋启铭的计划，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先一步一步来。”宋启铭翻看起了茶几上的其他资料，应是在想别的办法。 这时林育舒隐隐觉得不对劲了，他咽了咽唾沫，发现扁桃体有些疼痛，果然是感冒的征兆。 但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怎么能轻易屈服？ 林育舒清了清嗓子，想再吞一口唾沫，感受下扁桃体的情况，可谁知他刚发出“咳咳”的声音，宋启铭便放下手中的资料，皱眉看着他道：“去吃药。” “没事。”林育舒嘀咕道。 “去吃药。”宋启铭的语气沉了下来，隐约有生气的迹象。 不等林育舒回话，他便直接站起身来，问道：“感冒药在哪里？” 好吧，林育舒决定不扛了，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毕竟也奔三了，是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在最右边的电视柜里。”林育舒说道。 他自己有手有脚，也没别的事忙，没道理在自己家里，让宋启铭帮他拿东西。 但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自己是个病人这个事实，他竟觉得使唤宋启铭是理所应当，而宋启铭对此似乎也没有异议。 啮合效应 第30节 在电视柜边翻找了半天，宋启铭回头看向林育舒，皱眉说道：“药都过期了，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哦。”林育舒不甚在意地拿毛巾擦着头发，“我叫个跑腿。” “不用。”宋启铭说着朝大门的方向走去，“我家里有。” 宋启铭回家拿了一盒感冒药过来，林育舒乖乖吃了药，但这位宋大爷还没完。 “去吹头发。”宋启铭唰地抽走林育舒手中刚拿起来的资料。 “马上就干了。”林育舒伸手去够，却没有够到，他有些不爽地说道，“你别耽误我工作，你耽误我就是耽误你自己。” “去吹头发。”宋启铭又重复了一遍，开始整理茶几上的资料，“今天先不工作了。” 林育舒拗不过宋启铭，只能来到卫生间里吹头发。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邮件，结果发现有一封需要尽快回复的新邮件，于是吹风机才刚打开十秒钟，就没了声。 “不是让你吹头发吗？”宋启铭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语气已经很不高兴，“你又在搞什么？” “马上，有个工作邮件。” 林育舒头也不抬地回复邮件，谁知下一秒，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他整个人也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 “宋启铭？！”林育舒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环住宋启铭的脖子，“你这是干什么？” 宋启铭横抱着林育舒，迈着长腿走过客厅，走过玄关，直到走进自己家里，他这才说道：“远离工作。” 手机和工作资料都留在林育舒家里，还真是实实在在的远离工作。 趴在沙发上的沃沃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见宋启铭没有要呵斥他的意思，他便又心安理得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你带我去哪儿？”眼看着卧室越来越近，林育舒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你放我下来。” 宋启铭果然把林育舒抱进了卧室：“你今晚睡这边，好好休息，不准再工作。” 等把林育舒放到床上后，他又说道：“我去拿吹风，不准乱跑。” 尽管已经来过宋启铭家很多次，但这还是林育舒头一次上宋启铭的床。 明明只是小感冒而已，林育舒却莫名觉得身子烧得厉害。 不一会儿后，宋启铭拿着吹风回到卧室里，就那么站在床边给林育舒吹起了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林育舒大脑有些眩晕，他心想果然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吗？这么快人就变得晕乎乎的了。 大手在发丝中左右穿插，林育舒的脖子就像没劲似的，被宋启铭揉得左摇右晃。 半晌后，宋启铭关掉了吹风机，坐在床上的林育舒还有些晕，垂着脑袋没动，而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他抬起下巴，仰视着宋启铭问。 “很少见到你像现在这样。”宋启铭说道。 “哪样？”林育舒问。 “就，”宋启铭顿了顿，“很乖。” 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头也晕得更加厉害。林育舒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闷声说道：“我睡了。” “好，晚安。”宋启铭说着收好吹风的电源线，往屋外走去，不过这时林育舒突然叫住了他。 “对了，”林育舒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看着宋启铭道，“我家的密码是1014，你去我那边睡吧。” 两户的布局都是大平层两居室，宋启铭家和林育舒家一样，另一间卧室都用来做了书房，因此家里就只有这一张床。 林育舒也不至于那么没良心，让宋启铭睡沙发，因此他主动告知自家密码，好让宋启铭有地方睡觉。 “我家密码也是我的生日。”宋启铭说道，“好好睡觉，不用管我。” 宋启铭的生日吗？ 那就是0401了。 卧室门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视觉和听觉都无处发挥，嗅觉便变得无比灵敏。四周全是宋启铭的气味，既好闻又让人安心。 外面的宋启铭好像在跟沃沃聊着什么，林育舒听不太清，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就那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育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额头莫名撞到一个结实的东西，好像是一堵肉墙。 他没有多想，往“墙”边挤了挤，好闻的味道愈发浓厚，是属于宋启铭的气味。 “宋启铭……”林育舒毫无意识地呢喃道。 “嗯？”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腰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道禁锢。 是在做梦吧…… 林育舒没有多想，再次睡了过去。 -------------------- 宋：把你妈拐回家了，我厉不厉害？ 沃：汪汪 第32章 糊弄大师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林育舒隐隐觉得腰上有些重。 他无意识地从侧躺改为平躺，腰上的感觉也随之更加怪异，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后腰滑到了他的肚脐。 肚脐上就像贴了一个暖宝宝似的，即便在温暖的被窝里，那份火热也格外引人注意。 感冒药的药效似乎已经退去，大脑在经过充足的睡眠后开始变得清醒，认知总算回归正常，林育舒突然意识到…… 搭在他肚脐上的是一只手。 而且没有隔着衣物。 他倏地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天花板，下一秒，他转头看向旁边，而当他看清躺在他身侧的人时，他猛地推开那只伸进他睡衣里的手，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喊道：“宋启铭！” “嗯？”宋启铭从枕头上抬起脑袋，也不知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他的头发乱七八糟，有好几簇张扬地飞在半空。 他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嗓音中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慵懒和沙哑：“你醒了。” 林育舒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好看的桃花眼中隐隐蕴藏着怒火：“你怎么……” “睡这边吗？”宋启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认床。” 林育舒：“？” 好正当的理由，正当得林育舒竟无法反驳。 “你认床你不早说？”林育舒火大地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宋启铭盘起双腿，将双手撑在身后，“我去了你那边，睡不着，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像那么回事。 林育舒的火气消了一半，又问：“你不知道叫醒我？” “你是病人，那怎么行？”宋启铭说道，“你感冒好些了吗？” 扁桃体仍然有些痛，但没有咳嗽和流鼻涕，说明感冒药还是发挥了作用。 “还好。”林育舒回了一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明明他刚才的火气就像火山爆发一般来得汹涌，怎么宋启铭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睡在一起的事暂且不提，手伸进他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不应该才是重点吗？ 怎么就这么过去了？ 林育舒想重新问起这事，但刚被宋启铭关心了感冒，他又不好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这样会显得他很小肚鸡肠。 他正想找个由头把话题拉回来，但这时蹲在卧室门边的沃沃突然走进来，两只前爪撑到床沿上，朝着宋启铭“汪”了一声。 “他在催我了。”宋启铭麻溜地翻身下床，“我先去遛狗，老时间见。” 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林育舒隐隐听到了宋启铭对沃沃的念叨。 “……说了多少回，爪子不能上床，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今天周二，宋启铭的车限号，在两人限号的日子里，都是约在八点半碰面。 林育舒看了看摆放在床头的电子时钟，不过才七点半，还没到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虽然他昨晚睡得早，现在也不怎么困，但毕竟还在感冒，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他还是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然而当林育舒回到自家卧室时，他的火山再次爆发：“宋、启、铭！” 床上的被子很整洁，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林育舒想要给宋启铭找个理由，但他实在找不出来。 林育舒铺床有个习惯，他会把靠近床头的那边翻折回来，露出两个枕头，就像酒店那样，因为他觉得这样非常美观。 但宋启铭并没有这个习惯，他铺床就是把被子平整地铺在床上，所以这不可能是宋启铭铺的床。 当然，以上这些只能说是推断，林育舒并没有证据。 但他昨天早上出门之前，打了一条亮色的领带，后来临出门时又觉得太高调，便把这条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到床上，然后去衣帽间里换了条朴素的领带。 而现在那条领带，就原封不动地扔在床上。 也就是说，宋启铭昨晚根本就没有过来睡觉。 时间来到八点半。 两扇相对的房门同时打开，右边走出来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外搭一件驼色大衣，浑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苟。而左边走出来的男人穿着带绒的牛仔外套，内里是一件黑色紧身高领毛衣，松紧把握得恰到好处。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冬天的装束。 林育舒扫了宋启铭一眼，面无表情地朝电梯走去，而宋启铭则是双手插兜，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我回家看了。”林育舒按下负二楼的按键，“你没来过我家。” “嗯。”宋启铭没什么反应地说道，“被你发现了。” 他的语气毫无被发现的窘迫，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露出破绽。 啮合效应 第31节 好吧，什么面无表情，都是林育舒装的，他火大地看着宋启铭问：“你骗我有意思吗？” “不是啊，我没有想骗你。”宋启铭老实巴交地眨眨眼，“你觉得我如果真的想骗你，会不知道去布置下现场吗？” ……好像有点道理。 宋启铭这人心思这么深，除非他主动露出尾巴，否则别人很难发现他的破绽。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育舒皱眉问。 “我就想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宋启铭无辜地说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所以就先找个了借口稳住你。” 林育舒简直莫名其妙：“但我现在更生气好吗？” “你先听我解释，”宋启铭道，“我是可以骗到你的，这样你也不会跟我生气对不对？但在骗你和坦诚之间，我选择了后者，为什么？因为我就不想骗你。这样你还要跟我生气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好像还有点道理的样子。 “而且你确实生病了啊，我照顾你有什么不对？”宋启铭撇了撇嘴角。 “你手伸进我衣服里，这是哪门子照顾？”林育舒没有上当，立马从宋启铭的逻辑里跳了出来，“再说一场小感冒而已，有什么好照顾的？”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话说太多的缘故，喉咙突然痒得不行，林育舒实在没忍住，拿出手帕来捂住嘴唇，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感冒之神听不得你说这些。”适时电梯抵达负二楼，宋启铭圈住林育舒的后腰，带着他往车位走去，“不是我说，林经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不是有些保守过头了？我又没拿你怎样，至于这么生气吗？” 林育舒瞪着宋启铭，他怎么不生气？他就烦宋启铭花花公子那套作风！ 他刚想开口说话，结果喉咙又痒得不行，加上手帕还捂着嘴唇，想说的话愣是被堵了回去。 “你是病人，今天我当你司机。”宋启铭从林育舒手中拿走车钥匙，又看着他手中的手帕道，“你这块手帕花纹也不错。” 咳嗽终于压了回去，林育舒放下手帕，没好气地说道：“我另一块手帕你要洗到什么时候？” “生病了不宜生气。”宋启铭把林育舒推上副驾驶座，“快上车，要迟到了。” 林育舒决定送宋启铭一个称号：糊弄学大师。 抱着睡觉的事就被他这么糊弄了过去，上午林育舒坐在办公室里复盘，发现宋启铭的计谋其实很简单，就是避开他最想发火的时候。 首先是刚醒来那会儿，宋启铭随便编了个借口，把他的火气压了回去。接着他回到家里，在最火大的时候，宋启铭却遛狗去了。 然后就是一个多小时后，那时候林育舒已经冷静了下来，比起发火，他更想找宋启铭要个说法，而宋启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在林育舒最生气的时候跟他沟通。 尽管后面他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那时林育舒的气头早已过去，也就没有再跟他较真。 想到这里，林育舒简直越发不爽，这大尾巴狼的心机是不是也太深了点？ 老是想这事实在是影响工作，林育舒索性拿上保温杯，打算去茶水间泡点枸杞，顺带放松大脑。而当他路过前台时，发现宋启铭正在和前台小妹说着什么，而前台小妹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宋总有什么吩咐吗？” 林育舒从容自若地上前，和宋启铭之间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 前台小妹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对林育舒说道：“林经理，宋总想换办公室，这应该找谁呀？” “找我就行，我可以去协调。”林育舒把保温杯放在前台台面，用一只手肘搭在前台上，另一只手握着那只手的手背，转身面朝宋启铭问，“宋总怎么突然想换办公室？” “面积有点小。”宋启铭挑了挑眉，语气如常地说道，“朝向也不是很好，我想换一间朝南的办公室。” “那就有些麻烦了。”林育舒不咸不淡地说道，“高管办公楼层就那么多办公室，或者宋总是想搬去下面？” “我记得，”宋启铭微笑着道，“大舅那边有空的办公室。” “那边是董事办公室，宋总搬去怕是不太好吧？”林育舒说道，“而且宋总的身份本来就特殊，想换办公室就换办公室，别人是不是会说闲话呢？邵总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宋启铭的微笑中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现在的办公室您先将就下，等年后我看能不能帮您协调。” 说完这句，林育舒拿着保温杯转身离开了。不出意外，他的手机很快振动了起来。 【宋启铭：林育舒，你好样的】 【宋启铭：沃沃狂吠.jpg】 舒服了。 林育舒收起手机，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曲。 临近下班时间，林育舒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和每个周二周三一样，是宋启铭发来催促他下班的信息。 但这次后面没有跟上“沃沃冲冲”的表情包，看样子宋启铭还在为办公室的事跟他生气。 林育舒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加上今天他有意让宋启铭自己打车回去，便优哉游哉地回复道： 【林育舒：加班】 没过一会儿，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宋启铭发来了一张照片。 林育舒点开一看—— 是他的思域车钥匙。 ……靠！ 早上是宋启铭开车，忘了把钥匙拿回来了。 【宋启铭：十分钟不下来我就走人】 【宋启铭：沃沃wink.jpg】 第33章 我想你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仍然是宋启铭开车，因为当林育舒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时，宋启铭已经坐在驾驶座里，挟持了他的爱车。 有那么一瞬间，林育舒也不是没想过，今天他就硬气一把，自己坐地铁或打车回去，但他实在很难接受宋启铭把他的“老婆”开走，而他自己要另想办法回家。 那感觉，就好像老婆被人拐走了一样。 一路上林育舒都黑着个脸，宋启铭跟他搭话也不理。 直到回到自家门口，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塑料袋，林育舒这才舍得开口：“这是什么？” “食材。”宋启铭拿下塑料袋，输入林育舒家的密码，自顾自地打开了房门，“今天我做饭，给你赔罪。” 看着这人轻车熟路地进入自己家，而且密码还是自己主动告诉的，林育舒简直没了脾气。 “你是想毒死我吗？”他跟在宋启铭身后走进玄关，换上了拖鞋。 “你生病了，要多休息。”宋启铭脱掉牛仔外套，兀自走进厨房，拿出围裙穿上，“晚饭就交给我。” 脱掉外套后，宋启铭的上身就只剩下那件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 他将袖口拉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而顺着小臂往上，能看到包裹在黑色毛衣下的胳膊和凸出来的胸型。 ……好吧。 其实林育舒也知道，宋启铭让他早些下班，是因为他感冒还没好，而宋启铭希望他多休息。 毕竟在其他时候，如果林育舒确实需要加班，两人也不是非得一起走。 林育舒又偷瞄了两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宋启铭，端着架子问道：“你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宋启铭晃了晃手机，“我有帮手。” 随便在网上搜一搜，食谱一大堆，林育舒下意识地以为宋启铭口中的“帮手”会是网络，然而当他换好家居服，重新回到客厅时，就见宋启铭正举着手机，在跟别人开微信视频。 “他出来了。”宋启铭把手机屏幕转向林育舒的方向，“我就是在给他做饭。” 林育舒瞬间惊得呆在原地，因为手机屏幕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邵振邦的小女儿邵文倩。 “你好，”画面里的人凑近屏幕，朝林育舒招了招手，“我是启铭的妈妈。” 该怎么称呼？ 林育舒的脑子里瞬间有些混乱。 邵家的人大多都有职位，即便没有，称呼“先生”、“小姐”、“太太”也行。 但要称呼宋启铭的妈妈为“宋太太”吗？好像也太正式了点。“邵阿姨”似乎又太亲近，毕竟是老板家的人，也不怎么合适。 而且邵文倩的自我介绍是宋启铭的妈妈，那林育舒该怎么做自我介绍？ 邵氏家办的投资经理吗？ 场合也不对啊。 这些想法只在林育舒的脑子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他开口道：“您好，我是宋……” “总”字被林育舒咽了回去：“……启铭的……” “同事”还是“邻居”？ 同事在这场合似乎也不太合适，但邻居的话，这件事是他和宋启铭的秘密，能说出去吗？ “……邻居。”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一个自我介绍做得磕磕巴巴，林育舒低头看了看，他竟然还穿着家居服。 如果早知道要见宋启铭的妈妈，他就不去换衣服了，宋启铭竟然也不知会他一声。 “他感冒了。”宋启铭转回手机屏幕，似乎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饭，但他没有过多聊林育舒，而是顺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 “就这么简单吗？”邵文倩的声音里压抑着笑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见过那么多人，还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饭。” 宋启铭忽地加快了语速，似乎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你是不是忘了我给你煎过鸡蛋？” “那也叫做饭？”邵文倩咯咯笑了笑，接着收敛起笑意，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另一边的林育舒窝在沙发上，尽管他也知道偷听别人的对话很不好，但他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宋启铭一边清洗着食材，一边沉默了片刻，突然改为用德语回答：“noch nicht（还不是）。” 邵文倩又笑了起来，而另一边的林育舒则是眉头紧锁——这人到底说了什么？ 接下来，开视频的两人改为了用德语交流，以前林育舒在社交媒体上也听过宋启铭说外语，但通通都是英语，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宋启铭说德语。 发音的部位好像沉到了嗓子里，被宋启铭说出来，是好听到耳朵都会怀孕的程度。 但林育舒更烦了，这不是欺负他不懂德语吗？ 在邵文倩的指导下，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味道还算过得去。 啮合效应 第32节 只是配菜、佐料和现在常见的家常菜有一些差别，应是常年在国外生活，邵文倩自己做了不少调整。 “味道怎么样？”宋启铭脱下围裙，在林育舒对面坐下。 “还行。”林育舒中规中矩地评价道，“能吃。” 听到这褒中带贬的评价，宋启铭笑了笑，道：“不要对新手要求太高。” 有人做饭自然是好事，林育舒也没想要打击宋启铭的积极性，便又道：“还不错吧。” 宋启铭也开始动筷：“你觉得我妈怎么样？” 林育舒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挺好的。” 邵文倩是邵振邦的小女儿，哪轮得到他去评价？ 非要说的话，邵文倩不似方兰那样的阔太太，脸上没有厚重的脂粉，看上去更有亲和力。 “那就好。”宋启铭说完这句，开始和林育舒聊起了工作，“我今天想了想，如果地拿不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去收购卢子博家的赛道。” “卢子博？”林育舒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宋启铭竟然会把主意打到朋友身上，他想了想，说道，“第一，卢子博家不一定要卖；第二，那个赛车场面积不够，可能还得收购周边的土地，会很麻烦；第三，那条赛道最初的用途就是给旁边的改装厂试车，如果要收购赛道，多半还得把改装厂一起买过来，这也是一大笔开支。” 林育舒分析到这里，宋启铭呼出一口气，道：“确实。” 方兰那边走不通，收购这条路不合适，林育舒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再想想吧。”宋启铭说道，“你帮我把离婚的程序拖一拖。” 林育舒没有立马接话，宋启铭应是觉察到不对劲，停下筷子看了过来。 “你知道他们两人顺利离婚的话，”林育舒顿了顿，“我就可以升职了吗？” 在这件事上，林育舒并不想一直拖下去。他和宋启铭的利益了产生冲突，因此他收起了闲聊的语气。 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那他现在俨然就是在谈判场上的那个林育舒。 “就两周时间行吗？”宋启铭也换上了商谈的语气，不似平时那般随意，“给我两周时间，我来解决这件事。” 两周，不是纯拖延，而是要解决这件事。 林育舒原本预想的是那两人年内走完离婚程序，而宋启铭要他拖一拖，他还以为是拖到明年，自然不怎么乐意。 但现在宋启铭提出两周时间解决，也就是说，无论能不能拿到那块地，反正两周之后就会有个结果。 “为什么是两周时间？”林育舒放下了心里的抗拒，问道。 “接下来两周我要回一趟德国。”宋启铭说道，“等我回来就处理这件事，我也不想拖太久。” “你要回德国？”林育舒诧异地问。 “嗯。”宋启铭道，“车队有些事情等着我处理，另外我得带两个工程师过来，给这边s-power的员工做下培训。” 尽管s-power已经被永星收购，但车队仍然在运营。 “那发布会怎么办？”林育舒问。 “回来后再开。”宋启铭道。 也就是说有两周时间见不到宋启铭了吗……林育舒心想。 并且宋启刚说去德国是“回”德国，说明在他心中，他还是认为德国才是他的家。 “另外需要你帮我个忙。”宋启铭的声音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 “嗯？”林育舒收起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什么忙？” “这两周帮我照顾下沃沃。” 养狗吗？ 这触及了林育舒的知识盲区。 兴许是他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担心，宋启铭又道：“很简单，就是早晚遛一遛，一天喂一顿就好。” “他不听话怎么办？”在林育舒的印象中，那只捷克狼犬好像很调皮的样子。 “不会的。”宋启铭一脸坦然地说道，“沃沃很乖。” 是吗？林育舒表示怀疑。 不过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忙，他便没有多想地应了下来。 结果在遛狗的第一天，林育舒就后悔了。 大清早的，他被沃沃拉着在小区里狂奔，就连路过的物业管家都讶异无比，应是从没见过他这么不优雅的模样。 “沃沃！你给我停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沃沃往前冲的势头，林育舒拉着它倒回去捡跑丢的拖鞋，凶巴巴地说道：“你爸不是说你很乖吗？” 然而拖鞋刚一穿上，沃沃就像是得到了“预备跑”的信号似的，又拉着林育舒狂奔了一截。 林育舒事先做了下功课，成年的捷克狼犬有几十斤重，因为是德牧和狼杂交出来的品种，所以长得就是一副狼的模样。 也不知道宋启铭花了多少钱买下沃沃，反正要是放到国内，沃沃这样的品相至少得十万人民币。 而就是这样一个名贵品种，撒欢起来却一点也没有名贵犬的自觉。 “我终于知道你爸的好身材是怎么来的了。”林育舒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敢情是天天陪你跑步。” 沃大爷在草坪上拉了好大一坨粑粑，终于是玩得累了，不再往前冲。 林仆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拾便器，收拾干净了那坨粑粑，然后总算找着机会掏出手机，打算控诉下沃沃他爸。 手机屏幕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是五分钟前发来的。 林育舒解锁之后，发现是宋启铭发来的机场夜景，外加一句问候。 【宋启铭：感冒好些了吗？】 德国比中国晚了七个小时，算算时间，宋启铭应该是刚下飞机没多久。 【林育舒：好了】 回复之后，林育舒开始噼里啪啦地在对话框打字：你家狗子怎么是这副德性，你知不知道他…… 字还没打完，对话框突然消失，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林育舒还没有跟人开视频的习惯。他愣了有两秒，接着用手简单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里立马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画面，一方是黑夜，一方是白天。 “在干什么？”宋启铭问道。他身后的背景一直在移动，看样子是已经上了接他的车。 “在遛狗。”提到这事林育舒就来气，他把手机屏幕对准蹲在一旁吐舌头的沃沃，“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他哪里乖。” 宋启铭压抑着笑意，说道：“你不能惯着他，要给他命令。” 林育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还得伺候这个祖宗两个星期，便道：“我下回试试。” “想我了吗？”宋启铭突然问。 “啊？” 林育舒愣了愣，开始在潜意识中思考这个问题，却听宋启铭又道：“我在问沃沃。”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像是早就知道林育舒会误会，却还是故意用这种提问方式。 真是有什么样的狗子，就有什么样的主人，都是一样的坏。 “没看出来。”林育舒道，“该吃吃，该睡睡，他可能已经把你忘了。” “哦。”宋启铭没什么反应地说道，“但我想你了。” 恶作剧玩一次就够了，竟然还来？ 林育舒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会狗语，不能帮你传达，要不你对他汪几声？” “这次是说给你听的。”宋启铭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深邃的双眼透过屏幕看过来，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说给……他听的？ 林育舒再次怔住，这德国佬搞什么啊…… -------------------- 沃沃：我是名贵品种。 三百岁：我有妈妈。 沃沃：呜呜呜，爸爸，我的妈妈呢 第34章 林家公子 “林经理，出版合同已寄回，请查收。” “林经理，拍卖会资料已经整理好了，您看看。” “林经理，方总的律师在催促我们尽快给那几块地解除抵押，还要再继续拖着吗？” 宋启铭离开了一周多的时间，林育舒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还是一个人上班，还是一个人吃饭，还是那么忙碌，还是那么多应酬。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每天回到家里，都会有一只大型犬热情地迎接他，而他留在办公室加班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邵振邦的自传已经进入出版程序，后面的事情也不太需要林育舒操心。 最近的拍卖会上有邵和东感兴趣的藏品，林育舒和詹婷在帮他做投资和税务规划。 邵和旭的律师按照林育舒的指示，始终没有去解除那几块地的抵押，现在林育舒就等着宋启铭回来，看到底该怎么处理。 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只是每到限号的日子，林育舒还是会觉得有人作伴更方便。 这个周六，邵家的家族博物馆要举行开馆仪式和铜像揭幕仪式，邵振邦久违地出现在了公众面前。 修建博物馆和铸造铜像都在邵振邦的遗愿清单上，比起插手儿子和儿媳妇的家务事，他似乎更愿意把剩余的时间拿来让别人记住自己。 随着红布从邵振邦的铜像上滑下，博物馆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连续不断的快门声。 邵家的成员们悉数到场，各个衣着光鲜亮丽，仿佛将这里变为了邵家的秀场。 “老爷子的身子看上去这么硬朗，估计照片见报，永星的股价会小涨一波。”家办的同事们一边鼓着掌，一边小声地聊着天。 “老爷子就是永星的主心骨，我只希望他长命百岁。”另一人说道。 啮合效应 第33节 “谁不希望？”又有人接话道，“只要他不倒，永星的股价就能稳住。” 林育舒就站在旁边，同事们的对话都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但他却没有搭话。 在家办里，没有人比林育舒更清楚邵振邦的情况。 前两天，邵振邦突然昏迷不醒，医生都让准备后事了，但也不知是不是铜像揭幕仪式在即，他硬是撑过了那口气。 今天他出现在媒体面前，也是让化妆师精心修饰过气色，否则也不会看上去这么红光满面。 现在估计邵家成员的心里都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邵振邦到底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林经理，”邵振邦的贴身护理突然来到了林育舒身边，“老爷子让你去参加家宴。” “家宴？”林育舒有些诧异。 此时掌声已经逐渐小了下来，听到两人对话的同事都开始起哄：“哇，林经理，你这是铁定要升职了吧？”“那还用说吗？我一直觉得林经理早晚能当上ceo。” 林育舒还是觉得奇怪，小声问护理阿姨道：“是待会儿中午跟你们一起回静心山庄吃饭？” “对呀，今早出门老爷子就嘱咐我，让我找机会给你说这事。” 林育舒的老师周贤也不是没有跟邵家人吃过饭，但那都是非正式场合，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受邀去参加家宴。 毕竟出席家宴的都是邵家自家的亲戚，跟外人有什么关系？ 但邵振邦偏偏要叫上林育舒，并且没有让邵光杰过来叫，而是让护理阿姨过来叫，这就像是有意要避开邵家成员似的，林育舒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邵振邦要交代他遗产分配的问题。 很显然邵家的成员们也想到了这一层，在媒体镜头之外的邵和东、邵和旭等人，都颇有深意地盯着林育舒，眼神里带着几分戒备，也带着几分紧张。 仪式没有举办太久，毕竟邵振邦的身体也不允许。 三十多个邵家成员陆续前往静心山庄，其中有人想让林育舒搭自己的车，但林育舒婉拒了。 将思域停在山庄门口的停车场，林育舒随邵振邦上了同一辆接驳车，邵振邦不提为何邀请林育舒的事，林育舒也不好主动询问。 此时主宅里的厨师们已经备好了四桌宴席，宴席就摆在主宅外的草坪上，外面天气阳光明媚，也感受不到初冬的寒冷。 林育舒自然被招呼去了邵振邦那一桌，虽然他并没有挨着邵振邦坐，但所有邵家成员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愈发不单纯。 “林经理，待会儿我爷爷要是跟你说什么，你记得帮我说点好话。” 宴席吃到后半程，人们都三三两两地聊了起来，邵光杰就坐在林育舒旁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爷子也不一定会找我说什么吧。”林育舒抿了一口红酒，眼神有所回避。 “他为什么叫你来家宴，我们都心知肚明。”邵光杰举起酒杯挡住嘴唇，靠近林育舒，压低声音说道，“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林育舒从不怀疑，以后永星集团一定是邵光杰掌权。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能者居之”，家世和背景决定了脚下的路是崎岖小路还是康庄大道。 自家的企业交给自己的后代打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邵光杰的能力有所欠缺，也不影响他可以雇一些有能力的人来替他打工。 就像林育舒这样的。 按照林育舒的职业规划，在当上家办ceo之后，他可以接触到更多永星的核心业务，说不定在五年之内，他就可以进入集团的管理层，成为真正手握实权的人。 本来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也越来越受到邵家人的重视，直到—— 宋启铭出现了。 这让“以后”两个字，对于林育舒来说，充满了不确定性。 “林经理。”邵振邦的声音打断了邵光杰的喋喋不休。 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邵振邦。 “你来，”邵振邦的意思是让林育舒过去帮他推轮椅，“我们去书房，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在家宴之后被单独叫去书房，任何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邵振邦不可能是单纯叫林育舒去聊天，他一定有什么重大决定要告诉林育舒，又或是征询他的意见。 林育舒也难免变得有些紧张，有一瞬间，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要不要给宋启铭争取一下？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论如何，在德国长大的宋启铭都不可能取代从小陪在邵振邦身边的邵光杰，成为头号继承人。 即便他证明了他的商业头脑，但依照邵振邦那非常看重家庭和睦的性子，也不会突然就偏心他，而冷落邵光杰。 在这种情况下，林育舒还帮宋启铭说话，要是传到了邵光杰耳朵里，那他以后在永星就不好过了。 因此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得向着邵家的大部队，防止宋启铭争家产才行。 “今天的菜怎么样？”书房的门关上后，邵振邦先和林育舒闲聊了起来。 “味道挺好，是南界酒店的大厨吗？见到了几样招牌菜。” 林育舒把邵振邦推到了书桌边，但邵振邦却示意他继续往前。 两人最终来到了书房的落地窗前，从这里看下去，正好能看到在草坪上聊天的人们。由于窗户做了特殊处理，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进来。 “是总厨。”邵振邦说道，“你们觉得好吃就好。” 回想起来，刚才在饭桌上邵振邦很少动筷，应是身体太虚，也不太有食欲的缘故。 草坪上的人们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几乎立马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邵和东那边的，哪些人又是邵和旭那边的。 这两兄弟暗中较劲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最近家里还好吗？”邵振邦又问道，“我听说迅捷电车今年的销量有可能会突破100万辆。” “按照现在这个势头的话，”林育舒说道，“100万辆应该不成问题。” 邵振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新能源果然就是未来，如果我还能活个十年……”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显然是知道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林育舒立马道：“瑞士的药厂正在研发新药，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邵振邦收起了那副忧愁的样子，说道：“我还记得我开始注意到你，就是你要花十几亿美金去投资那家药厂，给我争取新药资格。我当时就想，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有魄力？” 林育舒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在周贤生病后，邵振邦才敢放心大胆地把家办交给他。 “人才可遇不可求。”邵振邦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芮芮怎么样？” 林育舒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要说聊家产分配的话，这铺垫也太长了吧？ 再说把芮芮单拎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芮芮是邵和旭的大女儿邵珍芮，自己经营着一家化妆品企业。 “……您是指经营企业的能力吗？”林育舒开始琢磨，难不成邵振邦有意让邵珍芮回来经营永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宋启铭也有机会？ 林育舒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然而接下来邵振邦说的话，却让他的大脑直接卡壳。 “不，我是问，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邵振邦慢悠悠地说道，“她今年二十八了，还没个对象。你上个月刚满二十九吧？我已经找人算过你们的八字，非常合适，你来做我的孙女婿怎么样？” 林育舒：“……” 千算万算，林育舒没有算到邵振邦叫他来书房，竟然是聊婚事。 “芮芮长得不差，身高跟你也合适，你们俩结婚，你不会吃亏。” “我肯定不会吃亏。”林育舒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就是……会不会委屈邵小姐？” “怎么会。”邵振邦淡淡道，“你们家发展这么迅速，很快就会成为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完全有资格跟邵家联姻，不会有人说闲话。另外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要是不早点下手，也会有别家想要找你做女婿。” 林育舒突然想到，他的侄女林希希曾调侃他，若是他去商业联姻，那说明他们林家也成了豪门。 现在邵振邦亲自来提婚事，林育舒相信他的能力都是次要，还是因为他们家企业发展不错，才让邵振邦有了这样的想法。 也就是说，或许他们家还真迈入了“豪门”的行列，而他作为林家未婚的小公子，莫名其妙就成了香饽饽。 看来他哥还真是厉害，林育舒心想，搞了半天把他推进了火坑。 “邵小姐有这个意愿吗？”林育舒决定曲线救国。 以他对邵珍芮的了解，这位大小姐的事业心可不是一般的强，根本就没有想结婚的意思。 “你不用管她有没有意愿。”邵振邦说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以大局为重。” 曲线救国的路三言两语就被斩断了，林育舒只能尝试着转移话题：“那邵董的私生子……” “没有这个人。”邵振邦的语气忽地冷了不少，应是发现了林育舒在回避联姻的事，“林经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入赘我们邵家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第35章 他有毛病 到头来，邵振邦还是没有跟林育舒提遗产分配的事。 或许是已经把他看作未来家庭的一份子，不方便再跟本人聊利益相关的问题。 从二楼回到一楼，林育舒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邵光杰拉住手腕，带去了远离人群的卫生间里。 一楼的卫生间没有设置淋浴功能，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马桶和洗手台，在挤进两个大男人后，厚重的木门差点无法关上。 林育舒不得不退到墙和洗手台的夹角，邵光杰这才成功关上门并上了锁。 “我刚才去找阿姨打听了下，我爷爷竟然想让你做他孙女婿？” 林育舒还在琢磨该怎么隐瞒他和邵振邦的聊天内容，没想到邵光杰消息够灵通，已经打听到了这件事。 他从墙角退出来，语气颇为随意：“老爷子就是随口一说。” “你知道他不是。”邵光杰颇具侵略性地上前，把林育舒抵在洗手台上，打破了他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 “邵总。”林育舒微微皱眉后仰，单手撑着洗手台，以保持重心平衡，“你不用紧张，我没有答应。” “那你拒绝了吗？”邵光杰又上前了一小步，双手撑在林育舒身侧，将他禁锢在了自己胸前的空间里。 ——谢谢老爷子，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下，会认真考虑的。 这是林育舒给邵振邦的回复。 然而邵振邦并没有那么好糊弄，说道：“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在走之前看到你们两个的婚礼。你尽快做决定，下周一就给我回复。” “时间不多”、“走之前”、“婚礼”……林育舒很难认为这不是道德绑架。 啮合效应 第34节 今天周六，也就是说，他只有两天时间做决定。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只有两天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合理地拒绝。 见林育舒没有回答，邵光杰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应该不喜欢女人吧。” 一直以来，对于林育舒的性向，邵光杰都是克制地试探，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做出判断。 这么敏感的话题，林育舒自然不会表态，他皱了皱眉，索性把问题抛了回去：“邵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对吗？”邵光杰凑到林育舒耳边，用气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是同类相吸？” 林育舒咬紧了后槽牙，努力压下用膝盖顶开邵光杰的冲动。 这人明明是个双，什么鬼同类相吸？ 看来光是把问题抛回去还不行，林育舒又后仰了一些，拉开和邵光杰之间的距离，转移话题道：“如果你是怕我跟你争家产，你可以放心，我对邵家的财产不感兴趣。” 由于后仰的幅度过大，加之要压抑心里的情绪，林育舒双手抠着洗手台的边缘，用力得指尖都已经泛白。 “这可说不好啊，林经理。”邵光杰稍微后退开来，看着林育舒道，“明明你自己家境也不错，却非要来永星上班，我突然有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了。” 这话说的，好像林育舒是个心机男，来永星上班就是为了入赘豪门一样。 “邵总。”林育舒的声音沉了下来，隐隐有发火的迹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跟你不会变成遗产竞争的关系，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虽然林育舒的语气不太好，但他的话说得非常到位，是邵光杰失礼在先，他才会有这种反应。 同时他的反应也在告诉邵光杰：你已经踩到了我的底线，最好适可而止。 “所以你会拒绝这桩婚事？”邵光杰的话中带着几分诱导的意味，很显然他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听到林育舒明确的回答。 “我会想办法。”林育舒说道。 “早说嘛。”邵光杰明显松了口气，又退开了一些，“我可不想林经理变成我的堂妹夫。” 其实除了遗产分配以外，邵光杰还有另一个更大的理由，不希望林育舒入赘邵家。 因为林育舒做的是邵和旭的女婿，等于是站到了邵和旭的阵营，而邵和东这边的人自然不会乐意。 “那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林育舒问道。 “不过，”邵光杰突然话锋一转，兴许是刚才话已经挑明，机会难得，他又凑上前来，问道，“不做堂妹夫，你要不要做我的人？” 说这话时，他撑在洗手台上的右手往里挪了挪，拇指勾住林育舒的小指，轻轻摩擦了起来。 林育舒顿时就如触电一般，赶紧抽回手，警告道：“邵总！” 都到了这时候，为了不让邵光杰尴尬，林育舒还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想专注做好自己的工作。” 其实这个台阶给得有些突兀，邵光杰在聊私事，林育舒硬生生扯到工作上，还给邵光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试探。 要不要当情人，摆明了是邀请，跟试探没有半毛钱关系，连林育舒都觉得他的话说得毫无逻辑。 但他就这么说了，因为要照顾邵光杰的面子，而邵光杰自然心照不宣地顺着台阶而下：“那就好。” 看着邵光杰坦然离开的模样，林育舒突然意识到，或许在邵光杰提出邀请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尴尬，因为他知道林育舒是个拎得清的人，会主动想办法避免尴尬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知道林育舒有身为打工人的自觉。 想到这一层后，林育舒更是火大。 在永星工作了这么多年，他头一回生出一个念头：他为什么不回家当老板，要在这里受打工人的气？ 晚上带着沃沃去附近的绿化带跑了好几圈，跑得林育舒精疲力尽，总算是没了力气再去生气。 他回家冲了个澡，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沃沃梳毛，电视里循环着近期的头条新闻，沃沃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两只前爪惬意地放在胸前，两条后腿大喇喇地敞开，露出了那放到视频网站上都要打马赛克的部位。 “你跟你爸一样不检点。”林育舒梳着沃大爷侧边的毛发，沃大爷别提有多舒服，连双下巴都露了出来。 是时新闻里飘来了一个耳熟的名字，林育舒停下梳毛的动作，看向电视屏幕，只见是禹修拿下了国内一个重量级电影奖项的最佳男主角，成为了那个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 “我看你还是不要回来比较好。”林育舒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没准你也会被拉去联姻。”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宋启铭打来的视频电话。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若不是知道宋启铭每天都会打来视频，林育舒早已给他打了过去。 “吃饭了吗？”宋启铭那边还是白天，他身后的背景前几天就给林育舒介绍过，是他在德国的工作室。 “吃了，忙吗？”林育舒问。 “还行，沃沃有没有不乖？” “今天很听话。”林育舒把手机转过去，让宋启铭看了看改为趴在沙发上的沃沃，“没有捣乱。” “你就惯着它吧。”宋启铭无奈地笑了笑，“以后它不肯从沙发上下来了。” “那就另外给它买张沙发。”林育舒说着躺了下来，头枕着沃沃肩膀的部位，一边揉着它的耳朵，一边跟宋启铭说事，“今天我去参加了你们家的家宴。” “家宴？”宋启铭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要去？” “你外公想让我娶你的表妹。”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等宋启铭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没了温度：“哪一个？” “邵珍芮。”林育舒道，“邵和旭的大女儿。” 邵和旭结婚较晚，所以邵珍芮的年纪比宋启铭小。 “你怎么说？”宋启铭的语气非常冷静，应是知道林育舒不会轻易答应。 “我说会好好考虑，你外公让我周一给答复。” 宋启铭沉默了下来，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是在思考事情。 “你放心，不会跟你抢家产。”林育舒说道，“我会找个理由拒绝。” 说是这么说，这个理由可不好找。 好在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足够林育舒好好思考。 “邵珍芮那边是什么态度？”宋启铭突然问道，“如果她本身有意愿跟你结婚，那你就不好拒绝了。外公很向着家里人，肯定会促成这件事。” “不会的。”林育舒道，“她的心思都在事业上，不可能想跟我结婚，她应该会比我先去找你外公。” “好。”宋启铭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外公真是想得出来，你在永星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让你跟邵家人结婚？” “因为我有更大的价值。”林育舒道。 “你的意思是，”宋启铭顿了顿，思索着说道，“他想要的……是迅捷电车。” “对。” 不得不说，林育舒还是挺佩服邵振邦的。 他知道新能源是未来，也知道邵光杰没能力去开辟这条路，于是便想着通过联姻，去拿现成的来。 而林育舒自然就是最佳人选。 什么工作能力，什么家办ceo，这些都不重要，林育舒会被邵振邦看上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家有迅捷电车。 看来林育舒之前想错了，他以为邵振邦已经不再管集团的事，只专心在自己的遗愿清单上。 但事实上，邵振邦看得非常远，儿子儿媳离婚这种小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试问，在创始人重病之际，还有什么事比集团未来十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更加重要？ 邵振邦这是在给永星的未来铺路——通过利用林育舒。 “所以我不可能答应，也没法答应。”林育舒道。 “嗯。”宋启铭道，“那得好好找个理由。”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刚才说我怕你抢家产，我没这个意思。” “邵光杰有这个意思。”说完正事，林育舒索性和宋启铭闲聊了起来，“今天我从你外公书房出来，邵光杰把我拉去卫生间，让我当他的情人。” “什么？”宋启铭脸色骤变，紧拧着眉头，一副火冒三丈的语气，“他有毛病吗？！” 林育舒略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联姻的事会让宋启铭非常吃惊，没想到宋启铭只是冷静地分析局势，反而是邵光杰的事让他有这种反应。 “我拒绝了。”林育舒道，“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想离职了，但想想太麻烦，加上马上又要升职加薪，就还是算了。” 宋启铭阴着脸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育舒突然有些想笑，还记得在新加坡那会儿，宋启铭那么笃定地说他是邵光杰的情人，结果现在邵光杰真有这个意思，宋启铭又骂人家有毛病。 “对了，给你说个事。”宋启铭冷不丁地开口道，“我手上的事情忙完了，要提前回国。” “是吗？”林育舒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去机场接你。” 宋启铭：“现在。” 林育舒：“？” “先不说了，”宋启铭道，“我买机票。” 看着骤然断掉的视频通话，林育舒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既然事情都忙完了，要提前回国了……现在出发，现在才买机票的吗？ -------------------- 因为现在才决定呀 第36章 睡不着了 法兰克福直飞珠港市的航班已经没有余票，宋启铭选择从新加坡转机，等抵达珠港市时，已是周日深夜。 到达大厅不似白日里热闹，稀稀拉拉地等候着一些接机的人。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抵达通道，但飞机落地已经半小时有余，通道里仍然没有人出来，应是还在办理通关手续。 又过了十来分钟，终于，通道里开始出现旅客的身影。宋启铭乘坐的是商务舱，比经济舱先下飞机，应该会走在前面。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平平无奇的接机画面忽地被一个身材高挑的人点亮，林育舒忍不住挥了挥手：“宋启铭！” 恰巧宋启铭也看了过来。 他穿着一件长袖衬衫，黑色的大衣搭在手肘，下半身是直筒九分裤搭配切尔西靴，衬得他那双腿更加笔直修长。 “等久了吗？”宋启铭朝林育舒走来，尽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的步伐却不似其他旅客那样倦怠，反而比他平时走路还快了几分。 “还好。”林育舒道，“把大衣穿上，外面冷。” 啮合效应 第35节 宋启铭笑了笑：“好。” 宋启铭几乎没什么行李，只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型行李箱。正好思域的后排空间也不大，再多行李或许还真放不下。 夜晚的机场高速畅通无阻，不似白天那般拥堵，宋启铭将座椅椅背调得很低，几乎是半躺着跟林育舒说话：“你想好怎么拒绝我外公了吗？” “还没。”想着沃沃即将见到它爸，林育舒心血来潮给沃沃洗了个澡，结果吹毛花了两小时不说，光是收拾浴室还花了他一小时。 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小看给大型犬洗澡这件事，直接把沃沃带去宠物店。 “我在飞机上想到了一件事。”宋启铭懒洋洋地说道，“按理说我外公应该已经立好了遗嘱，但他想让你入赘，说明他有更改遗嘱的意愿。” “你等等。”林育舒略微松开油门，看了看旁边的宋启铭，“你又在打遗嘱的主意？” 林育舒真是怕了，这大尾巴狼什么时候才能安分守己？ 嘴上说着不争家产，明明眼睛都在发绿光。 “随便想想而已。”宋启铭耸了耸肩，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先睡会儿，你把车开去龙马赛车场吧，我想跑几圈再回去。” “现在？”林育舒看了看表，正常到家都要凌晨一点了，到底是有多手痒非得在这个时间去跑圈？ “嗯。”宋启铭懒懒地应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困意，“就现在。” “赛车场已经关了吧。”林育舒道。 “我给卢子博打了招呼。”宋启铭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明天还要上班。” “嗯……” “你别睡，明晚再去不行吗？” 旁边突然没了声儿，林育舒转头看去，只见宋大爷的胸口缓慢又平稳地起伏着，俨然是已经睡了过去。 林育舒简直没了脾气，之前也没见宋启铭这么热衷于上赛道，都困成这样了还要去跑圈？ 不过话说回来，龙马赛车场离机场不远，都是在远离市区的犄角旮旯里，顺路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再说跑几圈也就十分钟的事，顶天了让宋启铭跑半个小时，也不算耽误太久。 而且明早不用遛狗，可以晚起半个小时…… 算了算了，林育舒在最近的出口离开机场高速，开始朝龙马赛车场驶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道路前方出现了熟悉的指示牌。 沿着指示牌拐进赛车场的内部道路，林育舒惊讶地发现，除了卢子博以外，圈内那些熟识的好友都在。 他们有的倚着引擎盖，有的蹲在路边，每个人的脚下都堆着不少烟屁股，俨然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宋启铭。”林育舒放慢车速，叫了一声，“到了。” “唔。”宋启铭缓缓坐起来，揉了揉后颈，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这么快。” “怎么这么多人？”林育舒拉好手刹熄火，“是你叫的吗？” 其实人多并不是最奇怪的，最让林育舒觉得诡异的是，今天的场子里，竟然没有一个美女。 要知道，那些公子哥来赛道，回回都会把美女带在身边，有时甚至还不止一个。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都像林育舒那样是真心喜欢赛车，许多人只是把赛车当作耍帅的手段而已。 但今天很奇怪，所有人都等在赛道外面，也没有人进去跑圈，这说明今天来到这里，上赛道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没，我只叫了卢子博。”宋启铭打开车门下车，“其他人可能是听到了风声吧。” 风声？ 林育舒没听懂宋启铭话里的含义，他一头雾水地锁好车，适时卢子博走了过来，对宋启铭说道：“车已经接回来了，就在车库。” “好。”宋启铭和卢子博转身朝车库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纷纷灭掉手上的烟跟了过来。 “什么车？”林育舒走在宋启铭身旁，更加莫名其妙，“你除了gtr还有别的车吗？” gtr就停在小区停车场里，林育舒有钥匙，这段时间还开出去过几次。 “空运过来的车。”宋启铭没有正面回答，“马上你就知道了。” 龙马赛车场不大，车库离得很近。 没几分钟后，一行人停在一道卷帘门前，卢子博走到门边，一手放到升降按钮上，一边吊人胃口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然而其他人并不买单，嚷嚷道：“快开！少磨蹭！” “行行行，”卢子博按下开门按钮，“一群急性子。” 卷帘门缓缓向上升起，林育舒仍然有些搞不清状况，问身旁的宋启铭道：“你什么时候空运过来的车？” “今天下午。”宋启铭说道，“客机没有直飞的票，但货机有，车提前到了，我就让卢子博接过来，先放到他这里。” “哦。”林育舒隐隐觉得不对劲，明明宋启铭刚说的是要过来跑圈，可没有提看车的事。 他也不傻，知道宋启铭这是在故意卖关子。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看着缓缓升到顶端的卷帘门，又问：“到底什么车啊？” 下一秒，卢子博打开了车库里的照明，当他扯掉覆盖在车身上的罩子时，林育舒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停在车库里的，竟然是s-power第一辆改装车——sp-01。 这辆车战绩斐然，曾拿下过不少国际赛事冠军，并且在早些年还短暂地维持过纽北赛道的圈速记录。 虽然现在它已经退居二线，但后面所有s-power的改装车都是沿用它的改装思路，说它就是s-power的灵魂也不为过。 “你怎么把它运过来了？” 林育舒仍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到近前看了看，骚气的粉红猪涂装展现着德式幽默，就是那辆传说中的sp-01没错。 “用来开发布会。”宋启铭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悠悠说道，“我想效果应该会不错。” 何止是不错，对于车迷圈的人来说，这简直像是把《蒙娜丽莎》带到国内来展出一样。 林育舒伸出指尖触碰车身，小心翼翼得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他收藏的第一辆汽车模型就是sp-01，现在这辆全球限量1辆的车就在他面前，他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然而和林育舒的小心不同，宋启铭随意地扬了扬下巴，问道：“要试驾吗？” 林育舒彻底愣住：“我？” “嗯。”宋启铭道，“让你过来不就是跑圈吗？” 身后响起了羡慕的起哄声，林育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可以开？” sp-01不仅仅是一辆性能车。 它是一辆纯粹的赛车，倒挡、空调、安全气囊这些东西统统没有，它的存在就只为了两个字：速度。 “你有赛车驾照啊。”宋启铭好笑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开？” 那玩意儿就是考来下赛道而已，谁都知道有赛照不代表就是职业车手。 “我……”林育舒动了动嘴唇，还没从理想照进现实中平复下来。 “怎么，”宋启铭嘴边的笑意更浓，“不敢开啊？” 男人就是不能受刺激，林育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宋启铭道：“开。” 由于赛车没有倒挡，只能由其他车拖去赛道。 林育舒戴上头盔后坐进驾驶座里，好不容易退去的难以置信感再次袭来。 不少现役著名赛车手都驾驶过这辆车，林育舒从来只在看赛车比赛的时候见过那些车手，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能开那些车手开过的车。 一脚油门轰下去，千匹马力的赛车爆发出巨大的声浪，仿佛要将赛道两边的植被全部掀翻。 虽然外表是骚气的粉红色，但它内里是不折不扣的肌肉猛男，林育舒以平时开思域的习惯去驾驶这辆车，很快便感觉这辆车有些难以控制。 马力实在太猛了，刹车点和路线全都得重新找。 但或许林育舒还是有些赛车天赋，他的圈速一圈比一圈更快，等他最终停下来时，他竟然打破了龙马赛车场的职业车手圈速记录。 ——当然，车好占了很大部分因素。 车停下来后，宋启铭走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今天晚上的赛道体验实在太疯狂，林育舒已经没法形容他的感受了。 “大概……”他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说道，“就是梦想实现的感觉吧。” 宋启铭笑了起来：“有这么夸张吗？” 林育舒道：“嗯。” 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幼稚的小男孩，林育舒也不例外。尽管他早已过了纯真的年纪，但他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感受到纯粹的快乐。 回程的路上，林育舒兴致很高，一直喋喋不休地细数着s-power至今为止的战绩。 就连宋启铭戳穿他是s-power的车迷，他也难得没有嘴硬，老实地认了下来。 回到自家小区时，时间已经过了夜里两点。 走到家门口，林育舒终于开始苦恼：“我今晚可能睡不着了。” 宋启铭道：“要不明天请半天假？” “不了。”林育舒输入密码开门，“我还有很多工作。” 话音刚落，一个灰黑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兴奋得围着宋启铭直打转。它的喉咙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仿佛在控诉宋启铭怎么才回来。 宋启铭蹲下身子，揉着沃沃的脑袋：“有没有想我？” 沃沃不会说话，只能高兴地摆出飞机耳，使劲拿鼻子蹭宋启铭的脸颊。 “它好干净。”宋启铭摸着沃沃的后背，“你给它洗澡了吗？” “嗯。”林育舒道，“还给它剪了指甲。” “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宋启铭又揉了揉沃沃的脑袋，接着站起身来对林育舒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它了。” “不用。”林育舒真没觉得有什么好谢的，反而正是因为有沃沃陪伴，他那冷清的屋子才温暖了不少。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他说道，“我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开sp-01。” “那，”宋启铭思索着开口道，“我能要个谢礼吗？” “当然。”林育舒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说。” 啮合效应 第36节 “什么都可以？”宋启铭又问了一遍。 “只要是我给得起的。” ——应该不会是诸如一百四十万的手表之类的贵重物品吧？ 林育舒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钱的事，然而下一瞬间，宋启铭突然上前几步，一边搂住他的腰，一边把他压到过道的墙上，就那么吻了过来。 比上次还要猝不及防。 林育舒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温热的嘴唇在淡红的唇瓣上留下烙印，舌尖撬开牙关带入炙热的气息，这才让林育舒回过神来。 “唔……宋启铭……” 说话只能让舌尖纠缠更深，酥麻的感觉直击林育舒的后背。 他的大脑彻底陷入停摆，只能配合地仰着下巴，用力抓紧宋启铭胸前的衣服。 然而到底是没有经验，气息很快紊乱，愈发喘不上气来。 林育舒想要推开宋启铭，但宋启铭偏偏不让，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两人“推搡”，误以为发生了矛盾，沃沃突然直立起来，一只爪子搭在宋启铭身上，一只爪子搭在林育舒身上，摆明了是想“劝架”。 在沃沃的干扰下，林育舒终于得以推开宋启铭，他想要发火，却又有些无措：“这就是你说的谢礼？” “是。”宋启铭松开了林育舒的腰，只是紊乱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不贵吧？” “你……”林育舒简直不知该骂什么好，脸颊后知后觉地烧得厉害，“你是色狼吗你？” 听到这老土的骂人方式，宋启铭笑得不行：“嗯，我是。” 林育舒还想继续骂，但宋启铭打断了他：“早点休息，明天见。” 每次林育舒想要发火，宋启铭都溜得很快。 他带着沃沃回了屋，只留下林育舒愤恨地想，他今晚是真睡不着了。 第37章 我在追你 “一根金条，两根金条，三根金条……” “十四根金条，十五根金条，十六根金条……” “……数到多少来着？” 保险柜里只有二十九根金条，林育舒愣是数了一晚上都没数明白。 他就像吵架没发挥好一样，事后回想起来，简直越想越不甘心。 宋启铭给他道谢，他回了一句不用，这才是正常中国人的相处之道不是吗？ 怎么他反过来给宋启铭道谢，宋启铭就堂而皇之地找他要谢礼呢？ 关键是他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竟觉得给谢礼是理所应当，难道不该是两两相抵才对吗？ 就连投资失利都没让林育舒这么懊恼过，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吃过这种闷亏。 第二天早上，林育舒乘坐电梯抵达高管办公楼层，尽管他的精神面貌完全看不出熬夜的痕迹，但当前台小妹给他问早时，他却毫无反应，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遭了，你们看到林经理的反应了吗？” 前台小妹小声议论了起来。 “该不会是投资亏钱了吧？” “肯定比亏钱要严重，林经理什么时候这么严肃过？” “我看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赶紧把手上股票卖了，公司股价可能又要下跌了！” 经济论坛里很快出现了永星将有大事发生的传言，林育舒坐在办公室里看得莫名其妙，完全没想到这些风声之所以出现，仅仅是因为他情绪不佳。 在办公室里小憩了一会儿，又处理了周末积攒下来的邮件，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林育舒出发去静心山庄前，他都还没有想好拒绝邵振邦的理由。 要不干脆把锅甩到他哥头上？ 就说家里不同意他入赘。 但这样一来，邵振邦或许会说入赘的事有商量的余地，把邵珍芮嫁到林家来也不是不行。 如果他真把话说了这地步，那林育舒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因为拒绝就等于看不上邵珍芮。 而按照这个逻辑，无论林育舒找什么样的借口，只要邵振邦一直让步，等让到一个他无法再让的临界点时，那最后的结果就只会是撕破脸。 所以，还是不能从自己这边找借口，得从别人身上找理由才行。 天气转凉之后，邵振邦减少了外出透风的时间，当林育舒来到静心山庄主宅时，阿姨说他正在书房等着林育舒。 林育舒最后理了理思绪，来到了二楼书房，他本想先说一说自传出版的进度，谁知邵振邦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邵振邦的语气不似周六那般从容，隐隐透露着一股焦虑，林育舒也不知这是为何。 “我觉得，”林育舒缓缓开口道，“这件事需要好好考虑。” ——你考虑得如何？ ——我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考虑。 如果说宋启铭是糊弄学大师，那林育舒也不遑多让，他应该自封个“废话文学大师”。 “你不愿意联姻。”邵振邦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到轮椅的轮环上，林育舒立马收到信号，前去帮他推轮椅。 “我只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林育舒解释道，“我和邵小姐的意愿都是次要，主要还是看邵家人怎么看待这场联姻。” 两人来到了落地窗前，今天天空阴云密布，植被被猛烈的山风吹得弯了腰，但仍然在奋力抵抗着山风的压迫。 “有人找你聊过这事吗？”邵振邦问道。 “邵总找过。”林育舒立马把邵光杰推出来挡枪。 与其让自家老哥扛这口黑锅，为什么不干脆把锅甩到邵振邦亲孙子的头上？ 说到底，林育舒并不是一个不相关的路人，他是在邵家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准家办ceo，对邵家的所有资产都清清楚楚。 像他这样身居要职的人，成为邵和旭的女婿，邵和东那边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邵振邦只着眼于集团的未来，忽略了儿孙们心里的那些算盘，而林育舒想要说的正是这一点。 如果他真入赘到邵家，那就跟宋启铭抢家产是同样的效果，邵家的既得利益者们肯定不会同意，这只会让整个家族内部矛盾重重。 而邵振邦非常看重家庭和睦，这也让林育舒找到了拒绝的思路。 “邵总很反对联姻。”林育舒说着事先打好的草稿，只是还未等他说完，邵振邦便语气平平地打断了他。 “我知道，他来找过我。” “邵总吗？”林育舒诧异地问。 “对，不止他，和东两口子、芮芮、启铭都来找了我。”邵振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们都反对这场婚事。” 听到那耳熟的名字，林育舒更加诧异：“宋总也来找过您？” “今天一大早就来了。”邵振邦说道，“不知道他瞎掺和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围绕着家产的争斗，只集中在邵和东跟邵和旭身上，非要说的话，确实跟宋启铭没什么关系。 林育舒本想问问宋启铭说了些什么，但这样会显得很奇怪，他便顺着邵振邦的话道：“那么多人反对，我压力也会很大。” 邵振邦沉默了下来，应是也知道想推进这件事有多困难。 林育舒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邵振邦问他想法时，语气有些焦虑了。 多半是希望他给出肯定的答复，这样邵振邦才有底气去力排众议。 但林育舒和邵珍芮两个主角都不配合，他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窗外的山风逐渐小了下来，植被们虽然都挺直了腰杆，但经过山风的肆虐，看上去多少都有些蔫。 林育舒忽然意识到，或许真正面对难题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邵振邦。 “他们都不肯放弃眼前的利益。”邵振邦从那些植被上收回视线，微微侧过下巴，对身后的林育舒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入赘邵家吗？” 邵振邦摆明了是想谈心的意思，这时候林育舒还要装糊涂，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言简意赅道：“迅捷电车。” “我给光杰，还有他爸妈都说了我的想法，但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来反驳我。”邵振邦叹了一口气，又出神地看向窗外，“说到底，他们根本不在乎集团的未来，只在乎自己眼前的利益。” 林育舒不好评价，只能默默听着。 “启铭倒是认可我的想法，”邵振邦又说道，“但他认为现在公司的重心是s-power，一下把摊子铺太大，不利于公司的发展。” 看样子宋启铭还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林育舒心想。 “铺路当然是越早越好，他的目光还是太短浅了。”邵振邦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可能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吧，毕竟s-power是他负责的部分。” 宋启铭被邵振邦说“目光短浅”了。 这要是放到遗产争夺战中，绝对是大忌，因为邵振邦可能会觉得宋启铭没能力，从而减少他的遗产份额。 而宋启铭应该也知道，他用一些低级的理由去阻拦联姻，可能会让邵振邦对他产生负面评价，但他还是就这么来了。 因为他不想林育舒跟别人结婚。 林育舒的思绪瞬间变得有些混乱。 他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深吻，又想到了两人一起看禹修电影时，宋启铭提到过的“苗头”。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觉得他和宋启铭走得太近，但他从来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想过。 一是没有这个习惯，二是他也没有那么敏感。 但现在宋启铭为了帮他阻止联姻，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利益，这就让林育舒不得不多想了。 “也不知道永星还能走多远。”邵振邦的声音拉回了林育舒的思绪，“如果我还能多活几年……” 邵振邦的语气里满是不甘和遗憾，林育舒也不禁有些惋惜。 回想邵振邦这波澜壮阔的几十年，好不容易打拼出一番江山，子女却不知珍惜，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即便想要有一番作为，却也有心无力……实在是有些可悲。 啮合效应 第37节 联姻的事算是暂且搁置了，解决过程比林育舒想象中顺利不少。 驾驶着思域从郊区返回市区，一路上路过大大小小的广告牌，林育舒发现了一个明显的改变。 自从上周末禹修获得影帝之后，他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打开手机是他的新闻，关上手机是他的广告，商场、公交车、小卖店，他的身影随处可见，就连永星大厦旁最显眼的电子广告屏，全天候播放的数十个广告中，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代言。 这属实是火到没边了吧。 林育舒回到办公室里，扫了一眼外面存在感十足的电子屏，他正好想到了邵和旭离婚的事，而方兰的电话就是在此时打了过来。 “方总？”林育舒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 “听说你拒绝了跟芮芮联姻。”方兰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林育舒也摸不准她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拒绝，”林育舒斟酌着话术，说道，“只是暂时搁置了。” “你上次来找我，说邵和旭想要那几块地。” 方兰毫无预兆地转移了话题，听到这里，林育舒立马意识到，联姻的事只是铺垫，这才是方兰找他的真正目的。 “是，”他说道，“您有什么想法吗？” “地可以给他，公司也可以不重组，但我有一个条件。” 天上可不会掉馅饼，林育舒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该不会跟联姻有关吧？ 他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您说。” “让他封杀禹修。”方兰冷冰冰地开口，给出的条件让林育舒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我不想在任何公众场合看到这个人，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这……”林育舒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有些不好办……” “你让他好好考虑，想通了就来找我。”扔下这句，方兰直接挂掉了电话。 林育舒简直无奈，这样的条件怎么考虑？他连提都不敢和邵和旭提。 看样子他之前分析得没错，方兰根本不看利益，她就是想要泄愤。 或许拿地的事让她舒坦了不少，觉得报复到了邵和旭，但现在禹修一拿影帝，又再次把她点燃，甚至让她比之前更加火大。 她没有让助理或律师联系林育舒，而是亲自打来电话，说明她也知道她现在做的事情很不理智，拿好几块地去封杀一个明星。 但她偏要这么做，显然是已经不爽到了极点，而手上又没有娱乐圈人脉，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泄愤。 林育舒不由得看向窗户外的禹修，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宋启铭打来的电话。 “我外公怎么说？” “没事了。” 林育舒言简意赅地说完，正想聊聊禹修的事，而宋启铭却率先说道：“那就好，晚上去看禹修的新电影吧。” “不是周五才上映吗？”林育舒又看了一眼窗外，正好是那部获奖电影的宣传广告。 “我托人拿了密钥，今晚可以提前看。”宋启铭道。 ……托人？ 这种事情可不容易，不仅要认识院线的人，还得认识制片方才行。 林育舒只能想到一个人选——难不成宋启铭私下去找了邵和旭？ 不过这似乎不是重点。 他问道：“周五看不行吗？搞这么麻烦。” “不麻烦，想跟你包场看电影。” 暧昧雷达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没有运转的时候，无论宋启铭说什么，都无法让它运转起来。 但它一旦开始运转，那灵敏度简直堪比地震仪。 包场看电影？ 普通朋友才不会做这种事。 林育舒想了想，说道：“好，楼下见。” “现在吗？”宋启铭的声音有些诧异，“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 “嗯，翘班。” 往常下班，宋启铭会先出发，在等电梯的时候给林育舒发消息。 而今天两人同时从办公室出来，自然而然就在电梯口碰了头。 宋启铭扫了一眼身后的前台小妹，挑眉看向林育舒，用眼神问：一起翘班你都不避讳了？ 林育舒只当没看见，心无旁骛地看着楼层显示屏。 下楼的途中，电梯里进进出出不少人，林育舒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电梯过了负二楼，轿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林育舒这才看向身旁的宋启铭，淡淡问道：“你想跟我包场看电影是什么意思？” “嗯？”宋启铭应是没想到林育舒会突然开口说话，不过他立马理解到了林育舒到底在问什么，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在追你啊，你没看出来吗？” 尽管林育舒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当他听到宋启铭的回答时，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宋启铭。 那个世界一流汽车工程师宋启铭。 那个他喜欢的车队的老板宋启铭。 那个他ins关注了五六年的宋启铭。 要追他。 但这人是个花花公子，这可怎么办？ 林育舒的思绪混乱得像一堆十年没整理过的数据线，但他表面仍然波澜不惊，神色如常地迈出电梯，不咸不淡地说道：“哦，那你可要好好追。” 第38章 特别可怕 林育舒不太去电影院看电影，他比较倾向于等电影上线流媒体平台后，在家里看。 家里不会有其他人打扰，可以独享宽敞的沙发，可以有无尽的酒水零食，还可以随意把控电影的播放进度。 如果非要让林育舒说出电影院存在的意义，或许是因为电影院是必不可少的约会场所吧。 永星影城的经理亲自将宋启铭和林育舒迎进了影院的vip厅。 这个厅的隔壁就是情侣厅，起初走过来时，林育舒隐隐感到心惊肉跳，还以为宋启铭交代预留的是情侣厅，结果路过情侣厅后，他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宋启铭还是有分寸的。 在邵家的商场，邵家的影城，就连密钥都是托邵家人搞定，宋启铭还不至于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林育舒去情侣厅。 一起看禹修的电影倒也能解释，毕竟禹修是邵和旭的私生子，想要了解也说得过去。 只是林育舒还是觉得奇怪，在影厅中间的位置落座后，他看向身旁的宋启铭问：“你去找邵和旭了吗？” 这件事邵和旭必定是知情的。 即便宋启铭最初找的人不是他，最后也肯定要经过他的同意。 “嗯。”宋启铭没有多说，适时影厅暗了下来，屏幕上出现了标志性的公映许可画面，“先看电影。” 这部获奖电影的主题是复仇，带有浓重的悬疑色彩。 禹修饰演的是一名年轻的单亲爸爸，女儿小圆乖巧可爱，在上小学二年级。父女俩的生活虽然不富裕却也很温馨，直到有一天，小圆在学校受到了欺辱…… 电影的开头留下了一个悬念：小圆的妈妈去了哪里？ 零零散散出现的线索指向小圆的妈妈有精神疾病，经常虐待小圆，而小圆在受到欺辱后，也开始出现了精神问题。 禹修饰演的角色开启了他的复仇之路，先是把欺辱小圆的体育老师活埋，然后和警方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周旋。 影片结尾，禹修自然落败。 当警方在山上挖出活埋体育老师的棺材后，意外发现棺材里还有一具白骨，正是小圆的妈妈…… 影片在此戛然而止，留白留得恰到好处。 林育舒全程没有走过神，直到影厅的灯光唰地亮起，他才意犹未尽地对宋启铭说道：“小圆的妈妈也是禹修活埋的……” 宋启铭似乎也刚从悬疑的氛围中抽离出来，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看样子是。” 难怪这部片子能让禹修获奖。 导演的拍摄手法极为精妙，在把悬疑放大到极致的同时，又没有给人故弄玄虚的感觉。 禹修的演技也愈发精进，小圆出事前的单亲爸爸阳光开朗，之后却变得阴森偏执，就像一个正在走钢丝的疯子。 跟警察周旋时的克制、把人钉进棺材时的暴戾、独自待在家时的癫狂，很难说有精神问题的到底是小圆妈妈，还是小圆，又或是禹修饰演的单亲爸爸。 禹修在电影中的表演堪称完美，相信没有人会质疑他获得影帝。而他今年才三十岁，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也难怪方兰会无法忍受他如此优秀。 “今天方兰找了我。” 看过电影后，两人在商场里就近找了一家私密性不错的中餐厅。一路上两人都在聊电影的细节，直到入座后，林育舒这才想起来说正事。 “然后呢？”宋启铭用热毛巾擦着手，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她说那几块地可以不拿走，”林育舒道，“但条件是让邵和旭封杀禹修。” 宋启铭不紧不慢地放下热毛巾：“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戏。”林育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水，“邵和旭那么宝贝他的私生子，恨不得所有资源都往他身上砸，怎么可能封杀他？” “你可以先试试。”宋启铭道。 “试什么？”林育舒不解。 “给邵和旭打电话。” 听到这里，林育舒终于发现宋启铭的反应不太对劲。回想到电影开场前没有聊完的话题，他问道：“你去找邵和旭聊过禹修？” 这样似乎才说得通。 否则宋启铭去找邵和旭要密钥，邵和旭为何会莫名其妙答应？他应当好奇宋启铭的动机才对。 啮合效应 第38节 但如果宋启铭找上邵和旭，本身就是为聊禹修的事，而提前看电影只是顺便，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说过回国后我会处理这件事。”宋启铭道，“你先给他打电话吧。” 昨晚飞机才落地，今天就已经找过邵和旭，宋启铭的行动力还真是没的说。 林育舒暂且把想问的问题咽了回去，拿起手机来拨通了邵和旭的电话。 通话提示音只响了三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邵和旭的声音：“林经理。” 他的语气毫不意外，似乎早已知道林育舒会联系他。 林育舒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启铭，道：“邵董，之前跟您聊过的那几块地，方总那边有一些想法。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邵和旭道，“你说吧。” “她说那几块地可以留给永星，但条件是，”林育舒顿了顿，说道，“让你封杀禹修。” 预想当中的为难和沉默并没有出现，邵和旭几乎是立马回道：“可以，就按她说的办吧。” 那轻描淡写的感觉，仿佛两人聊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前程，而是今晚的晚餐菜单。 “邵董，”林育舒压下心里的诧异，忍不住说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老爷子那边我也会——” 不对，立场不对。 暂且不提林育舒在邵振邦面前提过禹修，立马就被驳了回来，单从他的立场出发，他此时也不该为禹修说话。 “不用考虑了，就这样吧。”邵和旭道，“你告诉她，以后禹修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说完这句，邵和旭便挂掉了电话。 林育舒难掩心里的震惊，看向宋启铭问：“怎么会这样？” “因为外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认禹修这个私生子。” “所以你就找到邵和旭，让他放弃禹修？” “不。”宋启铭道，“我先去找了方兰。” 看悬疑电影的感觉再次出现，林育舒的脑海中闪过方才聊天的种种细节，得出了那唯一合理的答案。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是你找到方兰，给她提议封杀禹修。” “是。”宋启铭道，“谈利益，谈感情，都没用，唯一能够让她放手那块地的办法，就是让她泄愤。” “她就没有怀疑你的动机吗？”林育舒问道，“你可是邵家人。” “正因为我是邵家人，所以我的动机才合理。”宋启铭道，“我不喜欢莫名其妙多个表哥。” 原来如此。 从遗产分配的角度出发，宋启铭肯定不希望禹修分走一杯羹。因此在方兰眼里，两人是拥有共同敌人的同盟，而她能听进去宋启铭的提议，也就不奇怪了。 “那邵和旭呢？”林育舒又问，“他不是很宝贝他的私生子吗？” “我赌他宝贝的前提是相信外公会认回禹修，这样禹修会分得部分遗产，最后必然是由他接手。” “但现在老爷子不肯认。”林育舒皱眉道。 “对，所以禹修对他就没了价值。”宋启铭耸了耸肩。 林育舒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原本以为邵和旭是真心稀罕自己的儿子，结果到头来还是为了利益二字。 一边是几十亿的资产，一边是没有价值的私生子，这不是白白送上门的好事吗？ 怪不得邵和旭会回答得那么干脆，敢情这个选择根本就不会让他为难。 “你这样，”林育舒有些难受地抿了抿嘴唇，“不会对禹修太残忍了吗？” 一颗星星就这样陨落，成为利益争斗中的牺牲品，想到禹修还那样有才华，林育舒更是觉得非常惋惜。 “外公本来就有意封杀禹修，只是邵和旭想到禹修还能拍电影挣钱，所以一直想保下他。”宋启铭说道，“我做的只是把一块肥肉放到邵和旭面前，到头来还是他自己的选择。” 或许宋启铭的确是推波助澜的那个人，但如果邵和旭能坚定地站在禹修那边，那也就没宋启铭什么事了。 林育舒对这样的结果深感无力，明明顺利把地拿了回来，但他却很难为此感到高兴。 “既然你已经亲自出面了，”他拿起筷子，决定把这种无力化为食欲，“还要我在中间传话干什么？” “必须由你传话才行。”宋启铭夹了一块排骨到林育舒碗里，“要是我在中间斡旋，那我到底站在哪边？方兰会怀疑我的。” 听到这话，林育舒突然意识到，这事还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方兰能够泄愤的前提是，她并不知道禹修对邵和旭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在她看来，她觉得邵振邦即便不认禹修也无所谓，因为等邵振邦去世后，邵和旭照样可以认回去。 但殊不知，邵和旭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给禹修一个正式的身份，他想要的就仅仅是更多的遗产份额而已。 也正是因为方兰错误地估计了禹修的价值，因此封杀禹修，对邵和旭而言不算太大的损失，却能让方兰感到畅快。 一道棘手的难题，宋启铭硬是找到了这样一个刁钻的解题思路。 但反过来说，如果方兰知道邵和旭本身就打算放弃禹修，那宋启铭的提议也就不成立了。 因此为了避免方兰产生怀疑，宋启铭没有在中间传话，而是以提建议的身份出现，这样到头来，方兰不仅畅快了，还会觉得欠宋启铭一个人情。 再看邵和旭那边，他本身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不封杀禹修吧，老爷子不高兴；封杀禹修吧，白白浪费影帝级别的摇钱树，实在有些可惜。 但现在宋启铭替他挽回了那几块地，他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正好还能在老爷子那里挣点好感。 也就是说，这下邵和旭也欠了宋启铭人情。 至于最无辜的禹修，他到底是邵家的私生子，而邵和旭亲自把他踢出局，对于宋启铭而言，也算是少了一个遗产竞争者。 ——又是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林育舒简直想挖开宋启铭的胸膛看看，这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深？ “你知道吗？”他吐出嘴里啃干净的骨头，看着宋启铭道，“你算计人的时候特别可怕。” “可怕？”宋启铭微微歪起脑袋，应是不知道林育舒对他的评价到底是褒是贬，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也暗含着一丝忐忑。 “我会想有一天你会不会算计到我头上。”林育舒说道。 “不会。”宋启铭奇怪地说道，“你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算计你？” 林育舒简直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就成你的人了？” 宋启铭没有回答，说道：“你知道股票的本质，在你赚钱的时候，就总有人在亏钱，这样买卖才平衡。我们去争取自己的利益也是这样，难免会损害到别人的利益，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育舒自然不需要宋启铭给他科普股票的本质，但的确就如宋启铭所说。 在高位的时候之所以能卖掉股票，是因为总有傻蛋去接盘。 所以炒股本身就是一场“不是我抢你钱，就是你抢我钱”的活动。 林育舒也没有责备宋启铭的意思，他说道：“我只是希望，以后你在争取利益的时候，也别只看利益。” “好，听你的。”宋启铭说完，应是觉得解释还不够，又补充道，“我也没有很可怕，只是运气好而已。像我正想怎么减少抄底成本，邵光杰就来收购s-power了。我正想怎么刺激方兰，禹修就得影帝了，这些可不是我的算计。” 那也得有那个头脑才行，林育舒心想。 “行了，你别解释了。”他说道，“我们有没有约定过，你有什么计划都事先告诉我？你又瞒着我搞事情。” “没来得及而已。”宋启铭无辜地眨眨眼，“昨晚没机会，今天来公司，你又不准我在公司跟你说话。” ……还怪上他了。 不过林育舒也知道宋启铭今天确实很忙。 先是一大早去找邵振邦，反对联姻，接着去找方兰，提议她封杀禹修，然后去找邵光杰，让他接受方兰的条件，这一天下来哪有时间找林育舒？ 哎，林育舒在心里叹了口气，身边有个大尾巴狼，还真是不能放松警惕。 他突然有些拿不准，跟这样的人交往真的没问题吗？ 手边的垃圾盘上放着林育舒啃干净的骨头，他仿佛一瞬间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要是早知道在二十九岁这年，宋启铭会来追他，那他提前去谈一堆男朋友，多积攒一些恋爱经验该多好。 反正现在是来不及了，林育舒突然心血来潮地拿起手机，悄悄点开应用商店，找到了一个据说是很多情感商谈的app。 app很快下好，点开那显眼的红色图标，林育舒一边吃饭，一边注册。 兴许是看他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宋启铭好奇地问道：“工作？” “嗯。”林育舒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点开app底部的加号，随便上传了一张图片，配的文字是：男朋友太有心机了该怎么办？ 不出一分钟，他便收到了好几条回复。 所有回复都极为统一：分，下一个。 第39章 人事通知 封杀两个字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非常麻烦。 禹修是独立艺人，想要所有品牌方都跟他解除合作，只能利用邵和旭的人脉一家一家去谈，并且由邵和旭去替这些品牌方承担违约金。 有些合作是邵和旭暗中促成，处理起来倒也简单，但跟邵和旭无关的大部分合作，都要花不少精力去博弈。 比如其中一家品牌方，虽然同意主动违约，但在邵和旭承担违约金的基础上，还要求赔偿他们未来的潜在收益，这种条件邵和旭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每当遇到这种“难搞”的品牌方，林育舒的工作量便会增加，因为作为邵氏家办的准ceo，他必须控制花在“封杀禹修”这件事上的成本，还要替邵和旭考虑，到底出掉哪些资产，去支付庞大的违约金。 至于已签约的电影项目，倒是很好处理，毕竟这是邵和旭的势力范围。 忙碌的两周时间过去，渐渐地，大街上几乎没了禹修的影子。 禹修的绝大部分资源都被邵和旭斩断，只剩下个别品牌方还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也不知是和禹修交情较深，还是想从邵和旭这里捞到更多。 “11.7亿……” 看着表格上最终得出来的数字，林育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仰倒在了办公椅的椅背上。 邵和旭愿意出多少钱去封杀禹修，全看林育舒给出的预算范围，因为像邵和旭这样的超级富豪，或许还没有林育舒清楚，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资产。 在不损害集团利益的前提下，林育舒尽量把预算往高了给，也算是他暗中对禹修的一点帮助。 啮合效应 第39节 等事情尘埃落定，这十几亿的违约金在扣除税费后，就会落入禹修的腰包。 哪怕他后半辈子都不再工作也不愁吃穿，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手机的振动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 他就着躺在椅子上的姿势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是杜宇飞打来的电话。 “学长？”他按下通话键，坐直了身子。 “最近忙吗？”杜宇飞问道，“你们那边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邵和旭和禹修的关系并没有公开，大部分人只知道禹修好像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并不了解其中缘由。 林育舒有些奇怪，问道：“学长还关心这些吗？” “当然关心啊。”杜宇飞道，“听说永星地产和方天地产又不分家了？” 原来是这事。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邵和旭的诚意，方兰不再在财产分割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也不再要求重组公司，永星地产和方天地产的合作该继续还是继续。 这样一来，两人的离婚程序便进展得异常顺利，不出意外今天就会办完离婚登记。 结果在这场离婚闹剧中，方兰成了最大赢家。 邵和旭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到，白白赔出去十多亿违约金，而禹修也被他爸搞得丢了事业，也不知未来在何方。 收回思绪，林育舒说道：“还是在一起合作对双方都好。” “确实。”杜宇飞附和了一句，又问，“那之前方总想要拿走的那几块地，还是又回到永星手里了吗？” 邵和旭和方兰的离婚过程，可没有天天在媒体上播报。 杜宇飞能这么清楚其中的细节，只能说明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件事。 “那本来就是永星的地。”林育舒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杜宇飞笑了笑，应是不想打探得太明显，用闲聊的语气说道，“那之后还是继续抵押融资吗？或许也可以有一些别的用途。” “怎么，”林育舒也用闲聊的语气，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学长也在打那些地的主意？” “不不不，我就是问问你。”杜宇飞说道，“永星真的就没有任何开发计划吗？” 计划当然有，但那是宋启铭的计划。 而且接下来想要说服邵和旭拿那块地去建赛道，可能还得下点工夫才行。 “没有啊。”林育舒坦然道，“或者学长有什么建议吗？” 他相信杜宇飞要是没有任何想法，才不会打来这个电话。 “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就是想问问学弟你，有没有想过永星和南界也可以合作？” 合作开发地皮？ 林育舒心头一动，开始打起了算盘。 南界集团比永星集团规模更大，能跟他们合作自然是好事。 他问道：“是合作开发，还是合作投资？” 杜宇飞没有给出明确回答：“都可以。” 明明是他提出要合作，却不指明合作方向，说明这通电话就只是打探一下，并不是真的想和林育舒谈。 “那我帮你问问邵董他们。”林育舒识相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好，那就麻烦你了，学弟。” 林育舒把这条消息转告了邵和旭，毕竟地产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只是最近邵和旭手上事情颇多，也不知道有没有精力去和南界集团谈合作。 两个老板离婚的事情总算结束，今天中午，林育舒难得提前去了公司餐厅吃饭。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没过一会儿，宋启铭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餐厅里。 “今天不忙？”宋启铭端着餐盘来到林育舒对面坐下，两人的神态都很自然，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就像是普通的公司同事。 “违约金算完了，暂时没什么事。”林育舒低头看着餐盘，不紧不慢地夹着饭菜。 “有多少？”宋启铭的视线也落在自己的餐盘上，仿佛吃饭才是正事，聊天只是顺便。 “11.7亿。”林育舒咽下嘴里的食物，轻轻动了动嘴唇。 “我还以为不会超过十亿。”宋启铭夹起少许米饭放进嘴里。 “顶格算的。”林育舒淡淡道，“不过这个数字对邵和旭来说也不算什么。” “嗯。”宋启铭应和了一声，突然停下吃饭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道，“想我了吗？” 林育舒吓了一大跳，他抬起眼眸，注意着周围的人，埋怨地瞪着宋启铭道：“我为什么要想你？” 维持了老半天的疏离瞬间打破，宋启铭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已经十多个小时没见面了，难道不应该吗？” 两人上次见面是昨晚在林育舒家里，林育舒焦头烂额地查合同找金额，而宋启铭则是在旁边设计s-power的第一款量产车。 “不应该。”林育舒一板一眼道，“现在在公司，请注意你的身份。” 再说，就算不在公司，他又没有答应宋启铭的追求，凭什么要想他？ 宋启铭嘴角的笑意突然消了下去，林育舒还以为这人终于知道分寸，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他身旁的空位突然被人占据。 “注意什么身份？”邵光杰在桌子上放下餐盘，看看身旁的林育舒，又看看斜对面的宋启铭，颇为好奇地问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哪样？”宋启铭懒洋洋地问道，脸上丝毫没有心虚的神色，但难掩那一抹扫兴。 “你在追我们林经理。”邵光杰说道。 幸好林育舒嘴里没食物，不然他非呛着不可。 “邵总——” 他想赶紧解释几句，却听宋启铭漫不经心地问道：“跟你有关系吗？” 林育舒：“？” “当然有关系。”邵光杰微微皱起眉头，应是没想到宋启铭会是这副态度，“公司上下有谁不知道你是gay？你那些绯闻男友都甩干净了吗？就来招惹我们林经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林经理困扰，还可能给他带去麻烦？” “所以，”宋启铭的语气变得不爽起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林育舒想要插嘴，却没能成功。 “你可能才来公司，没有搞清楚。”邵光杰好笑地说道，“林经理是我的人，替我办事。你来招惹他，就是在招惹我。他刚才已经让你注意身份了，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林育舒：“……” 邵光杰又转过头来，对林育舒说道：“上次听说你们一起去看禹修的新电影，我就觉得很不对劲。说是要解决二叔的家事，其实是他私心要带你去看电影吧？” 林育舒道：“也不是……” “你不用顾忌他的身份，他只是永星汽车旗下子公司的总经理，我才是永星汽车的ceo。”邵光杰说道，“以后他要是再来骚扰你，你就来找我。” 宋启铭的脸黑得就跟乌鸦似的，额头上似乎有青筋在跳。 林育舒生怕宋启铭爆发，连忙解释道：“真不是这样，邵总，我只是在跟宋总开玩笑，让他注意身份。” 这句话里暗含着他和宋启铭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关系，不用邵光杰在这里多管闲事的意思，但邵光杰似乎非常笃定他这么说只是顾忌宋启铭的身份而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你丫先把你自己解决了吧。 林育舒实在没辙，只能用眼神对宋启铭说：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宋启铭显然无法用一个眼神就安抚下来，仍然是一脸火大到不行的表情。 “那个，我吃好了。”林育舒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开溜比较好，“二位总慢用。”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林育舒果然收到了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沃沃要闹了.jpg】 表情包里的沃沃张着血盆大口，一副凶得不行的模样，但由于两只眼睛的眼白露出来太多，莫名有一种二哈的感觉。 林育舒难得点开表情一栏，往上划拉了两下，选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林育舒：沃沃乖巧.jpg】 这表情包自然是从宋启铭那里偷来的，林育舒已经用过好几次了，的确非常好用。 ——但今天好像不行。 【宋启铭：少装乖】 【宋启铭：你没听到他说你是他的人？】 有点难哄的样子。 【林育舒：不用理他】 【宋启铭：他哪里来的自信，那么理直气壮？】 【宋启铭：他知道我们睡过了吗？】 林育舒顿时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林育舒：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启铭：你感冒那晚我们是一起睡的】 林育舒继续在对话框里打字：你的中文有很大问题，这不叫睡过，只是睡在一起…… 字还没有打完，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通知，提示林育舒接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看到新邮件的标题，他的心脏倏地一紧，立马放下手机，抓起鼠标，在电脑上点开了邮件。 邮件标题：人事任免通知 收件人：公司全体员工 邮件内容： 为顺应公司经营发展战略，经永星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会议决议，现做出以下人事任免决定。 兹有邵氏家族办公室（以下简称家办）投资经理林育舒，自入职起工作勤勉负责，投资业绩突出，现依据公司人事晋升制度，晋升其为家办ceo，全权负责家办大小事务。 与此同时，解除原家办ceo周贤的各项职务。 希望新任ceo在日后的工作中能有更为突出的表现！ 啮合效应 第40节 以上晋升自明年1月1日起生效，特此公告。 手机开始不停地振动起来，全是恭喜林育舒升职的消息。 林育舒久久地看着电脑屏幕，在认识宋启铭的这一年的尾巴，他终于让他的职业生涯迈上了新的阶梯。 -------------------- 没想到这么多人讨论禹修，我回复一下哦 我还没有深想他的故事，但目前已经写到的内容有： 1.他妈妈是明星，去世前告诉邵有这个儿子 即，邵知道有私生子，为他砸资源，想要认他回来，都是近期内发生的事，所以方才要和他离婚。 我不知道哪里得出的结论，禹修是靠邵捧红的，如果邵早这么做，方早就提出离婚了呀。 2.禹修的年纪比邵的两个女儿大 即，禹修的存在在前，他不是婚内出轨生的。这么设定是不想让他跟邵家牵扯太多。 我知道很多人看文不会很仔细，也不会想太多，所以解释一下 这条剧情线还没有完全结束，后面禹修本人会出来，我会给这条线一个交代 我也很费解，我都还没写他，但是好像大家都已经很了解他了/笑哭 第40章 稀里糊涂 “叩叩。” 办公室门边响起了敲门声，林育舒终于舍得从邮件上移开视线，只见站在门边的人是税务经理詹婷。 “待会儿下班去聚餐？”詹婷问道，“大家伙都等着你请客呢，林经理。哦，不对——” 她故意抬起手，用指尖的部位挡住嘴唇，做出一个“说错话”的表情，纠正道：“是林总。” 听到詹婷的调侃，林育舒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总，和宋启铭平起平坐的职级。 这么快就有了升职的实感，他心情不错地说道：“把他们都叫上吧，晚上吃日料，我请客。” 对话框里还保留着刚刚没有发出去的消息，不过此时此刻，什么邵光杰，什么睡没睡，都不重要了。 【宋启铭：恭喜】 【宋启铭：沃沃开心.jpg】 这人有什么可开心的，明明刚才还闹呢。林育舒删掉对话框里的文字，重新输入。 【林育舒：晚上我要跟同事聚餐】 对面的消息立马回了过来。 【宋启铭：那我呢？】 林育舒想了想，两人随时都可以庆祝，也不急于今天。 【林育舒：改天吧】 对话框上方显示了一阵“对方正在输入”，但半晌后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 【宋启铭：行吧】 不过后面又跟上了一条消息。 【宋启铭：晚上结束了叫我，我去接你】 晚上肯定会喝酒，叫个代驾便是。 林育舒本不想搞这么麻烦，但转念一想，宋启铭正在追他，他总得给人表现的机会不是？ 毕竟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很忙，宋启铭说是要追他，他却没有任何实感，连句表白都没有收到过。 要是连接他回家这种小事都拒绝，那宋启铭得追到什么时候？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林育舒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他该为宋启铭考虑的事。 【林育舒：好】 家办的员工共有十七个人，无论是下班后要去约会的，还是要去健身的，都统统推掉安排，来给林育舒庆祝升职。 高端日料店的大包厢里，一张十米长的长桌足以容纳下家办的所有人。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鱼类刺身和精致料理，新鲜的神户牛肉肌理清晰，肥瘦均匀，小臂粗的伊势龙虾口感鲜爽，肉质弹牙。 尽管这家店的人均消费高达两千元，但林育舒丝毫不觉得心疼，因为在升职之后，他拿的投资分红会翻倍，年收入就能突破千万大关。 “林经理，你是真的厉害，连方总你都能搞定。” “就是，邵董自己都放弃那几块地了，没想到林经理还能追回来。” “所以人家能升职啊，你要是听老板说‘算了’，你会主动去争取？” “我就算想争取，也不一定能争取到啊，也就林经理有手腕。” “你看看你们，叫什么林经理，现在是林总！” “对对对，林总，以后全靠林总带我们飞！” 大家举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林育舒的酒量原本很不错，但挨个接受同事们的敬酒，一圈圈下来，他也有些头重脚轻了。 兴许是难得有这样家办聚餐的机会，同事们都兴致高昂，聊合作的乙方，聊邵家的八卦，聊得好不尽兴。 林育舒往后坐了坐，退出同事们的聊天，在他缓酒劲的同时，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人事通知下达之前，邵家的老板们对他有过怎样的评价。 工作能力优秀肯定没得说，不然他也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 至于其他的，再怎么也应该有个“年轻有为”或者“不可或缺”吧？ 林育舒确实有点喝飘了，他本身就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喝酒后脑子里更是闪过了许多念头。 说起来，他能在今年的末尾提前升职，跟宋启铭还是有很大关系。 收购的事情暂且不提，他确实起到了从中斡旋的作用，但能够把那些地拿回来，主要还是宋启铭的功劳。 宋启铭只是看上了其中一块地皮，而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他愣是想办法把所有地都拿了回来——当然，林育舒的身份在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两人的合作就像是变速箱里的齿轮稳稳啮合，让发动机以最合适的转速输出功率，带动汽车加速向前。 如果邵光杰的位置让宋启铭来坐就好了，那样林育舒工作起来肯定会更有干劲…… “林总，走了吗？要不要给你叫代驾？” “嗯？”林育舒晕乎乎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聚餐已经接近尾声。 家办的聚餐向来没有续摊的规矩，其他同事都开始叫车或叫代驾，准备各回各家。 林育舒将大衣搭在手肘，打算去前台结账，而当他从榻榻米房间出来，穿鞋的时候差点没栽个跟头。 “小心啊，林总。”有同事扶住林育舒，“要不要我们送你到家？” “不用。”林育舒摆了摆手，“我叫了代驾。” ——某个会开他那辆性能车的代驾。 “那行，你慢些走啊，大家明天公司见。” 互相打过招呼后，十来个人陆续散去。 林育舒回到他的思域副驾驶座上，一边等着宋启铭来接他，一边等着酒劲缓过去。然而等了好一阵，酒劲不仅没有缓，反而有越来越晕的架势。 果然还是因为升职太高兴了吗？林育舒心想，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喝过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宋启铭坐进车里，用手背贴了贴林育舒泛红的脸颊，微微皱起眉头问：“你喝了多少？” 林育舒睁开双眼看了看宋启铭，反应有些迟钝地说道：“是你啊。” “不是我还是谁？”宋启铭倾身上前，给林育舒系好安全带，然后挂挡给油，将思域开出了停车场。 林育舒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家的了，他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从小区停车场回到家里的。 等他稍微清醒过来时，就见自己站在浴室柜前，镜子里的宋启铭正在替他挤牙膏。 “张嘴。”宋启铭把电动牙刷举到林育舒嘴边。 “哦。”林育舒乖乖张嘴咬住牙刷头，明明他自己有手，却懒得抬起来。 电动牙刷的震感很强，宋启铭拿牙刷的力度刚刚好，没有让林育舒的牙龈感到不适。 等刷过牙后，他又替林育舒拧好湿毛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起了脸。 “宋启铭。”林育舒腿上没使劲，宋启铭一用力他就往后倒，而宋启铭干脆一手圈住他的腰，用胸膛抵住了他的后背。 “干嘛？”宋启铭一边歪着脑袋给林育舒擦脸，一边问道。 “你会这样照顾……”毛巾刚好来到嘴边，林育舒消了消音，又问道，“……你的绯闻男友吗？” 宋启铭就着圈住林育舒的姿势，双手伸到水龙头下清洗毛巾，哭笑不得地问：“我哪有什么绯闻男友？”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林育舒不满地嘀咕道，“你去摩纳哥看f1，跟那什么什么阿尔伯特霍夫曼是什么关系？” 林育舒说的这人是德国的某个影星，他用的也是德语发音。 宋启铭好笑地问道：“你还会说德语？” “不会。”林育舒就会这一个人名，“还有什么什么王子，找你订了好多车。” “那只是客户。”宋启铭带着林育舒往卧室走去，“我没有男朋友，别瞎猜了。” “哦。”林育舒的大脑仍有些迟钝，手脚也不怎么听使唤。 明明就靠着宋启铭往前走，他也难以走出直线，差点没摔到茶几上去，宋启铭连忙箍紧他的腰，好歹是帮他稳住了重心。 林育舒突然想起来了，刚才从停车场上来，是宋启铭把他抱上来的。 但现在看他醒了，宋启铭就不抱他了。 啮合效应 第41节 “睡衣你自己穿？”宋启铭去衣帽间里拿出林育舒的睡衣，递到了他的面前。 林育舒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起下巴仰视着宋启铭，略微不满地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是家办的ceo了吗？” “怎么，”宋启铭配合地调侃道，“ceo还要别人给你换衣服啊？” “不是。”林育舒皱起眉头，更加不满了，“你为什么不送我升职礼物？” 宋启铭失笑：“又想敲诈我？” “你讲不讲道理。”林育舒不高兴了，掰着指头算账，“我敲诈你的手表……不对，我拿走你的手表，是因为我帮你搞定邵光杰，你本来就欠我酬劳。” 他掰开第二根手指：“你去德国出差，我帮你照顾沃沃，你一句谢谢就完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他掰开第三根手指，“但我开了你的sp-01，明明是你自己要我开的，你还找我收谢礼，哪有这种道理？” “所以，”他总结道，“你现在欠我一个礼物。” “到底谁会算计？”宋启铭伸手捏了捏林育舒的脸颊，“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不管。”林育舒啪地拍开宋启铭的手，“我就要升职礼物。” “说吧，”宋启铭拿林育舒没辙似的笑了笑，“你想要什么？” 林育舒垂下脑袋想了想，又抬头看向宋启铭道：“你过来。” “嗯？”宋启铭不解。 “把脑袋埋下来。”林育舒道。 宋启铭微微往前弯了弯腰，但林育舒还觉得不够，又催促道：“你再下来一点。” “你要说悄悄话吗？”宋启铭又往下弯了一点，而就在这时，林育舒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拉，并仰起下巴将嘴唇凑了过来。 四片唇瓣猛地贴合，林育舒松开宋启铭的衣领，改为环住他的脖子，而在经过瞬间的诧异之后，宋启铭也顺势倾身上前，把林育舒压在了床上。 缠绵的亲吻中夹杂着牙膏的薄荷味清香，好不容易缓下来的酒劲又重新上头，让林育舒的大脑更加晕眩。 明明是他主动索吻，却被宋启铭反客为主，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压抑已久的欲，火仿佛一触即发。 “……林育舒。” 最后还是宋启铭在理智的边界停了下来。 他稍微撑起上半身，平缓着粗重的呼吸，嗓子从未如此沙哑过：“不要勾引我。” “哦……”林育舒的眼尾也染上了一抹艳红，那样子分明就是勾人的狐狸精，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澈，仿佛对两人正在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概念。 “你早点休息。”宋启铭咬了咬牙，想要趁着理智还在线，赶紧离开。 他不想在林育舒酒醉的时候做这种事，毕竟林育舒保守得连约会都要按部就班来，直接做到最后显然不是他的本意。 并且现在人还没有追到手，宋启铭就这么做，那等到第二天醒来，林育舒一定会觉得他非常不绅士。 不过话说回来，他曾开玩笑地承认自己是“德国色狼”，或许林育舒并没有要求他有多绅士呢？ 还是不行。 林育舒出门随身带着手帕，明显是接受过绅士教育，这样他就更不能这样做。 没有人想要在追人的时候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宋启铭也不例外。 他逐渐冷静了下来，疯狂往上蹿的火也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然而接下来，让宋启铭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就在他想要起身离开时，林育舒突然抬腿勾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了床上。 “宋启铭。”林育舒乖巧地趴在宋启铭的胸口，下巴撑在他的胸膛上，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宋启铭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他皱起眉头，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两下：“……别闹。” “宋启铭。”林育舒又叫了一声，由于他脑袋的重量都靠下巴撑着，下巴上的肉不可避免地堆出了一条反向微笑的弧线，就像是不高兴地撇着嘴巴，让他看上去颇为委屈，“我还想要更多。” 他的双眼仿佛也在控诉：你怎么这样啊，送礼都没诚意。 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宋启铭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微眯起双眼问：“你确定？” 林育舒没有说话，看着宋启铭点了点头。 “……好。”宋启铭再次翻身，堵住了林育舒的嘴唇，“去他妈的绅士。” 第41章 我们不熟 林育舒做了一个他不该做的梦。 梦里他摸够了宋启铭的胸，手感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好。他不会承认自从关注宋启铭的ins起，他就已经开始觊觎，没想到有一天能够如愿以偿。 对了，他还顺带摸到了宋启铭的腹肌，比他想象中还要紧致。 随着宋启铭一前一后的动作，腹肌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不停地收紧又放松。 等等…… 宋启铭在做什么？腹肌怎么会这么动？ 林育舒倏地睁开眼，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比一片空白的大脑更先醒来的是浑身酸疼的肌肉，四肢就像是翻越了一座高山一般，连动个指头都觉得费力。皮肤仿佛被汗水彻底洗礼过，粘腻得令人不适。 感觉最明显的是腰部以下，稍微一动，腿根便莫名疼得厉害，像是双腿曾被打开到了从未有过的幅度。 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更是疼得怪异，那火辣辣的感觉，就像被摩擦了一整晚一般。 沉睡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旖旎的画面在林育舒的脑海中不停闪现，他猛然意识到，他好像确实爬山了，并且还不止一次冲到了顶峰…… 做梦，肯定是做梦。 林育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旁边看了看，只见宋启铭就趴在他的身旁，由于被子只盖到了他的臀部，还能看见他后背上的抓痕，以及隐没于被子中的腰臀曲线。 啪，希望破灭了。 林育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他已经过了遇事慌乱的年纪，哪怕今早这样的状况对他来说就如小行星撞地球般冲击，他也必须保持冷静，先想该怎样去处理。 没事的，他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宋启铭还没有醒来，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跟宋启铭确认关系，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反正只要他死活不认，宋启铭又能怎么样呢？ 在生意场上练就的装糊涂的本事，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发挥作用。 心里有了主意后，慌乱也彻底平复了下来。 睡衣就扔在床头柜上，省去了林育舒找衣服的麻烦。他一边忍受着浑身的酸疼，一边蹑手蹑脚地套上衣服，然而当他双脚刚一沾地，他就膝盖没力地四肢跪地，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嗯……”床上的宋启铭翻了个身，发出了不满被吵醒的呢喃。 林育舒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已经想象到了宋启铭坐起身后，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肯定会嘲笑他想要开溜。 但预想中的动静并没有出现，没几秒后，宋启铭的呼吸逐渐回归平稳，是又睡了过去。 好险。 林育舒松了一口气，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地来到了卫生间里。 镜子里的人简直疲乏得不像话，头发乱糟糟的就如狗窝一般，眼角被细密的血丝填满，眼下是浓浓的黑眼圈。 有什么东西在睡衣的领口若隐若现，林育舒解开纽扣扒开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吻痕，就连那两颗樱桃也没能幸免…… “搞什么啊，这德国佬。”林育舒皱起眉头，不满地嘀咕道。 一些零碎的细节开始浮现，不记得是事前还是事后，宋启铭亲吻了他浑身上下每个角落。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可以那么敏感，光是亲吻就能让他意乱情迷。 转过身去照了照镜子，果然，后背上也有好多痕迹。 屁股蛋子上的红印尤为明显，林育舒别扭地扭过身子，仔细分辨了一下，竟然是手指印。 这得掐得多用力啊？ 可恶。 亏他还算了半天账，他当时脑子到底怎么想的？账不仅没有填平，还又送出去一笔。 看来以后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喝酒了，智商会降低，不是什么好事。 拧开浴室的水龙头，嵌在天花板里的出水口洒下了均匀又细腻的水珠，水声缓解了林育舒的那股懊恼。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去面对。 相信宋启铭是个明事理的人，毕竟昨晚他还尽量保持着绅士风度，是林育舒非勾着他，不让他走。 一想到昨晚自己的表现，林育舒又开始懊恼了。 他赶紧挥走那些画面，假装根本就没发生过。 脱掉身上的衣物，在等待水热的过程中，林育舒无聊地想到，或许昨晚会发生那样的意外，罪魁祸首不是酒精，而是他的升职。 人啊，就是不能飘。 他上次飘，是获得投资比赛一等奖，信心满满地去找杜宇飞表白，结果遭受了人生中最严重的打击。 他这次飘，同样也是自信心膨胀，总感觉自己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也是时候该体验下成年人的快乐了。 结果呢？ 连表白都还没有收到，他就把自己五花大绑，送到了宋启铭嘴边。 真是沃沃看了都要摇头的程度。 卫生间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林育舒心里一惊，浑身紧绷地回过头去，只见宋启铭光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林育舒身边，搂住他的腰，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早安吻，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疲惫：“宝贝，醒了怎么不叫我？” 林育舒顿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你叫我什么？”他问道。 “宝贝啊。”宋启铭伸手试了下水温，搂着林育舒的腰就要往里走，“温度可以了。” “你等等！”林育舒连忙抓住宋启铭的胳膊，拦住他往里走，莫名其妙地问道，“我怎么就是你宝贝了？” 啮合效应 第42节 “不是吗？”宋启铭不解道，“我爸妈都是这么叫对方的。” 兴许是受到了英语用语习惯的影响，在林育舒听来肉麻得不行的叫法，在宋启铭眼里却是稀松平常。 但这并不是重点。 “宋启铭。”林育舒关掉花洒，扯过浴巾，暂且将自己的下半身围了起来，决定和宋启铭好好谈谈，“昨晚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希望你不要误会。” 充满倦意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宋启铭挑了挑眉，眉宇间隐隐有低气压在聚集：“误会什么？” 林育舒也是头一回处理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把话说到什么程度，又怕解释不清，只能尽量严肃地说道：“反正昨晚的事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请你不要随便叫我宝贝。” 话音刚落，林育舒便有些后悔，“请”字好像用得有些过头了，两人也不至于那么疏远。 不过宋启铭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问道：“所以昨晚的事到底是你不记得还是没意义？” 糟糕，被抓到了漏洞。 林育舒都已经说不记得了，还专门强调一下没意义，那不反而说明他是记得的吗？ 他抿了抿嘴唇，掩藏起心虚说：“不记得。” “行。”宋启铭表情淡淡地拧开水龙头，然后猛地把林育舒搂进了淋浴间里，“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残留的热水流尽之后，花洒里出来的便成了冷水。浴巾从腰间滑落，冷水淋到身上，让林育舒不由得缩起了肩膀。 “宋启铭！唔……” 抗议都被堵回了嘴里，林育舒突然意识到，宋启铭这是在惩罚他。 惩罚他假装什么都不记得，惩罚他想让两人的关系倒退。 不过，还是宋启铭淋到的冷水更多，他就像是想要冲散怒火，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般。 水慢慢热了起来，林育舒的身子也在宋启铭的亲吻中变得滚烫。 昨晚的记忆悉数被唤醒，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抗，只能做着最后的挣扎：“你别这样……还要上班……” 宋启铭的眼眸中毫无放过林育舒的意思，他只动了动嘴唇，言简意赅地回道：“请假。” 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 林育舒浑身无力地趴在床上，这次是连骨头都快散架了。 早知道刚醒来时认命不就好了，何必又遭这新一轮的罪受…… 他起初是怎么想的来着？ ——反正只要他死活不认，宋启铭就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看来，他真是太高估宋启铭的文明程度了，哪有说不过就直接动手的？ 林育舒也是没想到，他死活不认的下场，竟然是被干到他认为止。 太失策了。 宋启铭还在亲吻着林育舒的后背，就像是想在这个战利品上烙下永久烙印。 林育舒已经懒得管宋启铭了，他扫了眼床头的东西，有气无力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套子？”还有一瓶青柠味道的东西。 宋启铭停下动作，说道：“让物业管家送的。” “什么？”林育舒嗖地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启铭，“你怎么让管家送这种东西？” 宋启铭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难道顶着一根铁棍自己去买？” 林育舒：“……” 算了，累了，不想管了。 他试着撑起上半身，说道：“行了，收拾收拾，去上班吧。”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了手机的振动声，林育舒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宋启铭从床边捞起他的外套，把手机递给了他。 “邵光杰？”宋启铭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林育舒突然觉得有点不妙，邵光杰既然会打到他的手机上来，说明已经打过了内线电话，发现他没有去上班。 他对宋启铭说了句“别说话”，接着按下了接听键：“邵总。” “林经理，”邵光杰还没有改掉称呼，“你今天没来上班吗？” 说堵车不太现实，毕竟这会儿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再怎么堵也该到公司了。 林育舒决定实话实说：“昨天晚上跟家办的同事聚餐，一不小心喝多了，今早不太舒服，我晚一点去公司。” 聚餐的事老板肯定会理解，只是林育舒隐瞒了他“不太舒服”的真实原因。 他的语气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可心虚的，但就在这时，某只大尾巴狼突然使坏，用嘴唇扫过他的后颈，让他的呼吸紊乱了一瞬。 还好不太明显。 “这样吗？”邵光杰莫名放慢了语速，别有深意地问道，“宋启铭今天也没有来上班，他昨天也去参加了聚餐？” “没有。”林育舒难免有些心虚，强迫自己忽略宋启铭那越来越过分的手，“聚餐只有家办的同事。” 邵光杰又问道：“那你知道宋启铭去哪儿了吗？” ——他正在我的身上干坏事。 呼吸的气息还能勉强维持，但林育舒生怕露馅，心跳的声音比打鼓还响。 他回过头去，警告地瞪了宋启铭一眼，又对邵光杰说道：“我跟宋总不熟，我也不太清楚。” “那好吧。”邵光杰应是发现问不出什么来，有些扫兴地说道，“你看着时间来公司，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好的，邵总。”林育舒语气平平地挂掉电话，转头就朝身后吼道，“宋启铭！” 刚刚还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人，立马就退了开来。 “我去遛沃沃。”宋启铭套上衣服，“它应该等不及了。” 第42章 四个阵营 林育舒收拾完便直接去了公司，疲惫被他很好地掩饰起来，除了消不去的黑眼圈以外，没有人能找出他被反复“蹂躏”的证据。 但若是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平时雷厉风行的林总，今天走路的速度格外慢，像是开了0.5倍速一般，连带着家办的整体氛围仿佛都进入了慢节奏。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临近中午才来上班，或许这并不能打消邵光杰的疑虑，但至少不会引起其他同事的怀疑。 下午两点，林育舒准时来到了小会议室，参加邵光杰口中的“重要会议”。 会议主题已经由邵和东的秘书发送至他的邮箱，说是要讨论公司的未来发展，而直到林育舒在会议桌旁坐下，才发现今天的会议氛围颇为微妙。 “首先，”在所有高管都到齐后，邵和东作为集团董事长，率先发言道，“我们先恭喜副董事长把‘失地’拿了回来。” 敢在邵和旭面前提“副”字的，也就只有邵和东一人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邵和东那边的人配合地鼓了鼓掌，让邵和旭的脸色更加难看。 “然后关于这几块地，”邵和东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就放在那里抵押融资，我认为这是一种浪费，不知道副董事长你怎么看？” “浪不浪费，也不能光靠‘认为’。”邵和旭也是话中带刺，暗讽邵和东张口就来。 他显然早有准备，让秘书将一沓资料分发给在场所有人，说道：“这是这两年永星娱乐为集团创造的营收，这说明将这笔资金投入娱乐产业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对于资料上的数据，林育舒早已烂熟于心，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这场会议似乎非同寻常，两位大老板颇有要正面交锋的意思。 “我不否认，你拍电影确实赚钱。”邵和东扫了一眼手上的资料，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但我想说的是，你投入到娱乐产业的资金，就非要用那几块地去抵押融资？你手上那么多股票，也可以拿去质押。” 股票质押是很常见的融资方式，但大多是经营不善的公司股东才会这样做。邵和旭手上有那么多资产，再怎么也轮不到去动他的股票。 而邵和东肯定也知道这些，但他偏要这样说，摆明了是在侮辱邵和旭的智商。 林育舒不禁有些奇怪，要说这两兄弟吧，在老爷子生病后确实摩擦不断，但还很少像今天这样针锋相对。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近期有什么事又引发了两人的矛盾。 “那几块地是永星地产的资产，我想怎么经营是我的事。”邵和旭毫不退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产的事都是归我管，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那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要不是林经理——”说到这里，邵和东似乎想起了林育舒升职的事，改口道，“小林总帮你去争取，你那些地早被弟妹拿走了！” 林育舒没有做声，垂着眼眸看资料，毕竟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较好。 不过从邵和东的话里来看，他显然对整件事中宋启铭的存在毫不知情。 “地都已经拿回来了，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邵和旭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你干脆就明说，你是不是要抢我的地？” “什么叫你的地？”邵和东猛地提高了音量，“那明明是公司的地！” 这两人也是看着在场的都是内部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几块地确实是永星地产这家公司的地，不过邵和旭是永星地产的大股东，所以他自然拥有这些地的处置权。 而方兰原先想要拿走这些地，重组公司，也是承诺了其他中小股东正常参股，才没有遭到其他股东的反对。 所以说，那些地的归属权确实是公司没错，而邵家的公司都是一层套一层的结构，永星地产的上头还有永星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背后还有永星控股集团，因此邵和东作为董事长，非要掺和这几块地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立场。 “现在的政策一天一变，你知不知道把地留在自己手上才最保险？”邵和旭说道，“南界集团提的什么修建度假村，我看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回本！” “那是政府都支持的项目，以后会规划出一个景区，怎么就不能回本？”邵和东火大地问。 “回不回本这种事，我们现在争论也没有意义。”邵和旭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让步，“我就换个角度跟你说，等景区规划出来，那块地的价值少说翻倍，我们为什么现在就要去和南界集团谈合作？再说地在我们手上，等那边真发展起来了，我们还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就要修建度假村？” “你的眼光就只有这么短浅。”邵和东一副想要骂人的样子，“南界集团在全球范围内都有业务，要是搭上他们这艘船，以后机会多得是，你就不能不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从大局上去考虑？” “你知不知道这张船票有多贵？我这就是从大局上考虑！” “我看你就是不想把你投到娱乐圈的资金收回来，是又承诺了几个女明星给她们拍电影？” “邵和东，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 听两人吵了半天，林育舒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杜宇飞曾给他提过的“合作”，就是想用永星地产的地来修度假村。 邵和旭显然不想合作，杜宇飞应是又去找了邵和东，这才引发了两兄弟的矛盾。 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每块地的信息，林育舒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微微偏过脑袋，小声问他身旁的邵光杰道：“南界集团想在哪儿修度假村？” “就经济开发区还要往外走。”邵光杰也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全是洼地的破地方。” 啮合效应 第43节 ……遭了，就是宋启铭看上的那块地。 今天这场会议的与会者都是永星集团的高层，而宋启铭只是永星汽车旗下子公司的总经理，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进来。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邵和东终于是不想再吵下去，冷静下来道，“过阵子我会召开临时董事会，到时候就让董事们集体决定，我们要不要跟南界集团合作。” “你！”邵和旭顿时气得不行，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时候他的确很难反抗邵和东的决定。 “对了，小林总。”邵和东突然看向林育舒，又说道，“听说你和南界集团的杜宇飞杜总是校友，你有空跟他多聊聊，看怎么样推进合作。” ……这是已经默认董事会会通过他的决定了。 林育舒抿了抿嘴唇，说道：“好的，邵董。” 邵和旭直接摔门离开了，其他人也陆续回去工作。邵光杰突然叫住正要离开的林育舒：“小林总。” 和邵和东的正式不同，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轻佻，像是把这称谓叫成了昵称。 “来我办公室，”他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林育舒还以为邵光杰有事情交代他办，结果没想到来到办公室后，邵光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表盒，递给他道：“拿去，升职礼物。” 听到这四个字，林育舒突然想到了昨晚的糊涂事，算起来，宋启铭都还没送他升职礼物呢。 ——他自己倒贴的不算。 “这，”他看着那劳力士的标志，为难地没有接，“太贵重了，邵总。” 但其实和宋启铭的那块表比起来，这款劳力士也就二十来万，算不上特别贵重。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邵光杰不由分说地抬起林育舒的手腕，帮他把表戴了上去，“喜欢吗？” ……并不。 “我不能收。”林育舒想要把表取下来，但邵光杰按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拒绝我的好意。”邵光杰径直走回办公桌后，不给林育舒推辞的机会，“晚上我订了餐厅，昨天家办的人给你庆祝，今天该轮到我了。” 林育舒的反应从没这么快过，他立马说道：“我刚约了南界集团的杜总吃晚饭。” 其实还没有约，但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毕竟是邵和东交代的事。 邵光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挑眉道：“你这么抢手啊？连约个饭都约不到。” “邵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育舒还是把表取下来，放回了邵光杰的办公桌上。 上次在卫生间里，他为了照顾邵光杰的面子，憋了自己一肚子气，现在他可不想再这样。 “升职之后我也会好好工作，”他继续说道，“你不需要奖励我，我的工作态度不会有任何改变。” 重点是后面几个字，邵光杰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显然是听懂了林育舒的潜台词。 “那我回去工作了。”林育舒说完这句，离开了邵光杰的办公室。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林育舒先是跟杜宇飞约好了吃饭，接着发消息告诉了宋启铭地的事。 【林育舒：建赛道没戏了】 【林育舒：邵和东要拿去修度假村】 宋启铭久久没有回复，林育舒还以为他正在忙。 然而林育舒前脚刚走进办公室里，宋启铭后脚就出现在了他办公室门口。 “林总。”宋启铭象征性地敲了敲办公室门，“有时间吗？找你说点事。” 好几个家办同事都看了过来，林育舒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声“请进”，等宋启铭关上办公室门，又拉上百叶窗后，他立马换上兴师问罪的语气，问道：“你这是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宋启铭刚刚还一副正经的表情，倏地笑了起来：“我们什么关系？嗯？” “咳。”林育舒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宋启铭的问题，接着刚才的话问，“你突然过来干什么？” 宋启铭绕到办公桌后，倚在桌子边缘，问林育舒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育舒觉得奇怪：“这还分真话假话？” “假话是懒得发消息，”宋启铭伸手抬起林育舒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唇，“真话是，我想你了。” 林育舒的脸唰地就红了。 这德国佬怎么这么烦人啊？ 他收回自己的下巴，皱眉道：“你不要在我工作的地方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启铭笑了笑，道：“那行，聊聊工作吧。” 林育舒把会议上获得的信息分享给了宋启铭，还顺带帮他分析了局势：“董事会有11名董事，邵和东那边的人占了4个席位。邵和旭本来和方天地产的人共占3个席位，但现在方天那边的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帮他。另外还剩下4名外部董事，都是持中立的态度，最近邵和旭搞出那些烂摊子，这些董事多半会支持邵和东。” “所以，”宋启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可以理解为董事会分为四个阵营：邵和东，邵和旭，方天地产，和外部董事。” “对，反正是没戏了。”林育舒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邵和东掺和，这件事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但现在董事长都发话了，你不可能从他手里拿走那块地。” 宋启铭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育舒又道：“你直接去找你外公要，都比从邵和东手里拿地来得容易。” ——但依照邵振邦那看重家庭和睦的性子，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偏心的事来。 “那南界集团那边呢？”宋启铭开口道，“有没有可能从他们那边入手？” “你是说让他们放弃合作吗？”林育舒立马明白了宋启铭的意思，“我约了杜宇飞吃晚饭，待会儿我可以探探他的口风。” “杜宇飞。”宋启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你的暗恋对象，在跟我抢地？” “……”林育舒被宋启铭的脑回路给无语到了，“我早就没暗恋了他好吗？” “我知道了。”宋启铭似乎根本没在听，自顾自地说道，“我来想办法。” 第43章 追人方式 宋启铭离开后，林育舒的办公室又恢复成门敞开、百叶窗拉起的样子。 詹婷拿着保温杯来到门边，倚着门框敲了敲门，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最近宋总好像经常来找咱们林总。” 其实宋启铭总共只来过林育舒的办公室两次，但两人经常在餐厅或茶水间“偶遇”，或许这给同事们造成了错误的印象。 不过林育舒和宋启铭也该注意了。 “没有吧。”他说道，“宋总很少来找我。” “我看，宋总肯定也想笼络咱们林总。”另一个同事从屏幕后抬起脑袋，加入了聊天的阵营，“现在林总正式升任家办ceo，操持邵家的大小事务，哪个邵家成员不想笼络他？” “怪不得宋总这么殷勤呢。”又一个同事加入了闲聊，“他也不怕邵总防着他。” 家办的一大消遣就是聊老板们的八卦，不等林育舒给宋启铭找个出现的正当理由，这些同事们倒是已经“猜出”了他的动机——笼络林育舒。 “邵总能不防着他吗？”八卦头子詹婷重新接过话茬，“我看过不了多久，邵家的阵营就会变成邵董vs邵副董，邵总vs宋总。” “邵副董应该没什么胜算吧。”另一个同事插嘴道，“邵总和宋总之间的话，还真不好说，最近投资市场都更看好宋总。” “林总，”有同事叫到了假装不存在的林育舒，“你觉得邵总和宋总哪个胜算大？” 当然是宋启铭了，林育舒心想。 不过他嘴上还是说道：“宋总没有那些心思，你们别瞎猜了。” “我看不见得。”詹婷说道，“宋总一看就很有能力，他甘心屈居于邵总手下吗？即便他真没有那个心思，邵总肯定也会视他为威胁。” “说起来，我前阵子在投资圈公众号看到一篇文章，对比两位总的战斗力，宋总完胜。” “我也看到了，宋总是六边形，邵总是三角形，笑死。” “你笑死，邵总怕是要气死，那篇文章已经被删了，估计就是邵总示意的。” “删了有什么用啊？大家都看到了。” “……” 听着同事们的闲聊，林育舒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就说怎么邵光杰最近这么关心他和宋启铭，还对他格外殷勤，敢情是感受到了宋启铭的威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简单几句暗示，怕是没法劝退邵光杰…… 晚上的饭局约在一家东南亚餐厅。 杜宇飞听说是聊合作的事，叫上了战略投资部的部长，而林育舒这边也叫上了永星地产的副总经理。 本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增进合作意向的饭局，但和杜宇飞的侃侃而谈不同，林育舒这边三句话不离对这项合作的担忧。 “景区规划的正式文件还没有下达吧？”林育舒带来的张副总说道，“现在的政策真说不好，明年会调来新的市长，不一定就会继续规划那片区域。” 上一任市长为了业绩画下不少大饼，新一任市长不愿接饼的案例比比皆是。 张副总是邵和旭那边的人，林育舒把他叫来，也正是想让他多说话，让杜宇飞重新考虑，把这个项目往后拖一拖。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最迟也就年后，正式文件就可以出来。”对方的投资部长说道。 “那等文件出来后，再谈合作是不是更合适？”张副总说道，“毕竟文件一出，那块地的价值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才能有更准确的判断嘛。” “张总，你看你这话说的，”投资部长一副不该见外的语气，“难道还怕我们南界集团占你们便宜不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个回合下来，张副总愣是没有占任何上风。 不过这时候，杜宇飞似乎是觉察到苗头不太对了，问林育舒道：“怎么，学弟，你们对合作还有疑虑吗？” “不是不是，”林育舒赶紧否认，毕竟他是代表邵和东来的，当然不能乱了立场，“我只是在想，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确定，未来收益好像也很难有个估算。” “其实不难。”杜宇飞说道，“南界集团已经有过许多成功经验，像新加坡的x乐园就是代表。我们读书的时候你也知道，当时刚刚开始修建，遇到过许多困难，但没过两三年，x乐园就已经开始盈利，现在更是成了新加坡的人气打卡地。” ……读书的时候吗。 林育舒当然记得，当时南界集团成功拿下x乐园的项目，一时风头无两。 而林育舒家的公司正在经历从电池到电车的转型，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作坊，也难怪入不了杜宇飞的眼。 或许那会儿更飘的人应该是杜宇飞，拒绝林育舒的表白时，竟然还搬出了“阶层”这种词。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轻狂也很正常，已经奔三的林育舒自然懒得再去计较过去的事。 “但珠港市不能跟新加坡比。”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举个例，f1上海站的赛道修建在郊区，市内几乎感受不到比赛的氛围。而新加坡是城市街道赛，每一年举办比赛，对当地的消费都有很强的推动作用。你不能拿一个郊区去和新加坡比。” “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杜宇飞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说道，“看来我们的诚意展现得还不够，我想这之后我们需要多多沟通，反正这是一个共赢的项目，我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啮合效应 第44节 看杜宇飞这态度，想要让他打消合作的念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林育舒看了看身旁的张副总，只见他也不再发表意见，估计是已经放弃了替邵和旭争取。 结束饭局后，林育舒叫了个代驾把他送回小区。 当他打开自家房门时，就见宋启铭正端着水杯从他的书房里出来，诧异地说道：“不是让你吃完饭叫我吗？” 林育舒倒也想宋启铭去接他，但想到同事们的八卦，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公司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位宋总，还是低调为好。 “你已经当这里是你家了吗？”林育舒问道。 他换上拖鞋，径直朝卧室的衣帽间走去，宋启铭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说道：“东西都在你这边，过来工作方便。” 林育舒不否认，他家冷冰冰的，就是一整个工作的氛围，而宋启铭家经常被沃沃搞得乱七八糟的，倒是多了不少生活气息。 在衣帽间里拿出家居服，林育舒回头看向倚在门边的宋启铭，皱眉道：“我要换衣服。” “你换啊。”宋启铭抬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你身上哪里我没亲过？” 林育舒恼火地从脏衣篮里抓起一件衣服，“啪”地扔到了宋启铭脸上：“给我出去！” 好不容易忍受着肌肉的疼痛换好了家居服，林育舒来到客厅瘫倒在沙发上，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对厨房的宋启铭说道：“南界那边不会放弃合作。” 宋启铭没有立马接话，打开冰箱问：“要喝什么？” “茶。”林育舒懒洋洋地应道。 东南亚菜以酸辣为主，他现在只想喝些清淡的东西，冲淡嘴里的味道。 宋启铭自己拿了一罐啤酒，接着去直饮机边给林育舒泡了一杯热茶，然后来到沙发盘腿坐下。 “你跟他都聊了些什么？”他拉开易拉罐，问道。 “我带了永星地产的张副总，主要是他在说。” 其实林育舒耍了一个心眼，他和杜宇飞要聊的是地的事，带上永星地产的人自然是情理之中。 而不用他特意交代，张副总肯定会帮邵和旭说话，这样就省了他不少事，也不用他去“冲锋陷阵”。 至于张副总，他本身就是邵和旭的人，也不怕得罪邵和东，想说什么都能直接说出来，反而比林育舒委婉地试探更有用。 宋启铭立马看破了林育舒的意图，挑起眉峰，略微有些意外：“你还找了个人当枪使？” “他肯定也想直接跟对方沟通。”林育舒道，“互惠互利罢了。” 宋启铭笑了起来，林育舒睨了他一眼：“你那什么表情？” “没什么。”宋启铭收敛起笑意，喝了一口啤酒，“我在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一只狐狸。” ……什么狐狸，要说心眼，林育舒哪敢跟宋启铭比？ 他扫了一眼宋启铭手里的啤酒，说道：“我要喝茶。” 茶杯就摆在茶几上，但林育舒强撑了一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实在是不想动。 宋启铭向前倾身，把茶杯拿了过来，递给林育舒道：“所以你那个前辈的态度很坚决。” “是，从他那边下手也没戏。” 简而言之，建赛道的事就两个字：没戏。 林育舒抿了一口热茶，看向宋启铭问：“你想到办法了吗？” “还没。”宋启铭道，“这周末就要开发布会了，等忙完之后我去找邵和旭聊聊。” 发布会是宋启铭的亮相秀，将直接决定市场对s-power的反应，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林育舒也知道，跟发布会比起来，地的事也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对了，”他放下茶杯，说道，“以后你别来我办公室了。” “嗯？”宋启铭不解地歪起脑袋，“为什么？” “你就是行走的话题制造机知道吗？”林育舒道，“家办的人都在拿你和邵光杰作对比，我估计邵光杰自己也在琢磨。” “那有什么？”宋启铭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这样会刺激邵光杰，搞得他老是对我献殷勤。” “什么？”宋启铭皱起了眉头。 “今天他还要送我升职礼物呢。”林育舒重新抬起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我给拒绝了。” 和他悠然的态度不同，宋启铭的眉头拧得更深：“他要送你什么？” “没什么，”林育舒道，“一块表而已。” 林育舒承认，他又在耍心眼了。 谁让宋启铭都不送他升职礼物呢？算上他自己倒贴的那份，现在宋启铭应该欠他两份礼物才对。 男人果然不能受刺激，他话音刚落，宋启铭便放下啤酒站了起来：“你等着。” 没过一会儿，宋启铭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夹回到了林育舒家里。 他把皮夹扔到林育舒怀里，轻描淡写地说道：“拿去，升职礼物。” 林育舒拿起皮夹看了看，不禁有些奇怪。 礼物这种东西，他也不在乎贵不贵重，但这个皮夹一看就被人用过，难不成宋启铭又送他二手的东西？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我有钱包。”林育舒皱起眉头，把皮夹往旁边一放。 “不是送你钱包。”宋启铭在林育舒身旁坐下，又把皮夹塞回了他手里，“升职礼物是里面的东西。” 里面？ 林育舒心头一动，打开皮夹看了看，只见里面放着数张银行卡，甚至还有宋启铭的身份证。 所以升职礼物…… 是银行卡？！ “密码都是我身份证后六位。”宋启铭道，“这个升职礼物够格吗？” “不是，你……”林育舒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把银行卡给我啊？” “给你不是应该的吗？”宋启铭反问。 林育舒非常清楚银行卡的等级，这几张卡都是私人银行卡，存款至少在五百万以上。 “所以，”林育舒缓了过来，说道，“你追我的方法，就是用钱砸？” 不得不说，还真是砸到了林育舒的心头上。 他生平就两个爱好，一个是赛车，一个是挣钱，还从来没有谁像宋启铭这样，这么精准地狙击他的喜好。 “不可以吗？”宋启铭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林育舒确实很喜欢，但他突然觉得不对劲，皱眉问道：“所以是我提到了邵光杰，你才临时想到这招是吗？” “不是啊。”宋启铭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我本来是打算等发布会之后再正式跟你表白的，毕竟你现在已经升职了，我也必须努力配上你才行。” “配上我？”林育舒听明白了宋启铭话里的逻辑，微微怔住，“你怎么会配不上我？” 宋启铭道：“你没有依靠家里，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不希望你觉得我能力比你弱。” 林育舒从来没有想过，在宋启铭眼里，他竟然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但反过来想，他看宋启铭不也是这样吗？ 他一直觉得宋启铭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没想到有朝一日，宋启铭会注意到他，甚至还倾心于他。 如果把时间拉回到林育舒关注宋启铭ins的那一刻，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就让时间回到两人在新加坡相遇的那一晚，他也完全没有想过，那手感很不错的胸，他竟然能一直摸下去…… 这感觉比开sp-01还要梦幻。 对于林育舒而言，这真的就是梦想实现。 “宋启铭。”林育舒很轻地笑了笑，看着身旁的人道，“钱包我收下了，你以后别想要回去。” 被没收了这么多财产，宋启铭的嘴角却挂着笑意，他将茶杯拿走，把林育舒压在沙发扶手上吻了过来：“好的，宝贝。” 昨天才让物业管家送来的套子，今晚就用完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林育舒心想。 每天都被榨得一滴都不剩，早晚有一天，同事们会发现他纵欲过度。 宋启铭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抱着林育舒去洗了个澡也丝毫不见疲惫，现在还有心思半躺在床上，搞手机。 林育舒趴在宋启铭的胸口，扫了一眼宋启铭的手机屏幕，是微信界面。 “在搞什么呢？”他问道。 “改备注。”宋启铭一手搂着林育舒的后腰，单手打字，熟练得一点也不像从小在国外长大。 “谁的备注？”林育舒又扫了一眼，发现屏幕上是他的头像。 “你。”宋启铭按下确认键，对话框上方出现了他给林育舒修改的新昵称。 不是“宝贝”，也不是其他亲昵的称呼，而是三个字：沃的妈。 林育舒：“……” 温情的氛围被瞬间打破，林育舒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额头上的青筋道：“你的中文还有待进步。” 第44章 不速之客 在林育舒的强烈要求下，宋启铭把他的备注改成了“林小舒”。 这是家里人对林育舒的称呼，他觉得已经够亲昵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宋启铭趁着他不注意，又在“林小舒”后面多加了两个字，因此他的微信备注全称是：林小舒宝贝。 如果林育舒看到了，他一定会要求宋启铭改回来，因为这对他来说也太肉麻了。 至于他给宋启铭的备注，或许是还未适应突然多出来的男朋友，又或许是不太擅长处理亲密关系，总之他思来想去，最后索性把“宋启铭”三个字改得更为简短：宋总。 宋启铭稍微一偏头，就发现了林育舒的小动作。 啮合效应 第45节 他不满地在林育舒的侧腰上掐了一把，挑眉道：“我叫你‘宝贝’，你叫我‘宋总’？” “你不觉得，”林育舒熄灭手机屏幕，仰起下巴看着宋启铭，“这样更有办公室恋情的感觉吗？” 所有人都称呼宋启铭为宋总，但只有林育舒，可以在会议桌下，用鞋尖肆意捣乱。 反过来也是一样，林育舒是所有人的林总，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林总，在背地里是宋总的宝贝。 “办公室吗？”宋启铭的眼眸突然一沉，翻身将林育舒压在身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林总，之前给你提过更换办公室的事，你什么时候才去帮我协调？” 感受到宋启铭的变化，林育舒知道宋启铭是听到“办公室恋情”几个字，又来了兴致。 他故意端着架子，不咸不淡地说道：“宋总，以你现在的身份，还不够格换办公室，再等等吧。” 要是把两人的对话放到公司，宋启铭也只能受着，拿林育舒没有任何办法。 但林育舒忘了，这里不是公司，是他家卧室，是被宋启铭标记过地盘的地方。 “不够格是吗？”宋启铭埋下头来，堵住林育舒的嘴唇，眼里是满满的征服欲，“那我只能好好工作，干到够格为止了。” “不是，唔，宋启铭！”林育舒想要推开宋启铭的胸膛，但突如其来的亲吻却让他没能使上劲，“你这是哪门子工作啊？！” “卧室里的工作。”某人理所当然道。 看来以后不能随随便便提办公室play了。 那里是真要开花的。 这个周末凑巧碰上圣诞节，s-power的发布会如期举行。 发布会的地点选在永星旗下的高端商场，宽阔的中庭舞台只属于宋启铭一人。 他身穿一件深色紧身高领毛衣，下半身是一条烟灰色西装裤，在连绵不绝的快门声中，他谈吐优雅，举止得体，许多路过的顾客都纷纷停下脚步，观看这场发布会。 拉风的sp-01就停在宋启铭身旁，吸引了绝大部分镜头的“火力”。 这辆颇具意义的赛车首次在国内展出，许多车迷甚至专程乘坐飞机来到珠港市“朝圣”。 舞台前的限定区域内坐满了邀请来的嘉宾和媒体，至于其他没有获得邀请函的人，只能和路过的顾客一样，挤在楼上的围栏边观看。 林育舒就坐在第一排，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他的身边是邵光杰，在镜头下表情管理做得很到位。但就在前几天，邵光杰才联系了媒体，想要针对发布会开在圣诞节这事，嘲讽宋启铭“外国佬过洋节”。 林育舒及时把这些通稿压了下来，他的理由很正当——邵振邦不希望看到两兄弟闹矛盾。 而他一把老爷子搬出来，找到办公室来兴师问罪的邵光杰便也无话可说。 “从成立至今，s-power只用永星的改装车参加比赛。我的想法很简单，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永星，了解永星……” 舞台上，宋启铭的演讲极为流利。 到头来还是他自己写的稿子，林育舒只简单修改了几个措辞。 事实证明德国佬的中文并没有林育舒想象中那么不靠谱，从现场的反应来看，他的“小作文”明明写得很好。 是时蓝牙耳机里响起了拍卖代理人的声音：“林总，第34号拍品，黄花梨五足圆香几。” 这是邵和东看上的藏品，早就交代了林育舒要拿下。偏偏拍卖会和发布会撞了日期，林育舒也只能一边给宋启铭捧场，一边关注着拍卖会的情况。 “起拍价五百万。”代理人说道。 发布会这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林育舒按着蓝牙耳机，说道：“五千万以内都可以往上叫价。” 舞台上的宋启铭打开了sp-01的引擎盖，又引起了一阵密集的快门声。 “sp-01是基于永星生产平台改造出来的前置四驱车，今后的s-power车型也将沿用同一平台，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超跑……” 屏幕上出现了宋启铭和他的团队加班加点设计出来的概念车，其中尾部弧线的灵感来源于林育舒，两人用后面入的姿势做的时候，宋启铭突然就把林育舒抱去书房，说是有新的想法…… “林总，”代理人的声音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叫价到五千四百万了。” 林育舒收起不合时宜的回忆，冷静地问道：“还有几家在叫价？” 代理人说道：“四家，都是老熟人，应该是吴总，蔡总，胡总，赵总。” “继续往上加。”林育舒道。这几个竞争对手的身家他都有了解，拿下来的几率很大。 发布会来到了提问环节，有媒体问宋启铭：“你只用永星的改装车参加比赛，是不是想证明你改装的永星，比原厂的永星更强？” 这是明晃晃地在拿宋启铭和邵光杰作对比了。 林育舒扫了一眼身旁的邵光杰，只见他表情管理仍然做得很好，不愧是从小在聚光灯下长大的邵家继承人。 “我选择永星，是因为永星汽车有很大的改装潜力。”宋启铭泰然自若地回答道，“如果底子不好，再好的工匠也无法发挥出实力。永星汽车质量过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除此以外，我本身就是邵家人，用永星汽车参赛有什么问题呢？” 当宋启铭提到他是邵家人时，林育舒又扫了眼旁边的邵光杰，这次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想必心绪多少还是有些波动。 “林总，还剩下一家在跟我们叫价。”蓝牙耳机里的代理人提醒道。 背景音是拍卖师的声音：“六千八百万一次，六千八百万两次……” 林育舒动了动嘴唇：“七千万。” 代理人迅速传达，拍卖师立马改口：“七千万，电话委托，七千万一次……” 对方应是又举了一次牌，代理人加快语速道：“七千一百万了，林总。” 林育舒道：“七千两百万。” 拍卖师提高音量道：“七千两百万，8033号还要加价吗？七千两百万一次，七千两百万两次，七千两百万……sold！恭喜8012号竞价人拍得清早期黄花梨五足圆香几！” 与此同时，发布会也到了结束的时间，宋启铭说完最后的总结词，在一片掌声中走下了舞台。 他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林育舒所在的方向，那表情好似在说：大功告成。 林育舒取下蓝牙耳机，一边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一边同样用眼神回道：我这边也很顺利。 晚上的发布会答谢宴，林育舒和宋启铭都没有喝酒。 林育舒不是主角，不需要去给他人敬酒，而找上前来敬酒的人，他统统以胃不适为由推辞，别人也不好强迫他喝酒。 至于宋启铭，这时候他倒是充分发挥了他德国佬的优势，表示不懂中国的酒桌文化，说不喝就是不喝。 等到答谢宴结束时，两人愣是滴酒未沾。 思域和gtr相继离开酒店的停车场，驶离繁华的都市，驶过无人的乡道，最后来到了郊区的龙马赛车场。 ——等了一个多月，改装思域发动机的零部件终于运抵了珠港市。 平安夜的晚上，赛道格外热闹，不少公子哥都带着女伴出现，让偏僻的赛车场堪比大型的派对现场。 不过无论赛道边停放着多少高调的跑车，当思域和gtr出现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聊天，朝这两辆车行起了注目礼。 有人对身旁的朋友解说道：“看到了吗？那辆红色思域的主人小林哥，就是他维持着这个赛车场的圈速记录，旁边那辆蓝色gtr的主人更是大佬，今天上头条的s-power，就是他的车队。” 林育舒和熟人打过招呼后，直接把思域开去了pit房。 卢子博早已等候在此，他一边帮宋启铭拆零部件的包装，一边念叨道：“大佬，我的amg你也帮我看看呗？我怎么感觉我的八缸还没你的六缸牛b呢？” 林育舒想说，缸数也不是性能的唯一决定因素，但有宋启铭在场，他自然不会班门弄斧。 可谁知宋启铭压根懒得说，只是专心摆弄着零部件，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改天吧。” 看到宋启铭这态度，林育舒忽然意识到，他和宋启铭之间，好像许多事都有迹可循。 比如他无法忍受邵光杰的触碰，但在一起之前宋启铭就经常搂他的腰，他却觉得没事。 又比如，宋启铭的工作忙成这样，也不忘帮他改装思域，但对卢子博的请求却不怎么上心。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们就一直在向彼此靠拢，而直到现在林育舒才发现。 “那可说好了啊，大佬。”卢子博道，“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过去一趟，待会儿再过来找你们。” 卢子博离开后，pit房里就只剩下林育舒和宋启铭两人。 可惜的是，在进入冬天后，天气不再允许宋启铭穿白色背心，而林育舒也就没法再欣赏那香艳的修车画面。 “宝贝，把你旁边的扳手给我。”宋启铭一边拆着发动机，一边朝林育舒伸出了手。 林育舒赶紧看了看pit房外面，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把扳手递了过去：“在外面你能不能注意点？” “怎么，”宋启铭笑着看向林育舒，“你还害怕吗？” 如果可以的话，林育舒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和宋启铭在一起了。 但现在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专心改你的车。”他倚到小桌边，像个监工似的，看着宋启铭的一举一动。 “我这么辛苦，”宋启铭娴熟地把发动机拆下来，用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没有点奖励吗？” 想着宋启铭应是又想玩新花样，林育舒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你想要什么奖励？” 宋启铭道：“帮我写发言稿。” 林育舒没有反应过来：“哈？” “元旦不是有个亚洲经济论坛吗？”宋启铭继续摆弄着发动机，“今天我收到了邀请，让我去发表演讲。” “你也要去？”林育舒顿时觉得主办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邵光杰也要去。” “我知道。”宋启铭道，“所以我才答应。” “谁答应谁写。”林育舒将双手抄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才懒得给你写。” 宋启铭立马停下动作，耷拉着双肩，可怜巴巴地看着林育舒：“老婆。” “别乱叫。”林育舒皱起眉头，生怕宋启铭又胡来，干脆朝pit房外走去，“我去找他们聊会儿，你慢慢弄啊。” 赛道边好不热闹，刚才过来时林育舒就已经注意到，有人开了一辆保时捷918来，不少人都围在旁边聊参数。 他也眼馋地凑了过去，而就在这时，赛车场的入口处突然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huracan开了进来。 兰博基尼的超跑，无论什么车型，车高都不超过一米二，也不知是在较什么劲。 然而车门向外开启后，率先出现的是与一米二的车高不相符的大长腿。 一个身穿黑衣黑裤、头戴黑色棒球帽、用口罩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兴许是气质太过不一般，所有人都同时噤声，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人左右看了看，又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就走到了林育舒面前。 “宋启铭在哪儿？”他问道，“我听说他在这里。” 虽然口罩挡住了脸，但林育舒一眼便认出，这人是禹修。 啮合效应 第46节 第45章 正牌男友 自从禹修被封杀后，林育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尽管他刻意遮挡住面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到底是先天条件优厚的演员，修长的身材比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同样是一米八几，别人站在兰博尼基旁，只感觉一米二的车高也不矮，但禹修往那一站，仿佛腿长就已经超过了车顶。 “他找大佬。”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好奇地往pit房的方向张望。 禹修应是得到了指路信号，当即便要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前走，不过林育舒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宋启铭什么事？”林育舒问道。 他的身高只有1米78，比禹修矮了小半个头，但这里是他的主场，气势上倒是丝毫没有落下风。 “你是他朋友？”禹修半垂下眼眸，打量着林育舒，语气算不上客气，“带我去找他。” 林育舒站着没动：“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你？”禹修挑起眉尾，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你是谁？” 如果林育舒没有猜错，或许禹修更想说的是：你算哪根葱？ “你别管我是谁。”林育舒倒也不恼，优哉游哉地说道，“反正我知道你是谁。” 听到这话，围观的人立马议论了起来：“他谁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的样子？” 禹修皱起眉头，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对林育舒说道：“换个地方说话。” 其实林育舒也没想当着这么多人跟禹修聊，事后回想起来，他当时之所以站出来，好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在作祟，总觉得禹修要跟他男朋友讲话，应该先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最后林育舒还是把禹修带去了pit房。 宋启铭正在测试思域的马力，看到林育舒进来，他正想开口说话，但看到林育舒身后的禹修，他又止住了话头。 “禹修找你。”林育舒言简意赅道。 说完这句，他便倚在旁边的工具桌上，一点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禹修扫了一眼林育舒，应是不想有外人在场，对宋启铭道：“我有事问你。” “你问。”宋启铭离开马力机，去电脑桌旁，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然而禹修久久没有开口，显然是在等着林育舒自觉离开。 宋启铭见状放下水瓶，走到林育舒身边，说道：“如果你是想问封杀你的事，是，我有参与；如果你是想问给你介绍海外资源的事——” 说到这里，宋启铭揽住林育舒的肩膀，扬了扬下巴，指着他道：“是这位林总的意思。” 林育舒诧异地看向宋启铭，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什么时候给他介绍资源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是宋启铭在背地里干的好事。 “这算什么？”禹修摘下口罩，和几周前广告里的他相比，他明显消瘦了不少，下颌线更加锋利，眼神也带上了一股狠劲，“打个巴掌还给个甜枣吗？” “巴掌不是我打的，你应该去找你爸。”宋启铭收回搭在林育舒肩上的胳膊，将双手抄在胸前，“至于给你介绍海外资源，是我不想把事情做太绝。” “不需要。”禹修走上前来，猛地揪住宋启铭的衣领，“你在这假惺惺的是想做给谁看？”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虽然宋启铭的身材更加结实，但禹修的手背上青筋爆起，看上去也并没有很好惹。 眼看着一场争执一触即发，林育舒赶紧站直身子想要阻止禹修的动作，但宋启铭却抬手拦住他，示意没事。 “反正没有要做给你看。”宋启铭掰开禹修的手，用力甩到一边，接着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这里，反正我做这些事，并没有想让你知道，更没有指望你感激涕零。” “我也不会。”禹修一副气笑了的表情，“你们邵家人都这副德性，也不问问别人乐不乐意，就强行要给人好处，感动中国怎么没选上你们？” 这是林育舒第一次和禹修接触，他之前也不知道，禹修这人说话这么毒舌。 不过在宋启铭面前，这些言语攻击丝毫没有发挥作用，宋启铭不解地看向林育舒，问道：“感动中国是什么？” 林育舒：“……” 要吵架就好好吵，不要问这种问题好吗？ “他在夸你。”林育舒回答完，索性接过话茬，对禹修说道，“封杀你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你到底是谁？”禹修直接打断了林育舒，也不再遮掩他的坏脾气，皱起眉头问道，“这里有你什么事？” “喂。”刚刚被禹修揪住衣领，宋启铭都没有生气，但见到禹修对林育舒这么不客气，他立马上前警告道，“注意你的语气。” “没事。”林育舒不需要宋启铭替他出头，他把宋启铭拉了回来，专挑禹修不爱听的话说道，“你收到的每一笔违约金都是经过我的手，如果我愿意，你拿到的数至少还要抹个零头。” 提高违约金金额，何尝不是林育舒给禹修的“甜枣”？ 像禹修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肯定不喜欢这种帮助，林育舒本来也没想提，但既然禹修说话这么不客气，那他自然也懒得照顾禹修的感受。 “呵。”禹修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都是一丘之貉。” “所以你今天找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林育舒重新倚到工具桌上，双手撑在双腿腿侧，“你真要找人算账，应该找不到我们头上吧？” 言下之意，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禹修的父亲邵和旭，禹修应该去找他才对。 “我对那个人渣本身就不抱期待，他能做出这种事来，我一点也不意外。”禹修冷冷地看着两人，语气里满是警告的意味，“倒是你们，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收起你们的伪善，我不需要。” 扔下这句，禹修重新戴上口罩，离开了pit房。 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远离的引擎声，从那轰油的狠劲来看，禹修应是把火气都发泄到了油门上。 宋启铭从外面收回视线，莫名其妙地问林育舒道：“他怎么那么生气？” 林育舒挑眉问：“你又在背后搞什么？” 害得他也平白无故受牵连。 “我不是认识一些欧美圈的人吗？”宋启铭颇为无辜地说道，“就把他推荐给了几个导演。” 林育舒并不意外宋启铭的人脉那么广，毕竟他的绯闻男友中还有影星。 他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之前封杀禹修的时候，你还说损害别人的利益是没法避免的事。” “是。但是，”宋启铭来到林育舒身边，也倚到工具桌上，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可怕。” 林育舒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他对宋启铭的评价。 “你说在争取利益的时候，也别只看利益。”宋启铭继续说道，“这件事确实对禹修不公平，我就想稍微补偿他一点，但好像弄巧成拙了。” 林育舒也是没想到，他家的大尾巴狼，竟然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你想补偿，能不能做得隐蔽一点？”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我要是禹修，我也生气。” 不过宋启铭的出发点倒是没错，禹修已经在国内拿过影帝了，进军海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别说方兰了，就连邵和旭都拿他没办法。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宋启铭不理解地耸了耸肩。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伪善。”林育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站到宋启铭身前，看着他道，“宋启铭，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做你擅长的事就好。你的果决，你的城府，都是你的优势，你不要因为我随便说一句话，就变得优柔寡断，这不像你。” “那——”宋启铭歪起脑袋，显然是拿不准在林育舒眼里，可怕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不擅长的事交给我来做就好。”林育舒说道，“我就算要给禹修补偿，也不会搞得像你那么笨手笨脚。” “好，都听你的。”宋启铭说着将林育舒搂进怀里，“不过，我正好有一件不擅长的事。” “什么？”林育舒问。 “写经济论坛的发言稿。”宋启铭可怜巴巴地看着林育舒，“我不想写。” 刚夸他会算计，现在就算计上了。 林育舒的额头冒起青筋，本想直接拒绝，但一想到宋启铭这么听他的话，他又忍不住心软道：“把主题给我。” 宋启铭的嘴角浮现起笑意，不由分说便吻了过来，然而这时pit房外突然响起了卢子博的声音：“大佬，你们改好了吗？” 林育舒立马神经绷紧地把宋启铭推开，退到两米开外，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问你呢，改好了吗？” 宋启铭：“……” 他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卢子博一眼，说道：“可以了，上车试试吧。” 林育舒已经很久没有写过发言稿了，一般遇到需要他发言的时候，稿件都是由秘书办的人提供。 宋启铭当然也可以找秘书办的人代写，毕竟经济论坛不似s-power发布会，没有那么重要，说些套话就可以。 但微妙的是，邵光杰也要在经济论坛上发言，因此秘书办的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帮宋启铭写稿。 原本林育舒只是一时心软应下，也不是不可以反悔。 但他的思域被宋启铭升级为550匹马力的大钢炮，羡煞了车友圈一众好友，他又实在很难对着宋启铭的脸说出“反悔”二字。 不过通过这件事，林育舒算是看明白了，宋启铭最擅长的事不是算计别人，而是——拿捏他。 忙活了一早上，林育舒终于抽空打开空白文档，敲下了发言稿的开头：各位好，我是宋启铭，永星汽车s-power的负责人。 然后呢？ 许久没有写东西，林育舒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他在搜索引擎检索去年经济论坛的相关报道，本打算找点灵感，但就在这时，网页右边的热门搜索栏引起了他的注意。 “禹修再次现身，夜会永星公子？” 林育舒向来对八卦不感冒，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点开链接，接着便看到了偷拍视角下的禹修和宋启铭的照片。 照片就是那晚上拍的，林育舒也在场，但视角原因，他只出现了半个身子，并且也不知是不是不重要的缘故，他被直接打了码。 照片下配的文字是：禹修疑似找到新金主，金主身份是邵氏掌门人外孙宋启铭，近期投资圈的大热人物。 下面的评论更加离谱，说是终于确定了禹修的性向，因为宋启铭公开出过柜。还有人的关注点在宋启铭身上，说他又又又找了个新男友。 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生气。 偏偏这时詹婷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他的门道：“你看到热搜爆了吗？” “禹修和宋启铭吗？”林育舒维持着表面的淡定，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是真的。” “我看不一定。”另一个同事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你们不觉得他们两人很配吗？” ——端着咖啡杯，八卦的标配。 林育舒知道话题不会轻易结束了，只能配合地说道：“禹修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啮合效应 第47节 “你没看他演的那个同志片吗？”詹婷大惊小怪地看着林育舒，“他是gay的传闻已经好多年了，就是一直没有实锤。” “单身就是最好的实锤啊。”另一个同事说道，“你看他跟哪个女明星传过绯闻吗？” “这些都不重要。”又一个同事拿着杯子走了过来，“重点是咱们宋总，他的取向绝对是男。他和禹修大半夜相会，肯定有点问题啊。” ——那不是相会，是吵架。 “不要传这种谣言。”林育舒淡淡道，“别忘了宋总也是我们老板。” “也对，还是别乱说话。”詹婷突然醒悟过来，“要是传到老板耳朵里就不好了。” 同事们很快散了开来，但林育舒的火气却没能散下去。 宋启铭和禹修是表兄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 还有，凭什么给他打码？他才是正牌男友好吗？ 他和宋启铭又不是没在公共场合一起出现过，怎么就没有八卦小报猜测他是宋启铭的绯闻男友？ 是因为他不够格吗？ 林育舒简直越想越气，直接把写了一分钟的发言稿给宋启铭发了过去。 【林育舒：我写了个开头，你接着写吧】 宋启铭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了个沃沃的表情包过来。 【宋启铭：沃沃收到.jpg】 一秒钟后，对话框又弹出了两条新消息。 【宋启铭：？】 【宋启铭：宝贝老婆？】 第46章 情话攻击 当林育舒联系熟识的媒体，想要压下宋启铭和禹修的报道时，被告知已经有人这样做了。 他猜测多半是禹修本人做的，因为禹修向来很在意这些不实报道。尽管已经逐渐淡出大众视野，但禹修的资金实力还算充裕，压几个报道也不成问题。 微信对话框里，宋启铭不再发来问号，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和禹修的八卦，明白了林育舒为什么生气。 但他也没再发来其他消息，林育舒每隔一会儿就会看看手机，心里的奇怪愈加放大——宋启铭怎么都不来哄哄他？ 不对。 第无数次拿起手机时，林育舒猛然反应过来，他怎么那么想要宋启铭哄他？ 在工作中产生这样的想法本身就不对。 他放下手机，想要专注于工作，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总。”宋启铭公事公办地敲了敲办公室门，“你现在有空吗？找你有点事。” 坐在外面的同事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头顶仿佛有八卦雷达在转动。 才刚出了绯闻，就来找林育舒，这就像方才有人说的——肯定有点问题。 林育舒淡淡地从宋启铭身上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道：“现在有点忙，宋总下午再过来吧。” 笔记本上写着近期的工作要点，也不是非要现在看。 “我是急事。”宋启铭自顾自地走进办公室里，关上门，又拉上百叶窗，阻隔了那些八卦的目光。 “我有没有让你不要来我办公室？”林育舒卸下疏离的伪装，不满地皱眉道，“你这样邵光杰又会找我麻烦。” “我说了我有急事。”宋启铭来到办公桌后，倚在桌子的边缘，低头看着林育舒道，“紧急情况，特殊处理。” “什么紧急情况？”林育舒不明所以地问。 “哄你啊。”宋启铭抬手捏了捏林育舒的脸颊，“你在跟我生气。” 什么啊…… 烦人。 林育舒压下浮上脸颊的红晕，端着架子道：“我才没那么小气。” 这当然是违心话，林育舒就那么小气，他觉得宋启铭至少还得再哄他个两三句，然而宋启铭却道：“那就好，我就知道宝贝你不会无理取闹。” 林育舒：“……” 不好发作了还。 算了，这事也确实怪不得宋启铭。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林育舒说道，“待会儿外面的同事又要八卦了。” “不着急。”宋启铭倚着桌子没动，“我找你还有别的事。” “什么？”林育舒想着可能又是出其不意的情话攻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想到这次宋启铭却说起了正事。 “我下午约了邵和旭聊地的事。”宋启铭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一起？”林育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要我表明立场？” 直到现在，哪怕已经跟宋启铭在一起，至少在表面上，林育舒还是站在邵光杰那边。 他的出发点很简单，一是邵光杰才是邵振邦扶持的正统“太子”，他不想引火烧身；二是只有邵家内部不出问题，永星的股价才能维持稳定，这样他手里的公司期权才能不贬值。 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 林育舒也没有感情用事的打算。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考虑到他和宋启铭的关系，他没有直接拒绝，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去的话，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没有。”宋启铭的回答并不意外。 “既然没有，”林育舒顺着宋启铭的话说，“那我去有什么意义？” “因为是时候了。”宋启铭说道，“南界集团不会放弃合作，只能从永星这边下手，但邵和旭知道敌不过董事会，已经是半放弃的状态。我也没有立场让他去保住那块地，除非——” 林育舒听到这里，缓缓呼出一口气，接话道：“除非你站出来，跟他统一战线。” 这事不像邵和旭跟方兰的离婚，宋启铭作为旁观者，随便吹吹风就行。 他要是躲在幕后，撺掇邵和旭抢回那块地，那邵和旭肯定会怀疑他的动机，进而猜出他也在打那块地的主意。 因此，最好的方式还是，跟邵和旭坦诚布公，直接联手合作。 也就是说，要跟邵和东那边撕破脸了。 “你，”林育舒头疼地说道，“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林育舒不是没预想过，等s-power发展壮大后，宋启铭肯定会跟邵光杰，甚至邵和东产生冲突。 但他以为那至少是三五年之后的事，现在也不着急做准备，谁承想宋启铭才刚把位置坐稳，这么快就又要搞事情。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块地被南界集团拿走吗？”宋启铭皱眉道，“要是换个人也就算了，那个人是你的前暗恋对象，我不可能让他得逞。” 林育舒：“……” 这人到底是事业狂还是恋爱脑啊？ “所以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林育舒交叠起双腿，后仰倒在办公椅上，戳破宋启铭的意图，“是提醒我该站队了。” 等邵和东发现宋启铭站到邵和旭那边后，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届时林育舒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在中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因为邵光杰一定会让他表态，而他又不可能真的帮助邵光杰。 ——要是放到以前，林育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阻止宋启铭搞事。 但自从稀里糊涂跟宋启铭滚床单之后，他心里的天平也开始逐渐向沃沃他爸倾斜。 “所以你想好了吗？”宋启铭问道。 “如果我不去，”林育舒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会怎么看我？” “渣男。”宋启铭像是早就有所准备，噼里啪啦地说道，“睡了我不负责，只爱钱不爱老公，还让我不要只追逐利益，自己却只关心利益……” “停停停。”林育舒抬手打断宋启铭，皱眉看着他道，“你这德国佬怎么那么能说？” 宋启铭挑眉：“德国佬？” 一不小心把他给宋启铭取的外号给说漏嘴了。 “我去行了吧。”林育舒及时拉回话题，“但你别指望我帮上什么忙。” 和邵和旭见面，自然不方便约在公司里。 下午两点，三人先后来到一家隐蔽的茶室，林育舒来得最晚，当他进入幽静的房间时，宋启铭正好聊到他建赛道的计划。 “邵董，宋总。”表面工夫还是得做，林育舒给两人打过招呼后，坐到了宋启铭身旁，毕竟这是宋启铭组的局。 “小林总你也反对修建度假村？”邵和旭放下茶杯，语气里有几分诧异，也有些几分好奇。 “我不是反对。”林育舒说道，“我只是觉得，修建度假村，那打的是南界的招牌，修建赛道，打的才是永星的招牌。从长远来看，还是后者对集团发展更有益。” 无论如何，林育舒还是尽量保持客观，万一这事没成，至少他还有退路。 “是，我也觉得，修建什么度假村？”邵和旭毫不掩饰他对邵和东的不满，“我看那家伙就是想插手我的公司。” 宋启铭接话道：“毕竟南界集团送上这样的机会，大舅不可能放过。” “不过，”邵和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看着宋启铭道，“你让我有点惊讶啊，启铭，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在打那块地的主意。” 林育舒心想能不惊讶吗？ 每次他得知宋启铭的野心，都会被震惊得不行。 “都是为了公司发展。”宋启铭说道。 “行了，既然我们已经来这里谈事情，就不要再说些套话了。”邵和旭直白地说道，“你想拿我这块地来建赛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在浸淫商圈的长辈面前，宋启铭也丝毫不怵，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建赛道是一种资源整合，这样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插手汽车业务。其次，等赛道的名声打出去后，也会提升你在公司里的话语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宋启铭顿了顿，又道，“建赛道是非常正当的理由，你可以用来阻止大舅和南界集团合作。” 其实前两点好处都算不上诱人，也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但林育舒相信，邵和旭宁肯把地便宜卖了，都不愿意拱手让给邵和东。 啮合效应 第48节 光是这最后一点，他就一定会同意宋启铭的提议。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需要一个理由去说服其他董事。”邵和旭转动着手里空空的茶杯，“但你觉得建赛道能说服他们吗？” 一边是抵押融资，把钱投入娱乐圈； 一边是和南界集团合作，未来或许还有更多合作的可能； 这两个选项根本不需要考虑，方天地产的2名董事，以及中立的4名外部董事，肯定都不会站在邵和旭这边。 他需要更有诱惑力的项目去说服这些董事，拒绝跟南界集团的合作，但宋启铭提出的建赛道，也并没有很诱人。 现在一边是建赛道，一边是跟南界集团合作，似乎还是南界集团获胜。 林育舒将茶杯放到嘴边，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条件一定能让那些董事心动？ 好像没有。 无论是建赛道也好，还是修度假村也好，都没法承诺实际收益，只能看每个董事有怎样的考虑。 想让邵和东阵营外的所有董事都选择建赛道——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能不能说服，也只有试了才知道。”宋启铭说道，“我心里也没底，但不去试的话，我们谁都没法阻止他们的合作。” “是。”邵和旭停下转动茶杯，应是打定了主意，“就按你说的办，只要能阻止邵和东，这块地你想怎么用怎么用。” 坦诚布公还是有好处的，邵和旭这边很好说服，但更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 和来时一样，三个人没有共同行动，邵和旭率先离开了茶室。等他离开后，林育舒拿起功夫茶具，重新冲了一道茶，端起茶杯，看向身旁的宋启铭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需要更大的市场信心。”宋启铭摸着下巴，难得露出头疼的表情，“不然很难让那些董事选择我。” 林育舒立马听明白了宋启铭的意思：“你想让他们更看好你。” s-power的发布会举行后，永星的股价迎来了一波大涨，这让市场对宋启铭更有信心。 但仅是如此，也并不能保证那些董事就会在他和南界集团之间，选择他。 “你有什么办法吗？”宋启铭转过头来，看着林育舒问道，“从投资的角度分析，怎么样才能说服那些董事？” “从投资的角度我想不出来，”林育舒道，“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有一件事，可能会让那些外部董事都赞成。” “什么？”宋启铭问。 “罢免邵光杰的ceo职务。” 这是之前外部董事们企图办到的事，但被邵振邦这个大boss拦了下来。 邵振邦是永星控股集团的超级大股东，以他手里的股权份额，他甚至能够直接罢免董事，因此罢免邵光杰的事也就只能作罢。 但如果这件事情并不是单纯罢免邵光杰，而是在邵光杰和宋启铭之中，推选出宋启铭来，那邵振邦就不好再插手了。 毕竟宋启铭也是邵家人，邵振邦自然不好偏心，更何况现在宋启铭风头正盛，他也没有偏心的理由。 当林育舒说出他的想法后，茶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启铭的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不过很快就化成了浓浓的笑意。 “你那是什么表情？”林育舒问。 “就是觉得，”宋启铭笑着说，“能追到你我好幸运。” 又来了。 出其不意的情话攻击。 林育舒已经适应了不少，只是略微不自然地说道：“说什么呢。” “我还是小看你了，宝贝。”宋启铭道，“你也很敢想。” 和宋启铭借几十亿美金来抄底股票相比，林育舒已经算保守的了。 从修赛道跳到罢免邵光杰，这个跨度确实有些大，但如果把这两个条件捆绑到一起，那修赛道的事，似乎多了不少胜算。 “我只是出主意，怎么做还是要你来。”林育舒道。 “我知道，宝贝。”宋启铭道，“让老公想想。” 林育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想这德国佬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肉麻的毛病？ -------------------- 帮大家理一下人物关系： 邵振邦（绝对控股大股东） 大儿子：邵和东，董事长，邵光杰父亲 二儿子：邵和旭，副董事长，禹修父亲 小女儿：邵文倩，宋启铭妈妈 孙子：邵光杰，ceo（首席执行官，执行董事会决策，就是干活的） 股东会大于董事会，股东会可以任免董事，董事会可以任免ceo 第47章 忍无可忍 亚洲经济论坛的时间定在1月3日，举办地在另一座城市，从珠港市出发，乘坐飞机大约两个小时到达。 除了被邀请发言的宋启铭和邵光杰以外，公司还有不少高层都要参加，正好坐满一辆大巴车。 前一日下午，所有人在永星大厦集合，一齐乘坐大巴前往机场。 林育舒和宋启铭没有开他们的思域和gtr过来，因为前几天两人买了一辆迅捷电车，这样出门既不限号，也比两辆性能车低调不少。 “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大巴车上，林育舒和宋启铭自觉分开入座，结果邵光杰便坐到了林育舒身旁。 “邵总。”林育舒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却懒得回答邵光杰的问题。 然而敷衍没有起作用，邵光杰又问道：“是不是假期太放松了？” 放松的潜台词是：玩过头。 这么看的话，这个元旦假期，林育舒确实很放松。 跨年夜，宋启铭包了一辆游艇，带他去海上看烟花，两人在游艇上待了两天两夜，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没羞没臊的爱，以至于今早从游艇上下来时，林育舒差点走不动路。 “还好。”他推了推鼻梁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复古太阳镜，“这两天我都在处理上一年遗留的工作。” 在林育舒的衣帽间里，就不存在跟“潮”字沾边的东西，如果邵光杰有关注宋启铭的ins，就会发现这是宋启铭的太阳镜。 “哦，是吗？”邵光杰小幅度地回过头去，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坐在后两排的宋启铭，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林育舒的话。 宋启铭比林育舒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卖力的活都是他在干。 他戴了一顶棒球帽，同样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难怪邵光杰会怀疑两人。 大巴缓缓启动，朝着机场驶去。 林育舒放低椅背，打算补眠，但这时邵光杰却拿出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道：“你帮我看看，这篇发言稿怎么样？” 十分钟的发言稿至少两三千字，正常阅读速度要花上五六分钟。 ——对林育舒来说极其宝贵的五六分钟。 他耐着性子接过平板电脑，还是认真看了起来。 邵光杰的发言稿围绕着政治带给汽车行业的影响，分析欧盟大力推行清洁能源，其实是在制裁德国经济云云。 这些观点早已不再新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一篇发言稿，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没什么问题。”林育舒把平板电脑还给邵光杰，“分析得很到位。” “和宋启铭的比呢？”邵光杰接过平板，问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目的。 林育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假话：“我没有看过宋总的发言稿。” “这样。”邵光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将平板递到林育舒面前问，“那这里分析的德国经济，你也觉得是对的吗？” 为了看清邵光杰手指的地方，林育舒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过去，而邵光杰的肩膀本来就偏向林育舒，因此两人的脑袋几乎快要挨在一起。 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看着平板电脑说道：“德国的经济确实很依赖汽车行业。” 如果要让林育舒讲德国经济，他可以讲两小时不带停顿。 毕竟他的偶像——现在是他的恋人——常年待在德国，他会关注那里也很正常。 不过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邵光杰在发言稿里这么唱衰德国经济，敢情也是为了针对宋启铭。 还真是无聊。 他往旁边退了开来，正要拿出手机看消息，但这时邵光杰忽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换了宋启铭的同款香水？” 林育舒出门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或是白麝香的香水味，都是从宋启铭那里沾来的。 不过这次他不想再找借口了，因为邵光杰时不时的试探，实在是让他有些烦。 “邵总。”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后排都坐着公司的其他高管，虽然人家不一定偷听两人的对话，但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没什么。”邵光杰收起探究的神情，“到那边再说。” 林育舒终于得以抽空看手机，只见是宋启铭发来的微信消息。 【宋启铭：distance!!!】 刚才和邵光杰挨得太近，急得德国佬英语都飚出来了。 林育舒的嘴角浮现起淡淡的笑意，给宋启铭回消息。 【林育舒：邵光杰好像看出我们不对劲了】 啮合效应 第49节 对话框里很快弹出两条新消息。 【宋启铭：没关系】 【宋启铭：反正也要开战了】 召开董事会要提前十天进行通知，现在邵和东已经通知所有董事，即将开会讨论是否要跟南界集团合作。 但宋启铭想要趁机罢免邵光杰的计划，还没有摆到台面上来。 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再有几天，双方就要正式开战，到时候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会牵扯到林育舒。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宋启铭：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其实林育舒不害怕，一是他已经升任家办ceo，了却了一桩心事；二是家里的企业蒸蒸日上，他也有了很好的退路。 和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林育舒身份不一样，身价不一样，还多了一个男朋友，心态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林育舒：不用】 【林育舒：专心搞你的事】 【宋启铭：沃沃亲亲.jpg】 【宋启铭：爱你宝贝】 德国佬又开始说肉麻的情话了，简直没眼看。 林育舒收起手机开始补眠，好在旁边的邵光杰没再找他说话。 当永星高管一行人抵达指定酒店时，时间已是傍晚，刚好是用餐时间。 邵和东的秘书去前台拿了房卡分发给众人，而直到这时，林育舒才知道他竟然跟邵光杰是一间房。 “走吗？”邵光杰主动走到林育舒身边，“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林育舒把住自己的行李箱，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谢谢邵总。” 刚才在大巴上时，林育舒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邵光杰会说“到那边再说”。 敢情是他已经打好了招呼，给自己和林育舒营造了良好的私密空间。 来参加经济论坛的这些人里，除了林育舒以外，还有其他家办的同事，因此林育舒着实没想到，他还能跟邵光杰分到一起。 而宋启铭显然也没想到邵光杰会耍这种手段，棒球帽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宋启铭：我是一个人住】 【宋启铭：跟我换房间】 两个人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个方位，林育舒面无表情地给宋启铭回消息。 【林育舒：没事】 【林育舒：我应付得来】 要是真换了房间，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邵光杰的猜测。 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林育舒也不想多生事端。 【宋启铭：沃沃狂吠.jpg】 【宋启铭：沃沃要闹了.jpg】 林育舒收起手机，扫了一眼另一边的宋启铭，尽管这人在微信里已经快要发疯，但表面还是保持着克制。 在房间放好行李后，林育舒不想跟邵光杰多待，打了声招呼便要下楼用餐。 他想着这会儿是用餐高峰期，邵光杰应该不想在这时候下去，结果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在邵光杰的认知中，住同一房间的人，似乎就应该结伴用餐。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错。”邵光杰端着餐盘来到林育舒对面坐下，“你之前住过这家酒店吗？” “住过。”林育舒吃着盘子里的沙拉，“之前来这边出过差。” “什么时候的事？”邵光杰随口问道。 “前年吧。”林育舒漫不经心地跟邵光杰聊着天，而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表弟。”邵光杰挑了挑眉，一副坏了兴致的模样。 林育舒看向身旁的宋启铭，疏离地打了声招呼：“宋总。” “嗯。”宋启铭直接无视了邵光杰，把餐盘里的排骨夹到了林育舒的盘子里，“别只吃蔬菜，多吃点肉。” 林育舒：“……” 这是搞哪一出？ “呵。”邵光杰慢慢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宋启铭问，“你跟咱们小林总已经这么熟了吗？” “一般般吧。”宋启铭没什么表情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就比你熟一点而已。” 林育舒算是发现了，宋启铭这是来挑衅的。 反正再有几天就要撕破脸了，现在又是何必呢？ “小林总在我身边工作了五六年，”邵光杰毫不示弱地说道，“你们认识了多久？几个月？” “他在你身边工作了五六年，”宋启铭语气平平地重复着邵光杰的话，“你还不知道他玩赛车吗？” 林育舒玩车的事，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 但这就像那个同事爱摄影，这个同事爱钓鱼一样，就是普通同事的爱好而已，一般人不会过多关注。 邵光杰当然知道林育舒玩车，但现在宋启铭这么一说，他似乎才意识到，林育舒跟宋启铭有共同爱好。 这一轮，宋启铭完胜。 “怎么，”邵光杰看向林育舒，扯出一个笑容，“你们私下还约着一起玩吗？” 林育舒头疼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没有，就随便聊聊而已。” 林育舒不喜欢正面冲突，更何况是没有必要的冲突。 现在邵光杰已经在怀疑两人，虽然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但老是这样挑衅他，属实是没什么必要。 “我吃好了。”林育舒干脆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二位慢用。” 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开，但这时邵光杰突然叫住了他。 “你先洗澡吧。”邵光杰说道，“我待会儿上去。” 说这话时，邵光杰的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要让林育舒洗好澡等他似的。 宋启铭的额头上果不其然地冒起了青筋，但林育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邵光杰扳回了一局。 回到房间里，林育舒还是先洗了个澡。 他倒不是听邵光杰的话，只是想尽快洗漱完，避免跟邵光杰多交流。 简单冲了冲身子，再换上睡衣和睡裤，当林育舒刚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邵光杰正好回到房间里。 他上下打量了林育舒一眼，笑着道：“洗好了吗？” 语气里的暧昧让林育舒感到不适，他淡淡应了一声，拿出笔记本电脑道：“邵总你去吧。” 手里确实有一些遗留工作没做，林育舒打算用工作打发晚上的时间，但没一会儿后，邵光杰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他只穿着一条长裤，没有穿上衣，线条分明的腹肌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林育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专心看着电脑屏幕。 “要喝酒吗？”邵光杰问道，“我叫一瓶威士忌上来。” “不了吧。”林育舒不得不抬起视线，跟邵光杰对话，“你明天不是还要演讲吗？” “稿子已经背熟了。”邵光杰兀自拿起内线电话，叫了一瓶威士忌，接着又对林育舒道，“元旦假期还没结束，不要把自己绷那么紧。” 林育舒抱着电脑坐在床上没动：“工作堆太多不好。” “到底什么工作？我看看。” 说完这句，邵光杰竟直接坐到了林育舒的床上，林育舒顿时浑身紧绷地靠向另一边，拉开与邵光杰的距离。 兴许是感受到林育舒的戒备，邵光杰笑了笑，放轻声音说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到了这时候，林育舒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照顾邵光杰的面子，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但邵光杰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都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林育舒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皱眉看向邵光杰道：“邵总，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急。”邵光杰退了开来，“等酒送上来慢慢聊。” 看来今晚的时间怕是不好打发了。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车送来了一瓶威士忌。 两人坐在小桌边，邵光杰好歹是穿上了上衣，让林育舒没有那么的不自在。 他倒好一杯酒，推给林育舒，问道：“你平时在家都喝什么酒？” “红酒。”林育舒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又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早说啊。”邵光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早知道我就叫红酒了。” 林育舒没有接话，转头去看向了窗外的夜景。此时月亮还没有升高，预示着今夜还很漫长。 不过林育舒也不急躁，反正邵光杰要跟他兜圈子，他奉陪便是。 “你平时会去赛道吗？”邵光杰突然问。 林育舒收回视线，淡淡道：“去的少。” “那就是要去了。”邵光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问道，“所以宋启铭出绯闻的那个赛车场，你平时也会去？” 宋启铭出场的时间，倒是比林育舒想象中快了不少。 “会去。”他说道。 “这样吗？”邵光杰转动着酒杯，“所以你们不只是随便聊聊。” “邵总。”林育舒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和宋总的关系，可以明说。” 啮合效应 第50节 “哦？”邵光杰挑了挑眉，“那你说说看。” “我们没什么关系。”林育舒面不改色道，“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跟宋总比，我给你的建议是，没有必要。” 邵光杰又喝了一口酒，看着林育舒道：“我信你。” 到底是说了谎，林育舒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那我们今晚来个坦白局怎么样？”邵光杰又说道。 “坦白？”林育舒将酒杯收到颈前，不动声色地竖起警戒线。 “我一直很好奇，”邵光杰慢悠悠地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育舒将视线移开了一瞬，而就是这一下，让他露出了破绽。 “看来我没有猜错。”邵光杰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你隐藏得很好。” 林育舒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关系吗？” 邵光杰不答反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跟你没关系。”工作这么多年来，林育舒头一次对邵光杰用这种语气说话。 “别生气嘛，”邵光杰不甚在意地笑着道，“随便聊聊。” 林育舒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 他开始琢磨怎么样一次性把话跟邵光杰说清楚，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宋启铭打来的电话。 他遮挡着来电显示，扔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接着便来到外面的阳台上，按下了接听键。 “出去吃宵夜吗？”电话那头响起了宋启铭的声音，“我不想你跟他待在一起。” 紧绷了好半天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林育舒张了张嘴唇，正要回话，只听宋启铭又说道：“你就说这是工作电话，有工作要处理，直接出来就是了。” 连借口都帮他想好了。 要是林育舒直接说出去吃宵夜，那邵光杰绝对会跟出来。 “必须现在回复是吗？”林育舒拿出工作的口吻，配合地瞎编道，“我现在在出差，找资料可能得多花点时间。” “或者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要跟你老公去吃宵夜。” “嗯，好，那——” 林育舒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人从他身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意识到是邵光杰，他一脸震惊地回过头去，只见邵光杰的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似乎是真以为林育舒在打工作电话，而他笃定了林育舒不会在工作电话中乱说话。 “继续说。”邵光杰用口型对林育舒说道。 林育舒当即感觉一股火气冲上了他的天灵盖，尽管他已经气得颤抖，但还是尽量维持着冷静，道：“邵光杰，你放开我。” 邵光杰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林育舒放下的手机，小声问道：“你挂电话了吗？” “你还知道我在打电话？”林育舒暂且挂掉了电话，不客气地推开邵光杰道，“你什么意思，性骚扰是吗？” “呵，性骚扰？”邵光杰一副气笑了的表情，“都是男人，这么矫情干什么？” 林育舒简直想骂脏话了，不过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伴随着宋启铭的怒吼：“开门！” 第48章 你担心我 邵光杰显然听出了宋启铭的声音，紧皱起眉头，意味不明地看向林育舒问：“你是在跟宋启铭打电话？” 人在面对自己不理解的状况时，总是倾向于给出合理的解释。 邵光杰似乎明白了林育舒为什么不配合他，因为对面是宋启铭，算不上外人，加上两人本身就不对付。 林育舒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他怕宋启铭再敲下去，其他房间的人都会出来。 锁舌刚一弹开，门板便猛地向里推开，差点没砸到林育舒脸上。 宋启铭一脸火大地冲了进来，但看到门后是林育舒时，他生生把“邵光杰”三个字压了回去，紧张地看着林育舒问：“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有。”林育舒挡在宋启铭身前，止住了他想要揍人的架势，压低声音说道，“别冲动，现在不是时候。” 邵光杰从阳台走了进来，意有所指地看着宋启铭道：“你大晚上还找小林总帮你做工作？” 听他话里的意思，很显然，他完全相信了林育舒所说的话，以为两人没有关系，并且宋启铭打来的是工作电话。 或许在他眼里，宋启铭大晚上找林育舒做工作，其实性质跟他差不多，都是对林育舒别有用心。 也就是说，他觉得自己跟宋启铭半斤八两。 “邵总，酒你自己喝吧。”林育舒走到行李箱边，开始收拾行李，“我换一间房。” “你换去哪儿？”邵光杰挑了挑眉，显然是不满林育舒这不留余地的态度，“这里还有房间给你换吗？” 在亚洲经济论坛召开期间，指定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和行政级别以上的房间都分配给了国内外的各家企业。 企业内部会根据领导的级别、亲疏和特殊要求等，再进行二次分配。 比如两位高管虽然不属于同一部门，但是夫妻关系，行政秘书也会将两人安排到一起。 因此在邵光杰特意打过招呼后，林育舒的房间已经定了下来，如果他要换房间，那涉及到跟其他高管协调，甚至跟其他企业协调，都是很麻烦的事。 况且邵光杰这位太子爷都甘愿跟他住一间房，难道他还摆架子，要求换单人间吗？ 中国人骨子里就不倾向于违反集体的安排，起初林育舒也是这样，但现在已然没有再忍下去的必要。 “这就不劳邵总费心了。”林育舒收拾好所有行李，对等候在门边的宋启铭道，“走吧。” 既然铁了心换房间，那摆在林育舒面前的选择，一下就多了起来。 几百块钱的低配标间，二十万的总统套房，除了接待经济论坛的宾客以外，酒店或许还有其他空房间。 再不济，他还可以去宋启铭那里。 “林育舒。”邵光杰似乎终于意识到情况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拧着眉头问，“你确定要离开我这里，跟宋启铭走？” 林育舒没有应声，宋启铭接过他的行李箱，看着邵光杰道：“管好你自己。” 邵光杰不甘心地提高了音量：“你知道你选错阵营了吗？” 回复邵光杰的是林育舒毫不犹豫的关门声。 要说阵营，其实林育舒早就选好了，只是最近他一直在糊弄邵光杰，给邵光杰造成了错觉而已。 毕竟站在邵光杰的立场来看，自己拥有绝对的优势，也的确很难理解林育舒怎么会弃他而去。 “他可能会去找外公告状。”宋启铭直接把林育舒领回了他的房间，“我们先想想说辞？” “是他骚扰我在先，就算他要去告状，也不会提性向的事，顶多只会说我偏向你。”林育舒一头倒在大床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但是你想要罢免他，终归还是绕不开你外公。” “我知道。”宋启铭帮林育舒脱掉鞋，接着倒在他的身旁，看着天花板道，“我会让外公不要插手，他如果不同意——” “怎么？”林育舒偏过头去看向宋启铭。 “我不介意把邵家搞得鸡飞狗跳。” “拜托。”林育舒又头疼起来，“我手里还有好多期权，你别让我血亏行吗？” “放心吧，宝贝。”宋启铭把林育舒揽进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我还欠着几十亿外债，我有分寸。” 不过话说回来，林育舒还是觉得不会闹到鸡飞狗跳这一步。 当初邵振邦想让林育舒入赘，就因为遭到众多家里人反对，他便搁置了这个想法，这说明他本身也不希望引发家庭矛盾。 同样，如果宋启铭凭借自己的能力挤走邵光杰，邵振邦却偏要插手的话，那邵和旭那边的人肯定就坐不住了。 “话说，”宋启铭突然收起下巴，直视着林育舒道，“我刚才听到你被邵光杰欺负，有一瞬间的想法。” “什么？”林育舒心想，该不会是阉了他表哥吧？ “如果你帮我的前提是你要受委屈的话，”宋启铭搂紧了林育舒，“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又来了，德国佬的情话。 这句话的威力简直比阉了邵光杰还要强百倍。 “这不叫委屈吧。”林育舒往前挤了挤，将头靠在宋启铭的颈窝，“隐忍是职场哲学，我已经忍了邵光杰好几年了，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但确实是因为我出现，他才对你变本加厉。” “嗯，所以……”林育舒想了想道，“你就买根金条补偿我吧。” “金条吗？”宋启铭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再让你选一次，铁棒和金条，你选哪个？” “不是，金条比你的棒子值钱多了好吗？我选金条！”林育舒挣扎着道，“唔……宋启铭……你讲不讲道理……” 第二天，宋启铭穿了一身休闲装去会场演讲。 他本来带了一套西装来，但他穿西装的样子实在太难得，林育舒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心血来潮地让他穿上西装做，结果愣是把他的定制西装弄得乱七八糟。 演讲现场，舞台上的宋启铭如闲庭信步般，从容自得地跟台下的业界前辈们做着分享。 和邵光杰不同的是，他输出的观点都是他个人对汽车行业的看法，同时全程使用英文演讲，并时不时引用几句中文谚语，在两种语言中无缝切换。 他发言的时候，搞手机的人明显少于邵光杰，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发言内容比邵光杰好。 “不听听其他场吗？” 宋启铭发言结束后，林育舒便去了隔壁的酒会会场。他本想先放松一会儿，但没想到邵和东在这时找上了他。 “邵董。”林育舒放下香槟酒杯，说道，“我过来看看有没有熟人。” 在这样满是企业家的地方，分享观点都是其次，拓展人脉才是机不可失。 身为永星集团的董事长，邵和东应该有许多应酬才对，但他却特意找上林育舒，显然不可能只是闲聊。 “光杰和启铭的发言你都听了吗？”邵和东问道。 “听了。”林育舒道，“都讲得很好。” 邵和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环顾着宽敞的酒会会场，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香槟，突然说道：“我最近听到了一点风声。” 林育舒倏地绷紧神经：“风声？” 邵和东收回视线，看向林育舒道：“又有人想搞光杰。” 又。 啮合效应 第51节 他之所以会加上“又”字，是因为之前邵光杰研发电车失败，导致公司股价大跌，被外部董事要求卸任ceo职务。 而这一次，宋启铭还没有正式出手，他却已经听到风声，想必是邵和旭已经在背后开始运作。 林育舒佯装不知，问道：“是想罢免邵总的ceo职务吗？” “似乎是。”邵和东语气平平地说到这里，看向林育舒的眼神忽地变得犀利，“你怎么看？” 林育舒维持着不动声色，简短地回道：“不太可能吧。” 多说多错，邵和东可不像邵光杰那样好糊弄。 “的确是不可能。”邵和东直接剔除了林育舒话语中的不确定性，笃定地说道。 他又抿了一口香槟，换上游刃有余的口吻：“按照公司的新章程，想要罢免光杰的ceo职务，需要2/3以上的董事同意。也就是说，11名董事中，要8个人同意才行，你觉得可能吗？” 林育舒暗暗捏紧酒杯，听出了邵和东的话外音。 其实在其他公司，任免ceo这种事，过半数董事同意就行。 但上次邵光杰差点就要被罢免，邵振邦硬是重新修改了公司章程，现在必须要2/3以上的董事同意才行。 邵振邦的理由也很简单——不想外人插手公司管理，不利于企业内部团结。 因此现在想要罢免邵光杰，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但林育舒能不知道困难吗？ 在他明明知道的情况下，邵和东还专门提到新章程，还贴心地给他算人数，当然不是为了帮他重温公司制度，而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看样子邵光杰没有去找他爷爷告状，倒是先去找了他老爸。 邵和东在商界浸淫这么多年，心思比邵光杰敏感多了。 他应是听闻了一些风声，又听邵光杰说林育舒站队宋启铭，意识到整件事情不太对劲，所以特地来试探，外加警告。 不得不承认，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当然不可能。”林育舒神色如常地附和道，“邵董您那边就有4名董事，怎么可能会有8个人同意呢？” “是，你知道就好。”邵和东淡淡说道，“再多去转转吧。” 邵和东离开后，林育舒在侍者手里换了一杯香槟，避开相谈甚欢的人群，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现在没有心思社交，脑子里只剩下各个董事的资料。 11名董事中，邵和东的人就占了4个席位，这的确非常棘手。 原本林育舒和宋启铭的打算是，等亚洲经济论坛结束后，大肆发通稿唱衰邵光杰，再以实际利益承诺那几个董事，说不定能将其拉拢过来。 但现在邵和东提前有所准备，想要拉拢那几个人，怕是非常难了。 至于邵和旭和方天地产的3名董事，以及另外4名外部董事，即便他们全部赞成，也只有7票，根本没办法罢免邵光杰。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宋启铭的声音忽地响起，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 他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便把刚才跟邵和东的对话都告诉了宋启铭。 “这场仗不好打。”说到最后，林育舒不由得叹了口气，“邵和旭那1票就不说了，方兰欠你人情，方天地产的那2票很好争取，外部董事本来就对邵光杰有意见，那4票也很好争取，说不定邵和旭已经争取到了。但剩下1票该怎么办？” 宋启铭思索了片刻，问道：“邵和东的人真的争取不过来吗？” “如果我们先下手，说不定还有些希望。”林育舒道，“但现在邵和东肯定会挨个打招呼，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要是时间充裕，也可以一个一个慢慢谈。”宋启铭皱眉道。 “但董事会还有几天就要召开了。”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思，林育舒又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所有董事的资料，心里忽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过这时宋启铭却说道：“或者，这次先算了。” 林育舒停下思绪，等待宋启铭的下文。 “时间确实是不充裕。”宋启铭说道，“而且现在停手，你还有退路。要是继续下去，最后没能成功……我倒是无所谓，但你的处境就很难了。” 林育舒听明白了宋启铭的意思，有些诧异地说道：“你怕了？” “我不是怕。”宋启铭立马否定，“我只是——” “你担心我。”林育舒替宋启铭说出了后半句话。 “是。”宋启铭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这毕竟是我的事，没道理让你受到伤害。” 林育舒收起下巴，很轻地笑了一声，又重新看向宋启铭道：“你还是太小看我了，宋启铭。” “嗯？”宋启铭露出不解的眼神。 林育舒拿酒杯跟宋启铭的碰了碰，接着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宝贝。” 第49章 搞人心态 下午晚些时候，永星集团的高管陆续集合，又乘坐大巴车前往机场，返回了珠港市。 有些高管在机场就被司机接走，但部分开车来的人还是统一回到了原先的集合地，永星大厦。 “你家在哪儿？”从大巴车上下来后，邵光杰叫住了林育舒，“我送你回去。” 林育舒多少有些诧异，他还以为经过前一晚的事，邵光杰不会再找他说话。 “不用了，邵总。”表面上，林育舒还是客客气气，“我开了车来。” 其实准确来说，是宋启铭开了车来。 正好宋启铭也从大巴上下来，似有若无地看了看两人。 “那就停在停车场。”邵光杰从裤兜中掏出车钥匙，不容拒绝地说道，“我的车就停在地面。” 邵光杰的车是一辆永星suv，两百来万的豪车，足够有排面，但不会特别高调。 “不会太麻烦吗？”林育舒把着行李箱，站在原地没动，浑身上下都表达着“拒绝”二字。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邵光杰泰然自若地说道，“再说我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要解除。” 他的态度不似之前那般轻佻，仿佛回归了同事之间的相处，很好地拿捏着分寸。 才刚被邵和东警告过，林育舒也不好完全不给面子，只能说道：“那麻烦邵总了。” 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林育舒掏出手机，正想跟宋启铭发条消息，而就在这时，他的身旁突然多出个人，也将行李箱放进了suv的后备箱中。 林育舒看着宋启铭：“？” “上车。”按下后备箱上的自动锁门键，宋启铭拉着林育舒走到了车门边。 他兀自迈入副驾驶座，而林育舒也只能坐进后座中。 “宋启铭？”这边的邵光杰才刚系上安全带，当他看清身旁的人后，立马不爽地皱起眉头，“你上来做什么？” “搭个便车。”宋启铭调整了下坐姿，安放好他的两条大长腿。 “我有话跟小林总说。”邵光杰的额头隐隐冒起青筋，一副宋启铭不下去他就不开车的架势。 “什么话？不就是聊我吗？”宋启铭老神在在地看向邵光杰，“我以为只有小学生才在背后说人坏话。” “你——”邵光杰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很显然，他要跟林育舒聊的话题就跟宋启铭有关。 林育舒低下头来，抿紧嘴唇，强忍住笑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德国佬说中文能这么气人？ “邵总，”林育舒调整好表情，问道，“要换我开车吗？” 在职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下级不能拿上级当司机。 邵光杰邀请林育舒坐车，倒还没什么问题，但宋启铭要来搭车，这味道就不对了，因为这样一来，邵光杰就真成了司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因为这点事就要换人开车，那未免也太矫情了。 邵光杰应是也不好发作，最后还是挂上倒挡，黑着脸道：“不用。” 林育舒没有告知自家小区的具体名称，只给邵光杰说了大致的路口。 假期结束的日子，夜晚的城市总是格外堵，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邵光杰愣是开了半个小时，都还堵在路上。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红灯，车流再次停滞下来，也不知是不是终于适应了宋启铭的存在，邵光杰微微偏过头来，对坐在后排的林育舒道：“昨天晚上的事……” 林育舒说着场面话：“我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最好。”邵光杰将视线移向前方，说道，“同事之间有误会很正常，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要影响工作。” 到底是邵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虽然在能力上有所欠缺，但装样子却是一把好手。 如果不是林育舒知道邵光杰的真面目，恐怕他也会和永星的普通员工一样，觉得自家的ceo温柔又绅士。 林育舒没有立即接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前排宋启铭的反应。 只见宋启铭将右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手背撑着侧脸，正歪着脑袋看着邵光杰。 如果林育舒没有猜错，他的脸上应该挂着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 果然，在感受到宋启铭的目光后，邵光杰倏地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你看什么看？你到底在哪里下车？” 宋启铭没有回答，而是扬了扬下巴，指着车头前面空出来的位置道：“你留这么宽是等着别人加塞吗？” 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这已经是宋启铭第三次指导邵光杰开车。 第一次是邵光杰没有礼让行人，第二次是他占了两个车道，这些确实该说，但估计平时也没人说他。 邵光杰显然是忍无可忍，卸下他绅士的伪装，先一脚踩下油门缩短与前车的距离，接着火大地看向宋启铭问：“最近要搞我的人就是你是吗？” 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林育舒就知道，邵光杰要送他回去，肯定是想跟他聊这事。 虽然这事已经摆到了台面上，但到底是由谁牵头，又有哪些人参与，邵光杰那边肯定也没底。 “有人要搞你吗？”宋启铭仍旧撑着侧脸，懒洋洋地问道。 “你少给我装蒜，我知道是你。”邵光杰收敛起火气，恢复了几分从容，“我警告你，董事会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搞到8票才能罢免我，这是不可能的，懂吗？” 宋启铭也懒得装了，收起歪歪扭扭的坐姿，正正靠到椅背上，问道：“你就那么肯定那四个人会支持你？” “当然。”邵光杰一副觉得好笑的表情，“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爸的哥们，还有两个是我妈的娘家人，他们是疯了会去支持你？” 邵光杰的爸妈也是商业联姻，不过他妈妈那边的公司早已没落，有能力的娘家人都进入了永星。 啮合效应 第52节 “还没出结果的事，最好不要那么肯定。”宋启铭说道。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你想罢免我，门都没有。”憋了一路的火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邵光杰就像个胜利者似的，说道，“公司董事就那么11个人，有4个都站在我这边，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搞到8票，这是很简单的算数，我想不需要我来教你。” 宋启铭没有接话，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而他这一举动，看上去颇像示弱。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邵光杰一改刚才的恼火，游刃有余地说道，“这是爷爷为我设下的护城河，我有，你没有的东西。” “但你也别忘了，”宋启铭收回视线，淡淡说道，“除了维护你的那4个人，其他7个董事都支持罢免你。” 邵和旭那边来了准信，4名外部董事都有意罢免邵光杰。 至于方兰，在离婚之前，他们夫妻就跟邵和东夫妻不对付，现在加上禹修一事，她觉得欠下了宋启铭人情，因此宋启铭要她帮忙，她也没理由拒绝，承诺方天地产的2票都会投赞成。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这场战事已经是一触即发，但的确如邵光杰所说，赢面几乎都在他那里。 “那又怎样？你要用精神胜利法战胜我吗？”前方的路终于变得顺畅起来，邵光杰优哉游哉地开着车道，“董事会不是人多就说了算，如果你连这都不知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搞你的汽车，不要来碰公司管理这种东西。” 宋启铭又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林育舒知道他这不是在示弱，只是在忍耐。 “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邵光杰继续说道，“我姓邵，你姓宋，这就决定了很多事。” 宋启铭不再接话了，这一局以邵光杰的胜利告终。 前方很快出现了林育舒指定的路口，邵光杰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转过头来对林育舒道：“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也好好想想，现在重新选择还来得及。” 他的态度又恢复了起初的淡定从容，仿佛刚才的狂妄嚣张都没有存在过。 林育舒应了一声“好的，邵总”，接着便下车来到后备箱拿行李。 他正奇怪宋启铭要坐到哪里下车时，就见宋启铭也下车跟了过来。 “你也住这附近？”邵光杰立马从驾驶座上下来，看着宋启铭问。 “不。”宋启铭从后备箱中拿出行李箱，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也有话要跟小林总说。” 说完，他又对林育舒道：“走吧。” 林育舒点了点头，两人往车头反方向的小路走去。 邵光杰刚刚好不容易消了火气，现在又是火冒三丈，对着宋启铭的背影吼道：“你他妈是小学生吗？！” ——只有小学生才在背后说人坏话。 方才宋启铭这么吐槽邵光杰，结果转头他就把林育舒领走了。 两人步行了十来分钟，回到了小区里。 邵光杰没有跟上来，不过老实说，林育舒也没那么在乎。 小区里挂上了大红灯笼，正门处的横幅上写着“恭贺全体业主新春快乐”。 再有十多天，就是春节了，只是董事会的事横在前面，林育舒也很难有过年的心思。 “你在担心吗？”小区的内部路上四下无人，宋启铭牵住了林育舒的手。 一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但宋启铭的掌心很暖和，驱散了四周的寒意。 “邵光杰的话确实有点搞人心态。”林育舒说道。 “我姓宋那句？”宋启铭问。 “嗯。” 计划的关键必须是老爷子不插手，但邵光杰却提醒了两人，他是亲孙子，而宋启铭只是外孙。 “现在还有退路。”宋启铭道，“我明天会去一趟静心山庄，看看外公是什么意思。” “我也得找时间去一趟。”林育舒道，“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了。” 两人走进单元楼内，高端小区的电梯时刻在一楼待命，一旦感应到有业主进楼，便会自动打开。 想着楼道内又亮又有监控，两人暂且松开了交握的十指。 “你春节有什么安排吗？”宋启铭扶着林育舒的后背，让他先进电梯。 “暂时没有。”林育舒按下电梯按键，“就是回家过年。” 林育舒家亲戚不多，过年不似别人那样繁忙，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况且林育舒也不喜欢凑热闹，即便有时间，他也不想在春节期间出游。 “那，”宋启铭在林育舒身边站定，“你要不要跟我去德国？” “德国？”林育舒诧异道。 “嗯，我爸也想见你。” 林育舒只在视频里见过宋启铭的妈妈，没想到宋启铭的爸爸也知道了他的存在。 宋爸爸在德国一家车企里担任首席工程师，几乎没有在媒体面前露过面，只在宋启铭的ins里出现过。 林育舒自然不排斥见宋启铭的家人，只是在这董事会即将召开的紧要关头，宋启铭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见家长的事，看来这位宋总似乎还是恋爱脑居多。 “那我该怎么跟我哥说？”林育舒道，“大过年去德国旅游，可不像我的作风。”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宋启铭奇怪道，“他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吗？” “什么叫还？”林育舒忍不住提醒，“我们在一起才不到一个月。” “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宋启铭微微皱眉，“这种事难道不该告诉家人吗？” 到底成长环境不同，两人对于节奏的把控总是出现偏差，就像之前的约会一样。 “宋启铭。”林育舒正色道，“你知道我很传统，这种事你得给我时间。” 宋启铭不是个难以沟通的人，只要林育舒讲道理，他都能理解。 但不高兴总归是不高兴，是需要人好好哄的。 “行吧。”他说道，“你叫我一声宝贝，这事就算了。” 是时电梯抵达楼层，林育舒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不叫，太肉麻了。” “不是，”宋启铭立马跟了出来，“你明明都叫过了，哪里肉麻？” 房门里响起了沃沃的嚎叫声，显然是听出了两人的声音。 这些天都是由物业管家在照看沃沃，想必它那嚎叫声中多是骂人的脏话。 林育舒打开宋启铭的房门，灰黑色的身影立马冲了出来，围在林育舒的身边打转。 他蹲下身来，揉了揉沃沃的脑袋：“宝贝，有没有想我？” 沃沃：“嗷嗷！” 宋启铭：“？” “到底谁是你老公？” -------------------- 简易版qa 1.什么是股东？ 只要拥有公司股权就是，哪怕1%。 2.什么是董事？ 公司有很多股东，不可能一有事就开会，所以股东投票选出一些董事来处理日常事务 董事席位一般是单数，不会随便增减 3.为什么有外部董事？ 一个企业在上市过程中会经过多轮融资，每一轮融资都会引进外部资本，就会设立一名新董事 （也可以不设立，还有很多其他情况） 4.什么是ceo？ 最高级别的打工仔，有些ceo本身就是股东或董事，但有些ceo只是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 5.什么时候开股东会，什么时候开董事会？ 重大事项开股东会，一般事项开董事会 第50章 董事会议 逗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林育舒站起身来，又补充了一句：“我叫我老公的儿子宝贝不行吗？” 这句话说得有些绕，德国佬没有立马听懂，不过当他反应过来林育舒是在叫他老公后，他倏地沉下眼色抱起林育舒进屋，把沃沃和行李都留在了屋外。 ——当然，听到沃沃抗议的嚎叫后，他又打开房门，把儿子和行李放了进来。 宋启铭确实很会拿捏林育舒，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 一句“宝贝”不行，外加一句“老公”，就总能让宋启铭缴械投降。 董事会召开的前一天是周四，不是林育舒惯例去静心山庄的日子。 不过他的出现也并没有让邵振邦意外，想必已经有好几拨人为董事会的事来过了这里。 最近这段时间，邵振邦的身体越来越差，外面天气寒冷，他已经很久没有外出透风，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护理床上。 林育舒来到床边坐下，轻声招呼道：“老爷子。” 合着双眼的邵振邦缓缓抬起眼睑，动了动嘴唇：“你来了。” 尽管抬眼的动作都显得费力，但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仿佛能看穿任何人的心思。 林育舒稳了稳心神，说道：“是，有些事情需要跟您请示。” “董事会的事吧。”邵振邦淡淡说道，“他们都已经来找过我了。” 林育舒知道前一天宋启铭来过了静心山庄，得到了邵振邦不插手的允诺。 这在两人的意料之中，毕竟本身邵光杰就赢面更大，邵振邦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但林育舒想要邵振邦不插手的，是这之后的事。 他平铺直叙地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7名董事支持罢免邵总的职务，并将经开区的那块洼地投入赛道的建设。” 啮合效应 第53节 “我知道。”邵振邦语气平平地说道，“那群人早就对光杰有意见。” 林育舒恰当地沉默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邵振邦将视线移向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这场分歧的源头在于，”林育舒开口道，“那块地到底要拿来跟南界集团合作，还是要拿来修建赛道。” “你赞成修赛道。”邵振邦不加犹豫地说道。 林育舒心头一跳，他的铺垫都还未说完，邵振邦就戳破了他的想法，看样子邵光杰还是来他爷爷面前告了状。 “光杰说你最近和启铭走得很近。”邵振邦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也听不出是什么立场，“你也更看好启铭是吗？” “……是。”林育舒的本意就是先替宋启铭说好话，只是邵振邦免去了他兜圈子的必要。 “建赛道的事，我觉得想法不错，有助于提升永星的影响力。”邵振邦的话让林育舒松了一口气，但他又说道，“跟南界集团合作，当然也不错，毕竟人家实力雄厚。” 这是表态了，又等于没表。 “最近的公司股价我也有关注，”邵振邦继续说道，“启铭的表现确实很好。” 自从s-power被收购以来，永星的股价就一直在小幅度上涨，而在发布会召开之后，股价更是涨回了去年年初的水平。 说到底，这都是资本市场对宋启铭的信心，邵振邦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但，”邵振邦突然话锋一转，“这也不影响他们两兄弟齐心协力把公司发展壮大。” ……这是要宋启铭辅助邵光杰的意思了。 “太有野心不是好事，你劝劝他。” 说是劝宋启铭，这又何尝不是敲打林育舒？ 毕竟林育舒刚刚才承认更看好宋启铭。 不过从好的方面来想，邵振邦还会让林育舒去劝，这说明在他眼里，林育舒仍旧是个拎得清的人。 确认这一点后，林育舒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提起了正事：“那老爷子，明天的董事会，我就还是公事公办吗？” 邵振邦显然没理解林育舒的意思：“公事公办？” “是这样的，”林育舒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表面还是保持着淡定，“陈平陈董的夫人是南界集团的高管，按理来说，他应该回避这次投票。” 陈平就是邵光杰口中他爸的好哥们，也是林育舒唯一能够下手的人。 这次董事会决议涉及到跟南界集团的合作，他身为利益相关者，就应该回避才对。 “他夫人是高管吗？”邵振邦思索了起来，“我怎么记得好像只是普通财务。” “已经升财务总监了。”林育舒道。 “那行，就让他回避吧。”邵振邦不甚在意地说道，“反正对结果也没什么影响。” 宋启铭始终需要有8名董事支持，才能通过罢免邵光杰的决议。 而哪怕邵和东那边的4名董事全都弃权，他也注定只能获得7票，无法达到2/3的比例。 所以邵振邦完全不用担心，因为邵和东那边多一个人弃权，少一个人弃权，都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 他应该没有想到，林育舒还留了后手。 得到邵振邦的首肯后，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宋启铭已经开始看春节期间往返德国的机票，而林育舒这一晚还是没有睡好，就怕明天的董事会出状况。 到了周五上午十点，永星集团临时董事会准时召开。 除了邵和东、邵和旭、方兰等董事外，邵光杰、宋启铭、林育舒等非董事人员也列席参加。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在会议开始前的一两分钟里，邵光杰左右转着转椅，对身旁的林育舒说道。 林育舒打开钢笔笔帽，摊开笔记本，表情淡淡地回道：“那也需要有这个形式。” 其实很多董事会甚至股东大会都是浪费时间，决议早已全员通过，但还是要走个过场，让这个决议正式生效。 “你说他何必来参加？”邵光杰又用下巴指了指林育舒另一边的宋启铭，“是因为没参加过，来长长见识吗？” 宋启铭应是听到了邵光杰在说自己，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了手机屏幕上。 那上面是公司的实时股价。 “好了，人到齐了，开始吧。” 邵和东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宣布会议正式开始。不过身为董事长兼会议主持人，他的样子却和邵光杰差不多，都是一副想早早了事的模样。 他看向林育舒，说道：“小林总，你先念一下有效性声明吧。” 有效性声明没多少字，但很显然邵和东也懒得念。 “本次会议是根据公司章程规定召开的临时会议，于会议召开前依法通知了全体董事，通知的时间、方式均符合公司章程规定……” 林育舒念完后，下意识地看向邵和东，等着他继续主持，结果邵和东却说道：“你继续吧。” ……行吧。 林育舒索性合上笔记本，接下了主持的工作。 他看向围坐在会议桌旁的董事们，不疾不徐地说道：“本次会议将围绕是否罢免邵光杰ceo职务一事进行投票。由于陈平董事没有到现场，现在通过电话向他确认。” 说到这里，林育舒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平的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陈董，您好，这边正在召开临时董事会。现在需要向您确认，本次投票，您是否回避？” 陈平那边早已接到了通知，打这个电话也不过是为了符合程序，走个过场而已。 “是。”陈平说道。 “我再向您确认一遍，您是否进行回避？” 林育舒把“回避”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确认。”陈平又说了一遍。 “好，谢谢。” 挂掉电话后，林育舒又对其他董事说道：“现在正式开始投票，赞成罢免邵光杰ceo职务的董事，请举手。” 邵和旭第一个举起了手，之后方兰和方天地产的另一名董事，以及4名外部董事，都依照事先沟通好的那般举起了手。 结果就如所有人预想中的那样，总共有7名董事投了赞成票。 邵光杰又转起了转椅，尽管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也难掩他的得意。 “那行。”这时候，邵和东又拿回了他主持人的话语权，“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只有7个人赞成，没有达到2/3，我宣布此项决议……” “等等！” 林育舒突然开口，打断了邵和东的话。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一部分人惊讶，一部分人好奇，两边的阵营可谓是泾渭分明。 “小林总，有什么不对吗？”邵和东问道。他的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显然他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因为陈董选择回避，”林育舒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投票人数应该是10人，其中7人投赞成票，达到了2/3，因此此项决议当属通过。”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方兰发出了一声轻笑，仿佛看了一出好戏，而邵和旭则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什么通过？”邵光杰也不转转椅了，皱起眉头坐直身子，对林育舒道，“我陈叔是弃权，弃权的人怎么不算投票人数？” “弃权算，但回避不算。”林育舒说道，“弃权是拥有投票权，但选择不投票，而回避是直接不参与投票，所以不计投票人数。刚才我已经向陈董确认过，他的确是回避，而且我事先向老爷子请示过，他也有意让陈董回避。” 其实邵振邦并没有“有意”怎样，他只是按照林育舒所想，没有插手而已。 很多人都不清楚回避和弃权的区别，林育舒也是在这里下了赌注。 如果邵振邦看破了他的计谋，非要把陈平的回避归为弃权，那也不是不可行。毕竟公司法也是法律，可以有多种解释。 结果便是林育舒玩了一把文字游戏，没有任何人发觉，成功把赞成的比例拉到了2/3。 ——既然分子无法扩大，那让分母减少便是。 “林育舒，你这是在给我们挖坑？”邵和东脸上的和蔼全然消失不见，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你以为你耍这些小把戏就能罢免光杰的职务？我宣布本次投票无效！” 林育舒还是第一次面对邵和东这么猛烈的呵斥，多少有些心底发虚，没敢直视邵和东的双眼。 不过这时身旁的宋启铭开口道：“大舅，刚才小林总已经念过了有效性声明，此次会议所有程序都合法合规，不是你说了不算就不算。” “就是。”邵和旭也附和道，“董事会是闹着玩的吗？大家来陪你过家家？输了就是输了，这么大人了还撒泼。” 外部董事也开始小声议论，说着诸如“搞得难看”“下不来台”之类的话。 邵和东应是知道自己不占理，只能黑着个脸，放下狠话：“你们别高兴太早！我现在就去找老爷子！” 另一边的邵光杰还在等着自家老爸给自己主持公道，而见到邵和东竟然直接走人，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场会议的结果就是他被罢免。 “林育舒！”他猛地站起身来，揪住林育舒的衣领，“你果然跟宋启铭睡过了是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育舒一瞬间有些发懵，而未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宋启铭已经一拳揍到邵光杰的脸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邵光杰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推翻了两个办公椅，他立马站起身来想要还击，但却被旁边的董事拦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都是一家人，这是干什么啊！” 在场的长辈们制止了两个小辈的斗殴，最后邵光杰被他们那边的人拉出了会议室，好歹是结束了这场闹剧。 方兰夹着她的铂金包，走到宋启铭面前：“没想到你们还真能成功，恭喜啊，我看好你。” 其他外部董事也凑了过来，都心照不宣地无视了刚才的不体面，对宋启铭道：“恭喜，以后永星汽车的发展就看你了。” 邵和旭也过来拍了拍宋启铭的肩：“你小子真行啊，还能想到这种手段，看把邵和东气的。” 其实计谋是林育舒想的，但这种风头他可不想出。 宋启铭一一道过谢，董事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而没过一会儿，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育舒将手机扔到桌面上，放松紧绷的神经，卸下力气倒在办公椅上，说道：“这事成了。” “涨了多少？”宋启铭一边看向自己的手机，一边问道。 “涨停了。”林育舒说。 啮合效应 第54节 《宋启铭即将替代邵光杰，担任永星汽车的ceo》 林育舒已经联系熟识的媒体，看着时间把这则新闻放了出去。 这个时候，董事会的结果已经昭告天下，而市场对此的反应也很直接——永星的股票直接涨停。 在邵和东说要去找老爷子的时候，这件事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现在股票走势一出来，宋启铭担任ceo一事便已是板上钉钉，连邵振邦也无计可施了。 ——除非他想让永星股价暴跌，同时让所有人看邵家的笑话。 耍计谋果然是很累的事，林育舒放空大脑地看着天花板，不去想任何事情，而宋启铭应是看出他的疲惫，捞起他垂着的手，替他捏了捏手心：“谢谢老婆。” “嗯。”林育舒懒懒地应了一声。 两人还在公司里，也不能太过亲昵。宋启铭放下林育舒的手，又道：“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就没有想‘敲诈’我？” 林育舒向来爱计较，怎么可能不敲诈？他想了想，道：“让我休息一个星期。” “休息？” “晚上。分房睡。” 宋启铭听懂了林育舒的意思，明明刚刚还说“这么大的忙”，结果现在又开始讨价还价：“一天。” 林育舒：“一周。” 宋启铭：“三天。” 林育舒：“一周。” 宋启铭：“五天。” 林育舒倏地抬起脑袋，皱眉看向宋启铭道：“你再这样我就改两周了啊。” “两周不让碰，你这不是要我命吗？”宋启铭还是妥协了下来，“那就一周吧。” 疲惫逐渐缓了过去，大功告成的喜悦渐渐渗了出来。 亲手将自己看好的人扶上高位，那成就感可真不是盖的。 尽管已经晚了一阵，但林育舒还是由衷地说道：“恭喜你，宝贝。” -------------------- 回避这个取材自真实案例，但到底是哪一家的我忘了…… 第51章 别工作了 林育舒刚回到家办里，十来个同事便同时放下手里的工作，兴冲冲地围了过来。 “听说邵总被罢免了，是真的吗？” “那接下来邵总会被安排到哪里去？” “永星岂不是要变天了？” “老爷子还没走呢，他都没发话吗？” 要是换作以前周贤还在的时候，同事们可不敢这么八卦。 林育舒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没有在公共办公区停留，只说了一句“还是等公告吧”，接着便回到了办公室里。 同事们兴致缺缺地回到了工位上，唯有詹婷跟了过来，关上办公室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秘书办那边有人在传……” 林育舒心头一紧：“什么？” “你和宋总……” 果然还是传开了。 林育舒预想过无数次董事会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唯独没有想到邵光杰会在这种场合口无遮拦。 他压下心里的不安，淡淡道：“没有的事。” “那好。”詹婷点了点头，“我去让他们不要乱说。” 在整个高管办公楼层，大多数同事都比林育舒年长，也包括詹婷。 他们许多人已经结婚生子，过着传统的家庭生活，林育舒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接受异类……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林育舒的思绪。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只见是刚刚才跟他分别的宋启铭。 宋启铭喜欢发微信消息，如果不是要紧事，他一般不会打电话来。 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不似平常那般随意，带着几分严肃。 “外公让我们过去一趟。” 好吧，该来的还是来了。 昨天离开时，邵振邦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但今天林育舒和宋启铭来到静心山庄时，他却坐着轮椅，等候在会客厅，严厉的神情丝毫不像病入膏肓的老人。 会客厅的茶几上残留着些许水渍，看着像是放过茶托，显然在林育舒和宋启铭来之前，已有其他人来找过邵振邦。 “外公。” “老爷子。” 两人打过招呼后，分别在邵振邦的左右两边坐下。 原本林育舒有想过要不坐在宋启铭旁边，这样离邵振邦远一些，或许可以少挨些火力。 但想想还是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事是他们两人搞的，邵振邦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让陈平回避是谁的主意？”邵振邦看了看两人，冷声问道。 “我。”两人异口同声。 “是我。”宋启铭又说道，“我查了一些案例，发现可以这么操作。” “所以你就让林育舒来糊弄我是吗？”邵振邦猛地提高了音量，但应是牵扯到了病痛处，他又压抑地咳嗽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公平而已。”宋启铭想要上前帮邵振邦拍后背，但被他呵斥了回来。 “公平？”邵振邦的语气变得更加生气，“光杰自毕业起就一直在永星工作，所有基层岗位都去过，你呢？你才回来多久？你给我讲公平？” 果然任何事情都可以有多种解读。 林育舒始终觉得公平就应该是能者居之，但他忘了资历和辈分在人情世故中往往占更大的比重。 “但他并没有让公司发展更好不是吗？”宋启铭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别忘了是我让公司的股价回到了以前的水平。” 林育舒心里一惊，这德国佬说话真是不知轻重。 虽然他很不想在这种时候插嘴，但为了缓和爷孙俩的气氛，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老爷子，从公司发展角度来说——” “你闭嘴！”邵振邦看过来，呵斥道，“还没轮到你。” 好吧，插嘴失败，林育舒乖乖噤声。 “我并没有不让你插手公司经营，但凡事要一步一步来。”被林育舒一打岔，邵振邦对宋启铭的火气倒是消了不少，“光杰是你的表哥，已经在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你把他挤走像什么话？” “但公司股票涨停了。” “你！” 宋启铭也懒得为自己辩解，一句话就噎得邵振邦说不出话来。 邵振邦也是拿宋启铭没办法，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缓了缓，又说道：“家和万事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企业都是因为家里人内斗走向衰亡？” “我知道。”宋启铭道，“所以邵光杰斗不过我他就该让位。” 一旁的林育舒又心头一跳，他突然发现，宋启铭还真是很会气人。 不过估计也是仗着邵振邦是自己外公，加上升任ceo一事已成定局，所以知道被叫来顶多就是挨挨骂。 “你还年轻，太狂是会吃亏的。”邵振邦语重心长地说道，“光杰在基层锻炼过，他比你更会处事，更适合管理企业。本来你们俩可以是很好的搭档，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外公，你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不是会处事就能管理好企业。”宋启铭收敛起了气人的态度，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让邵光杰当企业的门面，哪怕他能力不行，雇一些有能力的人当他军师就是了。” 说到这里，宋启铭有意无意地看了林育舒一眼，而林育舒也知道，他就是那个预备“军师”，并且在邵振邦原本的计划中，宋启铭应该也是。 “你不要觉得能力就是唯一。”邵振邦说道，“这个社会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你的大舅二舅，甚至公司里的那些董事，你真觉得他们各个都是能人吗？不是。但这个位置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这就是这个社会的规则。”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把位置还给邵光杰吗？”宋启铭问道。 “我还怎么让你还回去？”邵振邦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会另外给光杰安排个职位。” 有了邵振邦这句话，林育舒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不过你小子，我警告你，”邵振邦又说道，“太飘是会出事的，把你身上的狂妄给我收起来。” “我在其他人面前不这样。”宋启铭放软了语气，“我这不是看你偏心，我不高兴吗。” 到底是自己亲外公，要是换作林育舒，哪敢这么跟邵振邦说话？ 而邵振邦显然也很吃这一套，他没有再教训宋启铭，而是看向林育舒道：“你是什么时候起站在启铭这边的？” “他——” 未等林育舒开口，宋启铭倒是先接过了话茬。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邵振邦便打断了他：“我在问他。” “在人事通知下来之后。”林育舒说着事先想好的说辞，“我是从公司股价考虑，觉得宋总更适合当那个‘门面’。” “公司股价吗？”邵振邦冷笑了一声，忽地看向宋启铭问，“你们俩是谁追谁？” 林育舒错愕了一瞬，正想辩解他和宋启铭不是那种关系，却听宋启铭说道：“我追他。” “看你处处维护他，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简单。”邵振邦道，“所以光杰说的是真的了。” 该死的邵光杰。 林育舒还没有做好在邵振邦面前出柜的准备，瞬间的错愕变成了浓浓的不安。 “你们的事我不管，反正你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秘密。”邵振邦对宋启铭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但林育舒——” 啮合效应 第55节 被点到名字，林育舒强压下不安，坐直了身子。 “家办ceo你先别当了，待遇恢复到经理级别。现有的工作你还是照常做着，人事通知我就不发了。” ……降职吗。 董事会的事不好对外孙发火，也只能拿外人开刀了。 林育舒不是没预想过这最坏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还真就发生了。 “等等，”宋启铭倏地皱起眉头，反应比林育舒还大，“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找他麻烦是什么意思？” “他做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你简直不可理喻，治理公司全看你心情吗？” “行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邵振邦，一个来自林育舒。 “就这样吧。”林育舒垂着视线，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邵振邦淡淡看了林育舒一眼，叫来了护理阿姨：“就这样，我累了。” 回程路上，林育舒始终一言不发，无论宋启铭怎样跟他搭话，他都一直看着窗外。 下午的工作已经没有心思做了，他索性提前结束这个周五，下班回家过周末。 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和宋启铭腻在一起，林育舒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现在难得独自在家，他点上了一根香，开始久违地冥想，没想到之前那些想要升职的执念全都消失不见，他的心还真静了下来。 “宝贝？” 不知不觉中，到了下班的时间，宋启铭也回到了家里。 眼下他手上应该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林育舒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做饭。”林育舒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你还好吗？”宋启铭跟了过来，“为什么都不理我？” 微信大概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林育舒知道多半都是宋启铭发来的。 相比先前，他已经平复了不少，说道：“抱歉，刚才心情不是很好。” 说完，他去冰箱拿出食材，只是仍旧没有看向宋启铭。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也不是很好？”宋启铭跟在林育舒身后，林育舒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你职位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外公只是在气头上——” “职位的事情，”林育舒放下手中的食材，双手撑到厨房台面上，打断宋启铭道，“我不在意。” 其实思域并不是林育舒一直开的车。 他的第一辆车是马自达，也是jdm圈子里常见的车，但那时候他开马自达只是因为他开不起更好的车。 后来他领到了第一笔年终奖，买了心心念念的法拉利，然而在真正拥有之后，他反而不在意车标了，没开多久，又换回了便宜的思域。 家办ceo的职位对林育舒来说也是这样。 没有拥有的时候，就像一股执念一样，做什么都想着升职。 但真正升上来之后，他反而可以轻易地放下了，因为他的心态已经变了，这个职位对他来说也不再那么重要。 “是吗？”宋启铭不确定地问道，“宝贝，我希望你对我说真话。” “是真话。”林育舒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微微侧过下巴，看向身旁的宋启铭，“帮你踢走邵光杰，肯定会得罪你外公，就像他说的，我已经有这个准备。” “你不用怕他，你得相信我，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情不开心。” “所以我说了我不在意职位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宋启铭把林育舒翻了个身，让他后倚着厨房台面，“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你告诉我吧，老婆。” 宋启铭在撒娇了，可怜巴巴的。 林育舒把视线移开了一瞬，缓缓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你在意这个？”宋启铭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头。 “是，过不了多久我哥肯定也会知道了。”林育舒皱眉道，“我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宋启铭往后退了一小步，更能看清林育舒的表情，“跟我在一起让你很丢脸吗？” “你知道不是。”林育舒的眉头拧得更深。 “那你为什么要在意？”宋启铭也蹙起了眉头，“如果是在公司影响不好，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你哥你都不想让他知道？” “不是不让他知道，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林育舒道，“我就只有我哥一个亲人，他要是不接受怎么办？” “你一直瞒下去他就接受了吗？” “但现在也瞒不住了。” 两人的语气都不怎么好，宋启铭显然也有些生气。 不过僵持片刻后，还是林育舒先放软了语气：“国内的环境不像国外，我真的很害怕。” 兴许是感受到林育舒的示弱，宋启铭没辙似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国内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你看我早就出柜了，不是也好好的吗？” 林育舒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要不这样吧。”宋启铭摸了摸后颈，“反正你也降职了，先别工作了，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 “做什么？”林育舒问。 “跟我去大庭广众下约会。” 第52章 热心网友 林育舒的衣帽间里，正装占了大多数，要他去参加晚宴，他可以连续参加一个月，衣服不重样。 但现在要让他挑一身去约会的衣服，他还真有些头疼。 一阵翻箱倒柜，衣帽间变成了灾难现场。好在还真让他找到了读书时期的卫衣和牛仔裤，配上运动鞋和风衣，竟有点重返学生时代的意思。 不过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林育舒多少有些不适应。最后还是去宋启铭的衣帽间里，随手拿了一顶红牛的棒球帽戴上，他才自在了不少。 再看宋启铭，上半身是短袖外搭短款羽绒服，下半身是九分裤搭配马丁靴，还是一如既往地随性。 “我们今天去哪儿？”gtr的副驾驶座上，林育舒系上安全带问，“看电影吗？” “你想看电影？”宋启铭反问道。 “我都行。”林育舒说完，又补充道，“只要是人少的地方。” 电影院里乌漆墨黑的，即便人多，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两人。 或者去艺术展、博物馆也不错，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展，也不会在意他们两个。 “放心。”宋启铭挂上档，踩下油门，“我安排的第一个地方人不多。” 二十多分钟后，gtr停在了永星大厦的地面停车场里。 林育舒坐在副驾驶座上不肯动，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带我来永星约会？” 虽说今天是星期六，大厦里几乎没有人上班，但门口的保安、街边咖啡店的店员，多多少少都认识两人。 再说，哪有人来公司约会的？ “不去公司。”宋启铭扬了扬下巴，指着街角的一家银行道，“客户经理在等着我们。” 如果林育舒没有记错，那家银行周末不开展对私业务。 他一头雾水地跟在宋启铭身后进了银行，只见果然没有柜员在上班。 “宋先生，里边请。”客户经理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迎进vip区域，期间宋启铭想要牵林育舒的手，但林育舒下意识躲开了。 “您二位先在这里坐一下，”客户经理给两人倒上茶，“我现在去拿。” 客户经理小跑着离开了，林育舒已经猜了个大概，挑眉看向宋启铭道：“这算什么？帮你‘篡位’的谢礼吗？” “不是，谢礼不是让你休息一周吗？” 约定好一周分房睡，昨晚宋启铭还真就老老实实地没有过来。 客户经理很快又小跑着回来，手上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东西，准确来说，那块东西之所以金灿灿，是因为它就是黄金。 “1000g的金条，您看看。”客户经理把黄金递给了宋启铭，而宋启铭转手就给了林育舒。 “你看。”他说道。 金条的外面包着塑封好的透明塑料袋，旁边还携带着一张证书。 林育舒的金条都是在同样的xx银行买的，所以对这一公斤的金条已经非常熟悉。 这家银行的金条是梯形，与其说是金条，不如说是金砖。林育舒喜欢这个形状，所以在他囤金条伊始，他就认准了这家银行，只在他们这里买金条。 今天的金价在420元左右，一根1000g的金条大概要四十多万。 “所以这不是谢礼是什么？”林育舒慢悠悠地把金条放回了茶几上。 之前他跟宋启铭在一起，就是被一个钱包收买，现在两人之间有了小摩擦，宋启铭竟然又想用钱来解决。 虽然林育舒喜欢钱吧，但这一招也不是每次都奏效。 脑子里很快闪过这些念头，然而宋启铭的回答却跟林育舒的猜测大相径庭。 “这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的纪念礼物。”宋启铭说道。 他说得太过自然，以至于林育舒愣了一下，都忘了去看客户经理的反应。 “或者，按照国内的习俗，这也可以是彩礼？”宋启铭说着看向客户经理，问道，“是这么说吗？” “是，”客户经理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回答金条的价格，“对于您二位，这也可以是嫁妆，都是一个意思。” “还是不一样。”宋启铭摇了摇头，看向林育舒道，“老婆，钱包给我，我去付款。” “啊？”林育舒已经懵了，呆呆地把钱包递了过去。 从银行里出来，这次宋启铭去牵林育舒的手，林育舒没有拒绝，因为他仍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直到坐进副驾驶座里，他才反应过来问：“你告诉过刚才那个人我们的关系吗？” “没有啊。”宋启铭驾驶着gtr，朝下个地点驶去，“不过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淡定。” 啮合效应 第56节 ……简直是胡来。 “你就不怕……”林育舒皱起眉头，正想说说宋启铭，但话说到一半，他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怕那个人露出厌恶的眼神？ 还是怕那个人把他们从银行里赶出去？ 都不可能。 “你觉得他会怎样？”前方遇到一个红灯，宋启铭把车速降了下来，看向林育舒说道，“或者我换个问法，他敢怎样吗？” “……是。”林育舒明白了宋启铭的意思，“你是想说，有一些人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 “是绝大部分人。”宋启铭说道，“邵光杰是个例外，你不用搭理他。” “可是你想过吗？可能我们前脚刚走，那个客户经理就会跟同事议论我们。” “背后的议论你为什么要在意？”红灯跳转成绿灯，宋启铭踩下油门，“假如你跟邵珍芮联姻，背后肯定也会有人议论你。” “嗯。”林育舒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道路前方，“好吧，你稍微说服了我一点。” 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刚才那客户经理的反应，让林育舒发现这事也没那么可怕。 看来送金条是其次，重要的是让他真实感受。 而感受也不是一下就把他扔到人堆里，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么下个场所，人会应该稍微多一些了。 半个小时后，林育舒站在游乐场门前，浑身都写着拒绝二字。 “宋启铭，我不要去这里！” 去博物馆，去艺术展不好吗？为什么要来这么幼稚的地方！ “为什么不要？”宋启铭站在林育舒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人家约会都是来这里。” “你当你还年轻吗？”林育舒死命往后退，却敌不过宋启铭的力气，“你看看那些小情侣，哪个有你年纪大？” “我怎么不年轻？” “你四月就要三十了！” “三十就不年轻吗？”宋启铭不高兴了，“还是我在床上表现不好？” “你！”林育舒赶紧转身捂住宋启铭的嘴巴，好在四周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去吧。”宋启铭抓住林育舒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嘴巴上移走，“我想跟你坐过山车，长大后就没坐过了。” 一个过山车而已，愣是被宋启铭说出了童年情怀的感觉。 林育舒突然有些不忍心拒绝，只能压低了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不准牵我的手。” “那还有什么意思？”宋启铭又不高兴了，不过他向来很会解决问题，于是他四下看了看，说道，“在这里等我。” 没几分钟后，宋启铭买了一个黑色口罩回来。 他把口罩戴在林育舒脸上，按了下他的棒球帽檐，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口罩给人的安全感可比棒球帽多多了，林育舒抬高被压下来的帽檐，轻轻“嗯”了一声。 抬眼望去，四周的行人都在跟同伴聊天，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两个大男人来游乐园。 偶尔有些小姑娘看向两人，似乎也在议论着他们，但没有人露出厌恶的眼神。 “走吗？”宋启铭向林育舒摊开了手掌。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林育舒牵住了宋启铭的手。 牵手之后，引来的目光果然变多了起来，但有口罩护身，林育舒也不是很在意。 不，不仅是不在意，仗着有口罩挡脸，林育舒反而放飞了自我，起初还是宋启铭牵着他往前走，但渐渐地，就变成了他走在前面。 “快点，待会儿又要排队！” 也不知是谁说游乐园幼稚，结果自己每路过一个项目都要玩。 两人去坐过了海盗船，坐过了旋转木马，甚至还拍了更幼稚的大头贴，看着林育舒对着镜头吐舌头，连宋启铭都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是解除封印了吗？”他好笑地问道。 “反正别人不知道我是谁。”林育舒又看了好几遍，把照片塞进宋启铭的羽绒服里，“不准给别人看啊。” 排了好久的队伍，过山车终于排到了两人，只是这会儿这趟车就只剩下最前面的两个空位。 没点胆量的人还真不敢坐在最前面，但林育舒和宋启铭都不害怕，便主动坐了进去。 “帽子我帮你拿。”宋启铭朝林育舒伸出手，“别被风吹走了。” “好。”林育舒摘下帽子，放到了宋启铭手里，而等他理好头发后，他又把口罩也摘了下来。 “口罩不会被吹掉。”宋启铭说道。 “我想拿下来。”林育舒把口罩叠好，放进风衣口袋里，“反正前面没别人。” 宋启铭想方设法地想治好他在意别人目光的毛病，他多少也得配合不是？总不能一百步的距离全让宋启铭来走，他一步也不肯跨出去。 过山车的五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林育舒什么都不去想了，他突然发现，其实游乐园不是个幼稚的地方，而是个解压的地方。 在这里，什么降职，什么出柜，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他只在乎他身旁与他举着双手，手牵手的宋启铭。 一天时间下来，宋启铭的脱敏疗法似乎很管用，至少入夜之后，两人牵手走在路上，林育舒已经可以不用戴口罩。 晚上回到自家小区，两人默契地在自家门口分别。 林育舒说了一句“谢谢今天的约会”，本想着宋启铭会以此为由，趁机解除一周之约，没想到这大尾巴狼竟意外老实，只回了一句“不用谢”，接着便回家陪沃沃去了。 不来也罢，林育舒心想，正好他可以继续休息。 洗过澡，躺上床后，林育舒习惯性地点开了工作邮件。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失去了兴趣。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心里萌生出了某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卧室外便响起了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宋启铭抱着枕头出现在林育舒的卧室门口，说道：“床被沃沃尿了，今晚可以过来睡吗？” 林育舒挑眉：“沃沃尿床？” “嗯。”宋启铭轻车熟路地来到林育舒身旁躺下，“他肯定是怪我今晚回来晚了。” “哦？”林育舒作势要下床，“我过去看看。” “别了。”宋启铭拉住林育舒的手腕，“我都把床单洗了，还收拾了他一顿，他已经知道错了。” 林育舒不禁有些想笑，但还是配合道：“好吧，今晚就让你暂住一晚。” 其实宋启铭直接要解除约定的话，看在今天约会这么愉快的份上，林育舒也是会同意的。 可谁让这大尾巴狼想复杂了呢？ 他的计划显然就跟带林育舒约会一样，都是循序渐进。 昨晚不过来睡，今晚过来睡不碰林育舒，怕是明晚就会直接上手了。 不过林育舒倒也无所谓，任由宋启铭在那儿演戏。 反正不想工作，他无聊地点开了某个小红软件，也不知是不是大数据在作祟，首页上刷出了好几个游乐园的帖子，其中竟然有他和宋启铭的身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只见那张照片是在过山车上，从背后的角度偷拍的两人。 从四周的环境来看，过山车已经接近尾声，当时林育舒和宋启铭还牵着手举在半空，享受着刺激后的放松。 图片下配的文字：原来帅哥都搞基去了 林育舒倏地绷紧了神经，怕看到什么不友好的言论，但在刷到下面的留言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宋启铭跟着坐起来问。 “有人偷拍我们发到了网上。”林育舒把手机递给了宋启铭，“不过还好，下面都是祝福。” “我看看。”宋启铭接过林育舒的手机，一直往下刷着评论，“所以你看，国内的环境也没有那么可怕。” “嗯。”林育舒应了一声，想要拿回手机，不过这时宋启铭突然诡异地挑起了眉头。 “‘男朋友太有心机了怎么办？’” 林育舒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白光，那不是他之前心血来潮发的帖子吗？ 他赶紧去抢手机：“不是，你还给我！” “分，分，分。”宋启铭念着下方的评论，抽空看了林育舒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姐妹啊。” “什么姐妹。”林育舒的脸颊浮起红晕，“那都是热心网友。” 宋启铭看着手机，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作者回复：我舍不得。热心网友说：尊重祝福。” 林育舒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把手机还给我。” “林育舒啊林育舒，”宋启铭终于把手机还给了林育舒，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们不是你升职后才在一起的吗？你发帖的这个日子，我没记错的话，是我刚从德国回来第二天吧？” 遭了，林育舒最想隐瞒的事给暴露了。 这德国佬脑子怎么就这么灵光呢？ 光是看一个日期，就发现了帖子的盲点。 “怎么，”宋启铭笑得不行，“我刚说要追你，就已经是你男朋友了是吗？” “你好烦。”林育舒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下半张脸，“还睡不睡觉？” “睡。”宋启铭跟着躺下来，在被子里搂住林育舒的腰，“宝贝。” “干嘛？”林育舒没好气地应道。 “下次去游乐园，”宋启铭靠在林育舒的耳后说着话，气息弄得林育舒耳根有些发痒，“别戴口罩了。” 或许还是需要有一个过程，但至少从今天的进展来看，这个过程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林育舒从被子里探出下巴，说道：“好。” -------------------- 啮合效应 第57节 沃沃：？ 第53章 解决方案 第二天周日，傍晚时分，中餐厅的包厢里。 可容纳十多人的圆桌上只摆了三副碗筷，显得偌大的包厢有些没有必要。 宋启铭应是觉着奇怪，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问林育舒道：“你嫂子和侄女不来吗？” “不来。”林育舒喝着茶水，慢悠悠地说道，“我哥以为是工作应酬。” 昨晚林育舒约了林以则吃饭，他本意是想把宋启铭介绍给他哥认识，随便吃顿便饭就好。 结果他哥一听永星集团新上任的宋总要跟他吃饭，转头就定下了这间包厢。 “所以他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宋启铭合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大概吧。”林育舒说道，“但他知道你是新任ceo。” 话音刚落，林以则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和衣着随意的两人不同，他穿着西装三件套，领口还系着丝巾，林育舒知道只有在特别正式的场合，他哥才会是这副打扮。 “不好意思，来晚了。”林以则热络地伸出右手，径直朝宋启铭走去，“宋总好。” 其实这会儿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只是林育舒和宋启铭来得更早，林以则才会说那些社交套话。 还真是见外。 林育舒想让林以则别那么拘谨，却见宋启铭站起身来，握住林以则的右手，招呼道：“大哥好。” 林以则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不解地看了看林育舒：“大哥？” 他称呼宋启铭为“宋总”，宋启铭却称呼他为“大哥”，这对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是林总。”林育舒把脸偏向林以则，眼睛却看着宋启铭，提醒他换个叫法。 其实叫大哥也不是不对，只是林以则一来就奠定了这顿饭的基调，林育舒也只能先配合。 “林总。”宋启铭乖乖改了称呼，结果林以则的脸上更加迷惑。 想想也是，宋启铭的职级比林育舒更高，再怎么也不该林育舒来教他做事。 “小舒，你起来。”林以则皱起了眉头，“宋总是你领导，你怎么让人家坐边上？” 好吧，现在林育舒确认了，他哥是真不知道他和宋启铭的事。 宋启铭换到了中间，和林以则挨着坐，而林育舒则是坐到了宋启铭另一边。 点好的菜很快摆满了半边餐桌，林以则不停地介绍着这家餐厅的招牌菜，像是生怕宋启铭觉得这地儿选得不好。 宋启铭反倒变得拘谨了起来，应是不适应林以则把身段放得那么低。 这顿饭的氛围着实诡异，没几分钟后，林育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哥，今天不是来聊工作的，你把他当我朋友就好。” “是的，”宋启铭点了点头，“我跟林小舒是朋友。” 这个称呼一出来，林以则一下放松了挺直的后背，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林育舒抿了一口茶水，“我不是偶尔会去卢子博的赛车场玩车吗？他也会去。” “原来如此。”林以则一下放开了，扯掉了领口的丝巾，夹菜也变得豪放起来，“那你岂不是梦想成真了吗？” 不好。 林育舒赶紧拿过一旁的分酒器，给宋启铭的杯子里满上白酒：“别让杯子空着。” 但宋启铭却没搭理林育舒，看着林以则问：“什么梦想？” “他——” “咳咳！” 林育舒连忙大声清了清嗓子，然而还是没能阻止林以则：“他很早就崇拜你啊，你是他的偶像呢，你不知道吗？” “偶像？”宋启铭终于把视线移向了林育舒，嘴角挂上了似有若无的笑容，“我不知道，他从没跟我说过。” “他卧室里有好多你们车队的海报，他还下载了那个什么，英什么姆。” 林育舒忍不住扶额。 “instagram。”宋启铭笑着接话，看着林育舒问，“你还偷偷关注我？” “可不是嘛。”林以则说道，“连衣服都跟着你——” “哥！”林育舒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明明是他说不提工作，现在却又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你知道宋启铭是永星汽车的新任ceo，你都不问问他以后永星的发展规划吗？” “呃，”林以则属实是被林育舒搞迷惑了，又叫回了刚才的称呼，“那宋总有意愿分享分享吗？” “目前的重心还是s-power，”宋启铭收起笑意，回答道，“另外还会修建一条国际级赛道。”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林以则点了点头，“好像就是为了争这个项目，你把邵总挤了下来。” “嗯，多亏了小舒。”宋启铭说着往林育舒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林以则的表情又变得迷惑起来，林育舒连忙问道：“那个，哥，你还听说其他事情了吗？” “我确实还听到了一点风声。”林以则放下筷子，搞得林育舒倏地紧张了起来，“有人说你得罪邵家的老爷子了是吗？” 原来是这事。 林育舒啃起了排骨，问道：“你听谁说的？” “就公司里有人在猜。”林以则道，“但也没见你怎么样吧。” “我被降职了。”林育舒轻描淡写地说道，“待遇恢复了经理级别，又变成了代理家办ceo。” “那还有什么意思？”林以则皱起眉头，“回家里来吧，正好今年公司打算外聘ceo，这职位给你，绝对不会有人有意见。” 迅捷电车的ceo吗？ 好像也很不错。 林育舒啃着排骨心想。 “等等。”夹在中间的宋启铭突然开了口，“降职只是暂时的，我会尽快让他恢复家办ceo的职位。” “但他的处境有点尴尬吧？”林以则对宋启铭的态度一直很客气，现在陡然强势了起来，“之前你们家的两位董事长只是暗地里斗，现在明面上就分成了两派，你让我们小舒夹在中间怎么办？” “他没有夹在中间，”宋启铭毫不退让，“他是我的人。” “那他肯定会受到另一边的针对。” “我会保护好他，另外，他本身也很有能力，怎么就不是他针对另一边？” 又来了。 宋启铭好像从来不知道尊老爱幼的中华传统美德，一个不高兴就会跟长辈呛起来。 “他是我弟弟，去永星只是锻炼能力，回到家里的公司上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虽然林以则还维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但林育舒知道他哥也有点不高兴了。 “他还是我宝——” “在哪儿工作是我的事。”林育舒赶紧打断宋启铭，接着对林以则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吧，过年前给你答复。” “好。”林以则说道，“你可想清楚了，自己家不用看别人脸色。” “在我身边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宋启铭说到这里，不得不补充道，“除了我外公。” “那不还是看别人脸色？” “他又不是经常见我外公。” 两人又有呛起来的架势，适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杜宇飞打来的电话。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宋启铭的肩，隐隐提醒他不要乱说话：“这是我哥。” 说完后，他又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接着便离开了包厢。 杜宇飞会找上自己，林育舒一点也不意外。 作为利益关联方，董事会上发生的事，杜宇飞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要是不找来，林育舒才会觉得意外。 “学长。”林育舒接起电话。 “有点遗憾啊学弟，没办法合作了。”杜宇飞语气轻松地说道。 “以后还有机会。”林育舒说道。 “还是先恭喜宋总了。” 恭喜宋启铭，大可直接联系本人，林育舒知道这通电话的目的绝不只是闲聊那么简单，不过他表面还是配合道：“我帮你传达。” “好，有机会我们可以约个饭。”杜宇飞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然后……” “然后？”林育舒问。 “我听到了一些传言，当然，也没有证据，肯定都是乱传……” 林育舒就知道，杜宇飞肯定会来打探，毕竟他是极少数知道林育舒性向的人。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林育舒，虽说这件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但谁也没有证据，只能当作风言风语来看待。 估计也正因如此，才没有人敢在林以则面前乱说。 “你跟宋启铭，”杜宇飞继续说道，“是在一起了吗？” 林育舒下意识地想说“没有”，但他莫名想到了游乐园的口罩。 ——还要再继续戴下去吗？ 如果现在承认了，那大概率就会传到林以则耳朵里了。 毕竟他和杜宇飞的交情很一般，他不指望杜宇飞会帮他保守秘密。 反过来说，即便杜宇飞是个嘴严的人，但他肯定也会想，既然林育舒都愿意向他承认，那说明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 这些念头只在林育舒的脑海中停留了很短的时间。 “是。”他听到自己说道。 “原来如此。”杜宇飞呼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笑着道，“你这样搞得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林育舒不解。 啮合效应 第58节 “读书的时候，”杜宇飞提醒道，“你不是还跟我表白过吗？后悔没接受了。” 林育舒有些尴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那会儿太年轻了，不懂事。”杜宇飞说道，“无论接不接受吧，我也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这算是迟来的道歉吧？ 老实说，林育舒也没多大感觉，不过尴尬确实缓解了不少。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他说道。 他那会儿也是一样，自信过头，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要是换作那时候和宋启铭在一起，恐怕他已经牵着宋启铭去他哥面前了。 不过话说回来，正是经历了那些事，才有了他现在的性格，如果让他重回读书时期，宋启铭还指不定会不会喜欢他呢。 “你不介意就好。”杜宇飞道，“祝福你们，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希望我们能多多合作。” 挂掉电话后，林育舒回到了包厢里。 分酒器里的白酒已经见底，他不禁有些奇怪：“你们喝这么猛？” “小舒。”林以则的眼神已经有些混沌了，“工作的事，还是你自己考虑，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 林育舒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同样有些晕乎的宋启铭，问道：“他怎么改主意了？” “因为他是个好大哥。”宋启铭一脸严肃地说道。 “来，小宋，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一定！” 看着哥俩好的两人，林育舒也懒得参与进去，他索性啃着排骨，思考起了他和宋启铭的事多久会传到他哥耳朵里。 杜宇飞应该不会故意散播这件事，可能就是聚会的时候，会无意中提起。 临近过年，聚会那么多，多半没几天圈子里的人就都知道这是事实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最好多撑几天，撑到过年。 至少在喜庆的日子里，他哥的脸色应该不会太难看…… 林育舒没有喝酒，回程的路上是他开车。 宋启铭原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但当林育舒把车开出停车场后，他分分钟便清醒了过来。 “你哥真能喝。”他拧开一瓶矿泉水，脸颊上还留有酒醉的红晕。 “你装醉？”林育舒挑了挑眉，倒也没那么意外。 他和宋启铭平时经常小酌，彼此都知道对方酒量很好。他还以为他哥那么厉害，竟然能把宋启铭灌醉，结果都是假象。 “不装不行。”宋启铭道，“不然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 “我哥应该是喝高兴了，”林育舒看着道路前方，说道，“看他的样子不像装的。” “那就好。”宋启铭把空水瓶放到杯托里，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眯一会儿，宝贝，到家叫我。” “好。” 繁华的路段又开始堵车，确实很适合打盹儿。 林育舒关掉了车内外空气循环，以免四周的尾气全都进到车里来。他也尽量减少了踩刹车的频次，而没过多久，宋启铭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应是睡了过去。 林育舒无聊地想到，对于今天宋启铭的表现，他觉得可以打个九十分。 除了开头跟他哥呛那段，其他都很好，这样回头出柜，应该会容易些吧…… 大约半小时后，林育舒把车开到了小区附近。 他还没有叫宋启铭，但也不知是不是休息好了，宋启铭自己醒了过来：“要到了吗？” “嗯。”林育舒应了一声，想到了刚才那两人的争执，问道，“我哥想让我回家工作，你怎么看？” “他说尊重你的选择。”宋启铭懒洋洋地揉了揉后颈。 “那都是说着好听，他就是想让我回家。” “不，”宋启铭停下动作，看着林育舒道，“他是真的尊重你。” 林育舒有些奇怪：“你就那么确定？” “嗯，他想让你回去，我不想让你回去，我就给他提了个解决方案。” “什么？”林育舒问。 “我说，”宋启铭顿了顿，“你跟我联姻，两家人成为一家人，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林育舒的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猛地踩下刹车：“宋启铭！！！” 第54章 除夕之夜 新的一周，林育舒照常去永星大厦上班。 从电梯里出来，前台小妹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她们的眼神似乎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或许是错觉，也或许不是。 都不是很重要。 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上面，林育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进到办公室里，再关上办公室门，林育舒给林以则打了个电话过去。 昨晚被宋启铭吓了个半死，本想立马打电话问问他哥，但想着林以则醉得不轻，他便把这事拖到了今天。 电话提示音只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响起了林以则的声音：“小舒？” “哥，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你嫂子给我煮了醒酒汤。” “那就好。”林育舒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话说你昨天跟宋启铭，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林以则道，“他是个挺有想法的小伙子。” “他给你的提议，”林育舒顿了顿，“你觉得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林以则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支持你去联姻。现在联姻对象是永星集团，这不是完美？” 他哥竟然这么开明？ 林育舒隐隐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不过宋启铭挺行啊，有两下子。 林育舒正想问他哥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却听林以则又道：“所以你的联姻对象是邵和旭的大女儿吗？” 林育舒：“？” “我和你嫂子都觉得不错，你们年龄相仿，身份也合适。” 林育舒：“……” “但要是入赘的话，我觉得你还得再考虑。”林以则自顾自地说道，“当然，我跟你嫂子都尊重你的选择。” 果然是鸡同鸭讲，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育舒一边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觉得压力回到了他身上。 如果就稀里糊涂地，让宋启铭帮他去他哥面前出柜，似乎也挺不错来着。 “真的吗？”他问道，“你们真的尊重我的选择？” “对啊，你都这么大人了。” “那我要是——” 话到嘴边，林育舒还是咽了回去。电话出柜，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要是什么？”林以则问。 “没事。”林育舒道，“联姻的事他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 挂掉电话后，林育舒处理起了积攒了一个周末的工作邮件。 邵振邦的自传已经进入制作阶段，大概再有两个月就能上市。早前邵振邦就交代过，如果身体允许，他希望召开一个新书发布会，还得林育舒来安排。 永星汽车ceo的人事任免通知也下来了，邵光杰被解除职务，但还不确定他会被安排去哪里。 杂事处理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林育舒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前台的来电。 “林总，您能去下邵总的办公室吗？有点事情需要您调解一下。”前台说道。 林育舒不禁奇怪：“调解？” “关于工作交接……” 前台只说了个关键词，林育舒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邵光杰的办公室，果然看见宋启铭和邵光杰的助理，以及行政部的李总监。 “林总，是这样的，”李总监解释道，“邵总解除职务后……” “我知道。”林育舒接下话茬，“办公室应该让给宋总。” “就急这么一会儿吗？”邵光杰的助理呛声道，“邵总还没有定去处，马上都要过年了，非要在这时候换什么办公室。” 林育舒问道：“邵总呢？” “没来上班。”宋启铭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明明他是争执的中心，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李总监为难地说道，“这是正常程序，人事通知都发下来了，还请你配合一下。” “不是我不配合，你这是在为难我。”助理说道，“邵总现在联系不上，他回来要是看到办公室换了，你让我怎么交代？” “那这件事总不能拖着不办吧？” “可以办啊，你先问问邵总的意思。” 两人逐渐有吵起来的架势，林育舒看了看宋启铭，宋启铭却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啮合效应 第59节 其实宋启铭有办法，他只需要卖个面子，不争这间办公室就好。 但他不表态，行政部的人自然也只能照章办事。 一边是老板助理，一边是老板本人，傻子都知道哪边好得罪。 “行了。”林育舒打断了两人，但并没有当和事佬，“这间办公室给宋总，就这么定了。” “林总，这不太好吧。”助理皱起了眉头，“邵总那边我怎么交代？” “有什么问题，你让他找我。” 既然林育舒都发话了，助理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开始收拾邵光杰的东西。 不过他看林育舒和宋启铭的眼神，多少有些古怪，这次林育舒确定不是错觉。 “你不怕他们说闲话？” 办公室外，无人接近的窗户边，宋启铭瞅了眼办公室里的助理，问林育舒道。 “早晚的事。”林育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应该已经开始说了。” “没关系。”宋启铭抬起手来，毫不顾忌地捏了捏林育舒的脸颊，“等我们举办婚礼，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育舒往旁边偏了偏头，躲开宋启铭的狗爪：“婚礼？” 这德国佬要不要进度那么快？ “你哥不是都同意联姻了吗？”宋启铭说道，“虽然我们在一起时间不长，但对于联姻来说已经非常充分了。” 提到这事，林育舒就有些无语。 “他以为是和邵珍芮联姻。” “什么？”宋启铭一脸莫名其妙，“我说了是和我啊。” “他那时候喝了多少？”林育舒问。 “好吧。”宋启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待会儿我再去找他。” “你别！”林育舒赶紧拦下了宋启铭，“大年三十晚上我会跟他说，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那行，机票还是照订吗？” 宋启铭订了大年初一去德国的机票，两人分别在各自家里过完年，第二天就会出发去德国。 尽管这段时间交接的事情比较多，但邵光杰不配合，宋启铭自然把事情都推到了年后。 至于林育舒，他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不着急的事情也全都往后延了。 所以这次德国之行，两人能不能玩得舒心，就全看年三十晚上，林育舒这柜门打开得顺不顺利了。 - 除夕这天，林育舒早早来到了林以则家里。 他们家人少，就林以则一家加上林育舒这个“光棍”，这么些年，也没有出去吃团圆饭的习惯。 嫂子何燕君做了一桌子的大菜，其中的佛跳墙做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晚上那顿才吃上。 “哥，我真是太羡慕你了。”林育舒咬着嘴里的鲍鱼，说道，“能娶到嫂子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别这么说，”何燕君拍了下林育舒的肩膀，“你哥也很会做饭。” 林育舒是被他哥带大的，自然知道林以则手艺不错。 而他那被宋启铭称赞的手艺，也是从林以则那里学来的。 “你未婚妻怎么样？”林希希咬着筷子，看着林育舒问，“听说是邵老二家的大小姐吗？” 又是“邵老二”，又是“大小姐”，一看就是看多了八卦小报。 林育舒又夹了一块海参放进嘴里：“没你的事。” “那你结婚，”林希希显然没那么好打发，又问道，“老三家的宋公子同意吗？” 海参刚咬了一口，林育舒差点没呛着，他放下筷子，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奇怪地问道：“关他什么事？” 当然，这确实关宋启铭的事，只是林育舒不知道林希希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歌声响起，几乎盖过了饭桌上的聊天声。 “今年是换了新主持人吗？”林以则问道。 “去年就有他呀，你肯定没注意。”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视屏幕里。 “虽然我也不太相信吧，”林希希往林育舒身边靠了靠，识相地压低了声音道，“但我看到有八卦说，你是他的新男友。” 林育舒：“……” 女高中生都不学习的吗？ “哪里的八卦？”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小红书上有人拍到了宋启铭跟他男朋友约会。”林希希拿出了手机，刷刷刷就翻出了那篇帖子，“有人说这个戴棒球帽的人是个小爱豆，我觉得比较靠谱。” 就这么几天时间，那篇帖子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 其中顶得最高的回复，自称是什么知情人士，说那个棒球帽帅哥是某娱乐公司的艺人。 奶奶的。 林育舒有点想骂脏话了。 他都以正牌男友的身份出现了，怎么这些八卦还不给他个名分？！ 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林育舒一边怕他和宋启铭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媒体提前曝光，一边真有人爆料了，他又嫌人家爆些假料。 “下面不是有评论说是邵氏家办的ceo吗？”——这人多半是永星的内部员工。 林育舒拿起橙汁，端着架子问：“你怎么就觉得不是我？” “一看就不是你啊。”林希希也拿起橙汁，一边喝了一口，一边翻着这几张远处偷拍的图片，“你怎么可能穿牛仔裤？” “那是伪装。”林育舒淡定地说道。 林希希：“？” 反应过来林育舒话里的意思，林希希惊得张开了下巴，嘴里的橙汁全都流回了杯子里。 “希希，你干嘛呢！”何燕君赶紧抽了一张纸巾递过来，“脏不脏啊。” “咳咳，酸到我了。”林希希擦了擦下巴，等何燕君又扭头看电视后，她强压着震惊，凑到林育舒旁边道，“你怎么是这样的小舒？！” 小舒，音同小叔，有时候林希希是正经叫，有时是调侃林育舒，这句话里林育舒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 “吓到你了吗？”林育舒埋着脑袋吃花胶，低声说道。 “吓死姑奶奶我了。”林希希说到这里，像是怕林育舒说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又改口道，“你喜欢男的我倒是不意外，就是没想到你能钓到宋启铭。” 林育舒略微紧张地看了看桌子对面，好在热闹的歌舞表演还在继续，林以则和何燕君都看着电视。 “是他追我。”林育舒小声道。 “我靠！” 这下林希希没注意音量，何燕君皱起了眉头：“干什么呢？” “今年的歌舞有点儿意思。”林希希猛灌了一大口橙汁。 然而她话音刚落，歌舞表演便结束，接下来的节目变成了小品。 小品不似歌舞般吵闹，林希希也不好再说话，只能焦躁地抖着腿，一副憋坏了的模样。 不多时，林育舒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林希希发来的消息。 【林希希：土拨鼠尖叫.jpg】 【林希希：你为什么能跟你的男神在一起啊！！】 林育舒用左手慢悠悠地发着消息。 【林育舒：不是】 【林育舒：你都不好奇我怎么喜欢男的？】 林希希也不吃饭了，两根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跳跃。 【林希希：我有想过，但不确定】 【林希希：谁让你一直都不谈女朋友】 【林希希：不过我确实拉郎过你和我同学她哥】 【林育舒：？】 【林希希：宋启铭不错，你真行】 【林希希：你现在就是我的偶像】 【林希希：我也要睡我的男神】 林育舒的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林育舒：你给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连着好几个小品和相声节目结束后，电视里终于又迎来了热闹的歌舞。 林希希放下手机，用胳膊肘捅了捅林育舒，小声问道：“不对啊，你不是要跟邵珍芮联姻吗？” “不是，你爸他听错了。”林育舒说道，“宋启铭说的是和他。” “他这么勇？！”林希希皱起了眉头，一副比林育舒还担忧的样子，“但如果我爸没听错的话，他应该不会同意吧？” “不知道。”林育舒道，“我待会儿问问。” “你这是？”林希希倏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明白了林育舒的意图。 她敬佩地朝林育舒竖了竖大拇指，小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哪怕跟我爸断绝父女关系！” 林育舒：“……” “从刚才开始你们俩就一直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林以则终于看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即将“失去”女儿，让他冥冥之中受到了指引。 啮合效应 第60节 “爸，我小叔有话对你说。”林希希一脸严肃地说道。 虽然她这是把林育舒架了出来，但不得不说，有她的支持，林育舒心里的负担确实少了不少。 “哥，”林育舒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道，“关于联姻的事吧……” “怎么了？”林以则问道，“你不是让我别当真吗？” “是不用当真。”林育舒说道，“只是如果要联姻的话，这个对象……” “不是邵珍芮吗？”何燕君接话道，“她挺好的呀。” “她是挺好。”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但是我对象是——” 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断了林育舒的后半句话，林希希一副“精彩的地方进了广告”的模样，不满地看向了打断对话的罪魁祸首。 不过当看到来电显示上是“宋启铭”三个字时，她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让他先接电话。”也不知怎么，她还做起了主。 林育舒本来就会先接电话，因为一般情况下，宋启铭可不会突然打电话找他。 看看时间，这会儿宋启铭应该和家人待在一起才对。 难不成他在那边也提了跟林育舒联姻的事，把邵家好好的除夕夜搅得天翻地覆？ 但林育舒又觉得不太对，毕竟宋启铭跟那些亲戚都不怎么亲近，也没必要在吃年夜饭的时候特意提自己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提了，这种事发消息就好，也不至于专门打电话来通知他。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后，林育舒猛然意识到，这通电话似乎很重要。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快来医院。”宋启铭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外公要不行了。” 第55章 你完蛋了 年三十的晚上，大街上异常冷清，就连出租车也没影。 林育舒只花了半个小时，便从市中心赶到了郊区的私人疗养医院。此时已有不少媒体闻风而至，都守候在医院门前。 乘坐电梯来到顶楼的贵宾病房，楼道上站满了邵家的亲戚，各个都表情悲戚，有的人甚至哭得站不起来。 林育舒的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走到病房门外，只见病床上已经盖上了白布…… “十分钟前走的。” 天台花园，宋启铭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繁华的市区。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听不出多少悲伤，从他那凝重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更沉浸在对这件事的思考中。 不过林育舒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嗯。”宋启铭轻声应道。 楼下的哭声源源不断地传上来，有邵和东的，有邵和旭的，还有一些邵家年长的亲戚的，而让林育舒意外的是，他竟然还听到了邵光杰的嚎啕大哭。 邵振邦说是平等对待，但明显是偏心邵光杰的，毕竟两个孙辈比起来，邵光杰不仅是亲孙子，还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更长。 与之相应，当邵振邦离开时，宋启铭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而邵光杰却非常能感受失去亲人之痛。 至于林育舒，说一点也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到底是外人，加上他早就知道邵振邦活不长久，因此他的情绪也并没有太大起伏。 “机票只能取消了。”宋启铭说道，“我爸妈正在赶回来。” “好。”林育舒点了点头。 人才刚走，也不好提遗嘱的事，他只能换个方式问道：“你在想什么？” “遗嘱的内容。”宋启铭那直话直说的性子，也没有林育舒那般顾忌，“现在的情况对我很不利。” 宋启铭才刚当上永星汽车ceo，还没有拿出任何成绩来，加上挤走邵光杰的事让邵振邦颇为不悦，无论怎么看，在当前这个时间点，遗嘱的份额都不可能有一丝偏向他。 “你光是想没用。”林育舒皱眉道，“你现在需要找邵和旭。” 宋启铭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可是外公还在那儿躺着……” “所以你到底争不争？”林育舒打断了宋启铭，“如果不争，你ceo的位置就可以还回去了。” 宋启铭前期做了那么多努力，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博。 林育舒理解，遗嘱的内容必定偏向邵和东一家，这对宋启铭来说是致命性打击，也难怪他会生出打退堂鼓的想法。 “我知道了。”宋启铭呼出一口气，“我给邵和旭打电话。” 十来分钟后，邵和旭的身影出现在了楼顶花园。 眼下他和邵和东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也没法在这里待太久，一见到宋启铭和林育舒，他便问道：“什么事？” 尽管他的双眼有哭肿的迹象，但和宋启铭相同的是，他的神情中也隐隐透着一股担忧。 “跟我签一致行动人协议。”宋启铭开门见山道。 “你要跟邵和东对着干？”邵和旭颇为诧异，“你还不如跟我签，让我来。” 一致行动人，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股东成为一个整体，由其中一方代另一方行使投票权。 比如，假设遗嘱公布后，宋启铭获得10%的股权，邵和旭获得20%的股权，那两人签订一致行动人协议后，在股东大会上，宋启铭便可以拥有30%的投票权。 这相当于两人约定好共同进退，只是并非口头约定，而是纸质协议，更正式，也更有保障。 “你不行。”在这紧要关头，宋启铭也懒得跟邵和旭废话，“如果是你站出来，你觉得方兰会支持你吗？” 邵和旭沉默了下来，思索片刻后，说道：“爸一直有意让邵和东接管企业，如果遗产的大头在他那边，那我们签协议也没有用。” “总得做好准备。”林育舒忍不住提醒道，“可以确定的是，邵董那边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洗牌。” 届时宋启铭肯定会被踢下ceo的位置，邵和旭也极有可能会被架空。 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那块地，建赛道就不用想了，只会被邵和东拿去修度假村。 “行。”邵和旭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方兰那边？” 宋启铭和林育舒对看了一眼：“我们现在去找她。” 这个除夕夜，注定不太平。 原本微博上都是跟春晚相关的热搜，渐渐地就被邵振邦去世的消息所占据。 炒股论坛里出现了大规模的恐慌，好在此时股市已经休市，对永星的股价并没有造成冲击。 两人一路压着限速赶回市区，来到了方兰家的别墅里。 ——年三十晚上跑到别人家里去，这种体验恐怕不会再有。 “老爷子才刚去世，你们就找过来？” 方兰把两人带到了二楼的书房，隔绝了楼下其乐融融的氛围。 佣人阿姨端了一盘水果上来，不过方兰却挥了挥手，说道：“不用。” 的确，现在宋启铭和林育舒也没有吃水果的闲心。 “我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宋启铭直白地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方兰将双手搭在胸前，“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吧？” “那就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宋启铭是一点也说不废话，那进攻的架势就连林育舒也很少见，“让邵和东掌权，方天地产只会被边缘化，你知道只有我能给你带来最大的收益。”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还搭上了宋启铭的人情，方兰不会不同意。 她将右腿搭到左腿上，索性闲聊了起来：“你外公才刚走，你都开始觊觎家产了，你不怕他心寒吗？” 宋启铭皱了皱眉：“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林育舒非常清楚宋启铭的处境，他倒是可以不争，该拿多少拿多少，但问题是，邵和东不会让他好过。 只能说邵振邦离开得太不是时候，偏偏就在两边闹翻的节骨眼上。 要是他再多活一阵，就能看到宋启铭把公司管理得如何，也不至于最后留在他心里的，是宋启铭跟表哥争抢的负面印象。 “行吧。”方兰轻笑了一声，对宋启铭道，“老实说，我觉得你更像年轻时候的老爷子，邵光杰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是吗。”宋启铭不甚在意地应道。 方兰身为邵和旭的前妻，跟邵和东一家本身就不对付，她会这样评价邵光杰，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不过只要她支持宋启铭就好。 “今天就这样吧，我还得跟方天的股东们开个小会。”方兰说道，“你们明天来我公司签协议。” 从市区再赶回郊区的医院，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春晚都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此时邵振邦的治丧会名单已经公布，林育舒好歹是邵氏家办名义上的ceo，但名单里竟然不见他的名字。 这说明邵和东的洗牌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这年过得可真够糟心的。” 楼顶花园的休闲椅上，林育舒挂掉跟林以则的通话，往后靠在椅背上，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你有跟你哥出柜吗？”宋启铭身子前倾，双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姿态比林育舒紧绷不少。 “没来得及。”林育舒收回下巴，看着宋启铭道，“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我哥打断腿，谁知道……哎。” “是。”宋启铭也没多说什么，又心事重重地看向了地面。 “你很担心吗？”林育舒将手搭在宋启铭的肩膀上问。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宋启铭也靠到椅背上，视线看着前方，皱眉道，“心里没底。” 邵振邦持有100%永星控股集团的股权，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但顶层控股公司的作用仅是控股，没有实际业务，因此有关权力的争斗，全围绕着中层的上市公司。 也就是说，上市公司的股权，才是最重要的。 控股公司持有上市公司60%的股权，即这60%皆属于邵家，另外40%属于外部。 本来邵振邦能完全掌控这60%，但当他去世后，股权按照遗嘱分配给他的子女，这部分就不再集中了。 比如，假设邵振邦将他手中100%的股权，平分给邵和东跟邵和旭两兄弟，那这两兄弟投射到上市公司的股权，将是50%（平分）x60%（邵家的部分），分别为30%。 啮合效应 第61节 但邵振邦有意让邵和东接管公司，所以两人不可能平分。 邵和东一定会占大头，这样他的股权就会超过30%。 而这么多年来，据林育舒所知，这些核心的邵家成员都有意在二级市场囤公司股票，因此邵和东的股权大概率会超过40%。 一旦这个数字超过50%，那不用想了，永星就是邵和东的天下了。 宋启铭就只能收拾铺盖滚蛋。 “别怕。”林育舒拍了拍宋启铭的肩，安慰道，“大不了我养你。” 紧绷了一个晚上，宋启铭终于是笑了起来：“你确定？养我可是很花钱的。”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笑意便从嘴角消失，因为邵光杰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从楼道中走了上来。 “呵，你在这儿啊。”他点上一根香烟，径直朝两人走来，“我还以为你知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消失了呢。” “走吗？”林育舒看向宋启铭问。 才刚哄好自家宝贝，他可不想又坏了他心情。 “嗯。”宋启铭应了一声，两人站起身来。 “你等等。”邵光杰一手夹着烟，拦下了两人，吐出一口烟雾，对宋启铭道，“你是不是可以收拾东西回德国了？” “你很急吗？”林育舒皱眉道。 “哈，这话应该我问他。”邵光杰一副爽到了的模样，“搬办公室，你很急吗？” ……可恶。 在作主让宋启铭搬办公室的那天，林育舒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宋启铭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走吧。” 林育舒道：“好。” 两人无视了邵光杰，继续朝楼道走去，不过这时邵光杰突然说道：“我大概知道遗嘱的内容，老头子应该没有修改。” 宋启铭脚步一顿，林育舒也是同样。 之前还老实地称呼“爷爷”，现在人一走，就变成了“老头子”。 “我们家拿大头，毫不意外。”邵光杰抽着烟，无法掩饰语气里的得意，“另外从去年老头子得病开始，我们家就间接持有了公司百分之十多的股份。” 林育舒心头一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邵光杰看着宋启铭的背影，将烟头扔到脚下狠狠踩灭，“你完蛋了，宋启铭。” 林育舒忍不住回头过去，只见在楼顶微弱的灯光中，邵光杰的眼眶已经哭得红肿，但他的嘴角却挂着狰狞的笑容。 林育舒相信，对于爷爷的去世，邵光杰的难过是真的。 但觉得爷爷的去世很是时候，在邵光杰这里，也是真的。 第56章 遗嘱公布 林育舒在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前往永星大厦，参加邵振邦的追悼会。 除了他，家办的同事各个都忙里忙外，一看就是邵家的内部员工，而他倒像是来悼念的友人。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悼念大厅一角，周贤坐在轮椅上，对身后的林育舒说道。 宋启铭去了机场接父母，林育舒无事可做，正好可以陪陪他的老师。 “还有人去您那里说闲话吗？”林育舒看着繁忙的同事，自嘲似的说道。 “你觉得还会有谁？”周贤微微偏头，问道。 林育舒心头一跳，表情微凝，只听周贤又道：“是邵振邦。” 的确也只有他会去说了。 前方的墙上挂着邵振邦的照片，他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蔼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并未离去，仿佛随时都会从照片中走出来。 “对不起，老师。”林育舒也不知怎的，微微低下头来，像是做错事的学生。 “你没有对不起我。”周贤十指交握，随意搭在身前，“你自己的选择，对你自己负责就好。” “嗯。”林育舒轻声应道。 “不过，”周贤话锋一转，“发生了这些事，我很意外你还留在永星。” “我是有离职的打算，”林育舒说道，“但还在犹豫。” “是因为姓宋那个小子吗？” 尽管林育舒和宋启铭的关系已是半公开的状态，但见周贤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来，林育舒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 “有他的原因。”林育舒说道，“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舍，毕竟这是我毕业以来的第一份工作。” 周贤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林育舒的想法，然而他开口却是：“但你待在永星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林育舒沉默了下来。 “你的职业规划是从家办跳到上市公司那边的管理层，对吧？” 这些想法林育舒早就跟周贤沟通过，周贤也表示支持。 “但你跟宋启铭在一起的话，这个想法就没必要了。”周贤继续说道，“如果公司以后是邵和东掌权，你们两个都会没有容身之所；反过来说，如果是宋启铭掌权，那你会永远成为他的附庸。” “……嗯。”林育舒不是没想过这些，“所以您的意思是，我该回家了。” “这样对你们都好。”周贤说道，“如果宋启铭失业了，至少还有你；如果他没有失业，那你们两人的位置是非常合适的。” 老师不愧是老师，考虑事情就是比林育舒全面。 不过林育舒忽地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刚才周贤说，他知道这些事，是因为邵振邦找了他。也就是说…… “这些是老爷子的意思对吗？”林育舒忍不住皱眉问道，“他找你聊过公司的发展？” “你不用管那么多。”周贤淡淡说道，“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你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永星了。” 周贤身体不好，只在追悼会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中午时分，所有宾客都统一到公司餐厅用简餐，因此当宋启铭从机场回来时，追悼大厅这边只留有很少的人。 林育舒错开了餐厅的高峰期，此时正好也在楼上，不过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等候在一边。 宋启铭的身后跟着满脸疲惫的邵文倩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那人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林育舒曾在照片里见过，他就是宋启铭的爸爸。 邵家的亲戚替三人戴好袖章，和之前在视频里见到的开朗阿姨不同，邵文倩自看到邵振邦的照片后，就一直在啜泣，而宋启铭和宋爸爸也一直在安慰她。 林育舒突然想到了他父母因意外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很小，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林以则也只告诉他，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等他长大成人以后，林以则曾对他倾诉过，说羡慕他那时候那么小不懂事，这样就不会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但林育舒没有说，其实在他开始懂事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天天对着父母的照片哭。 “爸，妈，这就是林育舒。” 等邵文倩缓过来后，宋启铭四处张望了一下，林育舒知道等得差不多了，便自觉走了过去。 “叔叔阿姨好，”第一次面对宋启铭的父母，林育舒多少有些拘谨，“节哀。” 宋爸爸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你好。” “你好，小舒。”邵文倩的语气还较为虚弱，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计划赶不上变化，德国那边的家里连你的被子都准备好了，谁能想到……”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抽泣起来，宋启铭圈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没事的，妈，以后还有机会。” 林育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宋爸爸应是看出他的紧张，主动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肯定是等遗嘱的公布了。 只是这种话也不好说话口，林育舒便说：“等工作的事情稳定下来后，我也会带他去我家里。” “希望你们家里人也喜欢他。”邵文倩终于停止抽泣，说道，“我跟他爸爸都很喜欢你。” 宋启铭的直白应是继承了他的父母，有些时候让人生气，有些时候却让人安心。 “谢谢。”虽然林育舒也心里没底，但他还是说道，“会的。” 在餐厅吃饭的邵家成员陆续回到了楼上，邵和东昨晚守了夜，原本今早没有出现，但也不知是不是接到了邵文倩抵达的消息，他很快便赶了过来。 “人到齐了。”邵和东急匆匆赶来，自然不是为了跟邵文倩寒暄，“可以公布遗嘱了。” 他的身旁站着邵振邦的好友，某顶级律所的创始人钟律师。 此时钟律师的腋下夹着一个鼓鼓的公文包，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好，”钟律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去找一间大会议室吧。” 邵家的核心成员有二三十人，一起移动起来，也是不小的阵仗。 所有客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事情，探究地看向这边，想必他们对遗嘱的内容也是同样好奇。 邵和东三兄妹走在最前头，毕竟他们才是遗嘱的主角。 宋启铭和林育舒跟在第二梯队，在等电梯的时候，宋启铭小声问林育舒道：“你跟这个律师熟吗？” “不熟。”林育舒轻轻摇了摇头，“不过可以放心，这个律师是老爷子信得过的人，不会做出更改遗嘱这种事。” 就算想改，也没办法。 邵振邦修改遗嘱都会找公证处的人公证，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工作人员，钟律师也不可能买通整个公证处，去对遗嘱进行造假。 “怎么，”邵光杰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对宋启铭道，“你在害怕吗？” 邵家这么多亲戚都在，邵光杰走哪儿不好，偏要走到两人身旁。 还真是阴魂不散。 林育舒和宋启铭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然而邵光杰又跟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和气，但嘴里说的话还是那么难听：“你放心，本来你就拿不到多少，谁没事去动遗嘱？” “你有没有想过，”林育舒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一边压低声音对邵光杰道，“你一恢复职位公司的股价就会暴跌，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 “小林总，哦不，林经理，我记得你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啊。”邵光杰故意这么称呼，显然是想提醒林育舒暗中被降职的事，“是宋启铭给你的底气吗？小心他把你带到阴沟里去。” 啮合效应 第62节 林育舒毫不客气地还嘴道：“那也总比跟着你进粪坑好。” “你——”邵光杰沉下脸来，应是没想到林育舒说话会这么难听，“话说我们家公布遗嘱，你跟着过来干什么？” “他是我的人，怎么不能过来？”宋启铭也是一副厌烦的模样，索性揽住林育舒的肩，加快脚步走到了第一梯队。 前边人少，而且都是长辈，邵光杰也不好再跟上来嘴碎。 没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可容纳几十人同时开会的会议室里。 越核心的成员越往前坐，相对边缘的成员均坐在会议桌后方，而宋启铭和林育舒则是靠墙坐着，位置倒也在前面。 钟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接着又拿出一个轻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然后对在场的所有人道：“现在由我来播放永星集团创始人邵振邦，邵老先生的遗嘱。” 在场的邵家成员明显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人游刃有余，一部分人忧心忡忡，反映的正是邵和东跟邵和旭的心态。 钟律师将密封袋里的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接着将电脑画面连接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很快，邵振邦的影像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是邵振邦，今天是20xx年1月18日，我将对我名下的财产进行以下分配……” 这个日期，也就是前几天的事，这说明邵振邦的遗嘱有过修改，并非像邵光杰说的那样。 林育舒的心中暗暗升起了一丝希望，与此同时，方才游刃有余的那部分人，眉宇间都隐隐出现了一股担忧。 “我名下海内外的房产，共有……等142处，其中……” 邵振邦将部分房产分给了邵家的亲戚，那些人大多都是永星的功臣。至于剩余的部分，他还是平均分配给了自己的子女，就连宋启铭也获得了新加坡的好几处房产。 “我名下的存款、基金、信托……等产品，xx部分捐给○○机构，其余部分平分给邵和东、邵和旭、邵文倩。” 邵振邦不愧是端水大师，至此，他手里的财产都是平均分配给兄妹三人。 然而真正重要的还在后头。 “我手中永星控股集团100%的股权，均存放在海外信托中，永远不可质押，也不可转让，在此我即将分配的是这部分股权的分红权和投票权……”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屏幕里的邵振邦。 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说道：“邵和东及其家人共获得51%的股权，邵和旭及其家人共获得34%的股权，邵文倩及其家人共获得10%的股权，邵……等人获得剩余5%的股权。” 预料之中的分配，邵和东那边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而邵和旭这边的人却都是神色凝重。 1/2和2/3这两个数字在公司法中颇为重要，邵和东获得超过1/2的股权，这说明他对公司拥有了相对控制权，一般事务他都可以做主。 这样避免了两兄弟不和，导致无法做决议的情况。 而邵和旭获得超过1/3的股权，这说明在重大事项中，即需要投票超过2/3的事项中，他拥有一票否决权。 至于邵文倩和其他亲戚所拥有的部分，基本可以忽略，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简而言之，邵振邦这样分配，他的目的在于：家里的事情基本由邵和东做主，特别重大的事情，如集团的合并拆分等等，邵和旭拥有否决权。 非常公平公正的分法，再次展现了他端水大师的作风。 不过这部分股权仅限于最上层的控股集团，说白了就是邵家内部的事务。 当两人的股权投射到对外的上市公司后，将被稀释成30.6%和20.4%，因此对于上市公司，邵和东还并没有拿到控制权。 只是—— 邵光杰说他们家已经间接持有百分之十多的上市公司股份，加上这到手的30.6%，怕是很危险了。 这些数字在林育舒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由得担心地握住了宋启铭的手背。 “没事。”宋启铭反握住林育舒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邵和旭和方兰都跟我签了协议，股权算下来和邵和东差不了多少。” 林育舒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股权大概都是百分之四十多，那么接下来，就是看谁能够短时间内调动大笔资金，从二级市场回购公司股票了。 届时肯定是一场恶战。 邵和旭这边的财力是不及邵和东的，而宋启铭欠债几十亿美金，也不可能再调动更多资金…… 和眉头紧皱的林育舒不同，对面的邵光杰又转起了转椅，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然而遗嘱的视频到这里还并没有结束。 “这里再补充一条。”视频里的邵振邦突然放慢了语速，像是这才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如果，我的外孙宋启铭，能够在半年之内，完成对迅捷电车的收购，那么他将获得，永星控股集团所有100%的股权。” 一道惊雷劈下，炸得所有人都愣怔了一秒。 下一瞬间，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林育舒，有的带着敌意，有的带着惊讶，但大部分人都是摸不清状况，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收购吗。 林育舒皱起了眉头。 那迅捷电车就不再姓林了。 所以前面那些全都是铺垫吧？ 既做出了端水的样子，在把宋启铭逼上绝路的同时，又给了他一线生机。 不愧是你啊老爷子，林育舒不由得感叹，还真是到死都在打他们家的主意。 第57章 股东大会 画面定格，视频播放结束。 会议室里一时格外安静，直到邵和东开口问道：“股权不可转让和质押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保障手段。”钟律师解释道，“邵老先生把股权存放在海外信托中，相当于给这些股权上了一道保险。即便有邵家成员因个人原因，比如手头紧等等，想要卖掉自己手中的股份，也不可能实现。这样能保证股权永远在邵家人手里。” “那如果我已经获得股权，但触发了第二项条件，”邵和东说着冰冷地瞥了宋启铭一眼，“我手中的股权还要转让出去吗？” “我刚才说过，这部分股权存放在信托中，并不会真正到各位手里，各位只是拥有分红权和投票权。所以如果触发了第二项条件，这部分权力就会归属于宋启铭先生，并不存在股权的转让。” 听到这里，林育舒不由得再次感叹，为了保住自家的基业，邵振邦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些股权看似分配给了子女，但子女却不能转让给他人，这样邵家的家业就永远不可能落到外人手里。 “具体的条款都写在纸质版遗嘱中，稍后我会发送到各位的邮箱。”钟律师继续说道，“但最重要的几点都在刚才的视频中，如果还有不理解的地方，欢迎向我提问。” 在场的邵家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时不时看向坐在墙边的林育舒。 看样子对于遗嘱，他们并不想提问，反而更想知道林育舒的态度。 “走吗？”宋启铭低声问道。 “嗯。”林育舒轻轻点了点头。 再待在这里已经没必要了，只会被邵家的成员围追堵截。 两人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果然有前辈忍不住问道：“小宋，你会收购迅捷电车吗？” 还有人问道：“小林总呢？你们家应该不想被收购吧？” 两人都没有回答，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凭什么股权全都要给他啊？这不是偏心嘛。” “如果他真能收购迅捷，那说明他确实有点东西。” “收购迅捷对永星来说肯定是好事，说不定股价能够一飞冲天。” “但最大受益人还不是宋启铭？我们也就分点残羹剩饭。” “……” 永星大厦地下停车场。 关上思域的车门后，世界总算清净了下来。 林育舒放倒驾驶座椅背，从刚才紧绷的氛围中抽离出来，继续消化邵振邦的遗嘱内容。 一旁宋启铭的电话响个不停，有他妈妈打来的，也有邵和旭打来的，除此以外，他统统挂掉，最后索性关机。 “你怎么看？”他收起手机，看向林育舒问道。 林育舒稍微调直椅背，抬起脑袋来，迎上宋启铭的视线：“这话应该我问你。” “他在逼我。”宋启铭吐出一口气，“要么我收购迅捷，要么我滚蛋回德国。” 说完，他又补充道：“还白搭上我的s-power。” “是，他也在逼我。”林育舒又重新倒在座椅上，出神地看着车顶道，“要么我帮你，要么我们分手。”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回想起来，林育舒甚至有些后怕，因为解除邵光杰ceo职务的事，他得罪了邵振邦，要是这位老爷子还有精力的话，指不定会不会对他们家的企业下手。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报复回来了。 逼得宋启铭和林育舒两个人都左右为难，一边是个人的利益，一边是两人的感情。 “我不喜欢这样。”宋启铭皱起了眉头，“被人逼着做事。” “我也不喜欢，”林育舒顿了顿，还是他先说出了想法，“所以我不会帮你。” 宋启铭的视线看着前方，大脑似乎在飞速运转。 林育舒怕宋启铭误会，又解释道：“迅捷是上市企业，不是我哥一个人的东西，更不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宋启铭说道，“而且你也不希望迅捷改姓。” 世界上的企业家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把企业做大做强，把家族发扬光大； 第二种，在恰当的时机卖掉企业，圈钱走人。 大多数人起初都希望成为第一种企业家，但在当今的资本市场中，选择第二条路才是明智之举。 因为自己发展企业，要承担许多风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最后倾家荡产。 反之，如果在恰当的时机卖掉企业，创始人就可以提前退休，并且靠着理财收益，仍然可以过着富足的生活。 举例来说，宋启铭的s-power再怎么发展，也很难成为大众汽车这样的集团。 因此被永星收购，对s-power来说是很好的去处。 至于宋启铭并没有提前退休，而是继续工作，那是他个人的选择。 但—— 啮合效应 第63节 s-power的情况并不适用于迅捷电车。 如今迅捷电车已经做大做强，林以则也有成为第一种企业家的潜质，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永星收购？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林育舒问宋启铭道。 “头疼。”宋启铭胡乱地揉了揉后脑勺的碎发，“刚才邵和旭在电话里说，如果我选择收购迅捷，那他就要撤回一致行动人协议。” “他不希望你收购。”林育舒道。 想想也是，如果宋启铭拿走了所有股权，邵和旭就只能分到一些房产和基金等等，他当然不乐意。 “他这么做是在堵死我的退路。”宋启铭说道，“收购的过程很漫长，没有人敢保证成功。他如果不撤回协议，即便收购失败，我还能跟邵和东拼一拼谁手里股权多。但一旦他撤回，那收购成不成功，我就只能认命了。” “嗯，他在警告你不要盲目尝试。” 林育舒的思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收购这条路不仅难度大，得罪的人也多，甚至还会造成两人的感情危机。 因此保险起见，现阶段还是应该拼股权份额才对。 “他还说，”宋启铭又道，“邵和东已经决定召开股东大会，要对公司内部彻底洗牌。” 这一点林育舒倒是不意外。只是—— “邵和东手里有超过50%的股权吗？”他问道。 刚才公布遗嘱的时候，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百分之四十多是肯定有。 “不确定。”宋启铭说道，“即便没有，股东会是提前15天通知，除开春节期间，他还有一周的时间去二级市场回购股份。” “我们也可以……”林育舒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们没钱。 他倒是有一些存款，但用来收购永星的股份完全是杯水车薪。 至于宋启铭就更不用说了，他欠着几十亿美元的外债，手里那点股份又根本不能动。 “等等，”林育舒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宋启铭问道，“你之前到底抄底了多少永星的股份啊？” - 林育舒似乎就是个劳碌命，忙碌了一整年，现在都快要辞职了，过年期间也没能好好休息。 不是给银行的朋友拜年，就是请投资公司的老板吃饭。 虽说他是个社交好手，但连着好几天，天天应酬，他也是累得够呛。 时间转眼到了初七，这天是邵振邦的头七。 简单的仪式过后，宋启铭把父母送去了机场，等他回家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林育舒却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你不饿吗？”宋启铭拉开窗帘，昏暗的卧室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沃沃将两只前爪搭在床边，无声地催促林育舒赶快起床。 “你爸妈都上飞机了吗？”林育舒从被子中伸出手来，一边揉着沃沃的狗头，一边没话找话地拖延起床的时间。 “上了，我带了外卖回来，赶紧起床。” “唔……不想。” 林育舒又把手缩回了被子里，翻了个身子背对宋启铭。 “那午饭别吃了。”宋启铭单腿跪上床，扒开裹紧的被子，俯下身子吻住了林育舒的嘴唇。 他这招叫醒服务总是百试不爽，某只躲在被子里的毛毛虫毫不意外地发出了抗议。 “你还是不是人啊，宋启铭？”林育舒不满地躲开宋启铭的亲吻，“我这么累都是因为谁？” “谢谢宝贝老婆。”宋启铭后退开来，掐了掐林育舒的脸颊，眼里带着抹不去的宠溺，“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粉蒸排骨，快起来洗漱。” 好吧……粉蒸排骨的诱惑确实很大。 洗漱完后，林育舒懒洋洋地坐到餐桌边，接过宋启铭递过来的筷子。 “你有找到愿意站在你那边的股东吗？”他啃着排骨问道。 “没有。”宋启铭说道，“我打听到，除了邵和旭以外，持股的那些亲戚都站在了邵和东那边。” “没办法。”林育舒耸了耸肩，“谁让你外公把你放到了所有亲戚的对立面，邵和旭肯帮你已经不错了。” “他也只能帮我。”宋启铭说道，“不然他这副董事长肯定会被撤掉。” 董事的任免只需要投票比例超过50%就行。 原本ceo的任免也是这样，但因为邵光杰一事，被邵振邦修改到了2/3。 然而董事的任免规则并没有修改，这就给了邵和东可趁之机。 他手中的股权已经有百分之四十多，因此只需要再在二级市场回购一些股份，那他就能在永星集团呼风唤雨。 “我这几天四处打听了下，”林育舒说道，“邵和东让人代持的股份，加上你亲戚的股份，算起来大概在46%～47%之间。” 顿了顿，他又道：“你妈妈的，加上邵和旭和方天地产的股份，总共是45.8%，比他们少。” “少没关系。”宋启铭夹了一块排骨到林育舒碗里，“达到50%才重要。” “确实。”林育舒啃着排骨点了点头。 这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林以则打来的电话。 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按下了接听键：“哥？” “还在忙吗？”林以则问道，“我们都从海南回来了。” 林以则一家初一就去了海南游玩，按照原定的计划，林育舒这时候也应该才从德国回来才对。 “玩得开心吗？”他问道。 “还可以，你那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现在就等正月十五的股东大会，”林育舒说道，“我们两边都在尽可能多地争取股份。” “要我帮忙吗？”林以则的提议让林育舒有些意外，“迅捷这边倒是有一笔闲置资金，可以用来收购永星的股份。” “别，你可千万别。”林育舒赶紧劝阻，“你知道开年过后，永星的股价会飚涨到什么程度吗？” 现在包括境外的投资机构都知道永星这边正在内斗，但凡他们有脑子，都会蜂拥而来，抢购永星的股份。 因为无论股价被哄抬到多高，邵和东和宋启铭为了夺权，都会为此买单。 “那你们资金充裕吗？”林以则又问道，“确定能赢过邵和东？” “不是，”林育舒不禁有些奇怪，“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这场股权大战，摆明了就是烧钱，林以则怎么还想来凑热闹？ 再说，要是帮他也就算了，这可是宋启铭的家务事，他哥怎么这么热心肠？ “我就想帮帮忙嘛。”林以则言辞闪烁地说道，“既然不需要就算了，如果有困难，随时联系。” 林育舒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挂掉的电话，只听宋启铭问道：“你哥说什么了？” “他想用迅捷的钱帮我们。” “这么好？”宋启铭也有些诧异，“既然大舅哥这么热心肠——” 说到这里，他换上严肃的表情：“你干脆让他把迅捷便宜卖给我吧。” 林育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滚蛋。”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一大早，林育舒的手机便收到了许多元宵节的问候，但更多的，还是对于今天股东大会的关心。 这些关心里夹杂着纯粹的友情，比如詹婷、卢子博等人，都祝他顺利。 然而大部分还是资本市场的同行，都想要获取第一手消息。 从开年后到正月十五的这段时间内，林育舒和宋启铭尝试过去拉拢持股的亲戚和投资机构，但都没能成功。 亲戚因为立场问题，没人愿意帮助宋启铭。 至于投资机构，比起支持宋启铭，它们更愿意把股票高价卖给邵和东。 因此一周时间过去，邵和东手中的持股比例不断增加，而宋启铭这边却没有任何变化。 永星大厦高管办公楼层，中型会议室内。 上次林育舒来这间会议室，还是罢免邵光杰的那次董事会。 而这次召开股东大会，邵和东不再让他代为主持，直接把他视作了透明人。 “20xx年度第1次股东大会现在正式召开，本次会议到场……” 董事长秘书念完这些套话后，邵和东不紧不慢地接话道：“这次开会的主题，大家也知道，是要罢免几个董事。这几个董事在过去的会议中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有碍公司的长远发展。他们分别是：邵和旭、方兰、……” 所谓的错误决定，无非是罢免邵光杰罢了。 邵和东这是打算把所有跟他对着干的人都搞下台，而在场的邵和旭和方兰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现在对这项提议进行表决。”邵和东说着举起了右手，“同意罢免上述几人的股东，请举手。” 椭圆形的会议桌两侧，数人举起了手。 林育舒看到了曾经支持罢免邵光杰的外部董事，看样子在这段时间内，邵和东没少下功夫。 不过接下来，就如林育舒预想中那般，邵和东又说道：“鉴于赞同者的持股比例不足50%，此项提议暂且没有通过。” 果然。 林育舒和宋启铭对看了一眼，表明仍然是不动声色。 “‘暂且’没通过是什么意思？”邵和旭不满地说道，“没通过就是没通过，你还想拖到下一次吗？” “有什么不可以？”邵和东老神在在地说道，“这次是准备时间太短，没能回购到足够的股份，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邵和旭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过这时，宋启铭出声打断了两人。 他对着邵和东说道：“别想了，你不可能拿到超过50%的股份。” “你在看不起谁？”见宋启铭发言，邵光杰也跟着开口了，“这次是因为有部分资金还在途，要是再多一点时间，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 林育舒发出了一声轻笑，惹得邵光杰眼神不善地看了过来。 方兰一个外人似乎也觉得好笑，说道：“是你们火急火燎地急着召开股东大会吧？” 啮合效应 第64节 邵和东肯定也是想早点洗牌，这样才好阻止宋启铭收购迅捷，但没注意把资金到位的时间估算错了。 不过即便他没有估算错，就如宋启铭所说，他也拿不到超过50%的股权。 “既然上个提议没有通过，”宋启铭说道，“那我重新提个提议吧。” 邵和东应是意识到不太对劲了，皱起了眉头：“什么提议？” “罢免董事长邵和东。” 宋启铭话一说出口，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你想罢免我？”邵和东一副觉得荒唐的表情，“那谁来当董事长？邵和旭？他懂汽车吗？” “不，我。”宋启铭言简意赅道。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还是邵光杰先捧腹大笑了起来。 其他数个股东应是也觉得可笑，就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讥讽地笑了两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哪里来的底气要罢免我爸啊？”邵光杰好笑地说道，“你手里那点股份，我们算得清清楚楚，顶多也就46%吧？” “不用你算，我直接告诉你。”宋启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递给了董事长秘书，“我母亲的股份，加上二舅跟方天地产的股份，总共是45.8%。” “然后？”邵光杰问道。 宋启铭又递了一张纸给董事长秘书，说道：“这是我的持股证明，在去年10月，我收购了永星4.75%的股份。” 这个数字一出来，邵和东那边的人当场就变了脸色。 超过5%就得举牌公告，宋启铭为了隐藏自己的股东身份，恰到好处地收购了低于5%的股份，并且成功瞒过了邵振邦。 要是邵振邦知道自己的外孙早在回国之前就开始布局，甚至不惜欠债几十亿美金来未雨绸缪，他的遗嘱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应该更加偏向邵和东才对。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修改遗嘱了。 临走前，他给他的外孙留下了一道难题。 殊不知，他的外孙早在去年就已经在做准备。 尽管把这些数字算出来时，林育舒和宋启铭都松了口气，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在多方争取，只是多的也没有争取过来。 “邵董，这……” 董事长秘书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邵光杰更是直接上前，抢过了那张持股证明：“怎么可能？！” “看清楚了吗？”宋启铭优哉游哉地站起身来，扯了扯衣摆。 坐在会议桌主座的邵和东忽然有些呼吸不畅，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对宋启铭说道：“你这个临时提议，不合规矩……” “临不临时还重要吗？反正我手里握有超过50%的股权，下次开会也是一样。” “宋启铭！”邵光杰把持股证明揉成一团，直直地朝宋启铭砸来，不过宋启铭只是偏了偏头，便躲了过去。 “你搞我就算了，你还搞我爸？！你他妈别太过分！” “小杰，注意下场合。”邵和旭本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但见场面有失控的趋势，这才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搞得这么难看。你爸还想搞我呢，你看我说什么了吗？” 其实邵和旭刚才差点就要骂人了，只是被宋启铭打断了而已。 不过他好歹是个长辈，邵光杰也不敢冲他说什么，只能收敛起脾气，又坐了回去。 而与此同时，宋启铭走到了邵和东身旁。 “大舅，”他客客气气地说道，“现在永星集团的董事长，是我了。” 第58章 我想…… 在场的邵家长辈，几乎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宋启铭回国不过半年时间，便实现了从子公司总经理到集团董事长的三级跳，而此时的他，还未年满三十。 林育舒很能感同身受，因为每次他得知宋启铭的野心时，都会是这副模样。 并且他得知时，宋启铭好歹还没有实现计划，而现在这些股东直面的可是加冕为王的宋启铭。 对比一下邵光杰，他二十九岁时还在销售岗位轮岗，由此可知，二十九岁就当上集团董事长的宋启铭有多让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几天，永星变天的消息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一时间，宋启铭的热度居高不下，有人翻出了他和林育舒去游乐园时的照片，不少人又开始扒林育舒的身份。 之前说是娱乐公司的艺人，现在消息更加“精确”，变成了禹修的后辈。 有营销号甚至指名道姓，说宋启铭的男友是某某演员，而那演员竟然也不站出来澄清，反而还蹭宋启铭的热度。 “你还知道发声明……” 新办公室内，林育舒皱眉浏览着微博上宋启铭发的澄清声明，点开评论一看，下面有好多男号在叫宋启铭老公。 ——这都什么风气？ 忍住在评论区骂人的冲动，林育舒关上了微博页面，这时，助理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说道：“林总，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会议室了。” 林育舒站起身来，理了理领带，将会议资料夹在腋下：“好。” 迅捷电车的总部位于城市和郊区的交界处，从小区开车过去，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虽然迅捷的大楼没有永星大厦那样气派，但各种智能化设备让公司的整体氛围显得颇为年轻。 从办公室通往会议室的路上，有不少过路的同事放慢平衡车的速度，给林育舒这位新任ceo打招呼。 尽管一个人名都叫不上来，但林育舒还是会点点头，说声“你好”。 会议室里，等所有高管都到齐后，林以则朝林育舒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 今天是林育舒入职迅捷电车的第一天，常规的发展会议改成了他的自我介绍，毕竟许多高管都还对他不太熟悉。 将ppt全屏展示后，林育舒手拿红外线笔，不疾不徐地讲起了ppt上的内容。 他的履历和工作业绩都足够亮眼，这也使得他毫不怯场，面对一众陌生人，也能落落大方。 “……以上是我的工作经历和以后的工作规划，欢迎各位向我提问。” 演讲结束后，不少高管都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林育舒的表现颇为认可。 但也不知是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没有人敢提问，最后还是林以则率先问道：“最近几年，迅捷发展非常迅速，你对海外市场怎么看？” 林育舒说道：“迅捷的价格优势在亚洲地区无法体现，但在欧洲却有很强的竞争力。去年第四季度，迅捷在欧洲的销量增长了300%，这说明在欧洲还有很大的市场空间。目前迅捷的一辆货轮可以装下5000台新车，我认为可以再采购一些货轮，这样才能跟上海外市场的增长。” 在林以则提问以后，其他高管也开始向林育舒抛出问题，有运营方面的，有战略方面的，还有财务方面的，尽管一些林育舒并不太擅长，但他毕竟在永星工作了那么久，回答起来倒也挑不出毛病。 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林以则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等其他高管都走后，跟林育舒闲聊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嗯——”林育舒放松地靠到椅背上，十指交握搭在身前，思索着说道，“像回家了，又像没有。” 这里有太多陌生的同事，工作环境也跟十多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 “再过一阵子就熟悉了。”林以则说道，“给你安排的助理怎么样？” “挺好的。”林育舒说完，还是忍不住问道，“哥，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你做了那么多准备，还能表现不好吗？” “那就行。” 其实林育舒的身份跟邵光杰有点像，都是被安排在家里的企业担任ceo，因此林育舒不想像邵光杰那样，被外部董事集体不看好。 “不过你刚才提到客户投诉这块，”林以则又说道，“你说要解决，其实没那么简单。” “因为现在是急速扩张期吗？”林育舒问。 “对，迅捷的销量每个月都在增长，生产线和售后服务这边都有点跟不上。”林以则说道，“但如果把重心放到这上面，研发那边可能又会落后。” “……还是研发更重要。” “是的，但我就怕客户服务这块会爆发大问题。”林以则面露担忧，“不瞒你说，我这种预感很强烈，因为这几年迅捷确实走得太顺了。” “你怎么也越来越迷信了？”林育舒认识许多老板都会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害怕阴沟里翻船。 看样子他哥也是年纪大了，不似年轻时那般放得开手脚。 “这不是迷信，是预感。”林以则说道，“哪有人能一直很顺？” “那要不这样吧。”林育舒想了想，说道，“我多关注下这方面的问题，回头我们一下想想解决方案。” 第一天上班，手上事情不多。 林育舒准时下班，回家做了意面和牛排，还开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红酒。 今天也是宋启铭正式升任董事长的第一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过某人一整天都没有发消息过来，估计是忙得够呛。 “滴滴”，密码锁的声音响起，是宋启铭回来了。 他进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背包扔到一边，瘫在沙发上，揉着沃沃的狗头道：“不想上班了。” “洗手吃饭，宋董。”林育舒摆好刀叉，打趣道。 “你怎么也这样叫我？”宋启铭懒洋洋地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从背后环住林育舒的腰，“今天林总做了什么？” “西餐。”林育舒任由大型挂件挂在他身上，把碍眼的厨余垃圾收到了垃圾桶里，“快去洗手。” 初春的日子天色仍旧黑得很早，当两人牵着沃沃出来遛弯时，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 “所以企业的净资产要在资产负债表里看？”宋启铭问道。 “待会儿回去我教你。”林育舒说道，“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有。”宋启铭放长牵引绳，让沃沃去草坪上自己玩，“为什么永星旗下有那么多空壳公司？” “你是指没有业务的那种吗？”林育舒道，“税务需要，这些你可以去请教詹婷。” 宋启铭呼出一口气，嘴边形成了些许白雾：“这份工作比我想象中更难。” “你以为呢？”林育舒笑着道，“邵家这么大的家业，哪是你这么快就能消化掉的。” 草坪上的沃沃开始绕起了八字，他用手肘捅了捅宋启铭，说道：“快去捡屎。” 宋启铭撇了撇嘴：“我今天这么辛苦……” “以后不陪你遛狗了啊。” 宋启铭很喜欢林育舒陪他饭后散步，他说这样很有家人的感觉。 啮合效应 第65节 起初林育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后来他猛然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适应了宋启铭的快节奏。 宋启铭拎着沉甸甸的黑色袋子，走回林育舒身边：“别老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应。”林育舒道。 “哦。”宋启铭没劲地应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反应？” “我就是在想，如果你不适应的话，可以回来我身边工作。” “给你当秘书吗？”林育舒觉得有些好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什么？” “幼帝登基，需要我这个摄政王在旁辅佐。” 林育舒自认他这比喻还挺贴切的，然而宋启铭却不解地歪起脑袋：“诱惑弟弟上飞机？什么意思？” ……好吧，这人的中文还有待加强。 “没事。”林育舒嫌解释麻烦，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可谁知德国佬的求知欲出奇旺盛，竟用拎捡屎袋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到底什么意思？” “你别把狗屎弄我身上了。”林育舒皱着眉头躲了躲，结果宋启铭干脆用那只手把他圈进了怀里。 “宝贝，快说。” “你——” 林育舒的呵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旁路过的物业管家便“咳咳”了两声。 “林先生，宋先生，晚上好。” 林育舒也是没了脾气，任由宋启铭搂着他，礼貌地回了一句“晚上好”。 等物业管家的身影消失后，他这才把宋启铭推开，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收敛点？” 宋启铭笑着说：“你好像已经很适应了。” 确实。 即便被别人看见，林育舒也不怎么在意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白天浏览过的微博，又变得在意起来：“你知道网上有多少人叫你老公吗？” “有吗？没注意。”宋启铭又把林育舒圈进怀里，“那要不我公开我们？” “再等等，我找时间给我哥做思想工作。”说到这里，林育舒终于回想起了刚才的话题，解释道，“刚才我说的那个比喻，是说你需要我。” “你还知道我需要你？”宋启铭挑眉道。 “但我哥也需要我。”林育舒说道，“迅捷那边的产量和售后有点跟不上发展，我哥身边也很缺人。” “我知道。”宋启铭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这边的事我自己解决。” “你还有什么事需要解决？”林育舒问。 “邵和东那边的人不配合我工作。”宋启铭道，“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服我。” 这一点林育舒早就预想过。 哪怕宋启铭的能力再出众，他的资历摆在那里，也不可能让邵家的那些长辈对他心服口服。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董事长的位置让邵光杰来坐，那些长辈都会觉得不够格，就更别说才回国不到半年的宋启铭了。 “还有邵和旭，他比邵和东更难应付。”宋启铭有些头疼地说道，“他觉得我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是靠他，所以来找我要4s门店的业务。” “你答应了吗？”林育舒皱眉问。 这块业务并不是不能给出去，但有一次就有二次，宋启铭不能松这个口。 “没有，暂时拖着。”宋启铭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育舒奇怪地回过头去，只见宋启铭动了动嘴唇，开口道：“其实……” “其实？”林育舒停在原地，等候宋启铭的下文。 “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宋启铭说道。 “什么？”林育舒问。 “跟遗嘱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 林育舒的心里忽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我想收购迅捷电车。”宋启铭说道。 尽管林育舒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一沉。他眼神微凛：“你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宋启铭道。 “什么时候的事？”林育舒忍不住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 “回国前。” 第59章 针锋相对 沉默开始蔓延，流转在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林育舒背对着月光，表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宋启铭打量着他的反应，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最后还是沃沃想去前面玩，“嗷嗷”叫了两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所以你搬到我家对面，”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不是偶然？” “是偶然。”宋启铭试着去拉林育舒的手，“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林育舒已经不太相信了，他躲开宋启铭的手，问道：“你回国前就盯上了迅捷电车，你敢说你接近我不是别有用心？” 这次宋启铭似乎有些心虚，也没敢再伸手，只能老实巴交地拎着一袋子狗屎：“我是在回国后才知道你是林以则的弟弟，当时我以为你跟邵光杰是情侣关系，我不能让邵光杰拿下迅捷电车。” “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啊。”林育舒简直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道，“邵光杰根本就没有在打迅捷的主意好吗？” 宋启铭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蠢。” “？”林育舒一股火气冲到头顶，“宋启铭！” 宋启铭赶紧端正态度，去牵林育舒的手：“宝贝，你别生气。” “我再说一遍，”林育舒火大地抽回自己的手，“把狗屎给我拿远点！” 说起来，林育舒就奇怪两人第一次在赛道相遇，宋启铭怎么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当时他还以为是他谈判时递的名片起了作用，敢情宋启铭早已把他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宋启铭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累赘，又看向林育舒道：“要不回家里再说？” 林育舒扭头就走：“给你十分钟时间。”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屋子也有了明确的分工。 林育舒的屋子是加班场所，两人要讨论工作上的事，就会来这边待着。而宋启铭的屋子是休息场所，两人吃饭、看电视、睡觉等等，都是在宋启铭那边。 出门前，两人是从宋启铭家里出来的，但回家时，林育舒却径直回了自己家。 宋启铭自然跟了过来，进屋之后，他一边给沃沃擦爪子，一边说道：“从长远来看——” “uh-uh.”林育舒晃了晃食指，阻止宋启铭继续说下去。 他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手机设定倒计时，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十分钟，过来再谈。” 宋启铭低下头来，小声对沃沃嘀咕道：“你妈真是不近人情。” 这话自然飘到了林育舒耳朵里，他挑起单边眉尾：“我开始计时了啊。” 宋启铭三下五除二给沃沃擦干净爪子，接着来到了林育舒对面坐下。他十指交握，放在桌子上，而林育舒则是将双手抄在胸前，好好的餐厅就这样变成了审判场。 计时开始。 “说吧。”林育舒道。 尽管计着时，宋启铭的语速却很平稳：“邵光杰研发电车失败，如果我是他，我就会考虑收购迅捷电车，因为这是唯一的捷径。” “这是你回国前的想法？”林育舒问。 “是。我最初的想法。”宋启铭道，“但这都是以后的打算，因为我也没想到我能这么快拿下永星集团。”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离不开宝贝老婆对我的帮助。” 林育舒将视线移开了一瞬，避开宋启铭的糖衣炮弹，又问道：“那后面呢？” “后面跟永星谈判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会来提醒我换律师。”宋启铭顿了顿，反问道，“是因为你早就暗恋我了，是吗？”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林育舒皱起了眉头，“我扣你时间了啊。” “总之我干脆将计就计，找机会接近你。你之前分析，我这样做是为了保证收购顺利完成，其实不全是。我是想，如果我能通过你打通迅捷那边的关系，一是可以在外公面前好好表现，二是或许在未来有机会收购迅捷。” 林育舒还记得，去年他生日那天，两人在山顶上，他戳破宋启铭的一系列操作，是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现在看来，那何止是一石三鸟？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宋启铭了，但林育舒还是又被这条大尾巴狼的野心给惊到了。 “你真的很像你外公。”他吐出一口气，看着宋启铭说道。 “或许吧。虽然我跟外公接触不多，但我小时候听说过他许多事迹。如果要让我选一个成功企业家作榜样，我会选择他。” 林育舒看过邵振邦的自传书稿，知道年轻时的邵振邦有多敢想敢拼。 他不由得想到，幸好只有宋启铭一个后辈遗传到了邵振邦这点，不然邵家这个家族该有多可怕？ “但我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你，这打乱了我的计划。”宋启铭放软了语气，又说道，“我想跟你好好开始，否则在外公让你跟邵珍芮联姻时，我就会站出来让你跟我联姻，直接跟你谈利益，这样或许我还能获得更多的遗产份额。” 但宋启铭没有。 他选择耐着性子，把林育舒追到手。 “那遗嘱呢？”林育舒问道，“既然你老早就打算收购迅捷，为什么不直接执行附加条件？” “我不喜欢他逼我做事。”宋启铭说道，“而且那样不就是在利用你吗？我也不想那样。” 啮合效应 第66节 “是不想，”林育舒道，“还是觉得我会有逆反心理，收购难度大？” 宋启铭抿了抿嘴唇，不答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育舒懒得废话：“说。” “我要是说我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有逆反心理，加大收购的难度，你肯定也不会相信。”宋启铭说道，“但那只是很小一部分因素，我确实不想利用你，因为你是我的宝贝老婆。” 又来了。 每次宋启铭暴露尾巴的时候，他都会对林育舒撒娇。 不过今天林育舒可不吃他这一套。 “但你现在又想收购迅捷。”林育舒微微蹙眉道。 “这是从长远来看，对我们两家的发展都有好处。” “到底谁好处更大啊，宋启铭？”林育舒拧起了眉头，“你这不是明摆着占我们家便宜吗？” “具体的还可以再谈——” 宋启铭话还未说完，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倒计时结束了。 林育舒收起手机，说道：“不谈了，要谈你去找我哥谈。” 宋启铭问：“那你的意思呢？” 林育舒没有回答，带上沃沃，扔下一句“今天你睡这边”，接着便离开了自己家。 其实宋启铭已经够坦诚了，但林育舒还是产生了逆反心理。 临睡之前，他躺在宋启铭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去想收购的事情，但还是没办法做到保持客观。 他男朋友怎么就这么多心眼儿呢？ 真是一点也不让人安心！ 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是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自拍.jpg】 【宋启铭：宝贝，我好冷】 林育舒往旁边靠了靠，拍了一张他抱着沃沃睡觉的照片，发了过去。 【林育舒：我一点也不冷】 手机突然疯狂地振动起来。 【宋启铭：这臭狗怎么上床了！】 【宋启铭：那是我的位置！】 【宋启铭：你怎么这样啊林育舒！】 林育舒索性将手机静音，图个清净。 然而一分钟不到，外面便响起了电子锁开锁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后，林育舒的被窝里便又多了一只大型动物。 “你不能这样对我。”宋启铭搂住林育舒的腰，“都说坦白从宽，你怎么还坦白从严了呢？” “别挤我。”林育舒皱着眉头往前挪了挪，不出意外压到了沃沃的爪子。 本来睡得好好的沃沃抬起脑袋来，在看到宋启铭后，直接一脚蹬到了他爸的脸上，那样子仿佛在说：别吵我跟我妈睡觉。 “？”宋启铭懵了一瞬，顿时火冒三丈地坐起来，“是我太久没收拾你了是吗？” 沃沃嗖地溜了出去，一人一狗追到了客厅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边的林育舒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喊道：“宋启铭，你到底睡不睡觉？” 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宋启铭老实巴交地回到卧室里：“睡。” - 第二天早上，林育舒刚到办公室里坐下没多久，助理便过来敲了敲门，说道：“林总，林董让您去他的办公室，说是永星集团的宋董过来了。” ……这人的动作还能再快一点吗？ 林育舒说了一声“知道了”，慢悠悠抿了一口茶，动身前往林以则的办公室。 “很少有人能把我喝趴下，你的酒量真不错。” 等林育舒过来时，这边的两人已经聊上了。待客用沙发上，林以则和宋启铭坐在同一边，不像在接待客人，倒像在接待朋友。 “哥。”林育舒在两人对面坐下，疏离地招呼道，“宋董。” “小舒，”林以则收起闲聊的语气，说道，“今天小宋过来是想聊聊合作，你也来听听。” “聊收购是吗？”林育舒淡淡道，“我不同意。” “呃，收购？”林以则怔了证，下意识地看向了宋启铭。 而宋启铭则是挑了挑眉，用眼神对林育舒说：你就这么对我？ 到底是在外面，昨晚那老实巴交的大尾巴狼消失不见，林育舒面前俨然是一匹狩猎中的阿尔法头狼。 他直直地迎上宋启铭的视线，对林以则解释道：“他想收购迅捷电车。” 说完，他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针锋相对的意味：“我就直说了，宋董，你想都别想。” 林以则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迷惑，他打圆场似的说道：“那个，小宋，你先具体说说——” “你如果要恶意收购，”林育舒打断了林以则的话，“‘毒丸计划’、‘白衣骑士’，我对付你的办法多的是。” “你就那么想两败俱伤是吗？”宋启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确定迅捷能够跟永星耗下去？” “呃，其实也不用这样，先好好谈——” 林以则的话仍然没能说完，林育舒火大地看着宋启铭道：“我一步步陪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你反过来就要收购我家公司，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说了，这对我们双方都好，永星有成熟的品控管理、售后系统等等，迅捷的那些问题立马就可以解决。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你真以为我追你就是为了你家公司吗？” “你什么时候做事就只有一个目的了？你分明是想要我的人，还想要我家公司！” “咳咳！”林以则适时打断了两人，神色略带尴尬地说道，“那个，小宋，要不今天先这样吧。改天，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再接着聊。” “好。”宋启铭站起身来，平复了一下呼吸，“那改天见。” 等宋启铭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后，林育舒忽地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以则道：“哥，你？” “是，我已经知道了。”林以则语气平静地说道，“起初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然后希希也跟我说了你们的事。” 林育舒一时哑然。 他还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敢情这柜子压根就是透明的。 “那你……”他抿了抿嘴唇，心里倏地有些紧张。 “其实刚开始我也有些接受不了，后来在海南期间，希希就一直在做我的思想工作。” “然后呢？” “然后现在还是有点不舒服吧，但还是那句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林育舒松了一口气：“哥……” “而且你们这样的关系，”林以则突然说道，“也确实有好处。” 林育舒有些奇怪：“什么好处？” “刚才他说得没错，我们双方确实能够相辅相成，迅捷的那些问题，有了永星的帮助，都不再是问题。” 林育舒心头一跳：“所以你愿意被收购？” “不是。”林以则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想了一个计划，你让他把永星汽车从集团业务里剥出来，然后你利用跟他的关系，让他同意把永星汽车卖给我们。我算过了，永星的总市值已经涨到了1000亿美元，但把永星汽车单拎出来，就会便宜不少。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比如色诱什么的，让我们反收购他们？” 林育舒：“……” “所以你也在打永星的主意？” “如果能吞掉他们的汽车业务，那自然再好不过。” 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色诱？” “那啥，”林以则尴尬地摸了摸后颈，“办法你自己想。” 怪不得之前股权大战时，林以则会那么热心地掺和永星的事，敢情是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 或许林育舒该去小红书发个新帖：被自己的亲哥算计是什么感受？ 从林以则办公室出来，林育舒的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宋启铭：什么叫对付我的办法多的是？】 【宋启铭：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吗？】 【宋启铭：沃沃生气.jpg】 【林育舒：刚才谁说两败俱伤？】 【林育舒：沃沃叉腰.jpg】 【林育舒：回家再收拾你】 第60章 对赌协议 晚上回家，林育舒先到。他没有做饭，点了两份外卖。 用过自己的那份后，他回到了他家那边，开始研究迅捷和永星的各项报表。 没过一会儿，密码锁的声音响起，宋启铭的身影出现在大门边：“你都吃了吗？” 林育舒头也不抬地应道：“嗯。” 宋启铭也没多说什么，关上了房门。 大约一小时后，宋启铭吃过晚饭，又溜了沃沃，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到了林育舒家里。 餐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有永星的现金流量表，也有迅捷的员工信息表，两边的资料混杂在一起，有时连林育舒都要看错。 啮合效应 第67节 宋启铭也时不时从林育舒手边抽走需要的资料，不知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纸张翻页和敲打键盘的声音，两人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直到—— 两只手拿起了同一张报表。 视线终于相对，林育舒微微蹙眉，拇指和食指暗暗使上了劲，然而宋启铭并没有和他争，而是松开手道：“我们真要这样吗？” “怎样？”林育舒淡淡地拿过报表看了起来。 宋启铭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问：“你哥是什么意思？” 林育舒不答，等看到想要的数字后，他这才放下报表，抬起眼眸看向宋启铭：“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启铭道：“你说。” “他想要你把永星汽车的业务从集团剥离出来，卖给迅捷。”林育舒隐去了色诱这一部分。 “反向收购是吗？”宋启铭的样子并不怎么意外，“那说明他也认为迅捷需要永星。” “这不是重点。”林育舒道，“反正你不可能收购迅捷。” “但迅捷更不可能收购永星。” 永星的总市值接近1000亿美元，即便把汽车业务剥离出来，这部分的估值至少也在600亿美元以上。而迅捷如今的总市值只有450亿美元，永星的总体量比迅捷大了两倍不止。 “是你们更需要迅捷。”林育舒又重新拿起一张报表看了起来，“迅捷的这些问题，也可以有其他解决办法。” “对于永星来说，迅捷只是一条捷径，可走可不走。当然，你有你的看法，我们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不觉得吗？” 立场不同，谁也无法说服谁，宋启铭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林育舒放下手里的报表：“那你是什么意思？” “从明天开始，我会入手迅捷的股票，看看市场的反应。你们也可以看看。” “硬来是吗？”林育舒皱了皱眉，“邵和东跟邵和旭同意你这样做吗？” “只需要邵和旭同意就好，我把4s门店的业务交给了他。” 林育舒不知道宋启铭跟邵和旭具体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可以肯定，邵和旭肯定没有吃亏。 “行。”林育舒后仰靠到椅背上，远远地看着宋启铭，“那就开战吧。” - 几天后，迅捷总部大楼会议室里。 林育舒分心看着ipad上的股票走势，只见满屏都是红色的柱状图。 “永星想要收购迅捷的消息一出来，最近这两只股票都涨得有点猛啊。”一位高管说道。 “如果我们两家能够合体的话，那肯定能成为车企巨头。”另一位高管说道。 “所以你们都赞成被收购吗？”林以则出声问道。 “不，我个人觉得合体是可以的，但被收购不妥。” 几位高管激烈地讨论了起来，林育舒切换页面，又看了一遍永星集团刚发出来的公告，只见永星集团已经买下了迅捷电车15%的股份。 还真是够迅速。 说是要开战，林育舒也想好了计划，但偏偏迅捷这边的大部分高管都赞成跟永星合作。 他们不希望跟永星闹僵，更想用谈判来解决问题。 “你怎么看？”林以则转过头来，问林育舒道。 私心来说，林育舒是不想让宋启铭得逞的。 虽然两人在一起之前，林育舒就知道宋启铭城府很深，所以他并不会因此怀疑宋启铭对他的感情。 但凭什么这人就顺风顺水，风头出尽？ “反正被收购肯定不行。”林育舒摁灭ipad的屏幕，说道，“反向收购的话，也不太现实。” “你没能说服他吗？”林以则问。 “他都没能说服我，我怎么就能说服他？”林育舒耸了耸肩，“而且他的位置并没有坐稳，很多事情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林以则叹了一口气：“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有意愿合并吗？如果我们再不行动，真就要被他收购了。” 林育舒微微皱眉，思索着说：“以我们现在的体量，即使合并，肯定也是以他们为主。” “这些都可以再谈。”林以则说道。 “但我们不能在一个被动的情况下谈。”林育舒沉吟道，“我来想想办法。” 会议还未结束，林育舒突然收到了詹婷打来的电话。 他有些意外，来到会议室外接起电话：“詹经理？” “林总，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你那边呢？” 自从林育舒离职后，家办的许多工作便交到了詹婷手里。林育舒相信詹婷打电话来绝不是跟他叙旧，果然，只听詹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快头疼死了。” “最近宋董好暴躁，连着换了三个秘书，人力总监跑来我这里诉苦，我又有什么办法？” 很显然，詹婷的办法就是跑来找林育舒诉苦。 林育舒抿了抿嘴唇，问道：“他怎么暴躁？” “开会的时候，他把那些高管吼得面红耳赤，你是没看见那个场景。” ……怎么能吼人呢。 尽管林育舒已经好几天没跟宋启铭说话了，但为了应付过去，他还是说道：“我回头跟他说说。” “那就好。”詹婷明显松了口气，又道，“话说，我就随便问问哈，你们那边……有考虑被永星收购吗？” 詹婷竟然会来打探这件事，让林育舒颇为意外。 他猛然警觉起来，该不会宋启铭那家伙就在詹婷旁边吧？ “我们还在讨论。”林育舒说道，“詹经理，我这边还有点事，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 通话骤然断掉，詹婷看向一旁的宋启铭，无奈道：“没打听出来。” 宋启铭没什么表示，挥了挥手，示意詹婷可以离开了。 不过詹婷并没有立马动，欲言又止地说道：“宋董，虽然这些话也不该我来说，但是你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的。据我对小林总的了解，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你们一定可以谈拢的。” “嗯。”宋启铭仍旧没什么表示，语气平平道，“我知道了。” - 今天下班回家，林育舒有些意外，宋启铭竟然比他先到。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看那色泽和刀工，显然是出自宋启铭之手没错。 过去这几天，尽管两人处于冷战期间，但每天回家还是会一起吃饭，只是不说话罢了。 今天林育舒仍然没有说话的打算，最后还是宋启铭先沉不住气，问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什么话？”林育舒吃着勉强合格的鱼香肉丝，“让你别找其他人来打探？” 宋启铭一噎：“这你都能听出来。” “我跟詹婷认识时间长，还是你跟她认识时间长？”林育舒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来问我。” “你不是不理我吗。”宋启铭夹了一块粉蒸排骨到林育舒碗里，“你尝尝这个，我下午三点就回家开始做了。” 林育舒尝了一口，皱眉道：“塞牙。”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排骨啃干净，然后又重新夹了一块到碗里。 “你们那边讨论完了吗？”宋启铭问道，“再收购百分之十多的股份，永星就会成为迅捷最大的股东了。” “那是在我们没有反击的情况下。”林育舒纠正道。 “所以你们要开始反击了吗？” 到了现在，迅捷这边一直没动静，也难怪宋启铭会让詹婷来打探。 “我们确实有了一个新想法。”林育舒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听听吗？” “你说。” “对于迅捷来说，跟永星合并的确有很多好处，但不是被收购。” 比起收购来，合并更能让人接受。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宋启铭丝毫不意外：“然后？” “我们可以签一个对赌协议，如果你们赢了，那迅捷就任你们收购；但如果你们输了，那收购就改为合并，并且条件由我们说了算。” 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收购肯定对永星更有利。 但迅捷那边也不可能放任永星收购，要是双方真较劲起来，那只会两败俱伤，因此签一个对赌协议，无疑是很好的解决方案。 宋启铭显然很感兴趣，问道：“输赢什么条件？” “你们手里有迅捷 15%的股份，如果今年第一季度，迅捷的销量达到45万辆，那你们返还迅捷5%的股份；反之，如果没有达到，我们白送你们5%的股份。” 宋启铭立马听出了隐藏在条件后的逻辑：“如果销量达到45万量，迅捷的股价一定会大涨，届时还返还你们5%的股份，那永星基本就告别收购了。” “没错。”林育舒也毫不掩饰，“但如果没有达到，你们将持有迅捷20%的股份，这样就会减少你们的收购成本。” 5%的股份，算上涨跌幅，大概是二三十亿美元的价值。 “赌这么大？”宋启铭挑了挑眉。 “怎么，”林育舒反问，“不敢吗？” 宋启铭思索了一瞬，问道：“截至目前为止，今年迅捷的销量是多少？” “18万量。”林育舒道，“所以你们的赢面很大。” “你确定？”宋启铭好笑地说道，“一二月受春节的影响，还有18万量的销量，你确定我们赢面很大？” “好吧，赢面一半一半。”林育舒改口道，“所以，要赌吗？” 宋启铭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可以。” 说完，他又补充道：“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林育舒问。 啮合效应 第68节 宋启铭站起身来，走到林育舒身边，毫无预兆地把他横抱了起来：“吃了那么多天的素，你是想憋死我吗？” 由于腾空的速度得太快，林育舒的两只拖鞋都飞到了一边。 他慌乱地搂住宋启铭的脖子：“不是，我们还在冷战好吗？宋启铭！” 第61章 不喜欢输 签订对赌协议是在迅捷的总部大楼。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侧，一边是以林以则和林育舒为首的迅捷高管团队，另一边则是以宋启铭为首的永星法务团队。 林育舒的助理将对赌协议的合同放到了宋启铭的面前，而他转手就交给了身旁的钟律师。 “你最好再仔细看看。”会议桌对面，林育舒出声提醒道。 尽管双方已经在线上确认过电子版本，但林育舒认为宋启铭仍然有亲自确认的必要。 “我已经看过了。”和严阵以待的法务团队不同，宋启铭穿着一身休闲装，身子靠在椅背上，似乎只是过来走个过场。 ……也太不小心了。 “你就不怕我收买你的律师？”林育舒随口问道。 陪同宋启铭前来的是负责宣布邵振邦遗嘱的钟律师，林育舒也不可能收买。 不过他这么随口一说，倒把钟律师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小林总，你可别乱说啊。” 林育舒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开个玩笑。” 双方在两份合同上签字盖章，不出十分钟，这份牵涉到几十亿美元的对赌协议便签下了。 林以则主动站起身来跟宋启铭握了握手，并亲自把永星一行人送到了会议室外。 等宋启铭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他这才坐回会议桌边，有些担忧地问林育舒道：“要是小宋知道了你打的算盘，会不会跟你分手啊？” 未等林育舒回答，旁边的一位高管便接话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不是挺正常的吗？情侣关系就更应该相互理解吧。” 这些高管都知道林育舒和宋启铭的关系，相比起讨论两人的八卦，他们显然更关注自己的利益。 “小舒是肯定理解小宋的，他想收购我们，小舒不也是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吗？”林以则说道，“就是小宋能不能理解小舒，这个就不知道了。” “会的。”林育舒表情淡淡地收起面前的资料，“不用担心。” 临近下班时，林育舒收到了宋启铭发来的消息。 【宋启铭：下来】 【宋启铭：我在停车场等你】 两条纯文字消息，没有沃沃的表情包，林育舒还有些不习惯。 他尽快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来到了楼下停车场，只见宋启铭今天开的不是gtr，而是那辆迅捷的电车。 ——差点忘了，今天周二，宋启铭限号。 “去哪儿？”林育舒坐上副驾驶座问。 “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出发时，天色还是亮的，但随着这辆大型电动suv驶离市区，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道路两旁也亮起了路灯。 林育舒没有多问，不过从这条路线来看，他知道宋启铭是要带他去山上。 不知不觉当中，路灯变得稀疏起来，宽阔的城市快速路也变成了狭窄的山路。 两人又来到了林育舒生日那晚来过的那个观景平台，宋启铭把车停在平台一角，抽出收在车顶行李架里的天幕，在车身一侧搭建起了一个带有顶棚的露营空间。 接着，他又利用电车进行反向输电，在顶棚下挂上了小夜灯，摆上了烧烤架，还拿出了各种处理好的新鲜食材。 “冷吗？我还带了毛毯。”他蹲在一排大储物箱前说道。 另一边的林育舒坐在休闲椅上，远远欣赏着月色下的城市夜景，摇了摇头：“不冷。” “那就好。”宋启铭拎起一打啤酒，打开其中一罐递了过来。 林育舒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问：“怎么想到来露营？” “在网上查了好久，”宋启铭在林育舒身旁坐下，“其他方式好像都有点俗。” 林育舒失笑，往宋启铭那边抬起了啤酒罐。 宋启铭心领神会地跟林育舒碰了碰，道：“情人节快乐，宝贝。” “嗯，情人节快乐。” 烧烤没什么难度，就是在烤盘上放上食材，等烤熟之后蘸上蘸料就好。 林育舒享受着宋启铭的投喂，优哉游哉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精进下你的厨艺？” “我不是一直在进步吗？”宋启铭把烤好的骰子牛肉递到林育舒嘴边，“张嘴。” 林育舒一口咬进了嘴里。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冬末的寒意，平台下方的树梢时不时被风吹得轻微晃动。月亮高高升起，照亮着静谧的观景平台，后方虽然偶尔也有其他车辆路过，但无人来打扰夜灯下的两人。 趁着宋启铭烤鸡翅的空挡，林育舒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这几天我在想，你当初追我，到底是带着几分喜欢，又带着几分算计。” 宋启铭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只是我有些好奇，”林育舒继续说道，“你的感情到底纯不纯粹。” 宋启铭没有立马回答，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烧烤夹，重新拿起了啤酒罐：“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听到这话，林育舒心头一紧，难不成宋启铭还有事情瞒着他？ “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宋启铭抿了一口啤酒，有些难为情似的，把这话淹没在了啤酒罐里。 林育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太相信地反问：“你没有交往过其他人？” “没有。”宋启铭放下啤酒罐，视线眺望着远方，“还在德国的时候，我发现我身边许多人都有伴侣，我很憧憬这种状态，所以date过许多人。但是过了很久，唯一让我心动的还是只有赛车，直到我遇到了在赛车上的你。” “……是吗。”这下换成林育舒有些难为情地别开了视线。 “如果我连感情都要算计，”宋启铭转过头来，看向林育舒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以前的约会对象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人。” 单从家境来看，林育舒确实不是最好的。 如果宋启铭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充实自己的实力，那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嗯。”林育舒想了想，道，“有那么一点说服力。” “就一点？” “但你想收购迅捷的事，还是跟利益绕不开关系。” “这是我很久以前就计划好的事。”宋启铭说道，“你是我计划之外的意外。” “那你就没有想过，”林育舒顿了顿，“为了我放弃你的计划？” “没有。”宋启铭说道，“这是很普遍的商业行为，我将s-power卖给永星，我也并没有吃亏。只要我们好好谈一谈，肯定能达到共赢的结果，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放弃？如果最后真的没法谈拢，那才到要不要放弃，不是吗？” “是。”林育舒淡淡地喝了一口酒。 如果他是宋启铭，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不过他应该会以更委婉的方式提出来，而不是像宋启铭那样，直接开口就是收购，还承认自己老早就有这个计划。 宋启铭还是太直白了，要是换作林育舒，他压根就不会提最初的别有用心。 那不是明摆着找抽吗？ 所以面对宋启铭的坦诚，林育舒确实生气吧，但他又很难有多生气。 “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法谈拢。” 鸡翅烤得差不多了，宋启铭停下话头，用烧烤夹夹起来，放到熟食盘里。 林育舒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想，谈不拢就算了吧。”有块鸡翅烤糊了，有些难夹，宋启铭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老婆比较重要。” “哦。”看着宋启铭跟鸡翅较劲，林育舒的眼里浮起了几分笑意，“所以对赌协议输了你也无所谓是吗？” “我不喜欢输。”宋启铭终于搞定了那块鸡翅，看向林育舒道，“但如果是输给你的话，我认了。” “这可是你说的，”林育舒连忙说道，“不许反悔。” 宋启铭没有正面回答，又拿出虾烤了起来：“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宝贝。” 林育舒笑了笑，又重新说了一遍：“情人节快乐，宝贝。” - 一夜之间，城市染上了新绿，四周再也感受不到冬天的气息。 小区里取下了横幅和灯笼，不见了过年的氛围，似乎预示着这糟心的春节已经彻底过去。 最近各大流媒体上全是迅捷电车的广告，或许普通老百姓并不清楚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但商业圈子里的人无不关注着迅捷和永星的对赌协议。 永星那边，邵和东以身体不好为由，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不过在跟詹婷闲聊时，林育舒得知邵和东还关注着集团的一举一动，似乎还在找机会卷土重来。 至于邵光杰，被调去了工厂的管理岗位，但他并没有去赴任，据说是在考虑自己创业。 林育舒和宋启铭的生活和工作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私底下仿佛已经忘记了那份对赌协议。 直到第一季度结束，4月1日这天来临，早起之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各自去了各自的公司。 早上八点半，迅捷总部大楼会议室里。 所有高管都提前来到公司上班，因为原本每月10号才能统计出来的数据，现在已由销售部门的同事加班加点统计了出来。 “都怪那个xx电车，非赶着这时候推出新车，不然我们的销量绝对不止这个数。” “不过不得不说，不看对赌协议的话，这个成绩已经很漂亮了。” 林育舒看着手里的最终数字：44.2万辆。 没有达到协议里的45万辆。 其实在上个月中旬，迅捷的优势非常明显，销量突飞猛进，大概率能够达到协议里的数字，但偏偏竞争对手挑这时候上市新车，让迅捷的涨幅慢了下来。 就在昨天，对赌的结果都还留有悬念，然而现在具体的数字出来后，林育舒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输掉了这项对赌协议。 啮合效应 第69节 “接下来怎么办？”有高管问道，“现在再跟他们求和，他们会接受吗？” “应该会吧。”另一位高管说着看向了林育舒，“林总肯定有办法。”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包括林以则：“你私底下有跟小宋聊过吗？” 林育舒正想回答，不过这时他的助理突然进入了会议室，说道：“永星的人过来了。” “这么急？都不给我们一点商量的时间啊。” “人家来收割胜利果实，当然急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中又带着点轻松，不过当宋启铭和钟律师进来后，大家都收起了闲聊的态度。 “听说结果已经出来了。”宋启铭来到会议桌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林育舒，对林以则说道。 销量是系统可查的，没法造假，林以则也只能说道：“是，差了一点。” “差一点也是差。那按照协议规定，你方应当让渡5%的股份给我方。”钟律师说着递了几份文件过来，“你们看看，合同我已经拟好了。” 林育舒接过合同翻了翻，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我方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决定不执行对赌协议的条件。” 话一说出口，所有永星高管都在观察宋启铭的反应，然而宋启铭的表情毫无波澜，倒是钟律师的反应颇大：“什么叫不执行？” “就是，”林育舒顿了顿，“不会给你们这5%的股份。” “你们这是违反合同知道吗？”钟律师拧起了眉头，“我们可以起诉你们！” “请便。”林育舒说道，“不过按照前几年颁布的纪要，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对赌协议，到底能否执行要看具体情况。在我们签订的合同中，给你们的那5%的股份，涉及到增资程序，需要公司2/3以上的股东同意。这里我可以明确表示，没有股东会同意。因此我们也不会执行。” “你们在合同里挖了坑？！”钟律师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赌协议一般跟ipo有关，像迅捷和永星这种自定条款的对赌协议非常少，并且有纠纷的判例也不多。 林育舒之所以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周贤的朋友遇到过这种事，周贤给他讲过，他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份协议中也满是坑。 永星的法务肯定是专业的，但没有人能熟悉所有法条、所有判例，更何况还是这么小众的情况。 林育舒确实是在给宋启铭挖坑。 两家公司的体量相差太大，即便要谈合并，迅捷多半也会处于被动，因此他便想了这么一招，如果赌赢了，合并的条件由他们说了算，如果赌输入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事实上，他们差一点就要赢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只是一切回到原点而已。 ——当然，如果换成别家公司，双方不可能还心平气和地谈下去。 林育舒也是仗着他和宋启铭是情侣关系，才敢用这种损招。 因为说到底，如果两人不是这种关系，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收购行为，也不会带上这么多情绪了。 “没事。”宋启铭语气平平地对钟律师说道，“不执行就不执行吧，44万多辆跟45万辆也差不多。” “什么？”钟律师愣了愣。 “我是说，对赌协议就算他们赢吧。”宋启铭站起身来，对林育舒说道，“合并条件就按你们来。” 林育舒有些诧异，林以则的诧异更是直接摆在了脸上：“啊？” “不行，”钟律师皱起眉头道，“那你——” “我公司还有点事情，”宋启铭打断了钟律师，“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宋启铭便大步离开了会议室，钟律师急急忙忙地收拾他那些合同，不过这时林育舒出声叫住了他。 “钟律师，你刚才说宋启铭怎么了？” 那样子显然是有话要说，林育舒不至于看不出来。 “嗨，小林总，你是不知道啊。”钟律师见宋启铭已经走远，索性放弃追赶，对林育舒说道，“我们收股票收得好好的，你们突然提什么对赌协议，一看就有鬼啊。永星的股东怎么可能同意？” 林育舒微微蹙眉：“那？” “协议果然有鬼，我就该坚持反对——” “钟律师，”林育舒忍不住打断，“永星的股东怎么会同意？” “因为宋董把他董事长的身份也赌上了！”钟律师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没能赢下对赌，他可就失业了啊。” 第62章 恋爱合约 开了一天的会，林育舒已经尽早下班回家了，但当他打开房门时，某人的身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 “今天回来这么早？”宋启铭穿着围裙，手上戴着隔热手套，“晚饭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好。” 从玄关看去，厨房可谓是灾难现场，锅碗瓢盆放得四处都是，地上还有几片菜叶子。 不过林育舒早已习以为常，他扯松领带，脱下西装外套，一边走向厨房，一边看着宋启铭正要放进烤箱里的东西问：“你那是什么？” “宫保鸡丁披萨。”宋启铭关上烤箱门，设定好时间，“这次绝对是完美的中西结合。” 林育舒懒得发表评论，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倚着厨房台面问：“你好像很闲的样子。” 宋启铭脱下手套，来到林育舒面前，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可怜巴巴地说道：“是有点闲。” “怎么，跟我来苦肉计？”林育舒挑了挑眉，“我可不吃你这套。” 永星高层即将再次变动消息已经传开了，即便没有钟律师告知，林育舒也能知道那边正在发生着什么。 “我没那个意思。”宋启铭笑了笑，后退开来，脱下了围裙，“我能不知道苦肉计对你没用吗？” 也是。 林育舒早已摸透了宋启铭的性子，怎么可能上当？ 反过来说，宋启铭肯定也知道他不会上当。 “那你什么意思？”林育舒来到餐桌边坐下，看着宋启铭问，“不想当那个那董事长了吗？” “对。”宋启铭转了个身，后倚着厨房台面，将双手抄在胸前，“受限制太多。” 林育舒并不意外：“因为你确实是靠邵和旭上位的。” 邵和旭成功要到了4s门店的业务，接下来一定会索取更多。 因为当初若是没有他的支持，宋启铭也不可能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我手里股份太少，这始终是个问题，只要不解决，未来的事情都会受到邵和旭牵制。” “嗯。”林育舒思索着点了点头，“你随便做什么，邵和旭都会想要捞点好处。” 建赛道，说不定邵和旭会想要经营权；跟迅捷合并，说不定邵和旭会想要更多的股份。 无论做什么，宋启铭都束手束脚，因为他手里的股份实在太少，没法独立做决定。 “之前上位是为了自保，但现在邵和旭也成了我的阻碍。”宋启铭说道。 “所以……”林育舒想了想，说道，“你是主动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了邵和旭？” “是。” 宋启铭离开，也不可能让邵和东回来掌权，因此唯一的接手人就只有邵和旭。 “方天地产那边同意吗？”林育舒问道。 “我找方兰聊过，她认同我的想法，如果永星再不做出改变，这之后还要走下坡路。” “确实。”林育舒思索着说道，“当然你也不会白白让出这个位置，所以你的最终目的……” 说到这里，林育舒想到了唯一的解释：“其实是把永星汽车的业务剥离出来。” 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出宋启铭还能图别的什么东西。 永星集团发展到现在，业务实在是太庞杂了。 地产和娱乐产业就不说了，就连邵珍芮的化妆品公司也是永星在背后做支撑。 基本上，随便哪个邵家亲戚要发展自己的事业，都跟永星集团脱不开关系。 而在所有业务中，最优质也是最核心的资产自然是永星汽车，宋启铭一开始的目标。 “邵和旭会轻易同意吗？”林育舒问道。 “他已经同意了。你可能不知道，董事长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 “但你拿走永星汽车，对集团来说是一笔损失。” “我没有完全‘拿走’，永星汽车会剥离出来独立上市，集团仍然参股，只是我是最大股东。到时候跟永星汽车有关的事务，我都可以独立做决定。” “……我明白了。”林育舒呼出一口气，“你是拿董事长的位置跟邵和旭一次性买断，之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没错。”宋启铭说道，“原本方兰不同意邵和旭当董事长，但她又很看好我把永星汽车剥离出来单独发展，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还是跟我达成了协议。” 林育舒接话道：“而没了方兰的阻力，邵和旭终于可以当上他心心念念的董事长，所以自然同意把永星汽车让给你。” “主要还是邵和旭本身就不懂汽车，他也没有管理过汽车业务，在这上面他执念不深。” “不是执念的问题，是交给他他也管理不好。”林育舒说道，“还有，永星管理层短时间内多次变动，股价一定会震荡，但邵和旭一点也不在乎，说明他着眼的就不是集团的未来，而是他自己的利益。” “这样也好。”宋启铭说道，“否则我很难拿到永星汽车。” “不过你外公刚去世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直接拿走永星汽车？”林育舒问。 “当时想着当上董事长，集团所有事我都能做主，但后面发现阻碍很多。”宋启铭说道，“现在我‘退居二线’，家里的那些长辈也比较乐意，因为这样就不会再触发遗嘱的附加条件。” ——合并不符合邵振邦的要求，宋启铭已经无法再拿走100%的股权。 这样看来，这其实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邵和旭如愿了，邵家亲戚们放心了，他们也不会再来给宋启铭造成阻碍。 宋启铭拿到了永星汽车的掌控权，包括旗下本就是他的s-power，接下来还会跟迅捷合并，迈入更广阔的赛道。 至于迅捷，跟永星合并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并且宋启铭还让出了合并的主动权，他们也会有更大的谈判空间。 “所以你知道我在使计，你干脆就将计就计？”林育舒问道。 如果宋启铭是主动退位，还想把汽车的业务拿走，那邵家的那些亲戚肯定不会乐意。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宋启铭占了？ 啮合效应 第70节 但如果表面上是赌输之后被迫退位，在邵和旭的支持下拿到汽车业务，其他股东也相对更能接受。 ——毕竟这样可以安抚宋启铭，也不用怕他卷土重来。 再者，宋启铭本身就是永星股价的增长点之一，完全舍弃也有些可惜。 等永星汽车和迅捷电车合并后，双方的总市值大概率能翻倍，再反馈到集团这边，那些股东也不见得会损失多少。 “如果没有胜算，你会跟我对赌吗？”宋启铭笑了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计谋，但我知道我肯定会输给你。” “你那叫输吗？”林育舒挑了挑眉，“你明明赢得盆盘钵满。” 集团内部全都被他收拾服帖了，终于可以安心搞他的事业了。 “可你也没有输啊，宝贝。”宋启铭说道，“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平衡。” 平心而论，林育舒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能唯一不满的，也就只有邵振邦了。 除开邵和东父子，家里的成员没一个想跟宋启铭斗，都是只要守好自己的一方利益就好，也没有别的雄心壮志。 然而宋启铭也并没有如邵振邦的愿，去收购迅捷电车。 虽然他失去了董事长的职位，变成了无业游民，但他成为了永星汽车的实际掌控者，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再就业。 “对了，”宋启铭又说道，“把汽车业务剥离出来，其实还是你哥提醒我的。” “他想反收购的那个想法吗？”林育舒问。 “对。永星的体量太大了，不可能跟迅捷合并。但把汽车业务剥离出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嗯。”林育舒赞成道，“其实按照我的预想，即便我们赢下对赌，也不会跟整个永星集团合并，而是跟永星汽车谈合作。” 一切都刚刚好。 烤箱响起了“叮”的一声，宋启铭戴上隔热手套，打开了烤箱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团焦黑的东西。 “……完美的中西结合？”林育舒有些想笑。 “呃，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宋启铭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林育舒说了一声“我已经点好了”，接着去打开了房门，然后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了一大堆东西。 今天是4月1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宋启铭的三十岁生日。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给我过生了。”宋启铭的眼里浮起了掩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会？”林育舒把蛋糕和中餐厅的外卖放到餐桌上，又去酒柜拿了一支红酒。 宋启铭的眼睛东瞅瞅，西瞅瞅，林育舒觉着奇怪，一边开红酒塞，一边问道：“你找什么呢？” “就没有礼物吗？”宋启铭来到餐桌边坐下，“还是你把婚戒之类的藏到了蛋糕里？” “没有礼物。”林育舒说完，仿佛看到某人头顶的两只狼耳朵耷拉了下去，“但我给你准备了别的东西。” 听到这话，两只耳朵立马又竖了起来。 林育舒用手机连上家里的打印机，很快打印了两份合同出来。 他拿着合同、签字笔和印泥返回餐厅，把这些东西递到了宋启铭面前。 “看看条款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就签字。” “……恋爱合约？”宋启铭有些诧异，随即笑了起来，“一、财产：双方关系存续期间，……，享受同等的支配权，共有财产……；二、地位：双方在家中拥有同等地位，协议各方家中事情时，各自拥有决定权；三、债务：关系存续期间……；四、赡养……；五、义务……” “要签就签。”林育舒有些别扭地喝了一口红酒，“少磨蹭。” “你是不是应该把‘恋爱’两个字改成‘婚姻’？”宋启铭唰唰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其实你想跟我求婚，可以直说的。” “谁要跟你求婚。”林育舒皱了皱眉，也拿过合约签上了大名，“这只是你的生日礼物而已。” 比起在蛋糕里藏戒指，还是准备一份合同更符合林育舒的浪漫。 “刚不是说没有礼物？”宋启铭也不在意林育舒怎么说，反正认定了这就是一份结婚协议。 他爱不释手地看着签有两人大名的合约：“谢谢老婆，我很喜欢。” “那就好。”林育舒也不辩解礼不礼物了，“生日快乐，宝贝。” 第63章 飞驰人生 “两家公司的合并，是两股力量的团结，永星的经验可以让迅捷少走弯路，迅捷的技术可以让永星焕发新生……” 永星大厦一楼，开阔的前厅内搭建了一个小型舞台。 台下坐着邀请来的各路嘉宾和媒体，台上林以则正念着他那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发言稿。 坐在第一排的宋启铭将双手抄在胸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面对着舞台，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脑袋时不时就会往前点一下。 见宋启铭又要睡着，林育舒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注意点。” 宋启铭重新坐直了身子，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困意：“你哥真能说。” 林育舒自动帮他翻译了一下：你哥废话真多。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他瞥了一眼宋启铭，见他领带有些歪斜，便转过上半身，帮他重新理了理领带。 这时，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闪光灯的声音，林育舒就像受到惊吓一般赶紧收了回手。 他这才意识到今天到场的这些媒体，除了关注两家企业合并的签约仪式外，还很关注他们两人的八卦。 “迅捷一路走到今天，实在是非常不易，遥想当年……” 林以则的发言稿丝毫没有念到头的迹象，林育舒不禁也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工作邮件都已经处理完毕，没回复的消息就只有卢子博的催促。 【卢子博：车已经到了】 【卢子博：大佬什么时候过来检查？】 林育舒看了看时间，这边显然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林育舒：你们先开着】 【林育舒：我们晚点到】 “能够跟永星合并，这也是一场缘分，曾经我的第一辆车就永星的经典车型……” 这发言稿一看就不是秘书写的，全是林以则的心路历程。 林育舒听得实在没劲，索性点开了某个许久未使用过的小红软件。 下拉刷新页面，弹出来的帖子中毫不意外地出现了宋启铭——只要浏览过相关话题，软件就会自动推送同样的内容。 帖子配的图片是宋启铭在ins上的一张旧图，他站在赛道边，看着s-power参加比赛。 不过图片应该是随便找的，跟文字没有任何关联。 “宋启铭的男友是迅捷电车的ceo啊！！！谁说是小鲜肉来着？！” 这事儿在两家公司决定合并后，宋启铭就对外公开了。 当时网上好多人扒林育舒的信息，但也只能找到几张他西装革履，参加邵氏家族博物馆开馆仪式时的照片。 有人非说是宋启铭短时间内换了两任男友，后来林育舒索性换上卫衣，戴上棒球帽，用棒球帽遮住上半张脸，跟宋启铭拍了一张亲密的合影，宋启铭发到网上，并配上文字：我老婆不上班的时候。 人们这才知道，西装革履也好，卫衣牛仔裤也好，那都是林育舒。 林育舒往下划拉了一下，继续看帖子下的评论。 ——现在不是迅捷电车了，是永星-迅捷汽车。 ——不都一样嘛。 ——前者市值500亿，后者市值过千亿，那能一样？ 虽然合并流程还未走完，但市场已经预估两家公司合并后的总市值至少能够翻一番。 过千亿这个说法都保守了，等s-power推出量产车、国际级赛道建起来后，市值怕是还会继续往上涨。 除了少数讨论两家公司的评论，大部分人还是在讨论林育舒。 ——两人好配，我也想当ceo。 ——首先你得有个董事长哥哥。 ——羡慕哭了。 双方企业合并后，林以则还是担任董事长，至于宋启铭，变成了首席工程师。 小两口约定好，技术上的事情宋启铭负责，运营上的事林育舒负责。 “在看什么？”宋启铭偏了个脑袋过来，瞄着林育舒的屏幕问，“又在咨询你的好姐妹？” “我哪有什么好姐妹。”林育舒收起手机，说起了正事，“卢子博说车已经到了。” “那我待会儿速战速决。”宋启铭说道。 宋启铭的发言要简单许多，但等双方签字、交换合同、高管层合影等一系列环节结束后，时间也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两人拒绝了媒体采访，急匆匆地赶往停车场，上了宋启铭的那辆gtr。车上，两人同时脱掉西装外套，扯下领带，不见了刚才那副商务人士的模样。 “那边已经开始了。”林育舒看了看卢子博发来的消息，说道。 “好，我开快点。” 另一边，媒体聚集在舞台边，对林以则等人进行采访。 是时永星大厦外响起了一声轰鸣的引擎声，只见一辆蓝色gtr从地下停车场中出来，汇入了车流之中。 林以则表面保持着微笑，心里却咬牙切齿地吐槽：“两个臭小子，溜得倒是快。” 当两人赶到龙马赛车场时，赛道上各车队的赛车已经激烈地角逐起来。 卢子博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样：“你们两个怎么才来啊！” 今天下午是市汽车协会举办的4小时耐力赛，每个车队由四名车手交替上场，中途不得换车，连续跑4个小时，最后哪支车队跑的圈数多，哪支车队获胜。 林育舒跟宋启铭没多解释，迅速换好赛车服，回到了车队pit房。 啮合效应 第71节 此时屏幕上显示他们的车队目前在13支队伍中排名第7，比第一名已经落后了30多秒。 “阿亮现在跑了多久？”林育舒问道。 ——阿亮也是圈中的好友，比赛需要四人参加，卢子博便把他拉了过来凑人数。 按照比赛规定，每个车手连续驾驶不得超过40分钟，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卢子博肯定是已经上过场了。 “再有一圈就要返回了，下一个小林哥你上。”车队经理说道。 “好。”林育舒点了点头。 “那辆车的转向很软，你可能得开两圈适应下。”卢子博说道，“你们那仪式怎么拖那么久？” “环节很多。”林育舒说道。 这时车队对讲机里响起了阿亮的声音，说是已经准备返回，林育舒便戴好头盔，来到了pit房外面等候。 不多时，一辆橘色的飞渡从赛道上开了过来，车身上贴着卢子博特意定制的logo和车队名字——龙马车队。 临时组建的车队，连赛车都是借来的，林育舒也不指望名字有多酷炫。 “宝贝，加油。”宋启铭站在一旁，给林育舒打了打气。 林育舒应了一声“好”，接着坐进驾驶座把车开上了赛道，唯留下卢子博等人被肉麻得差点没原地去世。 “大佬，你这样搞得我们……” “怎么了？”宋启铭从远去的车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卢子博问。 “没事。”卢子博咽了咽口水，“你们的幸福最重要。” 参加比赛的赛车有严格的参数标准，并且一场比赛下来对车辆的损耗很大，因此自然不会用上林育舒的思域或是宋启铭的gtr。 飞渡是许多小型比赛的常用车辆，便宜又耐艹，上手也很容易。 然而林育舒没有提前适应，只能临时抱佛脚，因此好几圈下来，他非但没有追回名次，还又落后了一些。 后视镜里隐约出现了排名第一的车队，倒数的几个车队已经遭遇了套圈的危机。 不过到底是低级别的市级比赛，车手们的水平都算不上多好，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失误，就连排名第一的车队也不例外。 林育舒逐渐找到手感，开始从倒数的梯队脱离出来。 其实在上车之前，林育舒都没有太把这个比赛当回事。 起初只是卢子博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参加，他心血来潮应了下来，也没有特意去准备，甚至比赛时间和签约仪式冲突了，他都觉得没什么影响。 但在上车之后，那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前后都是对手车队，所有人都想要超过对方，引擎声刺激得人血脉偾张，心跳加快。 此时此刻，林育舒什么都不想了，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赢。 林育舒开满了足足四十分钟，等他返回时，已经将名次追到了第四名。 接下来上场的是宋启铭，他还是没有林育舒习惯这条赛道，也没有那么习惯开前驱车，因此几十圈下来，他没能往前追，只是利用技巧压制着后面的车，暂且保住了第四的名次。 此时赛程已经过去了一半，在pit房对车辆进行简单的维护后，阿亮再次驶入了赛道。 没过多久，第二名车队的车辆出现了问题，由于中途不能换车，只能放弃比赛。 龙马车队一下进入前三的名次，但几人还没高兴多久，阿亮突然在一个三连弯发生打滑，将车撞上了赛道边的围栏。 “我得提前返回了，”对讲机里传来阿亮的声音，“后面有异响，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开回来看看。”车队经理回道。 不一会儿后，橘色的飞渡返回了pit房，阿亮口中的异响其实是来自撞坏的后保险杠，左边还挂在车上，但右边已经落到了地上。 “这怎么搞？”卢子博有些傻眼。 “让开。”宋启铭懒得废话，跟另一名车队工程师来到车尾，三下五除二便用银色胶带把保险杠粘了回去。 “不是吧，这也能行？”卢子博迟疑地问道，“待会儿开着开着又掉了怎么办？” “又掉了你再开回来。”林育舒把卢子博推到驾驶座旁，“赶紧上车。” 破破烂烂的飞渡再次上了赛道，因为临时返回维修，龙马车队的名次又掉到了倒数。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车队也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加上换人也会耽误时间，因此卢子博奋起直追，当他再次返回pit房时，龙马车队又回到了第三的位置。 “你挡住后车就好。”林育舒对正要上车的宋启铭说道，“剩下的我来追。” 按照车队经理的安排，最后的冲刺是交给能力更强的林育舒。 比赛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宋启铭只需要上车耗个二十来分钟，再把接力棒交给林育舒就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宋启铭只开了十多分钟就开了回来，因为被撞过的小破车再次出现了问题。 “水温太高了，再开可能会冲床。”车队工程师打开引擎盖，面色凝重地说道。 宋启铭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引擎盖前。 “还行吗？”林育舒来到宋启铭身边问。 “我先看看。”宋启铭说道。 “再这么开下去发动机绝对报废。”车队工程师对林育舒说道，“后面的四十分钟怕是完不成比赛了。” “那是什么意思？”卢子博问道，“我们都跑了三个多小时，最后这一点要放弃吗？” “车不行了，你明白吗？再开的话会很危险。” “那要不算了吧？”阿亮说道，“反正大家也不是职业的，能体验一把也不错了。” 车队经理和工程师都是卢子博找来的朋友，本身也是从事这个职业，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但林育舒没有立马相信那个工程师，而是问宋启铭道：“你觉得呢？” “还能开。”宋启铭直起身来，对林育舒说道，“你后面把转速保持在8000转以下，等水温降下来一些再提速。实在追不上也没关系，安全要紧。” “可是你这……”工程师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宋启铭的身份，世界顶尖的汽车工程师说没问题，他还能发表什么意见？ “只要不超过8000转就行？”林育舒戴上头盔，问道。 “对。”宋启铭道，“千万不要上头，时刻注意着转速。” 发动机转速和车速并不是呈正相关的关系，只要加减档时机合适，较低的转速也能保持较高的车速。 但赛道的弯道很多，实在是很考验技术。 其他车队也开始陆续换人，林育舒稳定发挥，逐渐将名次追到了第四名。 这时水温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他开始激烈驾驶，几乎每个弯道都是以最高车速过弯。 渐渐地，他超过了第三名，接近了第二名。在比赛还剩下最后五分钟时，前方来到了他当初赢下宋启铭的那个弯道。这次他使出老招数，踩着路肩超过了第二名。 对讲机里传来了车队经理的欢呼声，他让林育舒保持住名次就好，适时发动机再次发出了高温警告，似乎宣示了继续往前追赶已经不太现实。 要放弃吗？ 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也没有上头的必要。 但看着第一名的车屁股，林育舒实在是很难说服自己放弃。 转速越过红线区，猛地拉升到了11000转。 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但距离第一名也越来越近。 倒计时30秒，两车就只相差一个车身。 倒计时20秒，一个车身的距离缩短成了半个车身，但引擎盖里冒出的烟雾也愈发浓烈。 对讲机里响起了宋启铭焦急的声音：“林育舒，别往前冲了！” 林育舒没管，继续踩死了油门。 倒计时10、9、8、7、6、5、4、3、2、1…… 最后冲线的那个瞬间，林育舒以微弱的优势超过了第一名，与此同时，引擎盖猛地向上掀起，发动机也失去了动力。 大量的烟雾在前方冒起，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林育舒赶紧下车，三步一回头地远离了那辆完成使命的飞渡。 不过他才没走几步，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林育舒！”头顶响起了宋启铭的呵斥，“你以后不准再开车了！” 这就不准开车？ 林育舒不禁有些想笑，这才放松下来说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心里有数。” 虽然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危险，但还没有到会危及性命的程度。 宋启铭皱眉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冲动的一面？” 林育舒挑眉问：“换你你不冲？” “我……”宋启铭噎了噎，回答倒是老实，“好吧，我也冲。” 可不是吗？ 虽然两人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但谁规定就不能为自己的爱好再冲动一把？ 回程路上，林育舒抱着得来的劣质奖杯，喋喋不休地说着比赛时的心路历程。 “其实当时第三名可以封死我，但他刹车晚了，可能是不想减速太多。” “那个工程师还是没有你有经验，你说不要超过8000转，果然就是没事。” “你要是分心来管公司运营，实在是太浪费了，你就该好好干你的研发。” 前方遇到一个红灯，宋启铭缓缓将车停下，好笑地说道：“你果然是林家的人。” “什么？”林育舒不解。 “跟你哥一样啰嗦。”宋启铭笑着说。 “宋启铭。”林育舒皱起了眉头。 宋启铭收敛起笑意，问道：“你看到最早被淘汰的那组了吗？” “我好像在赛道上，没注意。”林育舒问道，“怎么了？” “那是一群六十多岁的老头。” 林育舒有些诧异：“这么大年纪？” 啮合效应 第72节 “我还挺佩服他们的。”宋启铭说道，“一直在坚持自己的爱好。” 林育舒看了看手里的奖杯，又看向宋启铭道：“我们也可以啊。” 宋启铭转过头来，对上林育舒的视线：“一起过飞驰人生？” “怎么不可以？”林育舒说道，“跑到我们跑不动了为止。” “好。”宋启铭又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前方亮起了绿灯，蓝色的gtr融入了金色的车流中。 “晚上吃什么？” “我来做青椒肉丝披萨，这次绝对是完美的中西结合。” “行了，我还是点外卖吧。”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 “……” 第64章 一家三口（正文完） 两年后，周末上午。 林育舒一手端着咖啡，一手举着手机，神情严厉：“既然约定好了时间，就请你们遵守，我们待会儿还有其他安排，如果十分钟后送不到，你们也别送了。” 正好遛狗回来的宋启铭给沃沃擦着爪子，看着林育舒问：“还没到吗？” “说是还有十分钟。”林育舒挂掉电话，有些火大地说道。 “不要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宝贝。”宋启铭说道，“你再这样下去，公司没人敢跟你说话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育舒确实有些上火。 s-power这条高端线开始推出suv车型，卖得异常火爆，门店方面接到了好多招待不周的投诉；电车开始进军三四线城市，接到了大笔网约车公司的订单，交付时期上出了点问题；星捷赛道即将迎来第一场国际级赛事，但好多前期工作还没有做完。 现在林育舒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连助理跟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我也不想这样。”林育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过了没多久，送保险柜的师傅终于到了。 安装又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等到安装好后，看着衣帽间里的“新成员”，林育舒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之前的保险箱已经不够用了，还是得换个大些的才行。 “一根金条，两根金条，三根金条……” 宋启铭在林育舒身旁盘腿坐下，问道：“非得现在数？” “嗯。”林育舒停下动作，“这是保持好心情的秘诀。” 说完，他看着手里的金条，皱起了眉头：“我数到多少了来着？” “反正总数是三十九。”宋启铭翻看着两人的恋爱合约，纸张偶尔划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像在诉说着某种联系。 “你这是在剥夺我数金条的快乐。”林育舒抽走宋启铭手中的恋爱合约，放进保险柜里，“所以你也别看了。” 宋启铭笑了笑：“好。” 林育舒看了看时间，问道：“现在出发吗？” “也差不多了吧。”宋启铭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挂衣格里拿出两套定制西装，递了一套给林育舒，“十分钟后出发。” gtr没有后座，因此带沃沃出行，两人都是开林育舒的思域。 沃沃也穿着一身西装，尽管他背上系着宠物专用安全带，但他还是不停地扒拉着窗户，兴奋得不行。 “你已经是成熟的大狗了。”宋启铭转过身子，揉了揉沃沃的狗头，“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沃沃自然听不懂宋启铭在说什么，又兴奋地“嗷嗷”叫了两声。 没过多久，一家三口来到了一家颇有名气的宠物照相馆。 今天是沃沃的五岁生日，林育舒特意让助理预约了这家照相馆，打算拍一组全家福。 店长是一个颇有亲和力的大姐，此时她已经在店门口等候，见到两人，立马迎了上来：“林先生，宋先生好，这就是沃沃吗？” 她蹲下身子，试探着伸出了右手，沃沃先是嗅了嗅，发现没有威胁后，这才放松了警惕。 “你长得真帅呀。”店长挠了挠沃沃的下巴，而沃沃就像听懂了一般，一脸满足地吐起了舌头。 林育舒突然发现不对劲，说沃沃没见过世面，他就权当没听见，而一夸他帅，他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你儿子成精了吧。”林育舒对身旁的宋启铭说道。 “都是你惯的。”宋启铭搂住林育舒的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要是再允许他上床，他还得中途打断我们……” 见店长突然站了起来，林育舒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宋启铭，让他注意，接着对店长问道：“现在开始拍吗？” “好嘞。”店长说道，“零食你们带了吗？” 宠物拍照不像人那么配合，更别说沃沃从小就调皮，在原地待不到两分钟就会乱动，因此半个小时过去，拍了几百张照片，能用的愣是挑不出几张。 好不容易沃沃终于看向了镜头，然而这时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店长索性提议暂时中止拍摄，先让沃沃玩一会儿，等他玩累了，后面或许会容易许多。 林育舒走到一边接起电话：“什么事？” “林总，”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比赛奖杯的修改稿我发您微信了，就是好像……设计师修改得不多。” 林育舒皱了皱眉，保持着通话状态，点开微信看了一眼，当即一股火就窜到了头顶。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这么夸张的翅膀？” “设计师说这样比例好看……” “是他出钱办比赛还是我出钱办比赛？”林育舒说道，“让他改，改不了就换人！” 烦躁地挂掉电话，身旁响起了宋启铭的声音：“宝贝，你又生气了。” 林育舒吐出一口气，也知道助理有些可怜，反省似的说道：“抱歉。” “你要不先把工作放一阵？”宋启铭说道，“反正希希也高考完了，你哥不是没什么事吗？或许你可以把一些工作交给他。” “他已经想提前退休了。”林育舒回到沙发边坐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角，“没事，我会调整好的。” “不要有太大压力。”宋启铭坐到林育舒身边，揽过他的肩问，“明天我们去跑圈？” 林育舒想说明天还有其他工作要做，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好。” 无论工作有多忙，爱好还是不能放下，这是他们两人的约定。 再说，两人的爱好确实有利于发泄压力。 林育舒放松下来，顺势倒在宋启铭的肩膀上，问道：“对了，你看新闻了吗？禹修在国外得奖了。” “我看到了。”宋启铭说道，“不过方兰没来找我，好像并不怎么关心。” “她交了个小她二十岁的男朋友，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哪还有心思管禹修的事？” 在意禹修，说白了还是在意邵和旭。而当她真正不care这个前夫时，很多事情也就不再重要了。 店长陪沃沃玩得差不多了，沃沃终于不再四处乱跑，老实地待在摄影棚内，拍了好几组“单狗照”。 最后是拍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林育舒和宋启铭先是坐在沙发上抱着沃沃，但后面还是选择站着，让沃沃蹲在两人中间。 镜头里，两个帅气优雅的男人并肩站立，中间蹲着一条威风凛凛的捷克狼犬。 摄影师说了一声“很好，保持！”，然后忙不迭地按下了快门。 刺眼的闪光灯“咔”地闪过，仿佛把林育舒带回了多年前的某个下午。 安静的教学楼内，他敲响周贤的办公室门，问道：“周老师，您找我？” “是这样的，”周贤看着林育舒，和蔼地说道，“我拿到了一份不错的offer，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其实当时林育舒已经确定了工作去向，但当他听完周贤所说的offer后，他没有犹豫，立马答应了下来。 从周贤办公室里出来，林育舒打开ins软件，点开了他唯一的关注。 看着照片里那个倚在赛车旁的男人，他喃喃自语道：“去你家工作，我们总有一天会相遇的吧？” —— 正文完 —— 空菊 又完结一本啦，谢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