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失火 第1节 失火 作者:八宝粥粥 文案: ——他们说你荒唐堕落,我却因你灵魂失火—— 【酷飒拽姐x偏执拽哥】 第一次遇见安弥,陈聿的评价是:疯女人。 而第二次遇见她,她更疯。 见过她发疯的男人都对她避之不及,陈聿的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她身上。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别人只看到了她很疯的一面,只有他看到她纯白的灵魂。 朋友看出他对她感兴趣,劝他,“像你这种三天两头就换女人的浪子,没必要去招惹个疯子,跟疯子玩儿火,小心把自己给玩儿死。” 陈聿听了,笑得玩世不恭,“那我也当个疯子不就行了。” 她疯,他陪她一起疯。 * 安弥对陈聿的心动始于一场雨夜。 他似乎也是,因为自那一天起,她开始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他,怎么都躲不开。 他就像个狡猾的猎人,布置好陷阱让你一步步深陷,无法逃脱,然后再告诉你,你逃不掉。 一辈子都逃不掉。 安弥不信邪,问他:“我要就是死都不喜欢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控制不了你的感情,”陈聿声音冷而紧劲,笃定道,“但我能让你的选择,只有我。” 最后三个字入耳,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 安弥没能逃掉。 后来,陈聿成为了她每一个生日的嘉宾,以恋人的身份。 安弥22岁生日那天,陈聿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才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聿微掀唇角,室内光线很昏暗,只有像星光般的氛围灯闪烁着,他在光影流转间垂眸,轻笑着开口:“愿望要说出来才会灵,因为……” “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会。” ps: -双强双c,男主假浪子,真情种 -女主是真疯,也是真雷锋 -无雌竞,女配抢的是女主 -有误会,但男女主都有嘴 -女主控男主控都可入,这俩我都分不出来哪个更帅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弥,陈聿 ┃ 配角:周望舒、陈迟俞(下本《雨夜失控》主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俩都贼帅的人极限拉扯 立意:不做伪善的恶人,做灵魂高尚者 第1章 失火 九月初,暄气未消,炎炎烈日被夜色吞没后依旧燥热无比,整个城市像个蒸笼。 到达目的地,出租车司机踩下刹车,系统自动发出语音提醒∶“乘客您好,您已安全到达目的地,开门请注意避让行人和车辆。”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放纵的狂欢声从各个酒吧里传出,与重金属摇滚乐混杂着冲出街道,欲.望在街巷深处鼓噪,夜色随之晃动。 安弥推开车门下车,闷蒸空气扑面而来,她蹙眉,甩上车门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食指抵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娴熟地咬在唇间。 “嚓”的一声,打火机燃起橙色焰火,安弥拿手拢了一下,将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呼出,白色烟雾升起,紧蹙眉头随之稍稍舒展。 走在这条南城出了名的酒吧街上,随时都有打量的目光投来,身旁有男人低劣的口哨声传进耳中,安弥径自抽着烟,无视地走过。 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有人打来电话,安弥拿出手机瞄了眼来电人,接通后并没有以“喂”做开场,而是说:“马上到了。” “二十分钟前你也这样说!”那头大声吼道。 安弥立马把手机稍拿远了些,等耳膜的阵痛过去才把手机重新贴到耳朵上,“已经到酒吧外面了。”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安弥没注意听,她看到前面有个女生倒在了路边,一旁是一滩呕吐物,显然是喝多了,不远处有两个男的和她同时注意到了这个女生。 看他们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安弥对手机说了声:“就这样,挂了。” 挂掉电话时,俩男的已经在朝着那女生走过去,他们盯着女生两眼放光的表情让安弥一阵恶心,她加快步伐,抢在两人之前走到了女生身边。 安弥一手夹着烟,一手把地上的女生拎起来,嘴里不紧不慢地往外吐着雪白烟雾,接着抬眼,斜眸看向不远处停下的两人,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眼底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夜色晦暗,安弥的瞳仁是更深的漆黑色,浑身上下也都是黑色系衣着,整个人的气场在黑夜的加持下显得十分凌厉,看着极不好惹,哪怕她只是个女生,哪怕她孤身一人,但气场这玩意儿,说不清,她只需一个眼神,就是有让人望而却步的本事。 俩男的悻悻走了。 烟已快燃尽,呼出最后一口烟,安弥把烟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摁灭,转头看向手里拎着的这女的。 女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但还没完全醉死,半眯着眼在看她,明显是哭过,眼睛又红又肿,配着那张乖乖女模样的脸,怪惹人怜的。 安弥不知道这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看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却一个人跑来酒吧喝成这样,简直找死。 女生体重很轻,安弥拎着她毫不费劲,就这么单手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进了不远处的一间酒吧。 “安弥!” 刚进门,一道吼声传来,“不是说快到了吗?老娘等你半天了!” 苏芷伊气冲冲地朝安弥走过来。 瞧见安弥手里拎着的人,她愣了下,“这谁?” “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带她来?” “路上捡的。” 苏芷伊懂了。 她伸手捏住女生的脸往上一抬,打量两眼后,嘴里啧了声,“这姐妹儿心够大啊。” “你打算把她怎么办?”苏芷伊松手,环胸看向安弥,“我的活雷锋姐姐。” “给她点碗醒酒汤,等散场了我送她回去。” “你还真是活雷锋啊,”苏芷伊撇嘴,“酒醒了就让她自个儿回去呗。” “反正也要送你们,多一个无所谓。” 说完,安弥拎着女生朝里走。 到了地方,安弥把女生丢在卡座的角落,给她点了碗醒酒汤,喂她喝完后没再多管她。 卡座上有七八个人,男的女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 苏芷伊跟安弥介绍了那几个她不认识的,“这我环科院的朋友乔梦,这乔梦朋友刘能,这李子男朋友,李子来介绍。” 李子全名叫李子爱,玩得好的都叫她李子,她和苏芷伊都是安弥室友。 李子挽着那男生的胳膊,笑着跟安弥介绍,“我男朋友,简鹏,信科院的,酒鬼一个,我跟伊伊酒量都不行,今天他在,肯定能陪你喝高兴。” 安弥朝简鹏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也跟其余两人一一碰杯,“美院,安弥。” 简洁明了说完,安弥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对面三人还没喝完,其中叫刘能那男的边喝边把安弥看着,眼神轻浮。 喝完,他又倒一杯,手伸过来要跟安弥再喝一个,嘴里说道:“这回终于见到本人了,我每次打开表白墙上都能在上面看见你。” 安弥没搭话,象征性地跟他碰了个杯,表情冷淡。 “说到表白墙……”苏芷伊眼睛飘到一侧,拉了拉安弥的胳膊,跟她指了个方向,“看那边。” 安弥看过去,视线里红蓝光晕交错,某张脸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中一眼抓住了她所有目光。 没有其他缘由,仅仅因为那张脸属实太惹眼,她并不认识那个人。 那人斜斜倚在沙发上,姿态倦懒,眼皮微耷,咬着根烟半含笑,浑然天成的玩世不恭,那股子顽劣劲儿在酒吧这样的声色场也过于引人注目,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痞气与不羁,加之一张昏暗光线也掩不住的优越皮相,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苏芷伊指的方向没有那么准确,但安弥就是知道,苏芷伊让她看的人,就是他。 “今天也是巧了,表白墙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人都在这儿,”苏芷伊凑过来,靠在安弥肩上,“他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那个陈聿,是不是帅死了?” 陈聿长了张混血感十足的脸,鼻梁高挺,眉骨立体,双眸深邃漆黑,下颌线清晰锋利,从五官到脸型都是西式的比例,整体线条又恰好介于东方与西方之间的临界点,多一分过于硬朗,少一分又不够意思,帅得很有质感,是看一眼叫人想爆粗口的程度。 饶是厌恶男人到骨子里的安弥,这会儿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而开口她却说:“一般。” “一般?!”苏芷伊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她不信,“你就嘴硬吧,除非你发誓,我才不信你觉得他一般。” 安弥当即抬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要不是真觉得他一般,全家死绝。” 苏芷伊顿时一声:“我靠。” “你真觉得他一般啊?”大概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她又问了一句。 真觉得一般吗? 当然不可能。 至于发誓…… 失火 第2节 安弥扯唇—— 她巴不得全家早点死绝,包括她自己。 苏芷伊盯着她唇角的弧度,以为她是不屑,整张脸都因震惊而变得扭曲,“安弥你什么眼神?” “你眼睛绝对有毛病。”苏芷伊得出这个结论。 安弥笑笑,拿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继续喝,你们之前都玩儿什么?” …… 酒过三巡,除了安弥,其他人都有些不行了,让歇会儿再继续。 “我去上个厕所,”李子站起来,顺势捞过简鹏的胳膊,“鹏,你陪我去。” 两人走后,安弥点了根烟,侧头去看路上捡来的那女生,女生不知是想吐还是怎么了,双手捂着脸,头低着。 吸完一口烟,按住两指夹住烟头,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把手放下去弹了弹烟灰,抬起另一只手将女生垂下的头发拨到耳后,半低头去看她。 喝醉了的人会迟钝一些,女生慢悠悠抬起头来,一双眸澄澈干净。 “酒醒一些了吗?”安弥问。 女生点了点头。 “记得自己住哪儿吧?” 女生再次点头。 安弥把烟拿到唇边吸一口,往旁边吐出烟雾再转过头来,“你可以睡会儿,这边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女生微抿起双唇,低声跟她说谢谢。 很嗲的声音,但不像是故意夹出来的,多半是天生就这嗓子。 安弥边抽着烟边跟她说:“下次别一个人出来喝酒,今天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就被俩男的捡走了,那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女生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没说话,过了会儿,她像是想跟安弥说些什么,然而刚张开嘴又给闭上了,最后憋半天只说了句:“下次不会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安弥瞄她一眼,“睡吧。” 酒吧里音乐声很大,说话得靠近些才能听见,安弥身体后仰,拉开了与女生之间的距离,显然不准备多言,女生也识趣,不再打扰她,听她的话靠在沙发上小憩。 抽完烟,安弥也靠着沙发休息,远处是不断闪烁的灯光,安弥觉得晃眼,将眼睛闭上,可灯光继续在薄薄的眼皮上闪动,她又懒懒抬起只胳膊将眼睛遮住。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玩儿手机的苏芷伊嘟囔了句:“李子怎么还没回来?” 闻声,安弥把胳膊放下去,睁开眼,“我去看看。” “她跟他男朋友在一起呢,你担心啥?” “男人不靠谱,喝多的男人更不靠谱。”丢下这一句,安弥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走到半路,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安弥望过去—— 几米外,一男的把另一个男的掼倒在地,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向他脑袋,力道凶狠,一女生捂着嘴站在旁边,正是她要找的李子。 看到李子,安弥这才发现躺地上挨打那男的是李子男朋友简鹏。 打简鹏的人.拳头又快又狠,再这么被打下去,简鹏不死也得残。 见状,安弥从旁边酒桌上提起一空酒瓶子,两步并一步走过去,一刻也没犹豫,扬起酒瓶,照着打人那男生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脆响,酒瓶碎裂,周围再次响起一阵尖叫。 男生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下。 半晌,他缓缓抬头,一双锋利的眼随之掀起。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酒吧里浮动的灯光在两人双眸之间淌过,那人漆黑的瞳孔似一方漩涡,光线途径此处,如坠深渊般下落,她的视线一并陷进去。 安弥是在半晌后才从那双眼里回过神来,随后,表情浮现一丝惊讶—— 这人是陈聿。 陈聿打人这件事并不值得惊奇,只是他打简鹏时那股狠劲儿,以及他抬眸那一瞬眼底的凶戾,与之前所见那副玩咖的散漫样相差太远,与印象里别人对他的描述相差更远。 南城大学有两个校区,一个在市区,一个在西郊,美院之前一直在西郊校区,是今年才搬来市区,隔了几十公里,安弥与陈聿在此前的两年里一直没有任何交集,只是陈聿名气太大,安弥人在西郊也常听寝室里几个人提起陈聿。 她们口中,陈聿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人在南大录取分数线最高的投资学专业,说到学霸,绝大多数人会不自觉把‘好好学生’的标签顺便给人贴上,好好学生可不该打起人来那么狠。 学投资的,家里多少都有点积蓄,有传闻说陈聿是百强企业的公子哥,还有传闻说,这才大三,陈聿名下公司已经不在少数。陈聿长得就不像穷人,皮相生得矜贵,然而此刻他眉眼间却有股在底层灰暗地带摸爬滚打才会磨出的狠戾。 优等生,有颜,还有钱,自然而然往他跟前凑的女人也不会少,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常人难以获得的一切,这样一个人,眼底不该有那么重的戾气,至少是在这个年纪。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现在无往不利,不代表始终如此,谁还没个故事。 安弥对陈聿的故事并不好奇,眼底神色稍纵即逝,平静地与他对视。 “安弥!”一旁的李子小跑过来,拽着安弥胳膊说,“你打他干嘛?” 安弥还提着半截酒瓶子,“你说我打他干嘛?你男朋友都快被他打死了。” 李子表情懊恼,“他是在帮我。” 安弥歪头,蹙眉,俨然始料未及。 李子正欲解释,旁边和陈聿一道的女生突然惊呼道:“陈聿你流血了!” 安弥转头看向陈聿,他已经从简鹏身上起来,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血从他头发里顺着太阳穴流下来,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血在流,就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微仰头看着安弥,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神色晦暗。 瞥了眼他脸上的血,再垂眸看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简鹏,安弥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子身上,“你男朋友你自己看着办,我带他去医院。” 她抬手指陈聿。 陈聿没动静。 他不给反应,安弥遂往前两步,到他跟前,冲他侧点一下头,“走吧,你头上我砸的,我得负责。” 陈聿还是没吭声,也没挪步,视线依旧直挺挺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漆黑一片,深得仿佛不见底。 过了片刻,他舌尖似在口腔裹了圈,然后才懒声开口:“嗯,你得负责。” -------------------- 不出五章,你们会爱上安弥和陈聿,我说的!!! 第2章 失火 安弥叫了辆车,附近就有医院,过去只要十分钟。 安弥坐副驾驶,陈聿和跟他一起的一女生坐后座,女生在给陈聿擦血,似是太过担心,眼睛红着,脸上挂了两行泪,说话声音也在抖。 陈聿自己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懒懒散散地倚着靠背,胳膊搭在车窗上,单手撑住半张脸,半掀眼皮看着后视镜。 上车前安弥给苏芷伊打了电话,陈聿象征性地哄了女生两句后没再说话,这会儿车里只有女生一抽一抽的低泣声,因这难以忽视的声音,安弥看了眼后视镜。 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 陈聿五官像混血,这双眼的颜色却比大多数人都要深,此刻这双眼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狭长眼尾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安弥很快移开了眼,没将与他的对视放在心上。 到了医院,有护士主动迎上来,这是个私人医院,服务非常到位,完全不用安弥操心,她只管付钱。 医生给陈聿的伤口包扎好后只让他做了个脑部ct。 检查结果出的很快,没什么问题,流血纯粹是因为酒瓶划伤了头皮。 从医生诊室出来,走在前面的安弥停下脚步,转身,站在陈聿面前,“今天的事,抱歉。” 这是她跟从离开酒店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安弥身高有一七五,陈聿却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她需要一直抬着头才能与他保持对视,陈聿只需一个垂眸。 他站在过道的灯光下,薄长睫毛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影,那双黑眸浸在阴影里,有些深。 “一句抱歉就完了?”他声音低沉,带着被烟草熏过的哑。 听他语气散漫,并不咄咄逼人,安弥觉得他应该没打算与她算账,似乎只是抱着一种玩味的态度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当然还要赔偿,”她说,“我知道你不差钱,但该赔我得赔。” 陈聿抬手挠了挠眼角处,“你都说了,我不差钱,还赔什么?” “行,”他自己不要,安弥也干脆,只再问一句,“那就这么算了?” 说就这么算了,陈聿像是又不太愿意,半晌没搭话,定定把她看着。 作为过失方,安弥并不着急,没催他回答,静静与他保持对视。 安弥表情冷淡,陈聿眼神里也看不出太多情绪,可一旁的女生似乎还是产生到了危机感,缠在陈聿胳膊上的手紧了紧。 “这样,”陈聿终于开了口,“记着欠我个人情。” 安弥却并不接受这种拖泥带水的解决方式。 “不好意思,”她表情漠然地开口,“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要气不过,报警吧,我去局子蹲两天。” 闻言,陈聿眉峰半挑。 和陈聿一起的女生不淡定了,挺身而出为陈聿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这样?” 安弥斜眼看她,“我这人就这样。” 说完视线再拉回来,她冲陈聿扬起下巴,“要么,你说个数,我赔你,要么,你报警。” 陈聿盯着她,一声笑从嗓子里震出来。 他的这声笑让安弥觉得他似乎没有要从这两个选择里挑出一个的打算,遂又道,“真的,报警吧,打了人就该蹲局子,你也打了人,我俩说不定还能当狱友。” 这时,安弥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是苏芷伊的来电。 她没马上接,边往后退边对陈聿说:“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我叫安弥,跟你一学校的,住香樟一栋304,报不报警你们自便,我得走了。” “喂。”她接起电话,转身往外走。 “这个人也太蛮不讲理了!” 女生一脸愤然,陈聿眼底却略带笑意,他目光追随着安弥的背影,待她走出视线,他还是看着拐角处,神情像在回忆,回忆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说话的表情、语气…… 失火 第3节 半晌,他扯了扯唇,“疯女人。” 是玩味的语气。 除了一个地址,还是女生宿舍地址,安弥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下,但陈聿有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 如他所料,他们很快又再次遇见,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她更疯。 …… 出了医院,安弥打车回到酒吧。 苏芷伊在电话里说,简鹏在跟李子去完卫生间回来的路上发酒疯打了李子,所以李子没送他去医院,酒吧老板把人送走的,简鹏跟老板是朋友,这会儿苏芷伊他们都还在酒吧里,陪李子喝酒。 今天要没出这档子事,估计几个人也就喝到两三点,现在怕是要喝到天亮了。 算起来,安弥出来没多长时间,回去的时候,李子正一边喝酒一边哭着骂简鹏。 安弥拿起酒杯晃了晃,问李子:“这样一个喝点儿酒就动手的男人,你还准备和他谈吗?” “谈个屁!” 安弥轻笑,冲李子举杯,“单身快乐。” 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喊道:“单身快乐!” 为庆祝李子告别渣男恢复单身,几人果然喝到了天亮,今天是周六,没课,安弥不想照顾两个醉鬼,没带她们回宿舍,打车把她们送回了家,顺道送路上捡来那女生回去。 从苏芷伊家里出来后,安弥拿着手机打开打车软件,问身旁的女生:“你家住哪儿?” “南大后街。” 安弥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女生,笑了声,“你也南大的?” 还真是巧,来一家隔南大好几千米的酒吧喝酒,遇到的人全是南大的。 “你哪个院的?” “商学院。” 更巧了,陈聿在商学院。 “投资学专业的?”安弥颇有兴致地问。 女生摇头,“我学会计的。” “会计啊。” 安弥没再继续问,低头在打车软件上输入目的地,“我俩顺路,我也回南大。” 女生性格内向,估计还有些社恐,不太敢跟安弥搭话,揪了半天衣服才鼓起勇气问安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女生身高比安弥要矮大半个脑袋,安弥稍一垂眸就对上了她期许中透着小心翼翼的目光。 安弥本来想拒绝,但被女生这样看着…… “你扫我吧。” 她打开微信二维码,把手机递到女生面前。 手机上很快传来添加好友的申请,验证信息只有两个字:南星。 “你叫南星?”安弥问。 女生点头。 “我叫安弥,”她通过了好友验证,并把名字发了过去,顺便提醒,“你已经谢过我了,就不用再在微信上谢我一次了。” 说完,她关上手机,揣回兜里。 叫的车刚好在这时到了,她往前一步,“车来了。” 一上车,安弥就靠着座椅闭上了眼,这里离南大很远,够睡一觉了。 南星没有睡觉,但全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很轻。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落进来,在安弥瓷白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隔近些,能看见她侧脸边缘被暖色光线染成浅金色的细细绒毛,她身上的冷感在这一刻少了许多,平添了几分温柔的宁静。 南星悄悄偷看她,放在胸口的双手不自觉微微收紧,手心下的那块地方似乎……也在收缩。 到了学校,司机把车开了进去,安弥打车时填的目的地是香樟宿舍,从正门进去会路过后街。 安弥睡得浅,在感觉到周围的噪声褪去不少后,她睁开双眸,入眼是学校的林荫道,离后街不远。 “师傅,到前面那座桥前麻烦停下车,我朋友要下车。” 南星听了,转头低声问她,“你住哪儿呀?” “香樟。” “不……不一起吃个早饭吗?”南星的嗓音本就甜糯,此刻声带因紧张而收缩,声音更加细软,叫人不忍拒绝。 男的对这种娇滴滴的声音估计毫无抵抗力,但在同龄女生里则完全相反,安弥眉头下意识地拧了一瞬。 “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好吧。”南星眼底有明显的失落,语气却是很懂事的那种乖巧。 到了桥头,南星下车,关上门前跟安弥挥了挥手,软声和她说再见。 安弥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看都是个乖得不行好好学生,怎么会一个人跑去酒吧喝得烂醉。 车辆重新启动,安弥收回视线。 回到宿舍,安弥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只要没喝醉,第二天她并不会头疼,但现在她有点头晕,估计是太久没吃饭,饿的。 起来随便吃了点儿面包,安弥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微信显示有两条消息,安弥点进去,消息一条来自周望舒,一条来自南星。 南星:[等你有时间,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安弥看着这条消息,状似思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手机壳。 怎么说,她不太喜欢跟这种乖乖女打交道,但南星似乎只是声音和长相像乖乖女。 [ok] 她回。 退出与南星的对话框,点进下方的另一条未读消息。 周望舒:[你要的东西到了,来我家拿,将就陪我去纹身。] 安弥盯着‘纹身’这两个字,再次敲起手机壳来。 半晌,她回道:[我洗个澡就过来] 安弥洗澡很快,把头发一起洗了也只花了十多分钟。 顶着半干的头出门,等到了周望舒家门口,头发已经全干,她绑起来扎成了马尾。 还没下车她就给周望舒打了电话,这会儿从门口望进去却完全不见人影,她也没催,拿出根烟来点上。 一根烟燃尽,周望舒终于出现在视线里,踩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条大红长裙完美勾勒出迷人曲线,裙摆流苏随她步伐摆动,摇曳生姿。 “纹完身你要去走红毯?”安弥出声调侃。 周望舒过来挽住安弥胳膊,“我只是不想比你矮。” 说着,她抬手从头顶比过去,却只到安弥耳朵上一点,“什么鬼?你怎么还比我高这么多?” 安弥掀起唇角笑了声,换衣服的时候她看了眼天气,晚上估计要下雨,天气也凉快,所以她穿了双马丁靴,至少五厘米的跟。 周望舒这会儿当然看到了她的靴子,咬牙道:“你想顶天啊,长那么高还穿高跟马丁靴。” 安弥懒得跟她说这些,“你家司机呢?” “说是让我等两分钟,估计上卫生间去了。” 周望舒语音刚落,汽车引擎声从身后传来,是辆黑色加长林肯。 上了车,周望舒把纹身店地址发给司机,那地方离这儿不远,十多分钟的路程。 “你找的那家纹身店需要预定吗?” “直接去就行。” “店里应该不是只有一个纹身师吧?”安弥又问。 周望舒眉尾一抬,视线从手机移开,落到安弥脸上,“怎么?你也想纹个身?” 安弥“嗯”了声。 周望舒来了兴趣,凑过来问她,“你想纹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周望舒找的这家纹身店开在一所传媒学院旁边,装修很有个人风格,店面不小,有好几个纹身室。 来之前,周望舒已经和这里的一位纹身师确定了要纹的图案,直接就去了纹身室,安弥则还需要和纹身师沟通,不过安弥想要纹的图案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设计,沟通不到半小时就确定了下来。 周望舒先纹完,出来在大厅等安弥。 没等多久,安弥从纹身室出来。 听到动静,周望舒抬头望过去,一眼看到安弥的纹身,惊得爆了句粗口:“what the fuck?!” -------------------- 周望舒是下本《失控雨夜》的女主,求个收藏~  . 第3章 失火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周望舒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知不知道红色纹身洗不掉?” 安弥风轻云淡地开口:“知道。” “那你还纹?还他妈纹这个位置。” 安弥挑眉,“我还嫌这位置不够明显来着。” 失火 第4节 “这儿不明显还有哪儿明显?” 安弥抬手指向自己眼睛下方,“我本来想纹这儿,那样的话,不管我裹多少衣服站在我爸面前,他都能看到这个纹身,可惜纹身师说我脸太小,位置不够。” “你他妈疯了,”周望舒骂她,“别告诉我,你搞这么个纹身就为气你爸?” “当然不是,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混蛋。” 周望舒嘁了声,“你觉得有几个人能看懂你纹的这句话的意思?” 安弥笑笑,“不要低估人的好奇心,他们会去查的。” 周望舒不理解她,“查了又有什么用,那些混蛋还能因为你纹的这句话不作恶了?” “也许呢,”安弥微偏了下头,“即便起不了阻止的作用,至少能恶心恶心他们,这就够了。” 这世上作恶的人太多,就算她是漫威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也收拾不了哪怕千分之一的恶人,她没那么天真。 “你还真是活菩萨。” 说着,周望舒瞥了眼她的纹身,改口道,“不对,是活阎王。” 安弥扬唇,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走去你家拿东西,我还得赶在晚饭前回去。” 周望舒想到安弥让她从美国搞来的那玩意儿,表情略显浮夸地看着她说:“你真够狠的。” 安弥不以为然,“这才哪儿到哪儿。” 更狠的,她干得多了去了。 回到红枫别墅区,安弥从周望舒那儿出来,往旁边步行一百多米来到自家门口,推门进去,在穿过前院花园后闻到一阵饭香。 回来的时间刚刚好,安弥直接去了厨房。 正在做饭的夏姨听到脚步声,转身看了眼,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小姐回来了啊。” “夏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来找吃的。” “您先吃点儿垫垫肚子,马上就开饭了。” “嗯。” 桌案上摆了几道已经做好的菜,安弥拿了个虾饼塞嘴里,瞥一眼正在忙活的夏姨,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能装20毫升液体的瓶子,拧开瓶盖,将里面橙色的液体全倒进了一个药汤里。 药汤颜色浓,搅两下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收起瓶子,安弥唇角掀起一点弧度,叼着嘴里的虾饼,心情颇好地出了厨房。 坐在客厅玩了会儿手机,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安弥抬眼,看到正从楼上往下走的男人,她爸,安远山。 安远山表情沉冷,目光死死盯着安弥胸口的纹身。 evildoers go to hell “作恶者下地狱” 鲜红的纹身,周围像烫伤未愈的皮肤,触目惊心。 “我的纹身好看吗?”安弥扬唇,像叛逆期的顽劣少女般,故意向家人展示着他们所厌恶的东西。 安远山黑着脸,一言不发。 下了楼,他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报纸,视线在报纸上停留两秒后再次扫向安弥胸口的纹身,接着,他嗓子里冷哼一声,“为了气我,你花样真不少。” “那可不,”安弥斜倚着沙发,作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混样,“让我这么花心思的男人,爸你是头一个。” 安远山眼里压着火,“我真是上辈子作孽才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安弥嘁了声,“说得你这辈子没作孽一样。” 安远山额角跳了跳,没吭声,但眼底烧着的火清晰可见。 安弥就喜欢看他这副样子,他火气越大,她心里越痛快。 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的夏姨开始摆桌,等菜都上齐,她战战兢兢地从安远山身旁走过,上楼去叫李文英。 李文英平时周末不在家里,估计是以为安弥这周不回来才没躲到外面去,这会儿看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安弥,像被一口郁气倏地堵住心口,她站在楼梯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下来。 “弥弥回来了啊。”她脸上挂起一抹笑。 安弥瞥她一眼,“你再冲我笑,我撕烂你的脸。” 李文英笑容僵住,丢掉伪装,面上露出怒色,一阵咬牙后,用力踩着拖鞋走向餐桌。 “吃饭。”安远山放下报纸站起来。 安远山注重养生,每顿饭都要喝上一碗药汤,彼时浑然不觉安弥在药汤里头放了东西的他,刚落座就端起药汤喝了一口。 安弥没动筷,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把他看着。 药汤刚入口,安远山只是眉头拧了一瞬,大约觉得味道有些怪异,待放下碗,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就这一口,他全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热气从口腔猛地窜至头顶,舌苔上剧烈的灼烧感让他不顾形象的吐出舌头,一边表情痛苦地大口呼吸,一边找水,模样狼狈滑稽。 李文英忙忙将夏姨刚倒好的茶水递给安远山,安远山捧住杯子一阵猛喝,一杯下去却还是被辣得说不了话,夏姨赶紧再递过去一杯。 “就知道你一回来准没好事!”李文英转头狠狠瞪向安弥。 安弥像没听见她说得话,还撑着下巴,唇角微微扬起,一派闲情逸致,像正欣赏着一副世纪名画。 “你爸哪点对不起你?你良心简直被狗吃了!”李文英怒声骂道。 这会儿,安弥的视线才终于落到李文英身上。 眼底的笑意散去,安弥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他要没对不起我,你这个贱人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安弥盯着她,冷声警告,“你最好夹着尾巴给我滚远点,你应该清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就不是嘴上骂两句这么简单了。” 说完,安弥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甩身离开。 夏末的晚风仍夹杂着燥意,不断有车轮粼粼从路面上滚过,鸣笛四起,伴着三两阵蝉声,霓虹灯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轮廓,车辆前进,街景倒退,灯光与树影拉成一条流动的长线,延向夜色深处。 安弥倚着车窗,风灌进来,碎发打在脸上,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路未换过姿势,脸上没有表情。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红枫别墅区距离南城大学没有两个多小时的距离,但那边打不到车,她抽着烟走了很长一段路,上了出租后,路上又堵车。 出租停在校外,安弥没打算回宿舍,今天早上没洗澡就躺床上,估计床单被罩一股子酒吧里的味道,她在校外租了间公寓,以防喝酒喝太晚回不去宿舍。 进了公寓,安弥踢掉鞋,径直去了浴室,三下两下冲完澡,然后趴在阳台上又抽起了烟。 楼层高,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安弥在风里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胸前纹身处隐隐作痛。 她脑子里很乱,一张张面孔不断浮现,她恨的,她爱的,都成为了病症般的折磨。 烟盒里没剩下几支烟,很快抽完。 屋里还有未开封的一整条烟,安弥没去拿,就静静在阳台上吹风。 一晃,到了凌晨。 随着肚子里一阵咕噜声,安弥这才发觉,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多少东西,昨天又喝了通宵的酒,胃有些难受,需要填点东西。 她不常来这间公寓,冰箱里除了酒没有其他吃的,这会儿要么点外卖,要么下去吃。 晚上外卖员不多,十次能有九次超时,安弥懒得等,换上衣服出门。 楼下有家烧烤店,安弥点了碗凉面,一些素菜,外加一瓶北冰洋汽水。 这家烧烤店生意不错,店里已经坐满,只能坐外面,好在今天不算热,天气预报也又不准,没下雨,坐外面还是里面都无所谓。 外面也只剩下一桌空位,安弥坐过去,旁边是几个光着膀子喝得醉醺醺的大汉。 凉面很快端上来,安弥埋头吃着凉面,一些内容令人愤恨的言论从旁边那桌传入耳中: “听说龙哥你跟嫂子要离婚,怎么回事儿?” “她生了娃后肥得像头猪,老子看着她那身肥肉就恶心,她还天天跟老子吵,妈的,真当老子还会跟以前一样惯着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肥婆脸,赶紧离了给老子滚蛋。” 另一男紧接着开口∶“我跟你们说,女的就不能惯着,越惯着她们越不知好歹,以前我看个直播,我家那死婆娘都要跟我吵,老子打了她几顿后,现在就算知道老子出来操了女人,回去照样给老子……” 男人话没说完,安弥把没吃两口的凉面全泼在了他脸上,并骂道∶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他妈找死?” 几个大汉拍桌站起来,一男的伸手就要过来拽安弥的头发,安弥挑肘格挡开,另一只手顺势摆拳反击,拳头砸在男人面部。 男人喝了酒,本就不太站得稳,安弥这一拳力度不小,男人朝一旁栽去,压倒了旁边的桌子,那桌的客人尖叫着站起来,桌上的烧烤盘、酒瓶、调料罐、瓷盘碎落一地。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见自己兄弟被打,酒精上头的其他人也顿时失去理智,大骂一声“操”,有人直接提起桌上的酒瓶朝安弥砸过来,安弥躲开,酒瓶砸在马路上,摔得粉碎。 以一敌多并不明智,对面还是七个醉汉,安弥现在应该马上转身跑开,她却只是退后两步,接着立刻转身抬起膝盖,换腿,身体旋转半周后,伸手触地支撑,随即释放勾腿,直击近距离一人右颌面。 那人瞬间倒地。 其他几个人懵了两秒,这他妈像是格斗场上才能看见的场面。 “靠!” 回过神,剩下六人中的一个大喊一声,“给老子弄她!” 六个彪形大汉一起冲过来。 就在这时,视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双手提着张桌子放在胸前,从侧面撞向六个醉汉。 醉汉们猝不及防,有五个人被撞倒在地,剩下一个也被那人紧接着一脚踹倒。 趁着他们还没爬起来,那人跑过来拽住安弥的手,“跑!” 他力气之大,安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着跑出了老远。 天空在这时突然下起大雨,路边的铁皮护栏被雨打得劈啪作响,衣服跟头发似乎是在一瞬间湿透,街道上的霓虹灯在雨中模糊成一片虚影。 安弥转头,视线里出现一张在暴雨中也好看得惊人的侧脸,那张被她说成一般的脸。 夏末的暴雨铺天盖地砸下来,他仰着头,一手将头发捋至脑后,好似倒水一般的雨从他贴着白色纱布的额头淋下,淌过半截高挺鼻梁,顺着折角分明的下颌滚落,再划过突出的喉结,最后没入露出一段锁骨的黑色背心里。 头顶掠过一道闪电,黑夜一瞬亮如白昼,安弥心底跟着猛跳了下,随后,雷声轰鸣。 雨不停地下,天边雷声滚滚,耳旁的汽车鸣笛一声又一声,安弥却在这吵闹的雨夜,清晰地听到另一个声音—— 她的心跳,如此剧烈。 雨水湿透全身,唯独紧紧相握的掌心仍旧干燥,微微发烫。 陈聿拉着安弥的手拐进一条巷子,来到一家关了门的手作店前避雨。 失火 第5节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另一只手还牵着安弥。 雨滴砸在耳边的声音消失,安弥垂眼,看向他们还握在一起的双手,再抬眼,望向陈聿,出声提醒,“你可以放开我了。” 陈聿表情一顿,而后松手,“抱歉。” 安弥没再说什么。 陈聿盯着她,昏暗光线下,浑身湿透的女生并不狼狈,头发被绑成马尾扎在脑后,只余几根碎发被雨打湿贴在她脸上,她皮肤冷白,没有瑕疵,眉毛没有修剪的痕迹,颇为英气的眉形,双眸透冷,美得极具攻击性,她胸前那片惹眼的纹身都无法从这张脸上夺走半分风头。 “刚刚那一腿capoeira很帅。” capoeira,格斗场上最经典的杀技,因杀伤力过大被正规赛场禁止。 陈聿往旁边墙上一靠,长腿半收,“但一个打八个,有点冲动了。” 他说得含蓄,不是有点冲动,是冲动过头了,那八个都是醉汉,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安弥却说:“不算冲动,我脑子很清醒。” “你管不要命叫清醒?” 安弥半挑眉,“烂命一条,死了还能拉更烂的垫背,挺值。” 陈聿薄唇轻挑起一点弧度。 行吧,她不是冲动,是纯疯。 疯子的共性:无畏,以自我意志为首要原则,不考虑后果。 不过,她跟他见过的疯子不太一样,那些人发疯的出发点是追求刺激,她不是。 大多数疯子还缺乏共情心,没什么道德感,她显然也不是。 “今天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声线磁沉,伴着雨夜的白噪音,像来自上世纪,让人想要珍藏至今的音像磁带,有种耐人寻味的质地。 安弥看他一眼,没说话。 陈聿手伸进湿透的裤兜摸出一包烟,烟盒防水,里头的烟没湿,他低开烟盒,抽出半杆烟,伸手向安弥递过去,“来一根?” -------------------- 陈聿现在看似是理智boy,实际非常疯 第4章 失火 安弥瞥了眼还下着的大雨,抬手将烟抽出来,咬在唇间。 陈聿唇边荡开一抹笑,不知意味,视线落在那根烟上,又或说,是落在她轻咬香烟的双唇。 一枚dupont限量版打火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伴随一阵清脆刚音,打火机盖子掀起,陈聿拇指划过侧滑轮,橙色火焰在他指间绽开,他将火递过来,微抬下颌,示意安弥先点。 安弥低头,将烟凑近打火机,火焰中很快燃起一簇红光,安弥身子收回去,浅吸一口,而后缓缓吐出烟雾。 透过缭绕的白色烟雾,陈聿看着她的眼。 她也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打量。 外面狂风大作,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此处却似被风遗忘,烟雾久久不散,有种时间变缓的错觉。 这错觉,大抵不是因为风未至,是出于对方的眼。 陈聿唇角仍斜斜勾着,似在笑。 空气里再响起“嚓”的一声,火光骤然照亮他漆深的瞳孔,他垂眸,侧头点烟,雨夜里路灯的光影从侧面打过来,落在他勾着唇的半张脸,映衬出成一个痞坏的,散漫不羁的的陈聿。 安弥深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冲进肺叶,心脏随之收紧,烟丝燃烧,微微灼烫空气,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袭来,她迫使自己移开眼。 雨似乎小了些,雷声隐没入云层,四周变得寂静,两人没说话,就一起倚着墙抽烟,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延伸进雨夜,一同淋着雨。 雷阵雨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根烟燃尽,路面的积水不再被雨水打出涟漪。 “雨停了。”陈聿呼出最后一口烟。 安弥两指夹着烟,眉眼低着,像沉吟。 她在想,要不要请陈聿吃个夜宵,今晚的事且不谈,昨天把他头上砸出血,他没要赔偿也没报警,既然遇见了,不有点表示,太没良心。 “要去吃个夜宵吗?” 避免误会,她直白的说,“你不要赔偿也不报警,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 “下次吧。”陈聿瞥了眼她胸前沾着水的纹身,“你该回去给你纹身消消毒了。” 他不说,安弥还没想起来这茬,刚纹了身不能碰水。 “行,”她看向他额头上湿透的医用纱布,“你也该给你伤口消消毒。” 陈聿不轻不淡地笑了声,浑然天成的痞劲儿。 “你回去走哪边?”他问。 安弥看了下四周,她来过这条巷子,这儿离小区后门很近。 “这边。”安弥抬起胳膊往身后指。 “走吧,我也走那边。” 说完,他没多作停留,往前走两步,将手里的烟摁进垃圾桶上积满了水的烟灰槽里。 安弥也将烟丢进去,跟上他。 雨后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两人并肩走着,没说话,气氛倒也不尴尬,两个人的气质本就都挺冷。 走到一半,陈聿大概是觉得湿透的衣服穿着不舒服,脱下来拧干了再又穿上,安弥不经意瞥见了他光着上半身的样子。 那身材,很顶。 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就看得出身材不错,肩背平直宽阔,手臂线条起伏流畅,肌肉劲瘦,不是蛋白粉吃出来的那种大维度的贲张,恰到好处的匀称,不失少年气又极具力量感。 脱了背心后,所见之处更可以用诱人来形容,胸肌与腹肌整齐排列,块状明显而不夸张,白得晃人的肤色十分惹眼,其下还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 就一眼,呼吸顿时错拍,安弥在心头暗骂了声:靠。 要是这样一副肉.体成天在她面前晃,再加上那张脸,安弥不知道自己的意志会不会动摇,她本还以为自己厌男到了绝不会动摇的地步,但原来,是先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不够格。 她没有精神上的病症,还是个铁打的直女,看见美好的肉.体和皮囊自然会有感觉,她没往其他方面想,也没因此对陈聿产生好感,还想着以后得离他远点,她怕扛不住。 她也最是厌恶他这种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如果传闻是真的。 小区门口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安弥在超市门口停下。 见她停下,陈聿也停住脚步。 “我要进去买点东西。”安弥说。 “再见。”陈聿很干脆。 安弥象征性地抬了下手,“再见。” 转身进超市,安弥买了面包和牛奶,再出来,路上已经看不到陈聿的身影。 公寓里备了医药箱,安弥给胸前的大片纹身消了毒,再吃个面包填肚子,就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一,早上没课,安弥还是起了早,回寝室把床单被罩给换了,经过两学期的锻炼,她换床单被罩的技术越来越到位,三下两下完事。 把换下来的床单被罩丢洗衣机里,她回寝室坐着玩儿手机,李子和苏芷伊还没回来,在微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两人什么都聊,满屏的“哈哈哈哈哈”,丝毫看不出李子刚失恋,李子甚至开始物色其他男人了,还去看了表白墙。 李子:[这两天表白墙上除了陈聿,终于有其他帅比出现了!] 下面附了张图片,上面是个男生的侧脸,不算清晰,但从轮廓就能看出是个挺帅的男生,干干净净的感觉。 苏芷伊评:[有点小帅,但比起陈聿还是差远了。] 李子:[谁能跟陈聿比,陈聿是在娱乐圈都能直接秒杀一片的存在好吗!] 看着他们的聊天对话,鬼使神差地,安弥点开了表白墙。 界面刚加载出来,入眼就是陈聿的一张照片,像是昨晚遇见她之前被偷拍的,穿着黑色背心,头发没被淋湿,在一家剧本杀店门口跟人抽烟,图片清晰,能看到他在笑,笑容邪气透倦。 往下翻,有好多他的抓拍照片,没一张是丑的,死亡角度的抓拍都帅得要命。 甚至,不少男生都很吃他的颜,在配文里求他当攻。 南大也是牛,大多学校表白墙都是公众号,南大表白墙是小程序,能显示头像。 安弥在上面也看到很多自己的照片,但看头像和配文,大多都是女生发的。 安弥的长相毋庸置疑的美,但美得太锋利,加上她的那些事迹,没几个男生敢追求,不过换了校区,这边很多人似乎还不知道她干过什么,走在学校里时不时就有男生来跟她搭讪要微信。 以前,表白墙是用来交友捞人的,但自从陈聿和安弥出现,大家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照片放上去对比太大,没人再往上面贴自己的照片,逐渐表白墙就演变成了安弥和陈聿的双人秀,只不时出现几个捞人的。 安弥还在往下翻,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群里有人@了她。 她这时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看表白墙。 忙忙退出后,她点进微信群看到那条消息。 苏芷伊@mental:[表白墙两大巨头碰面没擦出点儿火花?] 安弥回:[你们怎么知道我昨天跟他碰面了?] 苏芷伊:[你们昨天还碰面了?] 李子:[你俩有事儿!你俩绝对有事!] 安弥:…… 她觉得自己今天脑子抽了。 群里还在不停弹出消息: 苏芷伊:[你俩不会一见钟情了吧!] 李子:[前天就该问你的,妈的,都把心情浪费在简鹏那个烂人身上了。] 苏芷伊:[陈聿也是个烂人,只玩不谈,但那张脸!!!不亏!一点都不亏!] 苏芷伊:[姐,陪他往死里玩儿!!!!!!!] 失火 第6节 李子更直接: [弥姐,上!上了他!] 看着这些话,安弥只想翻白眼,索性把手机给关了。 群里两个人继续狂轰乱炸,微信上不见她人影就立马杀来学校,但安弥躲去了网吧,等到下午上课她们才见到她。 一上完课,安弥又立马开溜,虽然躲不了多久,至少能清静会儿是一会儿。 出了校门,她直奔自己租的公寓楼,但没进小区,先是在银行取了两万现金,然后来到昨晚吃火锅粉的那家烧烤店,想赔偿烧烤店老板,昨晚那动静铁定影响了别人生意。 她拿出钱,跟老板说明来意,老板却说已经有人给了他两万,是个长得很高的小伙,还很帅。 说出“很帅”这个形容后,老板还特意强调一遍:不是一般帅。 长得高,还帅,不是一般的帅。 安弥脑子里只有那个她说一般的陈聿。 安弥有点不明白,他这是来哪出? 怕她不赔钱? …… “他是想泡你!泡你啊!姐!” 在网吧被苏芷伊和李子抓回去后,安弥只好一五一十全都交代,包括今天出去准备赔偿老板两万结果被陈聿抢了先这事,于是苏芷伊发出了以上咆哮。 李子附议:“他绝对就是想泡你!百分百!” 安弥表情有些烦躁,兴致缺缺地道:“你们不是说他不追人?” 苏芷伊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就是等着你去泡他。” 安弥哼笑一声,“他等着吧。” 她这辈子就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更别说主动追人,而且她觉得陈聿是钱多烧得慌,加上爱替人出风头才会帮她赔偿,要对她有意思,会联系方式都不要一个? 大学不比中学,想见的人总能遇到,南城清水校区占地面积五千多亩,商学院和美院之间隔了大半个学校,要碰见可不容易。 但也是见了鬼了,很快,她又碰见了陈聿,在一个酒局上。 这酒局是李子跟苏芷伊拉她来的,苏芷伊帮李子物色了个帅哥,今天男生那边有个酒局,苏芷伊想把李子叫去跟他碰个面,酒局上也方便撮合,地点就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酒馆。 酒馆店面不大,分上下两层楼,偏中式的装潢,生意不错,但又没有过分吵闹。 比起酒吧,安弥更喜欢在这种酒馆喝酒,没有晃得人头晕的灯光和令耳膜和心脏都不适的强噪音环境。 出门前,苏芷伊给李子化妆化了老半天,三个人到酒馆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来分钟。 踏进酒馆,有人站起来朝她们招手。 “那边。”苏芷伊指向那桌。 安弥望过去,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站着的那个人。 另一人坐在灯光下,正仰着头喝酒,光束落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光影,将他五官的深邃清晰地放大,喉结轻滚间,酒杯里的液体很快被他饮尽,他放下酒杯,捡了粒花生丢进嘴里,笑着往后靠,放浪又不羁。 “我靠!陈聿也在!”苏芷伊一脸震惊。 安弥收回视线,瞥她一眼,“你会不知道他在?” “我真不知道,”苏芷伊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李子碰了下安弥胳膊,给她使眼色,“这就叫缘分,你俩肯定有戏。” 苏芷伊也开始了,“我不知道有陈聿,但跟他们说了你会来,陈聿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安弥深吸一口气,想把耳朵堵上,现在就打道回府,但又不放心把这两人单独留这儿。 “走走走。” 苏芷伊和李子一人架着安弥一边胳膊,拉着她快步走向那边。 陈聿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安弥,目光投过来,定定落在她身上。 安弥察觉到他视线,下意识抬眼,蓦地,四目相对。 他身上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肆意放纵,似乎想做什么就做,想看你就毫不掩饰地看你,目光够直接,当被你发现,视线相撞,他也不会有半分闪躲。 -------------------- 某人要发起进攻开始撩了~ 第5章 失火 “他在看你,他在看你!”苏芷伊兴奋地直掐安弥胳膊。 不知是因为苏芷伊的起哄还是怎么的,安弥感觉脸上烫了一下。 她不是自欺欺人的那类人,心里清楚,她这反应是有起哄的成分在,但更多还是……陈聿这人对她真的有杀伤力。 苏芷伊想把安弥推到陈聿身边去坐,可她们来得晚,陈聿身边这会儿已经坐了两个女生,她们只好陈聿对面的边儿上。 “来晚的人自罚三杯!”一来就有人劝酒。 “喝喝喝。”苏芷伊提过来一瓶给三个人满上。 安弥喝酒很快,可以说完全是直接往里倒,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另外两个半杯都还没喝完,场上有人“哇哦”两声,气氛躁动起来。 一男的起身,兴冲冲过来给安弥倒酒,安弥没反应,等苏芷伊和李子把酒满上后才端起酒杯,跟她们一起喝,男的不再自找没趣,悻悻坐了回去。 人群里,谁似乎笑了声,听不太分明。 第三杯倒满,苏芷伊将酒杯举高,“最后一杯大家一起喝好吧,我们干杯,你们随意。” 众人纷纷举杯,一起碰杯。 人太多,大家就没自我介绍什么的,直接开始玩儿游戏。 几轮下来,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去上厕所。 这家酒馆跟大多数酒吧一样,厕所不分男女,在里头能听到外面男男女女谈话的声音。 安弥跟苏芷伊来的时候,他们那桌有个女生和一个男生也跟了过来。女生长相清纯,穿的也保守,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只露出两条细白的手臂和半截小腿。那男生长得还行,但看起来不像什么好货。 来得早一步的安弥和苏芷伊先进厕所,其他人等在外面,男生和女生应该认识,这会儿正调侃着她。 “没想到大学霸也会来这种地方喝酒。” 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后,男生又贱兮兮地说∶“你是冲着聿哥来的吧?” 女生没吭声,表情像是受到惊吓,有些不知所措。 男生还不知收敛,视线在女生身上来回扫荡,最后落在女生胸口,“可惜聿哥不喜欢你这种包得严严实实的。” “胸跟腿一个都不漏还往聿哥跟前凑,怪不得聿哥看都不看你一眼。” 安弥听不下去了,正欲推门教育教育那男的,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道不悦的嗓音: “你自己的低俗趣味,别他妈安老子身上。” “聿……聿哥……” 男生转头看见陈聿,明显慌了,连忙干笑道∶“我开玩笑呢。” 陈聿盯着他,瞳仁乌沉,眼神很利。 男生不敢跟他对视,头低着。 这时,男生等的那间里头的人推门出来,男生忙忙让位,“聿哥,你先上。” 陈聿没挪步,侧头看向旁边紧捏着裙角的女生,“梁念,你先。” “谢谢。”梁念声音很小,但说得飞快,显然是真被吓着了,赶紧钻进隔间。 安弥推开门的时候,陈聿正按着那男生脑袋,把他往外推。 走到门口,陈聿不知为什么回了下头,两人的视线撞了一瞬。 这会儿,听完热闹的苏芷伊也从隔间里出来,凑到安弥耳边悄悄跟她说:“感觉陈聿人品还不错诶。” 安弥面无表情回道:“你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我觉得不像装的。” 安弥没再说什么,安静洗手。 拿纸巾擦干手,苏芷伊正准备往外走,安弥伸手把她拽回来,“等等一起来的人。” 苏芷伊抬手比了个ok,苏芷伊是个社牛,她直接在厕所间扯着嗓子喊:“梁念,你是上小的吧,我们等你。” “我马上就出来了。”隔间里传出梁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 等梁念出来,三个人一起回去。 大家继续玩儿。 刚坐下,安弥听到有人喊刚刚那男生,他名字叫林啸,安弥觉得挺耳熟,好像听人喊了不止一次,但之前她没怎么注意这男的,自然也没记住他叫林啸,现在,她记着了。 林啸坐在安弥对面,玩游戏时,他在她下一位,他们玩儿的猜点数。 从厕所回来后,只要该安弥喊点数,她会将点数报到一个近乎临界值的数,林啸要么继续跟,报更高的点数,然后被别人开,要么开她,但不管他怎么选,他喝酒的几率都会非常高。 这么玩儿了几轮,有人还以为安弥看上林啸了,这样跟他拼酒,渐渐才发现不对劲,安弥给他倒酒倒得太狠了,回回满杯,明显是在整他。 最狠的是,林啸五次说想上厕所,有三次都能被苏芷伊叫他旁边的男的把他按下来继续喝,好几次把他憋得脸都涨红了。 一个多小时下来,林啸喝了好几瓶酒,而时间才刚过十点,离散场还早。 安弥也喝了不少,但两百多毫升的啤酒,没个二十瓶,她是不会醉的。 又一杯下肚,林啸报复性地也给安弥把酒掺满。 陈聿看着这边的动静,忽然开口:“换个游戏,玩牌,我当庄。” 他拿过一旁的牌,边洗牌边说规则:“每人一张牌,翻一张当底牌,自己再想象一张组合起来最大的牌,女生默认押半杯,男生默认押一杯,不看牌翻倍,要多押举手说。” 跟人示范一遍后,他开始发牌。 安弥不知道他是觉得无聊,还是想帮林啸,把他盯着。 失火 第7节 耳边传来林啸的声音:“谢聿哥救我,我不行了。” 安弥看见陈聿扯了扯唇,然后翕动薄唇道:“先别急着谢我。” 说完,他掀起双眸,看向安弥。 下一秒,他视线移向林啸,“林啸,开你。” 蓦地,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聿哥,不是吧,你也搞我,”林啸哭喊道,“我真不行了。” 陈聿毫不留情,“把他牌翻开。” 听陈聿发话,旁边男生立马把林啸的牌翻开扔到了桌子中间,并报牌∶“k大。” 陈聿也把牌扔出来,“顺子。” 林啸输了,而且,陈聿没看牌。 “两杯,给他倒上。”陈聿身子往后一靠。 安弥心跳更重了。 不止是安弥心跳加快,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有好戏看了’的表情。 苏芷伊按捺不住激动,直掐安弥大腿,悄悄低声喊着:“我靠我靠,陈聿帅死了!” 安弥面色平静,看不出来心跳紊乱。 那边,陈聿继续发牌,这回只用发他自己的和林啸的。 “林啸,开你。”又是不看牌就直接开。 林啸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聿哥,求你别搞我了。” 陈聿只说:“开牌。” 牌翻出来,还是林啸输,又是两杯酒。 不到五分钟,喝四杯酒,林啸肚子涨得不行,他捂着肚子连连求饶,然而下局,陈聿接着开他,像要把他往死里整。 后面,陈聿开始看牌,赢面更大。 又输了好几把后,林啸都想给陈聿跪下了,“聿哥,我错了,我真喝不下了。” 见他不肯喝,陈聿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灌他。” 他话音一落,立马有两个男生站起来,把林啸按住,用力捏住他脸让他合不上嘴,拿起酒瓶直接往里灌。 林啸被灌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嘴里像来不及吞酒被呛住般发出嚇嚇怪声。 那场面,可以用吓人来形容,像早年香港那边的犯罪片里才会出现的一幕。 这时候,在场的人不再是一副看戏的表情,都暗自捏了一把汗,庆幸惹到陈聿的不是自己。 被灌完酒的林啸抱着垃圾桶狂吐,陈聿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继续发牌。 他似乎并不以捉弄人为乐,但这样的人才更可怕。 安弥看着他,摸不透,他到底算好,还是坏。 “我去上个卫生间。”安弥跟苏芷伊说了声,起身离座。 安弥习惯先洗手再上卫生间,洗手池的水流声很大,像那夜忽然而至的暴雨,不由自主地,脑海里浮现关于那个雨夜的画面,被雨水模糊的街道,浸染的霓虹,光影陆离间摇晃的树叶,以及,在大雨滂沱中拉着她奔跑的陈聿。 她还能清晰的记得,雨水是如何打湿了他的发,再如何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折角分明的下颌,突出的喉结,滑落,而后,她的心脏如何跳动。 似是重回那场雨中,她感到心跳一如那时般剧烈,她情不自禁抬起手按压至胸口,手上冰凉的水透过上衣面料触及肌肤,倏地,她回神。 她忙忙将手拿开,关掉水龙头,再抽出纸巾立在洗手池前擦手,镜子里映出的那双眼仍有些许失神,直到,镜子里掠过一道身影,她闻到一阵淡淡烟草味与雪松、木苔混合的气息,方才回忆里的那个人来到现实,就在她身侧。 出于下意识,安弥转头看向他。 陈聿低头洗着手,没看她,但知道她在看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你喝的不少。” 安弥当然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没离开洗手池,表情淡淡地回道:“还好。” 洗完手,陈聿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然后才缓缓转身,对上安弥的视线,“你是女生,在外面该少喝点。” “性别歧视?”安弥脱口而出。 陈聿轻笑,“怕你吃亏。” 接着,他头微仰,问她:“你还看不惯谁?” 安弥不明所以。 他补充道:“我替你弄他。” -------------------- 第6章 失火 安弥双眸微眯了一瞬,“为什么要帮我?” “说了,”陈聿双眸半搭着,浑身透懒,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多大劲,“你是女生,在外面该少喝点。” “所以,还有吗?”他问。 安弥像在琢磨,凝着他,“没了。” 陈聿没搭腔,将擦手纸丢进垃圾桶,不再停留,抬步朝外面走。 安弥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他没回头,就这么消失在她视野。 在刚刚,安弥还以为他真像苏芷伊她们说的那样,对她有意思,现在她又觉得,他怕是对谁都这样。 上了卫生间,安弥回到酒局,陈聿手里的牌已经发完,轮到其他人做庄。 大概都以为陈聿对她有意思,后面做庄的人都不敢开她。 安弥觉得可没劲儿了,这不罚坐吗。 她没想陈聿帮她,也不需要,他这样一搞,林啸是被整惨了,她也没得玩儿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终于等到她做庄时,只要手里牌好,她准开陈聿。 其他人又看上了戏。 第一次被安弥开,陈聿神色自若。 紧接着的第二次,他眉梢微挑,眼底藏笑。 第三次,笑意自他眼底泄出,唇畔也跟着上扬。 安弥运气不错,赢多输少。 陈聿跟前的空酒瓶越堆越多,可他脸上始终挂着笑,赢了笑,输了也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有杀伤力,浑然天成的痞气,在这个年纪,没几个女生能抗住这样的笑。 有男生开始起哄,“聿哥,这怎么输了还笑啊?” 陈聿只丢过去一句,“用你管?” 疏懒的调。 安弥听得耳蜗发热。 手里只剩下最后几张牌,安弥这时才发现,她好像没整到陈聿,反而给他找了乐子。 最后一把,她索性全开,比她大的不喝,比她小的喝。 她牌挺大,只有两三个人不用喝,陈聿牌也大,本来不用喝,但他还是举起了酒杯,“大家一起喝一杯散了吧,明天周三,应该都还有课。” 所有人一起碰了杯,陈聿旁边的一个男生忽然把手举高,“住宿舍回不了学习的,我这儿有几张旁边木森酒店的房卡,可以去酒店睡,女生们放心,木森酒店除套间外房卡都只有一张,不用给钱,咱聿哥请。” “敬聿哥!”纷纷有人举杯。 又一起喝完一杯,男生开始发房卡,发到安弥这儿,安弥没接,指了下自己还有旁边的李子和苏芷伊:“我们三个不用。” “你们住校外?” 安弥点头。 “行。”男生收回房卡,发给其他人。 都安排妥当,众人开始往外走,到了酒店门口,有人提议先一起送安弥他们回去,他们再去酒店。 安弥刚准备说不用,人群里突然冒出个磁沉声音:“我送她们,你们去。”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于陈聿。 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忙道:“行行行。” 有两个女生没说话,表情略显失落。 “那聿哥,咱走了。” 陈聿“嗯”一声。 还清醒着的几个男的火速拉着人走了。 酒馆门口只剩下他们四个。 李子今天没喝多少,全程保持着淑女人设,苏芷伊给她介绍那男生还一直帮她挡酒,苏芷伊就有点不行了,走路都得让人扶着,李子给安弥使了个眼色后,扶着苏芷伊往前猛窜了几步,故意给安弥和陈聿留出独处空间。 “别跑,老子要吐了!”苏芷伊大喊。 “为了咱弥姐的幸福,憋着!”李子也大喊,明显是故意让陈聿听到。 安弥一整个无语住。 “走吧。”陈聿步子迈出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安弥跟上去。 他从兜里摸出包烟,抽一根递过来。 安弥没接,“我带了。” 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烟,陈聿瞥了眼,国外牌子的小众女士烟,他没见过,女士香烟大多带有水果味,安弥手上这包应该是樱桃味的,她打开烟盒时,他闻到了一股樱桃调的淡淡香气,但气味清透而略带冷感,里面可能还加了冰薄荷。 失火 第8节 陈聿收回手,将抽出来的那根烟叼进嘴里。 安弥刚刚顺手将打火机也摸了出来,贴在烟盒后面,是一款手作复古煤油打火机,外层黑色植鞣皮革包裹机声,镶嵌机械齿轮与蓝色珠母贝拼接的蝴蝶,半面蝴蝶骨,半面蝴蝶翼,机械蝶骨自带冷色,另一半逼真的蝶翼泛着深蓝色细闪的光,在夜色的光影里有种华丽又深邃的美感。 “打火机挺特别。”陈聿边点烟边说,低沉磁性的嗓音混着打火机弹开时清脆的刚音,很抓耳。 “中看不中用。” 打不燃了。 安弥收起打火机,咬着烟抬头,“借个火。” 陈聿把打火机递给她。 晚上风大,安弥一只手防不住风,点燃的火被风吹灭,她把手拿近些,仍无济于事,再一次尝试滑动打火机滑轮,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从侧方拢过来,“嚓”的一声,火光骤然亮起,照亮两个人的掌心。 安弥心头莫名重重一跳,不经意地,香烟里的爆珠被咬破,樱桃的甜意与冰薄荷的冰凉贯入口腔,五感似在瞬间放大,微烫的空气,燃烧的烟丝,拂过发丝的晚风,倏然间加重的心跳,与口中独特气息一并带来的冲击感令她有片刻的晕眩。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而这微妙晕眩感的起因,竟只是陈聿将手拢了过来。 陈聿这个人,真的要命。 好似天生就有轻而易举让人心跳错乱的本事。 她胸腔下这颗心脏已经好几年没为任何人动容,却轻易为他一次又一次失控。 又一阵风刮来,将火焰吹灭,及时地令她回神。 她深吸一口烟,尼古丁在肺叶里过滤一遍,渗进血液,进入大脑,混沌与清明同时掠起,她略显迟钝地将打火机递回给陈聿。 陈聿接过,金属质地的外壳上残留着她的体温,他将打火机收回口袋,手一并留在里面,像在留存那抹余温。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安弥的头发不时被风吹起,贴到身侧那人的肩膀,一两缕头发甚至会拂过他的脖领。 陈聿察觉到了这细微的触碰,怎么说,有些痒。 只是有些痒,却让人觉得难捺。 抽烟都让人无法忽视。 重重抽了口烟后,陈聿哑着嗓子开口∶“你朋友跟刘子睿之间有情况?” 安弥一时间没想起来刘子睿这人是谁,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来,是苏芷伊介绍给李子的那男生。 “不算有情况,只是在接触。” “换个人吧。” 安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他人不行?” 陈聿“嗯”了声。 “但芷伊说他人不错来着,他是芷伊朋友,他要不行,她也不会介绍给李子。” 陈聿朝旁边呼出一口烟,让风将烟带往身后,语声淡淡地道∶“那他俩肯定不是深交。” “他俩”自然说的是苏芷伊和刘子睿。 安弥回想了下群里的聊天记录,“好像确实不是深交,芷伊只说跟他一起玩儿过几次,觉得他人还不错。” “那你朋友看人不太准。” 安弥看他一眼,“多谢提醒。” “苏芷伊你给我起来!” 前面传来李子的大喊声,安弥抬头,看见喝多了的苏芷伊蹲在地上不肯走,安弥正欲过去帮忙,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小猫低低的叫声。 安弥转头望去,看见一只很小的白猫瑟缩在路边一处角落里,它身上多处抓伤,好多地方都没了毛发,伤口暴露在空气里,原本应该雪白的毛色被血和污泥染成一片血红一片灰黑,叫人心疼。 这一幕,是个人看见都于心不忍,安弥朝小猫走过去。 在西郊校区的时候,她救过挺多只像这样受伤的小猫,她会先送他们去医院救治,然后寄养在宠物店等人领养。 安弥在小猫面前蹲下来,小猫不怕人,还拖着一只受伤的腿蹒跚朝她走来,她伸手将它抱起来,打算先带回去给它清理下伤口,明早送去宠物医院。 “你要捡回去养?”头顶落下陈聿的声音。 安弥抱着小猫站起来,“不养,没那耐心,送去医院治好放宠物店让人领养。” “那给我吧,”陈聿说,“我养。” 安弥抬头打量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养,还是出于别的意图,试探性地说:“你看着不像是会养流浪猫的人,养流浪猫会很麻烦,尤其是受伤的流浪猫,照顾起来很需要耐心。” 苏芷伊和李子口中的陈聿,是个似乎连谈恋爱都嫌麻烦的人,大学两年身边女人换了无数个,里头没一个是以女朋友的名义带出去的。 陈聿扯唇,低头拿出手机,拇指在手机上划拉一阵,然后将手机反过来给她看。 他手机界面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只猫,一只孟加拉豹猫,一只狸花猫,两只猫正悠闲的晒着太阳,陈聿的声音从手机后方被风送至耳侧,“我养了两只猫,照片里的狸花猫就是流浪猫,我刚捡到它的时候,它身上都是猫癣,没一块儿皮是好的,还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但现在,我把它养得很好。” 最后一句话,他眉尾半挑,表情一点儿不谦虚。 安弥盯着他,沉默着,她发现陈聿身上有种很复杂的矛盾感,让人捉摸不清。 他看着像连人的死活都不放在眼里,却竟然会亲自照顾流浪猫,还是全身长满猫癣的流浪猫,明明他气质矜贵得仿佛是阳春水都不情愿沾的人。 “给你。”她把此时满身是血迹和污垢的小猫递给陈聿,想看他接过去是什么表情,但凡在他脸上捕捉到半点嫌弃,她不会把猫交给他。 陈聿接过小猫,放在臂弯上,让小猫可以舒服的趴着,也能紧紧靠着他,并且掌心拖住了猫咪的后腿,是让猫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今天穿的一件白色短袖,因为让猫贴着自己,衣服上留下了几道污痕。 安弥仔细观察着他,没见他脸上有出现任何一丝的嫌弃。 可安弥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它这伤得挺重的,你最好天亮就带它去医院。” 看出她眼底的不信任,陈聿提议:“要不加个微信,我把它情况发给你,你要觉得我照顾不周,随时可以把它要回去。” 安弥看看他怀里的猫,又看看他那张实在让人难以信任的脸。 犹豫半晌,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你扫我。” 陈聿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 扫完码,他似是愣了两秒,接着,眼底泄出几分笑意。 好友申请发过来,安弥看着通知栏上弹出的消息也陷入了片刻怔愣。 陈聿的头像是一片空白,很巧,她的也是。 她悬在半空的手指过了会儿才落下,点了[接受]。 “苏芷伊!!!” 前面又传来李子的怒吼声,安弥回头,见苏芷伊还蹲在路边不肯走。 安弥大步迈过去,来到苏芷伊身边。 “安弥,帮我一起拉她,这货死沉,我拉不动。” “松手。” 安弥把李子的手拿开,弯腰,将苏芷伊打横抱了起来,表情轻松,还颠了一下。 李子卧槽一声,“还得是我弥姐。” 安弥没作声,径自抱着苏芷伊往前走。 李子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后面还有个陈聿,她回头,看见陈聿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落在安弥身上,眼底是夜色也压不住的兴味,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白鲨。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安弥有意思,可惜是个玩咖,安弥最厌恶的那类人。 不过,她挺期待他们之间能发生点儿什么,这俩人,都带劲,要拉扯起来,想想都贼刺激。 -------------------- 说六点发,结果还是没忍住提前了,从今天开始日更,本章评论区掉落红包哟~ 第7章 失火 回到公寓,安弥把苏芷伊放到沙发上,苏芷伊已经睡过去了,闭着眼睛没动静。 “憋死我了,我要上个厕所。”李子奔向卫生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她轻车熟路得很,里头的那些卸妆的东西还是她和苏芷伊的。 “上完把卸妆水和化妆棉拿出来。” “知道了。” 过了两分钟,李子从卫生间出来,两个人开始给苏芷伊卸妆,苏芷伊爱化欧美风的大浓妆,一时半会儿还卸不干净。 给她收拾完,两个人简单洗漱下躺到床上。 两个女生躺在同一张床上,不聊个一两小时是不可能睡的。 安弥话不多,但架不住另一个是话痨,李子一直在旁边叭叭个不停,十句有八句都离不开陈聿: “陈聿明摆着是看上你了,我这双八百度的近视眼都能看出来。” “这么帅一男的摆在你面前,不拿下真的可惜了。” “我知道你不想谈恋爱,可你长这么漂亮一张脸,不谈恋爱,那不纯纯浪费吗?” “我也知道你最讨厌他那种花花公子,但那些都是传闻,你别直接把他给否了,至少观察观察先。” “结婚没多大必要,但恋爱很有必要啊!” 安弥被她吵得耳朵疼。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下,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通知栏上显示,她收到了来自陈聿的两条消息。 她点进去,入目是一张照片,一只脏兮兮的小猫窝在干干净净的猫窝里,下面是一句话: [给它取了个名字,小五。] 李子还在一旁叨叨个不停,整个房间似乎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安弥盯着聊天界面,忽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你跟陈聿加上微信了啊!”李子注意到她的聊天,音量陡然拔高一个度。 安弥把手机按熄,塞回枕头下,“加个微信而已。” “现在是加个微信而已,之后就是一起吃顿饭而已,再之后,牵一牵手而已,抱一抱而已,亲一亲而已。” 失火 第9节 李子越说越激动,还噘着嘴朝安弥凑过来,安弥抬手挡住欲行不轨的她,再一推,“起开。” 安弥就轻轻一推,李子滚了老远,戏精一个。 最后她停在床沿,单手撑脸,朝安弥抛来个媚眼,下巴也跟着一扬,“女人,承认吧,你对他也有意思。” 安弥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遂抬起三根手指,“没有,我发誓。” 这招挺有用,李子信了,直叹气摇头。 “睡吧睡吧。”她滚回来,顺手把灯关了。 “等会儿。”安弥又把灯给打开。 “话题都over了,还不睡干嘛?” “回来的路上,陈聿跟我说,刘子睿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劝你不要跟他继续发展。” 李子笑了声,“说得我很好一样,谁更坏还说不定呢。” 她说是这么说,但在安弥的记忆里,李子每段恋爱里都谈得挺认真的,然而她是吸渣体质,大学两年谈了七八个男朋友,没一个好东西,她会那么说自己,多半是因为只要结束一段恋爱,她能很快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仿佛她才是玩弄人感情的那一方。 “人帅活好就行。” 这也许就是她吸渣的原因,只看脸。 安弥也不多劝,李子就这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 “睡吧。”安弥伸手关灯。 第二天早上是三四节的课,从公寓骑车到教学楼要至少十五分钟,安弥洗漱快,不到十分钟可以搞定,李子要化妆,会慢个二十分钟,再加上吃早饭的时间,九点起床差不多,安弥定的闹钟就是九点。 昨晚上两点才睡,应该一觉睡到闹钟响才对,安弥却提前一个多小时醒过来。 她从枕头低下摸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看见时间的同时,也看见通知栏上显示的微信消息,来自陈聿的六条未读。 其中有三张照片,第一张是在宠物医院随手的一拍,第二张是小五腿部的x光片,第三张是一些抗体、血常规的检测单,中间夹着几段文字消息: [到宠物医院了。] [拍了片,没骨折,只是受了外伤。] [身上的伤比较严重,医生说伤口挺深,再晚些送来伤口可能就感染了。] 安弥正在看的这会儿,下面又弹出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成无毛猫了。] 照片上的小五,除了脑袋,全身的毛都被剃干净了,医生正在给它缝合比较深的一处伤口。 安弥和昨晚一样,没回,关上手机继续睡觉,可接下来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自动浮现着一句句回复内容,明明她压根没想回复,甚至努力排空脑子不去想,结果是,以失败告终。 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因为这档子事儿,安弥额角有些发沉,最终,她有些烦躁地睁开眼,把手机重新摸出来,回了条刚刚在脑海里出现的一句话: [之后要有任何原因没办法再照顾它,可以随时把它交给我。] 陈聿回:[ok] 这下再闭上眼,脑子终于清静了。 等全部检查结果出来,陈聿再次发来了消息,之后,他保持着两三天给安弥消息的频率,两周的时间里,内容除了小五的近况,没有其他。 苏芷伊和李子说,他这是在欲擒故纵。 安弥管他擒不擒纵不纵,这套对她没用,她承认陈聿对她有一定吸引力,但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两周里,安弥跟他在线下没有任何交集,只远远看见过,当时是课间,她在天桥上抽烟,陈聿从底下走过,夹在浩浩荡荡赶路的一大群人里,几百号人,她偏偏一眼就看到他。 没办法,那张脸太惹眼。 人是只见到一次,陈聿这个名字她却每天要听到好几次,苏芷伊和李子两位社交牛人已经打入对方内部,每天都能获取一些关于他的情报,什么他最近不怎么出去玩儿了,就算出来身边也没人儿了,还有什么他把林啸在他公司的实习资格给开了,圈里一部分说他是为梁念才收拾的林啸,一部分说是因为她……诸如此类的小道消息。 明明她都发了誓,她对陈聿没意思,陈聿那边也迟迟没新动静,苏芷伊和李子还是坚持觉得他俩有戏。 来到市区这边已经快一个月,寝室里三个人的微信新增人数加起来怕是都快破百,这里头安弥贡献甚微,除了陈聿,就一个南星。 南星这号人,本来她快忘了,她俩除了加上好友的第一天就没聊过,周四的时候,这人突然冒出来,问她周末有没有空,对方的上一条信息还是两周前的那句: [等你有时间,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安弥这才想起来这码事,一并想起来另一件事—— 她还欠着陈聿一顿饭。 一顿饭的时间自然是有,她又不是什么大忙人,回复了南星后,南星发来一家泰国餐厅的地址,跟她约好周天晚上在这家餐厅吃饭。 餐厅离学校有二十分钟车程,以防堵车,安弥提前五十分钟出发,从宿舍到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想到南星住后街,出发前她给南星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南星却说她已经在那边了。 是后来安弥才知道,这家泰国餐厅很火,营业时间随时随地都满座,想在这里吃晚餐,至少要提前两小时到现场排号。 安弥到餐厅时,南星已经排到了号,正坐在位置上等她,她径直走进餐厅,坐到南星对面。 “学姐,你看看想吃什么?”南星将餐单推过来。 安弥随便勾了几个菜,南星又点了一些,觉得差不多了,南星举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请稍等两分钟。”服务生还在别桌。 天气日渐转凉,到了需要穿外套的季节,南星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长裙外搭纯白针织披肩,她将手放下来时,披肩滑落,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臂,她生得白净,皮肤又通透,是以那一小块淡红色的胎记在她皮肤显得尤为扎眼。 注意到那处胎记,安弥瞳孔骤然一缩,双眸却放大。 南星还看着那个服务生,没察觉到安弥神情异常,抬手正欲将滑落的披肩提上来,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她愕然回头,看见眸色惊悸的安弥。 安弥正抓着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的露出的半截手臂,准确的说,是盯着那处胎记。 “学姐……”南星声音发颤,有些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 安弥眨了眨眼,似回了神,又似仍半处于失神中。 “抱歉。”她松手,声音微沉。 “怎么了吗?”南星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安弥似乎不愿多说,但再看向那块胎记,她又忍不住开口,“你的这块胎记,跟我妹妹身上的胎记很像。” “真的吗?”南星眼睛亮起来,声音也亮堂不少,可对面那人的情绪却似有些低沉。 南星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试探地低声问:“你妹妹她……” “死了。” 南星心头一悸。 服务生这时走过来,“点好了单是吗?” “嗯。”南星将菜单推给服务生。 “一份泰皇咖喱蟹排、柠檬叶蒜香鸡翅、爆炒鱿鱼腿、冬阴功海鲜汤、虾酱菜心和两杯红西柚气泡水。”服务生在菜单上圈出她们点的菜,并复述,最后问道,“是这些对吗?” “对。” “好的。”服务生收走菜单离开。 南星的目光重新落在安弥身上,她端着柠檬水在喝,眼睫垂着,长而细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看不出情绪。 察觉到她的视线,安弥抬眸,放下水杯,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没什么好避讳的。” 有了她这句话,南星定定看向她,眼神诚挚且直白,没有了刚刚的胆怯。 “你想她吗?”她问。 “想,”安弥不假思索,垂眸低喃,“很想。” “她一定也很想你,所以……” 闻声,安弥掀起眼。 视线里,眸光干净的少女冲着她淡淡地笑。 “我遇见了你。” 安弥眼睫微微一抖。 她明白南星的意思,这世上的某些巧合,的确就像冥冥中的安排。 南星再次开口:“我知道她在你心里一定无可替代,但……我可以成为你的另一个妹妹吗?” 最后一句话入耳,安弥眉心拧了一瞬,她这个人慢热,防备心还重,抵触一切突如其来的感情。 “你想认我当姐姐?”她问。 “嗯嗯。” “因为我救了你一次?”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南星说,“我想当你妹妹,更多是因为你也像我姐姐。” “哪儿像?” 像回忆起不好的事,南星双眸低敛着,表情失意而难过,“我爸妈不要我,姑妈觉得我是个累赘,我还从小不受女生待见,没有朋友,除了我姐,没人管我死活。” 这话可信度很大,安弥都能猜到她为什么不被女生待见,她嗓音实在太嗲了,像故意夹出来的。 “还有……”南星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是堵的,“我姐……也去世了。” 心脏像被什么轻刺了下,安弥想到那天她喝得烂醉后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 迟疑片刻,她问:“你之前去酒吧,是因为你姐去世了?” 南星红着眼点头。 “你就算想喝酒,也不该一个人去酒吧喝。” “我知道,只是……”南星没有继续说下去,吸了吸鼻子后,语锋一转,问安弥,“以后我要是想喝酒,学……安弥姐你能陪我吗?” 她尝试着改了口。 “喝酒这事儿,随时奉陪。” 安弥的声音略显中性,没有男生那样的低沉,也不像女生的甜软,像少年音,清爽、利落。 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足以轻易让任何一个女生呼吸错乱。 南星看着她,眼底原本湮灭的光一点一点再次亮起,像她名字里的星星。 失火 第10节 …… 说要陪南星喝酒,当晚安弥就带南星去一家氛围不错的清吧小酌了两杯。 才两杯下肚,南星似乎就有些上头,明显比吃饭时放开了许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脸上也笑容也多了,酒吧的灯光流转在她脸上,有种天真烂漫的美。 她长相甜美,自然流露的笑很有感染力,温暖而明亮。 看着她笑,不自觉的,安弥有时也会跟着笑起来。 安弥酒量好,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她想了想,认下这个妹妹,也挺好。 她们没再酒吧待太久,十点多到的学校。 安弥回宿舍的时候,苏芷伊和李子已经洗漱完躺床上玩儿手机。 “回来啦,跑哪儿混去了?”苏芷伊探出头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还喝酒了!” 听到“喝酒”两个字,李子也撩开帘子跑来凑热闹,“跟谁去喝的酒?不会是陈聿吧?!” “不是。” 两人齐声问:“那你跟谁去喝的?” “南星。” 两人又问:“南星是谁?” “之前我在酒吧外面捡的那个女生。” 一听是女生,两人立马没了兴致,她们这位被称为姬圈天菜的室友是个铁直,说铁直也不对,男的她也不喜欢。 “你看班级群没?”苏芷伊立马换了个话题,“老周说明早的写生课给我们请了个帅哥当模特,让我们别逃课,我跟李子在打赌,赌两百,我押这是个炸,她押真请了帅哥,快,你也押一个。” “无聊,”她评价,但下一句,“我押是个炸。” 苏芷伊立马哈哈笑一声,指着李子说:“明天就等着输钱吧你,这绝对是个炸。” 虽然觉得是炸,苏芷伊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早早把安弥拉起来,三个人去教室把最前排的c位给占了。 班上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模特走进教室。 人一进来,全班傻了眼。 “靠,陈聿!” 片刻的集体发愣后,整个教室开始沸腾。 “靠靠靠!见到真人了!比照片上帅一万倍!” “老周牛逼!陈聿都能给请来。” “快告诉我这节课是画裸.体!一条裤衩子都不剩的那种!” 在一片躁动的喧闹声中,陈聿一步一步迈入教室,那双深邃漆黑的眼,此刻正带着笑,目光定定落在安弥身上,看着她。 只看着她。 -------------------- 陈聿:我不是来当模特的,我是来看老婆的。  ps:写到这儿梦回陈江野为爱转学那一幕呜呜呜。 第8章 失火 安弥也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像是有一条线连着对方,于无形中拉扯。 风吹不散,光割不断。 世界仿佛突然生出一道隔膜,将周围吵闹的声音隔开,有种降噪之后的安静,似时间变缓的错觉。 直到一阵嘹亮的声音刺破隔膜。 “安静!安静!” 安弥回神,看见老周走进来。 他拿着黑板擦嘭嘭嘭直敲讲台,“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全班这才安静了些,李子把手朝身旁两人伸过来,“给钱!” 苏芷伊拍掉她的手,暗暗扯了扯安弥衣服,凑到她耳边说:“陈聿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安弥乜苏芷伊一眼,没吭声。 她表情镇定,再次看向陈聿,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他还在看她。 那慌乱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与他对视的这几秒,她感觉有多强烈。 “不用让人家自我介绍了吧,你们肯定都认识。”老周调侃道。 “认识!”不少人抬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齐声回应。 这时,四个男生抬着张单人沙发走进来。 “放这儿放这儿。”老周朝他们招手,让他们把沙发放讲台上,然后拍拍陈聿肩膀,“你坐。” 陈聿坐上去,他要在这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四节课,肯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一只手自然地垂放在腿上,另一只半靠扶手,身体斜着,头枕在沙发上,下巴微仰,十足放荡不羁的姿势,看得人脸红心跳。 教室里又开始躁动: “艹,帅我一脸。” “怎么他随便一坐给我种他在拍大片的感觉,帅得太他妈高级了。” “要命了……” 安弥才觉得要命了,陈聿坐下来后也把她看着,似乎准备就这样看她一整个上午。 “安静!”老周拍了拍手,“还不赶紧画干嘛呢?” 有这么个帅比当模特,众人积极性高涨,像是誓要拿出平生最高水准来完成这次写生,个个下笔如有神。 安弥下笔就有些困难了,她只要一抬眼就能对上陈聿的视线,他要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就算了,他那眼神里像藏了钩子,看一眼,三魂七魄得丢没。 这么多人看着,他一点不收敛。 也正常,他那我行我素的风格,就不像是个会将旁人当回事儿的人。 安弥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大多时候都能沉着冷静,除非遇到像之前烧烤店里那样的人渣,但现在她非常有情绪! 这个人能不能把眼睛给闭上! 情绪上头,她看向他终于不再心头发慌,而是发怒发火,这样挺好,她实在很烦那种不受控制的心悸。 每一次抬眼,她都狠狠地瞪他,像恨不得目光能化成刀子剌了他的眼睛。 陈聿当然接收到了她眼底的怒气,怎么说呢,他原本只觉得她带劲、特别、漂亮、对他足够有吸引力。 现在,这些形容里,他还要加上一个:可爱。 可爱,这个词跟安弥真的一点不沾边,但他的的确确,就是觉得她可爱。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渐渐地,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在看安弥。 坐在靠墙那边的一个人拿手机将他与安弥一起拍进了同一画面,并将照片传到了表白墙,附文: 陈聿来给我们当写生模特了,严重怀疑他是冲着安弥来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 照片里,陈聿的视线如有实质,能清晰分辨出他在看安弥,甚至连眼底的笑意都太过分明。 不到半个小时,下面跟一百多条评论: [卧槽?!南大两大颜霸同屏了!!还有要搞在一起的势头!!!] [表白墙这是又要变革了?要从两个颜霸的二人秀变成恋综了?] [啊啊啊把这对cp锁死!!!] [多发!爱看!] [终于不是美女配丑男了,美女就该跟帅哥谈啊!] [看样子是还在追?陈聿加把劲啊!把她拿下!] 磕cp的站大多数,不过里头也有一些其他声音: [不是说安弥是同吗?] [陈聿不要命了?安弥这种疯女人都敢惹。] [清水校区的这是还不知道安弥多凶残?] [陈聿不烂人一个吗,哪儿配得上弥姐?] [渣男滚远点好吧!] 教室里绝大多数人都认真画着画,没上表白墙,不过有些人不用上表白墙也能得知情况,比如苏芷伊和李子,她俩人脉广着,加上又是安弥室友,有好些人看到那张照片给她们发了消息,想知道安弥跟陈聿到底什么个情况。 四节课下来,两人微信未读消息都上了99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苏芷伊抱怨,“我人都快被震麻了。” 安弥一边画画一边回她,“关静音不行?” “关静音接不到电话。” 安弥没再管她,继续画画。 “你还没画完?”苏芷伊凑过来看,五官顿时扭曲,“你把人画得简直丑爆了?你故意的还是画技退步?” 安弥表示:“他不就长这样。” 苏芷伊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 安弥面不改色,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样子。 苏芷伊叹气,“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怎么一上来就戴有色眼镜看人,而且别人做好事被你砸了一瓶子没找你麻烦不说,还从八个醉汉手下救了你,又帮你搞那个林啸,你怎么还这么看不惯别人?” 失火 第11节 “我没有看不惯他,”安弥抬眸瞟陈聿一眼,“只是也没什么好感而已。” 苏芷伊翻了个白眼,“人都这样了,你还没好感,就因为他是个男的?” “可能吧。” 苏芷伊拿她简直没办法,伸手用力戳了戳她肩膀,“你这厌男情绪已经不是偏见的问题了,是病!得治!” 安弥手上动作一顿,是不是病她自己最清楚,如果是病,那就不会总是轻易因他心跳加速。 只是,心里有一道坎横在她心里,她迈不过。 但也不对,与其说她迈不过那道坎,不如说是她在自我惩罚,不愿意迈过去。 “我们中午吃什么?”李子的声音传过来。 “我们吃什么?”苏芷伊又重复一遍,再戳了戳安弥肩膀。 “这边离西门近,你们朋友多,问问西门这边有什么吃的?” “行。” 苏芷伊和李子打开微信,挑了几个人回复,顺便让他们推荐餐厅,最后两人商议后一人选了一个饭馆让安弥选,一家是江湖菜,一家是云南菜,安弥爱吃辣,选的江湖菜。 安弥选完,苏芷伊和李子对视一眼,再看一眼还坐讲台上的陈聿,默契地同时低头开始打字: [叫上陈聿?] [把陈聿叫上?] 接着两人又同时发了个干杯的表情包。 李子:[你去,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苏芷伊:[我去就我去。] 一下课,苏芷伊立马窜到陈聿身边,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安弥跟我们要去校门口吃江湖菜,你去不去?” 完全没有任何客套。 陈聿也干脆,只回了一个字:“去。” 没料到她们来这一手,安弥把苏芷伊盯着,苏芷伊给她抛回一个媚眼。 安弥郁闷地深吸一口气,抬脚先行一步离开教室。 李子和苏芷伊赶紧跟上,陈聿不紧不慢,他腿长,一步当她们两步。 走到半路,苏芷伊觉得这是个机会,拉了拉陈聿,示意他走慢点。 陈聿猜她有话要跟他说,配合地慢下来。 与前面拉出一段距离,苏芷伊勾手让陈聿低头,他长得太高,实在不好交流。 “我知道你对我们家安弥有意思,虽然你长得很帅,非常帅,但我还是得替安弥把把关。”苏芷伊开门见山,“之前传闻你三天两头就换女朋友,这真的假的?” 陈聿不疾不徐开口:“我就没有过女朋友,哪儿来换女朋友一说。” “那另一个传闻是真的?你只玩儿不谈?” ‘玩儿’的范围太广,苏芷伊索性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只约炮不谈恋爱。” 陈聿神色不变,“我没碰过任何人。” “不是吧?”苏芷伊一脸震惊,“你这话可信度不太高啊。” 陈聿不多作解释,只说:“事实。” 苏芷伊还是不信,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呃……暂时没了。” 陈聿直起身,活动活动了脖子。 到了饭馆,几人落座,为避免尴尬,苏芷伊没在桌上问陈聿私人问题,和李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一些别的问题。 大多时候都是她们两个问,陈聿答,安弥充当只会干饭的聋哑人。 中途,陈聿出去接了个电话。 苏芷伊最先吃完放筷,她最近减肥,吃得少,拿了根牙签边剔牙边朝李子使眼色,“赢钱的,去结账。” “钱呢?”李子朝她伸出手来。 “微信转你了。” 李子又看向安弥。 安弥终于肯开金口,“我可没输。” 她瞄陈聿一眼,抽张餐巾纸擦嘴,“我一直都说他一般来着。” 李子觉得有道理,没反驳,但问题是,“这顿饭不止二百吧,我还得倒贴钱?” “你不用贴,”安弥擦完嘴,将餐巾纸丢进垃圾桶,“这顿我请。” 陈聿这时才慢悠悠的说,“我已经结账了。” 用大拇指想都能他是刚出去打电话时结的账。 安弥看向他,“多少钱,我转你。” “我这个人没有收朋友转账的习惯,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下次请回来,还是说,”他斜倚着凳子,半挑眉,“上回你说的请我吃饭,你想用这顿就把我打发了? 安弥直白地说:“是有这个打算。” 陈聿一时半会儿没吭声,把她看着,舌尖抵在牙齿上,转了一圈,最后哼笑一声。 “那现在你欠我两顿饭。”他拉开凳子站起来,“你们继续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说走就走,一秒停留都没有。 “喂!”安弥转身,扒着椅子朝他喊,“这顿不算!” 陈聿抬手捂耳,没吭声,没回头,径直出了饭店。 安弥:??? -------------------- 陈聿:不听不听不听,想就这么打发我?没那么容易。 第9章 失火 “哈哈哈哈哈!”【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陈聿离开后,苏芷伊和李子一阵大笑,“弥姐,你被拿捏了。” 安弥白她俩人一眼。 苏芷伊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缓了会儿,然后拍拍桌子,“下午没课,你们准备干嘛?” 李子:“当然是去跟我子睿约会啦。” “安弥,你呢?” “回去打两把游戏,然后去拳馆。” “泄火呢?”苏芷伊又笑。 “对!”安弥配合地加重语气。 “哈哈哈哈哈。” 安弥瞪向跟着笑的李子,“边吃边笑,你也不怕噎死!” 李子还笑。 安弥懒得理她们。 她们笑她,还没心没肺地让她把装了笔跟纸的包拎回宿舍,她俩都不回去。 安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回到宿舍直接开始打游戏,打到下午两点半,她换了衣服出发去拳馆。 换了校区,加上纹完身有两个星期不能剧烈运动,安弥从开学到现在就还没练过拳。 拳馆离学校不远,安弥骑电瓶去的,她买了辆电瓶,在大学有辆电瓶车会方便很多,要不是李子电瓶被偷了,她这辆又只能载一个人,她今天也不用一个人拎三个包走老远回宿舍。 拳馆在一个商场的四楼,到了地方,安弥把车停好,拿上护具上楼。 来到拳馆前台,安弥报了自己姓名后,前台拿起对讲机对了两句。 “您稍等,教练马上过来。” 安弥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块头比较大的男教练走到过来。 “你好,安弥小姐是吧,我是这儿综合格斗的教练,姓许。”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安弥伸出手。 安弥简单跟他握了下手。 “走吧,我们进去。” 安弥跟着他走进拳馆。 “我看安小姐你是办了会员卡但没买课是吧?” “嗯。” 一般这种只办会员卡不买课的都是老手,年龄偏大,教练看安弥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能问下打了学了多少年拳了吗?” “15年。” “嚯,这多么年了啊。” “职业选手还是?” “业余。” “纯爱好是吧。” 失火 第12节 “嗯。” 安弥以前也打过比赛,但她觉得职业选手的训练太没意思,全在教你怎么多得分,她这个人本身也不好胜,对比赛没什么兴趣,她单纯喜欢挥拳时那种释放力量的痛快与解锁新招式的成就感。 “你第一次来,我先带你熟悉下场地。” 拳馆场地挺大,内外分区,通向拳馆内部的走道两侧用水晶砖与玻璃柜组合进行商品与奖杯展示,并非单调的陈列,挺有设计感,内部是一个巨大的整体空间,擂台在正中央,沙袋区在左侧,其他器械按照类别划区靠墙摆放。 沙袋区不用多做介绍,教练直接带安弥逆时针从右侧开始参观。 “我们这儿训练器械很多。” 确实多,空机哑铃、药球、壶铃、速度球……摆放了整整一面墙。 教练从一片眼花缭乱的器械中拿过一个阻力带,“我每天都要用这个阻力带打半个小时空击,你没用过的话可以试试,增强出拳速度和力量的效果很好。” 拐个弯儿继续往前走。 “这边是闪躲训练场地,有常规的沙袋,也有吸附式旋转靶、还有这种黑科技反应器械,像你这种老手应该都了解。” 教练边走边介绍,“这个墙靶可以拿来练习重拳和组合拳,打击手感相比沙袋更有穿透力。” 绕一圈回到起点,教练带安弥来到一扇门前,正要开门进去,他像是看到熟人,朝安弥背后的方向点了个头,并出声打招呼:“嘿,来啦。” 安弥下意识回头,倏地,她愣住。 陈聿。 又是陈聿。 怎么哪儿都碰得到他。 陈聿显然看后脑勺就认出了她,目光没有一丝波动,笔直地看着她走过来。 “你俩认识?”教练看出端倪。 陈聿停住,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教练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眼,接着说:“我正带她参观来着,你俩既然认识,帮兄弟一个忙,里面你带她参观下,我那边还忙着。” 说完,他拍了两下陈聿的肩膀,顺势冲他使了个眼神,像真忙得不行似的,小跑着离开。 陈聿没什么表情。 安弥眼底腾起一股烦躁,感觉好像怎么绕都绕不开他。 “走吧。”陈聿拉开门。 安弥瞟他一眼,走进去,试探地问,“这么巧?” 她想把话说开,如果陈聿真对她有意思,那就早点让他死心,免得这张脸成天在她面前晃,搞得她心烦意乱,可偏偏他口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她要自顾自说一通,像自作多情,只能先跟他周旋着,套套他的话。 “是巧。”陈聿只说。 “你来这儿多久了?”她又问。 “两年。” 看来的确是巧合,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没再问。 陈聿微侧头淡淡看过来,很快又瞥开,开始给她介绍,“这里面是一对一的练习室,如果你想找陪练又不想在外面被人看着,也可以来这里面,去前台预约就行,嫌外面吵也可以开一个私人练习室,但里面器械没外面齐全。” 他随便打开一间空着的练习室,让安弥在里面看了看。 “每间练习室的装修风格和空间大小都一样,你要每间都看看吗?” “不用。” “那走吧,带你去更衣室。” 陈聿对她的态度没有很热络,去更衣室的路上也没找其他话题跟她闲聊,全程脸上没多少表情,让人摸不透他心思。 换了衣服和装备,陈聿径直离开了更衣室,安弥来到馆内时,陈聿已经在热身,神情专注,完全漠视其他人的存在,包括她。 两人之前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安弥收回视线,也开始热身。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隔的距离更远了,陈聿去了沙袋区,安弥在躲闪训练的区域,两人全程没有一个眼神交流,一个眼里只有沙包,一个眼里只有反应器械。 所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有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正观察着他俩,男的就是接待安弥的许教练,女的是这家拳馆的老板。 女老板:“这女的真他妈漂亮。” 许教练:“是吧。” 女老板:“这俩人很难不看上对方吧。” 许教练:“陈聿那小子估计是看上人姑娘了。” 女老板:“女的看不上陈聿?” 许教练:“不清楚,我会会她去。” 他拿过两瓶水,朝安弥走过去。 “要不要歇会喝瓶水?” 机子刚好停了下来,安弥直起身,呼两口气,摘下手套,接过水,“谢谢。” “冒昧的问一下啊,安小姐你也是因为陈聿来我们拳馆的?” 也? 因为这个字眼,安弥环顾了下场内,发现女性比例竟然大于男性,立马猜到了这个“也”的由来。 “不是。”她回。 “我们这儿好多女学员都是冲他来的,你跟他又认识,我还以为你也是呢。” “我还蛮好奇,”安弥转头看向教练,“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我跟他认识的?” 教练笑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盯着你,我跟他打了招呼,他还盯着你,这不明摆着呢嘛,他来我们这儿两年,我就没见他多看过谁两眼,更别说这么直勾勾的。” 现在安弥可以确定,她会在这儿遇见陈聿真的完全就是个巧合。 他跟他之间太多的巧合了,像……冥冥中安排好的一样。 她忍不住去想。 她仰头继续喝水,目光控制不住朝陈聿那边看,他依旧很专注,目光都集中在沙袋上,每一拳都干净利落,快且狠。 很多人打沙袋时,嘴也会跟着发力,要么撅着,要么边打边喊,他没有,只有拳头在发出声响,异于常人的沉稳。 这样的他,与酒局上浪荡散漫的他形同两人。 他好像有很多面。 喝完两口水,安弥边拧矿泉水瓶盖子边冲许教练说:“谢谢你的水,我得继续了。” “行,慢慢练。” 安弥拿着水换了个场地,来到沙袋区。 沙袋区场地大,她和陈聿之间的距离仍然不近。 同样是打沙袋,安弥没像陈聿那样打,她用的腿。 相比练拳,她在腿上的时间花得更多。 女性在力量上先天弱势,上肢爆发力不足,想要让人一击倒地,练腿是最好的选择。 在沙袋区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安弥来到前台叫了个陪练,对着几乎一动不动的沙袋踢没多大意思,还得叫陪练才行。 安弥跟前台说了要求,前台让安弥先去03练习室等着,她那边调度。 到了03练习室,安弥也没闲着,在擂台上练习着拳腿空击。 在踢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时,她瞥见门口站着个人,但身体回旋的速度太快,看不清。 站定身子后,她正欲回头定睛去看,门口响起一阵叩门声。 她转身,同时,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来给你当陪练。” -------------------- 安弥:这个人不是无视了我的存在吗?  陈聿:哥的心思你别猜  因为是女主视角,我基本没怎么写陈聿的心理,正文完结后会写男主视角番外,到时候你们会知道聿哥真的别太爱 第10章 失火 “怎么是你?” 陈聿拎着护具迈进来,“他们人手不够,叫我帮忙。” 人来都来了,安弥总不能给他撵走。 陈聿上到擂台,边往身上绑脚靶边说,“前台那边说你想练腿。” 安弥“嗯”了声。 “那你想踢哪儿踢哪儿,不用跟着我靶走。” 他语气松弛,安弥却表情吃惊。 如果不跟着靶走,他要是没防住,就算不受伤,也一定贼疼。 “你确定?”她问。 陈聿抬眸看他,气定神闲,“确定。” “那你把护具都戴上。” “行。” 安弥没觉得他是看不起她,如果真看不起,根本不会戴护具,给女生当陪练戴全套护具,说出去,一定会被一群自以为是的男的嘲笑。 带好护具,陈聿摆好姿势,“来。” 他是没有看不起她,但似乎又胜券在握,表情淡然。 安弥成功被他激起好胜心,一上来就是出其不意的上下连踢,陈聿防得住上面肯定也防不住下面,结果也确实如此,但她也没踢着。 他一个回身躲开了。 失火 第13节 “再来。”他回到位置上,唇角似微微扬着。 安弥重新摆好格斗战架,定定盯着他,踱步近身,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找准时间,紧接着抬腿一个逆勾踢,陈聿仰头闪避,安弥收回腿又立马换步接中位扫腿,却也被陈聿用脚靶格挡住。 “再来。” 这次,他脸上笑意很明显了。 他笑容并不轻蔑,更多是兴致盎然,安弥却只觉得挑衅。 她大脑飞速转动着,在想要怎么要他笑不出来。 片刻后,她起跳凌空踢向陈聿面部,陈聿抬手挡住,挡住了她,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殊不知她在半空换了另一只腿,正中他胸腔。 这一脚力度不小,陈聿后退了好几步。 双腿都凌空,安弥也摔到了地面,挺疼的,她嘴角却扬着。 “过瘾吗?” 身后传来陈聿的嗓音,低沉悦耳,且玩味。 安弥转头看向他,站起来,说了句:“还行。” 陈聿笑笑,看破不说破。 “继续。”他走过来。 …… 一个多小时下来,安弥大汗淋漓,她不得不承认,是很过瘾。 陈聿摘掉护具,迈出擂台,在旁边的桌上拿来两瓶水,再翻进来,拧开一瓶水递给安弥。 “谢谢。”安弥接过,没立马喝,先拿毛巾擦了擦汗。 她喘得厉害,整个训练室都是她的喘气声。 陈聿拧开另一瓶,坐到她身旁,仰起头,不紧不慢地喝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目光落在她因发热而泛红的脸上,良久之后才移开,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快六点了。” 安弥看他一眼,仰头喝下两口水,用仍有些喘着的声音对陈聿说:“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请。” 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陈聿笑了声,“行。” 安弥起身,“我去洗澡。” “等会儿再洗,”在安弥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慢悠悠站起来,“剧烈运动后要至少十五分钟再洗。” “出去抽根烟吧。”他朝一侧微点了下头。 “我没带烟。”安弥说。 “抽我的。” 丢下这三个字,他转身出了擂台,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拳馆外有个阳台,可以抽烟。 陈聿的烟没放身上,在更衣室,去拿烟的时候,他顺便拿了来时穿的外套。 出来,他把外套丢给安弥,“外面冷,穿上。” 安弥条件反射地接住。 最近气温降得厉害,她身上只穿了件运动背心,还是露脐的,在外面的确会冷。 犹豫几秒,她还是穿上了。 来到阳台,陈聿拿出烟和打火机,掀起打火机,一声清脆钢音响起。 这时的安弥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会失神…… 会买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在夜深无人时,一遍又一遍地听这个声音,在熟悉的钢音中回忆他的样子。 九月末的白昼开始缩短,彼时夕阳已沉入天际线,天空是一片玫瑰红色,像梦境一般,高楼在渐暗的光线里成为黑色的剪影,世界像化作了一幅艺术家笔下的浪漫主义油画,偶有几只飞鸟穿梭城市,点缀这令人沉醉的光景。 安弥和陈聿倚在阳台上抽着烟,默契地,谁也没说话,安静地沉浸在香烟、黄昏与晚风里。 只在烟将燃尽时,又默契地,同时看向对方,再同时将视线移开。 安弥心跳有些快,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 现在也还余有悸动。 嘴里抽着他的烟,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呼吸的空气里有他的味道,他的身影就在余光里,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跌入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域,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逃不掉。 …… 抽完烟,两人去浴室冲澡,两人把头也洗了,不过陈聿只是冲了冲,安弥自带了洗发水,樱桃味的,她对樱桃有种依赖性的偏爱。 安弥头发长,发量也多,为了不让陈聿久等,头发她没吹多久。 半湿的发,樱桃香浓郁,不过分甜腻,又足够诱人。 她还没走出来,等在外面的陈聿就闻到了她身上的樱桃味。 等她走进视线,陈聿微怔了片刻。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披着头发。 将头发放下来的她,少了些攻击性,多了几分清冷,像文艺片里,冬日的一场新雪。 “走吧。” 安弥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樱桃味的风。 陈聿站在原地,有种被她发丝拂过鼻尖的错觉。 过了会儿,他才抬步跟上她。 “你喜欢樱桃?”他问。 “嗯。” “只是喜欢樱桃的香味?”他又问。 安弥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开口,声色微沉,“喜欢关于樱桃的一切。” “晚饭吃甜点怎么样?”陈聿说,“我知道有家店的樱桃蛋糕还不错,就在这商场里。” 安弥转头看向他,“请你吃饭,你不用迁就我。” “不算迁就,我很爱吃甜食。” “多爱?” “无可救药的地步。” 安弥顿了顿,问:“那你牙还好?” “还好,牙齿最脆弱的年纪我没得糖吃。” “家里管得严?” 陈聿笑了声,有些嘲讽的意味在,“没人管我,只是没钱买。” 安弥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虽好奇却没再继续问。 她回忆了下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当时觉得他有种在底层灰暗地带摸爬滚打磨出的狠厉,说不定还真有这回事儿。 甜品店就在商场下一层,他们下扶梯拐了个弯儿就到了,是一家日系风格的店,整个空间以原木与绿植为主,氛围很清新而温暖,每一处角落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日剧里的小店,玻璃窗通透,边缘镶嵌着深浅不一的绿色滤光片,照进来的阳光在墙纸、地砖与桌面上映出或浅或深的绿色浮光,很梦幻,也很治愈。 走进店里,安弥有种心里得到净化的感觉。 来到窗边落座,恰好有一缕浅绿色的光落在这里,安弥坐下来后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那抹光,一时间,她像沉浸在了光里,有些忘我。 服务生拿来菜单,正欲询问,陈聿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服务生看了眼正入迷地玩着光的安弥,心下了然,安静离开了。 过了好几分钟,安弥终于意识到自己出了神,收回手,抬头。 陈聿坐在她对面,倚在一片浓浓绿意里,浸在天色将晚的光末里,默声看着她,像看了她很久。 他手里捏着一份菜单,这会儿朝他看,他才把菜单放到桌面上,徐徐向她推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安弥眨眨眼,拿起菜单,两分钟后再递回给陈聿,“我选好了,我要樱桃蛋糕、蜜桃乌龙挞和樱桃芭菲。” 陈聿伸手示意服务生过来,在安弥点的几款甜点上再加了青提方盒、薄荷黑糖葛切、阿芙佳朵和一份解腻的茶饮。 点了这么多,两个人竟然吃完了,这家店不仅环境好,味道更好。 安弥吃得挺开心的,如果陈聿找的店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准,她觉得再多请他吃几顿也无妨。 从甜品店里出来,两人都去了趟洗手间,女厕这会儿人挺多,陈聿先出来,在扶梯口等她。 大概是实在长得太惹眼,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来找他要微信。 来的人笑容大方,直截了当地说:“你好,我能替我闺蜜跟你要个微信吗,你完全是我闺蜜喜欢的那类型。”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短发女生,女生不高,长相清纯可爱,嫩得能掐出水似的,看起来像高中生。 “抱歉,”陈聿也很直接,“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女生没放弃,撩了下头发问他,“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170+,长头发,很会打。”陈聿脱口而出。 一听这么具象化,女生用脚指头也想得到人家心有所属,表情沮丧。 安弥出来的时候,女生已经走了。 等安弥走近,陈聿双手操在口袋里问她,“你回学校还是?” “回学校。” “捎你一程?” “不用,我骑车了。” 好巧不巧,两人的车还停在了一个地方。 安弥隔老远就注意到了陈聿的车,很拉风的一辆雅马哈,还是改装过的,没个六七十万绝对拿不下。 再看看自己的,两千的小电瓶。 失火 第14节 她是和李子一起去买的车,考虑到毕业就不骑了,这年头偷电瓶的又很多,所以他们都没买贵的,现在想想,就是便宜才容易被偷,像陈聿这辆,谁敢偷,骑不出二里地就得被抓。 安弥不是个虚荣的人,但她现在很想也搞一辆这样的高端货,没其他原因,她被帅到了。 尤其当陈聿跨坐上去,戴上头盔,把挡风板往下一盖,靠,帅毙了。 车帅,人更帅。 安弥一直挺喜欢摩托,高中毕业后先考的也是摩托车驾驶证,家里有辆本田。 两年了,是时候再添一辆了。 安弥回去就看起了车,等李子晚上回来,她把电瓶钥匙丢给李子,“电瓶送你了。” “那你骑啥?” “买了辆摩托。” 李子还不知道安弥会骑摩托,惊道:“你还会骑摩托?!” “走,”李子一脸兴奋,“带我溜一圈去!” “明天才去提车。” “有照片吗?” 安弥把照片给她看。 “跟陈聿那辆有点像诶,就是颜色不一样,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什么眼神,”安弥反驳,“牌子都不一样,他雅马哈,我杜卡迪。” “反正看着就是像。” “你见过他摩托?” “表白墙上有人拍到过,我还保存了。” 说着李子就把照片翻了出来,然后对着手机开始发花痴,“帅死了。” 这边在说陈聿,陈聿那边也在说安弥。 陈聿晚上有课,这会儿是课间,他跟室友刘柏宇在阳台上抽烟。 他虽然住校外,但白天还是会回寝室,刘柏宇跟他最合得来,是他哥们儿,也在帮他做事。 “你在追安弥?都追人美院当模特去了,这可不像你作风。”刘柏宇说。 陈聿没什么反应,只问:“我什么作风?” 刘柏宇:“你身边女人换那么多回,我就没见你花心思上赶着凑别人跟前去的时候。” “我对她们没感觉,也不是她们男朋友,没那义务。” 刘柏宇一阵摇头,“这么多人你不喜欢,偏偏喜欢安弥。” 陈聿将瞳孔移至眼尾睨了他一眼,“她怎么?” “你不知道她都干过什么?” 陈聿弹弹烟灰,“你说说。” 刘柏宇开始说起安弥的恶行,“她室友男朋友出轨,她们去抓奸,把人从酒店拎出来,丢到了校门口的小吃街,只让他穿了条红内裤。” 听了,陈聿很难不笑,“这不干得挺漂亮。” “我的哥,你搞没搞明白重点,他们会这么对别人,就会这么对你。” 陈聿:“我像是会出轨的人?” 刘柏宇脱口而出:“像。” 陈聿瞥向他,“你找打是吧。” “行,就当你不会出轨,”刘柏宇投降,语锋却又一转,“但别人会往你身上凑啊,要碰巧被她撞见,你就等着我给你收尸吧。” “你当我没嘴?” “你有嘴也要别人愿意听啊,”刘柏宇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真没开玩笑,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他继续细数安弥干过的那些事:“有个我认识的人,之前追她,就上手搂了下她,她把人指头给掰断了两根,我还听说有人就想跟她搭个讪,被她一脚踢断了鼻梁骨,还有,说是她经常在酒吧跟人打架,有一次还提着酒瓶子追了一男的八条街,之前她不是还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你一酒瓶子,跟这种女生搅在一起,下场会很惨的。” 听完,陈聿轻笑着“哇哦”一声。 “艹,”刘柏宇一脸震惊,“这样你都喜欢?” 陈聿:“更喜欢了。” 刘柏宇:…… -------------------- 刘柏宇以为陈聿的想法:啊,好怕怕  实际陈聿的想法:不亏是我陈聿看上的女人 第11章 失火 星期二上午的课排在一二节,安弥和车行老板约的十点半提车。 李子和苏芷伊都想跟去,她们倒不是想去车行看看,主要是想安弥用新车载她们去溜两圈,但安弥买的是杜卡迪v4,最多只能载一个人,俩人只能老方法石头剪刀布决定谁跟安弥一块儿去。 三局两胜,苏芷伊两把都出的石头,赢了,李子只好委屈求全找男人去。 杜拉迪v4挺难骑的,可架不住这车是红色系跑车里公认最帅的。 安弥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庸俗的颜狗,现在才认清这个事实,不仅对车是,对人也是。 来到车行,安弥付了尾款,又在店里挑了三个头盔,自然是一个自己的,一个送苏芷伊,一个送李子。 提了车,安弥带着苏芷伊去兜了一圈风才回学校。 今天天气特好,温度不高也不低,风凉爽,紫外线不强,很适合骑车兜风,苏芷伊一路可开心了,打开挡风板嚎个不停。 在路人看来,苏芷伊像个神经病,但安弥喜欢的就是她这一点,想呐喊就呐喊,想疯就疯,想做什么就做,不论任何地点,不在乎任何人眼光,自在、大胆、热烈、我行我素。 能有这样的朋友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苏芷伊、李子、周望舒,这三个都有些神经质的女人是安弥生命仅存的光亮。 十七岁那年,她的世界坍塌,如今还能活得像个人样,全靠着友谊。 回到学校是十一点半,第四节 课还没下课,学校东苑人不多。 安弥骑着杜克迪v4徐徐穿过马路,轰鸣的声浪引得几十米外的人都望了过来,所过之处的路人更是频频回头。 安弥在一家中餐馆前刹车,不少人跟着停下,想看看头盔下的人长的什么样。 取下头盔,安弥从周围不少人口中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个声音异常清脆:“安弥姐。” 安弥转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南星。 南星正朝这边走过来。 苏芷伊认出了她,“你是安弥之前在酒吧外面捡的那个女生是吧?” 南星点头。 “我们学校的?” 南星再次点头。 “嚯,这么巧啊,”苏芷伊抱着头盔笑,跟谁都能自来熟的她又问,“来东苑吃饭?” 南星继续点头,但这回张了口,“你们也是来吃饭吗?” “来吃这家,”苏芷伊指了指跟前这家店,并说,“碰上了那就一起呗。” 安弥全程没说一句话,苏芷伊把她要说的都说了,她也懒得再开口,抱着头盔径直进了店里。 “走。”苏芷伊直接上手挽住了南星。 进店坐下,安弥先点了一个菜,接着让她们点一道自己喜欢吃的,再配个汤,完事。 苏芷伊是个很会照顾人情绪的人,看出南星性格内向,她便一直找话南星聊,安弥熟练地充当哑巴一角,不过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安弥身上。 南星也看到了表白墙上的那张照片。 南星本来是悄悄问苏芷伊,安弥喜不喜欢陈聿,结果苏芷伊让她直接问安弥。 “没事儿,你直接问。”苏芷伊也想听听安弥的回答,想想,她跟李子都还没问过这个问题。 踌躇片刻,南星还是问了,“安弥姐,你喜欢陈聿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安弥愣住。 见她愣神,懒懒散散倚着靠背的苏芷伊突然坐直了。 这反应? 有戏? 她动作很大,膝盖撞上桌子,“嘭”的一声,她边倒吸着气揉膝盖,边直勾勾盯着安弥,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安弥在她撞到桌子那一下回过神来,出于下意识地,她快速眨了眨眼,因为心跳太快。 “不喜欢。”她说。 苏芷伊抬手指她,“你发誓。” 安弥当即抬手发誓,“我要是喜欢他,我全家死绝。” 苏芷伊嘴里啧一声,重新靠回去,“没意思。” “安弥姐,”南星似有些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他长得很好看诶。” “她就不喜欢男人。”苏芷伊替安弥回了,语气挺有情绪,虽然她觉得陈聿这人不太靠谱,但这个年纪谈恋爱,干嘛非要找靠谱的,帅就行。 她本可以见证一对颜霸cp诞生,安弥却将她的cp残忍扼杀。 “不喜欢男人?”南星睁大双眼,看看苏芷伊,又看看安弥,“什……什么意思啊?” 安弥只说:“字面上的意思。” 南星长睫抖了抖。 失火 第15节 不知想到什么,她慌忙垂眸,未将眼底情绪流露。 安弥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劲,起身起去隔壁桌拿茶壶,学校里的店服务都不太行,人都来半天也不倒茶。 这顿饭她们吃了快四十分钟,本来用不了那么久,但刚好碰上下课,路上水泄不通,安弥她们在店里坐着又聊了十分钟才出来。 安弥和苏芷伊要回寝室,跟南星不同路,而且她们骑的车,所以出了店门后,两人挥手欲和南星作别,南星却盯着安弥的车。 “帅吧,”苏芷伊拍拍车座,冲南星扬起下巴,“什么时候让你安弥姐骑着车带你也去拉一天风,但今天不行。” 苏芷伊踮起脚勾住安弥脖子,炫耀般说:“今天这女人是我的。” 一道深谙的光从南星眼底掠起,一晃而过,她的视线在苏芷伊脸上停留半秒,接着,看向安弥,笑起来,“可以吗安弥姐?我还从来没坐过摩托呢。” “这周星期天你要有空,我用这车带你去海边,”安弥轻笑,“去海边,那才叫兜风。” 安弥身上有男生和女生共有的特质,不用剪短发、弄一身中性打扮或是刻意摆弄出一些姿态,她就站在那儿,唇角一掀,就轻易能让女生心动。 而这样的她,在男生眼里,也一定不失风情,她实在太美。 南星看着她,眼睛亮得出奇,“有空的。” “靠!”苏芷伊锤了下安弥,“带我兜风就随便路上转一圈,带学妹就去海边。” 安弥乜向她,“下午课你不上了?哪儿来时间带你去海边?” “那下周你带我去。” “那下下周是不是轮到带李子去。” “maybe?” “我天天屁事儿不干轮流给你们当司机是吧?” 说完,安弥把头盔戴上,不听苏芷伊继续叨叨,“上车。” 苏芷伊哼一声,然后乖乖戴上头盔上车。 “走了。” 给南星丢下一句,也是说给苏芷伊听,让她抱紧。 “拜拜。”南星乖巧向她们挥手。 安弥将挡风板往下一盖,俯身,拧动油门,动作一气呵成,帅得要命。 杜卡迪独有的声浪很快由近而远。 * 下午,安弥满课,另外两个上完第五六节 就可以开溜了,安弥比她们多了门电影鉴赏的选修。 电影鉴赏是全校最热门的选修之一,每节课就是看部电影,然后下节课交份观后感,按理说是特好过的一门课,但由于老师太严格,逃课两节必挂,所以每年这门课挂得还挺多,一个个不信邪都以为讲师只是吓唬吓唬人。 苏芷伊有个朋友就是这么挂的,所以叮嘱安弥一定要乖乖去上课,找代课都不行,因为这老师记性贼好,要是长相特别一点,光点一次名他就能记住。 像安弥这长相,别说是记性好的,就是记性差的,看一次也忘不掉。 第五六节 的课在美术学院,电影鉴赏的课在东区b栋,两者之间隔了大半个学校,路上又堵,安弥骑着车过去都差点迟到。 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老师已经在准备点名,平常这时候就只剩下前排的位置了,今天竟然还有一个后排靠窗的空位。 靠窗的座位有两排,那个空位旁边有个正在趴着睡觉的男生,估计就是因为他在睡,所以旁边没人,这会儿快上课了,安弥觉得过去把他拍醒也没什么,她这身高要是坐前排会挡着别人,以往她都是去坐在前排的靠墙位置,两节课下来,脖子又僵又酸。 安弥走过去,弯身拍拍那男生。 男生转醒,抬手扶了扶盖在头上的黑色鸭舌帽。 “同学,请问你里面那位置有人吗?”她问。 男生懒懒直起腰,没开口,压着鸭舌帽侧身给她让出进去的路。 接着,他抬头,露出鸭舌帽下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仅仅是看到他锋利清晰的下颌线,安弥便脚下一顿。 这时她才注意到,男生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淡淡烟草叶气味,混合雪松与木苔的清冽及冷淡。 随后,一双半搭着的眼出现在视线里。 果然是他。 安弥停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了要进去的意思。 “不进?”陈聿嗓音里掺着将醒未醒的哑。 安弥是不打算再坐那个位置。 她正欲转身找其他座位,讲台上的老师在这时盯住她,说:“来了就赶紧坐好,我要开始点名了。” 安弥深吸一口气,还是进去了。 陈聿将身子转回来,唇畔掠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坐下后,安弥瞥他一眼,闷声道:“你没选这门课吧。” 陈聿懒声开口:“帮朋友代课。” 他说完,刚好老师就点到了朋友的名字,他举手,“到。” 鸭舌帽遮住了他半张脸,没人认出来他是陈聿,老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继续往下点名。 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三次四次也可以是巧合,接连着五次六次总不能还是巧合了吧,偏偏这个人就是给你一种“没冲你来,少自作多情”的感觉。 安弥尽量让自己忽视他的存在,可他存在感实在太强,哪怕他不说话也让人难以忽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还直往这边飘,冷冽气息将她包围,明明开着窗,风该往里吹才对。 安弥开始烦躁起来,但这情绪里,或许躁动更多一些。 点完名,老师简单讲了下课程,接着便开始播放电影,上节课放的经典爱情片《罗马假日》,这节课放的高分催泪电影《七号房的礼物》。 还好不是爱情片—— 安弥心头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她却愣住,因为意识到某种藏在这‘庆幸’之下,昭然若揭的心事。 耳旁传来电影里的声音,安弥抬眸看向屏幕,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电影上。 《七号房的礼物》是韩国最催泪的电影之一,安弥泪点很高,看到后面也还是落了泪,她这个人要强,不想人看见她哭,把头转到一旁,背对着陈聿擦泪,可眼泪太汹涌,怎么也擦不干,鼻涕还跟着流,她吸了下鼻子,低头去包里翻卫生纸。 这时,身后也响起一阵吸鼻子的声音。 再接着,有人轻碰了碰她肩膀,“借张纸。” 是有些堵的声音。 安弥一怔。 陈聿……哭了? 她回头,同时,他侧眸。 恰好,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 昏暗光线下,他仰着头,喉结艰涩地滚动着,睫毛被泪水洇湿,半垂着,屏幕投映出的光影在他脸上不断变换,忽明忽暗之间,他眼尾泛着的红清晰可见,一抹深蓝色像浸在他的眼底,再跟着泪划过脸侧。 发红的眼尾、透蓝的一滴泪、滚动的喉结…… 安弥怔在那里,呼吸和意识都被他夺走,心脏却疯狂跳动。 咚咚、咚咚…… 一下比一下重。 有时候,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一种极致的反差。 此刻陈聿身上,那令人心悸的破碎感与他天生绝不服输的桀骜劲儿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疼,更让人心动。 安弥深吸一口气,放在包里的手心攒紧,缓了会儿才把纸摸出来给他。 自己都忘了抽一张先。 “谢了。” 哭成这样,语气偏还带着股散漫的痞气。 他抽出一张纸擤鼻涕,不够,接着再抽一张。 然而鼻涕没擤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毫不遮掩,哭得大大方方,没任何不好意思,像丝毫不怕人笑话,完全不受世俗眼光约束。 这个人真的……哭都哭得这么坦荡,够个性。 有这样的个性,哪怕把‘哭包’标签给他打上,也完全不影响他的气质,反而,更加分了。 人们在夸一个人哭的样子很好看时,总爱说“哭起来都这么好看”,但其实,一个人安静流泪时,本身就是要更好看的。 安弥望过来后,就再没移开眼了,根本移不开。 她过于直白的视线迎来了对方的目光。 “我比电影好看?”男人的声调微扬,尾音很自然的拖长,带着一点沙质的哑声。 是比电影好看—— 心里是这样的答案。 嘴上,她一个字也没往外蹦,默默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表情很淡定,像完全没被抓包一样。 陈聿盯着她,片刻,嗓子里震出一声气音般的笑。 电影时长有两个多小时,课上放不完,下课时,老师继续放电影,让学生自行决定去留,走的人不多,很多人都留下来看完了整部影片。 安弥和陈聿都留了下来,影片结束的时候,48张装的一整包卫生纸只剩下一张,安弥把纸抽出来,撕开,一人一半。 陈聿接过纸,盯着掌心里的这半张纸看了几秒,然后收回手,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教室里的灯亮起,窗帘也被拉开,学生陆陆续续离开。 陈聿起身,没有要多停留的意思。 “谢谢你的卫生纸。” 跟安弥说完这句,陈聿开始往外走。 失火 第16节 “喂。” 安弥喊住他。 陈聿回头。 顿时,安弥呼吸一滞,他脸上哭过的痕迹在白炽光下十分清晰。 “有事?” 安弥恢复正常呼吸,说:“还欠你的那顿饭,就今天吧。” 闻声,陈聿微偏头,沉默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穿透。 几秒后,他开口:“你好像很想跟我两清。” 安弥直白道:“第一天我就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那不好意思,”陈聿说,“我这个人就喜欢别人欠着我。”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配着那哭过的模样,有种像被人抛弃之后的决绝。 顶着这样一张脸,似乎是不管他说什么,都能被体谅。 安弥直接傻掉,不知道该回什么。 陈聿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我还有事,走了。” 人都走了,走得都完全没影儿了,安弥眼前却还浮现着那张双眼泛红的脸。 靠。 靠! 靠!! -------------------- 谁能顶得住拽哥落泪啊!!  安弥:好吧我承认,我纯纯大sai迷,遭不住,遭不住啊  ps:啊啊啊啊八宝粥粥说她想要评论啊啊啊啊 第12章 失火 秋天的红枫别墅区,色彩如油画般浓郁,大片大片的红枫占据视野,从车道一路蔓延到天际,如火烧云般,将天空浸染,仿佛重回夏天的热烈。 安弥骑着车闯入这片红色之中,远看,同是红色的车身像与枫林融为一体。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安弥单脚撑地,对准门口的智能锁进行面部扫描。 “叮——” 大门缓缓打开,安弥骑车驶入。 听到摩托声浪的刘姨迎出来,神情焦灼,“安小姐,你可来了,望舒快把家给砸了。” 刘姨是周望舒家的家政阿姨,半个小时前给安弥打了电话,说周望舒像是喝多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喊又叫的,还不停摔东西,动静挺吓人的。 周望舒一个月之前被人甩了,那时候她就发了回酒疯,去把人窗玻璃给砸了,这过了一个月,安弥看她状态还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得,这回又开始砸自家房子。 安弥停车,取下头盔,“她人呢?” “楼上。” 安弥把头盔挂车上,大步迈入别墅。 刚一进门,她就听楼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迟俞!!!明明你才是鱼,为什么是我被钓!!!” 声音快把屋顶都掀翻了。 安弥脚下一顿,“她这是喝了多少?” 刘姨:“她抱了一箱酒上去,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安弥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有场恶战要打了。 周望舒平时弱柳扶风,喝完酒发起疯来却贼能折腾,安弥能肩摔200斤大汉,但面对喝醉的周望舒,她只能说,这玩意儿比苏芷伊老家400斤的猪都难按。 上楼,安弥先拍了拍门,“周望舒,把门打开。” 迎接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周望舒铁定是把床头灯砸了过来。 安弥二话不说,后退两步,然后抬腿,一脚把门给踹开。 周望舒暴风雨式的哭泣因为她这动静停了一秒,一秒后又接着哭,边哭边喊着朝安弥跑过来:“安弥!” 她脸上妆花得像鬼,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弥看见这张脸都后退了两步。 跑过来双手挂着安弥脖子,周望舒继续着她的发疯模式哭喊:“安弥,你说,陈迟俞他凭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老娘没拿他当替身!” “你没拿你没拿。” 安弥把她手给拽下来,隔这么近,她耳朵快聋了。 “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他说不见就不见,谁允许了?谁允许了!”周望舒越说越激动,“我要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立马松开安弥,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找手机。 安弥没拦她,等她酒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就不会再敢喝成这样了。 周望舒找到了手机,也拨出了电话,但陈迟俞给她挂了。 “不接我电话?!” 周望舒瞪大眼盯着屏幕,眼里像藏着一个师的兵力。 “你再挂一次试试!” 她继续打。 陈迟俞继续挂。 “靠!” 她再打,那边再挂。 周望舒彻底疯了,边对着手机疯狂输出,边一遍遍回拨,往手机屏幕上怼地那力气一回比一回重,手机都快被她戳烂了。 最后,周望舒从床上一个暴跳起来,把手机砸了,撩起袖子要往外冲,多半是打算去撕了陈迟俞。 安弥拦腰把她抱回去,按在床上,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直到她要吐了,安弥才赶紧放开她。 冲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了一阵后,周望舒终于清醒了一些,没再大喊大叫。 安弥把她扶回床上。 靠着安弥肩膀,她捂着胃低声说:“安弥,我好难受。” 安弥摸摸她的头,“知道难受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周望舒也不知听没听见安弥说的话,眼睛闭着,身子一晃一晃的。 安弥扶她躺下,起身去卫生间拿来卸妆水给她卸妆。 估计刚刚那一通折腾把力气全花光了,周望舒像睡死了过去,安弥把她眼睛扒开给她卸眼线都没一点儿动静。 给她卸完妆,再把被子给她盖上,安弥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叹了口气后动手收拾起来。 地上什么都有,杯子、床头灯、摆件、书、抱枕……还有一个拍立得和一堆照片。 照片东一张西一张散落在地上,大多都是她跟陈迟俞的合照,背景是一场西式的婚礼,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相爱,像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弥一张一张把这些照片捡起来,视线并未在照片上停留多久,可当拾起角落里最后一张照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这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里,除了周望舒和陈迟俞,在他们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他看着镜头这边,半仰头,在笑。 那个熟悉的,透着痞的,散漫的笑容。 不由自主地,安弥笑了声。 她好像怎么都绕不开陈聿这个人。 这一刻,她心里没有之前那种烦躁的感觉,心里的情绪很微妙。 如果就是绕不开…… 她没继续往下想,浅浅呼吸着,听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 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安弥才将它与其他照片放在一起,收起来。 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位,再把碎玻璃渣都处理了,安弥拿过桌上的酒,坐在房间里的秋千上,边喝酒边看窗外天色渐晚,云隐星出。 晚上,她就睡在了这边。 第二天,周望舒醒过来,转个身看见身旁躺着的安弥,吓得叫出了声。 安弥被她吵醒。 “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自己想。”安弥翻个身继续睡。 周望舒坐在床上开始想,昨天傍晚的一幕幕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等全部事情都想起来后,她转动身子四处张望,“手机,我手机呢?” 安弥:“床头柜上。” 周望舒在床头柜上找到被她摔得碎屏的手机,解锁后,她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满屏显示的同一个红色号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做这么掉价的事。 “还喝这么多吗?”被窝里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望舒没吭声。 安弥抬起双手,枕在脑后,“还是说,你在喝酒壮胆?就想冲陈迟俞面前去闹一闹?你明明知道你喝醉后会是什么样。” 周望舒起先还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嘴里冒出一声:“靠。” “我真栽陈迟俞身上了,”周望舒投降,将头埋在膝盖里,“我以为我顶多一个月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可忘不掉,压根忘不掉,我想见他。” 失火 第17节 安弥说:“那就去见。” 周望舒摇头,“他不想看见我。” “安弥,”周望舒回头看向安弥,眼底开始泛泪光,“我从来没想过,我周望舒,会这么没骨气,别人都不要我了,我还……” 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哽咽到了失声。 安弥从被窝里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这不是没骨气,感情的事哪儿能说控制就能控制,有些人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就是会成为你原则里的例外。” 说这些,安弥本只是想安慰周望舒,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控制不住的想,他……会成为她的例外吗? 这天,安弥一直陪着周望舒,很晚才回自己家。 她骑着车来,自然也骑着车走,看到她的车,周望舒笑着调侃,“你妈给你留的那点儿信托基金够你玩儿车?” 安弥不假思索,“花完了不是还有你养我。” 周望舒抱手环胸,“那你得日日烧香拜佛,保佑你姐姐我别破产。” “行,回去就下个电子木鱼给你积德,”她跨坐上车,“走了。” 如巨兽吼叫的声浪划破夜空,安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自己家,偌大的别墅没有一点声音,人应该都睡下了。 她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停下,却没开门,片刻后,她继续往前走,在另一间房前停驻。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搭上门把,极缓地沉下手腕,再缓缓推开门。 房间里的灯亮着,却空荡无人。 这是她妹妹安宁的房间,自从三年前那一天起,她再无勇气踏进这房间,却让人将这里保持如初,时常回来靠在门口看看。 安宁怕黑,所以安宁走后的这些年,她一直将灯开着。 这天夜里,她在安宁的房门前独自站了很久。 翌日,她起得很晚,昨晚失了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早上睡了会儿。 她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就夏姨一个人在打扫。 “夏姨,我爸人呢?”她问。 “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你先别打扫了,我等会儿会弄脏。” “小姐你这是要……”夏姨表情有些惶恐。 “放心,我只是画个画。” 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安弥弄来两大桶颜料,再从地下室搬了个梯子架在客厅,提着两桶颜料爬上去,在安远山喜欢对着看报纸的那面墙上开始画画。 她要画的东西没什么新意,还是那句话: evildoers go to hell 只不过是阴森恐怖版的,她用红色颜料写字,让颜料呈现一种像血液般自然往下淌的视觉,远看真像用人血写上去的,她还在旁边画了个猩红的恶魔之眼。 恶魔之眼还剩细节没画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想来是安远山回来了。 过会儿,脚步声与谈话声渐近。 安弥坐在梯子上懒懒回头。 身上染了斑驳颜料的她,配上墙面血淋淋般的半成品 ,以及那张美得近乎锋利的脸呈现出的轻蔑笑容,像个疯得十足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精神病患者。 这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走进来的两个人都面露惊色,同时停下脚步。 一个是被吓得不轻,这个人是安远山。 另一个的表情有意思极了,眼底有惊色,却也有笑意,他眼底的惊,是惊艳,是惊叹。 这个人,是陈聿。 看清是他后,安弥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吃惊。 陈聿怎么跑她家里来了? 还是跟安远山在一起?? 看安远山领路的手势,他还是被安远山给请来的??? 什么情况??? -------------------- 安弥:逃不掉逃不掉,这货偷家  还得是聿哥,谁追人直接追人家里去,还是被岳父请进家里  ps:半夜十二点更文,大家不要熬夜,第二天起来啥时候都能看哦~  再ps:再给《雨夜失控》求一波收藏,这本沙雕风小甜文,虽然有分手,但不影响很甜 第13章 失火 回过神,安远山暗暗瞪安弥一眼,而后谄媚朝陈聿笑道:“我这逆女从小痴迷什么怪诞美学,没吓着你吧陈公子?” “不会,”陈聿扬起唇角,“画得多好。” 话是对安远山说的,眼睛却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安弥。 安弥也把他盯着,她搞不明白状况。 她能猜到陈聿估计跟她爸有了生意往来,但猜不到他是怎么被安远山请到家里来的。 他们应该是从某个会议或者什么正式场合直接相约而来,陈聿穿的西装。 量身定做的墨灰色西装,质地上乘,并非墨守成规的版型,新潮而不失庄重,让陈聿身上那股放纵的气质稍稍内敛,却又不过分沉稳,禁欲中透着恣意。 陈聿本就身高过人,穿上西装更显肩宽腿长,最大程度呈现了他完美比例的身量,要多养眼有多养眼,安弥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和安远山不知道说了什么,安远山跟他比了个‘请’的姿势,接着带他上了楼。 安弥这才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准备继续画画,但胳膊抬起来老半天也没落下去,脑子里有点乱。 实在没心思再画下去,她把画笔一撂,下了梯子,来到厨房。 看着夏姨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安弥走过去问她:“夏姨,今天我爸让你做几个人的饭啊?” “三个人,先生还特意叮嘱今天有贵客要来,让我多准备点儿年轻人爱吃的东西。” 好家伙,还要留人吃饭。 这都杀家里来了,安弥不信还是巧合,她倒要看看陈聿等会儿要怎么说。 安弥重新爬上梯子,把最后的细节添上,收工。 她也上了楼,去洗澡,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吃饭,陈聿和安远山已经坐在了饭桌上。 来到饭桌前,安弥坐在陈聿斜对面,倚着靠背,大姐似的坐姿,双手抱胸将他看着。 她换上了一件摩托骑行服,贴身面料将她身体每一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修长的天鹅颈,优越的直角肩,清晰漂亮的锁骨,纤细却有力量感的手臂线条,此刻她披着半湿的头发,一两缕发丝搭在胸前,衣领拉链也停在胸口处,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以及一部分红色字母纹身。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姿态,加上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像极了电影里野性十足的猫女,极具攻击性。 “给我坐直了好好吃饭!” 安远山见不得她这副没个正经的样子,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有客人在,她不仅还这副样子,还冒犯地直盯着别人。 安弥慢悠悠直起身,没再靠着椅子,却又把腿放上了凳子,吃相也像个女流氓,摆明了要气死安远山。 “安弥!”安远山怒吼一声,摆出严父姿态。 安远山清楚他越是这样,安弥越是会跟他反着来,放平时,他才不管她,但今天有客人在,好歹要装装样子。 果然,安弥根本不鸟他,顾自大喇喇拿起个鸡腿啃,眼睛也依旧直勾勾盯着陈聿,看他到底要作什么妖。 对她的目光,陈聿似乎还挺受用,吃着饭呢,嘴角还扬着。 “让陈公子见笑了,安某实在教女无方,这丫头从小就爱跟我对着干。” 戏要做全,在安弥那边做了样子,这边自然也要再来些人情场上拿腔作调的话术。 “哪里的话,”陈聿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现在这个处处都是人情世故的社会,像令爱这样随性的人,不多见了。” 语末,他还说了句,“我很喜欢。” 安弥脑子里瞬间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愣住。 下一秒,她开始疯狂咳嗽,被呛到了。 都怪陈聿,说什么骚话。 安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红了一圈,像被欺负了。 陈聿看她咳得厉害,眉头微拧着,但却又似乎在笑。 至于笑什么,天知道。 安远山在旁边注意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猜他们应该是认识,这让他脸色变得不太好,他怕安弥为了气他去得罪这尊大佛。 在南城这种名流云集的地方,放在前几年,他安远山还能排得上个号,可自从前妻离世,公司是每况愈下,落到现在只能仰人鼻息的地步,可得罪不起南城两大龙头家族企业之一的陈家。 安远山愁得饭都有些吃不下了,不敢再对陈聿有明显讨好的举动,更不敢问他俩的关系,怕惹祸上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弥和陈聿。 陈聿正常吃着饭,看不出什么异样,安弥咳嗽完没再吭过声,只时不时睨陈聿一眼,两人似乎并非深交,安弥显然一副看陈聿很不顺眼的样子,而陈聿对安弥是什么态度,他有点摸不透。 同一张饭桌上,三个人三个心思。 饭吃到一半,陈聿来了电话,他起身离座去外面接电话。 过会儿,他回来对安远山说:“安总,我这儿有点急事,得现在赶去公司一趟,今天多谢款待。” 安远山起身,“我送你。” 安弥也站起来,顺手把安远山按下去,跟他说:“我送他。” 既然挑明了,安远山遂问:“你们认识?” 安弥∶“大学同学。” 这话说了当没说,安远山当然知道他俩是大学同学。 陈聿吃饭时脱了外套,这会儿他将外套从椅背取下,搭在手上,礼貌性地同安远山道:“安总留步。” 失火 第18节 安远山只好继续坐着,“那陈公子慢走。” 陈聿点头,和安弥并肩出了客厅。 外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沉稳的黑色宾利,另一辆也是黑色,却张扬无比,限量版的迈凯伦senna。 安弥的目光被这辆车吸引,到车跟前了才回过神来,她清了下嗓子,语气不善地哼笑着开口:“真是哪儿都碰得到你。” 陈聿拉开车门,将西装外套丢进去,半扶着车门,转头看她,徐徐道:“接下来,你还会经常遇见我。” 什么意思? 安弥愣在原地,陈聿没做停留,进了车里,车门降落,引擎声响起。 看着车子启动,安弥心里有些不爽,这人又来这出,丢下句让人胡思乱想的话就走了。 既然他说还会经常遇见,那下次再碰上他,她一定问个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陈聿的车驶出别墅,安弥转身,却没再回客厅,而是走向车库。 边走,她边摸出手机给安远山打了个电话。 安远山接通,“喂?” 明显疑问的语气,在家还打什么电话。 “墙上你别动,下周回来我要看见画没了,你就惨了。”安弥没跟他多废话,说完便挂。 留下安远山在电话那头表情复杂。 根据安弥这些年的行径,安远山知道她不止是口头说说而已。 她都干过啥? 以前李文英还敢住家里的时候,她在他们睡的时候往被子上泼猪血,两人醒过来打开灯一看,差点儿没吓死;她还把那种假人穿上白衣服,弄成披头散发的样子挂在卫生间,再在灯罩上蒙了层红色的纸,一开灯整个厕所血红血红的,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李文英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安远山把门换成加固的密码锁,她直接拿电锯把门锯了,进来一通破坏;安远山又把门换成不锈钢的,这回安弥更狠,直接把人锁里头,然后在一顿敲门,差点儿把安远山心脏病给敲出来。 安氏集团曾经百亿资产如今落败到岌岌可危的田地,里面也有安弥的功劳。 但至今,安远山从未有过搬家的念头。 周望舒说他可能是在赎罪,安弥说放屁,肯定是哪个神棍说这里风水好。 红枫别墅区外有个红绿灯。 安弥骑车到路口时是红灯,陈聿恰好正在那里。 迈凯伦senna从上到下的透明玻璃能让外面的人清楚看到车主的长相,姿态,甚至是腿都一清二楚,陈聿坐在里头,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中控屏上轻轻一点,车窗一侧升起一个方型硬件,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安弥扭头茫然看着陈聿。 陈聿回之一笑。 这时,绿灯亮起,两人同时启动,加速,再一并飞驰而出。 在无人的宽敞道路上,轰鸣的引擎声响彻长空。 耳旁是风声与白噪音,两辆车并行百米后,在下个路口一起转向,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无需道别,也毫不拖泥带水。 安弥要去的地方是城南的一个花园,南星在那儿,安弥要去接她,然后按约定带她去海边兜风。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趟车行。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多米时,安弥看到了路旁的南星,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南星今天穿的一件很随意的卫衣配牛仔裤,妆容却很精致,头发盘成了繁复的法式公主头,温暖的秋日阳光下,她脸上贴着的水钻和细闪粉折射出熠熠彩光,眸子清亮如晨间雨露,像童话里的精灵公主。 她两手抓着肩上背着的包,漂亮又乖巧。 安弥在她面前停下来,抬起头盔挡风玻璃。 “等多久了?”她问。 南星笑着说:“没多久。” 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半月的形状,像小孩子,很治愈。 安弥视线落在她身上,半晌,说:“今天很漂亮。” 南星先是一愣,而后红了脸,低头小声说:“谢谢。” “头发盘得也很好看,但上面的蝴蝶结夹子你得取下来,不然戴不了头盔。”安弥把挂在手边的另一个头盔递给她。 头盔是来的路上刚取的,款式却是早就定好了的,头盔表面是深蓝色星空细闪涂层,和南星的名字很搭,和她今天的妆容也很搭。 看到这个头盔,南星抬手捂嘴,一脸惊喜。 “喜欢?”安弥问。 南星疯狂点头。 安弥笑笑,“把发卡取下来,我给你戴上。” 南星连忙取下发卡。 安弥下车,俯身给她戴头盔。 两人的距离拉近,很近,南星甚至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呼吸停滞,心跳却加速。 南星双手按着胸口,怔怔看着眼前那张仅仅露出一双眼就已美得惊人的脸。 “好了。”安弥直起身,“上车。” 她转身,长腿一抬,跨坐上车,将一只手摊开放在腰侧,示意南星可以撑着她的手上车。 南星看着她的掌心,不自觉深深地呼吸,面色难掩紧张。 安弥以为她是害怕,“不用怕,你抓着我的手上去。” 南星攥着心口的衣服点头。 她走过去,将手放在安弥掌心上。 安弥怕她掉下去,收拢五指,与她十指相握,紧紧地。 那一瞬间,南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世界如同静止,唯独心脏在失控的跳动。 而她不敢停下动作,怕藏在心底的情绪显露。 见她上了车,安弥拉着她手放在自己腰上,“抱紧我。” “嗯。”南星轻轻应了声。 等南星把两只手都放上来,完完全全地搂住她的腰,她拧动油门,奔着海边的方向驶去。 这里离海边有些远,南星却希望能更远一些。 下午三点,安弥骑车带着南星到达海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晴朗,微风徐徐。 既然是兜风,那便没有目的地,安弥顺着沿海公里一直往前。 她骑得一点也不快,这样,看路的同时也能看海浪一层一层拍上沙滩,看椰树叶子在海风中微微晃动,看阳光穿过白云,落在海面,一片波光粼粼。 海风拂过身体,风声、海浪声、引擎声交织在一起,却并不吵闹,氛围安静。 安弥就这么载着南星从南岸一路骑到了西岸。 太阳快沉下海平线时,两人进了家餐厅,在餐厅的露台上看夕阳。 南星脸上的水钻与细闪粉在微暗的黄昏里闪烁如星芒。 坐在她对面,安弥很难不去注意她的妆容,盯着她看了会儿,她问:“你今天在那个公园是去拍写真了?” “不是拍写真,我是在兼职当平面模特。” 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花钱,一个是赚钱。 “你是想往职业模特发展,还是单纯兼职赚钱?” 如果是想往模特或者自媒体方向发展,她或许能帮上忙。 “赚钱。” “爸妈给的生活费不够?” “他们每个月只给我一千,不够交房租。” 安弥就奇怪了,“学校宿舍条件还行啊,为啥要住外面?” 南星垂眸,长睫遮住眼,低声说:“我也想住宿舍,但我室友……” 她没继续说下去,可看她神情,安弥猜她遇到了寝室霸凌,遂问,“她们欺负你?” 南星迟疑地点了点头。 安弥眼神一暗,冷声骂了句:“这种人就他妈欠收拾。” “二位,打扰一下。”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给她们上菜,每上一道便介绍一遍菜品的名字,“这是我们的招牌波士顿龙虾风干番茄意面,这是法式鹅肝冻……” 上完最后一道菜,服务生将双手放于腹前,“二位的菜已上齐,请慢用。” 服务生走后,安弥问南星,“她们怎么欺负的你?” “就……往我床上泼水,在我水杯里……”南星像是嗓子发堵没法再开口,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冲安弥笑笑,“不说她们了,安弥姐,我们吃饭吧,今天我很开心,不想让她们破坏难得的好心情。” “好,吃饭。” 说不提就不提,两人开始吃饭,尝到好吃的东西时,南星会开心地轻轻拍手,眼睛也会亮起来。 安弥看到后,会跟着轻轻一笑,跟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吃饭,食欲都会好上不少。 这顿饭不便宜,当然是安弥请。 拿出手机准备用微信付钱的时候,她看到有几条未读消息,除了【304疯人院】群里李子和苏芷伊的闲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消息,陈聿。 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两秒,她点进去,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她骑着红色杜卡迪v4,紧身骑行服勾勒出迷人曲线,纤细而匀称的腿撑在地面,正带着头盔望向镜头这边。 下面附文:很帅。 不知道是说车,还是说人。 失火 第19节 原来当时从车窗上升起的那玩意儿是相机,安弥握着机身的手紧了紧。 过会儿,她回:[准你拍了?] “小姐你好,一共消费1788元。”收银员的声音传来。 安弥退出对话框,点开付款码。 付完钱,陈聿那边已经回了消息。 [这不是物归原主了。] 安弥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默,她竟然没法反驳。 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 安弥把手机揣回兜里,走出店门,骑车载南星回学校。 学校外面有个时间很长的红绿灯,在等绿灯的时候,安弥跟南星说:“先不载你回后街,带你去个地方。” 安弥将车骑进了香樟宿舍楼。 南星不解,问她,“安弥姐,你带我来香樟干什么?” “带你去揍人。” -------------------- 下章就入v啦,九千字大肥章,所以来个预告:  弥姐揍人+聿哥病娇式表白!!!  另,下章评论区有红包掉落哦~ 第14章 失火 香樟女生宿舍有九栋,商学院住在六栋和七栋。 安弥带着南星来到她原来住的宿舍门口,抬手敲门。 南星站在旁边, 神情紧结,但没怂,腰杆儿挺得直直的。 “谁啊?”里头传来一个颇为不耐烦的声音。 安弥不作声,继续敲。 过了会儿,里头的人用力拉开门,一脸的烦躁,张口就要骂人, 但安弥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抬手卡住那人脖子,直接往里摁。 “南星,关门。” 没两步, 安弥把人掼到墙上, 因为掐着那人气管,她没发出声。 身后在这时传来关门声,安弥扫视了一圈室内,没发现其他人。 于是,安弥抬腿给了她一膝盖,等她痛得下意识去捂肚子的时候, 安弥绕到她身后单手钳住她双手,再给她膝窝一脚,女生顷刻跪倒在地。 女生想要尖叫, 安弥上手捂住她嘴, 然后抬头看向愣在门口的南星。 “别愣着。” 南星浑身哆嗦了一下, 脚像生了根, 还定在原地,显然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安弥下巴一扬, 指向一个地方,“去把那件衣服拿过来。” 南星深吸一口气,心里虽还发着怵,却还是迈开步子去把安弥指的那件衣服拿了过来。 “塞她嘴里。”安弥冷声开口。 “啊?”南星愕然抬头。 “塞她嘴里。”安弥重复一遍。 南星看着她的眼睛,像从她镇定的目光里得到了某种力量,眼底逐渐浮出坚定神色。 片刻,她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刘禾妍,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安弥瞄南星一眼,松开捂住刘禾妍的手,转而狠狠掐住她的咬合处,强行让她张口。 南星没发愣,在她张口的一瞬间立马将衣服用力塞了进去,让衣服撑满她整个口腔,不留一点空隙。 这下,刘禾妍是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南星直起身,看着安弥,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再拿件衣服来,薄一点的。” 南星又去挑了条长裙给安弥,安弥用这条长裙把刘禾妍的手捆住。 接着,她一把拽过刘禾妍的头发,迫使刘禾妍抬头。 “她都对你做过什么?”她并没有要南星回答,而是对她说,“现在,你还她。” 南星眼睫猛地一抖。 安弥就站在她眼前,双腿微张着稳稳站立,目光有着军人般的坚毅沉稳,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她扛着。 南星与她对视半晌,眸光颤了颤,而后,她双眸缓缓下移,落在刘禾妍脸上。 彼时刘禾妍表情惊恐又愤恨,因生理性而泛泪光的一双眼死死瞪着南星。 南星居高临下地迎着她的目光,一双星子般的杏眼慢慢露出一丝隐忍的阴沉,眸色似变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盯得刘禾妍得一阵心惊肉跳,刚刚还犟着脸的她,眼神开始发虚。 看着她显露出畏惧表情,南星抬起手,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啪——!” 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寝室。 安弥在一旁看着,这一耳光下去,她眉毛往上挑了挑。 她没想到,南星看着巴掌挺小,力气倒是挺大。 南星并没有就此收手,接着扇。 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安弥看得挺痛快的,这种霸凌者就该也尝尝被人扇耳光是什么滋味。 只是,扇着扇着,南星红了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泪失禁体质,只要一激动,就会落泪。 南星大概是不想被刘禾妍看到自己这副软弱的样子,侧过头走到一边,深吸几口平复了心情后,她走到阳台,拿过摆在外面的一个漱口杯,接着去厕所舀了半杯马桶里的脏水,拿着这杯水重新回到刘禾妍面前。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她抬起杯子冲刘禾妍晃了晃,“厕所里的水。” 南星继续说:“当初你们拿我牙刷去刷马桶,今天我就让你也尝一尝这马桶水。” 刘禾妍听了,开始疯狂挣扎。 安弥愈发用力扯住她头发,另一只手捏住她下颌确保她没法合上嘴。 见状,南星伸手把塞在她嘴里的衣服扯出来,将杯子里的水一点一点倒进她嘴里。 安弥没想到南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真被欺负狠了,拿人牙刷去刷马桶,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把杯子里的水倒完,南星又将衣服重新塞了回去,让她好好回味回味。 刘禾妍痛哭流涕,想求饶却又喊不出,只能哭着干嚎。 “闭嘴。”安弥加重力道拽了下她头发。 刘禾妍吃痛,不敢再发出声音。 安弥看向南星,“还有两个人没回来是吧?” “那两个就算了,那些事儿都是她带的头。”南星指了指刘禾妍。 安弥不赞成,“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问南星:“她们以前到底都对你干过什么?” 南星这会儿全说了,“朝我床上泼水,往我杯子里放泥,拿我牙刷去刷马桶,在我衣服上泼油,扇我耳光,还扒我衣服拍照,说我要敢找事就把照片发群里。” 扒衣服拍照? 安弥没想到她们做到了这个份上。 安弥瞬间暴走,抬腿用力踹向刘禾妍,“你他妈还是人吗?!” “安弥姐!”南星抱住安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是将她给拖开了,“你别动手!” 南星怕她失控,要是在这儿把人打进医院,她肯定也要被学校处分。 之所以她会跟着安弥一起来,就是想着有这个作为底牌,就算事儿闹大了也不怕,但没想到寝室里就刘禾妍一个人。 既然只有她一个人,就不必把事弄复杂了。 “我去找她手机,安弥姐你冷静点!” 闻声,安弥很快恢复了理智,她站直身子,垂眸冷冷注视被她踹倒在地的刘禾妍,眼底闪动深谙的光。 “你去找,我陪她玩玩。” 南星以为她还要冲动打人,正要张口劝阻,她先开了口:“放心,我学格斗的,知道打哪些地方验不出伤,但很疼。” 最后三个字,她刻意加重,并回头看向地上的刘禾妍。 刘禾妍被吓得脸都白了,嘴里惊恐地发着模糊的呜声。 很快,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人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发不出声的。 这边好生伺候着刘禾妍,南星那边很快找到了手机。 拿刘禾妍指纹解了锁,南星将设置更改为了无需指纹与密码。 刘禾妍手机用的iphone,上个手机里的照片都同步在了新手机里,南星很快找到了刘禾妍拍的照片。 她并没有删掉照片,直接报了警。 以前是她太懦弱,既不敢反抗,也怕照片泄露,但自从姐姐去世后,她死都不怕了。 不管刘禾妍之后是会狗急跳墙还是破罐破摔,今天她必须要让刘禾妍自食其果。 失火 第20节 既然报了警,自然院方也惊动了。 警察和院长来的时候,安弥已经把刘禾妍好好收拾了一顿,如她所言,这几十分钟里,刘禾妍痛不欲生,但身上却看不出一点儿被打过的痕迹。 刘禾妍没把照片泄露出去,未构成刑事犯罪,南星报警不是想让她去蹲局子,主要是想把事儿闹大,那样院方才不会包庇刘禾妍。 警方进行双方调解的时候,门外围来了很多人,南星他们班的辅导员想把门关上,安弥不肯,并大声喊道:“今天学校必须当着警方和我们所有人的面给个交代,要是不开除刘禾妍这种杂碎,到时候就不止是门外这点儿人看热闹了。” 她录了音,学校要是不开除刘禾妍,那就热搜上见,砸点钱的事儿而已。 学校里没几个人不知道安弥,包括老师和领导,多少也了解一些安弥的家庭背景,她要是执意要主持公道,学校里没人能拦住。 迫于压力,院方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保证,会给予刘禾妍强制退学处分,寝室剩余两名学员,取消所有奖学金及荣誉资格。 他们其中有个人既有奖学金,成绩还名列前茅,如果不是这档事被揭穿,很有可能拿到保研资格,算是报应不爽。 这另外两个人在事情结束之前也回来了,临走时,安弥给了她们一些忠告: “我叫安弥,你应该听说过我一些事迹,我是个疯子。” “是个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疯子。” “以后别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恐吓人这件事,安弥得心应手,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事儿解决完,从七栋出来,安弥送南星回后街。 并肩走在路上,晚风吹过来,南星转头看向安弥,额前碎发打到眼睛也只眨一下,不挪开。 安弥瞥她一眼,提醒,“看路。” 南星还是看着她,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安弥姐。”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你被欺负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找她们算账。” 南星笑起来,眉眼弯弯,“安弥姐,有你真好。” “打住,”安弥婉拒,“这种话少说,我对这种煽情话过敏。” 平时周望舒她们那三个也会说“有你真好”之类的话,但这话在周望舒那儿会变成撒娇,在李子那儿会变成搞怪,在苏芷伊那儿会变成脏话,这些她都能接受,唯独受不了这种太过真诚的态度,叫人怪难为情的,换成那三个人,直接摁住她们脑门儿推开就得了。 “好。”南星笑笑。 说是不来这套,安弥自个儿想着想着却来了句:“今天你很勇敢,以后记得也要一直这么勇敢。” “嗯。”南星重重点头。 情不自禁地,安弥伸手轻摸了摸她头。 她好乖。 像刚刚那种心灵鸡汤一样的话,放平时安弥是绝对不会说的,但今天确实有被南星触动到。 看着那么娇柔良善的一个人,狠起来一点儿不手软,遇事还冷静,果断,又聪明,叫人挺稀罕的。 只是,她一个人力量太薄弱。 安弥不由得想,要是从小一直有人为她撑腰,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 时候不早了,安弥没跟南星多逗留,待会儿寝室都要关门了。 送完南星后回到寝室,安弥人还没进门儿,李子就开始了:“我们活雷锋姐姐回来了呀。” 她还拿了个小披肩过来给安弥披上,“姐姐拯救世界辛苦了,赶紧坐,妹妹给你捏捏肩。” 她拉过来凳子,把安弥按凳子上,开始有模有样地给安弥揉肩捶背。 苏芷伊拉开遮光帘从里头探头出来,“今天你跟南星的事儿我们可听说了,干得漂亮。” 这两人消息真够灵的。 要在高中,这种事儿不出俩小时传遍全校也不足为奇,但这可是大学,同班同学处个四年都不一定跟一半人说上一两句话的地方。 “南星真是太惨了,那么可爱一姑娘,被欺负得这么惨,”说着说着苏芷伊就要骂人,“妈的,就是刘禾妍这种娘们儿败坏我们女人的名声,这种玩意儿要让她大学毕业,出去指不定还能活得人模狗样的。” 李子附议:“我读高一的时候,高三有个超歹毒的太妹,也是爱扒人衣服拍照,还把那些传出来了,有人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上那女生超可怜,浑身都是淤青,有个女生甚至被她搞成抑郁症跳了楼,家长来学校闹,结果人家直接飞国外了,屁影响没有,一个天天把心思花在男人跟欺负人身上的学渣,在那种花钱就能进的学校读个几年,回国还成高级知识分子了,听说,人家现在还成了个贤妻良母呢。” “我艹!”苏芷伊直接爆了粗口,“我要是那女孩父母,一定在她出国前送她去见阎王!靠!我越来越觉得地球监狱论比达尔文进化论靠谱,好人一个个短命,恶人一个比一个命长,还他妈活得贼滋润!” 说到这儿,苏芷伊突然反应过来,“安弥,我没说你会短命的意思啊。” 安弥无所谓,“我倒希望我短命,早点下去跟我妹还有我妈团聚。” 苏芷伊啧了声,“说什么呢!” 安弥耸肩,说的心里话。 当初要不是周望舒拉着,她早去死了。 “靠!”苏芷伊突然拍了下大腿,眼睛睁老大盯着安弥,“我才发现,你平时用全家死绝发誓是不是就希望你自己跟你爸早点死呢?” 安弥一愣,心底警钟大响。 完蛋。 苏芷伊看她表情明显不对劲,激动得从床上蹦起来,“看吧看吧!被我说中了!” “才不是。”安弥负隅顽抗。 苏芷伊哼一声,抱手环胸,朝她抬下巴,“那你发誓,你要是对陈聿没感觉,我跟李子不得好死。” “你要死啊,不得好死这种事儿还拉上我,”李子很是不爽,但接着,她立马转头看向安弥,“快,你发誓。” 安弥:…… “感觉……分很多种好吗?”她想再挣扎一下,“讨厌他不也是一种感觉。” “你少狡辩了。” “我这是严谨,”安弥继续狡辩,“还不是怕你俩早死。” “行,那我也严谨点儿,”苏芷伊说,“你发誓,你要喜欢陈聿,我和李子不得好死。” 靠。 安弥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早知道还不如承认有感觉,现在她是既不敢发誓,又觉得对陈聿没到喜欢的地步。 “咋不吭声了?”苏芷伊叉腰。 李子俯身搭住安弥肩膀,“安弥,你就承认了吧。” “行,我承认,我对他是有点儿感觉,”安弥投降,但坚称,“但只是有点儿感觉,没到喜欢的地步。” 说是一点儿,但在其他两个人眼底,都没差,四舍五入就是喜欢。 “安弥,你太不够意思了啊,”苏芷伊埋怨道,“不就喜欢个人吗,还瞒着我们。” 李子也说:“就是,这有啥好瞒的,喜欢人又不丢人,喜欢陈聿更不丢人。” 既然说到这份儿上,安弥也坦白,“我还是先声明,我真没觉得我有多喜欢他,所以没必要跟你们说,这是其一,其二,我要说了,你们肯定会撮合我跟他,是不是?” 李子和苏芷伊互相对视一眼,答:“是。” “问题就在这儿,我说什么都不会谈恋爱,但你们又肯定会撮合,加上……”安弥顿了顿,毫不隐瞒地说,“加上我没把握能抵抗得了陈聿的攻势,我怕我迟早会沦陷,到时候,两边都挺伤的。” 苏芷伊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坚决不谈恋爱?” 以前安弥也跟她们说过她不谈恋爱这事儿,但她们以为她只是单纯不想谈,现在挺她话里这意思,完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以前的事,安弥没跟她们说过。 绝大多数人能做到对往事淡然,但她不能,无法跟人随意提起。 沉默半晌,她开口,“初中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男生,打算在某一天跟他表白,但那天,成了我妈的忌日,后来高中,我对另一个男生有了好感,那男生很喜欢我,我答应当他女朋友的那一天,又成了我妹妹的忌日。” 这话题太过沉重,她说完,寝室里没有一点声音,苏芷伊和李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苏芷伊打算告诉安弥,这只是巧合,可安弥再次开了口。 安弥的声音变得又沙又哑:“如果那天我没有因为那个男生留我妹妹一个人在家,她就不会出事,我说过会好好保护她,我没做到。” 所以,她自我惩罚式的决定,往后都孑然一人,孤独终老,再也不谈恋爱。 现在知道了原因,苏芷伊理解,但作为朋友,她不希望安弥这样折磨自己。 “安弥,”苏芷伊问她,“你的妹妹和妈妈在你心里很重要对吧?”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回答,答案谁都清楚。 “那你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怎么能不考虑她们的感受?”苏芷伊说,“谁也不知道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如果他们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觉得她们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吗?你爱她们,她们一定也爱你,而在亲情里,爱的体现一定是希望对方能过得好,能幸福。” 安弥怔住,道理她都清楚,可是,可是…… 李子在这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安弥,芷伊说得没错,你好好想想。” 安弥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苏芷伊和李子没有再说别的,只在十分钟后提醒她,热水要停了,快去洗漱睡觉。 她去了。 洗漱完,她躺到床上,闭上眼,却没有一点睡意,直到很晚才睡着。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许多年前—— 她还是个无忧无虑小孩子的时候。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安弥14岁,安宁12岁。 当时,安远山和她们的妈妈杨慧丽在南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变故发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安远山在外面养的情人李文英带着他的私生子找上门来。 李文英儿子叫安林枫,十四岁了,只比安弥小几个月,也就是说,在杨慧丽女士怀着安弥的时候,安远山就出了轨。 杨慧丽女士因为多年操持劳累患上了心脏病,被这么一气,当场心脏病发,与世长辞。 作为杨慧丽女士的丈夫,安远山不但没有为妻子讨回公道,追究李文英的责任,还替李文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安弥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妈妈是被这对母子活生生气死的,更过分的是,他在杨慧丽女士尸骨未寒时就把李文英和安林枫接回了家里。 安弥气得带着安宁离家出走,投奔周望舒,可她仔细一想,这样不正好合了李文英那贱人的心意,便宜他们母子二人了吗。 她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鸠占鹊巢,带着安宁又杀了回去。 失火 第21节 李文英母子二人不是善茬,李文英够贱,安林枫够恶,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却比谁都嚣张,不仅天天跟安弥对骂,还动手,要不是安弥学过拳击,还不知道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两人成天在家里打架,谁也不服谁。 安林枫就是个畜生,人性里所有的恶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似乎没有任何道德与底线,不仅打安弥,还对安宁动手,安宁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孩,他竟也下得去手。 从他打了安宁以后,安弥再没把安宁一个人留在家里过,除了那一次,就那一次,安宁就出了事。 那是三年后的春节,安弥上高二,安宁上初三。 每年春节,安远山会带安弥他们回老家住几天,老太太并不待见李文英和安林枫,所以这母子俩要么回娘家,要么出去度假,但这一年,不知安远山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让他把安林枫带回了老家。 他要回去,安弥自然就不回去了,老太太七十多的年纪了,她怕她会忍不住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跟安林枫打起来,把老太太给气出病来,她恨安远山,但连累不到老太太那儿去,即便老太太接纳了安林枫,她也没打算要报复到老太太身上。 高二这年,安弥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好感,他叫许彦洲,比她大一届,高三的,和周望舒一个班。 得知她今年留在南城过年,许彦洲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来找了她,给她放了场烟火,被抓去了警察局。 许彦洲是个老师眼里文质彬彬的三好学生,家长眼里从不让人费心的乖孩子,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叛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安弥会在两天之后答应他的表白。 他当然不是跑安弥家里来跟她表白的,他在微信上说,要带她去他的秘密基地。 安弥本来想带安宁一起去,但安宁不想当电灯泡,不肯去。 想着安林枫回了老家,安弥这才放心让安宁一个人留在家里。 但安弥没料到的是,安林枫不喜欢呆在老家那地方,一个人提前跑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约上狐朋狗友到家里口及毒。 安弥不知道安林枫竟然混账到了年纪轻轻就口及毒的地步,如果知道,她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安宁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出现,可安远山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那么恨安远山。 那天,他们磕嗨了,发现安宁在家后,两人对安宁起了歹意,他们不光侵犯了安宁,还拍下了照片威胁安宁。 他们以为有照片在手,安宁会乖乖闭嘴,但谁能想到,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儿,会去厨房拿起一把刀,去到他们的房间。 两个畜生都死在了她的刀下,但她也没能走出那个房间。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然而时至今日,每个午夜梦回,安弥依然能清晰回忆起那满地鲜血的画面。 今天她三点多才睡着,五点就因为噩梦惊醒。 醒过来后,她坐起来缓了会儿神。 她没有再继续睡的打算,下床喝了口水,在微弱的光线下找到烟和打火机,拿着烟灰缸打开寝室门,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处抽烟。 天色熹微,她的脸在晦涩的光线与白色烟雾里呈现出胶片电影的质感。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大约六点时,有早起的人推门而出,看见她。 她哪怕是一个背影也足够有辨识度。 “安弥?”那人喊她的名字,这一层住的都是他们系的。 安弥回头,手里还夹着烟。 “怎么这么早就在抽烟?”女生还注意到她放在阳台上的烟灰缸,里头已经堆了好些烟头,“你没事儿吧?” “没事。”安弥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摁进烟灰缸里。 女生看她只穿了件薄睡衣,叹气道:“你赶紧回去多穿件衣服吧,今天怪冷的。” “嗯,我回去了。”安弥端起烟灰缸。 “待会儿课上见。” “待会儿见。” 今天只上午有课,下午适合去拳馆打拳,上周安弥也是这时间去的拳馆,然后遇到了陈聿。 陈聿…… 昨晚苏芷伊那一番话她听进去了,但她还是不打算跟他进一步发展,陈聿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归宿,他长了一张花心的脸,气质浪荡,而她这个人本身对男人就有偏见,一定难以对他产生信任感,他们要是在一起,只会是互相折磨。 从小到大,她身边但凡年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令人恶心的。 她爸就不用说了,她爷爷,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公然在医院跟护士白日宣淫,她大伯,因为乱搞得了艾滋,二伯在外面包养了一群情人,周望舒他爸搞了老婆的闺蜜,周望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离家出走成了她的邻居,还不仅这几个,她见过的恶心男人真的多了去了。 所以,她即便对陈聿喜欢到了要死的地步,也不会对他抱有幻想。 今天她还是去了拳馆,想着,要是遇见陈聿,就直接跟他说开,让他别再花心思在她身上,趁现在两个人都还没陷得太深。 然而,陈聿这天没来。 安弥一直在等他,迟迟不见他出现,整个人心浮气躁的,拳也没专心练。 明明那天他说了,以后她还会经常遇见他,她以为他一定会来拳馆的。 这天没见到他人,第二天的电影鉴赏课上,她也还是没见到他。 他人不在,可整堂课下来,她眼前都是他的影子,压根儿看不进去电影。 更夸张的是,她控制不住地频频转头看向身旁的空座位,每一次转头,眼前就会出现那日他微仰着头,红着眼尾落泪的样子。 简直像魔怔了。 看起来,陈聿才是更喜欢的那一方,但安弥感觉自己却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 主动权和掌握权似乎一直在陈聿那里。 陈聿这人,道行太高,她玩儿不过他。 所以,更得趁早远离。 这一周下来,安弥在学校始终没遇见陈聿。 周五。 安弥计划好行程,打算去收拾收拾躲在外边儿的李文英,但周望舒一个电话打乱了她的行程。 周望舒说,她今晚要办个party,有重大事情要宣布,叫安弥必须去。 都说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了,李文英的事儿就往后搁一搁,来日方长。 安弥晚上七点多到的。 party的地点在一艘游轮上,她上船的时候,周望舒守着人在布置现场。 安弥看着头顶上装的又是帕灯,又是激光灯,还有染色灯跟光束灯,完全是蹦迪酒吧的配置了,周望舒今晚是打算嗨翻天? 上周不还伤心得买醉发疯? 悲极生乐? 安弥从桌上拿了块糕点扔嘴里,走到周望舒身边,轻撞她肩膀。 周望舒回头,顿时一个笑脸,回撞了她一下,“这么早就来给我捧场?” 安弥倚向身后的柱子,单脚懒懒弓起,边嚼着嘴里东西边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要结婚了。” “什么???”安弥一脸问号。 周望舒还没在安弥脸上见过这么震惊的表情,她笑了声,说:“今天办单身派对,明天领证。” “你搞什么鬼?”安弥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跟谁?” “陈迟俞。” “哈???”安弥愣了愣,“你俩和好了?” “没。” 安弥更懵逼了。 没和好,但结婚。 这是什么离大谱的迷惑操作? “跨过和好直接结婚?你俩玩儿挺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望舒调侃道,“你个万年单身狗是不会懂我们这些恋爱人的想法的。” 安弥想捶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这种千亿家产的人,婚姻可不是儿戏。 看她表情严肃,周望舒叹口气,决定不逗她了。 “你啊,”周望舒抬手戳戳她脑袋,“动脑子想想,什么样的婚姻不需要感情。” 她要这么说,安弥就懂了,“你俩商业联姻?” “不然还能是什么?” 安弥重新靠回墙上,颇有兴致地问她:“要是你爸物色的联姻对象是别人,这婚你还结吗?” 周望舒:“结个屁。” 安弥就知道,“看来你挺有信心?陈迟俞这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 “姐什么时候没有信心过?”周望舒抬高下巴,“我能搞定他一次,就能搞定他一辈子。” 安弥唇边笑意荡开,伸手捏住周望舒的脸揉了揉,“这才是我认识的周望舒嘛,帅的。” “知道姐帅,”周望舒掰开她的手,“就别给搞这种坏姐气质的动作,没大没小的。” 安弥收回手,懒懒的笑。 周望舒看着她这样子,心想怪不得高中时候那么多小妹妹给她送情书,这人才是由内而外的帅,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轻易让女生心神荡漾。 她要不是个铁直女,怕早栽她身上了,还有陈迟俞什么事儿。 “你要是个男的,姐我也不用在陈迟俞身上花心思了。” 安弥缓缓吸了口气,眉眼低敛下去,“我也希望我是个男的。” 她要是个男的,安远山或许就不会把安林枫那样的畜生带回家,而老太太,她一定不会接纳安林枫,那样,安宁也就不会出事。 思及此,安弥心绪难免低落。 晚上大家都嗨得不行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情,拎了瓶酒到甲板上吹风。 游艇上的灯光落在海面上,海浪一层一层地拍打过来,光影浮动。 远处传来游轮的鸣笛,黑夜中却只看得见几处闪烁的灯光,像天上的星星坠入海底,又被海水托起。 失火 第22节 安弥靠在游艇护栏上,手悬在外面晃着酒瓶,不时喝上一口。 一瓶没用多久见底,她把空酒瓶子放旁边高桌上,继续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 这时,一瓶酒递到她身侧,一道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还要吗?” 安弥微微一愣,回头。 “这又是巧合?”她声音平静,在哪儿碰见陈聿她都觉得不足为奇了,毕竟这人都杀到过她家里。 陈聿表情淡淡,“不算。” 要敞开说了? 安弥接过他递来的酒,单手靠着护栏,直白地问他,“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陈聿也够直接,“还不明显吗?追你。” 安弥双眼眯了一瞬,而后冷声道:“你追不到。”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陈聿脸上没有一丝被拒之后的窘迫或伤感,表情毫无变化。 “我要说我不喜欢男的呢?” “那我就把你掰直。” 这会儿,他脸上甚至都看不见哪怕一丝错愕,更没有一秒迟疑。 安弥目光沉了沉,再次开口:“我要有喜欢的人,非他不可呢?” 陈聿笑了声,“我没你想的那么有道德感,横刀夺爱这种事儿,我干得出来,并且不折手段。” “最后,他会退出,”他的双眸与黑夜融为一体,定定地看着她,“你会是我的。” 听到这里,安弥心跳快得要命,分不清是什么缘由,她只知道,他成功激起了她的胜负欲,今天非跟他杠上了。 “我要就是死都不喜欢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控制不了你的感情,”陈聿声音冷而紧劲,笃定道,“但我能让你的选择,只有我。” 最后三个字入耳,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在她怔怔的目光中,他俯身,凑近。 “你要么永远恨我,要么永远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层意思:必须爱我,不爱,爷拿一万种办法让你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疯为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开始 ps:本章评论区会有红包掉落哦 第15章 失火 “你要么永远恨我, 要么永远爱我。” 船舱里透出的灯光明暗不定,浮光沉影之间, 陈聿的五官被切割出立体的深邃感,像意境深远的电影特写。 安弥近距离看着这张脸,甚至能在他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呼吸不自觉屏住,但她并未后退半步,沉默地与他对峙。 自从安宁死后,安弥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疯子,是这时候她才觉得, 自己不够疯,眼前这个人才是真的疯。 于是,她蹙眉道:“疯了你?” 陈聿却说:“疯子配疯子, 不正好?” 安弥神色一顿。 难道说, 就是因为觉得她疯,他才喜欢? 她打量他片刻,问:“我到底哪点让你喜欢?” 陈聿将身子退回去,扯了扯唇,“你不会要说,你改吧?” “单纯好奇, ”安弥说,“听说你从来只玩儿不谈,没主动追过人。” “我这个人缺爱, 所以享受被爱的过程, ”他说得坦荡, “但我不爱她们, 陪她们玩玩可以,没法跟她们谈。” 安弥冷哼,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不想负责任?” “我没碰过她们,”陈聿半偏头,笑,“手都没牵过,需要负什么责?” 他没碰过任何女生这事儿,苏芷伊没告诉安弥,她不信,觉得告诉了安弥,安弥怕是会觉得他不靠谱。 现在听到陈聿说他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安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是不行?” 陈聿眼神一沉,漆黑的瞳仁压下来,“你要试试吗?看我行不行。” 出于下意识,安弥将视线瞥到一边,眨了片刻眼后,她才又看向陈聿,转移话题道;“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除了长相,我身上没有一点讨你们男人喜欢的特质,性格烂,脾气臭,不会撒娇,没有一点女人味。”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你不用性格讨喜,不用脾气好,不会撒娇也没关系,”他微微眯起双眼,笑得邪气,“我就喜欢你身上那股又野又疯的劲儿。” “那我以后要是不疯了呢?” “怎样都可以,只要是你。” 陈聿收起身上的散漫,很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陈聿认定一个人,那一辈子就只能是这个人。” 明明是现问现答,陈聿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像是一份深思熟虑后的完美答卷,压根挑不出毛病,你拿他也没办法。 安弥是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这一个月里,他已经给她见识过了,只要他想,她根本逃不掉。 靠。 她在心头暗骂。 “陈聿,我们要不打一架吧,”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要赢了,你要么换个人喜欢,要么离我远点。” “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你想干嘛干嘛。” “我现在也想干嘛就干嘛,”陈聿没那么好糊弄,“没好处的买卖,我陈聿从来不做。” “行,”安弥沉沉磨牙道,“你要赢了,我答应你三件事,但不包括跟你谈恋爱和任何亲密举动。” “成,但你要想清楚,”陈聿提醒道,“我们不是一个体量级,这对你不公平。” “所以你只能防御,六分钟内,如果你倒地五秒,就算我赢。” 她完全就是在耍赖。 陈聿笑了,沉沉笑声荡在海风里。 “成?”安弥追问。 “成。”他笑着回。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要命,唇角单单只扬起一侧,痞得不行。 没几个人能抵挡住。 他此刻只稍稍放下一点唇角的弧度,安弥的脑海里便已经开始回放他刚刚的笑,并且似乎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回放,像某种瘾。 “时间,地点。” 闻声,安弥回神,“周一下午两点,拳馆。” “我会准时。”陈聿举起酒瓶。 安弥深吸一口气,跟他碰了下,然后转过去看着夜色深处,仰头喝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陈聿保持着原有姿势,侧着半边身子倚在护栏上,把她看着,喝酒也不移开视线。 人似乎都到齐了,船开始行驶,海风扑面而来。 风声很大,背后船舱里的音乐声也吵闹不休,安弥却在这二者之间听到另一个声音,来自于记忆的回放。 “你会是我的。” “我控制不了你的感情,但我能让你的选择,只有我。” “你要么永远恨我,要么永远爱我。”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你不用性格讨喜,不用脾气好,不会撒娇也没关系。” “怎样都可以,只要是你。” “我陈聿认定一个人,那一辈子就只能是这个人。” 刚刚陈聿说出这些话时,她没有流露太多的表情,任谁都看不出,她心底的那片海有多汹涌,像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几乎要将她所有思绪淹没。 此时再想起这一字一句,她依旧难以控制心跳。 她刚刚还觉得自己不算疯,现在想想,简直都疯魔了。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就算觉得刺激,也一定会后怕,她没有,非但没有,还疯狂因此心动。 在她眼里,陈聿一直有很多面,今天这样病态偏执的他,对她的杀伤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他哭起来都远不及。 大概就像他说的,疯子配疯子,正好。 她现在想抽根烟,越烈的越好。 “带烟了吗?”她问陈聿。 当然。 陈聿拿出烟递给她,下一秒,清而脆的刚音响起: “叮——” 失火 第23节 这声音像小说桥段里在某种契机之下才会响起的铃响,譬如,当她心动。 安弥接烟的动作顿了顿。 “过来。”陈聿开口。 安弥抬头,半挑眉表示疑惑。 “风这么大,我不挡着,你要怎么点烟?” 海上的风,用手根本挡不住。 犹豫两秒,安弥还是走向了他。 陈聿背对海,用身子替她挡风,手也一并抬起,一手点燃打火机,一手遮风。 安弥咬着烟低头,在他跟前点烟。 从远处看,像她将头埋在了他胸口。 以她的身高,很难能有男生跟她形成这样的视觉差,陈聿总是例外。 周望舒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安弥低头依偎在陈聿胸前,陈聿垂眸,目光温柔。 从她的角度,视觉差更严重,陈聿抬起的那只手在她看来像是在抚摸安弥的脸。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可事情紧急,她只好轻咳两声。 安弥听见声音回头,她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人家明明只是在点烟。 周望舒快步走过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先将这俩人为什么会认识的疑惑瞥到一边,拉着安弥来到角落。 “干嘛?” “你猜谁上来了?” 安弥懒得跟她玩儿你猜我猜的游戏,“赶紧说。” “许彦洲。” 安弥抽烟的动作一滞,眉心随后蹙起,“他来干嘛?” “我一小时前发了个朋友圈,让还想上船的人抓紧,照片上有你,我估计他是看见你才来的,一上来就问我你在哪儿,说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当年那件事怪不到他身上,她就单纯不想见他。 安宁死后的那段时间她没心思再谈恋爱,尤其是跟他,只要见到他,她就会陷入无边的懊悔与痛苦中,但这个人偏要频繁地跑来找她,明明她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却依旧扬言他可以帮她走出来,非要做她的救世主,不停地纠缠她。 她本来挺喜欢他的,他要没来这出,安安静静的出国,然后他们再在这游艇上重逢,说不定他俩还有可能,而现在一听到他名字,她只觉得烦。 “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让人把他绊住了,但这游艇说大也不大,他肯定能找着你。” 安弥见识过他的缠人劲儿,在这封闭的游艇上,要被他找到,指不定一晚上都甩不开他。 烦,很烦。 安弥深深吸了口烟,头侧到一旁想办法。 目光扫到远处的沙滩,忽然,她有了个想法。 她转头对周望舒说:“船别停,一直往前开。” “还有,”她伸手,“借我张银行卡。” 周望舒:“?” 虽然懵逼,周望舒还是进去拿了张卡出来,“密码123123。” “谢了,顺便把陈聿帮我叫走。” 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周望舒问她:“你俩之前认识?” “一个学校的,”安弥也问她,“你俩又怎么认识的?” “陈迟俞是他堂哥。” 怪不得都姓陈,还都长一张建模脸。 周望舒又说:“等我跟陈迟俞结婚,他还是我们伴郎。” 安弥被海风吹得半眯的双眼瞬间瞪圆,“什么???” 周望舒接着补枪,“他是伴郎,你是伴娘,你可别想跑。” 靠! 靠!! 他俩什么孽缘? “走了。”周望舒明显看出他俩有戏,笑中透坏。 还好,她不忘嘱托,走到门口后朝陈聿抬手,“陈聿,进来帮我个忙。” 陈聿刚刚一直在原地看着他俩,这会儿周望舒喊他,他将手里的烟摁灭,走过来。 进船舱前,他在门口停下,转头深深看了安弥一眼,然后才跟着周望舒进去。 甲板上还有其他人,安弥环顾一圈,走到旁边无人能看见的角落,将外套脱下,用发绳系住衣服上的纽扣,隐蔽地将衣服垂挂在外面,只穿着里头一件吊带上衣在夜晚的寒风中跃上护栏,在里头发出一阵巨大欢呼声时纵身一跃。 没有人知道她跳了海,许彦洲还在里头找她。 陈聿是聪明人,进去没多久就察觉出周望舒是故意支开他,撇下她塞给他的一个醉鬼,从里面出来。 在甲板上转了圈,陈聿眼尖的注意到护栏底下黑色的发绳,他半蹲下去,发现了安弥挂在外面的衣服。 想到刚刚周望舒递给安弥的银行卡,他立马想到了安弥的去向。 他抬头望向岸边,刚刚好看到浮上海面的一个人影。 这人还挺谨慎,吸一口气立马又潜进海里没了踪影。 陈聿看着夜色下的海面,眼底透出一抹笑。 接着,他也脱下外套,单手撑着护栏一跃,跳进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you jump, i jump 安弥:想逃,逃了,没逃掉 陈聿:你这辈子都别想逃掉 ps∶聿哥追人追得没那么紧,主要海里不安全 本章评论区继续掉落红包 第16章 失火 秋日的海水湿凉冰冷, 但一直在水里泡着会感觉到回温,从海里出来, 风一吹,那才叫冷。 安弥抱着双臂走上沙滩,来到淡水冲洗设施前。 拿起水管,拧开水泵,水流倾泻而出,安弥将水管举高,闭着眼从头开始淋。 夜色下, 安弥仰着头,任水流冲刷身体,水光淌在她的肌肤上,呈现出冰瓷一般的光泽与质感。 远处亮着灯, 她沐浴在水雾里,一并也浸润在光影里,淡金色的光晕在夜色里勾勒出她身体的每一处诱人曲线,完美的侧脸轮廓,如天鹅般的纤细脖颈,再往下更是引人旖旎……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充满了野性与锋利的美。 她不知道, 这样一幕画面在他人看来,有多具冲击力。 陈聿站在海边,漆深目光落在她身上, 海风呼啸而过, 带着凛冽寒意, 他的视线不曾有半分闪烁, 就那么坦荡地、直白地注视她,欣赏她。 他的目光实在过于强烈, 安弥冲着水都有所察觉。 她转头,不偏不倚的,撞上他的眼。 在他浓稠深邃的视线下,她竟忘了吃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怔怔地与他对视,像陷进了他那双如漆黑漩涡般的眼里。 既然被发现,陈聿不再只是远观,抬步朝她走过来。 “别告诉我,你跳海,是为了躲我?” 安弥收回视线,继续冲水,“你还不够格。” 陈聿停下来,眉毛往上抬了两分,“我不够格,谁够?” 安弥闷声道:“一个很烦人的家伙。” 陈聿刚刚语气本来透着些不爽,这会儿却斜着嘴角笑起来,“意思是,你没那么烦我?” 安弥一愣。 其实,许彦洲和陈聿,这俩都难缠,陈聿的难缠程度比起许彦洲似乎还要多得多,但她的确……并不烦他。 以往她烦,都烦的是自己,烦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会为他心动。 大概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但对于许彦洲,她曾经也是喜欢过的。 看来,喜欢也需要时间去论证。 她想。 “你要继续缠着我,”安弥瞥他一眼,“比起那个人,我会更烦你。” 陈聿笑而不语。 安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懒得去猜他的心思,继续冲水。 陈聿也过来跟她一起冲。 安弥先完事儿,关掉水泵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将手伸进裤兜里摸半天,最后只摸出个进水的手机和打火机。 靠,卡呢? 失火 第24节 没卡她怎么取钱,怎么买衣服,怎么回去? “卡丢了?”陈聿问她。 估计冲海里了。 安弥先没吭声,盯了陈聿一会儿后,她问他,“你身上带钱了吗?” “没有。” 她就知道,这年头谁出门带钱,本来她想把这人撇下,让他知道人心险恶,然后少来招惹她,结果这下两人都惨了。 “你想去买衣服?”陈聿问。 “废话,”安弥抱住两只胳膊,“我要冷死了。” 陈聿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把水关了,指着前面一栋小屋跟安弥说,“你站那后面等我会儿。”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安弥实在冷得受不了了,紧抱着自己去了那栋小屋后面,她其实挺抗冻的,只是现在身上有水,海风又大。 大约七八分钟,耳旁响起脚步声。 安弥侧目,视野里,一件衣服抛过来,她下意识接住。 “穿上。” 手里是一件女款针织外套,不防风,但很暖。 “哪儿来的?”安弥问。 “反正不是偷的,”陈聿说,“赶紧穿上走了。” “去哪儿?” “带你去买衣服。” 安弥疑惑,“你不是没带钱?” “现在有种支付方式叫刷脸。”陈聿跟她科普,眼里透笑。 安弥:……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 “这里到最近的步行街至少要半个小时,这不是怕你冷?” 他语气淡淡,不是故意撩人的那种腔调,但就是……蛮撩人的。 安弥眨了眨眼,将衣服穿上,“走吧。” 陈聿侧头,“这边。” “这一带你很熟?” “有段时间经常来。” 陈聿说着,将上身仅剩的一件黑背心脱了。 安弥不是第一次见他脱衣服,但神经还是紧绷了一瞬,面上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平静地问他:“你不冷吗?” “湿衣服穿着才冷。”陈聿眼神看过来,像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怎么说,大概是脑子卡壳了。 安弥强行挽尊,“我是说,你这样不冷吗?” “还好。”陈聿把衣服拧干拿在手里,没再穿上。 男人不穿上衣,给人的感觉要么油腻,要么很装,这二者陈聿都不是,大概是因为他身材好又没有故意秀肌肉,够随意。 他身材是真的顶,安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那玩意儿是真控制不住,安弥索性把头扭到另一边,说话也扭着头,“步行街那边有卖手机的吗?” “好像没有。” “那这附近总有吧。” 陈聿看了眼时间,“现在十点了,有估计也关门了。” 没手机可咋整,她今天出来没带公寓和家里的钥匙,这周安远山出差去了,夏姨也不在,家里回不了,这会儿都十点了,等回学校的时候寝室早关门了。 她只能盼着回去还不算太晚,她跟宿管阿姨有点交情,可以喊她开门,要太晚,那就完蛋。 她想走快点,但鞋里进了水,贼不舒服,而且海水里的盐分经过摩擦后会变滑,难抓地,根本走不快。 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她索性把鞋脱下来给扔了。 “光脚容易受伤。”陈聿提醒她。 安弥回:“我会看着路。”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她脚落下去就踩到了一颗碎石子。 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忙忙将脚抬起来看—— 出血了…… 看见血渗出来,她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陈聿,“你乌鸦嘴?” 陈聿很难不笑,“怪我。” “你还笑?”安弥瞪他。 “问题不大,但你不能再走路了。”说着,他俯身,径直将安弥横抱起来。 碍于脚上的伤,安弥不好直接跟他来硬的,冲他喊道,“放我下去!” 陈聿没这打算,还颠了她一下,“你准备不穿鞋蹦过去?” 安弥语塞,要是不赶时间,蹦过去不是不行,偏偏她赶时间。 她忍不住想爆粗口,今天也太倒霉了。 她自个儿恼着,闷头不说话。 陈聿垂眸看她,抬手将她的头摁到自己胸膛上,“头别梗着,你也不嫌累。” 安弥烦躁心绪一滞,没有执拗地把脖子梗回去,抱都抱了,不缺这靠一下,路还长着,她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这么想着,她甚至主动调整姿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男人身上的肌肉在没有绷起时是软的,靠着很舒服。 安弥是这时候才发现,陈聿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他衣服上的气味,竟是他的体香。 带着慵懒气息的烟草,混合雪松般清清冷冷的调,有种疏离感,却叫人难以自抑地沉溺。 他身上的味道大概是被升高的体温烘焙,才如此清晰的进入她鼻腔。 因为靠着他,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针织衫抵达她的皮肤,很暖。 她身上还穿着湿冷贴身的衣物,可这样被他抱着,一点都不冷。 陈聿抱着她走在海边,目光不时落下,带着笑。 本该半个小时到的路程,大概是某个人藏有私心,时间已不早,距离却还远着。 伴着夜晚的海风,陈聿像抱着安弥在散步。 安弥不知道时间具体过了多少分钟,只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还有多久到啊?”她问陈聿。 “十来分钟吧。” “还有十来分钟?” “嗯。” “现在什么时间了?” “十一点。” “都十一点了!”安弥声音拔高了些。 “你赶时间?” “我得在宿管阿姨睡着前赶回去。” 安弥抬头,略显迟疑地说:“你……能不能快一点?” 她这一开口,陈聿脚下忽的一顿。 “怎么?” “没什么,”陈聿继续走,“我快一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弥感觉他声音有种压抑着什么的喑哑。 于是,她回想了下刚刚自己的话: 能不能快一点…… 配上像难以言喻般迟疑的语气…… 靠! 陈聿该不会想那方面去了吧。 论,少说一个字的危害性。 真是,思想不干净的人听什么都脏。 嗯,她说她自己。 希望陈聿思想能干净点。 不过他怎么想都没关系,成年人了,没必要对这方面大惊小怪。 安弥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么想着。 呃……脸不红是真的,心不跳是假的,跳得挺快。 无他,此刻抱着她的陈聿可是个半裸.男,出于荷尔蒙与多巴胺的混合作用,正常,正常。 失火 第25节 陈聿的确走得快了些,不多时,眼前出现一片夜市。 夜市里多是海鲜大排档和烧烤摊,步行街在后面,但都已经这个点儿,好多铺子都关门了,就一家卖睡衣的还没关。 睡衣也成,暖和,还能买内衣内裤。 睡衣店旁边还有家药店,陈聿先带安弥去包扎了下脚。 睡衣店里除了一名店员守店,老板也在,老板看他俩浑身湿透了,还让他们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店里有内衣专用消毒柜,新买的内衣内裤消完毒可以立马上身穿。 安弥先去洗,于是陈聿拿了套跟她是情侣款的睡衣。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看着他身上跟自己同款的睡衣,安弥倒是没说什么,毕竟花的他的钱,衣服都已经摘了吊牌,她没有立场叫人再买一套。 打车没法刷脸,陈聿让老板帮他们叫了个车。 车来得挺快,晚上也不堵车,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抵达校门口。 已经半夜,非登记车辆不可进校,而从校门口走到香樟又至少要二十分钟时间。 到寝室门口已经十二点多,值班室内的灯已经熄了。 值班室往里才是宿管阿姨的寝室,隔着一间房要把宿管阿姨叫醒得发出很大声响,这会儿大多数人都睡了,搞出动静实属不道德。 完蛋。 “还有地方可以去吗?”陈聿问。 “没了。” “去我那儿住一晚?” 闻言,安弥表情微滞,看着他有一会儿没说话。 “去不去?”陈聿再问。 “去。”这次,她没有半点迟疑。 陈聿略显吃惊,“这么干脆?” “不然?” 陈聿笑,“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安弥双手抱胸看着他,“你长得还行,我不亏,但事后我会拿刀剐了你。” 陈聿漆黑的瞳孔深处掠起不知名的意味,唇角荡笑。 “我就喜欢你这样,”他微仰头,喉结轻滚,“够带劲。” 安弥睨他一眼:“有病。” 这人继续笑,笑声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是有病,不然你猜“病娇”两个字里为什么有个病? 下章当然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剧情啦 ps:因为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挪到晚上9点,以后也都晚9点更新了哦 第17章 失火 安弥伤到的是前脚掌, 只用后脚跟还是能做做支撑,这会儿不赶时间了, 安弥不肯再让陈聿抱着她,硬是用后跟走到了陈聿校外的住处。 陈聿住的这小区跟她校外的公寓离得很近,难怪之前大半夜还能在烧烤摊那儿遇见。 他家是密码锁,经过这遭,安弥决定明天就去给公寓换把密码锁。 门还没打开,里头传出两声猫叫。 陈聿开了灯后,安弥看见两只猫站在玄关柜上, 很同步地歪着头,在看他们。 一只孟加拉豹猫,一只狸花猫。 陈聿这只不是原始色的孟加拉豹猫, 是白色品种, 雪白皮毛缀上渐变色豹纹,像一只高贵又神秘的雪豹,跟陈聿的气质很搭。 另一只狸花猫如他所说,被他养得很好,很大一只,眼神挺犀利的, 像猫中大佬。 “小五呢?”安弥问。 陈聿冲屋子里喊,“小五。” 很快,一只小猫从里头跑出来。 小五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毛长出来了一些。 陈聿俯身将它抱起来, 递给安弥, “要抱吗?” 安弥伸手接过, 小五很轻,抱着也不妨碍走路。 陈聿这里也是两层的复式公寓, 安弥环顾一周,感觉这儿空间比她的公寓大一些,她本以陈聿的住处会是那种极简冷调的装修,结果出乎意料的温馨,大概是因为一楼有很多猫爬架和一些可爱的猫咪玩具。 一瘸一拐地走了这么久的路,安弥累得慌,看到沙发忙忙坐下去。 除了手里的小五,剩下两只猫也一点儿不怕生,不仅跟了过来,狸花猫还主动蹭了蹭安弥的腿。 “它们名字叫什么?” “这只雪豹叫迪迦,狸花叫赛文。” 安弥以为陈聿并不算幼稚,结果竟也是相信光的男人。 不过问题来了—— “它俩都用奥特曼名字取的名,那小五为什么叫小五?”安弥问他。 陈聿眼皮跳了下,唇边挂起一道弧度,笑着开口:“因为,捡到它的那天,是我们遇见的第五天。” 他说这话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光或明或暗地晃动着,格外意味深长。 那目光,那低低沉沉的嗓音,透过十月的夜色,让安弥心里骤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安弥怔怔地望着他,等大脑空白过这几秒,思绪慢慢回拢,她忽的意识到,早在那时候,陈聿就已经对她动了确切的心思。 但他现在才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就像一个狡猾的猎人,锁定猎物后,不是立马进行追逐,而是布置好陷阱,让你深陷其中,无法逃脱,然后再告诉你,你逃不掉。 安弥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到了其实她也很心动,所以才选择不继续蛰伏,主动出击。 两人的视线还在半空中交汇着,直到一阵突兀的咕噜声响起—— 安弥肚子叫了。 “饿了?”陈聿目光划向她腹部。 安弥下意识抬手捂住肚子,头顺势低下来,“有点。”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安弥挺吃惊,“你会做饭?” 陈聿:“还用问?” 安弥实话实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那你说,我看起来像什么人?” 他既然问,安弥就说:“看起来像个喜欢玩弄女人,不学无术,需要人伺候,骄奢淫逸,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 “错,全错。” “全错?”安弥不信。 陈聿俯身,直视着安弥开口:“我要喜欢玩弄女人就不会到现在只抱过你一个。” 安弥冷哼,“鬼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骗你我一辈子不举。” 闻言,安弥眉头一抬。 够狠啊。 “行,那你接着说。” “不学无术还要跟你解释吗?” “我说得是看起来,我知道你是学霸。” 陈聿接着说:“我不需要人伺候,骄奢淫逸这四个字,也就骄奢跟我沾点边,至于不知人间疾苦这一点……” 说到这儿,他突然哼笑了声,眼神沉下去,“没人比我更清楚什么是人间疾苦。” 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很难让人信服,但他的语气,眼神,一点不像在说假话。 所以说这个人很难以琢磨,他的外在和里子似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一时间,安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好的是,这时候她肚子又叫了一声。 听到她肚子的动静,陈聿冷戾的眼神一下柔和了许多。 “想吃什么?”他再一次问她。 安弥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了个最简单的:“蛋炒饭。” “我去给你做。” 陈聿去了厨房。 里面很快传来热油接触到水汽的嗞嗞声。 听着厨房的动静,安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某种情绪于某个临界点鼓噪着。 呆呆地坐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把小五放下去,拿起放桌上的逗猫棒逗起三只小猫。 毛茸茸的小东西们似乎天生就有讨女孩子欢喜的本事,安弥久违的感到开心,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被治愈。 炒个蛋炒饭用不了多久,陈聿端着蛋炒饭出来,看到她在逗猫,在笑。 她似乎并不爱笑,像现在这般开怀的、纯粹的笑。 失火 第26节 不笑的她,是冷的,是利的。 而一旦她笑起来,却明媚得不像话,更美得无以复加。 陈聿停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她,像不愿打扰这美好的一幕,直到她发现他,他才又面色淡然地徐徐走过来。 看他只做了一盘蛋炒饭,安弥问他:“你不吃?” “我不饿,你吃。” 安弥没客气,放下逗猫棒,接过盘子就开始吃。 陈聿在蛋炒饭里放了肉臊,吃起来香得不行,安弥不知道自己是太饿还是怎么的,竟然觉得这盘蛋炒饭无比美味。 美中不足的是,陈聿就坐在对面把她看着,他长得可以说是秀色可餐,但不下饭。 谁这样被个没有太熟的男人一直盯着能觉得自在。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不能。” 安弥脸上缓缓打出一个:“?” 陈聿笑了下,像在逗一只猫。 安弥无语地盯了他会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还好这蛋炒饭够香,被人盯着也咽得下去。 陈聿还真的就不走,一直坐那儿看着她。 这似乎是一件足够令他愉悦的事,不用再做其他任何事情。 安弥一眼没看他,眼睛始终垂着。 她睫毛很长,像栖息的蝶。 换任何人在她对面,估计都不会想做其他的事。 她的美是如此赏心悦目。 家里三只猫也都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安弥当然没法完全忽视陈聿的存在,面颊微微发热。 她生得白,脸一红特明显,但由于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件事,她并不知晓自己原来也会脸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聿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 在她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聿终于打破安静的空气,问她:“这盘你能吃完吗?” 安弥觉得问题不大,“能。” 陈聿没再开口,又继续把她看着,直到她快吃完时才起身,“你吃,我去拿个东西。” 他的脚步声渐远,接着没多久,又渐近。 那折返的脚步似在半道停下,安弥没管他,用勺子把最后两口饭送进嘴里。 这时,身后传来陈聿磁沉的声音:“安弥。” 他喊她。 安弥下意识回头。 “咔嚓——” 房间里想起按下快门的声音。 陈聿反举一个相机,将自己和安弥拍了下来。 拍完,他把相机正过来看,屏幕上,他和安弥穿着同款的情侣睡衣,他斜着唇在笑,安弥因为包了一嘴饭,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不仅是腮帮子像,萌态也像。 “陈聿!”安弥差点把饭喷出来,“你干嘛?” 陈聿徐徐道:“你不看见了,拍照。” “谁准你拍了!”安弥三下两下把饭硬咽下去,言辞正色地冲他喊,“删了!” 陈聿摇头。 拍张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表白墙上偷拍她的照片多了去了,但问题是,这张她和陈聿都入境了,他俩还穿的睡衣,还是情侣睡衣,背景还明显在家里。 这张照片绝对不能留,要被周望舒或者苏芷伊她们看见,她以后别想清静。 既然陈聿不肯删,她只有动手抢过来删了。 她站起来瞪着陈聿朝他走过去。 陈聿看出她的意图,“想抢?” “你非不删,那等会儿摔了可别怪我。” “来硬的?”陈聿挑眉。 安弥微偏头,“不然?” 陈聿慢慢往后退,“你脚上还有伤。” “这点儿伤算什么?” 陈聿笑了声,“行,那你试试,今天要让你抢到,我不姓陈。” 他一点儿不让她。 而他这样说,安弥的胜负欲也起来了,决心今天非抢回来不可。 她指他,“你有种站那儿别动。” 陈聿来了句∶“你没给我怀,我哪儿来的种?” “陈聿我艹你……” 安弥气得都爆了粗口,但到最后一个“妈”字,她忍住了,然而不如不忍。 “艹我?”陈聿仰头,扬唇,“来。” 他那样儿,别提多欠。 安弥要被他逼疯了,“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气愤值的飙升让她完全忘了脚上的伤,一脚重重踏下去,结果就是痛得她一个趔趄,直接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她反应快,立马在半空转动身子,这样摔下去不会太疼,但她刚转动半圈,却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陈聿扑过来抱住了她。 因为惯性,落地时两人在地面滚了一圈。 安弥一点儿没摔疼,陈聿护住了她。 停下来时,她在上,他在下,脸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清楚的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心神有那么好几秒的恍惚,她怔怔趴在他胸膛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头顶落下一个戏谑的声音:“摸够没?” 安弥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她两只手都放在陈聿的胸肌上,还因为失重时身体的紧绷……抓牢了。 她现在就像个伸着咸猪手的痴女。 靠。 她立马松手,双腿跪坐起来。 而这时候,她注意到陈聿还抓在手上的相机。 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她当即俯身去抢。 陈聿反应也是够快,登时一个翻身,将安弥压在了身下。 “还想抢?”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抵,他说话时的气流就在两人咫尺之距的唇瓣间流淌。 感官在这一刻像是被放大了。 安弥感觉他压着她手腕的掌心像块烙铁,烫得肌肤下的神经末梢顺着手臂一点点麻上来,让她忘了呼吸,也忘了回答。 陈聿看着她失神的模样,沉沉笑起来。 “别抢了,”他说,“我不会让其他人看见。” 安弥这时候才恢复呼吸,两人的鼻息混合交缠,状若下一秒就要吻在一起。 “你没必要那么在意,”陈聿再次开口,“反正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着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最后半句话,语气故意加重。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是谁又疯了,是我 第18章 失火 “反正总有一天, 你还会跟我穿着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安弥眼底火苗一窜, “你做梦。” “嗯,今晚就做。”他懒声笑道。 安弥见不得他这副痞样,但她被他锁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 徒劳地挣扎了会儿后,安弥愤愤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你保证不抢我就放开你。” 安弥先没吭声,倔强地磨着牙, 明明完全处于下风却还非不肯妥协,“那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看见那张照片。” 陈聿笑道:“我刚不是说了,我不会让别人看见。” “还有, ”安弥警告他, “不准再拍!” 失火 第27节 “成。” 陈聿松开她。 安弥坐起来,黑着脸揉自己被他弄疼的胳膊,他下手是真重,但要不用力也按不住她。 “我看看你脚,”陈聿拿掉她的拖鞋,眉头一皱, “血都渗出来了。” 安弥把腿掰起来自己看,这会儿功夫还真渗出来好多血,明明伤口也不深。 “我去拿药箱重新给你处理下。”说着, 陈聿起身, 顺势将安弥横抱起来。 “喂!” “别喊, 我就抱你到沙发。” 安弥不知道为什么, 竟就这样安静下来,任他抱着自己。 大概, 是他嗓音里没有一丝轻浮。 “坐好等我。”把她放到沙发上,陈聿拿着相机走开。 看着他离开视野,安弥不自觉回想起这一晚上。 陈聿这个人绝对有毒,她明明想远离他,结果现在远离到他家里来了。 她感觉老天爷好像都在撮合他俩,但凡有一点偏差,她都不至于跑来他家。 但她又觉得,还是她自己意志力问题,哪儿就一定得来他家,就是在公园里坐一晚上又怎么了,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凄惨只是原因之一,她来这里也因为……她并没有那么坚决要远离他的意志。 如果时间证明,她就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他,那要和他在一起吗? 她不知道。 她还是想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发疯就发疯。 陈聿很快提着药箱下来,他坐到安弥旁边,拍拍自己腿,“脚放上来。” “我自己来。”安弥说。 “抱都抱过了,你还介意这?” 安弥表情一愣。 陈聿在她愣神之际径自握住她脚腕,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陈聿这个人是真的强势,安弥觉得自己要非不肯,怕是又要纠缠一番,想起刚刚他把她按在地上的场景,她妥协,他来就他来吧。 见她乖乖没挣扎,陈聿抬眸看她一眼,接着才缓缓垂下眼,去拆缠在她脚上的绷带。 她脚上有条不算深也不算浅的划伤,看着不像被硌出来的,估计她踩到那块石头的时候还滑了下,被剌出条口子。 陈聿拿出棉签,蘸了双氧水先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 安弥怕痒,棉签刚碰到她脚,她就反射性地把脚缩了回来。 “别动。” “痒。” 某人一点不温柔,“忍着。” 说完,还上手握住她的脚背,强制将她的脚禁锢住。 等他棉签再贴上来,安弥还是想往后缩,但陈聿握着她脚,她动弹不得,只能紧紧蜷缩起趾头,脸上表情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陈聿看着她用力蜷缩在一起的五根脚趾,抬头看向她,在目光触及她脸上隐忍而难耐的表情时,他眸色忽的重重一沉,喉结紧绷着上下一滚。 半晌,他喑哑着嗓音开口:“在药店怎么没见你这么怕痒。” 安弥回忆了下,药店里那位大婶可一点不怜香惜玉,双氧水消毒本来没什么刺激感,但她用纱布擦得可用力了,疼死个人,那当然不痒了。 “她比你用力。”她说。 “那我也用力?” “嗯,用力一点,但也别太用力,疼。” 陈聿尝试加重力道,“这样?” 安弥还是痒,“再用力一点。” 陈聿再重一些。 “啊,”她又疼了,“轻一点。” 自己发出的声音返回到耳朵里,安弥心头猛地咯噔一下,脑子直奔一些少儿不宜的黄色废料去了。 “……” 安弥想给自己一巴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弄出这死动静。 某人明显不对劲了。 安弥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冒出个猜测,他该不是…… 视线忍不住下移。 靠! 安弥猛的将头甩到一边。 要长针眼了! 虽然隔着裤子。 某人虽然某个地方很澎湃,表情却很平静,还一本正经地对她进行了谴责:“正常生理现象,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安弥:“……” 她还没开放到见到这种场面还能保持淡定。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 骂他? 但动静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她自己都想到了那方面,怪不了别人有反.应。 那怎么办? 安弥此刻的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 陈聿这时候还火上浇油地冒出一句:“还觉得我不行吗?” 安弥:……想打他。 她攥紧拳头,没沉得住气,转头过来愤愤瞪着他,呛他,“你还挺骄傲是吧,不就……” 说到一半她又歇了火。 这会儿,已经不是给自己一巴掌能解决的了。 她很烦,非常烦,怎么脑子老是跟不上嘴。 “不就什么?”陈聿还非要问,脸上挂着笑。 这个混蛋。 安弥本来想说:不就大了点吗,大又证明不了很行。 但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她要是这么说了,她都能想到陈聿接下来会回她什么: 那试试?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表情,在船上的时候他就说过差不多的话。 要死人,要死人。 还好,想到船上那会儿,她也学着当时的反应,转移话题道:“你还换不换纱布了?不换我自己来。” “换。”陈聿还挺配合。 他低下头,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给她继续处理伤口。 安弥把脸别到一边。 明明他没逗她了,安弥却感觉脸上比刚刚还要烫,温度还怎么都下不去。 她开始不停在心里默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由于念得太专注,不管陈聿下手是轻是重,她都没什么反应。 “好了。” “啊?”安弥回头,接着又立马“哦”一声,疑惑是因为她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 陈聿看着她的反应,再一次,他想用可爱形容她。 他的目光直白,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情愫,加之他本就生了双看木头都神情的眼,让人很难把持。 安弥只跟他对视了半秒便连忙移开视线,心悸地眨了眨眼后,她深吸一口气问他:“我睡哪儿?” 陈聿:“我的床。” 安弥:“?????” 陈聿解释,“家里没别的床。” 安弥表示怀疑:“你这么大个公寓没多的床?” “我的原则是不带任何人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陈聿反问她,“干嘛要准备多余的床?” “那你原则还真容易打破。”安弥没好气地说。 “除了你没人能打破,”他说,“只有你是我原则的例外。” 心头仿佛忽的刮过一阵夏天的风,一只风筝于深处乘风飞起来。 安弥暗暗深呼吸,颈线绷起。 “你少跟我来这套。”她将声音强行压得冷硬。 “你当我在跟你说花言巧语?” 失火 第28节 “不然?” 陈聿扯唇,“我不玩儿花言巧语这套,刚跟你说的,那叫实话。” “我懒得跟你扯,”安弥头一扭,“我困了,带路。” “走吧。” 陈聿带安弥上楼。 他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整个空间里除了白黑灰三色,再看不到其他杂色,极简主义的风格,入目都是冷色调,与楼下的温馨判若两然。 “柜子里有我的衣服,你随便选哪件穿。” 说着,他进了卫生间。 安弥想着他那么爱干净,身上这件睡衣既在外面穿过,又在地上滚过,是得换。 她推开柜子,里面清一色的背心和短袖,估计他还有单独的衣帽间,这里面的衣服只用来家里穿。 陈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件长款短袖。 “新牙刷和杯子我给你拿出来了,毛巾也是新的。” 安弥看他手里拿着牙刷和杯子,问他:“你睡哪儿?” “楼下沙发。” “哦。” 陈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而后和她说了声:“晚安。” 如清霁的嗓音入耳,安弥脑袋空了一秒,下意识般,也回了声:“晚安。” 陈聿眉尾轻挑,似有些意外,唇角扬了下才出门。 关门声响起,安弥看着门的方向,拿着衣服的手不自觉收紧,衣服皱了,她的心也皱了。 洗漱完,安弥换上陈聿的衣服,然后躺到床上。 陈聿这房间到处都是置身冬日般冷冷的调,被子却有着像被太阳晒到极致的柔软、蓬松,也很温暖。 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端。 穿着他的衣服,睡着他的床,再被属于他的气息环绕,很难自抑地,安弥被勾起了一些少女时期的旖旎心事。 她将脸埋进埋进枕头里,难得地流露出小女孩儿心性,双腿在被子里扑腾个不停。 然后踢到伤口,把她疼够呛。 这一晚,她没睡好,根本睡不着。 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全是今晚关于陈聿的画面,像思春期晚来潮。 跟陈聿这样的人呆着,真的很难不沾染情.欲。 到早上,她终于睡着了俩小时,再睁眼,是八点。 安弥起来换上昨晚的睡衣,轻手轻脚地下楼。 她的打算是,如果陈聿还在睡,她就先溜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陈聿压根没睡。 她人还在楼梯上,陈聿就瞧见她了。 “我以为你会再睡会儿。”他的开场白。 安弥:“我也以为你还在睡。” 陈聿瞥了眼她身上穿的衣服,那双似乎能看透人所有心思的眼睛深了深,“打算趁我睡直接溜?” 安弥也坦诚,“是有这个打算。” “睡一晚就翻脸不认人,你可真行。”他戾气浮上来,语气带刺。 安弥舌尖刮了刮腮帮子,脸上一股倔劲儿,闷声道:“睡你的床,又没睡你的人。” 陈聿哼笑,“你要睡的是酒店的床也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人?” “酒店的床给钱就行,我给你钱,你要吗?” “要,怎么不要,”他向她摊手,“你现在给得出来?” 安弥被他噎住两秒,“我回去就转你。” “酒店没有欠账的道理。” 安弥沉沉咬牙,“那你想我怎么样?” 陈聿手放下去,“坐下,陪我吃早饭。” 安弥有些错愕,“就这样?” “就这样。” 安弥一脸怀疑地走过去坐下,走得很慢。 “饭呢?” “我现在去做,想吃什么?” “我不挑,你做你拿手的就行。” “坐着等我。” 陈聿转身去了厨房。 安弥乖乖坐着,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干坐着? 对于总是被陈聿轻易拿捏这件事,她表示很不爽。 她能被个男人拿捏了,也是稀奇。 离开座位,她跟昨晚等他做饭时一样,去逗猫。 这次陈聿没有很快就出来,不对,倒是很快出来了,出来给她打开电视后又进去了。 在里头捣腾了四十分钟,人终于出来了。 安弥挺纳闷儿的,一顿早饭他能做出什么花样,结果人出来后,看着一桌摆盘精致的早点,她惊了,一顿早饭还真被他弄出了花。 红豆小园子,葱油拌面,鸡蛋炒面,鸡蛋抱饺,奶香玉米,虾仁燕麦粥,海苔水煮蛋,水果拼盘,足足八样菜,虽然都是很家常的菜式,但他摆出了一种米其林餐厅才有的高级感。 安弥觉得有诈,虽然陈聿在追她,这么孔雀开屏式的向她展示看起来像是挺合理的一件事,但她就是觉得有诈。 果不其然,吃完后,陈聿来了句:“现在你欠我三顿饭。” 安弥:“???” 陈聿靠着椅子,懒散又一本正经地帮她算账:“之前还剩的一顿,昨晚的蛋炒饭,加上这顿早饭,三顿。” 靠!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这个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这才哪儿跟哪儿,下章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奸商 端午快乐呀,大家都吃粽子了吗,都出去玩了吗 第19章 失火 安弥其实没有很大情绪, 毕竟早有预料,她也确实吃了他两顿饭, 还占了一晚他的床,都不止,昨晚她欠他的人情蛮多的。 “成,”她心平气和地说,“昨晚谢谢你收留,现在饭也吃了,账也算了, 我就先回去了。” 陈聿:“慢走不送。” “但你如果希望我送你,”他补充道,“我乐意效劳。” “我不希望。” 他轻掀唇角, 接着徐徐道, “我刚刚想起来,家里有辆电动滑板车。” 安弥眼睛一亮,这儿到学校宿舍步行得半小时,她现在前脚掌还没法走路,要是有电动滑板车,那就快多了, 还不费劲儿。 然而陈聿却说:“但既然你不希望我送你,那车就不送你了。” 安弥:???她是这个意思吗? “陈聿,很好, 你很好。”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陈聿还冲她笑了笑。 安弥气不打一处来, 攥着拳头转身就走。 从饭桌到门口还有一段距离, 陈聿看着气腾腾的背影, 慢悠悠道:“反正送你,你也不会念着我的好, 不送,至少你这一路都得想着我。” 安弥被气笑了。 那可不嘛,一路都得骂他。 这事儿换别人,可能就过过嘴瘾,逗人玩玩而已,毕竟追着人家呢,但陈聿说不送就不送,硬生生让安弥一瘸一拐地走了五十多分钟。 到了宿舍楼,安弥问宿管阿姨要了备用钥匙,再费劲儿的去爬楼梯,好在就三楼。 上去坐了会儿,换身衣服,拿了银行卡,安弥又下楼,去取钱买手机。 刚登上微信,立马一堆消息弹了出来,全是周望舒发过来的: [你人死哪儿去了?特么别吓我!] [你跟陈聿串通了跟我玩儿人间蒸发是吧?] [行,我知道你跳海手机进水了,开机给我打个电话。] [你俩不会死海里了吧!开机了赶紧给我打电话!] [两点了!!] 失火 第29节 [第二天了!!!你再不回电话我报警了!] 消息还没看完,周望舒电话又进来了。 安弥接通,刚“喂”一声,那头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阵咆哮:“我艹!你他妈还知道开机!” 周望舒直接一通输出,含“妈”量非常之高,好几分钟里安弥一句话都没插上: “我他妈想砍死你!” “老子一宿没睡!” “你知道我他妈多担心你吗?!” “我他妈以为你死海里了!” “老娘开个party没嗨成不说,还成了最窝火的那个!” 等她发火发得把自己给呛住,安弥才终于能插上话:“我的大小姐,我的错我的错,先消消火成吗?” “消不了!”周望舒咳嗽着也要回她。 “我刚买上手机,昨晚你给我的卡丢海里了,我差点露宿街头,脚还伤了,刚崴着走了几里地回宿舍,知道你担心我,屁股都没坐热我就出来买手机了。” 听到她说脚伤了,那头语气立马软下来不少,焦急问她:“怎么伤的?严重吗?” “踩到个石头,小问题,就是只能用脚后跟走路。” “没事就成,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跟陈聿怎么回事?”周望舒强调,“说实话啊,你俩怎么认识的,现在什么关系,昨晚发生了啥,我都要知道。” “行,我都给你说成吗。” 安弥从头到尾说了半个小时,口水都要说干了也没停,反正她不说,周望舒也会去问陈聿,从陈聿嘴里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故事了,她得先发制人,在事无巨细的叙述中隐瞒了自己也对他有点心动这事儿,还一直强调陈聿这人的恶劣行径,把他形容得又疯又变态,坚决表示自己非常厌恶他,生怕她掺进来撮合。 听完,周望舒评价:“这人多少有点病娇啊。” 安弥:“请直接说变态。” 周望舒:“长得丑那叫变态,长得帅那叫病娇。” 安弥:“……” “万一他来真的,你这被他盯上,要不跟他谈,你岂不一辈子谈不了恋爱了?”周望舒表示担心。 安弥无所谓:“反正我本来这辈子也没打算谈。” 周望舒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想谈,也当然希望她能迈过当年那道坎,但她目睹过安弥当年被许彦洲纠缠的那段时间,不会撮合她跟很厌烦的人谈,还拍胸脯说会帮她劝退陈聿。 打完这长达近一个小时的电话,安弥开始看其他消息。 微信里除了疯人院群里和周望舒的消息,还有个空白头像上有红色数字提示,她点进去: [星期一的约定推到月末吧,你脚好了再说。] 安弥已读,不回。 因为脚的问题,安弥没再折腾,就在寝室呆着打游戏。 苏芷伊她们来了后,问她脚怎么回事,她没说实话,跟周望舒使的那套对她们不管用,尤其是苏芷伊,苏芷伊要知道陈聿那么疯,指不定撮合得更来劲儿,作为“疯人院”的同道中人,苏芷伊会觉得他这样的人才跟她最般配。 她只说去海边玩儿被石头刮的,没人怀疑。 学校太大,安弥买了个电动滑板车代步,李子还骑电瓶载苏芷伊。 周二,又到了要上电影鉴赏课的时候。 安弥骑着滑板车过去,驶过人群最拥挤的一段路后,身后一个同样骑着滑板车的人加速来到她旁边,与她并行。 安弥不用侧头,也不用斜视,从余光就能分辨出这人是谁。 190+的身高,混血感的五官,浪荡却又冷峻的气质,手上戴着块儿一点不低调的捷克豹腕表,这学校除了他陈聿还有谁? 安弥不知道他是平时就骑电动滑板车上课,还是今天故意骑这个来给她添堵,不管哪个原因,她都很不想理他。 也是有意思,这人要跟上来和她一道,却没要跟她搭话的意思,后面还一个加速把她甩在了身后。 安弥不懂他,一点不懂。 这儿离教学楼已经不远,安弥看到他进了自己要去的那b栋教学楼,自然,她会觉得他又是要帮他朋友代课。 那他还甩开她,这个人真的好难懂。 由于脚的问题,她上楼困难,又是快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还在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后排有个空位,是上次她和陈聿坐的那个地方,但这次坐过道的是个女生,她立马走过去,询问女生里面的空位是否有人坐,女生直接给她让了位。 坐进去,安弥逡视了一圈教室,没发现陈聿身影。 安弥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他竟然不是来上电影鉴赏课? 很快,上课铃响了。 老师开始点名,而这时,身旁的女生却突然起身匆匆离开教室。 安弥出于人类好奇的本质,看着她从后门离开教室。 接着,后门出现一道人影—— 陈聿双手插兜,盯着她,咬着舌尖半含笑,步伐散漫走进来。 安弥瞳孔放大了一瞬。 不是? 这也行? 他不仅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还坐到了她旁边。 安弥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在同一间教室,同一个位置,中了他异曲同工的套。 更离奇的是,一向严厉的老师看他大喇喇又慢悠悠走进来,竟然只是淡淡瞥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点到。 陈聿坐下后,安弥深吸了一口气,咬紧后槽牙正视前方,强行忽略他的存在。 这时,陈聿身子斜过来,警觉的她立马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是疑问和警告。 陈聿朝她倾斜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停在即将超过她警戒线的地方。 “要不要打个赌?”他开口,“猜这节课放什么类型的电影,一次性可以猜两个题材,你要猜中,你欠我的三顿饭一笔勾销,我要猜中,你欠我四顿。” 安弥看着他,眼神里有迟疑。 陈聿又说:“lady first.” 他声音低沉紧劲,带着磁性十足的颗粒感,说英文有种令人耳酥的欲气。 安弥有片刻的愣神。 这个赌,先手赢面更大,因为如果两个人想说的是同一个题材,那就是先手先得。 不堵白不赌,就算输了,多一顿也不多。 “讲友情或者军事题材的电影。” 上上节课放的是爱情片《罗马假日》,上节课是情亲片《七号房的礼物》,所以安弥猜这节课是友情,如果不是友情,那怎么着也该轮到军事片了。 陈聿紧接着说出了他的答案:“我猜是喜剧或者乡村题材的电影。” 很快,结果出来,屏幕上放映的影片是《驴得水》,一部既是喜剧又是乡村题材的电影。 安弥立马反应过来,她又中了陈聿的套。 偏偏陈聿这会儿还欠欠地问她:“知道我为什么猜得那么准吗?” “你说。”她咬牙回他。 她倒要听听。 “本来,齐老师下一部要放的确实是关于友情的电影,但我让老师先放的这部。” 安弥嘁一声,“你就吹吧。” 说他是提前问了老师她还信,他谁啊他,还能打乱老师教学大纲? 陈聿却说:“我在南大,有点人脉。” 意思很明白,连老师也要卖他的面子。 他看着她,眼皮微耷,笑得又浑又邪气,脸上像写着六个大字: 你玩儿不过我。 安弥被他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她就不信,下次还能着他的道。 她直接放出狠话:“你少得意,以后我要再中你的套,我跟你姓。” “你不用中我套也会跟我姓,”陈聿凑过来,十分确信地开口,“因为你会成为陈太太。” 安弥一愣,而他笑着懒懒靠回去。 大脑空白过那一秒,安弥厉声道:“你做梦。” 陈聿回:“已经做过了。” 安弥深呼吸,再深呼吸。 她懒得再跟他多说,转头去看电影。 《驴得水》这部片子是喜剧外衣下真正的悲剧,前面有多好笑,后面就有多好哭,安弥虽没像看《七号房的礼物》时那样止不住的哭,但还是流了两滴泪。 眼泪夺眶而出时,她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陈聿,心想着: 这次他就是哭得再梨花带雨,她也绝对不借他纸! 然而,这人竟然没哭,表情更可以说是冷漠至极。 大概是这部片子不戳他的泪点,也正常,每个人的泪点都不同,也许只有某些情感才能触动他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 她转过头暗暗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头再转回来时,余光里的陈聿正侧头看着她,并且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一直看着她,目光令人难以忽视。 “你能不能专心看电影?”她实在忍不住说了句。 陈聿丝毫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懒声道:“你比电影好看。” 他没有像安弥那样压低声音,前排一定都听到了,所以回头来看他们,一时间,安弥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陈聿这人倒好,像浪荡惯了,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失火 第30节 这会儿影片已经进入尾声,等电影一放完,安弥火速崴着脚逃离现场,不想再被人围观。 说来也奇怪,因为长相和气质的原因,她从小到大走哪儿都是焦点,早都习惯了别人投来的目光,但跟陈聿待一起被人围观,她就是挺受不了的。 好在,陈聿没非要让她今天请一顿,放过了她。 回到寝室,平常一到晚上就跑没影儿的两个人竟然都在寝室里,一个在跟男朋友煲电话,另一啃着鸡爪在看综艺。 看见安弥回来,苏芷伊非要拉着她一起看,说这叫有乐同享。 作为社交达人,苏芷伊的微信消息就没有断过的时候,不过看综艺期间她一般不怎回,但在不经意瞟到通知栏上弹出来的消息时,她突然猛地睁大眼,一把将手机拿起来。 “咋了?”安弥问她。 苏芷伊看着手机回她:“没啥,我看错了。” 骗她的。 陈聿给她发来了微信好友申请,并附文: [我是陈聿,方便加个微信吗?有关于安弥的事儿想找你帮忙,但麻烦别让她知道。] 她通过了申请,问他: [啥事儿?] 陈聿:[下周五麻烦你带她来香樟操场听音乐会。] 南大的音乐社团每周五都会举办操场音乐会,苏芷伊去过,奔着音乐社帅哥去的。 看到陈聿这条消息,苏芷伊安耐不住地激动。 这是要公开表白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名场面! 第20章 失火 周五。 一二节没课,安弥却在不到九点就下了床,被苏芷伊强行拽下去的。 这货说刷牙的时候刷到一个超美的妆容, 非要拿她练手。 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近一小时后,苏芷伊往后退一步看着她,然后两手一拍,“perfect!” 接着,她拿起桌上的镜子让安弥自己看。 镜子里的她,精致的五官在妆容的加持下愈发动人,柔和的线条勾勒和暖色系的妆面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感的锋利, 多了些平日少见的温柔和少女感,是很有春日氛围的妆容。 “我现在能卸了吗?”安弥问。 她觉得这个妆容显得人清纯了,一点儿不符合她的气质。 “你敢卸试试!”苏芷伊眼睛瞪得像铜铃, 指着她警告道, “今晚十点前你别想动你这张脸!” “而且!”苏芷伊补充,“今天你不准把头发扎起来!” “你不是心血来潮吧,”安弥看出她的心思,抬起双手环抱在胸口,“说吧,你给我弄这么个妆什么意图?” 苏芷伊就知道她没那么好骗, 还好她机智,准备了plan b。 “我想让你今晚陪我去听操场音乐会,我看上个弟弟, 他音乐社的, 今晚要在操场唱歌。”说到后面, 她还做出一副思春的扭捏样。 安弥倒是没怀疑她说的话, 只是不明白,“陪你去听他唱歌而已, 有必要把我化妆成这样?” “他朋友说,他知道你是我姐妹,而且听说了一些你的凶残事迹,所以都不敢招惹我,我就想把你打扮得温柔点,然后带过去给他看看,你不是个母夜叉。” 安弥:“……” 苏芷伊替她顺了顺耳边的碎发,用很做作的腔调说:“到时候记得别摆臭脸,要多笑哦。” 安弥表示她很不想说话。 “还有,”苏芷伊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很有青春气息的白色长裙,“为了你姐妹我的幸福,你今天得穿这件。” 安弥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平时不是没穿过裙子,在学校还经常穿,但她穿的都是那种要么宽松随意,要么剪裁利落的版型,从来没穿过这种初恋感的纯白长裙。 苏芷伊看出她的抵触,“你要是现在不想穿,可以晚上再穿。” 安弥当然选择晚上再穿。 时候也不早了,她起身把身上的睡衣换了,穿的吊带配阔腿裤,外头再披件褐色衬衫外套。 自从纹了身后,她基本都穿的吊带,天气还热的时候就穿吊带裙或者单纯吊带上衣配短裤,冷了就套件外套,她挺抗冻的,气温降到十度以下之前,她应该都会把胸口纹身露出来,除非要穿骑行服骑车。 在学校她基本都不穿骑行服,又骑不快,用不着,周末她才穿。 出门时,她穿了双靴子,整个人看着利落又帅气,哪怕顶着一张化着温柔少女妆面的脸,气质这玩意儿不是只化个妆就能改变的。 上完课,三个人去东苑吃饭,路上碰见了南星。 南星一个人,她们遂把她叫上一起吃饭。 南星看出安弥化了妆,从遇见到进馆子坐下,她一直盯着安弥看。 注意到南星的视线,安弥问她:“我脸上有东西?” 南星眨眨眼,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安弥姐你化妆。” 苏芷伊过来搭住南星肩膀,神色得意洋洋,“我给她画的,好看吧。” 南星使劲点头,“好看!” 接着,她又补了句:“但安弥姐不化妆也很好看。” “啧,”苏芷伊捏了捏她脸,“你这小嘴甜得,怪不得声音那么甜。” 南星一愣,“你们……觉得我声音甜?” 听她这么问,李子惊了,“你这声音还不甜?” “不是,我意思是……”南星咬了咬唇,喏喏道,“你们不觉得我这声音听着难受,听着很假吗?” “说实话,听着是有点假,”苏芷伊说,“但为什么会难受,这么好听的声音。” 李子温声和她说:“听着假就是因为觉得你声音太好听了啊。” 南星表情动容,眼底隐泛泪光,似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时,安弥也开口 :“你的声音很好听,别管一些八婆说的话,就算难听又怎么了,别人要说听着难受,难不成你就得当个哑巴?不爱听让她自己滚。” 南星本来感动得想哭来着,这下直接被安弥逗笑了,破涕为笑地重重“嗯”一声,模样乖得不行。 苏芷伊抬手摸摸她的头,“要再有人因为你声音欺负你,告诉你安弥姐,你姐一拳让她升天。” 南星“噗嗤”一声笑出来。 安弥也跟着伸手过来揉揉她脑袋,并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记得要多笑。” 南星表情微怔,慌乱眨着眼,低低“嗯”了声。 这顿饭,南星吃得很开心。 和安弥在一起,她总能如此开心。 安弥明明并不温柔,也不爱笑,却自有一种温暖人心的治愈力。 如果能一直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南星在心里这样想。 回宿舍的路上,眼看马上就要跟安弥她们分道扬镳,南星想了想后,问安弥:“安弥姐,你今天化妆是因为要去什么地方吗?” 苏芷伊帮安弥回了:“我让她陪我去看操场音乐会,你要是没事儿,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南星眼睛一下亮起来,忙道:“我没什么事儿。” “那晚上我们再一起吃个饭,然后就去操场。” “好。”南星笑着点头。 刚好,这时候几人走到分岔口,安弥抬手轻拍了两下南星的头,“晚上见。” “晚上见。” 和南星分开后,苏芷伊过来搭住安弥肩膀说:“你啊,少对小南星做什么摸头杀的动作,小心把人小妹妹给掰弯了。” 安弥白她一眼,“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弯。” 苏芷伊边戳她肩膀边说:“你知不知道你对女生杀伤力有多大,要你愿意,我他妈现在立刻马上就弯,更别说那种清纯挂的小妹妹。” 安弥只回了她句:“那我回去给遮光帘上个锁,我怕你半夜起来对我图谋不轨。” “艹!”苏芷伊推她一把,“你侮辱老子节操!” 李子在旁边插了句:“你还有节操?” 被这么一问,苏芷伊还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这玩意儿我他妈还真没有。” 说完,她自己个儿先笑起来,笑声大得隔三条街怕是都能听见。 李子跟着笑,安弥侧眸看着她俩,唇畔也浮现笑意。 三个人打打闹闹地回到宿舍,正要进门,旁边有人喊了声安弥。 是个男人的声音。 安弥循着声音转头,彼时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在看清来人后,笑意自她眼底迅速褪下。 “他谁啊?”李子和苏芷伊同时问,她俩都没见过这个人。 “许彦洲。” “你朋友?” “不是,一个我很烦的人,”安弥半侧头跟她们说,“你们先回去。” “行。” 失火 第31节 苏芷伊和李子离开,许彦洲走近,手里拿着一束花。 “好久不见,”他将花递过来,“弥弥。” 安弥没接,冷冷看着他,“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许彦洲讪讪将花收回,“三年了,你还没有走出来吗?” “不是走没走出来的问题,是我讨厌你一直纠缠我的问题。”安弥毫不留情面的说。 “这样吗,”许彦洲淡淡苦笑,“当年是我的问题,把你逼得太紧了,也希望你谅解,当时心智还没成熟的我真的没法接受前一天还答应做我女朋友的人,后一天就不愿意再见到我。” “我谅解不了,你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就不会在我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来刺激我,你只考虑你自己,压根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我只是觉得,你受了那么大打击,我作为你的男朋友,应该守在你身边。”有些焦急地解释完,许彦洲沙哑着嗓子说,“弥弥,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你又来了,”安弥真的很无语,“你有什么依据就这样说,凭什么以为你自己的判断能凌驾于别人的想法之上?” 安弥之所以那么烦他,问题归根结底就在这里,他实在太自以为是,还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当年她都无比明确地告诉了他,她不想见到他,他还是一味地觉得那时候他得陪着她。 要不是她对他是愧疚的,换个人这样纠缠她,她早动手了。 而许彦洲却说:“凭我这三年里,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安弥深吸了一口气,并非因为感动,相反,她很厌烦,“可这三年里,但凡有人跟我提起你的名字,我只觉得烦。” 她把话说得很绝,“我再次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可能,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只能自讨没趣,今天是我对你最后的劝告,以后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半个字的口舌。” 对于这样绝情的话,许彦洲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深深看着她,容色始终温柔,“你要真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从没对我动过手?” 安弥耐心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要不是看在你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的份上,我早对你动手了。” “那看来我对你而言,始终是特别的。”他笑道。 靠! 这人什么理解能力啊! “许彦洲,你有病吧?你绝对有病!” “大概吧。”许彦洲轻轻笑起来。 “有病就去治成吗?”安弥的耐心真的已经完全耗尽,“别他妈来烦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许彦洲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喃喃,“我已经无可救药了啊弥弥。” 他的声音传进风里,又被风吹散。 …… 回到寝室。 安弥火气还很大,把包往桌上砸得贼大声,吓了另外两人一跳。 “那男的咋的你了?”李子问。 “别跟我提他!我他妈真的烦死他了!” 李子跟苏芷伊对视一眼,表情都挺吃惊。 能把安弥气成这样的男人,那也是个人才。 一直到下午上完课,安弥整个人气压都还很低,好在她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哪怕心情很差也还是换上了苏芷伊给她准备的白裙子。 晚上跟南星一起吃饭的时候,南星察觉到安弥情绪不对,遂暗暗问苏芷伊,苏芷伊却只能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还让她也别问,免得安弥心烦。 吃完饭,她们步行去操场,这会儿还早,音乐社的人拿着设备刚到。 苏芷伊拉着安弥和南星坐到了最佳位置,距离近,正对演奏者。 没多久后,音乐社成员调试好设备,开始弹唱。 渐渐地,围坐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安弥她们背后外还围着两圈人。 前几首歌都比较轻快,在场很多人跟着节奏晃动着身体,气氛很好。 跃动的音符,缓慢的节奏,如同山间清泉淌过身体,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溪水声,心灵也一并洗涤。 安弥心情好了些。 操场音乐会是没有主持人的,歌手拿到话筒后如果想说两句那就说,不想说就直接开唱。 大约是晚上七点多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蓝紫色的晚霞晕在天边,视野仿佛蒙了层上世纪胶片电影质感的滤镜,有种晦涩朦胧的暗调颗粒感。 音乐社的一名成员在这时拿过话筒走到中间,充当着主持人身份般说∶“今天我们有位社外高人气嘉宾莅临,准备在今晚唱一首他自己作词的歌曲。” 听到这儿,人群有人开始吹口哨,有人惊喜的欢呼,氛围被调动起来。 “既然说了是高人气嘉宾,相信大家都很好奇他是谁,我就不多卖关子了,下面就请这位神秘嘉宾直接来到我们中间。” 语音一落,鼓手敲打起架子鼓,吉他手弹动琴弦,那种即将有重要人物闪亮登场的氛围一下就上来了。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期待观望着。 乐队后方的人群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站起来,目光穿过不算远的一段距离,落在表情微怔的安弥身上,然后微扬着唇走到操场中间,走到她的面前。 他接过音乐社成员递来的话筒,接着,一道声线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我是陈聿。” 现场顷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尖叫声。 陈聿看着距离他仅两米之遥的安弥,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我要唱的这首歌,叫《爱上樱桃的理由》。” 安弥倏地一愣。 一阵晚风忽起,舒缓的旋律随着风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前奏过后,陈聿笑着启唇,用他那慵懒而清冽的嗓音开始唱∶ “ 安静的房间里光影迷离 弥漫在空气里的是你身上樱桃味气息 我心神颤栗 爱上樱桃的理由只需要一个你 你成为我的一种病理 ……” 他唱歌时也看着安弥,表情松弛淡然,目光却灼热。 只听这一段歌词就明白了些什么的安弥,感觉自己胸腔下的那颗心脏,也随着他的目光,灼灼起来。 这天,稀薄的暮光拢着那抹身影坠在她眼底,慢节奏的旋律,低沉的嗓音,夜色里的风声,混合在一起,响在她耳边,再漾开在一整个秋季。 “…… 至今只有你来过我心里 死亡降临时那里也只有你 都是你 爱你这件事没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归属地” 整首歌只有短短两分钟,却又不止两分钟。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那漫长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有人没看出来这是藏头歌吧 安弥在聿哥家那晚上,聿哥没睡觉就写这歌去了,完整版歌词在下章 这章为什么没评论啊,评论是我的命啊t^t为爱写歌的陈聿大家都不爱吗t^t 第21章 失火 轻拂的晚风里, 陈聿放下话筒。 操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坐在人群中央,眼底透笑。 安弥没有鼓掌, 怔怔的与他保持着对视。 自他出现,她的目光就再未移开过,他也是。 一旁的南星注意到他们二人始终交汇在半空的视线,甚至,似乎连一丝余光也未分给其他人。 所以,谁也没注意到,南星看向陈聿的眼神有多森冷, 像眼底搅着碎冰。 另一边苏芷伊的表情则与南星完全相反,她兴奋激动得不行,刚刚听歌的时候她忍着没破坏气氛, 这会儿抓着安弥的手疯狂摇动, “我艹我艹我艹!你听出来了吧!这他妈是首藏头歌啊!” 安弥当然听出来了。 “接下来他是要跟你表白了吧!”苏芷伊激动得像要嫁女儿了似的,“你可别跑啊,我抓住你了。” 安弥没跑,但陈聿唱完就退了场,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芷伊一脸懵逼,“不是,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 安弥笑了下,她清楚陈聿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告白,他知道她会拒绝, 他来这么一出, 就只是单纯的, 撩一下她。 要不说他道行高呢, 这样的撩人手段,几个人抗得住。 安弥也扛不住, 脑子里现在还在播放着他唱歌时的声音和模样,苏芷伊还在耳边嗡嗡地跟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还是兜里手机发出的震动让她回神。 失火 第32节 拿出手机,屏幕显示陈聿发来了两条消息,她点进微信。 聊天界面上有一个从网易云分享过来的链接,下面跟着一句话: [为你写的歌,好歹得发个纯享版给你。] 他竟然还把歌发到了网易云。 “陈聿给你发消息了?”苏芷伊凑过来。 安弥立马将屏幕按熄,把手机收回兜里,开始跟苏芷伊算账。 “你拉我过来根本不是看什么小奶狗,根本就是来看陈聿的对吧?” “呃……”苏芷伊开始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还把我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安弥继续数落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就是这么没的,你看下次还能不能把我唬出来。” “行了行了,我今晚请喝酒给你赔罪好吧。” 说着,她直接把人拉起来,再回头冲南星招招手,“走了南星。” 三个人到酒馆的时候不到八点,苏芷伊没叫其他人,就她们三个喝。 人少玩不了啥游戏,光喝酒又没什么意思,苏芷伊叫服务员拿了副牌,她们打斗地主玩儿,输了的人不仅要喝酒,还要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不过问题和挑战都来自于小程序,没有特别过分的。 第一局,安弥输了。 “我选大冒险。” 苏芷伊把手机递给她,界面上有很多文字在快速的滚动,下面有个按钮,安弥接过手机便点了按钮,字幕停止滚动—— [跟左边的人拥抱十秒钟。] 安弥左边是南星。 她转身对着南星,张开手臂,“南星,过来。” 南星面上顿时一红,好在酒吧光线昏暗,看不出来。 她倾身,慢慢靠近安弥怀里。 安弥收拢手臂,将她圈住,两人身高差不少,而且南星倾着身子,脑袋只到安弥纹身处。 她靠着安弥胸口,安弥低颈,将脸贴着她细软的头发。 “哎呀,俩女的抱抱就得了,少浪费时间了啊。”苏芷伊在旁边催促。 安弥很快松了手,在第三秒的时候,南星在心里数着秒。 南星缓缓坐直身体,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下一局,安弥又是地主,但这回她赢了,输的俩人也都选的大冒险。 听南星说选大冒险,苏芷伊挺吃惊,“小南星,等会儿要抽到跟男生kiss什么的,可别耍赖啊。” 安弥拿起一粒花生砸苏芷伊,“你少吓唬她。” 苏芷伊哈哈笑两声,然后冲南星说:“现在换选真心话还来得及哦。” 南星摇摇头,“不换,就大冒险。” “可以啊小南星。”苏芷伊伸手揉揉她脑袋。 两人一前一后用小程序抽取挑战,苏芷伊的是:[成功加上其他桌一名异性的微信号。] 这对苏芷伊来说小事一桩。 南星抽到的是:[炫一瓶酒。] 这对南星来说就有点挑战性了,她酒量本来就不行,一瓶下去说不定立马就能倒下。 苏芷伊和安弥都让她只喝半瓶就行了,这丫头还挺倔,非要实打实的喝上一整瓶。 一整瓶酒下肚,果然,没一会儿她就不大对劲了。 她们还是接着在玩儿,但不准南星再选大冒险,好几局也没让她再喝酒。 三个人的牌技差不多,输得有来有回。 安弥发现真心话的问题大多都不痛不痒后,开始频繁选起真心话,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还是被她撞上一个敏感的问题。 [近期有对异性非常心动过吗?] 苏芷伊开始起哄,“哟哟哟,终于被你抽到这种问题了吧,好好回答啊,我要让你发誓的。” 迫于无奈,安弥只好说实话:“有。” “非常心动,”苏芷伊意有所指地挑眉,“我明白了。” 她还冲南星说:“小南星,看来你快有姐夫了。” 南星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 苏芷伊当她是喝酒喝麻了。 时间还早,她们继续。 南星也抽到一个跟安弥类似的问题:[最近有cursh出现吗?] 她回:“有。” 苏芷伊的八卦之魂燃起来了,调侃道:“这才秋天吧,怎么这么多人就开始思春了,感情怕是再过段时间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了是吧。” 安弥怼她:“你不单身也挺狗的。” “靠!安弥!” 苏芷伊扑过来和安弥打起来,闹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打牌。 反正都到这份儿上了,安弥也没什么好怕的,后面都选的真心话。 [你对恋人的底线是什么?] 这是最后一局的问题。 上一刻眼底还略带笑意的安弥在看到这个问题后,眼神很快沉了下去。 “口及毒。” 苏芷伊见她表情不对,忙忙转移话题,“走了吧,南星都醉得不行了。” 这会儿,南星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像睡着了。 安弥伸手推了推她,她没动静。 “是醉得不行了。” “那带她去公寓吧,她一个人住外边儿也没人照顾。” “嗯,你先去结账。” 苏芷伊结完账回来,安弥横抱起南星,开始往外走。 苏芷伊“卧槽”一声,“上次你就这么抱我的?” “不然还能怎么抱?” “我还以为李子跟我吹牛的,我知道你抱得起我,但从这儿到你公寓那么长段路呢。” “这点儿路算什么?” 苏芷伊冲她竖大拇指,“牛。” “呃……”南星在安弥怀里发出不舒服的嘤咛,秀气的眉皱着。 安弥调整了下抱她的姿势,让她的头自己胸口,一只手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手臂。 南星似乎还是不舒服,在安弥怀里又拱了拱,脑袋拱到了她颈子里。 南星的呼吸扫在颈侧,有些痒,但安弥没把南星拨开,随她。 走了大学二十分钟回到公寓,安弥把南星放下,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苏芷伊看南星睡得挺沉的,没有要吐的迹象,遂跟安弥说∶“去阳台抽根烟先?” 在酒馆的时候她俩都没抽烟,不想南星这种乖孩子吸二手烟。 阳台上风大,两个人在屋子里点燃了烟再去到外面。 门一拉开,风灌进来,苏芷伊赶紧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安弥还是敞着衣服,胸口处的红色纹身在夜里也十分清晰。 两人一正一反地靠着阳台,安弥看着远处的夜色,苏芷伊背靠阳台侧头看着她。 “你知道你今天听陈聿唱歌的时候是啥表情吗?”苏芷伊语气里掺着笑。 安弥淡淡瞥她一眼,“什么表情?” “妈的,我还不知道咋形容,”苏芷伊想了半晌,“感觉就像……他身后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但你好像只看得见他,那会儿你俩跟我们这些人好像都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安弥用气音笑了声,“你在跟我写科幻小说?” “真的!你俩那磁场,别人根本融不进去,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俩绝对互相喜欢。” “瞎子拿什么看?” 苏芷伊啧一声,“你别挑刺行不行?我看你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我拳头也挺硬的,你要试试吗?” 苏芷伊:“滚。” 安弥笑笑,“我跟他的事你少掺和,拿拳头打你是不可能,但把你按床上挠到哭这事儿,我还是做得出来的。” “你有本事直接弄死我,你跟陈聿这红线我他妈牵定了,你俩准成,我话放这儿了!” 安弥没说话,微狭着眼往外徐徐吐烟,白色烟雾很快被风吹散。 这时,里头忽然传来一阵巨响,两人忙忙丢了烟进去。 动静来自于南星,她栽地上了,还把桌上的杯子跟杂物撞了下去。 “你抱她去浴室洗漱,我打扫。” “嗯,”安弥把南星抱起来,提醒苏芷伊,“你小心点儿。” “又不是没穿鞋。” 失火 第33节 安弥把这儿交给她,抱着南星进了浴室。 她只给她洗了脸冲了脚,没给她换衣服,虽同为女生,但没有别人的允许也不能随便脱人衣服。 从浴室出来,正巧碰上苏芷伊往这里面走,她凑过来闻闻,“还是一股酒味儿。” 她扇扇鼻子,“今天你跟她一床,免得她又栽地上。” 这事儿不用她说。 安弥把南星放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自己也去洗漱,她从头到尾都洗了一遍,换上干净睡衣,却一点儿没嫌弃还一身酒气的南星,挨着她躺下。 怕她滚下床,安弥只给自己留了一点位置,几乎是贴着床沿。 现在是晚上一点多,安弥却没什么睡意。 上床前,她拿了个耳机过来,连上蓝牙,她打开微信,点进与陈聿的聊天界面,再点开他发来的链接。 旋律在耳朵里响起。 顿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悬停在屏幕前的手在片刻后落下,页面切换,一行行文字浮现眼前。 第一行字—— 作词:陈聿 看见他的名字,只是一个名字,心跳不受控制的错拍。 再往下,是作曲人,那里写的:佚名。 竟然有人作了曲却不愿意透露姓名,而且是极好的一首曲子。 忽的,安弥想到一个可能: 不是作曲人不愿透露姓名,是陈聿不愿那人透露,因为那人有可能名气太大,如果带来太多流量,这么明显的一首藏头歌,肯定会有人去扒她的个人信息及隐私。 想到这时,前奏已经结束,陈聿低沉清冽的嗓音入耳。 安弥长睫颤了颤,目光随着歌词的滚动一行一行往下看。 安静的房间里光影迷离 弥漫在空气里的是你身上樱桃味气息 我心神颤栗 爱上樱桃的理由只需要一个你 你成为我的一种病理 爱情像潮汐般令人沉溺 得到你之后我才可以喘息 要相信时间不会永远停在冬日里 命途里总有一场春季 我幻想过这样一个夏天 知了的叫声响在耳边 道路旁有小猫趴在院子里面 你就在我面前 不会离开我视线 相同的画面会在未来的某日出现 信风会为我见证那一天 但我不会只拥有一个夏天的你 我会和你走过每一个四季 就算世界末日也绝不与你分离 是你让我内心不再静寂 爱你这件事没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归属地 至今只有你来过我心里 死亡降临时那里也只有你 都是你 爱你这件事没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归属地 一曲终了,她似乎还沉浸在旋律与陈聿的歌声里,目光些许迷离。 直至,歌曲切换至下一首,她才倏地回神,然后再将歌切换来,将播放模式换成单曲循环。 歌的藏头是:安弥我爱你,爱得要命,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就是爱你,至死都爱你。 简直不要太直白。 现在的人常常将“喜欢”挂在嘴边,却很少说“爱”,哪怕是谈了几年的情侣,或许都很少跟对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人们觉得“爱”的分量太重,不敢轻易宣之于口,若是感情不够稳固,听到这三个字的人更是会觉得对方轻佻,不够稳重。 陈聿道行那么高,会不知道这些吗,但他偏要用“爱”这个字,那就证明: 他觉得,喜欢不足以形容他对她的感情,他就是爱她。 这天夜里,她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名叫《爱上樱桃的理由》的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歌词,全然不觉—— 黑暗中,一双眼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打一个全员疯批 ps: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评判陈聿,他就不是个正常人,如果大家理解不了他为什么就这么爱安弥了,做个比喻,就拿跳舞这件事来说,有些人学了很久跳舞,却只当个消遣,有些人可能只学了一两个月,就确定这会是一辈子的热爱,一辈子的追求,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认定一件事真的不需要很久。 第22章 失火 已入深秋,清晨薄雾蔼蔼。 待雾气渐渐散开,阳光穿过透明玻璃, 漏进窗帘缝隙,在木板上拉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影,并延伸向卧室中央的床榻。 阳光太刺眼,安弥醒过来。 出于本能,她将头侧到另一边躲避光线,然后才缓缓睁开眼。 睁眼的那一瞬间,她愣了一秒, 眼前是南星放大的五官。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距离太过近了。 南星将头靠在了她肩膀上,一只手搭着她腰, 以前和苏芷伊她们睡的时候, 早上起来也经常是这个情况,但对象换成南星,她有些不习惯。 轻轻将她手放下去,安弥从被子里出来,为了不吵醒南星,她准备去外边的卫生间洗漱, 但脚还没着地,背后就传来南星迷糊的软声,“安弥姐……” 安弥回头, “吵醒你了?” 南星揉揉眼, “你要起来了吗?” “嗯, 我这两天得去练拳。” 之前脚伤着一直都没去拳馆, 还有两天就要跟陈聿开打了,她必须得去练练, 虽然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能赢,对方要是只做防御,其实更不好击倒,但也不是毫无胜算,既然如此,那她就全力以赴。 “我能去看你练拳吗?”南星问。 “没什么好看的,”安弥站起身,“你再睡会儿吧。” 她这样说,南星想要揭开被子的手落回去,低低道:“好。” 安弥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径直出了房间。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没再回房间。 由于懒得再回学校骑车,在楼下吃完早餐,她直接打了个车去拳馆。 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除了中午吃饭,她一直待在拳馆,倒也没有太大强度的训练,以免肌肉酸痛,力量也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她主要练习技巧。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安弥披着半湿的发,准备在商场吃个饭就回去,但半路杀出个人来。 她刚出更衣室,一抬头就看到外面半倚着墙的陈聿。 陈聿这时候出现在拳馆,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找我?”她开门见山的问。 陈聿:“不然?” “找我干嘛?” “想去吃一家甜品店吃晚饭,”他看着她,“你请我。” 安弥猜到了,她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走吧。” 陈聿唇角一掀,走在前面。 出了拳馆,陈聿没下楼,反而往楼上走,安弥以为他还打算去那家,遂问:“又去那家?” 陈聿说:“先去那家买樱桃蛋糕,待会儿要去的那家没有。” “我不是只吃樱桃蛋糕。” 陈聿只说:“你不是喜欢。” 他没有要调头的意思。 安弥随他。 到了甜品店,陈聿径直来到收银台,“麻烦打包两个樱桃蛋糕。” “等等,”安弥转头问陈聿,“买两个干嘛?” 失火 第34节 陈聿薄唇扬起一点弧度,“不是才给你写了《爱上樱桃的理由》,还需要问为什么?” 他意思,他也喜欢。 安弥目光闪烁了下,把头扭回来,声音不太自然地开口:“一起吃一个不就行了。” “好,”他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笑意渐浓,“我们一起。” 低沉带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安弥莫名感觉耳蜗有些发热。 买完蛋糕,两人来到车库。 陈聿今天开车来的,还是那辆全碳迈凯伦senna。 陈聿帮安弥把副驾车门提起来,倚着车门看向她,手半搭着,冷白肤色与漆黑车身形成强烈视觉差,他连手都有着常人难及的优越,十指修长,骨节清晰,像一件白瓷艺术品。 安弥收回视线,坐进车里。 陈聿将车门按下去,绕到另一侧上车。 关上车门,他将钥匙插上,抬手锁门,打火,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自然的弯曲,连接手指的筋脉清晰突起,如同白玉扇骨,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光是看着他的手,安弥心跳都有些加快。 很快,车内响起低沉的引擎声。 这辆百公里加速只需两秒,号称公里猛兽的超跑在陈聿手里竟然开得十分的稳。 车子平稳行驶在天色渐晚的城市,窗外的街景如潮水倒退,天边晚霞如夏日般热烈。 两人没说话,车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汽车的引擎声。 驶出一段距离后,车在一个路口停下等绿灯,陈聿侧目看了一眼安弥,她望着窗外,似在看晚霞。 陈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抬手在中控屏上点开音乐库,找到那首《爱上樱桃的理由》,点击播放。 前奏在车内响起的第一秒,安弥就分辨出了他放的什么歌,神经瞬间紧绷,双眸也睁大。 但她没将头转回来,继续望着窗外。 陈聿没什么反应,只是将音量调高,高到明明是舒缓的旋律都有些震耳欲聋,像每一个鼓点都敲在耳鼓上。 安弥起先还是忍着,不给反应,直到高潮部分那两句“爱你这件事没有限期,你是我此生唯一归属地”冲破耳膜,直击天灵盖,她猛地转过头来,手指用力在中控屏上一砸,把歌关了。 这会儿,车往前开着,陈聿一手松了方向盘,食指轻点屏幕,车内再次响起音乐。 安弥侧头瞪他一眼,又关一次。 陈聿表情淡淡地看着前方,默不作声地再次打开音乐。 安弥再关。 陈聿继续打开。 终于,安弥忍无可忍,骂他,“陈聿你有病吧,能不能好好开车?” 陈聿懒声开口:“我不是好好开着,不就听首歌,这首歌有那么不堪入你的耳?” “对!”安弥跟他较劲儿。 陈聿笑了声,“你要觉得不堪入耳干嘛还大半夜单曲循环?” 安弥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她心头这么想着,嘴上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她这句话后,陈聿唇边笑容扩大,“那就是真的单曲循环了。” 靠! 中了他的套! 但他怎么知道是大半夜的?纯猜的? 陈聿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替她解答疑问:“你网易云用微信登的,头像昵称都和微信一样,我是发布者,你收藏这首歌的时候,系统会通知我。” 安弥想一头撞死。 这时,陈聿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些事,你不承认,我也清楚。” “你清楚什么了你清楚?”安弥声音里多少带点火气。 她要问,陈聿也干脆,就直说了:“我知道你多多少少,喜欢我。” 刚好,这时候红灯,他踩下刹车,转头看着她,眼神笃定。 安弥先是一愣,而后,她瞳孔里有火星子噼啪一闪,用力挫着后槽牙开口:“我知道你肯定自恋,但你没想到你这么自恋。” 对于她的嘲讽,陈聿只是置之一笑,“人的嘴想骗人就骗人,但眼神不会骗人。” 他看着她,唇畔荡笑地徐徐道:“你看我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安弥呼吸一滞,她清楚,陈聿不是自恋才说出这样的话,像苏芷伊说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他,何况他本人。 这次,她不知该如何否认。 绿灯在这时亮起,陈聿收回目光,转回头踩下油门。 安弥长长松了一口气,在陈聿那像能看穿一个人所有心思的目光下,她没有底气说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话。 正当她准备继续否认陈聿的话时,陈聿那边先开了口: “你不用急着否认,我说了,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你要这么确信我的判断是错的,那你敢不敢跟我做个测试?” 安弥心头一紧,明显慌了。 她在他面前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更别说什么测试。 见她不回答,陈聿笑了声,“不敢?” 这回,安弥没有嘴快,把嘴闭成了河蚌,大脑飞速转动,想好了才开口:“你少激我,我说过,不会再中你的套。” “既然是测试,那当然用的是没法作弊的仪器。” 陈聿的话总是无懈可击,让你明知明知前方是陷阱,还是只能往陷阱里跳。 像现在,她要执意不做这个测试,那明显就是她心虚,是变相承认她喜欢他,可要是做了测试,99%的概率会是陈聿想要的结果。 安弥算是有些了解陈聿这人了,没把握的事他就不会做。 可她有什么办法? 99%概率的测试,至少还有1%的可能,总比直接承认好。 “做就做。” 安弥话音一落,陈聿扬唇,接着下一秒,他调头。 “你调头干嘛?” “买仪器。” 陈聿带安弥来到一个电器城,车就停路边,自己下了车,让安弥在车里等他几分钟。 说几分钟就几分钟,陈聿很快回来,但买的东西估计放兜里了,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你买的什么?”安弥问他。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聿启动车子,踩下油门,继续上路。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聿将车开上了沿海公路,再顺着海边一路往前开。 深秋的夜是忽然而至的,晚霞不知何时被夜色吞没,月与星辰也不知何时透出云层,海面浮光倒影,泛着粼粼星芒。 最后,车子驶入一家海边的餐厅。 餐厅是北欧浪漫主义风格,不像是甜品店,更像西餐厅,此时里面除了服务员没有一个客人,陈聿应该是包了场,布置成了双人的烛光晚餐现场。 夜色、烛光、花束、落地窗外的大海与星空,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文字根本无法描述这一幕的浪漫。 一踏门,眼前的场景就让安弥狠狠心动了一下。 陈聿是会选地方的。 来到餐桌坐下后,陈聿问安弥:“饿吗?” “还好。” “那我们先做测试?” 安弥想了想,“晚点吧。” 能多晚有多晚,最好是要走的时候,以便立马逃离陈聿视线。 陈聿看破不说破,伸手打了个响指。 很快,服务生端着预先准备好的菜品过来,都是饮品和甜点,但安弥猜后面还会上正餐,因为服务生将桌面中间区域空出了一片,不过估计要等等,应该是现做。 但她猜错了,中间的区域在最后被放上了一个十寸的蛋糕。 “这蛋糕看着怎么像生日蛋糕?” “因为今天就是我的生日。”陈聿说。 安弥愣住,表情错愕。 陈聿淡淡一笑,“带你来这里,不是想吃什么甜点,是想你陪我过生日,想听你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八宝粥粥先说:生日快乐,陈聿。 之后的剧情可甜可甜啦 第23章 失火 “带你来这里,不是想吃什么甜点,是想你陪我过生日, 想听你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安弥表情怔怔。 她是真的很错愕,哪怕看到这个十寸的蛋糕,她也没往生日蛋糕上去想,毕竟像陈聿这样的家境,她压根不会想到他竟只和她一个人过生日。 失火 第35节 两秒后她才对他说:“生日快乐。” 收到她的祝福,陈聿表情很受用, “谢谢。” 接着,他说,“托你的福, 二十二年了, 我终于有了个快乐的生日。” 安弥挺好奇,为什么他不和家人朋友一起过,为什么以前都不快乐,但她没问,今天既然是他生日,就不要让他回忆起以前那些不愉快了。 她只跟他确认了一遍:“你生日就和我一个人过?” 陈聿看着她, 说:“和你一个人就够了。” 他的目光太灼热,安弥眨了眨眼,落荒而逃般将视线移开, 看向桌上的蛋糕。 她视线落在蛋糕上两秒, 接着又在桌上巡视了一圈。 她在找生日蜡烛。 桌上有切蛋糕的工具, 有盘子, 唯独没有生日蜡烛。 安弥并不觉得是餐厅忘准备了,没有生日蜡烛多半是陈聿自己的主意, 他那蛋糕上都没写“happy birthday”之类的话。 “为什么不准备蜡烛?你不许愿?”她问他。 陈聿不知想到什么,唇边荡出一抹笑,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深了些,而后,他说: “我只有一个愿望,神明实现不了,你才可以。” 安弥心头一跳。 他都这么说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那唯一一个愿望是什么。 虽然是他生日,安弥还是没忍住闷闷说了句:“你就这点儿追求?” “还就真只有这点儿追求。”陈聿往后一靠,一点儿没觉得这追求上不了台面。 “金钱、地位、名利,这些玩意儿我通通不在乎,”他下颌半仰,视线直直盯着她,“我只想要你。” 他身后是一整面通透洁净的落地窗,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露台与大海,露台上种的绿植在海风里摇曳不止,那风似乎透过玻璃窗吹了进来,安弥的心绪也好似随风微微鼓噪着。 安弥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说:“人嘴里说出来的没什么可信度,这是你自己在车上说的话,我现在还给你。” 陈聿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我当然会做给你看。” “你不是饿了,先吃东西。”他将手边打包的樱桃蛋糕提起来放到她那边。 安弥淡淡“嗯”了声,低头去拆包装。 拆着拆着,她动作因思绪的飘远而慢下来。 周围太安静了,她在想,生日就该有生日的氛围,不该这么冷清,她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但她又不想跟他示好。 她陷入了纠结…… “怎么了?”陈聿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安弥抬头,和他对视半晌后,她决定实话实说:“这儿太安静了,没有生日的氛围。” 陈聿笑了,“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你还嫌起来了?” “还是说……”陈聿眯了眯眼,眼尾自然的上扬,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你是因为在乎我才这样觉得?” 看吧,她就知道。 她但凡主动一点儿,这人肯定抓着不放。 她坐直身子,声明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是个烂好人,我俩说到底也没什么过节,反而我还欠你挺多,所以,我希望你的生日是热闹的,开心的,有生日氛围的。” 她说这话时,陈聿缓缓收起了脸上戏谑神情,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眸色渐深。 那双本就漆黑的双眸此刻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但倏地,他又笑了一声,笑里不掺什么温度。 “我不需要热闹,今天也很开心,”他说,“如果你是想叫其他人来,我拒绝。” “我没有要叫其他人来,就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很热闹。” 陈聿看着她,半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我们来玩儿游戏,要是我赢了,我就在你脸上抹蛋糕,要是你赢了,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但先说好,不准过分,不准有肢体接触。” 听了,陈聿唇边重新浮现没个正经模样的笑容,“这么让着我?” “毕竟你今天生日。” 陈聿脸上笑容扩大,“玩什么?” “热闹点的游戏也就什么成语接龙,逛三园,七的倍数之类的,这儿又没牌跟骰子。”安弥想了想,陈聿是学霸,成语接龙和七的倍数她肯定玩儿不过他,逛三园虽然也靠知识面,但好歹能有来有回,她干脆直接敲定,“就逛三园吧。” “成。”陈聿欣然接受。 “你是寿星,你先出题。” 这游戏要边拍手边玩儿,拍三下没答上来就算输。 其实怪幼稚的,但陈聿连拍个手都能拍出一股子痞样与欲气,让人看着看着就容易走神。 安弥尽量不与他对视,“开始吧。” 陈聿:“奥特曼里有什么?有欧文。” 安弥:??? 不是,这人一来就就放大? 奥特曼里她只知道迪迦、赛罗跟赛文,知道赛文还是因为陈聿的有只猫叫赛文。 这局当然是安弥输,“说吧,你要我干嘛?” 陈聿:“给我唱首歌。” “生日歌?” 陈聿摇头,“爱上樱桃的理由。” 安弥:…… 这人还来了句:“你循环那么多遍应该会唱了吧。” 安弥很后悔,非常后悔。 她提出玩游戏是出于好心,这个人倒好,恩将仇报,一来就把她往死里玩儿。 “不会唱也没关系,原唱教你。” 安弥:……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只会唱副歌部分。” 其实整首应该都没问题。 陈聿身子往后一靠,“静候佳音。”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 “字面释义。”这人笑得挺欠的。 安弥深呼吸,这一晚上她已经深呼吸很多次了,陈聿真的很有把人往死里玩儿的本事。 要不是看在他生日的份上,她唱个屁。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不太自然,她又不是苏芷伊她们那种社牛,哪儿在人前唱过歌啊,还是在陈聿面前,虽说她并不怕出糗,但就是……挺难开口的。 因为在遇见陈聿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一时半会儿还形容不出来,还是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这叫害臊。 脸有点烫,嗓子也发紧,眼神还虚,不敢看陈聿,她这辈子哪有这么怂的时候,但到底没真怂,咬咬牙,嘴一张,还是唱了: 就算世界末日也绝不与你分离 是你让我内心不再静寂 爱你这件事没有限期 你是我此生唯一归属地 唱完立马收声:“我就会这几句。” 她脸烫得不行了,这词儿从里到外写得都太过直白,简直是可以用赤.裸.裸来形容,作为当事人唱出来,真的很难不害臊。 陈聿盯着她泛红的脸,笑着夸她:“唱得很好听。” 安弥咬着牙冲他皮笑肉不笑。 陈聿还非要再补一句:“这是来自原唱的肯定。” 安弥拳头都硬.了,“我真是谢谢你了。” “哈哈哈哈。”陈聿笑出了声。 见他大笑,安弥应该很生气才对,但她眼神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陈聿常常冲她笑,她在脸上看过最多的表情就是笑,他喜欢单单只扬起一侧唇角,有时另一侧也随之上扬,笑容或痞,或欲,还有混不吝的,戏谑的,浪荡的,桀骜的……他百般笑的模样,她似乎都见过了,此时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露出一整排白牙,纯粹因为开心而展露笑容,特阳光,也尤其好看。 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神情,陈聿收起笑声,嘴角却未落下,然后像小狗那样,歪了一下头,“看我干嘛?” 安弥慌忙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没什么,继续。” 她开始拍起手,陈聿懒懒跟着她拍。 这回该她出题了,“sk-2神仙水里有什么?有水。” 陈聿拍手的动作顿时一滞,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安弥冲他歪头,“礼尚往来。” 陈聿没说什么,只笑了下,接着闭上眼,抬起头,摆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来吧。” 安弥站起来,垂眸,眼睛在桌上转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个巧克力蛋糕上,她伸手过去用食指蘸起一些巧克力来到陈聿面前,给他画了两个熊猫眼。 看着自己的杰作,安弥很难不乐,都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陈聿听见她笑声,睁开眼,入目是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停滞,而后,笑意从眼底涌出。 失火 第36节 等安弥因为注意他的视线而收敛笑意后,他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样子,没什么反应,只扯唇笑了下,一脸“爷照样帅得没边”的表情。 “继续。”他顶着俩熊猫眼说。 下一局的输赢是明摆着的事。 这回,陈聿的要求很简单,就跟他一起拍个照。 提出要求后,他保证不外传。 安弥想着他那儿反正都有一张穿情侣睡衣的照片,也不差这一张。 再下一局轮到安弥涂蛋糕,她拿红色果酱给陈聿画了个烈焰红唇。 又轮到陈聿,陈聿让安弥叫他哥哥,还让她叫了好几声。 安弥气死,给他画了两坨死亡腮红。 两个人就这么你整我一局,我整你一局,玩儿得可来劲了。 这游戏对初高中生来说都挺幼稚,对他俩大学生倒是刚刚好。 大概只有远处偷看的服务生们不觉得他们幼稚,因为磕昏头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磕昏头啦 测试就放下章啦,下章更甜 第24章 失火 不到半小时, 陈聿脸上没地方可以再画。 于是,游戏规则就都变成了让对方做一件事, 然后他俩接着玩儿,边吃边玩,倒也没浪费,一直玩儿到了零点。 零点刚过,安弥立马叫停,一秒钟都不多陪陈聿玩。 陈聿没意见,只说:“等测试做完了, 我就送你回去。” 测试? 安弥玩儿得都忘了还有这茬。 “都这么晚了。” 她想赖过去,要这测试真有陈聿说得那么邪乎,她要怎么狡辩? 像苏芷伊说的, 她浑身上下嘴最硬, 要是嘴上都只能投降了,她还怎么扛得住? 但她赖不过去。 陈聿说:“五分钟的事情。” 这下难办了。 陈聿看出她的不情愿,激她,“这么没底?” “谁没底了?”安弥挺直腰板儿。 “那现在来?” 反正赖不掉,安弥破罐子破摔,“来就来, 怎么测?” 陈聿从兜里摸出一块手表,看着像运动手表。 “手抬起来。” 安弥抬手。 陈聿将表戴到她腕子上,然后在表盘上点了几下, “这是可以测心率的手表, 如果心率上浮超过10, 它会语音提醒。” 他话刚说完, 手表立马传出了语音提醒:“请注意,心率达到110。” “这么紧张?” 安弥是有些紧张, 她猜到了他要怎么做什么测试—— 心跳测试。 她必输。 “测试规则是什么?”她问。 “正常人的心率在60-100,剧烈运动或者情绪过于激动时会达到140-180,你和我保持二十公分距离对视五分钟,其他什么也不做,如果你的心率超过了160,那就证明……” 陈聿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微勾,“至少此时此刻,你很为我心动。” “请注意,心率达到120!”手表突然传来播报。 安弥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心率又浮上去一些,她忙忙调整呼吸,心率好歹是没继续往上升,却也没降。 陈聿在旁边一脸谑色,像胜券在握。 “要不要让你冷静会儿,不然测试还没开始,结果就出来了。” 安弥听不得他的调侃,抬头瞪他一眼,“现在就来。” “你确定?” “确定。” 陈聿拿出手机,调了一个闹钟,“现在是零点八分,测试开始。” “哒——” 是手机落至桌面的声音。 下一秒,陈聿向安弥靠过来,凑近,“二十公分。” 彼时,陈聿已经洗去脸上的蛋糕和果酱,头顶的光束落在他面庞,分割出明暗光影,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翳,边缘被薄光镀上一层淡金,像希腊神话里比神明还要俊美的恣意少年,好看得叫人是非颠倒。 近距离面对这张脸,要怎么控制心跳。 更何况,他生了一双深情眼,立体的眉骨,漆黑的眼眸,深邃得像夜色里的一片神秘海域,所有帆船都会在这里迷失方向,连月光也无法浮在海面,当你望进那双眼,会像跌入那片海,心脏急遽下坠,不停下坠。 心跳却上升。 “请注意,心率达到130!” 陈聿薄唇微掀起极淡的一点弧度。 仅仅是极淡的弧度,便叫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他的痞气进了骨子里,不用刻意摆弄姿态,就坐在那里,把你看着,就会有无数人爱他,可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请注意,心率达到140!” 安弥慌了,她开始深呼吸,不断深呼吸,可收效甚微。 而就在这时,陈聿还突然冲她笑起来,极度犯规的一个笑。 他一定知道,他笑起来对她有多大杀伤力。 好不容易稳定一点点的心率一瞬间直线飙升: “请注意,心率达到140!” “请注意,心率达到160!” “请注意,心率达到170!” “请注意!心率过高!” 陈聿沉沉笑出声。 他笑着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现在只过了一分钟。” 他还盯着安弥的眼睛,眼神玩味,“看来我还低估了你对我的喜欢。” “请注意!心率过高!”手表还在不断提醒。 安弥张口想否认,却无从说起。 陈聿似乎看出了她还想狡辩,所以抓住她戴着手表的腕子举起来,说:“这个,是证明,你赖不掉。” 他给人的压迫感太重,安弥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但看着眼前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倏地,她竟一下想到了要怎么狡辩:“我只是喜欢你的脸而已。” 她梗了梗脖子,作出极有底气的模样,“你这长相没几个人会不喜欢,但你这个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陈聿双眼微眯,眼底浮起两分薄戾。 “你喜欢什么样的?”他似咬着牙,语气透着一股危险意味,“来,说说。” “可爱,会撒娇,让我有保护欲的奶狗。”她故意跟他反着来。 陈聿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逐渐变深,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在加重。 安弥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证明他相信了。 但忽然间,他眼神变了,力道松了,眼底重新浮起笑意。 他语气笃定地开口:“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安弥甩开他的手,“你爱信不信。” 陈聿往后靠,半偏着头打量她,眼底有晦暗光点闪动,脸上像写着—— 跟我来这套是吧,我总有办法收拾你。 安弥将视线甩到一旁,不与他对视,闷声道:“赶紧送我回去。” “走吧。”陈聿起身,很爽快。 跟着他走出餐厅,上车,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回去的路上也没有交谈,车内很安静,陈聿没再放那首歌,目光始终直视前方。 他这样,安弥倒有些不习惯了,暗暗用余光看了他好几次。 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心里有种形容不准的感觉,总之,滋味不太好受。 是这时候安弥才发现,陈聿不光能让她轻易心动,还能轻易牵动她所有情绪。 失火 第37节 这人,真的要命。 快一点时,车到达小区门口。 陈聿停了车,却没开门。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盒子递给安弥,“拿着。” 安弥没接,“这什么?” 陈聿直接把盒子按在她手里,“送你的一个小玩意。” 安弥一脸问号,“你生日,你送我东西?不是该我送你?” 理应如此,但她是不会送的。 陈聿却说:“你已经送了。” 这话,他是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她说的,眼神颇深。 安弥心头陡然停了一拍。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今晚,她给了他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拿着,下车。” 明明是送人礼物,这人却跟下命令一样,语气透着威胁。 安弥清楚,还真就是威胁,她要不收着,这人一定有办法让她收,她懒得跟他大半夜折腾,拿着盒子下了车。 没走两步,身后响起超跑独特的引擎声,安弥回头,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看着陈聿驶入夜色。 回到公寓。 安弥坐到沙发上,今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捧着手里的盒子看了会儿才放到茶几上开始拆。 这盒子不小,还挺沉的,里面不会是耳环项链之类的饰品,安弥猜应该是个摆件。 她猜得没错,里面是个玻璃做的樱桃树摆件。 高纯度玻璃制成的樱桃树呈现出如冰晶般的剔透与纯净,有种圣洁神秘之感,而那一颗颗如同熟透了般,红色饱和度极高的樱桃又充满着让人垂涎欲滴的诱惑,像伊甸园里的禁果。 这一定算得上是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因为它能轻易勾起你一些你藏在内心深处的,旖旎的,晦涩的念想。 尤其,底座上还刻着一句令人引人遐想的话—— 我想对你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这句话化用自聂鲁达的一首诗,原文更让人想入非非: 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对比之下,前一句还隐晦些,但安弥还是在心里骂了陈聿流氓。 骂归骂,这颗樱桃树她是喜欢的,还摆进了卧室里,只不过把刻了文字的那一面朝向了墙。 第二天。 安弥还是起得蛮早,继续去拳馆练拳,周一跟陈聿的比试估计是她能让这家伙放弃她的唯一机会了。 她在拳馆从早待到晚,期间陈聿没有出现过。 除了练拳,安弥还在动脑,想着要用什么招数才能直接ko掉陈聿,但想了老半天,她觉得她能ko陈聿的几率接近于零。 他们这场比试一点儿都不规范,完全是她在耍赖,所以她就想,既然本身就是耍赖,那她为什么不能再耍赖一点? 有了这个念头,思路一下就通畅了,她的信心也顷刻倍增。 之后,她一直在研究摔跤和锁技,她的计划是,先把陈聿绊倒,再把他锁上5秒。 她都想好了,就5秒而已,再数快点,这不赢面挺大。 安弥觉得自己是天才。 但奇怪的是,明明她觉得能赢陈聿的几率很大,而且练了一整天,她累得不行,晚上她却辗转难眠,睡着之后也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导致她早上起来看着特没精神。 下午去拳馆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她还化了个淡妆。 妆刚画完,微信里进来一条消息: 陈聿:[一起过去?] 安弥刚点进去,又一条消息发过来: 陈聿:[我在香樟门口。] 安弥回他:[等我两分钟。] 现在安弥没什么顾虑了,陈聿搞出那么一首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藏头诗的歌,不管她跟他保不保持距离,她跟他的传闻都不可能消停,苏芷伊和李子那边也是不会因为她的态度改变撮合他俩的想法,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而且,说不定他俩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如果她今天赢了。 两分钟后,安弥骑着她的杜卡迪出了宿舍楼。 陈聿今天也骑的机车,还是那辆改装过的蓝色雅马哈。 俩人都一身黑,再骑一红一蓝的车,从头到尾都贼般配。 其实,就算他们没有穿同色系的衣服,没有都骑机车,就站在一起,就无比登对。 他俩只要在同一个画面里,就好像自然而然地会与人群剥离,分割出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天生的一对。 “走吧。” 安弥将挡风板往下一盖,先行拧动油门。 陈聿唇角一扬,紧跟其后。 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商场车库。 摘下同样一红一蓝的头盔,安弥抬手顺了顺被压塌的头发,陈聿则是仰着下颌甩了甩头,那种恣意的少年气特抓人眼球。 看着他,安弥顺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他垂眸望过来时,她才下意识加快了动作,像掩饰,眼神也快速瞥到一旁。 “你昨晚没睡好?”陈聿突然问。 安弥没否认,“嗯”了声。 “是怕输?”他故意停顿,而后语气一转,嗓音带笑,“还是怕赢?” 安弥表情一滞,接着,她颈侧绷起两条线,冷硬回道:“当然是怕输。” 陈聿薄唇掀起一点弧度,笑容意味不明,只说:“走吧,上去。” 上楼,进了拳馆,两人直接去了练习室。 一秒时间没耽搁,上了擂台就开始。 时间紧迫,安弥没多与他周旋,按照昨日的计划,一来就拿一个虚晃的招式骗过了陈聿,然后用扫堂腿把他绊倒在地,紧接着骑到他身上死死锁住他,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一、二、三!”她开始快速读秒。 一切都似乎在预料中,但她忽略了一点—— 在绝对力量之前,所有的技巧都是花拳绣腿。 她是锁住陈聿了,如果是同量级对手,陈聿必输无疑,但换成体量过轻的她,陈聿稍稍调动全身力气就轻易扭转了局面,将她压在了身下,并且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你犯规!”安弥喊道。 陈聿轻笑,“我没有击打你的任何部位,我只是在防止你进攻而已,这算防御。” “要说犯规,”他继续说,“我刚刚倒地的时候,你来压着我,那才是犯规。” 他似乎准备就一直这么压着她,直到六分钟后比赛结束。 她要比,他奉陪,她要耍赖,他就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耍赖。 安弥气极,拼命挣扎,可不论她驶出多少力气都动弹不了分毫。 “别做无用功了。”陈聿劝道,他看她额角青筋都爆起来好几根,但她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悬殊?”他问她。 安弥在气头上,咬牙冲他喊:“不知道!” 陈聿低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相抵。 “男女悬殊就是,”他笑着扬起唇角,故意压低声音,“我可以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安弥脑子倏地空白了一瞬。 接着,耳边再次传来陈聿低沉带笑的嗓音: “安弥,你赢不了我。” “想我放弃你,没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控制不住想按头让他俩往死里亲了 放个屁股,在一起之前就会亲上的,方便在一起之后猛亲! 第25章 失火 “想我放弃你, 没可能。” 陈聿呼吸落在安弥耳侧,气息滚烫, 熨热了她的耳垂。 近距离将一切细微的触碰都放大,他们于半空中缠绕的呼吸,紧贴的身体,他身上的味道似乎也成为了一种触觉,淡淡烟草味萦绕在鼻端,却在像羽毛挠在心上,微微刺痒。 安弥将脸撇到一旁, 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片刻后,她转回头冷冷注视陈聿, “你是打算就这么锁我六分钟?” “准确来说是五分钟。” 安弥冷哼, “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 她警告他:“你赶紧松开我,否则等会儿有你疼的。” 失火 第38节 “你要怎么让我疼?”陈聿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猫,一只哪怕露出凶狠神情也可爱得要命的布偶猫。 “你想咬我?”他猜。 “対,”安弥做出一副要咬死他的表情,“咬你!” “来,”陈聿主动将肩膀送过去, 嘴角荡笑,“咬。” 安弥看他这副欠欠的样子,气得咬牙。 行, 喜欢被咬是吧。 她可没开玩笑。 她真咬了, 下嘴一点儿没留情。 陈聿太阳穴上方顷刻跳出几根青筋, 明显疼得不行, 但他嘴角还噙着笑。 分不清是愉悦还是玩味。 因为要咬他,安弥脑袋埋在他肩膀上, 陈聿微一低头就能触碰到她头发。 他忍着疼,将薄唇贴到她耳侧,沉沉开口:“你今天就是把我咬死在这儿,我也不会放手。” 这句话换来的是安弥更用力的咬,可他一声没吭。 直到安弥嘴里都泛起血腥味,陈聿依旧没喊一声疼。 意识到把他咬出了血,安弥立马松了口。 刚刚好是这个时候,练习室里响起一阵铃声—— 六分钟到了。 铃声入耳,陈聿扬起嘴角,“我赢了。” 安弥像没听见般,眼睛盯着他肩膀,告诉他,“你流血了。” 陈聿满不在意,“现在你欠我三个要求还有三顿饭,别想赖掉。” 安弥抬眸看他一眼,复又垂眸,再次提醒他,“你流血了。” “流就流了。” 安弥重新看向他,他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愉悦。 看着他的眼,安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対于输了这件事,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那些不甘和恼怒在咬他时的一分一秒里渐渐散尽,而且她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即便想出了这阴损的招数,她知道,耍赖这事儿,陈聿比她会得多。 又或说,也许她就没想赢。 “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她平静地开口。 陈聿没吭声,打量了她两眼才松手。 起身后,他摘掉手套向安弥伸手。 安弥选择忽略,自己站了起来。 陈聿收回手,脸上没有一丝被忽视的尴尬,他压根就清楚安弥不会把手搭上来。 从地上起来,安弥径直出了擂台。 “这就要走了?” 陈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弥没回头,继续朝前走,来到放了纸巾和矿泉水的桌子前。 拿过纸巾,她转身,又走回来,抬手将纸巾递给陈聿。 “擦擦血。” 陈聿伸手抽了两张纸,按在肩膀上,过程中,他目光始终落在安弥脸上,像在琢磨什么。 安弥没走,也没看他,手里攥着卫生纸,脸偏在一旁。 “再来两张。” 安弥把卫生纸提起来,还是不看他。 像较劲儿,又像生闷气。 陈聿瞥了眼肩膀,懒懒说了句:“这血是止不住了。” 这下安弥把头转回来了,而且立刻看向了他肩膀,眼神里有担忧。 陈聿这时还偏语气玩味地说:“你怕不是咬到我大动脉了。” “我看看。”安弥快步走过来。 安弥拿开他按着肩膀的手,然而,哪儿他妈有血。 “陈聿!”安弥把一整袋卫生纸砸向他,“耍我很好玩儿是吧?” 说完,她转身便走。 陈聿伸手拽住她手腕,“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他说,“你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输了吧?” 安弥表情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转头,目光剜向他,“关你屁事。” 她用力挣开陈聿的桎梏,大步离开练习室。 陈聿没追上来,只微微偏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出了拳馆,安弥来到车库,一个人骑着车回了学校。 平时这个时间宿舍里没人,但今天苏芷伊破天荒地呆在宿舍没出去玩儿。 安弥情绪挂在脸上,苏芷伊很容易便看出她心情不好。 “怎么了这是?” 安弥不想回答,只问她,“要去抽烟吗?” “走呗。”苏芷伊当然陪她。 来到外面,两个人趴在阳台抽烟,没怎么说话,苏芷伊就静静陪着安弥抽烟。 安弥全程蹙着眉,心情很不爽利,抽烟也没法缓解。 陈聿今天说得没错,她不是因为输了而心情不好,是意识到一件事—— 不管是在擂台上,还是在感情上,面対陈聿,她都只会是输。 她的沦陷是必然,且已经发生。 只要逃不开,她一定会越陷越深,而事实正明,她就是逃不开。 最终,她会不再挣扎,会和自己妥协,和陈聿在一起。 谈个恋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陈聿谈恋爱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他们或许不会互相折磨,陈聿或许就是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能给她至死不渝的爱情,给她最好的归宿。 但,她只想一个人走下去。 谈了恋爱,意味着她不能再那么冲动,不能再不要命似的发疯,难免被感情绊住,难免要迁就…… 还是一个人潇潇洒洒的好。 是个独身主义,却无法避免沦陷,这是她烦恼的根源。 三根烟很快被抽完,安弥正要再从烟盒里拿一根,裤兜里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 她微信里就那几个人,哪怕心烦气躁,来消息了她还是要看一下。 手机拿出来一看,是李子发的消息,她本以为没什么事儿,直到点进去看到内容: [安弥,你能不能来接我啊,我现在好害怕,刘子睿他们好像在口及毒,刚刚刘子睿非让我抽了一口他的电子烟,我都不知道那是真的电子烟还是毒一品,我真的好害怕] [别报警,你来接我就好了] [你要是看到消息赶快过来好不好] [我在这里] 下面是发送过来的一个定位,位置显示的是一栋私人别墅。 看到“口及毒”两个字的时候,安弥脸色瞬间发白,整个人如坠冰窖,手在抖。 苏芷伊察觉到不対劲,凑过来看,还没看清内容,手机跟着安弥一道消失在视线,苏芷伊都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真就不到一秒的功夫,人就已经冲到了楼梯。 “安弥!”苏芷伊跑着追下去。 苏芷伊虽没看清所有内容,但看到了李子的头像,还瞟到一些什么“口及毒”、“接我”、“刘子睿”、“别报警”的字眼,所以苏芷伊知道安弥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她记得之前安弥在喝酒时说过,口及毒是她的底线,而且当时她的表情一看就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安弥!”苏芷伊边追边喊,她穿着拖鞋,根本追不上安弥,却又不放心她就这么一个人去找李子,怕她一冲动闹出事,只能拼命喊她,“安弥!你等我一起!” 安弥似乎已经完全处于暴走状态,压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芷伊才到二楼,下面就传来了杜卡迪巨大的声浪。 不知道安弥骑得是有多快,那么大的声浪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艹!”苏芷伊停下来狠狠剁了下脚。 下一秒,她立马把手机摸出来给李子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还好李子还能发消息,很快给她发来了地址。 收到地址,苏芷伊继续往下跑,边跑边给陈聿打微信电话。 陈聿那边接通后,苏芷伊赶紧一股脑跟他说:“陈聿你快去找安弥!李子出事了,安弥在去找李子的路上,妈的她骑得贼快,我打车过去还要点儿时间,你赶紧去找她,我怕她冲动起来会把刘子睿往死里打!” 出于为李子考虑,苏芷伊没有说刘子睿可能带李子口及毒了,陈聿也并不知道刘子睿口及毒的事,但他并不管他们发了什么,听到关于安弥的最后一句,他顷刻沉声道:“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 苏芷伊把地址发他。 那栋别墅在郊区,离学校有很远一段距离,打车过去怕是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但安弥不要命似的拧油门,在半个小时内就到了。 安弥现在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最清楚不过磕了药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没有直接冲进去,怕一旦刺激到他们,会把李子置于危险境地。 她在门外给李子发了消息,让李子出来。 李子没回,安弥在门外急得来回踱步。 忽然,别墅里面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失火 第39节 安弥瞬间沉不住了,提着头盔直接翻进别墅,拿头盔把一楼正门旁的玻璃砸了进去,然后直奔有李子声音传来的二楼。 她刚上去,正巧碰见李子哭着从一间房里跑出来,刘子睿紧随其后。 “李子!” 安弥一把拉住李子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后,紧跟着就抬腿踹向同样跑过来的刘子睿。 这一脚,安弥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刘子睿顷刻倒地。 安弥知道他没个一时半会儿绝対起不来,转身朝向李子,她捧住李子的脸,边帮她擦眼泪边问她:“他対你做什么了?” 李子泪水像决了堤,大颗大颗往下砸,颤抖着声音说:“他给我抽的烟里面是大.麻。” 听到最后两个字,安弥的眼神陡然沉了下去,像白昼里一道闪电劈下,一瞬,黑夜涌来。 她转头看向还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的刘子睿,眸子沉戾得吓人。 盯了他片刻,她回头问李子:“芷伊联系你了吗?知道你在这儿吗?” 李子点头,“知道,她说她会过来。” “那你到外面去等她。” “安弥……”李子知道她想做什么,紧张道,“你跟我一起出去。” “到外面去等她。”安弥重复一遍,语气没有一点温度,眼神冷得几乎叫人毛骨悚然。 李子被她眼神吓到了,今天她本来就已经受到了不少惊吓,再被安弥这么一吓,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出于本能地开始往外走,虽然一步三回头,但到底是慢慢走出了别墅。 目送她出了别墅,安弥转身看向刘子睿,慢慢朝他走过去。 …… 李子刚走出门口没多久,远处传来机车引擎声,声浪在迅速朝这边逼近。 很快,一辆蓝色雅马哈出现在李子跟前。 “陈聿?” 陈聿还没下车就疾声问她;“安弥人呢?” 李子吸了吸鼻子,抬手指向别墅,“在里面。” 陈聿下车,半秒未停留,头盔都没取就往里跑去。 一进别墅,他听见有阵阵沉闷撞击声从二楼传来,他很清楚,这是拳头砸向人骨头的声音。 他立马奔上二楼。 迈上最后一阶楼梯,出现在眼前的画面里,安弥像完全丧失了理智,红着眼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已然昏迷的刘子睿。 “安弥!” 陈聿过去抱住她,把她往后拖,强行让她停手。 “放开!放开我!”安弥发狂般嘶吼着,拼命挣扎个不停,瞪大的双目因极度愤怒而充血,红得骇人。 “安弥!你冷静!”陈聿将她抱怀里,死死禁锢住。 “放开我!”安弥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依旧挣扎得厉害,嘴里喊着,“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见她一直死死盯着刘子睿,陈聿强行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前,大手捂住她侧脸,不让她继续看刘子睿,低头用脸贴在她发间,轻声跟她说:“没事了安弥,没事了。” 安弥继续疯狂挣扎,直到被陈聿这样死死抱着不知多久后,她像是力竭,终于停止了挣扎,但嘴里仍喃喃着:“放开我……我要弄死他……弄死他……口及毒的人都该死……你放开我……” 她声音断断续续,起初只是嘶哑而颤抖,到最后逐渐变成情绪崩溃的痛哭。 陈聿胸前的衣襟很快被她的眼泪浸湿,她哭得很凶,整个人都在痉挛似的发抖。 她这般脆弱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她大相径庭,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心疼,即便不清楚她过去的人,也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遭受着莫大的折磨。 陈聿紧紧抱着她,眉心紧蹙,喉结艰涩地滚动着。 她哭,他也跟着难受。 整栋别墅里此时只听得见安弥声嘶力竭的哭声。 李子一进来就听见了,她头脑清醒了些后立刻折返了回来找安弥。 看到陈聿抱着安弥,她忙问:“安弥怎么了?!” 陈聿没回答,只说:“打120。” 闻声,李子这才注意到一旁躺在地上的刘子睿,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愣了两秒后才赶紧拿出手机打120。 比120先来的是警察,屋子里另一个女生报的警,她应该是没吸多少,理智尚清,听到动静后出了屋子,结果被安弥把刘子睿往死里打那样子吓得都忘了自己在口及毒,竟打电话报了警。 除了昏迷的刘子睿,警察将其他人全带去了派出所。 口及毒是要去拘留所被关个几天的,李子让安弥别报警就是不想被抓去拘留所,李子妈妈身体不好,李子怕她妈妈知道后气坏身子,好在刘子睿还有点良心,没给她吸食那些烈性的毒一品,她自己也机警,吸的那口麻油烟她没过肺,全呼出来了,她的检测并没有呈阳性。 不过,像她这样被诱骗口及毒,并且是初次口及毒的情况,即便检测呈阳性也不会被关押。 她当天下午就被放了出来,而安弥可能会要承担刑事责任。 只要刘子睿的伤情鉴定达到了轻伤程度,即便双方达成调解,安弥也极可能要被判刑,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対她而言,口及毒的人都该死,更别说刘子睿还诱骗李子口及毒。 刘子睿的伤情鉴定要明天才能出,安弥得在派出所的滞留室呆一晚。 安弥被带去滞留室的时候,陈聿一直看着她,眼神漆深。 这边派出所不大,滞留室就由几个像铁笼一样的隔间组成,铁栏上进行了防撞软包,里头有一张长凳,可以坐着也可以躺着。 估计这一片犯罪率挺低,滞留室里没人,安弥进去后一直坐在凳子上,没躺着,也没睡,就睁着眼发呆。 这里没有窗户,不分昼夜,时间不知如何流逝,挺折磨人的,但安弥无所谓,整个人似乎完全呈放空状态,眼神始终没有焦点,像沉浸地想着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锁响动。 安弥失焦的双眸终于在这时有了焦点。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一个人被警察带进来,是个很高的男生,穿着黑色上衣,简约而不失新潮的版型,材质与设计透着高级感,脚上踩的是限量版球鞋,手戴jacob&co天体陀飞轮机械表,一点不低调,那长相,更是张扬得要命。 看到他,安弥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着满脸错愕的她,眼底却掠起笑意。 待他走近,安弥蹙着眉厉声问他:“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他轻笑,“来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还得是我陈聿,追人追到局子里 下章的聿哥,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 第26章 失火 “来陪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安弥愣了好久。 她怔忪地看着警察押着陈聿进来, 把他关到隔壁。 全程,陈聿没有一点儿像进局子的落魄样, 反而像来度假的,一脸散漫的冲安弥笑着。 警察把陈聿推进滞留室,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切换,俨然一副吃瓜的表情,但职责在身,他没多做停留,很快出去值班了。 门一关上, 安弥立马冲陈聿骂道:“陈聿你疯了?” 陈聿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是早疯了?” “你有病!你绝対有病!” 陈聿任她骂,唇边笑意不减。 看他欠得要命那样子, 安弥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也不骂了,这人自找的,关她屁事。 她把头甩到一边,不搭理他,但说是关她屁事,她脑子里却没法把他给腾出去。 她在想: 这人孙悟空转世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追她追到她家里已经够离谱了, 追到海里更是离奇,现在还追局子里来了。 得亏她喜欢他,不然得烦死。 幸好许彦洲没这技能, 否则她活不到今天。 这时, 旁边传来陈聿的声音:“我千辛万苦进来, 你打算让我看一晚上你的后脑勺?” 说到这儿, 安弥还挺好奇他怎么进来的。 她慢慢把头转回来,闷声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陈聿说:“我在这附近转半天, 找到个打老婆的,我把那男的揍了顿。” 安弥:“你管这叫千辛万苦?” 陈聿:“我起码走了有五里地。” 行吧,勉强算辛苦。 安弥知道了答案,又把头扭一旁去了。 “真打算让我看一晚上你后脑勺?” 安弥冷哼,“你自找的。” 陈聿似乎在笑,“你不把头转过来,我可唱《爱上樱桃的理由》了。” 安弥猛地将头转过来,“不是,你这人真有病吧!” 陈聿微微抬起下颌,笑容颇有些宠溺的调调,“你骂人只会骂有病?” “哦,不対,”他想起来,“你还会骂艹我。” 艹! 安弥现在是真的很想骂这个字。 失火 第40节 她看陈聿的眼神都快喷出火。 “转过来看着我就行,不用那么眼神火热。” 安弥:…… 这个人还挺会形容,都快喷火了能不火热吗。 “陈聿,你不是来陪我的,你是来气我的吧?” “当然是来陪你,你今天哭成那样,让你一个人待派出所,我不放心。” 提到这件事,安弥眼神微沉了沉,但她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下午是她情绪失控,现在早已平静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白陈聿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不是气我。” 陈聿不认,“我不提,你就不想了?我没进来之前,你难道不是一直在想?” 安弥一愣。 所以,他这么欠欠的惹她生气,其实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个人真的…… 她又发现他的一个反差—— 这人看似霸道专横,实际心思特细。 之前她说他是个需要人伺候的骄奢富二代,其实,他比谁都会照顾人。 人真的不可貌相,真实的陈聿,和外表看起来的陈聿,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不过有一点相同,他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都対她有足够吸引力。 看她表情忽的变得沉静,陈聿轻声问她:“又难过了?”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滞留室里响起,安弥回神。 “肩膀借你?”他朝她挪过去一些。 滞留室里每根护栏之间的距离隔得还挺开的,可以穿过一个肩膀。 安弥没有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但他们的肩膀靠在了一起,安弥竟也没有挪开。 “陈聿,你是不是打听过我以前的事?”她问他。 “没有,”陈聿开口道,“我并不关心你的过去,我只在乎现在的你,还有我们的未来。” 他说,我们的未来。 听到这样的话,说心里没触动是假的,怎么会不触动。 有人爱你,无关过去。 “你不好奇吗?”她又问他,“我今天为什么会那样,我跟我爸关系为什么那么差,我为什么总是冲动不计后果。” 陈聿却反问她,“好奇就要去窥探?我好奇你身体长什么样,难道就要去扒光你衣服?” 安弥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接下来他说的话,她更是始料未及。 “你要是想我知道,自然会告诉我,你要是不想我知道,我跑去打听不是惹你心烦?” 他说:“我只需要知道,毒一品我不能碰,不能站在你爸那边,我必须要有本事,你冲动把天捅塌了,我来替你顶着。” 听他说这些,安弥眼眶忽然有些发热,眼底有泪光在一瞬间泛起。 她转头看着他,不管发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泪光是否会被他看见。 陈聿当然看见了她眼底隐隐闪动的泪光,片刻的愣神后,他轻笑,“感动了?” “才没有。”安弥别过头,倔强地否认这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陈聿还是轻笑着,说:“这些是你爱听的了吧,没气着你了吧?” 安弥愣了下,转头重新看向他,问:“你专挑我想听的说的?” “我知道这些话是你想听的,但……”他顿了顿,定定看着她眼睛说,“这些话没有一个字是我编的。” 莫名的,听到这句话,心脏像被什么飞旋着击中,本被困在眼底的泪猝然滑落出一滴。 见她落泪,陈聿表情怔住,片刻后才抬手去给她擦眼泪。 只是,他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脸,她立刻将脸别开了。 她那样要强一个人,能在他面前哭已经是稀罕了,怎么可能让他给她擦眼泪。 她自己抹泪的时候,陈聿脸上又挂起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痞里痞气地跟她说:“你要是这么感动,干脆从了我得了。” “我才不是因为你哭的。”安弥到这份儿上了也还是不肯服软,不过也确实,如果今天没发生那档子事勾起她回忆,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情绪波动,除了看电影那两回,她已经很久没哭过。 陈聿倒也不戳破,还给她台阶下,“是又难过了?” “対。”安弥顺着他台阶下。 “那我给你唱《爱上樱桃的理由》?”陈聿笑着说,“那样你应该就不会再难过了。” “陈聿!”安弥简直受不了这个人了。 陈聿荡开嘴角,笑得很浑。 也很好看。 安弥险些看出了神,她总是这样,轻易就溃不成军,在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里。 陈聿瞥她一眼,开始清嗓子,“我唱了啊。” 说完,他作势就要唱。 安弥急得直接伸手过去捂住了他嘴,“不准唱!” 陈聿其实只要往旁边挪一下就行,但他没挪,就靠着墙微偏头把安弥看着,眼里带笑,目光含情而灼灼。 安弥被他看得脸上阵阵发热,眼神不自主地变得躲闪,头低下去,手也慢慢放下来。 然而她手一松,陈聿又立马作势要唱,她只好又抬头去看他,继续用手死死捂住他嘴。 陈聿则继续用那双深情眼看着她。 安弥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她。 “陈聿你故意的是吧!”她将手用力收回来,咬牙道,“逗我很好玩儿是吗?” “当然好玩。”陈聿还偏这样说。 安弥只觉火气瞬间涌了上来,她正想问他,他把她当什么?猴吗? 可陈聿抢在她前面开口: “不然你以为初高中的时候,那些男生干嘛都爱去逗自己喜欢的人?” 这是问句,答案却也由他说:“不是因为逗你才好玩儿,是因为喜欢你才觉得逗你好玩儿。” 心里有根弦被波动,安弥表情微怔。 这些対白,他不可能事先演练过,明明都是即兴发挥,他却总是能说出撩得要命的话,像一种天分。 她眨眨眼,调整了下心情,将声音压得硬邦邦的开口:“我不觉得好玩儿!” “那你觉得怎么样好玩儿?” “玩儿玩儿玩儿,就知道玩儿,”安弥找到话怼他,“你幼不幼稚?” “怎么?”陈聿半挑眉,“你喜欢成熟老男人?” “対!” 安弥一时嘴快,说出去立马察觉到不対,然而已经晚了。 陈聿双眼眯起,像看了出好戏,唇角上扬,“你之前不还说,你喜欢爱撒娇的奶狗?” 安弥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我口味变了,不行?” “变这么快?” “要你管。” 陈聿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声。 安弥将眼睛闭上,不准备再跟他斗嘴,佯装要睡了。 “困了?” 她“嗯”一声,并说:“你可以闭嘴了。” “你就坐着睡?不躺着?” “不想躺。” 这凳子上陈年污垢挺多的,安弥不想自己的头发跟脸碰到凳子。 “那肩膀借你靠着睡。” “不需要。” “我觉得你需要。” “闭嘴!”安弥把头扭到一边。 “说了,你不把头转过来,我就唱《爱上樱桃的理由》。” 安弥重重呼出一口气,重新把头扭回来。 陈聿侧头看着她,眼底是不散的笑意。 虽然安弥是假装睡觉,但眼睛闭着闭着真困了,今天她心神消耗太多,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像冥冥中有种引力一般,睡着后,她的头一点一点朝陈聿的肩膀靠过去,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他肩上。 陈聿一直看着她,看到了她如何渐渐朝他靠近,而后,唇边本就未落下的弧度接着上扬。 听了会儿她轻缓而均匀的呼吸,他头也偏过来,轻轻靠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这一夜,他们始终这样依偎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也牵在了一起。 夜晚也可以是温暖明亮的,因为十指紧扣着,天上星星亮着。 好像有星光漏进来,在这个密闭无窗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失火 第41节 写聿哥说“我只需要知道,毒一品我不能碰,不能站在你爸那边,我必须要有本事,你冲动把天捅塌了,我来替你顶着。”这里的时候,我直接泪奔,我觉得安弥作为当事人肯定更感动,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往她心窝子里戳的 第27章 失火 第二天。 是安弥先醒过来。 她睁开惺忪的眼, 下意识想要揉一揉,可迷糊间感觉手被什么绊住了, 抬不起来。 于是,她低头看过去。 视线里,是两个人紧紧相扣的双手。 安弥一下清醒了。 她猛地将手抽出来,心跳得贼快。 动静这么大,陈聿当然也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迎上安弥喷火的目光,陈聿顷刻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急着发火,”他声音里带着将醒未醒的沙哑, 不紧不慢的声调透着懒,“肩膀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手也是你要牵的。” 他徐徐抬起三根指头, “骗你我不举。” 依旧是懒懒散散的声调。 安弥有气没处发, 最后只能愤愤说了句:“发誓有用这世上男的早死绝了。” 陈聿咧开嘴轻笑,“男的会拿命发假誓,但绝对不会拿不举发假誓。” 末了,他还补充道:“记住,这是男人的本质。” “记你妹记。”安弥火气还挺大。 “不错啊,有进步了, 会骂别的词儿了。” 安弥乜他一眼。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身穿警服的男人提着包东西进来,“你们朋友给你们带的早饭, 吃的时候注意点, 别洒地上了啊。” “警官, 我们多久能出去啊?”安弥问。 “估计快了, 已经有人去医院取伤情鉴定报告了。” “警官辛苦,”陈聿淡淡道, “我们不着急。” 安弥转头瞪他。 陈聿痞痞地笑,“吃饭吧。” 安弥懒得跟他计较,低头拆包装。 早餐应该是李子送来的,李子估计愧疚死了,要是她真被判刑,李子不知道得愧疚成什么样,出于这一点,安弥倒是希望刘子睿别那么不禁揍,她也没揍他多久,李子对感情向来要断就断得很干净,以后跟这种人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但又希望他就这样去西天,免得他再祸害其他女生。 要是他没出什么问题,她一定要好好警告他一顿,要是再让她知道他引诱别人口及毒,她一定送他上西天。 经过这一遭,李子估计以后不会再只看脸找男朋友。 警察那边动作挺快,他们刚吃完饭没多久,警察又从外面进来,估计出结果了。 “你俩可以走了。” 安弥表情错愕:“走?” 屁事儿没有的意思? 警察跟他解释,“当事人是轻微伤,你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说完,他给安弥开锁,同时颇为语重心长地跟安弥说:“那个刘子睿诱骗人口及毒是不对,但你打人也不对,以后别这么冲动了,还好他骨头硬,打成那样了都只是轻微伤,他也愿意调解,不然你可不是就在这儿呆一晚上这么简单了,别为一个口及毒的烂人把自己前程搭进去。” “他愿意调解?”安弥挺吃惊。 “他敢不愿意试试。”一旁的陈聿在这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语气嚣张。 “诶!”警察梗了下脖子,转头指着陈聿说,“这话可不兴讲啊。” 陈聿表情淡淡,没再说什么。 警察又开始教育起他来,“你这小子也是,把我们派出所当游乐场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想进来陪你女朋友才去打人的,要不是看在你打的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我们也要多关你会儿。” 陈聿好歹是生意场上的人,不是那种会使小孩儿心性的人,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他自然也要说点什么。 “实在不好意思,给各位警官添麻烦了,”他语气谦诚,还跟微微颔首以示尊敬,但这人还非要再说一句,“也是没办法,别看我这女朋友打人挺狠,其实娇气得很,不进来陪她,我实在不放心。” 安弥睁大眼,难以理解又愤愤地瞪着陈聿,几乎要气笑了。 谁他女朋友? 谁娇气? 警察也是挺无语的,“这儿不是你撒狗粮的地儿,赶紧走,赶紧走。” 警察直接撵人。 一出派出所,安弥立马警告陈聿,“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陈聿只笑笑,没接话。 “安弥!” “安弥!” 不远处传来两道女声,是李子和苏芷伊。 两人朝他们奔过来,停下后,李子直接哭了,“安弥,我吓死了,你要是……要是……” 她哽咽得都没法继续说下去。 安弥把她拉进怀里拍拍她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出来了。” 李子吸吸鼻子,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一旁的苏芷伊并不关心哭鼻子的李子,眼神在安弥和陈聿之间来回扫荡,“你俩……” 尾音意味深长的拖长。 安弥给她丢过去一记眼神杀。 苏芷伊一点儿不受威胁,直接无视她,转头朝陈聿扬了扬下巴,“你小子可以啊,为爱入狱诶,你就不怕把人打出什么好歹,真进去了?” 陈聿只说:“我心里有数。” 苏芷伊冲他抖抖眉毛,“孤男寡女共度一夜,不应该没一点儿火花没擦出来吧?” “苏芷伊!”安弥用声音和眼神恐吓她,“你再敢跟他说一句话试试!” “试试就试试,”苏芷伊哼一声,接着说,“她这反应,你俩肯定发生了点儿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芷伊我撕烂你的嘴!” 安弥想冲过去弄她一顿,奈何李子抱着她不撒手,还哭得更大声了。 李子其实在刚刚苏芷伊问陈聿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没怎么哭了,人虽在安弥怀里,耳朵却伸到了一米外,这会儿是故意把安弥拖着,她还想再听听八卦呢。 那边,陈聿难得没嘴欠,“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往外说。” 只是这话配着他那语气,很容易让人更加想入非非。 苏芷伊眯起眼,笑得贱兮兮地说:“哦~我懂我懂。” 听着她那很有深意的声音,安弥快疯了,“苏芷伊我告诉你,做人别太脏,我跟他屁都没放一个,里头有隔间的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苏芷伊敷衍地跟她打哈哈。 安弥是真要疯了。 鉴于陈聿此番的恶劣行径,昨晚他在她这儿积累的好感度直接清零,全部清零! 发现李子是在假哭后,安弥直接松开她去找苏芷伊算账,锁了她半天的喉,直到苏芷伊一个劲儿叫她姐姐,还拼命求饶,安弥才放过她。 今天还有课,几个人没工夫多在这儿停留,李子和苏芷伊直接打车回学校,安弥和陈聿则先打车去刘子睿的别墅前骑车。 因为不待见陈聿,就起步价的一段路安弥也不愿意跟陈聿坐一个车,这儿可不好打车,还是李子和苏芷伊她们捎陈聿去的别墅。【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这会儿进市区挺堵,骑车还要快很多,安弥和陈聿到学校的时候,那俩还在二环。 眼看安弥就要骑车进女生宿舍,陈聿一个加速再刹车,漂移着横在她前面。 安弥赶紧捏住刹车停下来,没跟他撞上。 “陈聿你找死?”她骂他。 陈聿双脚落下来撑住地,摘下头盔,“跟你说个事儿。” “有屁赶紧放。”安弥现在对他情绪很大。 陈聿说:“你欠我的三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一个了。” 安弥表情一滞,心头有些发紧,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拖长的尾音已经透露了她心底的紧张,她是真被陈聿给坑怕了。 陈聿听她语气,眼底泄出些笑意,“我是学校篮球队的,下个月我们要去打比赛,我想你加入校啦啦队,来跳舞给我加油。” “什么?!!” 安弥生平头一次瞳孔地震。 加入啦啦队?! 跳舞给他加油?!! 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会跳舞的?”她用力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 陈聿轻笑:“你不是会巴西战舞?” 安弥想弄死他,她学的巴西战舞是格斗术,啦啦队跳的舞是韩舞,这俩能相提并论? 失火 第42节 陈聿却说:“巴西战舞可比啦啦队跳的舞要难得多。” 怎么说呢,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巴西战舞这种高难度动作她都能学会,证明她肢体一定非常协调,学个简单的韩舞绝对不成问题。 安弥尽量控制情绪,让自己别那么暴躁,遇到陈聿前她可不是这样一个暴躁姐,陈聿这人不仅撩人很有一套,把人逼疯的本事也是一流。 “问题是,我不是校拉拉的,校拉拉队也没那么好进吧。” 陈聿微仰头,“我说过,我在南大,有点人脉。” 安弥:……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心里默念:不要生气,不要暴躁,说到就要做到,跳个舞而已,跳个舞……跳你妹的舞!艹! 她做不到心平气和接受这个要求,咬牙切齿的用眼神狠狠挫陈聿,“你一天到晚是真闲啊。” 陈聿还是那副散散漫漫的样子,“是闲。” “你不是有好几个公司?” “我只有一个公司,其他公司我只是投资方,坐着分红利就行。” 靠。 安弥忍不住在心头骂了声,她希望他能好好去经营他的公司,或者好好学习,怎样都行,就是少来招惹她。 她感觉这人就像把她当成了他养的猫一样,没事就来逗一逗玩儿,把她逗得抓心挠肝般难受,哪儿有这么追人的? 追人不该是让人开心吗,这人倒好,巴不得把她气死。 不过想想,倒也挺符合他曾经说的—— 她要么永远恨他,要么永远爱他。 她现在才完全理解这句话,他不仅仅是要她的选择只有他,他还要占据她所有情绪,不管是爱是恨。 要她时时刻刻想着他,不管是关于他的好,还是关于他的坏。 更要命的是,他好坏交替着来,让你根本扛不住。 做个比喻,一块坚硬的石头,它可以忍受火烧,也可以忍受冰寒,可若往上烧一把火,再泼冰水,此石必裂。 她的心早就因他裂开了一道缝,哪还禁得起这样的攻势。 陈聿道行实在太高,这让人不得不怀疑—— 他真的是万花丛中过却片叶未沾身吗? 而就在她对他产生怀疑的这个晚上,一张表白墙的照片让她愈发加深了对他的质疑。 照片上是一个黄头发女生的背影,陈聿站在那女生面前,微微偏着头,眼睛似闭着,两人看起来像在接吻。 发照片的人是这么附文的: 今天路过六教,发现陈聿跟人在接吻诶!这位才是正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小问题,我是有嘴的男主 今天双更,晚上八点还有一章哦~ 第28章 失火 304寝室里最先看到这张照片的人是李子, 当时人都在寝室里,她直接大喊了声:“卧槽!” “怎么了?”苏芷伊探出头来。 刚洗完澡的安弥也望向李子。 李子立马把手机给安弥看:“陈聿跟别的女的亲了!” 苏芷伊听到这话, 惊得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我看看!” 她夺过手机,看到照片后嘴里也是连声卧槽。 安弥是她们里表情最淡定的,但她心里的震动估计比这俩人加起来都强,毕竟这俩本就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也没听过他信誓旦旦地说过那些话。 “靠!怪不得他写的歌里‘我爱你’三个字跟不要钱一样,前脚勾搭咱弥姐, 后脚跑去沾花惹草,这么滥情,值个屁的钱!”李子特气愤, 经过刘子睿这事儿, 现在她对烂人不会再有什么滤镜,烂人就是烂,长得再帅也烂。 苏芷伊却觉得有蹊跷,“这会不会是错位造成的视觉差啊?” 她分析道:“陈聿跟那女的看照片都直愣愣站着,但陈聿那么高,这女的难道有180+?” “模特什么的180+不多了去了, ”李子反驳,“而且你没看人家都写了,看到陈聿亲别人, 总不会只有一个角度能看吧。” “那她为啥不拍个坐实这件事的角度?” “人家肯定先从这个角度看到就拍了呗。” 两人疯狂辩论, 安弥保持沉默, 打开水龙头接水洗衣服。 水流声响起, 辩论得正来劲儿的两人同时一愣,再同时转头看向安弥。 “安弥, 你……”两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安弥看她们一眼,低头继续洗衣服,淡淡道:“你们不用那么看着我,这事儿关我屁事,我跟他又没关系。” “可你不是喜欢他吗?”苏芷伊说。 安弥手上动作一顿,“早跟你们说过了,没那么喜欢。” 苏芷伊觉得她就是在嘴硬,“安弥你真太没意思了,跟我们还装,你就嘴硬吧你,我跟你说,这人呐,有情绪不能憋着,要么,让他跟你解释清楚怎么回事,要么,我们去骂他一顿。” “没必要,我倒希望这事儿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应该没脸来招惹我了。” 这话刚说完,她放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陈聿给她打来了微信电话。 苏芷伊立马快步走过去,看到陈聿的名字,她把手机拿起来朝安弥晃了晃,“接不接?” “不接。” 安弥说不接,苏芷伊却直接按了接通,“喂,安弥说她不接。” 安弥想打她。 苏芷伊还按了扬声模式,陈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阳台的安弥也能听见: “你让她下楼。” “她要是不下呢?” “你告诉她,别忘了还欠我三顿饭,我现在想吃夜宵,她请。” “她要是不想今天请呢?” “她早晚要请,跑不了,要是想早点跟我两清,现在就下来。” 听到这儿,苏芷伊冲安弥耸耸肩,然后走到她面前,把手机递给她。 安弥接过手机,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所以你这是下去还是不下去?” “去。” 这么说着,她却继续洗着衣服,动作还慢悠悠的。 苏芷伊和李子对视一眼,表情疑惑,但又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现在时间还早,才八点十分,离宿舍关门还早,而且就算宿舍关门了,安弥还可以住外边儿的公寓,所以她这是故意让陈聿在下面等着。 慢悠悠把衣服洗完,安弥又吹了个头,接着打了几局游戏,一晃时间都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她才换衣服下楼。 看到安弥下来,一直站在门口的陈聿扯了扯唇,问她:“安弥你什么意思?” 安弥像听不懂,“你又什么意思?” 陈聿也不打哑谜,“把我晾这儿干等你一个多小时,别告诉我,你只是在忙。” “没在忙,”安弥冷声道,“就单纯看你不爽,不行?” 陈聿默声看着她,半晌,他舌尖在口腔里裹了一圈,最后抵在左侧,笑了声。 “安弥,”他喊她的名字,半俯身,定定看她的眼睛,笃定道,“你吃醋了。” 闻声,安弥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说了,”她抬眸直直迎上他视线,“我单纯看你不爽。” 陈聿没说话,只是轻扬嘴角半含笑地缓缓直起身,然后头往旁边一偏,“走吧。” 安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香樟离东苑挺近,东苑什么都有,这人却往东苑反方向走。 安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问他,“你到底要去哪儿吃夜宵?” 陈聿只说:“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陈聿在一栋教学楼前停下。 看着门口写着的“第六教学楼”五个字,安弥心头一跳,表白墙上那个人说的就是在这儿看到陈聿跟人接吻的。 陈聿回头看安弥,“是你自己跟着我进去,还是我扛你进去。” 安弥知道陈聿没跟她开玩笑,她要不肯进,他是真的会强行把她扛起来,除非她能打过他,可她打不过。 她没吭声,冷着脸径自上了台阶。 陈聿笑笑,跟上。 第六教学楼安排的课很少,基本已经成为各社团的根据地,街舞社音乐社或者各院的啦啦队经常在这边排练。 陈聿带安弥来到三楼拐角处一间教室,这儿一面墙上镶着一整块儿镜子,想来是个舞蹈练习室。 进了教室后,陈聿伸手拉住安弥手腕,“跟我过来。” “陈聿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陈聿像没听见她说话,拉着她继续走。 “我数到三!” 失火 第43节 她正要开始数,陈聿停下了,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安弥不明白他搞什么鬼,拧着眉没好气地开口:“你到底要干嘛?” “你坐上去。”陈聿指向旁边一个正对着外面走廊的窗台。 安弥站着没动,疑惑地盯着他。 陈聿索性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安弥下意识反抗,抬手就要给他个肘击,却被陈聿抓住手肘抵在了窗台上。 他一手压住她一只胳膊,并举高按在窗边的墙上,腿卡着她的腿,让她无法动弹。 两人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 安弥气息有些不稳,胸口起伏着,呼吸声像喘。 陈聿垂眸不知往哪儿瞄了眼,再抬眸,眼神讳莫如深,眸光沉沉。 “陈聿,我警告……” 她话说到一半,陈聿打断她,“好好坐着,我不拿你怎么样。” 声音是带着一点微哑的磁性,入耳莫名的性感。 说完,他松开她。 刚刚那一下,安弥的背被窗框硌得有点儿疼,她掀起眼皮狠狠剜了陈聿一眼,往中间挪了挪。 “再挪过来一点。” 安弥又剜他一眼,默不作声,表情很不情愿地配合。 陈聿站在她面前,视线越过她看向走廊上的一个人,而后视线收回来,双手插进裤兜,懒懒将头一偏,双眸犯困似的往下半垂。 安弥看他这姿势和表情,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下一秒,陈聿兜里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 陈聿摸出手机,在收到的几条图片消息里,点开其中一张,将手机反过来给安弥看。 屏幕上,一张和表白墙上如出一辙的照片映入安弥眼帘,这次的女主人公是她。 接着,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往旁边一斜,露出后面那张半挑着眉梢的脸。 “我陈聿哪天要真亲了谁,那个人只可能是你,安弥。” 他刻意加重了喊她名字时的语气。 这最常听的两个字入耳,安弥心里却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安弥撑在窗台上的手紧了紧,心脏跟着呼吸收缩,半晌,她抬眸,压着声音说:“你没必要跟我来这一出,你亲没亲谁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陈聿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像打量,在将她使着性子的神情尽收眼底后,他抬手摸了摸她头,像哄小孩子那样笑着温声开口:“别说气话。” 安弥先是愣住,长这么大,她哪儿被男的摸过头。 等反应过来,她瞬间炸了毛。 她用力把陈聿的手拍掉,“陈聿,我真的警告你!你再他妈碰我试试!” 陈聿伸手,“碰了。” 艹! 安弥是真火了,抬腿就朝陈聿踹过去。 陈聿还好是反应快,不然这一脚落身上,肋骨怕是都要给他干断。 见他躲开,安弥跳下窗台,借势一个回旋踢。 陈聿快速仰头,双眼看着她的腿在距离自己鼻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划过。 安弥动的真格,还操起了家伙,手上拿了旁边一根竿子。 陈聿目光在那竿子上定了半秒,眼底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像忽的烧起一簇暗火,火势很快蔓延整个瞳孔,再看向安弥时,那眼神,像见血的鲨鱼。 他也不躲了,等安弥操着竿子砸向他时,他抬手一把抓住竿子,安弥双手用力往回抽,根本抽不动。 而陈聿往他那边一拽,竿子连同抓着竿子的安弥就瞬间朝他倾去。 竿子被甩到地上,安弥猝不及防地扑进了陈聿的怀里。 陈聿还极为用力地揽住她腰往自己身上一压。 安弥闷哼一声。 因为惯性,安弥下颌扬起,一抬眼便对上了陈聿那双黑沉沉的眼。 他挑着唇在笑,笑里尽是兴味。 “有本事你今天在这儿把我弄死,不然以后我不光碰你,”他将声音压低,“还上你。” “陈聿!”安弥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你他妈不嘴欠会死是吧!” “我只是阐述事实,”他轻笑,“总有那么一天。” 安弥狠狠怒视他,“你做梦!” “这个梦,”他还笑,“也早都做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这人就是好的时候特好,坏得时候特坏。 把老婆惹毛了,下章当然就是哄老婆 第29章 失火 “陈、聿!” 安弥被他气得一发狠,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在这种姿势下生生将他抱摔到地上。 “嘭”的一声,陈聿后背重重撞到地面,还加了一个她的重量。 陈聿似乎极能忍受疼痛,上次她咬他,他没吭声,这一次,他也哼都没哼一声,只蹙了下眉。 一着地, 安弥立马坐起来,抬起拳头就要朝陈聿脑袋砸下去,然而, 拳头落至距离陈聿十厘米的半空却骤然停住。 不是被陈聿挡住又或如何, 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双手甚至摊开放在两侧,就静静把她看着,一瞬不瞬,哪怕拳头都到了跟前,他也没有半分要眨眼的动作。 安弥停在半空的拳头因过分用力而微微抖动着, 像拼命想要砸下去,又像拼命忍耐着。 陈聿悠哉悠哉的躺在地上,还半歪了下了头, 眼底透着笑。 真的很欠。 但安弥的拳头始终没有砸下去。 陈聿大概是看她忍得辛苦, 想给她找个台阶下, 用力一翻身, 抓住她手腕将她压在地上,动作挺粗暴, 语气却温柔,“行了,我认输,我给你道歉,成吗?” 安弥没吭声,头偏在一边,暗自用劲儿挣扎着。 “我错了。” 明明知道他要道歉,可这三个字入耳,安弥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他这样的人服软,让人真的很难招架。 安弥心头也清楚,他是在给她找台阶下,他本不用服软,她根本拿她没办法,但她就是不想顺着他台阶下,这台阶就是不下了又怎么样,她今天非赌这口气了。 陈聿知道没那么容易,继续低声哄着她,“今晚夜宵当你还两顿,不怄气了好不好?” 安弥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似有迟疑。 再这么赌气下去,陈聿说不定要跟她在这儿耗一晚上,白白被他占了便宜不说,还可能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但她安弥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三顿。”她语气硬邦邦的开口,头还是拗在一边。 “好,三顿。” 安弥表情一惊,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把跳舞这事儿再推了。 亏了! “走吧,吃夜宵去。”他松开她站起来,没给她继续加价的机会,像之前在家里把她按地上那次一样,向她伸出手。 安弥也像那一次一样,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是绷着情绪。 “陈聿?” 一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语气明显带着疑问。 陈聿转身,安弥循着声音向门口看去。 来的人是个女生,黄头发,鹅蛋脸,长得够漂亮,身材高挑且纤细,一看就像舞蹈系的人,也一看就是照片上那个人。 “你在这儿干嘛?”女生问他。 “来跟人解释一下,”陈聿徐徐开口,“我只是来找你说了两句话,让你加个人进校啦啦队,没干过别的事。” 听他这么说,女生表情似乎有些不悦,瞥向安弥的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并不友善。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着人了。”她语气丝毫不友好。 “介绍一下,”陈聿看向安弥,“这是校啦啦队队长,孟雨裳。” “你好,安弥。” 安弥语气也算不上热情,她对陌生人向来挺冷淡,要是陌生的异性,她态度更冷。 孟雨裳似暗嘁了声。 “明晚八点来这儿排练,别迟到。”说完,孟雨裳走到一课桌前,从桌柜里拿了个什么便走了,想来是落了东西才在这时候折返。 安弥看得出来孟雨裳不喜欢她,但她无所谓,每个人都有讨厌另一个人的权例,她不会因此对孟雨裳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陈聿自然也看得出来两人的磁场明显不对付,但他一点不担心这俩会掐起来,在他看来,反正安弥不可能是会吃亏的那一方,要不是先天的力量优势,他觉得他都不一定能在安弥那儿讨着好,更别说其他人。 等孟雨裳走出教室,陈聿问安弥:“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失火 第44节 安弥冷着脸回:“我不饿。” “那你陪我。”说着,陈聿朝外走。 安弥盯了他背影两秒,然后跟上。 这边离正门近,陈聿带安弥来到门口一家烧烤店坐下。 安弥不吃,陈聿自个儿点菜,等菜点得差不多,他抬眼望向安弥,“来几瓶酒?” 安弥思考一秒,“可以。” 酒比烧烤先上桌,陈聿给安弥开了瓶,自己再开一瓶。 两人直接拿瓶子碰,酒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后,两人同时仰头喝酒。 安弥喝酒的姿势相当豪迈,一点儿不矫情。 陈聿边喝酒边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目光却没有随着吞咽有一丝的晃动,始终定定落在她身上。 时间在他的注视下像过得很慢,又像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这么干喝了半瓶酒,而且放下酒瓶还是因为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两下。 这当然不是巧合,周望舒把他俩同时拉进了个群,发了个定位,让他俩周六下午到那儿去试伴郎伴娘的礼服。 陈聿应该是才知道安弥是周望舒伴娘,表情有片刻的错愕,接着,他唇畔荡开一抹笑。 那笑容颇为意味深长,带着痞。 安弥只是瞟一眼便匆匆将视线别开,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的加快。 他笑起来,真的很要命,尤其是这样的笑。 “在游艇上那晚我就该想到的,你跟周望舒不会是普通朋友。”他说。 “我以为你会叫她嫂子,或者望舒姐,”安弥朝他投去一个略带敌意的眼神,“怎么?你也跟你哥一样,对她有意见?” 安弥就这样,护短得要命,对妹妹是,对朋友也是。 “我对她没意见,他俩感情上的恩怨跟我又无关。”陈聿说。 安弥看着他思量了一会儿,问他:“你觉得,他俩会重修旧好吗?” “说不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底线,周望舒偏偏就那么不凑巧,精准踩在了陈迟俞的底线上。” 他连他哥都直呼其名,怪不得不叫周望舒嫂子。 听他这么说,安弥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眼神不再硬邦邦的,泛出了几分兴致,问他:“你底线是什么?” 陈聿眸色暗了暗,眼神打量着她,似在揣测她的意图,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她的心思,反正他很快开了口:“被抛弃。”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嗓音有些沉,不是故作深沉压出来的那种语气,而是被这三个字背后那些或沉重或悲痛的经历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情绪,他眼神也一并变得漆深了些。 在这双眼的注视下,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安弥有犹豫,但她还是说了:“那是不是,我答应跟你谈,再甩了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他表情很平静,可太过平静了,他的双眼就像夏夜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你不会知道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底有着怎样汹涌的暗流,也不知道一旦暴风雨来临,那里会掀起怎样骇人的惊涛巨浪。 他沉默的注视着安弥,而后,他似叹息了一声,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安弥,谁都可以抛弃我,但你不行。” 他的目光深沉,却又无比灼热,安弥心头似被烫了一下,有些疼,有些热。 陈聿的神情不再是往日那般像永远胜券在握,永远游刃有余,在他脸上此刻找不到一丝散漫与戏谑,他在很认真,很郑重地告诉她:“如果你决定跟我在一起,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爱我,永远爱我。” “你如果不要我了,我会彻彻底底的疯掉。” 听他说这些话,安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也跟着收缩,像在害怕,至于害怕什么…… 不是害怕他的病态偏执,是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却又做不到永远爱他,毕竟她曾经对许彦洲就是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难得地将心里真实想法告诉他:“可是陈聿,你这样,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会敢跟你在一起。” “没关系,”陈聿淡淡一笑,“那我追你一辈子。” 他往后靠,脸上又恢复往日那副恣意散漫的样子。 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但你可以相信我,我能让你爱上我一天,就能让你往后每一天,都爱我。” 他尾音带着一点上扬的腔调,势在必得的意味,无法言说的撩拨。 安弥也恢复往日神情,白他一眼,嘲道:“自恋。” “我这个人是自恋,”这人像并不觉得自恋是个贬义词,还反问她,“一个人要是自己都看不上自己,还怎么让别人看上?” 安弥才懒得跟他扯,拿起酒瓶把脸别到一边喝酒。 刚好,这时候烧烤端了上来。 安弥放下酒瓶,命令般跟陈聿说:“现在都十点了,赶紧吃,少跟我搭话。” 陈聿没吭声,拿起一串烧烤不紧不慢地吃。 他没点多少串,吃得慢应该也来得及回宿舍,但她其实不打算回宿舍了,这儿离公寓近,回宿舍得走大半天。 等陈聿吃得没剩多少的时候,安弥正想催他赶紧把这最后几根吃了,外面突然响起雨声。 安弥扭头朝外面看去,只见被路灯映成橙色的地面很快被密密麻麻的雨点浇湿,雨势一点不比夏天的暴雨小,而且看起来不像一时半会儿能停的样子。 安弥正发着愁,旁边传来陈聿风轻云淡的声音:“看来你又要跟我淋场雨了。” 安弥表示:“我才不想淋雨,我刚洗了头发。” 陈聿笑笑,“放心,不会让你头发淋湿。” “你知道哪儿有买伞的?” 陈聿摇头,放下最后一根烧烤签子,慢悠悠抽出两张纸插嘴,最后靠着椅子将外套拉链往下一拉,半仰头说:“这件是防雨面料。” 说着,他把衣服脱下来,起身,将衣服罩到头顶,对安弥朝旁边偏了下头,“进来。” 安弥看着他,面色迟疑。 “还是你想淋雨?” 安弥没回答,依旧怔怔看着他。 “反正,你要淋雨,我也陪你。” 外面下着大雨,安弥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一起淋过的第一个雨,也就是那场雨中,她第一次为他心跳失控。 “来不来?”陈聿再问她。 安弥慌张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紧涩的站起来,默不作声的站到他身边。 陈聿扬唇,将高举过她头顶的手臂压下来,几乎是将安弥完全圈在了臂弯里。 安弥猝不及防紧紧贴到了她身上,她倒也没说什么,站稳身子后只提醒他道:“你遮到我眼睛了。” 陈聿却说:“雨是斜的,你想头发不被淋湿就得遮住眼睛。” “那我怎么看路?” “还看什么路,看我。” 安弥心头莫名一跳。 “你要怕摔就抱住我腰。” 安弥当然不会去抱他的腰,只拽了点他的衣服。 陈聿偏头看她一眼,嘴角掀起一点弧度,“贴紧我,走了。” 两人就这么跑进了雨里。 陈聿将安弥护得严严实实,她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一片漆黑里,只左侧透进一点光。 情不自禁地,她侧眸,眼底映入一张被雨淋湿的脸。 像重回第一次为他心动的那个雨夜,大雨滂沱,他淋湿在她身侧,她心跳剧烈。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脸上带着笑。 他笑起来总能轻易让人悸动。 心跳不知不觉,又加快了一些。 忽的,她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我能让你爱上我一天,就能让你往后每一天,都爱我。”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聿哥这样的男人谁能不爱到死 第30章 失火 深秋的雨, 潮湿而冰凉,夜里的秋雨更是尤其。 可是, 安弥感觉自己置身在夏天,身上是发烫的,呼出的空气是潮热的,陈聿将她护得很好,肩膀以上几乎是没沾到一滴雨。 雨夜的空气总是伴着泥土与树叶的气息,但在陈聿为她围起的这个小小空间里,她只闻得见他身上的味道。 浸在他身上那股冷冷的调里, 明明没怎么淋到雨,她却仿佛溺在了这场雨中。 “小心脚下台阶。”穿过马路上人行道时,陈聿跟安弥提醒了一声。 安弥是真的像溺水失了知觉, 全然未听见, 而陈聿不仅提醒了,还减慢了速度,下一秒她还是被绊倒。 好在陈聿反应快,接住了她,稳稳地。 他一手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一手拖住她手肘, 失去支撑的衣服盖在他们头顶,像婚礼上新娘的头纱。 又像……两个人一起躲进了被子里。 安弥下意识抬头,在咫尺的距离里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一瞬间, 她心脏狠狠颤动了一下, 再持续剧烈跳动。 在这个狭小, 昏暗,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 暧昧被无限放大。 耳边已经分不清是雨声还是心跳声,也分不清,谁更心动一些。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不知对视多久后,终于,一道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微微的喑哑。 “别这么看着我,会想亲你。” 失火 第45节 安弥脸上倏地一烫,忙忙站直身子,挣开了陈聿的手。 陈聿似乎笑了声,接着,他抓住安弥一直手放在自己腰上,“抓好。” 他重新将衣服撑起来,“走了。” 安弥没有将手收回来,就搭在他腰上,继续和他在雨中奔跑。 不时,她还会侧眸偷偷看他一眼,看他被雨浸湿的长睫,看他在夜色里透光的双眼,看他唇角始终上扬的弧度…… 她想,往后的每一个雨夜,她一定,都会想起他。 …… 安弥的公寓离这儿不远,两个人并没有跑太久,但给人的感觉却像一同奔跑过了一个世纪。 两个人一起进了小区,陈聿将安弥送到了她单元楼下的大堂。 停下来后,两个都在喘气,也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心绪难平。 交织的喘气声在这样一个潮湿的雨夜里难免显得暧昧。 比路灯明亮一些的光线下,能看清安弥的脸上浮着些淡淡的红晕。 安弥自己也能感觉到,脸很烫。 出于想赶紧逃离这暧昧的氛围,安弥先开了口:“我上去给你拿把伞?” “不用,”陈聿说,“反正都湿了。” “你上去吧,”他开始往后倒退着走,“我走了。” 他没有再拿衣服遮在头顶,直接走进了雨幕里。 走下大堂前的一段楼梯后,他转身,看向她,眸光在夜色里或明或暗地晃动着,视线却定定落在她身上。 他就这样看着她,无视这场大雨,单手抓着衣服在雨里倒退着走,头半仰,唇边荡笑,浑身上下都透着恣意的少年感。 倒退了好几步后,他才移了视线跑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 看着外面只剩漆黑的夜色,安弥心里仍有些悸动,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上楼。 这天夜里,安弥靠着阳台半敞开的落地窗,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等半包烟都抽没了,雨也停了,她脑海还全是陈聿的影子。 要命。 翌日,安弥直接从公寓去的教室,东西让苏芷伊她们帮她拿。 今天白天是满课,就晚上能休息,然而晚上安弥却要去啦啦队练舞。 想到这事儿安弥就头疼。 她晚上出去的时候只说有事儿,没跟苏芷伊她们说她答应了加入啦啦队去给陈聿加油,她们肯定没事儿就跑来看她练舞,虽然估摸着也瞒不了多久,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安弥踩着点儿去的六教,啦啦队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去早一分钟尴尬一分钟。 自然,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雨裳,人来了。”看见她进来的人提醒背对着门口的孟雨裳。 孟雨裳转身,低头看了眼时间,接着哼笑一声,“还真是准时。” 她抬眸,双手拿起来环在胸口,“安弥大美女,我们等你很久了,还以为你会早点来。” 安弥没准备回呛她,只冷淡说了声:“抱歉。” 孟雨裳暗暗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人就不用跟大家介绍了吧,安弥大美女谁不认识。” “来,欢迎安弥大美女加入我们校啦啦队。”她带头鼓掌。 听她这一口一个怪声怪调的“大美女”,安弥生理不适地微蹙眉心,出声提醒:“叫我安弥就行。” 孟雨裳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安弥大……啊,”她纠正,“安弥,昨天忘了告诉你,我们新人入队前要先跳一支舞展示下自己,你应该没准备,但跳一小段也行。” 安弥直言:“我不会跳舞。” “陈聿可是说你会跳舞,”孟雨裳哎呀一声,“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跳了的。” “对吧?”她还转头去问其他人。 众人纷纷点头,“我们都跳了。” 有人直接开始拍手起哄,“来一段,来一段。” 其他人也跟着拍起手来,“来一段,来一段。” 看来今天是不跳不行了。 成,她跳。 “大家离我远一点,”她事先提醒,“我要跳的这段舞跟你们见过的舞应该都不一样,不离远点可能会误伤。” 有人立马往后退,有人没有,孟雨裳就还站在原来的地儿,不屑的撇了下嘴。 安弥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默不作声地往后退。 “不需要放歌?”孟雨裳隔着段距离扬声问她。 安弥:“不需要。” 说完,她旋即就是一个单手撑地的腾翻,再接几个空中旋踢,看着有些类似街舞里的地板舞,但比地板舞更劲更利落,也更具美感,并且一直在进行移动。 她跳的当然就是格斗禁术里的巴西战舞了。 巴西战舞兼具实战型与观赏性,优雅与暴力共存,看着可比一般的舞带劲得多。 所有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包括孟雨裳。 孟雨裳已经完全失去表情管理,不仅眼睛瞪得极大,嘴还张老大。 安弥没准备跳多久,她向孟雨裳的方向看了眼,几个腾翻到她面前,再朝着她做出一个垫步侧踢。 “啊——!” 教室里突然想起一声尖叫,因为安弥停在半空的脚距离孟雨裳的脸只有不到一分米。 她们还以为安弥这一脚会踢在孟雨裳脸上。 孟雨裳自己倒是一声没吭,也一动没动。 事实证明,危险骤然来临时,人就是可能会丧失避让能力。 保持这个动作大约一秒后,安弥将腿放下来。 众人发现是虚惊一场,但有个女生还是立马奔向了孟雨裳。 见她一脸惊魂未定,她忙问:“雨裳,你还好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孟雨裳怔怔望着安弥,来了句:“靠,好帅。” 女生:“?” 别人差点踹你脸上,你竟然来一句她好帅??? 这时,孟雨裳还异常兴奋地喊了声,“鼓掌!” 大家看着她,迟疑的拍起掌来,几个人里就数她拍得最响,巴掌里全是感情。 对她这前后不到两分钟里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安弥有点懵,其他人也懵,摸不准她对安弥现在是个什么看法。 “那安弥现在就正式加入我们啦。”孟雨裳继续将巴掌拍得贼拉响。 安弥被她搞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们……多久开始练舞?” “今晚就开始练。” “我没跳过你们这种舞,学起来可能会有点慢。” “没关系,”孟雨裳冲她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我可以慢慢教你。” 安弥极缓地眨了眨眼,“谢谢。” “客气啦,”孟雨裳又冲她笑笑。 怎么说呢,安弥宁愿她还是刚刚的态度,现在这样……说不出来的奇怪。 孟雨裳走到有镜子的那面墙前,拍了两下手跟大家说:“学校篮球队下个月要出去打比赛,我们作为啦啦队,也是代表着学校,得拿出全新面貌替我们篮球队加油打气,以前咱都跳的韩舞,这次咱跳更活力四射一点的,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要辛苦大家认真学这支新舞,舞我已经扒完了,今晚咱就开始练。” “行,我就不多说了,”她转过去面对镜子,“大家站我身后来。” 众人纷纷起身,熟练地错位排成两排站在孟雨裳身后,安弥找了个第二排靠边的位置。 “第一个八拍,一二三四……”孟雨裳开始教动作。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舞蹈系的,学起动作来贼快,安弥作为初学者自然跟不上,稍微有些手忙脚乱。 她忙手忙脚的样子配上她那酷飒的气质和长相,形成了一种特可爱的反差感。 很自然,很招人稀罕的那种可爱。 孟雨裳教动作的时候,全程都从镜子里看着她,被她可爱得不行。 为了照顾她,每教完四个八拍,孟雨裳会让其他人自行练习,然后单独教安弥。 安弥在初学者里其实算学得快的了,她四肢蛮协调的,就是记性不太好,老卡在一个动作上,要不然就记错动作,就因为老记错动作才显得忙手忙脚的,需要跟着孟雨裳多跳几遍。 她身体挺软的,但有些动作还是做得比较僵硬,比如wave和rolling,还有一些比较妖娆的动作,安弥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也是尤其可爱。 孟雨裳单独教安弥的时候,其他人也经常就蹲在一边看,个个表情都挺痴女的,像猫瘾犯了的猫奴一样,现在安弥就是那只让人想抱在怀里狂吸的猫。 明明进的是啦啦队,安弥却有种像进了狼群的感觉。 安弥刚开始一点儿没不好意思,毕竟是在陈聿面前唱过《爱上樱桃的理由》的人,这点儿小场面她还是不虚的,但后来就不行了,脸直发烫。 能不烫吗,一群眼冒爱心的人把你给盯着。 孟雨裳今天的打算本来是先把整支舞拉通教一遍,再拍个视频让大家回去有空就跟着练,结果练到第七个八拍的时候出了意外。 一个叫刘雯雯的女生胃痉挛了,一般胃痉挛也就持续个几分钟,但十分钟都过去了,刘雯雯还疼得不行。 “不行,得送她去校医院。”安弥上前直接把她抱起来。 失火 第46节 胃难受的时候,蜷缩起来压着胃会好受一些,所以安弥是像之前抱南星和苏芷伊那样将女生横抱起来的。 刘雯雯也是舞蹈系的,体重特轻,安弥抱她一点儿不费劲,不仅能稳稳抱着她,还能一路疾走送她去校医院。 啦啦队的人都跟来了校医院。 等刘雯雯疼痛缓解后,看着病床上的她,孟雨裳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胃,脑子里浮现出刚刚安弥抱着她的画面。 靠。 孟雨裳在心里暗骂一声。 胃疼的为什么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弥姐一出手就掰弯一群 陈聿: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队的情敌? 预告预告∶快亲上了快亲上了 第31章 失火 南大多数学生是外地来的, 校啦啦队里只有安弥一个南城本地人,其他人在周末也是呆在学校的, 所以自然而然,啦啦队会用周末时间进行集体训练。 安弥本来就跟不上速度,动作也不怎么标准,当然没有周末不来跟大家一起练舞的道理。 想想,她已经挺长时间没好好整安远山和李文英了,但也不着急,她跟那俩的账可以慢慢算。 周五晚上, 安弥吃完晚饭歇了会儿就去了六教,没再踩着八点去。 她本来想的是自己过去单独对着镜子练一会儿,但意外的是, 早已能熟练跳出整支舞的孟雨裳竟也提前了一个小时过来, 比她还先到。 看到她进来,孟雨裳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放下手机就朝她奔来。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早点来。”孟雨裳笑着说。 安弥眼皮跳了跳,“所以……你是在这儿等我?” “对啊。”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微信,万一我没早来。” 前天在校医院她们加上了微信。 “没早来就没早来呗,我在宿舍照样也是玩儿手机, 在这儿玩腻了还能练练舞。” 安弥在不熟的人面前挺找不着话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蛮生硬道:“噢……那挺好。” 殊不知, 她这样慢吞吞的样子又戳到了孟雨裳的萌点, 觉得她真的好可爱。 怎么会有人明明又酷又飒却还这么可爱啊! 孟雨裳面上看着挺平静, 其实心里都快疯掉了。 她强行控制住澎湃的情绪, 柔声问安弥:“前天那七个八拍你还记得起来吗?” 安弥:“不太记得了。” “那我带你跳几遍。” “好。” 两个人开始练舞。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啦啦队成员来到这间教室。 她们没急着跟她俩一起练舞, 就坐在一旁像前天那样看着安弥。 安弥又被她们看得害臊起来,脸上微微泛红,然而这样一来,那些人花痴程度更严重了。 等人都到齐,终于,这些人没再闲着。 安弥还是找了个边儿上的位置。 可刚一起练了没多久,门口出现一道人影,从镜子里能看到他懒懒倚着门,透笑的目光在镜子里与安弥相撞。 看到他,安弥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秒动作就跳错了。 于是,那人眼底笑意愈浓。 脸是瞬间发烫的。 安弥想迫使自己冷静,可接下来的动作却全都跳错,脸上温度没降下去不说,还越来越烫,整个人像快要烧起来。 孟雨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陈聿。 她眼底火苗噼啪一闪,手往腰上一叉,气腾腾转身冲陈聿喊∶“陈聿你跑来干嘛?我们练舞呢,别来捣乱。” 陈聿把头里提着的袋子举起来,接着朝里走,“我来给你们送奶茶。” 孟雨裳这下不好撵人了。 她闷闷跟大家说:“去拿奶茶吧。” 安弥站在原地没动。 陈聿把九杯奶茶放到桌上,然后从里面拎起一杯朝安弥走过来。 “给,你的。”他将奶茶递到安弥面前。 安弥看了眼,是一杯车厘子果茶,现在都十一月了,国内车厘子早过季了,只有进口的车厘子是十一月成熟,但怎么可能有奶茶店拿进口车厘子做奶茶。 很明显,这杯奶茶不仅是专门为她买的,还是专门为她定制的。 他是为了给她送这杯奶茶,他才给所有人都买了奶茶。 孟雨裳在一旁看着,拿吸管往里怼得超用力。 其他人边咬着吸管喝奶茶边现场吃瓜,并窃窃私语: “他俩在谈了?” “没吧,安弥都没接。” “那就是还在追?都不少时间了吧。” “陈聿帅是帅,但据说花花公子一个,安弥肯定看不上他。” “接了接了接了!” 安弥接过了陈聿的这杯车厘子奶茶,但开口说的却是:“之后别来了。” 陈聿没接她这话,“明天你怎么去周望舒那儿?” 安弥丝毫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回他:“骑车。”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那就打车。” “明天我开车来你公寓楼下接你。”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行了,我们要练舞了,”孟雨裳开始撵人,“赶紧走,别妨碍我们练舞。” 陈聿转头看向孟雨裳,颇有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后,他后退着离开。 “别喝了别喝了,”孟雨裳语气有些暴躁,“练舞练舞!” 安弥一口还没喝,将奶茶放在了一边,半小时后的休息时间才喝上。 果肉很足,茶底醇香,蛮好喝的。 孟雨裳坐在她旁边,眼尖的她也看出这是一杯特地为安弥定制的奶茶,嘁声道:“不愧是陈大公子,买个奶茶都能玩儿这么花。” 安弥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掀起眼皮看向她,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虽然听不清骂的是什么,但肯定是在骂陈聿。 安弥就奇怪了,她本以为孟雨裳喜欢陈聿,所以之前才看她不顺眼,但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实在好奇,安弥咬着吸问她:“你不喜欢陈聿?” “当然不喜欢!”孟雨裳睁大眼,语气非常肯定。 安弥漫不经心似地提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喜欢他来着。” 孟雨裳也实诚,“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我跟你说,”她抓住安弥的胳膊,煞有其事地跟她说,“你可千万别喜欢他,他不过就是长得帅了点儿,身材好了点,有钱了点,成绩好了点……” 正准备继续把陈聿优点说下去的她猛地刹住了车,愣住两秒后,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声“靠”。 “但是!”她把这俩字咬得特用力,继续说,“他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经常同时跟好几个女生暧昧,带出去玩儿的女生我都没见重过,你可别被他玩儿女人的手段给拿捏了,男的都贱,就喜欢吃不着的,现在看着他是对你一心一意的,但你要是让他追到手,肯定也是玩儿腻就把你丢了。” 外界对陈聿的评价真是出奇的一致,似乎没有一个人了解真正的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让我进啦啦队?”安弥问。 孟雨裳说:“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之前去酒吧蹦迪被人给下了药,是他救的我。” “他咋救的你啊?”旁边竖着耳朵在听的女生忘了自己在偷听,直接问了出来。 孟雨裳回头瞪她一眼,但却纵容地把音量提高,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满足她们迫切想要吃瓜的心情,“那些人想带我去酒店的时候,他把人拦下来了,拿我指纹开了手机锁,打电话让我朋友来接的我,我当时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还是第二天我朋友跟我说他救了我。” “然后呢?然后呢?” 大家一个个八卦得不行,“你俩后面有啥发展吗?” 孟雨裳继续说:“知道是他救了我后,我挺心动的,后面我就想办法混进了他那个圈子,找到个机会跟他单独说话,想感谢他嘛,本来我是想请他吃饭,但可能想请他吃饭的人太多了吧,他就说以后要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行个方便就好,然后就一直欠到现在,最后帮了他让安弥进啦啦队这个忙。” “那你啥时候不喜欢他的?” “安弥,所以你为啥要进咱拉拉队啊?” 两个人同时问。 安弥朝孟雨裳扬起下巴,“你先说。” 孟雨裳就说了:“我不是混进他那圈子了嘛,就经常能在酒局上看到他,结果发现他跟传闻里一样,真就踏马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每回出来挽着他胳膊的女生都不一样。” 听到这儿,安弥挑了下眉。 她才想起来,第一次遇见陈聿那天,在去医院和在医院里的时候,也有个女生一直挽着他胳膊。 失火 第47节 但这个人还说什么? 手都没牵过。 不过倒也说得过去,挽胳膊是女生主动的,他还真可能没跟她们牵过手,但要女生主动亲他呢? 那是不是也像他说的,他没碰过她们? 安弥越想越气,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直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吃醋。 靠。 在心里骂一声后,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这时,刚好孟雨裳将手搭在了她胳膊上跟她说,“所以当时他来找我,说想让你加进咱们啦啦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像传闻里说得那么帅气,竟然舔他舔到要走后门进啦啦队去给他加油,就对你态度挺那啥的。”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加快语速,生怕安弥听了不高兴,赶紧说好话:“但是你那天跳了那段儿巴西战舞后,我发现你比传闻里还要帅!我当时就想,你肯定是被他逼的!当晚我回去一打听,果然!他追你这么久根本就没把你追到手。” “所以安弥你是为啥要进咱啦啦队啊?”有个女生再问了一次。 安弥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想了会儿后,她简化了下过程,“我跟他打了个赌,赌输了,所以我得答应他三个要求,他第一个要求就是,我加入校啦啦队去给他加油。” 孟雨裳:“这个狗贼!” 作者有话要说: 安弥半夜起来在陈聿耳边说:被女生挽胳膊开心吗 陈聿也爬起来在安弥耳边说:跟人谈恋爱开心吗 严正声明,真就只挽过胳膊,过分的聿哥会制止,下章也会解清楚释,至于聿哥为什么享受被爱却又有感情洁癖,后面写他身世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聿哥是我写过的男主里面童年最凄惨的了 第32章 失火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 周六真的是雨天。 深秋的阴雨从早上就绵绵密密地下了起来,沙沙雨声如同净化心灵的清音, 特适合睡懒觉。 安弥一直窝在被子里,快一点了才起床。 她是完全不会做饭的人,起来后点了个外卖。 雨天外卖都送得慢,两点多安弥才吃上今天的早饭。 刚吃完,微信里进来一条消息: [我到你楼下了。] 安弥看着这条消息,极缓地眨了眨眼。 本来,她是打算早点过去周望舒那边的, 让陈聿扑个空,谁知道早上就开始下雨,下雨天躺被窝里真的太舒服了, 她实在起不来。 她没起得来还有个原因, 昨晚她有些失眠,因为听了孟雨裳说的那些,她眼睛一闭上就是初遇那天那女生挽着陈聿胳膊的画面。 这下,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栽得彻彻底底了。 她叹了口气,抬手扶额,眼睛也闭上。 过来好一会儿, 她才睁开眼,然后回陈聿: [五分钟。] 在家里边儿吃饭,一般饭后她会再刷个牙。 刷完牙, 把头发扎起来, 本来就该下楼了, 但她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伞。 她想了想, 估计就没买过。 可单元楼到小区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 犹豫半晌,她拿起手机给陈聿发消息: [你带伞了吗?] 陈聿:[带了。] 安弥:[那你来我单元楼下接一接我吧, 我家里没伞。] 陈聿:[我已经在你单元楼下了。] 看着他发过来的这句话,心里的那片湖好像被掷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一圈漾开。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似某种与心跳共振的白噪音。 伴着这种微妙的心情,安弥拿着手机下楼,电梯门打开,安弥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出来,大堂在电梯左侧,她转头,没在大堂里看见任何人。 她抬步朝门口走,目光始终看着门外,于是,雨中那人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视野里,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撑着伞站在雨里,很特别的一柄伞,但你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别的地方。 见她下来,他朝前走两步,到门口。 他没说话,安弥也没说话,就静静走到他身边。 “走吧。” “走吧。” 两人同时开口。 安弥微微一怔,陈聿轻笑。 两人都在原地停了两秒再同时向雨里迈开步子,头顶很快传来雨打在伞面的声音,安弥这时才想起,这似乎是一柄很特别的伞。 她抬头,看向头顶,伞是透明的,可当雨落下来,伞面会绽出一个又一个像雨砸在地面后的形状,颜色或淡绿,或浅蓝,或橘粉,稍纵即逝。 雨,像真的成了神的烟花。 撑着伞在雨里漫步本就已经是一件浪漫的事,而撑着这样一把伞,自然要更浪漫一些。 安弥心里生出一种仿佛只属于少女的夏天,像橘子汽水往外冒着气泡的心情。 陈聿真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 他身上的每一个特质似乎都是极致的,连浪漫也是极致的。 这一路,陈聿没怎么跟安弥搭话,就静静让她看着头顶的“烟花”,只在有阶梯或者障碍物时低低出声提醒。 上了车,陈聿才打开话匣子,他问她:“孟雨裳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别人那不叫说坏话,叫阐述事实,”安弥转头看向他,“但你怎么知道的?” 她想着,她今天也没表现出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吧。 “看她那么不待见我的样,不难猜。” “她能待见你才怪了。” 陈聿不怒反笑,“我救过她一次,不应该啊。” 安弥怼他:“渣男做一次好事就不是渣男了?” “她觉得我是渣男?” “你不是谁是?” “你也觉得我是?” “还是那句话,”安弥白他一眼,“你不是谁是?” “我哪儿渣,你说说。”他心平气和地看着前面,表情没有一点被指认渣男该有的羞愧或恼怒,要么他并不以自己是个渣男为耻,要么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雨裳亲眼见你身边换了无数个女生,带出来的女生都没重过,你可别说你连人手都没碰过,我都还记得去医院那边挽着你胳膊那女生,你自己也说了,你享受被爱的过程,会陪那些女生玩玩,就算你没主动碰她们,那不照样是玩弄。” 陈聿表情依旧很淡定,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说陪她们玩玩,是指以朋友的身份,我从没跟她们说过暗示性的或者暧昧的话,她们挽我胳膊,我没拒绝,是因为不想在人前让她们面子过不去,但凡是挽过我胳膊的,事后我都会跟她说清楚,她们越线了,这朋友做不成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带出来的女生几乎没重过的原因,那些女生喝完酒总爱上手。” “你少狡辩,”安弥越听他说越气,“你明知道她们主动靠近你,是喜欢你,你给她们希望,但又没有要跟别人谈的意思,这不是渣男行为是什么?” “我要是不让任何人靠近,要怎么找到喜欢的人?”陈聿淡淡道,“我说过,我陈聿认定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是这个人,但要认定一个人,单凭见第一面的感觉,不够。” 他的话滴水不漏,安弥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心里的火不上不下的,一会儿觉得他就是在狡辩,一会儿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两个想法在心里打架搞得她表情很懵。 陈聿瞥她一眼,“还有什么需要我解释吗?” 安弥眨眨眼,回神,没再去想他到底算不算渣男,她心里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那你……”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认定非我不可的?” “捡到小五那天。” 安弥表情有些不自然,像心里特好奇,又不想表现得那么好奇,“因为什么?” 陈聿笑了笑,“这哪儿说得清,感情不是方程式,没有确切的条件。” 是啊,这哪儿说得清…… 她也说不清。 外面的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安弥转头看向窗外,感觉心情就像这个雨天一样,晦涩的安静中翻涌着淅淅沥沥的嘈杂。 雨天路上堵,本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行程延长了一倍时间。 周望舒比他俩先到,坐在门口玩儿消消乐等他们,见他俩打着同一把伞进来,周望舒表情颇为微妙。 俩人一进门,周望舒立马把安弥拉到一边,“你不是烦他?” 安弥只说:“家里没伞。” 周望舒狐疑地看她一眼,低声问她:“还需要我帮你劝退他吗?” 安弥突然笑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试试吧。” 周望舒知道她笑啥了,“你不相信我能把他劝退?” 安弥直言:“不相信。” 失火 第48节 周望舒沉默两秒,“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许彦洲我都劝不退,更别说这还是个病娇。” “试试呗。” 安弥确信周望舒能把陈聿劝退的几率为0,就陈聿那脑子跟那嘴,周望舒不被策反就算好的了,她让周望舒试试,主要是想听听看陈聿那张嘴里又能吐出什么花来。 “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然后你就出去,我跟他说,你在手机里听。” “成。” 计划敲定,两人没再继续说悄悄话,周望舒转头朝陈聿露出假笑,“走吧陈聿弟弟,咱进去选礼服。” 陈聿瞥过来一眼,“麻烦把弟弟两个字去掉。” “别见外嘛陈聿弟弟,都一家人了。” 陈聿选择沉默。 周家和陈家在南城是站在最顶层的家族,在全国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这样的两个家族联姻,即便是伴郎伴娘的礼服当然也价值不菲,更别说周望舒对朋友一向阔绰,她带安弥和陈聿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被誉为所有女人终极梦想的品牌,她自己的一套西式婚纱也出自这家品牌。 这个品牌的高端线成衣就没有伴娘服,周望舒直接让安弥选的婚纱,让安弥不用考虑她,选自己喜欢的就行。 陈聿那边就简单得多,安弥选什么颜色,他就从什么颜色里挑礼服。 虽然周望舒让安弥选自个儿喜欢的,但安弥当然不可能整一套大体量的梦幻婚纱抢新娘的风头,问题是这家品牌的高端线成衣里就没有体量小,版型简约的,设计都很别出心裁,安弥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挺低调的缎面一字肩鱼尾轻婚纱。 安弥去试衣间前,周望舒把她扎着马尾的头绳给取了,还特意跟店员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帮安弥弄弄头发,再化个妆。 化妆的时候,安弥跟化妆师说了自己只是伴娘,随便化化就行。 二十多分钟后,店员带着化好妆穿好礼服的安弥从一个特殊通道来到一个台子上,陈聿就在台前,周望舒去卫生间了,但她与陈聿之间隔着一片厚重的帘子。 突然,安弥旁边的一名店员提起手中的三角铁敲了下。 清脆的一声“叮——” 原本看向另一边的陈聿回头。 同一时间,帘布被缓缓拉开,身着一袭白色婚纱的安弥出现在陈聿眼前。 这时,陈聿也已换上白色西装。 他们对视着,目光都轻颤着,像初见彼此穿上婚服的一对新人。 周望舒从卫生间出来后刚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许是两个人太相配,她竟生出一种恍惚: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不是她,是眼前这两人。 后来,陈聿告诉安弥: 那一刻,他多想她就是他的新娘,多想冲过去用力的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吻!用力吻! 第33章 失火 良久的对视之下,是安弥先移开的眼。 见状,周望舒忙忙咳嗽了几声, 但陈聿还是定定看着安弥,丝毫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周望舒又咳了两声,还直接走上了台子,拉着安弥一转,让安弥背对着他,然后牵着她左看右看,“不愧是我周望舒的姐妹, 美死了。”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沉寂下来, 过了会儿, 她叹息般说:“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穿婚纱。” 作为安弥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当然都知道安弥现在是个单身主义,但她还是希望安弥能穿上真正的婚纱。 安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你婚礼上我不还要穿一次。” 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又知不知道想了什么, 眼睛一亮,“现在时间还早,既然以后可能没机会看你穿着婚纱嫁人, 那你今天穿给我看个够!” “周望舒你什么毛病?我干嘛要穿婚纱给你看?” 周望舒却说:“这辈子, 友情和爱情, 你总得嫁一个吧。” 她歪头, “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值得你为我穿婚纱?” 她这打起感情牌, 安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特招架不住这招。 “走啦,”周望舒直接上手拉住她,“去选婚纱,我跟你一起换,嫁给陈迟俞之前,我先嫁你。” 安弥还是很抵触,不肯走,今天要是陈聿不在这儿,她陪周望舒怎么折腾都行,但陈聿不仅在这儿,刚刚还来了那么一出,她现在心情特复杂,说不清,但就是觉得在陈聿面前穿婚纱特别奇怪,尤其他还穿着那么一套白色婚服西装。 “哎呀,走嘛走嘛走嘛,”周望舒拽不动她就开始撒娇,“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姐妹,我要闹了。” “走走走。” 比起打感情牌,安弥更架不住周望舒撒娇,这人真撒起娇来能要人命。 周望舒是完全忘了陈聿还在这码事,转身看见他才想起来有他这个人,停住思考两秒跟他说:“你要觉得无聊可以打打游戏啥的,但别走啊,晚上我请你俩吃饭。” 陈聿掀起薄唇,“我不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安弥却似乎从里听出别的意思,耳尖忽的一热,视线不受控制的朝他那边看去。 他站在离她近三米的距离之外,穿着白色西装站得笔直,正看着她。 目光交汇不到半秒,安弥匆匆移开视线。 周望舒这时才注意到陈聿看安弥的眼神,他其实没什么表情,目光也是淡的,眼皮都懒懒半搭着,但就是让你觉得,他眼神特深情。 周望舒赶紧把安弥拉走。 在店里转了半圈,她看上一件特酷的黑色抹胸婚纱,“哇,安弥!这件适合你!” 安弥看过来,之前她就看到这件了,她很喜欢,但作为伴娘服不适合,这会儿倒是可以穿上试试。 “你穿这件黑的,我整件白的。”周望舒随便拿了件白的。 等她俩都换了出来,周望舒把安弥一顿夸,这件婚纱的确很衬她的气质,独特,高级,够飒,还恰到好处的把她胸前的红色纹身都露了出来,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穿上这件婚纱的她,像暗夜里生长的一株冷玫瑰。 店员又把她俩带到了之前那块儿台子上,那有大面的镜子,布置得也很有氛围,适合拍照。 这次帘布没拉上,周望舒一过去就把手机丢给了台前的陈聿,让他给她俩拍照,之前陈聿帮她和陈迟俞拍过照,拍得特好,构图一点不比专业摄像师差。 陈聿接住手机,唇角扬起,似很乐意做这项工作。 安弥就不太乐意了,在陈聿镜头前她笑起来多少有点不自然,索性全程摆着一张高冷脸,但换第二套的时候,周望舒翻相册看照片里的安弥没一张是笑脸,等再出去拍照,看安弥还不笑,她直接拿剪刀手把安弥给怼出笑脸来。 陈聿当然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照片上的安弥穿着周望舒强行塞给她的梦幻公主裙,脸上被戳出一个滑稽的笑脸,因为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她眼睛还猛地睁大了,简直不要太可爱。 本就全程笑着的陈聿看到这张照片后,眼底笑意更浓了。 这天下午,安弥和周望舒换了有十来套婚纱,陈聿给她们拍了上百张照片,拍了这么长时间,陈聿没一点儿不耐烦,反而脸上始终带笑。 他们三个人走出婚纱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雨早停了。 周望舒大手一挥,“走,姐带你们去吃好的。” 她这大小姐口中的“好的”,安弥还以为是什么一顿要花好几万的大餐,结果她带他们去了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的店面不小,装修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就特普通一家烧烤店,可能是比较正宗吧,招牌上写着:正宗新疆烧烤。 安弥跟周望舒坐的一个车,她看着这招牌,半眯起一只眼:“你不是说,要带我们来吃好的?” “吃好的?”周望舒眨眨眼,“哦,说错了,是好吃的,这家新疆烧烤特正宗!” 安弥再瞄一眼招牌,“看出来了。” “走吧。”周望舒下车。 陈聿将车停在路边,跟她俩一起进了店里。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新疆烧烤是真正宗,酒也是正宗的新疆乌苏啤酒。 “这玩意很容易上头,你俩别当普通啤酒可劲儿喝。”周望舒提醒道。 只不过说了当没说,她第一个把这话给忘了,喝得比谁都猛,当然,这是后话了,她还有正事儿要干。 三个人肚子填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周望舒按照计划,摸出手机给安弥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安弥看她一眼,起身离席,说出去接个电话。 等她走出包间,周望舒轻咳两声,开始了她的表演。 “听说,你在追安弥。” 陈聿淡淡嗯了声。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陈聿:“知道。” 周望舒:“你肯定不知道。” 陈聿:…… “你听我说,她在你们大学干的那点儿事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她发起疯来真的要人命的,就是她亲爸惹到她,她都一点儿不手下留情,直接往死里整,心脏病都被她弄犯了好几回,还有她那后妈,被她搞得周末都不敢呆家里。” 周望舒摆出长辈姿态,语重心长地对陈聿说:“我说陈聿弟弟呐,我可听说过你的事迹啊,像你这种三天两头句换女人的浪子,没必要去招惹个疯子,跟疯子玩儿火,小心把自己给玩儿死。” 陈聿唇边轻荡出一抹弧度,笑得玩世不恭,“那我也当个疯子不就行了。” “她疯,我陪她一起疯。” 彼时,在电话那一头安弥表情微怔,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心脏也似收紧了一些,呼吸缓滞。 “不当浪子当疯子?”周望舒声音陡然拔高,抬起胳膊摆了摆手,“你要也成了疯子,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啊,一个疯子就够我头疼了,还来两个,我指望着有人能治治她呢。” 陈聿表情没多大变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应该很爱她吧,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爱。” “那当然!” “但看来你不太会爱人。”他说。 周望舒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爱人了?” 他抬眸看向周望舒,嗓音沉沉:“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做她自己。” 失火 第49节 周望舒愣住。 电话那头的安弥也愣住。 谁也没想到,会在他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总是让人意外。 他看起来就是个浑得不行的公子哥,也的确很浑,但他也很好,特别好。 房间里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忽然,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夹在风里的雨丝从窗户里飘进来。 又下雨了。 陈聿站起来,“下雨了,我出去找安弥。”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这句话,安弥才猛然间发现有雨点子砸在身上,她赶忙挂了电话,拿手遮着额前朝门口跑去。 她和陈聿在店里撞见,陈聿遂没再往外走,站在原地等她,然后和她一起进包间。 他俩进去的时候,周望舒眼神直直的盯着桌面,像沉浸的想着什么。 陈聿说的那句话对她不至于有这么让她出神这么久,她是想到了另一个人跟她说过的一句类似的话,而且那个人,也姓陈。 之后,她就不太对劲了,一个劲儿想喝酒。 安弥没拦着,还陪她喝,反正现在她跟陈迟俞已经领证了,她要喝醉了,就让陈聿打电话给陈迟俞,让他来接她。 说不定还能促进促进他俩的感情,让她早日重新搞定陈迟俞。 这乌苏啤酒的劲儿是真大,周望舒没几瓶就倒了,而且还迈过了发酒疯阶段,直接断片。 看她喝趴在了桌子上,安弥推了推她,“周望舒,睡什么睡,起来继续喝!” 这时,正准备给陈迟俞打电话的陈聿表情一顿,目光从手机屏幕移至安弥脸上。 安弥的眼皮像犯困般半搭着,眼神游离,刚刚说话还口齿不清,多半是也醉了。 之前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一直是周望舒在说话,安弥就枕着胳膊在一旁听着,不时喝两口酒,陈聿本以为她是清醒的。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陈聿垂眸,迅速将定位发给陈迟俞,并拨通他电话。 那头接通,“喂。” “你老婆喝醉了,赶紧来接,我没工夫照顾你老婆。” 说完这句,他都没等陈迟俞那边吭一声,直接挂了。 接着,他抬手夺过安弥正准备往嘴里送的酒瓶子,“别喝了,你醉了。” “我才没醉!” 喝醉的人似乎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安弥伸手戳了戳周望舒肩膀,“她才醉了。” “来,我俩接着喝。”她大着舌头,鼻音特浓,原本清冷的少年音变得有些嗲声嗲气。 陈聿失笑,还是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安弥嘴一撇,嘟囔道:“酒都不陪我喝,不喜欢你了。” 陈聿倏地怔住。 “你说什么?”陈聿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即便是以为听错,他唇角也已压不住。 “你喜欢我?”他问她。 安弥闭着眼扬起下巴,“我喜欢陈聿,你是陈聿吗?” 说着,她睁开眼,伸手捧住他的脸,“你是吗?” 陈聿没说话,目光在她脸上静静流转,眼底是化也化不开的笑意。 安弥捧着他的脸凑近看,看清楚后,她腮帮子一鼓,“你就是陈聿,混蛋陈聿。” 陈聿笑起来,“我怎么又混蛋了?” 喝醉后像个小女生似的安弥气鼓鼓地说:“你让好多女生挽过胳膊。” “你肯定还跟她们亲过!” “我只让你亲。”陈聿笑得宠溺,伸手轻捏她的脸。 “那……”安弥似在思考,琢磨了半天后,她头一歪,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亲?” 陈聿双眸蓦地一深,唇角弧度漾开,“你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安弥垂眸,盯着他的薄唇,“我……我现在就想亲你。” 此时,陈聿眼底除了笑意,还有搅成了浓墨般的欲,双眸深得像控制不住想要享用猎物的野兽,然而他嘴上却说:“现在不行,你喝醉了,明天……” 他话没说完,因为安弥直接吻了过来。 双唇相贴,陈聿愣了片刻。 而后,唇角荡出一抹似是得逞的笑容。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吻回去。 他反客为主,一来便是深吻,用力扣着安弥的后脑,高高抬起她的下巴,让两人相贴的唇舌缠绕得更紧更深,吻得极重,像要将她吞吃入腹。 明明是主动那一方的安弥,现在只能被动承受对方侵略般的吻,她本来就醉了,在这样剧烈的热吻下,她愈发觉得天旋地转,根本招架不住,完全是靠着本能在他辗转之际汲取一点稀薄而湿热的空气才不至于被他吻得窒息。 她觉得好热,热得要命。 整个人连同房间似乎都要烧起来。 全身的燥热,暴烈的深吻,加上醉酒之后的颓靡,晕眩……那种岌岌可危,让她仿佛置身于某种临界点边缘的感觉,身体像立刻就要超出所能承受的最高极限。 欲生欲死大抵不过如此。 暧昧的喘气声在房间里渐渐变大。 两个人都喘得很凶,一个是呼吸不过来,一个是吻得太过激.烈。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安弥连喘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像一条濒死的鱼,被夺走了所有水源与空气,而陈聿仍把她禁锢在怀里,一刻不停歇地继续掠夺着她唇齿间的每一寸城池。 他像永远不知餍足,要与怀中少女拥吻一整个长夜。 吻到天昏地暗,吻到世界尽头,与她抵死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可是你强吻我的啊。” 第34章 失火 晚上十二点,一辆迈巴赫停在一家新疆烧烤店门口。 “陈总,到了。”司机出声提醒。 车内后座上闭目小憩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车窗上倒映出他的侧脸,眉目深敛藏锋,轮廓分明,仿佛工笔绘就,车内灯光下,他挺拔的鼻骨在冷白的皮肤上拓出淡淡阴影,薄唇微抿出沉稳线条, 浑身透着一种清介之感,似不沾染半分酒色。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则电话。 响铃近半分钟, 电话那边无人应答。 外面下着雨, 雨声沥沥。 男人自行挂断未接通的电话,收起手机,拿过身侧的伞,推门下车。 在雨里撑开伞,男人的目光定在一处窗口,透过窗, 他看见一个男生正搂着怀里的女生吻得忘我。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正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男人眉心蹙起,拿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荒唐。 他撑伞大步迈入店里, 进门后收了伞立马朝方才看到的那个包间走去。 门关着, 他没敲门, 拧着眉将门推开, 用的力道很大,门撞到墙, 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还低着颈的陈聿停下动作,掀起薄而利的眼皮,托着安弥后脑的那只手将她往怀里压,像是不愿让门口的人看到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没工夫照顾我老婆?”男人冷着脸。 陈聿嘁了声,“又不是就你有老婆。” 由于接了太久的吻,他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男人打量了眼他怀里的女生,表情严肃地问他:“她是你女朋友?” 陈聿懒声开口:“暂时还不是。” “不是你亲别人?”男人沉声脸斥他。 陈聿唇边浮起笑意,“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亲的我。” 男人显然对他这话表示怀疑,“她醉了?” “嗯,醉了。” “你!”男人眼底升起怒色。 “别多管闲事了,我要对她强行做了什么,她第一个不会放过我,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他懒懒偏头瞥向一旁,“赶紧把你老婆带走。” 提到周望舒,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他侧目看向她,一言不发地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朝她走过去,将已经烂醉如泥的她横抱起来。 临走前,他回头冷冷睨向陈聿,“还是提醒你一句,别玩太过,我要听见什么传闻,你别想在我这儿再拿到任何项目。” 陈聿只不耐烦地回道:“赶紧走。” 男人没再管他,抱着周望舒出去了。 很快,陈聿从窗口看到他撑伞抱着周望舒走在雨里的身影,外面雨不小,他横抱着周望舒,但竟然没让周望舒淋到一滴雨,自己素来一丝不苟的西装倒是挂上不少水渍。 陈聿扯了扯唇,将目光收回来,低头看向怀里似乎已经睡着的安弥。 他换单手抱着她,侧脸轻贴她头发,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失火 第50节 电话接通,他淡淡开口:“李叔,来接我一下,我把地址发你,记得带把大点的伞。”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宾利停到门口,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手撑伞,一手拿伞走进店里。 陈聿抱起安弥走出包间,男人迎上来,陈聿接过伞打开走进雨里,同样没让安弥淋到一滴雨,就是上车时也没有。 进了车里,陈聿还是抱着安弥,一刻也不愿意撒手。 安弥枕着他胸口睡得迷迷糊糊,不时梦呓一声,像在低低喊他的名字,这时,陈聿的唇角就会自然而然地扬起。 外面的雨还在下,夜色潮湿,车内却始终干燥,温暖。 车开到了公寓楼下,陈聿抱着安弥下车,再撑伞抱她走进小区。 上了楼,门还没打开,三只猫都跑来门口等着,开门进去后,陈聿走哪儿,它们仨跟哪儿。 “自己玩儿去,今天我可没功夫陪你们。” 丢下这句,他抱着安弥上二楼,进了自己房间。 他将安弥放在了自己床上,帮她脱鞋子,脱外套,再给她掩好被子,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接来一盆热水,给她擦脸。 他动作很轻很温柔,安弥没有被他弄醒。 安弥睫毛很长,轻轻垂下来像两片漂亮的鸦羽,衬得她生出了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柔软与宁静。 其实她五官线条本就柔和,只眉眼生得英气,此时那双总带着疏离和冷感的眼睛闭着,自然而然地,她整个人气质便温柔不少,但不管她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很美。 便是看上一整天,一整年,一辈子,都始终会为她心动的美。 陈聿撑着床沿静静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肌肤像浸水的白玉般清透润白,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去亲吻。 明明他就在今夜已经吻了她许久,但此时看着她,他还是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除了她的双唇,他还想吻她的侧脸,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她的头发……想吻遍她身上每一处地方。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安弥浅浅的呼吸。 她的呼吸明明平稳而均匀,可陈聿听着,却莫名想起她被他吻得换不过来气时的喘息声。 那一声又一声的喘,不断回荡在脑海,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觉得口干舌燥。 腹中像是有一团火窜到了胸口,又一路烧上喉咙与口腔,他按在床沿上的手渐渐收紧,手背青筋绷起。 他压抑着那一团火,表情隐忍,目光深沉到了极点。 可还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像一种无可救药的蛊毒,在他身体里蔓延,渗入四肢百骸,几乎要击溃他所有理智的堤,让他想抛却所有的道德感。 渐渐地,他的眼底染上情.欲,像被什么牵引着,他慢慢俯身,一点一点朝床上熟睡的少女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少女的呼吸轻轻喷在了他脸上。 那若即若离的触碰像鸦片一般蚕食着他的意志,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像之前那样狠狠地,重重的吻她,双唇轻落在她额间。 极轻微的触碰,尾净却余长。 他在那一处停留了很久,直到身下的少女梦呓般嘤咛了一声,他才睁眼,双唇缓缓离开她的额头 。 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后,他伸出一只手捧住她半张脸,拇指轻轻摩挲,然后低声对她说:“晚安。” 说完,他起身,离开房间。 他没法跟安弥继续呆在一个房间,会忍不住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 一夜宿醉,安弥再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 从陌生的床上醒来,哪怕头痛欲裂,安弥也是猛地蹦了起来。 她警觉地四转张望,大脑飞速转动。 这是陈聿的房间! 她为什么会在陈聿的房间?! 昨晚发生了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迫使自己冷静,开始拼命回忆。 第一幕回忆起来的画面,是她捧着陈聿的脸主动吻上去。 她整个人呆住。 靠…… 靠! 靠!!! 完了,完了完了。 她生平第一次这么慌张无措,大脑混乱如麻,心跳又重又快。 更要命的是,她还想起来自己说的那些鬼话: 酒都不陪我喝,不喜欢你了。 我喜欢陈聿,你是陈聿吗? 你什么时候让我亲? 我现在就想亲你。 她一句不落的想起来了。 要死要死要死。 安弥快疯掉。 假酒真的害人,她驰骋酒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喝醉成这样。 她掀开被子下来,光着脚在房间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像慌得失了智般,她拿上外套跟鞋子,光着脚跑到窗边,推开窗往下望,想翻窗逃跑。 然而陈聿的公寓在17楼。 陈聿拿着酸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弥这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也不朝里走了,往门框一靠,双手环胸,笑得痞里痞气地看着安弥。 开门有声音,安弥当然听到了动静,并且受惊吓般猛地转过了身,眼睛还瞪得极大。 陈聿轻笑着咧开嘴,“看样子,昨晚上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安弥慌得一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还是说,”他语气戏谑,“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明明是问句,他却不等安弥回答就径自说起来,“昨晚你……” “shut up!”她慌乱得都飚了英文。 “闭嘴!”她又补了两句,“闭嘴,别说话。” 陈聿挺配合地闭上嘴,用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玩味表情看着她。 安弥穿上鞋跟外套踌躇地走过来,强行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生硬道:“我今天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陈聿抬手将门挡住,“强吻完我就想跑,没门儿。” 安弥面上一烫,停在原地。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用目光狠狠挫向陈聿,沉沉磨着牙开口:“陈聿,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聿附身凑过来,抬手捏住安弥下巴,“我得什么便宜?卖什么乖?被强吻的不是我?强吻我的不是你?” 他每问一句就凑近一些,最后一句出口,他近得几乎要吻上来。 安弥被他说得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他。 等反应过来,她用力一把推开他,“是,是我主动亲的你,但后面是谁亲谁?你别以为我记不得!” 陈聿重新懒懒靠在门上,脸上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当然还是你亲我,我只是被动的配合。” “陈聿你简直!”安弥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怎么?”陈聿还反问她,“要是一女生被强,就因为配合了两下,就是自愿了?强她的那个人就不用负刑事责任了?” 安弥当然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但最气的就是,她竟然没办法反驳! 行,她认输。 论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比不过他。 这事儿也确实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她得认。 喝酒不能成为推脱责任的理由,男女都一样。 “那你想我怎么样?” 虽然认了,她还是气,声音冷硬。 陈聿再次俯身靠近,痞气地笑着,“要么,你对我负责,要么,你让我亲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评论区说想看聿哥吃醋,已经写好了,马上就吃,所以大家还想看什么,本人无纲裸.奔,想写什么写什么,但也不是啥都能写上,得我能合理编出来 ps:又到给《雨夜失控》打广告时间,就是周望舒和陈迟俞这两口子,陈迟俞主打一个口嫌体直,求个收藏~ 第35章 失火 “要么, 你对我负责,要么,你让我亲回来。” “你选。” 俩人都较真,安弥知道,她今天要不选一个,这事儿没完。 呼吸不自觉变得有些急促,安弥胸膛起伏明显,脸侧在一边看着墙,没看陈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聿也不催。 失火 第51节 不知多久之后,安弥转头过来看向陈聿。 她想好了。 亲一次也是亲,两次也是亲, 而且陈聿这人她喜欢, 她没啥损失。 只要他不赖上她,就是上一次床也没什么。 她一直否认对他的喜欢,怕的不就是他赖上她吗,现在不用负责,她还赚了。 想是这么想,她其实特紧张, 双手攥成了拳,浑身僵硬。 “来吧。”她仰头,闭上眼。 看着她紧张得像视死如归般的表情, 陈聿忍不住笑了声。 他还挺意外, 她会这么选。 他慢悠悠朝她走过去。 听着他脚步声靠近, 安弥本就剧烈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们之间并没有多长的距离, 很快,脚步声停了, 安弥在似乎变得稀薄的空气里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 忽的,脸被人双手捧起,安弥浑身轻颤了下。 “你确定?” 男人略带颗粒感的低沉嗓音落下。 声音传入耳膜,像电流般,引得神经末梢一阵颤栗。 安弥暗暗深吸一口气,“别废话了,赶紧。” 陈聿一点儿不赶紧,他捧着她的脸,双眸轻垂,目光描摹着她的五官,从她的眉,到她的眼,最后落在她的唇,拇指摩挲她唇角,然后才一点一点低颈,朝她靠近。 两人双唇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陈聿也闭上眼。 可就在还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他却停住,眼睛在片刻后缓缓睁开。 “我不想在今天亲回来。”他说。 安弥讶然睁眼。 他再次开口:“欠着我。” 说完这三个字,他直起身,捧着她脸的手也松开。 安弥很无语,“这还能欠?” 陈聿:“怎么不能?” 安弥蹙起眉,不知道他又打什么算盘。 “随你。”盯了他半天,她丢下这么一句,抬脚就要出去。 陈聿伸手拽住她胳膊。 “你还想干嘛?!” “只是想提醒你,”他侧过来半张脸,“别想耍赖。” 安弥脑子里白光一闪,她本来没打算耍赖,但现在她倒想听听,她要是耍赖,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我要是耍赖呢?” “我说过,我道德感没那么强,我会不折手段,就算事后你拿刀剐了我也没关系。”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我们一起下地狱。” 疯子。 安弥此时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她招惹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与他沉默对视半晌,安弥甩开他的手,快步下楼。 陈聿没再拦。 两人的公寓离得不远,没用多长时间,安弥回到自己的住处。 回来坐到沙发上,脑袋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痛,像要裂开似的,还又昏又沉。 这时候她应该喝一盒酸奶解解酒然后去床上躺着,但她现在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脑子里全是昨晚她跟陈聿接吻的画面。 她准备给周望舒打电话。 拿出手机后,她看见通知栏上显示周望舒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还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她点进微信。 周望舒给她发了张截图,上面是她和陈聿的聊天记录。 [周望舒:你还在世吗?] [陈聿∶?] [周望舒:我想起来昨晚上看到你跟安弥在亲,应该不是我眼花或者记忆错乱了吧?] [陈聿:不是。] [周望舒:那你竟然还在世?是她酒还没醒?] [陈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亲的我。] 聊天记录到这儿就完了,截图下面只跟了一条消息: [解释解释吧。] 安弥要烦死了。 埋头抓狂了一会儿后,她回周望舒: [酒后失德。] 接着,她又给周望舒发了条消息: [赶紧帮我打听下,李文英今天有没有什么活动,我要找点事做。] 周望舒当然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小时后,她给安弥发来消息: [今天有个珠宝品牌的晚宴,李文英会去,我带你进场。] 晚上。 周望舒如约而至,带着安弥进了晚宴现场。 “姐姐我头痛得要死还带你来,够意思吧?”周望舒伸手捏了捏安弥的脸。 “嗯,”安弥把她手拿开,“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周望舒白她一眼。 “她来了。”安弥盯着远处走进来的李文英。 周望舒忙忙拉着她转身,“赶紧躲起来,她要看到你肯定就跑了。” 两人来到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路过一个侍者时顺手拿了两杯红酒。 “所以你打算怎么整她?”周望舒问。 安弥轻摇手里的酒杯,轻扯唇角,“她虚荣心强,我当然就要让她丢尽脸面。” 大约半个小时后,场上宾客差不多都已落座,这是一场规格不小的宴会,品牌方请了不少明星,在场有几百号人,来了不少全国各地的富商名流,南城多数阔太和名媛也都来捧场,据说品牌方这次带来了六百件珠宝,每件珠宝价值数百万到数亿不等,而这晚宴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定得七七八八了。 李文英坐在稍后排一些的位置,脖子上带着该品牌一条极其艳丽的白金镶红宝石项链,看样子不下千万,安远山对她出手倒是阔绰,但估计是早年给她买的了,安远山近两年怕是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这会儿,李文英正跟同桌的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安弥拿着红酒走过去,搭住李文英的靠椅,俯身,笑着冲她同桌的人说:“各位晚好,我在看各位跟我后妈聊得好像很开心,所以来打声招呼。” 一听到安弥的声音,李文英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愣住了,僵硬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在场的人有点懵,你看我,我看你,神色不定。 安弥继续说:“啊不对,不应该是打招呼,是提醒,我这位后妈呢是小三上位,我亲妈尸骨未寒她就带着她的孽种登上门来鸠占鹊巢,我家现在不行了,她脖子上这根都怕是假货,你们要是想跟她交朋友,得小心她抢你们老公。” 被这样当众羞辱,李文英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安弥侧头看她,仿佛很满意她的表情,双唇扬起一抹艳绝的弧度。 她笑着抬起拿着酒杯的手,缓缓将酒杯倾斜,红酒淋下,一滴不剩地浇在李文英头顶。 “啊——” 李文英发出尖叫。 她身旁的几个人也惊呼着忙忙离座,怕红酒溅到她们身上。 很快,控场人员赶来,劝安弥离场。 事儿已经干完,她很情愿离开,跟控场人员没有发生摩擦,慢步往外走。 搞出这么大动静,全场人的自然都注意到了这边,一双双眼睛看过来,视线落在狼狈至极的李文英身上,表情或嫌恶或嗤笑地同身边人窃窃私语。 面对这么多人如芒在背的目光,李文英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像濒临崩溃的边缘。 人群里,不知是谁一点儿没压着声音,直接骂了出来:“小三都不得好死!” 倏地,李文英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彻底绷断,她发疯般尖叫一声,抓过桌上的装饰品用力朝安弥砸过来。 安弥听见她的尖叫,正欲回头看,却只见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箍住,她猝不及防地埋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啊——!” 在场又惊起一阵尖叫。 一片混乱中,耳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安弥从那人怀抱里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 “许彦洲?” 许彦洲眉心蹙着,表情有些痛苦。 失火 第52节 见他如此神情,安弥这才注意到余光里的那抹鲜红—— 他的脖子在流血。 李文英砸过来的那东西划破了许彦洲的脖子,不算深却也一定不浅的一道口子,鲜血正快速从伤口渗流而出。 安弥瞳孔骤然放大,连忙去捂住他伤口,然后冲旁边大喊:“打120!快!” 晚会不远处就有医院,救护车来得非常快。 救护车上除了病人,只能坐一名家属,许彦洲妹妹在场,她坐救护车,安弥和周望舒坐自家车去的医院。 她俩到时,许彦洲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在七楼,这是全市最好的一家医院,晚上都挤得要命,等电梯的人太多,两个人直接跑上去的。 七层楼,一百八十多阶楼梯,安弥一下没停过。 剧烈的运动加上紧张且焦躁的情绪,安弥心跳很快,非常快。 上去看到许彦洲妹妹坐在手术室外哭,她喘都没来得及喘一下便又赶紧跑过去安慰她。 “你哥哥会没事的。”安弥蹲下来轻搭她肩膀。 妹妹是个明事理的,没怪安弥,安弥抱她,她也没抵触。 许彦洲当时是自己冲过去抱住的安弥,本身怎么也怪不到安弥头上,但如果许彦洲真出了什么事,安弥会怪自己,会愧疚一辈子。 周望舒气喘吁吁上来的时候,刚好,许彦洲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哥哥怎么样?”妹妹连忙迎上去问。 “血已经止住,伤口也已缝合,没有性命危险,现在给患者转到普通病房输血,两小时后患者就能醒。” 听完医生说的,安弥长长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跟着来到病房,守在病房里。 这事儿许彦洲妹妹没告知家里长辈,接下里的时间里,病房里除了护士和中途来调查的警察,没来其他人。 虽然医生说了许彦洲没有性命危险,但人没醒之前,总归还是叫人担心,为了让妹妹别太过忧心,周望舒一直在跟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安弥在旁边没怎么说过话,眼底积着郁色。 许彦洲无性命之忧,这当然是好事,但她很烦,对于许彦洲跑来救她这件事。 一个你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瓜葛的人,偏偏要跑来救你,还搞得自己差点丧命,要不这人没醒,他妹妹又还在,她都想骂他。 她自己惹的事,她自己扛,不需要任何人来救她,更别提是这种自我牺牲式的救法。 如医生所言,两个小时后,许彦洲醒了。 他醒后,安弥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周望舒送他妹妹回去,她留下来守夜。 许彦洲知道她是有话对自己说,也让明天还要上课的妹妹先回去。 人走后,安弥立马开门见山地跟他说:“许彦洲,今天的事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你要是在救了我后相安无事,我会感激你,但你现在躺在这儿,我只想骂你。” “我知道,”许彦洲声音有些虚弱,“我没有想要你感激我,或者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所改观什么的,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做不了任何思考,一切反应都是出自本能。” 安弥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跟人辩论,谁她都说不过。 被噎了半晌后,她闷声道:“那说好,你住院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你,但等你出院,我俩再无瓜葛。” 许彦洲轻笑了笑,“今天的事,出院后我会当没发生过,但一码归一码,我不想与你没有瓜葛。”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安弥身上,“我还是会想办法出现在你身边,会想办法让你对我脱敏,然后再想办法让你愿意接受我,重新喜欢我。” 安弥要疯掉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遇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固执。 心浮气躁地沉默了会儿,她忽然平静下来。 又犹豫片刻,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病床上的许彦洲。 “许彦洲,”她喊他,然后沉声开口,“你放弃我吧,我……” 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她顿了顿,又深深呼吸数次才下定决心说出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彦洲目光一沉,但很快,他眼底又浮起亮光,苦笑般扯了扯唇后,他低声说:“只是有喜欢的人,那就是还没有男朋友的意思,那我就还有机会。” 安弥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许彦洲你!” 许彦洲还火上浇油地说:“弥弥,我没那么容易放弃你,就算你说,你有男朋友,我也可以等你分手,你结婚了,我也可以等你离婚。” 救命…… 安弥真的很想喊救命。 她放弃跟许彦洲继续说下去,“睡吧你,睡吧。” 许彦洲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轻笑了笑,然后听她的话,将眼睛闭上,没再惹她心烦。 见他闭上眼,安弥将头侧到一边,手叉在要上,背塌着,像累极。 她是真的累,心累。 彼时,双眼放着空的她丝毫没注意到外面有个男的一直在朝她这病房里看,模样贼兮兮的。 这男的在确认病房里的人就是安弥后,他拿出手机,小跑到走廊的尽头,拨出一个电话。 “喂,聿哥,我在医院看到安弥守着一男的,我跟你说,那男的长得贼拉帅!” 电话那头的人只回了四个字:“哪个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我倒要来看看,能有多帅 第36章 失火 窗外静夜沉沉, 月色隐于云层之后,路灯代替月光照亮城市, 不时有车轮从路灯下驶过,声响细碎。 安弥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然后继续打游戏。 “你还不睡吗弥弥?”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一道温柔嗓音。 安弥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困,你睡你的。” 这时,门口兀然冒出个声音∶“弥弥?” 闻声, 安弥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抬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映入眼帘。 门口的人看着她, 双眸又黑又沉。 “陈聿?”安弥眉心一蹙, “你在这儿干嘛?” “来医院能干嘛?当然是看病。”他说话时撇了眼病床上躺着的许彦洲。 “你怎么了?”安弥真以为他生病了。 “心脏不太舒服,火烧火燎的。” 安弥眼皮跳了跳,这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来看病的才怪了,看病该去门诊部,这儿是住院部, 他一点儿都不像病到需要住院的样子。 她猜,他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今天的事,所以跑了过来。 她白他一眼, “有病去看病, 你跑这儿来干嘛?” 这人来了句∶“心病当然心药医。” 意思直白。 就差没说∶我来看看你在外面的野男人。 说完, 他还转头直勾勾看向了许彦洲, 目光不善。 许彦洲也看着他,眼神形容不上来。 总之, 两人之间火药味挺足。 安弥∶…… “不介绍一下?”陈聿掀起眼皮,视线落回安弥身上。 “我凭什么跟你介绍?” 要是许彦洲没那么固执,在安弥说了她有喜欢的人后就知难而退,现在安弥肯定要把戏做足,对陈聿态度好点,但这俩烦人鬼都凑齐了,她只觉得头大火大。 “成,那我直接问本人。” 见他又准备转头看向许彦洲,安弥拳头一紧,还是说了∶“我高中同学,许彦洲。” 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说完后,许彦洲嘴里冒出一句∶“原来我在你眼里,连前男友都不算吗?” 这话配上他那虚弱的声音,低落的语气,活脱脱像个被人作践后抛弃的哀怨少男。 安弥∶…… “就谈了一天也算谈恋爱?”她谁也不让着。 “一天怎么就不算了?而且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并不是只有一天。” 安弥正欲反驳,陈聿也插话进来凑热闹,“谈一天怎么不算谈恋爱?半小时都算。” 声音听着像隐隐咬着后槽牙说的。 安弥一抬眼,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 靠。 这俩人还打上配合了是吧? “行,”她舌尖抵了抵左侧牙齿,“他是我前男友。” “不跟别人介绍介绍我?”陈聿又开口。 安弥白他一眼,转头看向许彦洲,介绍道∶“这我大学校友,陈聿。” 陈聿笑了声,“原来我在你眼里,只是个校友?” 他还很欠的学许彦洲。 安弥冷哼,“不然?” 失火 第53节 “确实只是校友,亲过嘴而已,又没谈。” 靠! 这人在这儿等她! 安弥的脸被他气成了猪肝色。 陈聿看她脸上飘红,明知她是被气的,却牵唇笑道∶“脸红什么,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哦,忘了,你们只谈过一天,应该还没亲过。” 说完,他视线轻飘飘瞥向许彦洲。 许彦洲额角跳了跳。 安弥快被这俩人折腾疯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安弥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声音的分贝,“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这是医院,麻烦你保持安静。” 陈聿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关上门说话不就行了,你俩不是都还没睡?” 他不仅大剌剌走进来,还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双腿交叠,姿势非常嚣张,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还挺好奇的,你这位前女友为什么要在医院守着前男友?说说?” 安弥本来一个字都不想再跟他说,但她也挺好奇的,“你都跑这儿来了?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陈聿答非所问,“有时候我觉得连老天都在撮合我们俩个,不然南城这么大,怎么就哪儿都能遇到你。” “陈聿你少来,能有几次是偶遇?”安弥很清楚,自从雨夜那一次后,她俩的相遇都是这人的处心积虑。 “这次就算是。” “怎么算的?” “我朋友在这儿看到了你,给我打了电话。” 确实也算,南城那么大,安弥身边除了这人又八百年不会出现一个男的,就这么一回,就被他朋友看见。 “我回答了你,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 安弥表情不太情愿,但还是说了:“我去找我后妈麻烦,把她惹急了,她拿东西砸我,他过来替我挡住,结果脖子被划伤了。” 她说得非常言简意赅。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躺在两人中间的许彦洲仿佛是个隐形人,根本插不进去这俩人的话。 素来温和的许彦洲,难得的,脸色不太好。 陈聿的视线刚好落在他身上,“这位,你还好吗?” 许彦洲刚醒的时候,护士来说过情况,没什么大问题,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 “还好。”他回。 “医生有说多久能出院吗?” 安弥在场,许彦洲当然只能如实说∶“应该明天就可以。” “那今晚你好好休息,我跟安弥一起守着你。”这人倒是一点不见外。 许彦洲∶“真是谢谢你了。” 他声音依旧温润,但语气怎么听都听得出颇有些咬牙切齿。 陈聿厚颜无耻地笑道∶“不客气。” 一个许彦洲就让安弥够别扭的了,现在还来个陈聿,安弥才不干,“陈聿,你以为医院你家开的啊?想来就来,想留就留,问过我意见吗?” “这不是巧了,京贸集团在这家医院占有不少股份,你不会还不清楚,京贸集团是我家的吧?” 他微偏头,“这儿我还真就想来就来,想留就留。” 安弥∶……怎么不把他给嘚瑟死。 得,让这俩一起呆着也成。 她想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俩肯定看对方都不顺眼,既然陈聿自己非要来找不痛快,那她成全他。 今天在这儿谁都别想好受。 三个人里最惨的还是许彦洲,身体心理双重煎熬,但安弥是不会对他心软的,希望他在吃了苦头后能早点知难而退,别在她身上白费功夫。 看着他和陈聿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以毒攻毒。 她拿许彦洲没办法,但陈聿多得是手段。 以陈聿的强势,她觉得她都不用提,陈聿就会主动出击,让许彦洲出局。 而且陈聿不是说过,他能让她的选择只有他。 这样一想,他俩见上面倒是好事。 安弥对许彦洲的感情很复杂,以前是真的喜欢,厌烦也是真的厌烦,但即便对他再怎么厌烦,她始终觉得有愧于他,曾经的那段感情是她辜负他,所以其实她也不想对他那么绝情,可他们绝无可能再在一起,给他希望只会让他在她身上浪费更多时间。 想着想着,安弥肚子兀然叫了一声。 她晚上就喝了两口酒,白天也就随便应付了两口,这会儿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了。 “饿了?” “饿了?” 许彦洲和陈聿同时出声。 这场面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两人在同时问出这话后,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他俩好像没太觉得尴尬,安弥挺尴尬的。 “想吃什么?” “想吃点什么?” 两人又同时开口。 靠…… 更尴尬了。 “你俩闭嘴吧。”安弥站起来,抬手指陈聿,“你守着他,我下去吃点儿东西。” 陈聿没意见,神色淡淡,“你去吧。” 安弥没立马就走,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荡了两圈,想提醒他俩点儿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索性什么也没说,拿上手机三步两步走出病房。 她没关门,在病房里能听到她脚步声渐远。 在她刚迈出病房时,里头两个人的目光就对撞上了,像打量着对方,又像暗暗在较量。 半晌,一道声音在病房里响起:“陈总。” 许彦洲先开的口,“不知道这样的称呼合不合适?” “随你。” “有些话我想奉劝陈总。” 情敌之间说话,始终生硬。 陈聿斜斜倚着靠背,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说。” “陈总在南城是很多人争先巴结的对象,我多多少少听说过陈总的一些事,听说你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所以像弥弥这样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女生,陈总你可能会觉得很有新鲜感,但我奉劝陈总,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不然下场很可能会非常不好看。” 陈聿嘁了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你道听途说能清楚的。” “是吗?” “我离她是近是远,下场如何,你说了不算,但你要是不离她远一点,”陈聿嗓音骤然沉下去一个度,“你的下场一定会非常不好看。” 他仰起下颌,“我说的。” 许彦洲脸上还是那副温和无争的表情,语气却带着讥讽,“在南城,我家这种做小买卖的,势力当然比不上陈总背靠的京贸集团,但我听说,陈总你自立了门户,因为陈董事长似乎并不希望陈总你进京贸集团,不知道这会不会也只是道听途说?” 陈聿眼神沉了沉,面上却紧接着掠起一个轻蔑的笑,“我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来,你要是不信,那试试。” “试试呗,”许彦洲笃定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弥弥。” 陈聿懒懒半搭着眼皮,像压根没把他放眼里。 “安弥只可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他语气更加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收拾你,用不着靠爹,爷多的是办法 第37章 失火 安弥下楼就在超市买了个面包吃, 还边吃边往回走,她越想越觉得这俩男的待一起容易出事, 两人都疯。 这医院挺大的,住院部又在最里面,但安弥不知道后门在那儿,按来时的路去的正门,从门口走回去还是得要个十多分钟。 现在已经凌晨,住院部那边很安静,过道上基本看不到人了, 而门诊部和化验楼下还全是人,有很多人整宿不睡觉就为了能排到一个专家号,有人没钱住旅馆, 只能在医院外的过道凑合一夜。 安弥的目光从那一张张疲劳沧桑的脸上划过, 心里颇为沉重。 她原本是打算去找个夜摊嗦碗火锅粉,再配几串烧烤,但从住院处下来看到这一幕,她没了吃火锅粉和烧烤的心情,最后只买了个面包 她这个人见不得人间疾苦,很容易就感伤。 南城很有多慈善家, 安远山是其中一个,但他不配这慈善家的名头,建立慈善机构只为了逃税, 压根儿没干过什么善事, 比起他, 安弥才算真正的慈善家, 当年她妈妈留了她五千万的信托基金,她只给自己留了五百万, 其余全捐了,这些年,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也都会出手相助,乃至小动物都有不少得到过她的援救,可这世间的苦难是无穷无尽的,她救不了多少,连最亲的人她都救不了。 回到住院部,她在走廊里没听到任何声音,推开病房的门,里头两个人都闭着眼,又都在她进去的时候睁开了眼。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陈聿问。 “吃个面包而已,能用多久。” 失火 第54节 心情原因,她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度。 陈聿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目光久久定在她脸上。 接着,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把玩,反复抵开机盖又合上,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钢音在病房里响起。 许彦洲没理会他制造出的声音,温声和安弥说:“弥弥,挺晚了,你快睡了吧,你明天回学校不是还要上课?” “我不困,你睡你的,明天的课我请假了,可以补觉。” 她从小就闻不惯医院的味道,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她根本睡不着。 “出去抽根烟?” 耳侧传来陈聿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伴着那一道道独特的钢音,如管弦合鸣,有种微妙地,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安弥盯着他手中把玩的打火机,烟瘾不知不觉被勾起来。 可…… 她看向旁边躺床上的许彦洲。 陈聿跟着瞥过去一眼,“明天就能出院的人,几分钟不守着还能死了?” 他话说得挺难听的,安弥估摸着这俩人在她出去的时间里肯定嘴上打了一架,也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她觉得应该是陈聿。 “走吧。”她也不犹豫了。 “弥弥。” 安弥刚迈出一步,许彦洲喊了她一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他轻声问她。 安弥转头,“高中毕业。” 许彦洲无奈般开口:“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少抽一点。” 安弥回道:“心情差对身体更不好,那你是不是该少出现在我面前一点。” 意思很明白,只要见到他,她心情就不会好。 许彦洲没再说话。 安弥吸气又叹气,这人真的死倔。 更想抽烟了。 她大步朝病房外迈去,陈聿转着手里打火机跟上。 住院部没有抽烟区域,得下楼。 十一月深夜的户外还是蛮冷的,海边城市风也大,不吹风还好,风一吹过来,沁骨头的冷。 之前下来时没风,安弥没觉得冷,这回刚出住院部就碰上一阵大风,下意识地,她缩了缩脖子,眼睛也半眯起来。 安弥觉得陈聿这人有毒,每次跟他一块儿抽烟,准刮大风。 她回头正准备跟陈聿说这事儿,却看到他在脱衣服,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你脱衣服干嘛?” “还能干嘛?”陈聿把衣服丢给她,“给你穿。” 安弥下意识接住。 他外套里面就穿了件薄薄的白色卫衣,风能刮得衣摆荡出一层一层波浪,看着都冷,但安弥没把衣服还他,“爱逞强是吧,冷死你。” 陈聿笑了下,“南城下大雪那年,我就一件漏风的破衣服都没冻死,这才多冷一点儿?” 安弥倒退着调侃道:“陈大公子还有这么落魄的时候?” 陈聿却说:“这算不了什么。” “还有比这更落魄的?” 陈聿淡淡“嗯”一声。 安弥正想让他说来让她高兴高兴,结果这老医院的路不平,她踩到一块儿凹陷处差点摔了,幸亏陈聿眼疾手快抓住她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因为惯性,她扑进了他怀里。 没了外套的阻挡,陈聿身上清冽的气息灌进鼻腔,也浮动在这晚风吹拂的夜色里,将她笼罩,包围,像一张无形的网,穿透身体,裹住心脏。 “看路。” 掺着些戏谑语气的低沉嗓音落下来。 此时明明是深秋,听着那道在风里响起的声音,安弥心里却翻腾起一阵夏日的燥意。 她表情微怔地从陈聿怀里出来,脚刚往后退两步,又踩进一处凹凼,但这次她只是崴了一下,心跟着上下一颠。 等回头看着路完全站稳,她已经把想说的话全给忘了。 又一阵风吹过来。 陈聿看安弥手里抓着他外套没穿,伸手一把扯过,抖开给她披上,然后在她回头看他时说:“穿好。” 安弥没说话,把头转了回去,抬手掂了掂衣服,没听话地好好穿上,就披着。 “干嘛不穿好?你们女生不是怕肚子冷?” “你袖子太长,等会儿抽烟不方便。” 两人停在一处墙角,陈聿把烟从裤兜里摸出来,递给安弥一根,自个儿拿一根,嘴里叼着烟冲安弥微一抬下巴,“打火机在你那边兜里。” 安弥摸了摸两侧口袋,把他打火机拿出来,掀开机盖,跟前旋即响起清而脆的一声“叮”,鬼使神差地,她愣了半秒,然后将盖子又给盖上,再打开,就为了再听那“叮”的一声。 “给你搞个同款?”陈聿倚着墙笑道。 安弥抬眸看他一眼,“用不着。” 她没再继续玩儿打火机,点燃了火。 橙色火焰舔上烟丝,她垂眸看着,等烟丝燃一会儿。 这时,视线里出现了另一根烟—— 陈聿俯身凑了过来。 安弥抬眸。 “将就借个火。” 他松松咬着烟,半牵嘴角笑着,痞气进了骨子里,那股劲儿让人很难挪开眼。 安弥一不小心看入了神,等他点燃烟直起身时,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没把烟给挪开,烟都烧没了小半截。 她忙忙吸了口烟,很快呼出来,烟雾顿时弥漫升腾,遮住她略显慌张的眼。 陈聿微仰头看着她,那双眼似乎能将她心思全都看透。 他缓缓呼出一口烟,用像被烟熏得哑了些许的嗓音开口:“你刚下来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安弥轻偏了下头,表情疑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聿说:“看你上来后好像心情不好。” 安弥神情一怔。 她记得,她并没也表现出什么情绪,他竟也看了出来。 “没什么,”她抬手夹住烟拿开,“矫情而已。” 听她这么说,陈聿大概猜出个了七七八八。 “你这人……”他忽的笑了声,话只说半句。 安弥:“我这人怎么?” 那双漆黑的眼眸穿过夜色望过来。 “很好。”他这样说。 安弥愣住。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表明,他什么都懂了,可她分明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该说他是心思太细,情商太高,还是……他懂她。 他好像……比谁都懂她。 她抬眸望向他,目光不受控地轻颤着。 “安弥,我明白你,”他放下了烟,也收起脸上总挂着的戏谑神情,挺认真地同她说,“我听过很多人口中的你,他们说你是疯子,说你是个偏激的母老虎,是个自甘堕落,很荒唐的人,但我知道那些只是你的表象,从第二次遇见你,我就知道。” 他继续说着:“再往后,我越来越明白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越明白你,我就越喜欢你。” 他毫不吝啬地表达着对她的喜欢,不像很多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有点财力,就特高冷自傲,特大男子主义的公子哥那样,觉得这样倾诉爱意的方式太难为情,太羞耻,他就大大方方地,坦坦荡荡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如何喜欢你,如何深爱你。 刚刚说的都不够,他还说:“我认定你,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偏执病态,而是你,安弥,就是有让我爱你到死的本事。” 他垂眸站在她面前,昏暗光影下,他的身影仿佛被夜色拉长,那双浸在黑夜里的眼,像蕴藏了一万光年所能到达的一整片银河系。 她像被他那深情得要命的目光夺走了所有心绪,一并丧失了语言能力,怔怔地看着他。 “安弥,”他看着她再次开口,“我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像我明白你那样,明白我,再像我无可救药地爱你那样,爱我。” 两根烟都已燃尽,烟灰吹落风中,无人顾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写一章,我以为我已经够爱聿哥了,结果每到下一章,我更爱他了呜呜呜呜 聿哥的聿读yu四声! 第38章 失火 深夜的住院部寂然无声, 夜色在四处无边蔓延,风吹着树影晃动。 透过被风掠起的发丝,安弥失神般看着半米之外的人。 那人深深眸色也穿过夜色直抵她瞳孔。 今夜没有星星,银河似乎降落至两人双眼之间,随着他与她的眸光流转。 失火 第55节 安弥像溺在那双深邃的眼里,无法逃脱。 四周寂静,她的耳边却始终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像我明白你那样,明白我, 再像我无可救药地爱你那样,爱我。” 他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 对他, 她早已无可救药。 只是, 只是…… 在她这里,爱情并非至高原则。 陈聿似乎从她眼睛里知道了答案,所以这一次,是他先移开眼。 他垂眸,看向手里早已燃尽的烟头,眼底没什么情绪。 他将烟头丢进垃圾桶, 侧眸淡淡瞥向安弥,问她:“还抽吗?” “上去了吧。”安弥也将烟头丢掉,抬脚开始往回走。 陈聿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才跟过去。 进了住院部大楼后, 安弥将衣服还给了陈聿, 陈聿接过, 默声穿上。 回到病房,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许彦洲躺在病床上没睁眼, 安弥坐另一张病床上埋头打游戏,陈聿坐硬板凳上把安弥看着。 他的视线总是如有实质,让人很难忽视,所以安弥最后把身子转了一圈,朝向了窗户那边。 现在医院里也可以借充电宝,安弥上楼时顺便借来个充电宝,充着电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陈聿倒也没一晚上都看着安弥的后脑勺,后面他拿手机处理了些公司里的事,然后坐在凳子上闭眼小憩。 第二天,比护士更早进病房的是两名警察,他们来取验伤报告,顺便告知受害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的伤口长度超过了十厘米,被鉴定为是轻伤一级,检察院会对李文英提起刑事诉讼,后面检查官那边还会跟你联系,请随时保持电话畅通。” 警察这么早过来,显然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小案子,应该还有要务在身,顺道而已,没说两句就走了。 安弥拿手机搜了下轻伤一级的量刑标准,查出来的结果上显示的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三年肯定是判不了,安弥清楚安远山会给李文英请最好的律师,他俩可是真爱,李文英能被判个几个月都不错了。 陈聿一猜就知道她在查量刑标准,再看她暗暗撇嘴的表情,他笑了声。 听见他笑,安弥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在笑,她脸上打出个问号,沉着眉问他:“大早上你发什么颠?” 陈聿微抬起一点下巴,疏懒道:“你放心,只要她进去了,就算只有一个月,我也能让她恨不得直接死在里面。” 听他用那么风轻云淡的语气说着这么狠的话,安弥懵了两秒,“你……” 她努力组织了下语言,“你黑白两道都混?” 陈聿笑出声,“现在哪儿来的什么黑一道?”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大喇喇敞开腿坐着,身子斜倚靠背,一把硬板凳被他坐出太师椅的架子,姿势嚣张,说话也一点不收敛锋芒,“我不是只在南大有点人脉,整个南城我都有点儿人脉。” 他身上那拽劲儿放别人很讨打,但放他身上,怎么说呢,浑然天成,像他天生就该是这个气质。 “所以,”安弥挑眉,“你要怎么让她恨不得死在里面?” “少儿不宜,少打听。” 见他不肯说,安弥拿手机搜了一圈,网页弹出来的很多是影视片段,但如果这些片段拍的还真就是真实监狱生活的话,那的确挺实少儿不宜的。 过了会儿,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进来,医生简短问了许彦洲一些问题后,直接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走之前,当然是要去食堂吃个饭,安弥不至于那么不待见许彦洲,饭都不让人吃。 许彦洲伤口有点长,一动脖子就疼,走路只能僵着脖子,不好看脚下的路,刚出住院部就差点摔了一跤。 安弥连忙去扶,生怕他再摔出个好歹。 “没事吧?”安弥扶着他胳膊问。 许彦洲紧锁着眉,抬起一只手轻触颈侧,边疼得直吸凉气边说:“没事。” 安弥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疼得不轻,“我扶你走吧。” 她刚说完,只见一道人影忽然闪到她跟前,一把将她给拂开,他来扶住了许彦洲胳膊。 能干出这事儿的当然只有陈聿。 “我来扶他。”陈聿抓着许彦洲胳膊说。 安弥巴不得,“你扶呗。” 许彦洲脸色不太好,陈聿脸色也不好,在他看来,许彦洲这货就故意摔的。 两人互相睨了对方一眼。 “好好走,别摔了。”陈聿发出友好提醒,但语气不太友好,比起提醒更像威胁。 许彦洲再睨他一眼,“扶人不用抓那么紧。” 陈聿扯唇,“这不是怕你摔?” 许彦洲选择沉默。 安弥在一旁看这两人互呛,有点想笑,并且没忍住。 于是,她放缓步子走在了后面,免得他们看见。 去食堂这一路上,安弥看着陈聿的背影,脑子里翻复着他刚刚和昨晚上吃醋的样子,他吃醋的样子……有点可爱。 到了食堂,安弥让许彦洲坐着,“你坐着,我去给你买饭,你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和两个鸡蛋。” “行。” 给许彦洲拿了他要吃的,安弥端了碗玉米粥,再拿了个茶叶蛋,她从来吃不惯白水煮蛋。 陈聿跟她一道回的座位,他吃的牛奶跟馒头。 坐下来后,他开始啃手里的馒头,那画面,有点违和,他长得一看就特有钱,还一身奢侈品,结果抱着个白面馒头啃。 安弥觉得这一幕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不时抬眸暗暗看他一眼。 她以为陈聿没发现自己在看他,其实他早发现了,所以,馒头啃着啃着,他嘴角扬了起来。 许彦洲在中间将他俩的小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咝——”他突然发出吃痛的声音。 安弥忙忙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许彦洲捂着脖子说:“咽东西扯得伤口有点儿疼。” “要不你喝粥吧,我去给你拿。”安弥直接站了起来,“你喝什么粥?” “都行。” “ok。” 陈聿用力扯下一口,像是不屑地睇了他一眼。 许彦洲则像个望夫石,远远望着安弥,等她回来。 很快,安弥端着同样的一碗玉米粥回来。 “谢谢。”许彦洲接过粥。 安弥提醒他:“有点烫,你凉一会儿再吃。” “好。” 只是跟安弥说上两句话,许彦洲似乎就很满足了,眼底笑意温柔。 陈聿冷眼旁观,舌尖抵着犬牙,手伸进裤兜,摸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推给安弥,“昨晚出来顺手给你带的东西。” 安弥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个瓶子,瓶身是半透明的红色玻璃,颜色很有质感,里头装着液体,瓶子不大,体积大概是烟盒的三分之二。 “这什么?” “香水。” 安弥一脸问号,不明白他这又是来哪出。 陈聿补充道:“樱桃味的。” 这下安弥愣了神,市面上樱桃味的香水很少,而且难闻,但香水留香时间比沐浴露什么的要久多了,气味也更浓郁,她对樱桃味香气有依赖性,要是长时间闻不到甚至会焦躁,樱桃的气味对她来说像一剂舒缓心神的良药,她能从中汲取精神抚慰与温暖。 原本,喜欢樱桃的并不是她,是安宁。 樱桃是安宁最喜欢的水果,樱桃丸子是安宁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安宁自己长得也很像樱桃丸子,碎刘海,小短发,可爱又乖巧。 每每闻到樱桃的味道,她会在恍惚中感觉,安宁还陪在她身边。 所以自安宁离世,她开始收集各种有樱桃味的东西,渐渐成了一种依赖。 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瓶子,即便还没闻到里面的气味,她也很难抗拒。 但她拒绝了,“不要。” 又没谈恋爱,天天收他礼物算什么,一瓶香水而已,她自己买不就行了,她刚刚已经把瓶身上刻的字母给记下来了。 【asytdly】 她想着这串字母应该就是这香水的品牌名。 免得忘记,她立马拿出手机开始搜。 一声谑笑在这时响起,接着,独属于某个人的低沉嗓音传入耳中: “别搜了,私人订制,市面上买不到。” 安弥确实什么也没搜出来。 陈聿还说:“上面那串字母不是品牌名,是《爱上樱桃的理由》这七个字的首字母缩写。” 听到这七个字,安弥心头倏地一顿。 陈聿抬起胳膊将手放到香水旁,指节微曲轻扣桌面,“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失火 第56节 “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说着,他立马就开始数,“三二一。” 数到“一”,他拿起香水就要往旁边一个倒剩菜剩饭的垃圾桶里丢。 安弥忙忙起身拦住他,“要!” 陈聿唇角一勾,收回手,将香水丢给她。 安弥接住。 对于陈聿使出这种法子,安弥挺想白他一眼的,但又拿了他东西,搞得她表情很复杂。 旁边许彦洲的表情也很复杂。 他从没见过安弥这样被男生拿捏的样子。 那时候,安弥在还没答应当他女朋友前,他一直心里都没底,没有一定能拿下她的信心,现在也是如此,但反观陈聿,他似乎没有这个困扰,对于安弥,他像势在必得。 并且,他也已经将安弥死死攥在了手心。 许彦洲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来自于陈聿的危机感。 他看着彼时笑得张扬的陈聿,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瞳孔漆黑得像透不进一丝光亮。 之后,三人的这顿饭,谁也没说过话。 还是出了食堂后安弥才想起来问许彦洲,“你怎么回去?你家司机来接你?” 许彦洲:“我打车。” 安弥埋头看手机,“我也打车。” 陈聿伸手盖住她手机,“你坐我车。” 安弥把他手推开,“不想坐你车。” 陈聿继续拿大手盖她手机,“有事跟你说,我认真的。” 他要没加最后那四个字,安弥肯定继续打车,但看他搞得一本正经又神秘兮兮的样子,安弥犹豫一会儿,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打到车没?”安弥转头问许彦洲。 “打到了。”许彦洲没拖延时间,他不准备在这儿继续自取其辱。 “送佛送到西,我看你上车再走。” 许彦洲垂眸,长睫盖下来,淡淡“嗯”了声。 几分钟后,许彦洲的车到了,他走得很干脆,只在车子启动时,不顾疼痛转头看向路边的两人,目光晦涩深邃。 目送他上车,安弥转头跟着陈聿去停车场。 路上,她催他,“有屁赶紧放。” “上车说。”陈聿坚持。 等上了车,关上车门,安弥瞥他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聿踩下油门,“看你对许彦洲的态度,你应该不怎么想再见到他。” 安弥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挑眉问:“你能让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能。”陈聿语气笃定。 “你可以自己坐这个决定,干嘛要跟我说。” “通知你一声。”很拽的语气。 安弥拿眼神挫他,然后说:“我也提醒你。” 她声音沉下来:“别太过,这个人我挺对不起他的,他要被你弄出什么毛病,我不会再管什么欠不欠你的,我俩彻底玩儿完,我还会帮他把账讨回来。” 听她这么说,陈聿表情有些不爽,但他没犯浑,只冷声说:“我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有问题解决问题,有情敌解.决.情.敌 ps∶今天提前更,有话想跟大家说,非常感谢大家在各平台上帮我推文,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但希望不要传播本文完整付费章节的资源呀,本人全职,没存款,还一身很严重的毛病,很多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用手机码的字,现在除了热爱一无所有,写小说已经是我最后一条路,传播盗文是在把我往绝路上赶,我设想过写小说这条路走不通会怎么样,也已经做好了某种打算,但还是希望那天不要这么早来吧,我还有挺多想要写的故事,还有很多没吃过的东西,大家就当可怜可怜我 第39章 失火 陈聿开的还是那俩车门全透明的迈凯伦senna, 车开进学校,因为路上人多, 车开得很慢,这车又过于拉风,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几乎路过的人都看到了里头坐着的陈聿和安弥。 有人拿手机拍他们,有人暗暗激动地跟旁边的人私语。 安弥见怪不怪,无所谓了。 陈聿从东苑那边进的校门,透过车窗, 安弥在余光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侧头,看见站在路边正望向她的南星。 与她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安弥心头颤了下, 那种颤动源于骤然间的惊吓, 不知是光影的原因,还是距离造成的错觉,她感觉南星的眼神有点吓人。 南星站在那儿,旁边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她的瞳孔以及整个人却似乎都要比旁人都暗一个度,像惊悚电影里才有的画面, 距离越远,这种既视感更强。 等转过前面的弯,南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安弥转回头, 心头仍有些许余悸。 拿着的手机在这时发出一声震动, 安弥低头, 手机上显示南星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安弥姐,你是要回宿舍吗?] 安弥没将刚刚那一幕放在心上, 打字回她: [嗯。] 南星:[能在宿舍门口等我会儿吗?我有话跟你说。] 安弥:[好。] 陈聿在送安弥到宿舍门口后便扬长而去,他离开的时候总是特干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留下,看着特高冷。 他那股劲儿勾得安弥多看了他几眼,等他开车驶出视线,她才收回目光。 刚刚好,南星这时候骑着共享单车出现在她视野里。 宿舍外有专门停共享单车的地方,南星把车停好后朝她走来。 “想跟我说什么啊?”安弥问她。 南星仰头看着安弥的眼睛,开口声音像生气般,闷闷的,“安弥姐,你跟陈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安弥没想到她是要问这个,眼底划过一丝错愕,语气稍显迟疑,“我跟他……没什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坐他车回来,还是……”南星语气顿了顿,“还是早上。” 她这么一说,安弥当然知道她往那方面想去了。 “我没跟他去开房,”安弥说得直接,“我俩昨晚在医院守一个病人。” 南星看着她,眼神很深,半晌,她语气颇沉地问道:“安弥姐,你喜欢他吗?” 安弥叹了口气,她不打算再跟身边的人否认这件事,否认也没用,喜欢这两个字,本就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是从眼睛里透出来的。 “有点儿吧。”她这样回答。 “安弥姐!”南星语气陡然拔高好几个度,“你干嘛要喜欢他那样的人啊!” 安弥无奈道:“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南星显然不信,“安弥姐,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谁不知道他就是个花花公子,表白墙上有那么多他在酒局上的照片,哪张他身边没女人,都抱在一起了,还有上周,不是都有人拍到他跟人接吻的照片了!” 南星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安弥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模样,平时她说话一直都是轻声轻语的。 “别激动,”安弥伸手轻拍南星肩膀,跟她解释道,“那张照片是视觉差。” “他说是视觉差就是视觉差吗?”南星依旧有些激动,“拍照的那个人,我吃饭的时候碰到了,说是她亲眼看到的,他们就是在接吻。” 安弥没怀疑她说的话,只说:“那个人看错了。” “安弥姐,你怎么这么相信他?!” 南星此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愤怒”二字来形容。 安弥想着,南星可能是真的把她当姐姐,不希望她被渣男蒙骗才这么激愤。 “南星,”安弥压了压嗓,用很认真的语气开口,“我没那么好骗,在面对男人这件事上,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警惕。” 听她这么说,南星眼神蓦地沉了下去,情绪似骤然从高空坠入谷底最深处,之前是过于激动,现在又过于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安弥并没有注意到她反常的眼神,只当是她虹膜颜色太深,她又站在背光位置的原因,继续说着: “他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他很好,特别好。” 情不自禁地,在说了他“很好”后,她还想再加上“特别好”这三个字。 南星想听的不是这些,安弥越是为陈聿说话,她心情越是沉郁,但话已至此,她自然不好再反驳什么,她也没什么实际的证据去证明陈聿就是传闻里那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某种情绪收敛,尽量以理中客身份的语气开口:“虽然安弥姐你这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谨慎一点,不要这么快答应他的追求,日久见人心,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时间会证明,如果不是,时间也肯定会让他露出马脚。” “你放心,”安弥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谈恋爱,我是个单身主义,但……” 在陈聿面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个想法多久,她已经能想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不顾一切奔向他。 “但是什么?”南星问。 “没什么。”安弥岔开话,“我得上去了,昨天我一整晚没睡,要困死了。” “那安弥姐你快上去休息,拜拜。”南星又变回往日乖巧模样,抬起胳膊向她挥手。 “拜拜。” 挥手作别后,安弥转身走进宿舍。 爬楼梯的时候,她将手揣进上衣口袋里,本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但在摸到兜里那个小小的瓶子时,她脚下忽的一顿。 步子停下来,她从兜里拿出这瓶私人订制的香水。 瓶子真的很小,还没她半个巴掌大,里面的液体还只装了三分之二,要是天天都喷,怕是没多久就会用完。 既然是私人订制,她不信陈聿只做了这么一点儿。 陈聿这人,心思是真的多,他肯定等着她用完,然后再等着她上门去找他。 失火 第57节 奸商。 虽然心里骂着他,她眼底却噙着淡淡的笑。 她没有迫不及待地将瓶子拿到鼻端闻味道,她站在楼梯上,静静看着瓶子上那一串字母,看了很久。 接着,她才缓缓将瓶子送到鼻尖处。 瓶子里的香气进入鼻腔,很纯正的樱桃味,酸涩中带甜,十分清新,像从雪里剥开的一颗樱桃。 对于她而言,这不仅是很好闻的味道,也是温暖的味道。 她想,待会儿睡在喷了这瓶香水的枕头,她一定能很快进入梦里,在梦里见到一直想念着的那个人。 * 天越来越冷了。 这周温度骤降,只有十一二度,一些怕冷的人已经穿上了羽绒服,挺抗冻的安弥竟也穿了羽绒服,不过她里面穿得很薄,方便跳舞。 她跳舞的事儿还是没瞒过苏芷伊和李子这俩人,没事儿就跑去看她练舞,两个人不愧是社牛,就来看她跳了几天舞,结果这俩跟啦啦队的人混得比她还熟,苏芷伊生日的时候,她还把啦啦队的人叫上了。 苏芷伊生日就在这周五,她租了个别墅,准备开个生日party。 她请了挺多人,安弥猜里头肯定有陈聿,但她还是问了一嘴:“你请陈聿了?” “当然请他了,不请他,我怎么撮合你俩?”苏芷伊理直气壮。 安弥:…… “那个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安弥还没说完,苏芷伊学着她上来一个锁喉,“我生日你敢缺席试试?” 本来安弥也是开句玩笑,当然要去了。 晚上,吃完饭后,三十多号人声势浩荡地抵达别墅。 别墅里设施很多,但苏芷伊一个也没放他们去唱歌打台球什么的,全都扣在了大厅陪她玩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按咬手指鳄鱼玩具的牙齿,谁被咬就要从苏芷伊视线准备的一个里抓阄,抓出来的纸团上写着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上面的要求需要几个人完成,那抓阄这个人指定谁,谁就得配合。 “这纸团里大多数的要求都挺简单的,就唱支歌跳个舞什么的,但当然啦,肯定也有那么几个小刁钻的,今天我生日,你们可不准耍赖皮扫我兴啊!” 寿星都发话了,大家当然没有不捧场的道理。 能跟苏芷伊当朋友的,没几个是玩不开的,这三十多号人里头,社恐人士绝对不超过五个,南星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人里她就认识安弥她们三个,苏芷伊当然就把照顾南星的责任交给了安弥。 别墅里有个大长桌,全部人围着坐也不挤,但安弥感觉有点儿挤,左边的南星靠她坐得特别近,右边儿的陈聿也是非要贴着她,陈聿这人又死沉,她别也别不开,只能被迫当个夹心饼干。 最后一次尝试用力别开他失败后,安弥偏头过去,沉沉咬着牙跟他说:“劳烦你往旁边挪一点。” 陈聿:“挪不动。” 安弥伸脖子往他那边一看,他跟另一个人之间的距离宽着呢,她视线回到陈聿脸上,“你当我眼瞎?” 陈聿朝与右边那男生的空隙瞟过去一眼,下一秒,他连椅子带人直接一拉,把那男生吓一跳,他却一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你再看看。” 安弥:…… 这时,耳边响起一整拍掌声,是苏芷伊在让大家把注意力汇聚到她那边。 她拿了个酒瓶子过来放桌子中间,“转到谁就从谁那开始啊。” 说完,她立马转动了酒瓶。 酒瓶快速转动,在几秒后指向了安弥左侧往前数七个的一女生。 那女生也是倒霉,第一个就被咬了,但她运气也不差,抽中的纸条是跟旁边一名异性牵手一分钟,而她旁边是他男朋友,在场就他们一对情侣,倒霉的可以说是除他们以外的所有人,玩这游戏还能吃一脸狗粮。 听到苏芷伊念这纸条的内容,安弥大感不妙。 “下一个下一个。”苏芷伊不等一分钟赶紧把鳄鱼挪到下一个女生面前。 从这女生到之后的五个人都没被咬。 “小南星,该你啦。” 鳄鱼玩具被传到南星面前。 南星有些紧张地抬起手,犹豫挺久按下一颗牙齿。 “咔——” 鳄鱼嘴合上了,南星把手收了回来,没被咬,但还是得抓阄。 “来吧小南星。”苏芷伊把盒子拉到她面前。 南星表情更紧张了,她暗暗咬着唇将手伸进盒子,挺久后才摸出一个纸团递给苏芷伊。 苏芷伊展开纸条,把上面的内容念出来∶“亲吻一个人的侧脸。” 在场立马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南星一下就红了脸,表情局促而羞赫,手指紧张地缠在一起。 “哎呀,”苏芷伊忙忙安慰她道,“又没说亲男的,你亲你安弥姐不就行了。” 南星一愣,脸上红云反而更浓了。 她眨了眨眼,缓缓低头,望着安弥轻声问道∶“安弥姐,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安弥说完便将脸侧了过来。 南星深吸一口气,慢慢俯身,在她侧脸落下轻轻的一吻。 陈聿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皮跳了跳。 接下来轮到安弥了。 安弥随便按了一颗,没被咬。 再下一个是陈聿。 陈聿扫了两眼剩下为数不多的牙齿,抬手按下最边缘的一颗。 “咔——” 鳄鱼嘴合上,场上好多人被这动静吓一激灵,陈聿一点儿反应没有,手都没往回缩,像早已预料到会被咬一般。 他不紧不慢地从手指收回来。 “来来来。”苏芷伊忙忙将抓阄的盒子推到他面前。 陈聿伸手进去在盒子里摸了两秒拿出一个纸团,但他没递给苏芷伊,“我自己看。” “行。”苏芷伊凑过去跟他一起看。 这人可是陈聿,在场的人一个个特期待纸条上的内容,有人脖子都伸了老长。 纸条展开,苏芷伊惊得捂住嘴,眼神狂喜,陈聿表情没那么浮夸,只唇畔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见他笑了,众人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安弥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警铃大响。 作者有话要说: 苏芷伊:整活还得是我苏芷伊。 安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演,你绝对搞黑箱操作了! 苏芷伊:那当然喽,不然怎么磕糖? ps∶大家别催呀,聿哥的甜头快要来了,真真正正的甜头! 第40章 失火 苏芷伊一把抓过陈聿手中的纸条, 大声念出来:“跟一名异性拥抱三分钟!” 所有人立马开始躁动了,男生吹口哨, 女生也跟着嚎,整栋别墅顿时变成了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江陵,一个个都跟返祖了似的。 安弥觉得其中有诈,绝对有诈,苏芷伊肯定跟陈聿搞了黑箱操作。 “安静安静!”苏芷伊大喊,等众人都闭上嘴后,她激动地跺着脚问陈聿, “你选谁你选谁?” 陈聿垂眸,带笑的目光落在安弥身上。 “安弥。” 这个名字在彼时无声的偌大别墅里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当然, 这两个字也传入了安弥的耳中。 心里顿时像被柔软却滚烫的东西击中, 她骤然耳蜗发热。 “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后,返祖现象再次发生,现场躁动得不行,类似猿猴啼叫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我靠我靠,我磕的cp要现场发糖了!” “三分钟哪儿够,让他们抱一晚上啊啊啊!” “还得是聿哥, 牛啊!” 苏芷伊低头去看安弥,发现她有点脸红后,特欠地咧嘴笑, 拿手指着她警告道:“不准耍赖啊!” 接着, 她直起腰, 拍了陈聿的胳膊, “愣着干嘛?抱啊!” 陈聿瞥她一眼,然后视线又落回安弥身上, 唇边本就上扬的弧度继续荡开。 他对着安弥张开双臂,头一偏,“过来。” 透着笑的声音从他嗓子里发出,声线比其他男生要低沉许多,好听许多,震得人心尖发痒。 安弥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正对他,而后极缓地倾身过去。 苏芷伊在旁边看得心急,直接抓起她两只胳膊搭到陈聿脖子后面,自然而然地,陈聿收拢地双手便落在安弥的腰上。 手这样高举着,除了搂住陈聿脖子根本无处安放,安弥投降,将双手圈起,收紧。 失火 第58节 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完全就是热恋情侣的紧拥。 陈聿肩背宽阔,能将安弥整个人裹在怀里,与肩薄腰细的安弥形成了性张力极强的体型差,他还将头低下来,埋进了安弥的颈窝里,看着简直是让人心动得想要尖叫的程度。 旁边已经有女生在自行掐人中了。 周围更是“哇”声一片。 “啊啊啊糖度超标!” “陈聿男友力真的太绝了!” “救命,我要磕晕了!” 安弥能听到听到她们说话,阵阵声音传进耳朵里,引得她脸上越来越烫。 陈聿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脸颊的温度。 他微微侧头,将双唇贴到她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脸这么烫啊。” 气流喷在耳廓带起一阵酥麻,安弥呼吸一滞,然后暗暗拧他肉,“闭嘴!” 陈聿不光不闭嘴,还说了更过分了的话:“现在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再等等是不是就轮到做了。” 做? 做?!! 他在说什么浑话? 安弥怒气瞬间攀升,可她刚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陈聿却似早有预料,落在她背上的那只手蓦地加重力道,她还没退开一厘米就被他重重地压回去。 下巴撞上他肩骨,她闷哼一声。 陈聿重新将薄唇贴过来,“我说过,总有一天那么一天,我说到做到。” 他加重了“做”这个字的语调,沉沉声线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气。 这个混蛋! 安弥攒紧拳头,要不是这是在芷伊生日party上,她说什么也要跟他打一架,打不过就咬,咬死他! “还没三分钟吗!”她撒气般喊得特大声。 “没有!” 起码有十多个人同时一起回。 “才过去一分钟。”苏芷伊憋着坏笑说。 安弥狠狠瞪她一眼。 “没骗你。”苏芷伊拿倒数计时器给她看。 安弥继续瞪她,没骗才怪,怎么可能只过了一分钟,这倒数估计是刚刚才设的。 陈聿头低下去,再次埋进她颈窝,沉沉笑着,震得她半边身子发麻。 她气呼呼地继续挂在陈聿身上,下巴枕着他肩膀,强行忍着想埋头狠狠咬他一口的冲动。 安弥不好再糊弄,最后这实打实的两分钟读秒结束后苏芷伊伸手拍了拍安弥肩膀,“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后来不说话地抱着她时,陈聿闭上了眼睛,这会儿缓缓睁开,一抬眼,对上一道阴沉目光。 这道目光来自于一个长相十分乖巧的女生。 陈聿回忆了下,这女生叫什么来着? 南星? 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女生似乎对他目光不善,当时他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但此刻这道目光的意味…… 他微眯了眯眼,像琢磨。 安弥不知道这俩人对上了视线,用力将陈聿推开,两人的交汇的视线也因此错开。 陈聿还是没太在意,淡淡将目光落到场上。 该下一个人按鳄鱼牙齿。 苏芷伊是真的很会整活,纸条上除了异性之间搞搞暧昧,还有一些特别有意思的事,所以即便三十多个人轮一圈就得花上将近一个小时,每个人游戏参与度很低,但一点儿不会觉得无聊。 轮一圈回来又到安弥这边。 这回,南星没按到触发鳄鱼合上嘴的牙齿,安弥按到了。 安弥也是倒霉,明明有那么多人抽到的纸条都是做一些趣味性互动,偏偏到她这儿就是搞男女暧昧。 “跟一名异性喝交杯酒,并说出台词:亲爱的,此生你若不离,我定不弃,哈哈哈哈哈!”苏芷伊念完直接笑出了声。 她笑得越大声,安弥脸色越黑。 “选吧弥姐,你要跟谁喝交杯酒?”苏芷伊边笑边问。 安弥当然不会找陈聿。 场上有十来个男生,安弥一个个望过去,准备挑个顺眼的,视线最后落在一个长相很干净的男生身上。 然而,那男生刚跟安弥对上眼,立马看向她身旁的陈聿,然后迅速起身来了句:“我去上个厕所。” 他一溜,其他男生也很有眼力见地纷纷开溜。 这让人很沉默,安弥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认命吧,”苏芷伊拍拍安弥肩膀,“你只有陈聿可以选。” 安弥攒紧拳头。 成,喝个酒而已。 安弥转头看向陈聿。 苏芷伊立马朝远处的李子喊道:“李子,上道具!” 李子抱着道具小跑过来。 苏芷伊连道具都准备得非常充分,这杯子用的是正儿八经古代喝合衾酒的银杯,酒也上的白酒。 “白酒?!”安弥表示震惊,白酒这么一杯下去可够呛。 “交杯酒当然喝白的,啤的算什么交杯酒。” “你真当结婚呢?” 苏芷伊挑眉:“我巴不得你们真结婚。” 安弥:“……” “倒吧倒吧。”安弥放弃挣扎,她早就料到今天会被苏芷伊这货整得很惨。 李子下手一点不留情,直接满杯。 “李子你想我死?” 李子:“顶多三两,死不了。” 安弥没喝过白酒,只尝过几滴,这玩意儿纯度这么高,她不知道三两下去能不能抗住,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低度数的啤酒她能千杯不醉,白酒她可没底,毕竟上次几瓶乌苏就醉成那样。 陈聿看起来喝白酒是完全没问题,他二话没说端起满满一整杯酒,等安弥过来和他交杯。 安弥看他一眼,将目光移他端着的酒杯上,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端起酒杯靠过去,手臂与他相交。 两人同时低头去喝酒。 白酒辣候,安弥感觉喝得越慢越难咽,索性一口闷了。 陈聿也直接一整杯一口闷,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难顶,好几个人脸上表情变成了痛苦面具,当然最痛苦的还是安弥,但她五官都拧成一团了竟也还是漂亮得要命。 “还要念台词啊。”苏芷伊提醒。 安弥:……这台词真的又尬又羞耻。 她还是不看陈聿,目光瞥在一边,说快嘴似的迅速把台词念了出来∶“亲爱的,此生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行了,下一个。”她立马将鳄鱼玩具推给陈聿。 此时鳄鱼有一边的牙齿只剩下两颗,而按那边的人几乎没被咬,那就证明,按剩下那两颗极大可能会被咬,陈聿偏偏就往那边按,像故意想被咬一样,然后就真被咬了。 安弥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故意的,跟苏芷伊串通好的。 现场也有人起哄调侃∶ “聿哥,你这太明显了啊。” 这人被当面拆穿,也没任何不好意思,挑着唇再次将手伸进盒子摸出一个纸团。 他还是自己展开,苏芷伊凑过去读∶“和一名异性跳一支华尔兹。” 听完,安弥想死。 陈聿这次索性都不说选谁了,直接朝安弥伸手过来。 一个个又开始起哄了。 而就在安弥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正要搭上陈聿的手时,胳膊突然被南星抓住。 安弥转头,看见南星一手捂着肚子,眉心紧蹙着,像十分难受。 “怎么了南星?”她忙问。 “应该是胃病犯了。”南星像痛得不行,说话气压都很低。 听她这么说,安弥想着她这应该是老毛病了,就问∶“身上带药了吗?” “没有。” 安弥思索片刻,抬头对苏芷伊说∶“我送她回去。” 苏芷伊当然没意见,“要是吃了药都还不行就去校医院看看。” “嗯,”安弥拿出手机,“我打个车。” “打啥车啊,等半天,今天那么多开车的。”苏芷伊看向陈聿,“你不是开车了,你送……忘了你刚刚喝了酒。” 陈聿从裤兜里摸出钥匙,丢给对面一男生,“开车送他们回去。” 失火 第59节 今天因为要捎人,他没开跑车,开的一辆保时捷卡宴。 男生接住钥匙站起来,陈聿也站起来。 “你干嘛?”苏芷伊问他。 陈聿说∶“我车他不熟悉,我得坐副驾。” 苏芷伊朝他投去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 安弥没管他,抱起南星往外走,只冷声丢下一句∶“赶紧。” 几人快步出了别墅。 路上,南星靠着安弥的肩头低低喊了她一声:“安弥姐。” “怎么了?” “你……”她像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跟我不用那么见外。” 南星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喏喏开口:“到了车上,安弥姐你能不能也这样抱着我啊,这样胃没那么疼。” “好。” 上了车,安弥还是这样抱着她,像抱小孩儿一样,南星本来也是小小一只,她蜷缩着窝在安弥怀里,真的很像一个乖巧的小孩。 陈聿坐在副驾,单手撑着车窗,食指抵着薄唇,抬眸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两个人,表情若有所思。 “咱往哪儿开啊?”充当司机的男生开口问。 “学校后街。” “好叻。” 男生像是头一次开这么贵的车,有点儿紧张,陈聿这车又改装过,怎么锁车门他都不知道,“聿哥,你这车怎么锁车门啊?” “你左手边那儿有个按钮。” 陈聿这车让不熟悉的人来开还真得有人坐副驾指导,陈聿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告诉男生这车要怎么开,上路后也时不时要出声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 这男生跟陈聿是认识的,但不是特别熟,陈聿这样的人物没几个不想成为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人人,男生大概是想趁这机会跟陈聿拉近拉近关系,一直在找话跟陈聿聊,陈聿倒也愿意给面子,毕竟让人当了司机。 陈聿本身也没什么架子,只是看着高冷,加上平常在酒局上话挺少,才给所有人一种特不近人情的感觉,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拽归拽,但从不会因为自己是陈家大少爷就看不起谁,特会照顾人情绪,除非你惹到他,否则他不会让人难堪。 不过,他跟男生聊得有些漫不经心,目光不时就朝后视镜看一眼,但你要说他很在意吧,他脸上又完全没什么表情。 快到南大后街时,陈聿喊了安弥一声。 安弥像是快睡着了,眼神惺忪,开口声音也有点沙哑:“干嘛?” 陈聿说:“我给南星叫了个护工,现在人已经到后街了。” 闻声,原本闭着眼的南星陡然睁开了眼。 “你醒了。”陈聿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今天晚上护工会照顾你,安弥得跟我回去。” 最后一句他稍稍加重了语气,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补一句:“苏芷伊在等我们。” 话说到这份上,南星要是强留安弥,那就是不懂事了。 但奇怪的是,安弥什么也没说,闭眼靠着车座。 南星抬眸看了眼安弥,而后缓缓垂下双睫,低低说了声:“谢谢,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还是得有人照顾,以防万一。” “谢谢了。” “客气。” 两人说完话,车子也到了后街居民小区的门口,有个护工打扮的人等在外面。 陈聿肯定是给护工说了车牌号,看见这车,等着的护工立马迎了过来。 “安弥姐,我走了。” 安弥睁开眼,像睡迷糊了,“哦……” 南星从她怀里出来,往门口挪,正要开门出去,发现陈聿下车来给她拉开了门。 南星看他一眼,埋头下了车。 安弥跟着靠过来,扒着车门朝她挥手,瓮声瓮气地轻喊道,“拜拜,好好休息。” “拜拜。” “麻烦好好照顾她。”陈聿对护工说。 “应该的应该的。” “那我们走了。”这话是对南星说的。 南星眨眨眼,低头说:“今天麻烦了,路上小心。” 陈聿回之一笑,俯身坐回车进后座。 开车的男生也跟南星挥了挥手,然后发动油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门口。 开出一段距离后,陈聿侧头看向身旁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的安弥。 她好像,又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陈聿真真正正的甜头来了! 第41章 失火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 学校林荫大道两旁的梧桐树随着车辆的行驶而倒退,路灯洒下的昏黄光影也随着如流水般往后淌去。 除却风声, 车里只听得见引擎低沉轰鸣。 陈聿倾身靠近安弥,轻喊她一声,“安弥。” “嗯……”安弥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回应。 “你是不是醉了?”他问她。 “没有。”安弥摇头,眼睛还闭着。 “那你看着我。” 安弥睁开眼,嘴里逸出细细的哼哼声,这声音是她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发出的声音。 她就是醉了。 “我看着你了,干嘛?” 陈聿轻笑, 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我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安弥歪头等着他的问题,眼睛缓缓的眨啊眨。 “那个聿哥,”前面突然传来个略显僵硬的声音, “我在这儿停下抽根烟啊。” 陈聿笑了声, 这人还挺有眼力价,“去吧。” 这会儿还没出学校,学校里不查违停,男生踩下刹车就出去了,还走了挺远,蹲在路边拿着根电子烟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他去哪儿啊?”安弥醉醺醺地问。 “别管他。”陈聿伸手将她脑袋轻轻掰过来, 让她视线里只存在他一个人,“看我。” “好,看你, ”安弥像小孩子般烂漫地笑起来, “你比他好看。” 陈聿有片刻的失神, 不是因为她说的话, 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样子比春日里的任何一簇樱花都还要美,特别美。 让人很想将她拥进怀里, 用力地吻。 陈聿深深地轻吸一口气,捧着她脸颊的手情不自禁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我是谁?”他问她。 “陈聿啊。” “那你……”他顿了顿,竟有些犹豫,“喜欢陈聿吗?” 醉酒的少女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开口道∶“喜欢。” 陈聿眼里透出笑,再次温声问道∶“有多喜欢?” 这个问题好像难到了安弥那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呃……” 她想了好久才开口∶“我也说不出对他到底有多喜欢,但我一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却总觉得,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他在一起。” 陈聿愣住,怔怔地听她继续说。 “一起穿同一款睡衣,睡在同一张床上,看同一部电影,一起看日出,看日落,看天上的星星……”她似乎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说出来,可太多了,她说不完,“一起做好多好多事,然后再一起慢慢变老。” 听她说完,陈聿容色温柔到了极点,仍谁也想象不到,这样一张脸上会出现如此温柔的神情。 “安弥,听你说这些,我特别开心。” 他知道,这不是她醉酒后的胡话,这是她心里的话。 听他说特别开心,安弥似乎也很开心,眉眼笑得弯弯的。 她抬起手,也去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又甜又软地对他说:“陈聿,你要多开心一点啊。” 陈聿轻笑,“你多喜欢我一点,我就多开心一点。” 安弥皱了皱鼻子,“我已经很喜欢你了。” “不够,”他声音很沉,“安弥,我要你爱我。” 安弥不说话了,缓缓眨眼睛看着他。 好几秒过去,陈聿眼神黯了黯。 失火 第60节 这时,安弥突然靠了一些过来,然后对他说:“陈聿,你等一等啊。” 她刚刚的沉默似乎只是在思考,她需要要好好想一想,毕竟“爱”这个字,哪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说出口。 “我不知道什么程度算爱,但我刚刚想了想,”她努力将一字一句说清楚,“等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是爱你的。” 她冲他笑起来,“你等等啊。” “好。” 像被什么极为汹涌的情绪堵住了喉咙,他声音很哑。 “陈聿。”安弥轻声喊他。 “嗯。”陈聿温声应。 安弥的目光轻颤着在他脸上徘徊,从那双深邃的双眸落至他立体的鼻梁,再往下落,用目光描摹着他极好看的唇形。 “我又想亲你了。”她低喃。 陈聿薄唇漾出一抹纵容的弧度,“想好啊,你要亲的话,以后可就欠我两次接吻了。” “欠着吧。” 她闭上眼,仰起下颌吻过来。 毫不犹豫地,陈聿迎上她双唇。 不同于第一次接吻时迫切的贪欲,这次他没有一来便那样剧烈而用力,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唇瓣,他先是轻轻吮住,再辗转着,由浅入.深,从轻渐渐到重。 双唇缠绵厮磨的地方被热气氤湿,彼此的呼吸交融着,安弥感觉口腔和鼻腔里全部都是陈聿身上的味道,那股淡淡烟草味比尼古丁燃烧时还令人上瘾,雪松与木苔的气息不再清冷禁欲,所有欲.望在这一刻都被无限放大,像永远不会餍足,两个人吻得痴缠而深.入,深得要烙刻到骨头上。 在这个临近冬天的夜里,少女的心尖一片热烫。 车内变得燥热无比,像暴晒于夏日烈阳之下。 陈聿的吻还在不断加深,安弥感觉到空气逐渐稀薄,氧气似要消耗殆尽。 鼻息交缠间,她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逐渐粗.重急促起来,压在她后脑的那双手愈发用力,像要克制不住某种冲动。 他重重喘着气将她压到座椅上,湿.热的双唇往上吻,一路吻过她侧脸,最后抵在她的耳骨上,用带着喘.息而又低哑到极致的嗓音对她说∶ “安弥,我会等,等你爱我。” 路灯洒下的光轻柔圈住这个角落。 少女软声喃喃∶“嗯……等我啊。” 她连呼吸都不太呼吸得过来了,还不忘回应他。 陈聿失笑,拇指轻抚她的脸。 等气稍微喘匀一些,她抬手楼主陈聿的脖子,“陈聿,你抱我起来,我没力气了。” “好。” 陈聿把她抱起来,像她抱南星那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头靠着他肩膀。 “陈聿,你别转。” 她晕得更厉害了,明明安安静静窝在陈聿怀里,却觉得天旋地转。 “我没转,你醉了。”陈聿轻轻拍了拍她脑袋,“闭上眼睛睡吧。” “哦……”她尾音拖得长长的。 喝了酒虽然头很晕,脑袋里还会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但说睡就能很快睡着。 开车那男生回来的时候,安弥已然进入熟睡。 男生很有眼力见,不需要陈聿跟他做什么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上车,关门都没发出多大动静,也没再找陈聿说话,安静充当一个司机。 回到别墅,陈聿抱着熟睡的安弥进去。 这会儿大家没玩儿那个游戏了,玩儿桌游的玩儿桌游,唱歌的唱歌,打游戏的的打游戏,大厅里一群人在玩狼人杀,不算吵,但进去时,陈聿还是捂住了安弥的耳朵,不想她被吵醒。 看到安弥被他抱着,苏芷伊连忙跑过来,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醉了。” “就因为那杯白酒?” “嗯。” 苏芷伊挠挠头,“我靠,那酒后劲儿那么大啊,她都能给扯翻,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醉。” “二楼有可以休息的房间是吧?” “我带你上去。” 苏芷伊带陈聿上楼,选了个好点儿的房间,“这间吧。” 陈聿抱着安弥进去,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陈聿还在给安弥掩被子,苏芷伊已经开始撵人。 陈聿表情一顿,转头看向她。 “不然你还想睡这儿啊?赶紧走,我守着她。” 陈聿直起身,“你不出去玩儿了?今天可是你生日。” “这不已经玩儿大半夜了,再说过生日哪儿有朋友重要,这儿房间只能从里反锁,我要不守着,有人溜进来对我弥姐图谋不轨怎么办?” 陈聿笑了下。 “你笑什么?”苏芷伊突然警惕起来,瞪大眼睛质问陈聿,“你不会已经对我弥姐做了什么吧?!” 她叉腰厉声道:“我告诉你陈聿!虽然我站你跟弥姐的cp,但你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碰了弥姐,老子绝对找人把你手剁了!” 最后一句,她音量直飚,功力堪比河东狮吼。 “小声点,”陈聿抬手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温声道,“别把她吵醒了。” 苏芷伊猛地缩了下脖子,忙忙转头去看安弥,安弥好像真被吵着了,皱着眉翻了个身。 陈聿这时才回答她的问题,“刚笑那一下,只是觉得安弥挺会交朋友,你这朋友很靠谱。” 这话夸苏芷伊心坎儿里去了,整得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还有,我要对她做了什么,不用你动手,她就会拿刀剐了我。” 说到这儿,苏芷伊还是反驳道:“她都醉死过去了,能知道个啥。” 陈聿又笑了声,“她没断片,第二天事情记得比谁都清楚。” 苏芷伊一脸问号,“你怎么知道?” 陈聿笑笑不回答,只说:“你守着她吧,我出去了。” 狐疑地看着他走出去,苏芷伊在原地站了会儿才上前去把门反锁上,然后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着。 几分钟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浅浅的梦呓:“陈聿……” 苏芷伊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安弥还又喊了一声。 她眼皮一跳,抬眸朝安弥看过去,半晌,她摇了摇头,“弥姐啊弥姐,还说没那么喜欢人家,梦里都叫人名字了,你啊,也就喝高了才没那么嘴硬。” 苏芷伊觉着,之后她都不用费尽心机撮合了,这俩准成,时间问题而已。 因为要守着她,苏芷伊这晚上就睡这屋了。 第二天,先醒的竟然是安弥。 一睁眼看到跟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苏芷伊,安弥先是一惊,而后松了口气,但随着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她眼底再次浮起愕然神色,不过,还是远不及当时在陈聿床上醒来的慌张。 她愣在那里,双眸有些失焦。 昨夜的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回放,她仿佛一个看电影的人,看见他们如何拥吻,听见她自己说如何喜欢他。 最后,画面定格于他双唇抵在她耳边那一刻,像是时光回溯,她回到昨夜,清晰听到他对她说: “安弥,我会等,等你爱我。” 哪怕只是于记忆中听到这个声音,她心里也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他站在风暴的中心,眼底的深情挥之不去,似将永不停歇地在她心脏最深处呼啸。 她重重闭上眼。 如认命投降般,她的情绪一点一点沉下去。 心底变得极为安静,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没有懊悔……什么也没有,只剩心跳缓慢的频率。 那是一种如同尘埃落地后的沉静。 结局好像注定—— 她会爱他,会和他在一起。 并且,那一天,快了,她能感觉到。 他等不了多久。 这时,被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 安弥拿过手机。 陈聿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免得你看我尴尬,我已经回去了,但记得,欠我两次接吻。] [下周婚礼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快在一起啦,快在一起啦。 第42章 失火 接下来的一周里,安弥没再看到过陈聿。 起初的三天安弥没什么感觉,但从第四天在电影鉴赏课上没见到他开始, 她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老时不时朝门口望去,走在学校里的路上也频频四处张望,出于下意识。 失火 第61节 即便她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在主动寻找陈聿的身影,但走到下个路口,她依旧还是会下意识地朝四周望去。 她好像习惯了,他会在, 习惯了他频繁出现在她世界里。 这种习惯像一种瘾,她此刻正在经历戒断反应。 也不对,这似乎并不是一种习惯, 就是一种瘾, 他是瘾本身。 一旦沾染,就戒不掉了。 七天时间变得十分漫长。 这周末是周望舒和陈迟俞的婚礼,周望舒怕冷,所以婚礼举办在赤道附近的一个四季都是夏天的小岛上。 受邀参加婚礼的人会在周五晚上乘坐私人飞机抵达小岛。 安弥不用打车去机场,有专车来接。 周望舒打电话给她说晚上六点车会到校门口来接她,当时她问:“就接我一个人吗?” 周望舒回:“你跟陈聿在一个学校, 我还得派两辆车来接你们?” 挂掉电话后,安弥感受到心里清晰地生出一种期待,期待晚上六点到来, 期待见到他。 五点半的时候, 她下楼。 走出宿舍门, 一阵风刮来, 她在风里看到那个她期待见到的身影。 他站在风里,额前碎发晃动, 双手插兜,两道视线不期而遇,他唇畔浮现笑容。 痞气又肆意的笑。 在这个初冬傍晚的冷风中,她心头微烫。 “什么时候来的?”她走过去问他。 “二十分钟前。” “来那么早干嘛?” “买蛋糕回来就这时间。” 安弥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挂着个购物袋。 她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开,“走吧。” 两个人并肩朝校门口走去。 经过上一次醉酒,安弥以为再见到陈聿会很尴尬,但还好,只是气氛有些微妙。 在这种难以形容的磁场下,迎来送往的冬日晚风变得有些微微的燥。 安弥知道陈聿不会提那天的事,他如果想提,苏芷伊生日后的第二天他就不会提前离开,也不会时隔七天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明白他怎么想的,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既然还需要等,彼此心知肚明比说出来更好。 很多时候,暗戳戳的喜欢,比直白的爱意更让人心动,譬如现在,他俩什么也没说,就并肩走在晚风里,她心底就仿佛始终有许多只蝴蝶在振动着翅膀。 来接他们的车提前十多分钟便到了,陈聿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安弥看他一眼,弯腰坐进去,陈聿紧跟着坐到她旁边。 上了车,陈聿把装着蛋糕的袋子放安弥腿上。 安弥低头看了这袋子两秒,然后低头开始拆,她晚上没吃饭,正好。 陈聿这次买的是一个挺大的樱桃蛋糕,她饭量不小,感觉一个下去都能吃到十分饱。 她吃,陈聿就在旁边看着她吃。 安弥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 看她吃挺快,陈聿问她:“没吃晚饭?” 安弥包着一口蛋糕回他,“没。” 陈聿:“我也没吃。” 安弥咀嚼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向他,“那你只买一个?” 陈聿说:“我去的时候只剩下这种大的了,我以为你会愿意分我一半。” “愿意是愿意,但怎么分?这袋子里就一个勺子。” 陈聿来了句:“你一勺我一勺。” 安弥很沉默。 见她一脸无语的样子,陈聿唇角挑起一点弧度,“怎么?都直接接吻过了,还在乎一点儿间接接吻?” 安弥更沉默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白他一眼,“我就在乎!” 说完,她转过头去继续吃,丝毫没有要分他一勺的打算。 陈聿摇头,“小白眼狼啊。” 蛋糕还是他买的。 分明是谴责,他嗓音却透笑,听着有种莫名的宠溺味道。 那稍稍拖长的尾音落进耳朵里,安弥表情一怔,身体里有种过电般的细细酥麻感,这个人真的……连声音都有够撩拨人。 市区离机场至少要一个半小时路程,加上晚高峰堵车,没俩小时绝对到不了机场。 路上信号不好,打不了游戏,安弥只能闭上眼睡觉,车子走走停停,摇得人也犯困,安弥没用多久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她发现自己人在陈聿的怀里,看眼前环境,竟是已经到了机场。 陈聿垂眸时,恰好看到她睁开眼,于是,他开口跟她说:“看你睡得太香,就没叫醒你。” 安弥没跟他计较,只冷声道:“放我下去。” 陈聿配合地放她下去,本来他也正准备叫醒她,前面就要过安检了。 周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自然也有专用的登机口,不用候机,过了安检就能上飞机。 为了接送来宾,除了周家这辆私人飞机,陈家还动用了四架飞机,两架私人飞机,两架专包的公务机。 安弥和陈聿上的这辆是周家的,有专门为他们准备好的空中大床房,躺着舒舒服服睡一觉就能抵达地球的另一端。 抵达举办婚礼的小岛已经是个17个小时后,北京时间的下午一点,这边的早上6点,正好碰上日出的时间,不少人都去到了沙滩上看日出。 因为在飞机上已经睡了很久,安弥还挺精神充沛的,也去到了沙滩上。 陈聿当然是跟她一起。 来到沙滩上,两人望着日出的方向。 蔚蓝的海一直铺到远远的天际,一群海鸥飞过天与海相连的地方,橘色的太阳一点一点从海平线升起。 这一幕很美,日出总是美的。 不管多厌世的人,在日出时分,大概也会再爱一次这人间。 看着这日出,不自觉地,安弥唇畔流露出淡淡笑意。 陈聿侧眸看向她时,映入他眼眸的,就是这样安静笑着的她。 比日出更美的,是所爱之人的脸庞。 而安弥的美不仅仅因为她是被爱的那一方。 她本就美得足以让任何人沦陷,飞鸟似乎也会因她悬停。 连风与阳光,都格外眷顾她。 海风轻轻扬起她的发,阳光将她发丝染作半透明的金色,让她看起来像希腊故事里,脚踏桂叶,头戴金枝,美得万物失色的神明少女。 望过来一眼,陈聿的双眸便再也挪不开了。 彼时所有人都在看日出,只有他侧眸,看着身畔的人。 纵使万般美景,怎及她。 他的目光比日光还要炙热,安弥自然很快察觉,下意识地,她也转头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大约是因为沐着穿过海面而来的阳光,他的双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迷人。 时间像忽的按下暂停键,潮声停歇,海风静止,一切被定格,只剩心脏跳动,并加速跳动。 当然,潮声未歇,海风未止,只是除了自己的心跳,安弥什么也听不到,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陈聿忽而笑的一声,成为了与他对视之后,她于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接着,陈聿透着笑的沉沉嗓音被海风吹入耳中: “忽然有种错觉,要在这儿结婚的,是你跟我。” 安弥缓缓眨了眨眼,呼吸着带着大海湿咸气息的空气,稍显迟疑地开口:“我是不婚主义。” “那不巧,”陈聿在日光里仰起下颌,“我是必娶安弥主义。” 他语气胜券在握,笑得也张扬。 放以前,他说这种话,安弥会呛他,但现在,她只睨他一眼,然后转头走开。 陈聿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后跟上。 * 所有宾客在上午都抵达小岛,婚礼在下午举行,宾客还可以到酒店休息大半天,但作为伴郎伴娘就没什么休息时间了。 陈聿和安弥到酒店不久就被喊下去熟悉场地,走流程,然后化妆。 不比在婚纱店里那次随随便便化的妆,安弥这次的妆化了有两小时,妆容精致,头发编得端庄优雅。 男方那边当然就省时多了,陈迟俞和陈聿都在半小时内完成了所有妆造,这俩人根本用不着化妆,发型都只需要稍稍做修饰。 因为举行的是西式婚礼,男方只有在婚礼正式举行时才能看到新娘穿婚纱的样子,不能进女方化妆间,但伴郎可以,刚做完妆造,陈聿就打着帮陈迟俞先看看新娘子的幌子去了新娘和伴娘的化妆间。 说是看新娘子,他全程眼睛没从安弥身上挪开过,就坐后边儿凳子上把安弥看着,一个多小时下来像一点儿没觉得无聊。 临到必须得走了,他才扫了两眼这化妆间里的其他地方,目光在划过陈列在室内的另一件中式婚纱时,他不知看到什么,微挑了下眉。 婚礼举行之前还有一顿非正式的宴席,新郎得在场,伴郎作为帮衬自然也得在。 失火 第62节 宴席散后,两人来到一处露台抽烟。 陈迟俞平常都抽的雪茄,但雪茄这玩意儿不方便随身携带,平常都是助理帮他带,要么就放办公室和房间里,这会儿自然抽的是陈聿的香烟。 陈聿叼着烟瞥向一旁的陈迟俞,脸上浮起谑色,“刚刚我在新娘那边的化妆间,看到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陈迟俞神情一顿,像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眼底划过两抹深谙的光。 陈聿看他表情,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卡一下,看到的是一个陈迟俞口嫌体直的证据,陈迟俞不是一般的爱老婆,下章副cp主cp的糖都非常多 陈聿:以后请叫我【陈·必娶安弥主义·聿】 第43章 失火 陈聿清楚陈迟俞知道他说的什么,但他还是要说出来:“婚服上那条双鱼纹玉坠压襟,我没看错的话,是咱家的传家宝吧?” 陈迟俞没说话,沉默地抽着烟,双眸垂敛。 “老爷子不可能主动把这传家宝拿出来给周望舒的婚服作配饰,”陈聿冲他吐了口烟,笑得玩味,“你去跟老爷子求的?” 陈迟俞依旧不吭声,眉往下压着。 明知故问, 有什么必要回答。 陈聿忽的笑出一声,“你不是说你恨她?” 他笑着往后仰,双眸微狭, 似乎对于陈迟俞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陈迟俞过来很长时间才开口:“我是恨她。” 他嗓音低沉, 原本如山涧冷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但我也想给她一场最好的婚礼。” 陈聿本想继续打趣他,但不知蓦地想到什么,他眼神忽而沉下去。 他在想,如果安弥也触碰了他的底线,抛弃他, 他又会不会还对她那样好。 就算再爱一个人也该有原则,有底线,可是…… 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他眼底重新透出散漫笑意, “所以, 就一个月筹备婚礼的时间, 你这个大忙人还为她亲自创作了首婚礼进行曲?” 陈迟俞一愣, “你怎么知道?” 陈聿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才回他,“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在弹琴, 婶婶说你最近压力大经常泡在琴房弹琴解压,是刚刚我才想起来,早上去走流程听到的那首婚礼进行曲就是上次去你家听到你弹的那首。” 陈迟俞又不接话了。 “这场婚礼你应该还有别的心思吧,说说?”陈聿抖抖烟灰,补了句,“我学习学习。” 陈迟俞淡淡瞥他一眼,“你还用学?” “活到老学到老。”陈聿笑道,“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你这个大半辈子女人都不敢碰一下的人学怎么对老婆花心思。” 陈迟俞没什么表情,冷声道:“五十步笑一百步,你又好到哪儿去?” 陈聿满不在意,“找人打听过我了?那天在烧烤店吓着你了?” “不然?” “那你打听得还挺准,”陈聿在风里仰起头,撑着阳台看向远处的海,“外面把我传得比那天你以为的还要夸张得多。” 陈迟俞神色淡然道:“你是我弟,我能听外人两三句话就冤枉了你?” “冤枉也没关系,谁冤枉我都没关系,除了安弥。” 陈迟俞对这俩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伸手将烟头摁灭,“走了。” 婚礼在下午四点半正式开始,宾客齐聚教堂。 牧师入场,教堂里奏起新郎亲手为这场婚礼创作的婚礼进行曲。 安弥手捧鲜花,挽着作为伴郎的陈聿缓缓步入教堂。 大概是模样生得太好,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十分不像伴娘伴郎,像极了一对新人。 有天真的孩童不知道流程,还问大人:“那是新娘子和新郎吗?” 大人笑笑,“是伴娘和伴郎,新郎是一个人出来,新娘挽着的是父亲的手。” “伴娘和伴郎长得也这么好看吗?” 大人也感叹:“这伴娘伴郎长得是真有够养眼的,乍一看还真像新郎新娘。” 这样说的人不少,路过时,陈聿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于是,本就笑着的他,唇畔笑意变得更浓。 安弥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面对齐齐投来的目光,多少有一点局促,加上身旁挽着的人是陈聿,自己又穿的婚纱,伴着婚礼进行曲走在这教堂里,心情难免微妙。 那种仿佛要与身侧之人步入婚姻殿堂的错觉让她思绪有些恍惚,直到来到圣坛前,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这种错觉造成的恍惚感才渐渐消退。 伴郎伴郎到位,接下来便是新郎出场。 陈迟俞走过来的这一路,脸上没有笑容,薄唇始终微抿着,安弥看着,却总觉得他并非是冷脸,而像是……紧张。 来到圣坛前后,他目光也始终落在教堂门口,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里,任谁都能从他眼里看出,他有多期待新娘的出现。 打量他半晌后,安弥也看向门口。 当周望舒挽着周父出现在视野里时,她忽然眼眶一热。 明明她今天已经看过周望舒穿上婚纱的模样,但她就是觉得,这一刻的周望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上许多,许多。 她用最美的模样,嫁给了最喜欢的人,安弥替她开心。 而她喜欢的人…… 安弥的视线重新落到陈迟俞身上,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安弥在他眼底仿佛隐隐看到有泪光闪动。 这俩人,感情有够复杂的。 对于周望舒能把陈迟俞再次搞定这件事,安弥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之前陈聿说过,周望舒精准踩在了陈迟俞的底线上,但现在,她有种预感,他们肯定能破镜重圆。 这种预感在仪式举行到新郎亲吻新娘时到达了峰值。 陈迟俞要真厌透了周望舒,他俩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足足三分钟? 教堂内的婚礼仪式结束后,众人跟着新娘来到教堂前的草坪,看新娘扔捧花。 彼时正值日落时分,天边一片橘紫,暮色浪漫。 一众女生满怀期待地聚在草坪中央,等着去接新娘的捧花,安弥也被周望舒拉到人群中。 “三、二、一!” 倒数完,周望舒往后抛出捧花。 大家尖叫着哄抢,安弥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只想伸手捂耳朵,然而,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捧花在经过一番争抢后,垂直落入安弥怀中,完全是出于身体的下意识,安弥抬手接住了捧花。 这结果惊得周望舒抬手捂嘴,然后和身后的陈迟俞同时望向一旁的陈聿。 她提着婚纱朝陈聿走过去,朝他挑眉道∶“加油啊,陈聿弟弟,把安弥拿下!” 陈聿也挑起半边眉,“之前你不是不看好我跟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 自从上次看见安弥和陈聿亲嘴,接着再被她用一句“酒后失德”打发后,周望舒没再问过她跟陈聿到底怎么一回事,明摆着的事儿,哪儿还需要问。 以周望舒对安弥的了解,他俩亲都亲过了,安弥要对陈聿没那意思,绝对不可能跟他坐同一辆车去机场,还一直走一起。 她特地让人这一路留意他俩,知道他俩早上一起看了日出,还很暧昧的对视了好久。 这时,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走到这边来,伸手轻戳了戳陈聿的肩膀,并柔柔说了声∶“你好。” 陈聿和周望舒同时转头看向那女生。 “你好。”陈聿礼貌性地回了一句,表情挺冷淡地等着女生接下来要跟他说的话。 “那个……”女生有些害羞,声音低低的,“想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闻言,陈聿抬眸看向不远处抱着捧花杵在原地,像正怀疑着人生的安弥。 他在晚风中笑起来,“没女朋友,但有一个非她不娶的人。” “靠……” 旁边的周望舒低骂一声。 在自个儿婚礼上竟然还能被喂一嘴狗粮。 周望舒摇摇头,转身提着裙子去找安弥。 “嘿!”她出声去吓正发着呆的安弥。 安弥不是易受惊吓体质,很淡定地抬头白了她一眼。 周望舒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指了下她怀里的捧花,开口问安弥∶“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安弥表示∶“不知道,但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周望舒非要告诉她∶“这叫命中注定。” “少来。” 安弥拿着捧花走开。 周望舒提着裙子追上去。 几米外的陈聿和陈迟俞看着这一幕—— 日落、草坪、穿白色婚纱的爱人。 随着视线里的少女走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起抬步,朝她们走去。 晚宴过后,外面放起了烟花。 这场烟花据说花了几百万,比很多大型的烟花秀都要绚烂。 失火 第63节 几乎所有人都出去看烟花了,安弥没去。 以前她很喜欢看烟花,现在不喜欢了,当年许彦洲如果没有为她放那场烟花,她不会被他打动,也就不会留安宁一个人在家。 而后来,许彦洲还每年都来红枫别墅区给她放烟花,他完全不会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想,她到底想不想看这样一场烟花,只会一味做些自我感动的事,他烦人就烦在这儿。 安弥没出去,自然,陈聿也就没出去。 他走过来问她:“怎么不出去看烟花?” “我不喜欢烟花。” 陈聿听出她语气里的抵触,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猜到她过去因为烟花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那玩意儿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他伸手抬起她下巴,“看我。” “你也没什么好看的。”安弥拍掉他的手。 陈聿又抬手捏住她下巴,低颈凑近她说:“你这个人的嘴,也就喝醉了才会只说真话,明明之前你还说,你只喜欢我的脸,现在又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腻了,”她挑衅道,“不行?” 陈聿漆黑的瞳孔里压出两分危险意味,“你再说一遍试试?” 安弥不仅说试就试,还一字一顿的说给他听:“看、腻……” 最后一个“了”字没能说出口,因为陈聿堵住了她的嘴,用一个来势汹汹的吻。 安弥瞳孔骤然放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他接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浑身如过电般的酥麻,就一瞬间,身体里如有实质般的电流带走大脑所有的思考能力,她愣在那里,任对方撬开她的贝齿,进一步攻城略地。 等她反应过来时,陈聿的舌尖已经长驱直入,霸道地扫过了她唇齿内的每一处。 安弥想推开他,可是根本推不开,他一手用力扣着她后脑,一手仅仅拦着她的腰,完完全全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手动不了,她就动腿,但陈聿下一秒便将她狠狠压在了墙上,腿也再使不出力。 陈聿继续重重地吻她,安弥几乎都要喘不过气。 肺叶里的空气仿佛被他抢夺殆尽,她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而心悸还是因为这个吻而心跳剧烈。 外面放着烟花,她身体里也不停有烟花在绽放,完全不受自主意识的支配,腿也不受控制地发软,但她到底是要强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顺从的承受这个未经允许的吻。 她咬了他,用力的咬。 血液的甜腥味很快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然而陈聿竟还不停,像个十足的疯子,要吻她至死。 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两个人都喘,声音大得仿佛整个偌大的宴会厅都能听见。 但凡有个人进来,一定能看见这边角落里吻得无比激烈的两个人。 不知过去多久,陈聿才终于松开安弥。 安弥已完全力竭,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聿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喘着沉重的粗.气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话太难听是要被封口的。” 安弥还喘得没法说话,只能用眼神狠狠瞪他。 陈聿唇角恶劣地咧开,语气也恶劣:“现在,你还欠我一次接吻。” “还”这个字,他咬得极重。 接着,他又说:“下一次,是你欠我的最后一次,但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 安弥心头一怔。 被这样强吻,又再听到他这样嚣张的话,安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非常生气,但没有。 她的愤怒在刚刚那个几乎是互啃的吻里就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这会儿,她还得假装生气来骂他,不过,她不用费这功夫了,苏芷伊很合时宜地打来了一个电话。 安弥接通。 “喂。”她声音还带着点儿喘。 “你跟陈聿什么时候回来?”苏芷伊问道。 “今晚上飞机,明天晚上到。” “到了你先回公寓,然后给我打电话,叫上陈聿一起,有事跟你们说。”苏芷伊声音是异于平常的沉冷,说完还直接挂了。 听她声音和语气这么不对劲,安弥脑子懵了几秒。 感觉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她说什么了?”陈聿奇怪她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安弥抬头看向他,“她让我跟你回去之后在公寓等她,她有事跟我们两个说。” “我们两个?”陈聿表情也变得疑惑。 安弥微眯眼,看他的眼神带上了探究。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陈聿问。 “你肯定干了什么。”安弥说。 陈聿表情毫不心虚,淡定道:“我什么也没干。”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猜是什么事儿,猜不到的哈哈哈哈,不是虐,是糖,双向的糖 今天也是小卡一下的一天,但这章糖分够足的吧! 好的,又到给《雨夜失控》打广告时间,陈迟俞这个口嫌体直的老男人真的超爱望舒 第44章 失火 回到南城, 安弥按苏芷伊说的,带着陈聿到公寓等她。 还在路上安弥就给苏芷伊打了电话, 他们几乎是同时到的,坐的前后同一部电梯。 刚撞上,安弥就敏锐地察觉到苏芷伊看陈聿的脸色不太好。 她果然没猜错,肯定是陈聿干了什么坏事儿。 进了公寓后,安弥一拉上门便对苏芷伊说:“现在能说了吧,什么事儿?” 苏芷伊冷冷瞥陈聿一眼,从包里拿出一直录音笔放到茶几上, 然后再抬头定定看向陈聿,没好气地开口:“里面有一段你说过的话,需要你跟安弥解释解释。” 陈聿一头雾水, 他扪心自问, 没有任何一句话还需要跟安弥解释。 “这事儿我不掺和,我来送了东西就走。” 说完,她转头看向安弥,很严肃地对她说:“我不管你有没有要跟他在一起的打算,这段录音你必须听,要是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俩的cp我还继续站,要是他给不了,不管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感情,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远离他。” 她此话一出, 屋子里另外两个人表情都愕然无比, 陈聿是不明白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能让事态严重到这个程度, 安弥是惊愕于到底是怎样丧尽天良的话让苏芷伊都不能接受,毕竟在苏芷伊眼里陈聿一直不是个什么好人。 “话我就说到这儿, ”苏芷伊站起来,“完事儿记得打电话给我说下情况。” “走了。”她说走就走,门口很快响起关门声。 公寓里只剩下安弥和陈聿两个人。 关门声响起后,本都有些愣神的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再在两秒后同时伸手去抢录音笔。 陈聿先一步抢到。 安弥立马指着他道:“陈聿,这玩意儿你抢了也没用,芷伊他们已经听过了。” “我知道,”陈聿声音冷静,“我只是想跟你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先冷静一点,我确定,从出生到现在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问心无愧。” 安弥盯着他,调整片刻呼吸后出声道:“好。” 陈聿把录音重新放回茶几上,并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所录的音频: [聿哥,你真浪子回头了?] 先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接下来才是陈聿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 [我才浪几年,回头是不可能的。] 只是听到这儿,陈聿眉头已然往下压得厉害,眼底尽是沉郁之色,但他没有出声,继续听着。 [那安弥那边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以为你收心了。] [跟她装一装而已,不装像一点怎么拿下她?] 听完这几句,安弥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她自己清楚,她手攥得有多紧,心又收得有多紧。 明明就在上一周,她还确信,她会爱他,会跟他在一起。 而她更确信的,是他对她的感情,但在这段录音面前,她的信任显得多可笑。 录音笔还在放着音频,她倒要听听,他还说了什么。 [你是喜欢她的脸?] [不止是,我想看看,她那样的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真别说,我也挺好奇的。] 录音里有人笑了声,似乎是陈聿发出的,而后他说: [到时候我安个摄像头,给你们现场直播。] 最后这句话入耳,安弥只觉脑子有什么忽然炸开。 接着,眼前一道身影猛地站了起来,房间里响起一道男人怒吼: “老子他妈没说过这话!” “这里面的每一句!我他妈都没说过!” 此时的陈聿满脸怒意,眼瞳里闪烁着火焰,他的额头、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全都凸峥而起。 安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 原来,他也不是永远从容不迫。 莫名地,刚刚本也情绪激荡的她瞬间冷静下来。 失火 第64节 她仰头看着他,平静开口:“你让我听完冷静,但现在不冷静的人好像是你。” 闻言,陈聿愣了一秒,似乎顷刻冷静了许多,但双眼仍泛着红。 “我怕你误会我。” 他说这话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张扬,声音很哑。 “真的怕。” 安弥长睫一颤。 眼前的人嗓音喑哑,眼眸低垂,头也低着,整个人看起来像被雨淋得湿透的一只杜宾犬。 他这个样子,让人很难保持清醒,会想要无条件的去相信他。 安弥将视线移到一旁,不去看他,“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你也听了,还能是误会?” “给我两天时间,”他说,“我会证明,我没说过这些话。” 像急于证明给她看,说完他便拿过桌上的录音笔朝外面大步走去。 走到门口,拉开门,他却脚下顿了顿。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屋内的安弥。 安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侧在一旁,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让她冷静,但现在……他倒希望她情绪大一些。 他并没有停留多久,门口传来关门声。 “嘭——” 那道声音响起,安弥瞳孔颤了一下,仿佛心门也跟着倏地关上。 她仍没将头转回来,静静看着窗外。 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没有月亮,什么都没有。 安弥形容不准现在的心情,很奇怪,心里好像和外面的夜空一样,什么也没有,万分寂静。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缘由。 按理说,要么,她应该难过伤心,要么,她应该愤怒憎恨。 那样恶劣的话,如果她是亲口听到这些话,她一定会当场弄死陈聿,不管用任何办法。 可是从录音笔里听到这些话又和当场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陈聿嗓音很特别,那种天生的音质,旁人难以模仿,所以那些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几率接近百分百。 那她为什么会是现在的心境? 她不打算就这么干坐着空想,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打电话问问苏芷伊怎么想的,这录音笔又怎么来的。 苏芷伊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看她电话进来,接通后忙忙问她:“你俩怎么样了?” 安弥说:“没怎么样?” 这话快把苏芷伊给急死了,“没怎么样是怎么样啊?” “他让我给他两天时间,他会证明,他没说过那些话。” 苏芷伊那边开着扬声器,李子也在,一听安弥这么说,李子不淡定了,“录音都在这儿了他还能怎么证明?我看他就是想花钱找个声音跟他差不多的来顶锅,安弥,你千万别信他!要我说,就该直接让他滚蛋!” 苏芷伊一把捂住李子的嘴,对着电话跟安弥说:“你别听她的,陈聿既然说要证明,就看看他要怎么证明呗,我们给你把关,要是他敢糊弄你,两扫把给他撵走。” 安弥淡淡“嗯”了声,然后问:“这根录音笔你们哪儿来的?谁给你们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回来就发现包里不知道啥时候多出这么一支录音笔。” 安弥眉头沉了一分,觉得有些奇怪,但似乎也能理解,背后的这个人肯定不想让陈聿知道他是谁,惹到陈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没再纠结这一点,继续问:“当时你们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怎么想的?” “当然是想马上弄死他啊!”苏芷伊声音激愤,不过声调很快又低下来,“但是吧,我总觉得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像?” “当时他来我们院当模特那天,出去吃饭的路上我问过他,是不是只约炮不谈恋爱,他跟我说他没碰过任何人,”苏芷伊这会儿才跟安弥说起这事,“当时我不信,就没把这话告诉你,可后来我认识了两个舞蹈系那边的大美女,她俩都喜欢过陈聿,但她俩都说陈聿没碰过她们,我就想,陈聿要真是录音里那样的人,没理由送上门的肉都不吃吧,那俩美女也挺高冷范儿的。” “不是,”说着说着苏芷伊才发现不对劲,“你有点过分冷静了吧?你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人?我本来还担心你俩会打起来。” 听她这么说,安弥先是沉默,而后忽的笑了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冷静。” 苏芷伊想了想,“我觉得吧,你肯定也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不是。”安弥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她此前确信现在陈聿对她的感情,但不代表她相信他这个人。 人是会变的,也许当时他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追她,只是如今对她的感情并不假。 “那你是相信他会证明给你看?”苏芷伊又说。 安弥忽然愣住。 是了。 这才是她这么冷静的原因。 她一瞬间茅塞顿开。 陈聿过去是个怎样的人她不清楚,现在也并不那么了解,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陈聿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说他会证明给她看,就一定会做到。 * 两天后的晚上。 眼看就要关门了,304寝室里除了安弥,另外两个人都还没洗漱。 “陈聿怎么还没联系你?这都几点了!”苏芷伊急得在寝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满脸焦躁。 李子虽不信任陈聿,但氛围都到这儿了,她也跟着紧张。 她越是紧张,就越止不住地骂陈聿,“陈聿这个狗东西!耍我们呢!” 三个人里只有安弥是镇定的,哪怕已经到这时候,她依然相信他,相信他会出现。 十点二十分,离宿舍关门还有四十分钟,安弥的手机通知栏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陈聿:[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说是糖,因为: 安弥相信陈聿会出现,陈聿知道安弥会等他 第45章 失火 安弥下楼。 苏芷伊和李子没跟着下去, 趴阳台上悄悄看。 陈聿站在宿舍楼前,手里拿着个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 安弥走到他面前, 他不多废话,抬手将文件递给安弥,“我的证明。” 安弥没说话,表情也没有什么波澜。 从他手里接过文件袋,她垂眸,目光落在文件袋封口处。 封口处贴着个白色封条,封条上写着:南城清水区司法鉴定中心。 字体上还盖了两个司法机关的印章。 这把安弥都看愣了, 过了两秒她才拆开文件袋。 袋子里是他拿走的录音笔和一叠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a4纸张。 安弥把纸张抽出来,封面上写的是: 录音音频真伪鉴定报告 从第二页开始,是对录音笔内音频的大小、波长、频谱、噪音……等各个方面的分析, 图文并茂, 有清晰的对比数据展示,文字描述也很清楚,即使外行也能看明白。 安弥当然不可能站这儿逐字逐句去看,只大致每页瞄了两眼,然后翻到最后一页去看结果。 鉴定意见写的是: 【根据各项鉴定显示,本音频非原声录入, 为电子设备二次录制,且系逐字剪辑拼凑调音而成,具体拼凑痕迹由“-”标记: 我-才-浪-几-年, 回-头-是-不可能的 跟-她-装-一-装-而已, 不-装-像-一点-怎么-拿-下-她 不止-是, 我-想-看看, 她-那样-的-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到时候我-安-个-摄像头, 给你们-现-场-直播 (以上拼凑痕迹鉴定有可能存在少量误差,仅作大致参考)】 也就是说,录音笔里的内容确如陈聿所言,没有一句话是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不知道从哪儿的录音里抠出来拼上,再拿录音笔录下来的,陈聿甚至连里头的半句话都没说过。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陈聿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有些沙哑。 安弥抬头,对上他视线。 他再次开口:“我不是那样的人。” 安弥也不知道这会儿能说什么,只能讷讷地“哦”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 这时,陈聿突然俯身凑近。 安弥下意识往后退,陈聿却伸手揽住她腰,不让她继续往后退。 失火 第65节 安弥搞不懂他这又是来哪出,正要问,被他抢先开口。 “除了许彦洲,你还招惹了谁?”他像咬着牙,声音发沉,“他要花这么大功夫搞我。” 自证清白后,他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介于他是受害者,这两天估计跑得够呛,安弥就当自己是那罪人。 她拿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心平气和地同他说:“除了许彦洲,就你一个。” 陈聿缓缓直起身,“你确定?” “确定。” 陈聿笑一声,“你对你自己长相这么没信心?” “我凶名在外,也就你这种疯子才敢追。” “也是。”这人挑眉,语气傲得不行。 安弥睨他一眼,说他是疯子,他还骄傲上了。 “那问题来了,”他微偏头,“谁搞的我?” 安弥只能想到:“你自己惹到什么人了吧。” 也有道理,现在谁都知道他在追安弥,如果是仇视他的人,还真有可能搞出这玩意儿来让他没法如愿。 要不是她了解他身上那一点特质,否则,就算他有澄清的本事,她也不会给他机会,还真就能让他狠狠栽跟头。 放普通人身上,这事儿也在录音放出来那天就完了,有几个人能弄到司法机关的鉴定报告。 “这录音笔哪儿来的?”陈聿还是觉得问题不在他那儿。 “芷伊说,这录音笔是在她不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放进她包里的,放了多久也不知道,反正就突然在包里发现的。” “有够处心积虑的,”他沉沉磨了磨后槽牙,“别让我逮着。” 要说不说,这人是个人物,够损的,技术也过硬,非专业人员真听不出一点儿剪辑痕迹。 “行了,你上去吧,这外边儿冷。” 安弥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长袖睡衣,外套都没披一件。 被他这么一说,安弥这才察觉自己只睡衣就下来了,也是这时候,她竟才感觉到冷。 “嗯,我上去了。”她转身。 陈聿站在原地看着她进去。 在她即将进门之时,他突然喊了声:“等等。” 安弥回头。 视线里,他朝她跑来。 其实就几米的距离,但他还是用跑的。 他在她跟前的三阶楼梯下站定,微仰头看她,“答应我件事成吗?” “什么?” “以后不管我身上发生什么事,都给我时间,让我澄清,好吗?” 他嗓音低沉,褪去平日里的痞气,容色认真而温柔。 安弥也认真回答他:“好。” 他笑起来,特好看。 他笑起来总是那么好看,她大概就是一次又一次溺在他笑容里,然后遗失心脏在那他那里。 “上去吧。” 他开始后退,目光却不移开。 好像,他总喜欢这样倒退着走。 大概是,这样能看她久一点。 心里仿佛有棵绿苗在发芽,安弥在回头后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在阳台上趴着看半天的人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思春期少女的模样。 一时间,两个人的犯贱欲望都大过了好奇心。 苏芷伊:“哟哟哟,这小表情。” 李子:“啧啧啧,这笑得。” 苏芷伊:“我记得某个人厌男来着。” 李子:“厌什么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是在跟男朋友约小会呢。” 苏芷伊:“可不就是约会吗,搂搂抱抱的。” 李子:“是哦,看得我恋爱脑差点又长出来了。” 两人那怪得要死的腔调,再配上那快扭成麻花的样子跟表情,要多欠有多欠。 安弥:…… 沉默是金,她沉默。 她无视这俩走过,两人跟上,继续在后边儿装腔作怪。 进了寝室,两个人才收起那副鬼样子,跑过来问安弥:“所以他咋跟你自证清白的?” 安弥懒得多说,直接把文件袋扔给了她俩。 两人抽出报告放台灯下边,齐齐撅着屁股在那儿看,从头到尾卧槽个不停: “卧槽司法机关的鉴定!” “卧槽这么厚的报告!” “两天时间给出这么厚的报告,卧槽,陈聿这是卖了多少人情?” …… “卧槽!都他妈生拼硬凑的!” “咱一点儿没听出来啊,卧槽,技术真够好的!” 两人看完报告的时候,外边过道刚好熄灯,啪的一声。 “卧槽!”苏芷伊又来一声,然后惨叫道,“我还没洗澡!” 大学寝室不像高中那样室内会熄灯,但会停热水。 李子也鬼哭狼嚎起来:“我也没还没洗!” 两人一边“啊啊啊啊”一边冲去浴室企图试试看还能不能挤出点儿热水冲脚,这大冬天的,用冷水冲脚要死人。 听着这俩人的猪叫声,安弥摇头。 * 最近气温忽然骤降,第二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苏芷伊和李子本来想要美丽冻人一下,结果一出门,立马打道回府把薄大衣换成了棉衣,还裹上了厚厚的围巾。 在美丽面前,还是不冻人更重要。 安弥没换,她本来就穿的棉衣,但里头穿得薄,领口也敞着,能看到一点红色的纹身。 她这件棉衣其实也薄,就是棒球服内衬里加了点儿薄棉。 因为喜欢樱桃红,她有挺多这个色系的衣服,这件就是。 带一点暗调的红色很衬她,张扬又高级。 这件夹棉的棒球服颜色特正,版型又潮又帅,等出去后她两手一插兜,帅死。 走路上,她回头率比夏天的时候还高。 上午还好,大家忙着赶路,中午和晚上去吃饭的时候,回头率真的不要太高,她长得就够惹眼,这衣服一套上更引人注目。 所以,某个本就一眼能从人群里找到她的人目不斜视地路过这里时,直接从一晃而过的余光里注意到了她。 他转头,停下来。 “怎么不走了聿哥?”后边儿的人问。 陈聿看着坐在馆子里的安弥,“你们去吃,不用管我了,今天我吃这家。” 同行的刘柏宇本来想说他吃哪家他们就吃哪家,结果一转头看到里头的安弥,他瞬间什么都懂了,赶紧拉着其他人走,“走走走我们去吃那家。” 听到外面的动静,安弥抬头,看到陈聿抬步店里走来。 一张桌子四个面,安弥她们三个人,还有张凳子空着,陈聿走过来在那张凳子上坐下,一点儿不客气,也不问人同不同意他坐。 “哟,”苏芷伊只意外了一秒,然后立马抬手喊道,“老板,加副碗筷。” 李子加一句:“刚点的中锅换大锅。” 安弥当哑巴的同时还装起了瞎子,像没看见他似的。 服务生给陈聿拿过来碗筷和杯子,苏芷伊提过茶壶给他倒茶,“给陈公子倒茶。” 她边倒边说:“陈公子牛逼啊,昨天那报告我和李子看得直呼好家伙。” 陈聿没说什么,只拿过茶杯,接着开口道一声:“谢了。” “你在咱弥姐这儿的名声是保住了,但你得小心搞事儿的人把这假录音往网上发,网上那些喷子可不管青红皂白,鉴定报告都没用。”苏芷伊提醒。 “没关系,”陈聿一脸无所谓,“反正名声早臭了,某个人知道我不臭就行。” 苏芷伊跟李子立马连着“啧”了好几声。 “某个人,帮我抽张纸。”李子朝安弥扬扬下巴。 苏芷伊也跟着使坏,“某个人,来我给你也倒茶。” 后边上了菜,她们还一直这么叫: “某个人,帮我夹下那个土豆片。” “某个人,垃圾桶踢过来一下。” 失火 第66节 “某个人……” 安弥:…… 她很无语,非常无语。 陈聿全程倒是在一旁笑得挺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磕晕了呜呜呜 下章弥姐特帅!全章特甜!一点儿没唬人 第46章 失火 “某个人。” 饭快吃完时, 陈聿也跟着这么喊了,他从兜里拿出一小瓶香水放桌上,看着安弥说:“吃完饭去散个步?” 安弥看向桌上的香水,又抬头看向陈聿。 这人简直是在赤.裸.裸的引诱她。 之前那瓶香水就已经用了快一半,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有她用得比较勤的原因,但量也是真的少。 视线重新回到这瓶香水上,几十秒后,安弥伸手拿过这瓶香水。 是的, 她被成功勾引到了。 像是意料之中,陈聿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旁边的俩人是第一次看他们还有这交易,探过脑袋来问:“这什么?” “香水。”陈聿替安弥回。 苏芷伊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巴掌, “我是说你身上最近怎么更香了!” 安弥大多时候都晚上睡觉时喷, 早上起来味道其实已经很淡了。 她只偶尔才喷一点在手腕上,比如满课的星期二,上课上到很烦躁的时候,如果闻一下手腕的香气,她心情会好很多。 “对症下药,牛, ”苏芷伊给陈聿比了个大拇指,“怪不得你能泡到咱弥姐。” 安弥朝她递过去一道刀子般的眼神。 “差点泡到差点泡到。”苏芷伊改口。 安弥收回目光,不多计较, 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她跟他是迟早的事。 “赶紧吃赶紧吃, ”苏芷伊催李子,“别耽误人家小两口去散步。” 安弥∶…… 吃完饭, 苏芷伊和李子火速开溜。 “走吧。” 陈聿站在安弥侧了下头。 两个人同时迈出步子。 晚上风大,走路耳旁也有风声。 安弥抗冻归抗冻,也是能感觉得到冷的,当夜晚的寒风吹拂过她暴.露在冷空气里的修长脖颈时,她会微微耸肩,脖颈连接锁骨的地方跟着会绷起两条漂亮的颈线。 陈聿瞟她一眼,问∶“天这么冷,干嘛穿这么少?” 安弥也回瞟他一眼,“你不也穿的少。” 陈聿∶“我没觉得冷。” 安弥∶“我也没觉得冷。” “那你缩什么脖子?” “我没缩脖子。” 确实也没缩,只是肩略抬高而已。 陈聿不与她争辩,直接拉住她胳膊,拽着她进了旁边一家饰品店。 东苑不是只有饭馆,这儿是个体系完整的商业区,可以购买到大部分生活所需物品,现在正值冬季,饰品店最外面摆的是围巾、手套和帽子这些当季热卖单品。 陈聿取下一条米白色围巾。 安弥知道他是想给她买,立马说∶“我没戴围巾的习惯。” “为什么?” 习惯这事儿就是惯以为常,哪儿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既然陈聿要问,安弥就随口说了句∶“戴起来麻烦。” 不料陈聿说:“我帮你戴。” 下一秒,围巾就落在了安弥的颈间。 轻轻的摩擦带起一阵暖意。 安弥下意识垂眸,看向帮她戴围巾的那双手。 他的手比米白色的围巾还要白许多,指节清晰而修长,像白玉扇骨。 明明只是戴围巾的动作,因为这双过分漂亮的手,凭空生出指挥交响乐般的赏心悦目。 大概是这一幕太具欣赏性,安弥失神了片刻。 等她回神时,陈聿已经帮她戴好了围巾。 “好了。” 他声音落下。 安弥抬眸,他的视线也从围巾上移至她的双眼。 两道目光于半空中相撞,像凛冬过后盛开的第一支玫瑰撞见第一束春光,没有比这更浪漫的相遇。 当他笑起来,更是春光最浓时。 心跳一瞬间失控。 某种情绪从内心深处被放出,再透出双眼。 眼前的人在她注视中缓缓俯身,来到她耳边,笑着轻声开口: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好像在跟我说,你很喜欢我。” 嗯。 我很喜欢你。 她在心里这样说。 虽然没说出口,但她也没反驳。 这是她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没有否认对他的喜欢。 直起身后,发现她没说话,还仍旧看着他,陈聿似乎有些感到出乎意外,眉尾往上挑了挑。 这时,店员走过来看着安弥“哇”了一声,然后又看向陈聿说:“美女围这条围巾这么好看,男朋友不给买一条吗?” 陈聿笑了声,“买。” 店员也挺有眼力价,“围好就不用取下来了。” 她伸手从旁边的收银台拿过来一把剪刀,上前减掉吊牌递给陈聿,“拿这个结账就行。” “谢谢。”陈聿接过吊牌。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店员问。 陈聿看向安弥,“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女朋友。” 他这么喊,安弥也只是轻轻睨他一眼,还回答了他,“没有。” 陈聿眉尾又往上挑了一分。 他像琢磨似的站原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转身去结账。 从饰品店出来,两人顺着东苑的通向操场的路慢慢走过去。 一路上的风再吹过来,安弥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 去操场的路上有个篮球场,他们路过时,有颗球从里面滚出来,陈聿反射性的拿脚一拦,快速滚动的篮球碰到他鞋面后弹起,被他稳稳当当接住。 “聿哥!” 篮球场里传来喊声,“球丢进来一下。” 也是巧,丢了球的就是他们校篮球队那群人。 陈聿低头看着手里球,不知想到什么,他眼底似乎忽的亮了一下。 他抬眸看向安弥,手里抛着篮球,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开口:“如果我把这个篮球一次性背对着篮筐投进,你就当我女朋友怎么样?” 安弥不屑般笑了声,“这很难?” 陈聿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 安弥在他意外的目光里从他手中拿过球,用中指转着球走进篮球场。 来到等着球的那几个人跟前,她跟他们说:“借下你们的球。” 说完,她走到三分线外,背对篮筐,侧头。 她侧头不是确定篮筐的位置,而是淡淡瞥向这时也跟进来的陈聿。 接着,她回头,看似很随意地将手里的球往后一抛。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跟着球抛出的轨迹而去。 “哐——!” 篮球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正中篮筐。 失火 第67节 “卧槽!!!!” 场上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 “牛逼!!!” “神!!!这真的是神!!!” 安弥一点不意外,这事儿对她来说仿佛易如反掌。 她回头看向陈聿,比起旁边疯狂叫喊着的男的,陈聿淡定很多,只是那双本就漆黑无比的眼,似乎瞳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他远远看着她,目光里翻涌着某种难以克制的浓烈情绪。 黑夜里,他冷白的肤色以及立体的五官,还有那冷淡矜贵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西方上世纪的一只正极度渴望鲜血的贵族吸血鬼,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朝她扑过来,狠狠咬向她雪白的脖颈,享用她的身体与血液。 他那样子,很欲。 只是看着他,安弥身体里忽的腾起一种跟他接吻时的酥麻。 要命。 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朝他走过去,挑衅道:“这不是有手就行,还想用这个泡妞?” 陈聿笑一声,“以前篮球队的?” 安弥:“不是。” “你这身高,这天赋,不进篮球队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有天赋就一定要去比赛?”安弥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比赛,难免有遗憾和怨怼,比起拿这种所谓的天赋去竞技,我更想让它成为纯粹的喜好与消遣。” 听她说完,陈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刚才看到投球时那样,又变得极深。 世上大多数的人总是贪心不足,有了名就又想要利,有了利就又想要名,名利双收也不满足,还想追求权力,像安弥这样“为而不争”的人少之又少,无疑,这是弥足珍贵的品质。 在不良少女外表之下,真正的安弥,拥有着这世间少有的纯白灵魂。 “突然很想说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话。”陈聿在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后开口这样说。 “什么?” 陈聿轻笑,“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安弥扯了扯唇,“骚包。” 陈聿沉沉笑出声。 “要不,”他笑着提议,“不散步了,打会儿篮球?” 安弥想了想,“成。”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一起打过篮球,都周末回家一个人在后院投球消磨时间。 她这个人乐忠于学一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学格斗是这样,打篮球也是这样,花式篮球在正式的比赛场上完全是鸡肋的花拳绣腿,但打起二人篮球来那叫一个帅。 自他俩打起篮球来,场上的男生都没在打了,全跑来看他俩打。 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围着看的观众高呼声一阵盖过一阵,比看正式比赛还激动。 这俩人不光打球精彩,眼神也很看头。 一个是想干死对方,一个是想“干”死对方。 尤其是运球对峙的时候,眼神能拉出丝。 看得在场一众男生都抱着胳膊直呼受不了。 一小时打下来,继在啦啦队收获一群迷妹后,安弥又在篮球队收获了一群迷弟。 之前劝陈聿别招惹安弥的刘柏宇跑来看了这场二人篮球后,直追着安弥喊嫂子。 刘柏宇是陈聿叫来的,他考虑到打篮球会出汗,这大冬天的,走回去吹一路风很容易感冒,所以在上场前叫刘柏宇开了辆车过来。 开车送安弥到香樟宿舍门口,陈聿没多停留,到地方便放了安弥下车,只在她即将关上门时,微微探头说了句:“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记得看微信。” 安弥没吭声,送手将车门甩上。 转身走进宿舍楼,没等回寝室洗完澡,都没等上楼梯,她就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与陈聿似乎有种出奇的默契,陈聿刚刚好,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就在这时候发了微信过来: [今天我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嗯。 我是。 因为心里想着,她下意识点了输入框,但很快反应过来,遂在“嗯”字还没发出来时将拼音删了。 她不知道的是—— 彼时,坐在车内的某个人,看着微信聊天框里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这六个字,轻轻掀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小卡一下,但这儿把我又甜晕了 三章之内在一起,我好像是在评论区还是哪儿说过,陈聿和陈江野一样,是在一起第一天就上全垒的男人,所以最近大家别养肥了,来晚可能就看不到原文了,最近会固定时间在下午四点和五点之间发文,五点来最好 第47章 失火 安弥把原来的字删掉后, 忽然想起什么,又重新打了一串字: [今天忘了问你, 你找出来谁在搞你了吗?] 陈聿:[没有,我怀疑上次表白墙的照片也是这个人发的,我让人去查了,发表白墙那个人当天手机丢了,说那张照片绝对是偷她手机的人传上去的,她没去过六教,我查了监控, 她确实没去过。] 安弥:[监控里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吗?] 陈聿:[有个戴帽子的女生挺可疑,但监控看不到脸。] 安弥:[那女生有什么特征?] 陈聿:[没什么特征,就普通一个长头发小个子女生。] 那就难找了, 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学里的长头发小个子女生多了去了,学校里又不是每个路段都安了监控。 安弥不打算再问,给陈聿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别停门口看手机了,回去吧。] 安弥在楼梯上看不到陈聿在哪儿,但她就知道他还在香樟门口。 陈聿很快回了她消息: [走了。] 还有一句: [晚安。] 安弥看了会儿这“晚安”二字,然后才按下熄屏键, 拿着手机回了寝室。 她刚一推门进去,里头两个人就开始了: “哟,某个人终于回来啦, 散个步散这么久呢?” “你消息不够灵通啊, 人家打篮球去了, 还是二人篮球, 知道什么是二人篮球吗?二人世界版打篮球。” “啧啧啧。” 安弥:…… 苏芷伊还装模作样地给李子看视频,李子继续表演她的浮华式演技。 “哟哟哟, 撞一起了撞一起了!抱住了抱住了!这看着不像打篮球,像在拍爱情动作片啊。” 安弥受不了,脱下衣服往椅子上重重一甩,用眼神剜两个人,“今天不弄死你们两个我不信安!” 她撸起袖子过去一手抓一个,开始收拾她俩。 三个人在寝室里打成一团,闹了好半天。 * 第二天是周三,这天因为陈聿没出现,安弥的耳朵总算清静了些。 但在这天晚上,她还是在苏芷伊口中听到了陈聿的名字: “靠!我他妈乌鸦嘴吧,搞事的那个人真把录音发出来了。” “谁发的?!”李子惊道。 “一个叫刘玉婕的女生,估计又是搞事那个人偷手机发的。” 安弥把陈聿跟她说的事也和苏芷伊和李子说了,她知道有这回事儿。 “那女生的朋友圈和群里的消息已经把录音删了,但这录音现在估计不知道传到多少人手里了。” “我看看。”安弥拿过她手机。 苏芷伊的朋友给她发来了原录音和那女生朋友圈的截图,录音视频配原文是这样写的: 请所有女同学远离陈聿这样的烂人,如果你不介意他给别人直播和你的上床过程。 “艹!” 安弥难得爆了粗口。 苏芷伊愁声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更别说这还是录音,陈聿腿跑断都说不清。” 安弥没接话,把手机塞给她,转头拿起自己手机打开相机,到桌边拿过那份报告,翻到最后一页,把鉴定意见和下方的印章都拍进同一张照片里,再拍了张文件袋的照片,然后立马将这两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并附文: 【本人安弥在此声明: 网传有关陈聿会直播我和他上床过程的录音为恶意剪辑的假录音,此份录音在上周已由不知名人士送至我手上,陈聿当天便把录音送至司法机关进行鉴定,并将未拆封的鉴定报告于周二晚就给了我,鉴定结果显示,此份录音里陈聿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恶意剪辑(如下图),请大家立即停止对假录音的传播!!!】 她编辑文字的时候,苏芷伊和李子就站在旁边看着,当然知道她发了朋友圈,等她一发出来,两人很自觉地立马复制下来也发了朋友圈,并发动自己的所有朋友让他们也帮忙发朋友圈。 安弥在学校没什么其他朋友,只有拜托啦啦队的人帮忙为陈聿澄清。 一条微信消息在这时候进来: 失火 第68节 [这么在乎我名声啊?] 安弥看着这行字,完全能想象出陈聿说出这句话的样子,一定是慵懒松弛的,还微微勾着唇在笑。 她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她不回,晾着他。 陈聿那边也发动圈子里的朋友都发了这条朋友圈,他是不在乎自己名声,但他得为安弥考虑,如果不澄清,以后别人看到安弥和他一块儿指不定怎么想她。 当天,怕是有几百号人都发了这条朋友圈,里头还有不少辅导员和老师,可仍然有人不知真相,还有人则是不相信真相。 世上总是有这么一群人,一旦网上出现了某个负面的舆论,他们立马开始大骂,事件出现反转后,他们依然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不相信政府,不相信权威,认为整个世界都是污秽不堪的,对富有之人、位高权重之人、受人敬仰之人的恶意更是尤其严重,恨不得能伸手将他们从高台上拽下来,再狠狠按进淤泥里。 人性非本善,有些人的恶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 偏偏这类人,还总喜欢打着正义的幌子。 就在第二天晚上,就有这么一群仇富的人跟着陈聿到六教外,见这边没什么人经过,又没监控,他们开始借着正义的由头对陈聿发泄怨气,九个人围着他一个人打。 陈聿今天是来给正在练舞的安弥和啦啦队的人送奶茶,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安弥她们恰好在休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孟雨裳以为有热闹看,最先跑去窗口往外伸脑袋,结果发现竟然是在打架,惊道:“卧槽,有人打架!” 很快,她发现不对劲,忙大喊了声:“安弥!” “怎么了?”正在喝水的安弥放下手里的水瓶。 孟雨裳指着下面焦急道:“陈聿被人打了!” 安弥瞳孔一缩,立马跑到孟雨裳身边,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在确认被那一群人打的男生就是陈聿后,安弥半秒的停留都没有,转身便冲向楼下。 “安弥!” 孟雨裳和啦啦队其他成员跟着安弥往下跑,但完全追不上她。 安弥赶到时,地上躺了两个,剩余的人都打红了眼,陈聿尤其,脸上都被打出了血,还一拳又一拳往其他人身上挥着。 有人绕到陈聿身后正准备踹他,安弥冲过去先踹了他一脚。 这些人是真的打红了眼,见有人加进来,也不管是男是女,一起照打不误。 陈聿看到她,往跟前的人狠狠挥出一拳,然后冲她吼道:“你他妈下来干嘛?!” 安弥没分心,躲闪开一个人的拳头才回他:“不想我被打,你他妈就专心点!” 七对二,不被打是不可能的,安弥刚说完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我艹你妈!” 陈聿不管自己刚挨了一拳,朝踢安弥那人猛地踹过去,直接爆肝。 那人疼得顿时倒地不起。 陈聿之前虽然一个对他们这么多个,但一直有留手,他学格斗的,清楚一拳下去可能会打死人,但由于安弥的加入,他完全暴走,没管拳头到底砸到的是对方哪个部位,只管挥拳。 孟雨裳她们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急得直跺脚,偏偏因为心急,好几人身上都没拿手机,只能冲身边的人焦急喊道:“赶紧报警!还有学校保卫处!” 这么多人打起来,场面混乱至极,惨叫声和骂娘声此起彼伏。 事实证明人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下很难不爆粗口,安弥也是边打边骂。 不多时,安弥脸上挂了彩。 幸亏的是,她跳舞的时候把马尾挽了起来,扎得还蛮紧的,这会儿也没松,要是头发一散,那些人铁定会抓她头发。 学过格斗与拳击的人,如果完全不顾对方死活,且对方没有操家伙,一打十不是问题,要不是陈聿刚刚体力已经透支许多,陈聿和安弥两个人一起绝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所有人打趴。 九个人全躺地上起不来的时候,陈聿也快不行了。 安弥过去扶住他,“去那边坐会儿?” 陈聿摇头,弯腰撑着膝盖重重喘了几口气后,他抬头看向安弥,问她:“你想进局子吗?” 安弥愣了下,余光瞥向地上躺着的人。 这些人个个伤得不轻,如果警察赶来,他们会被判定为互殴,即便是对方先动的手。 说不定,他们还会被关进看守所一段时间。 不该是这样,这种情况凭什么不能反击? 于是,她回他:“不想。” 陈聿轻扯破了的唇角,缓缓直起身,像当时苏芷伊生日宴会上邀请她跳华尔兹时那样向她伸出手,“那你把手放上来。” 安弥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垂眸看向他的手,心底微微颤动。 半晌,她缓缓抬起胳膊,将手放到他掌心。 陈聿轻轻一笑,收拢五指,握紧她的手。 一瞬间,两个掌心之间的温度仿佛穿透皮肤,直达了胸腔最深的地方。 安弥有些怔愣,还未回神之时,另一个人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彼时夜色正浓,星光就在头顶,他们紧紧牵着手往夜色深处奔跑,像电影桥段里,在夜晚私奔的恋人。 暮色像一场浓稠的雾,将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朦胧在模糊的影子里。 安弥没管看不看得到路,会不会摔,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那道身影上,任他牵着她的手出逃。 身上本应很疼,但她此刻感觉不到。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热,一种在凛冬里也滚烫的热意,无声中也汹涌的热烈。 那种热烈在胸腔中激荡,让两个几乎已然力竭的人凭空生出许多力量,牵着手跑出了很远很远,像要跑到世界尽头。 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里只有一片荒地,和一面斑驳的老墙。 两个人重重靠到墙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 他俩都累得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但莫名地,对视着对视着,两人忽然同时笑起来。 沉沉笑声荡在夜空里。 像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问谁为什么笑,为什么要看着对方。 明明满身狼狈的两个人,笑得畅快淋漓。 直到笑得没了力气,他们才渐渐收了笑声,但嘴角仍扬着。 笑真的也蛮废力气的,安弥又喘了会儿气。 接着,她开口问陈聿:“带烟了吗?” 陈聿摸出烟盒抽出半截烟递给她,自己再抽一根叼嘴里。 打火机在他手上,他微侧身,冲安弥勾了勾手。 安弥顷刻会意,很自然地靠过来,陈聿也朝她靠过去,两根烟抵在一起。 陈聿抬手,食指抵开机盖,“叮”的一声后,随之而来的是火石与齿轮的摩擦声,接着,火光亮起,橙色火焰同时点燃两根香烟。 陈聿没看火,掀着眼皮在看安弥。 他松松咬着烟,舌尖轻抵唇角,舔了舔那里沾着的血。 此刻的他愈发的像一只吸血鬼,但对他这只吸血鬼而言,似乎有比血液更让他渴求的东西,饮血都无法止渴。 很快,烟点燃,安弥重新靠回去。 陈聿喉头上下一滚,略微压下了些眼底的某种情绪。 已经歇了会儿,两人不用再站着靠墙,慢慢坐了下来。 谁也没说话,就一起默然抽着烟,一起仰头静静看星空。 烟燃尽时,陈聿才看着星空说起今日的感受,但他最先提起的,是前天。 “前天,我以为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昨天比前天更让我开心。” “而今天,”他不再看星空,转头看向安弥,嗓音低沉磁性,“又比昨天还要令我开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透着些许沉稳,眉眼间却又具是少年气。 夜幕无尽蔓延,星空在他背后,这一幕的他让人很难不心动。 安弥缓缓眨了眨眼,用力去抽最后一口烟,边吐烟边说:“被打还开心?” “嗯,”陈聿痞气地笑起来,“被打也开心。” “笨。” 她是在骂他,语气却像在说暧昧情话。 只是像,某人的情话却向来直白。 陈聿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说:“刚刚打得就剩一个人的时候,我看着你打架的样子,当时真的很想把你按地上往死里亲。” 安弥白他一眼,“自个儿去死吧你。” 陈聿笑起来。 他连笑声都低沉带欲,让人难以招架。 过了会儿,他笑声渐渐低下去,眼神也像跟着沉了下去一般,变得极深。 安弥被他看得心头微烫,气氛瞬间暧昧。 “安弥,”他喊她名字,而后沉声开口,“吻我,现在。” 第48章 失火 “安弥,”他喊她名字,而后沉声开口, “吻我,现在。” 安弥愣住。 失火 第69节 陈聿没再说别的话,就静静看着她,等着她。 安弥同样看着他,眸光微颤。 她看起来像在思索,但没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的所有反应完全由心脏支配。 此刻她的胸腔被某种冲动填满,如他所说,去吻他的冲动。 和他一起打架, 心动的不止是他。 大脑久久未从心脏那里拿回身体支配权, 所以—— 心动至上。 她双眼渐渐染上迷离的情.欲。 而后,闭上眼,倾身向他。 陈聿几乎与她同时闭上眼,很快与她重重吻在一起。 此前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两个人的唇上像都带着滚烫的火星,一触及燃, 在彼此的身体里狠狠烧着,唇间伤口流出的微甜血液与这昏暗夜色仿佛是最好的助燃剂,他们在这场大火中吻得激烈而深.入。 四下无人的夜晚里, 漫天的繁星下, 他们紧紧相贴, 冬日凛冽的晚风呼啸而过, 盖不住剧烈的心跳声,两个人的心跳都像疯了, 心脏仿佛快要跳出来,神经也疯狂颤栗。 空气里都是急促的呼吸声,像一场汹涌暴风雨。 他们肆无忌惮的热吻,吻到快要窒息,真的快要窒息,可他们不停,一刻也不停。 整个冬夜都似被他们点燃。 周围空气灼热如烈焰,烫得要命。 一切被烧得没了界限。 安弥从未想过,与陈聿在一起之前,会主动与他吻得这么痴缠激烈,理智完全不复存在。 在不知多久后,两人才离开彼此的双唇。 安弥这时候脑子都还是晕晕沉沉的,不知是迷失在了这个吻里,还是自始至终从未清醒过。 等意识终于回拢,她脑子瞬间响起一个声音: 靠。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主动亲过去就算了,毕竟欠他的,还说得过去,但亲得那么投入且忘我算什么? 靠! 她后知后觉地慌起来。 能不慌吗? 她跟陈聿之间那仅剩的一点点窗户纸都被这个吻给捅.破了。 要还不跟他在一起,那以后见面岂不是尴尬死? 刚刚她大脑里是一片空白,现在大脑里变成了一片浆糊,依然没有思考能力。 因为脑子太乱,她都没有发现陈聿还捧着她的脸,并且打量了她很久,直到他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她才猛地意识到这一点。 瞳孔狠狠颤了一下,她抬眸,对上陈聿视线。 陈聿眼神很深。 “安弥,”他开口,语气透着认真,“现在,你是不是可以下定决心……” “等会儿!”安弥突然大喊一声。 她的直觉让她大概能猜到他要问什么,而不管他要问什么,她都不想他问出来,现在她没办法好好思考。 “我脑子现在有点儿乱,你什么都别问我。”她直说。 “成,”陈聿倒也干脆,“我不问你,但有件事我得说。” 安弥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你当初答应我的三个要求,现在我想好了第二个。” 安弥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现在身上估计起了很多淤青,所以……”他尾音拖长,半天不说下文。 “所以?”安弥接了一嘴,好让他赶紧把话说完。 “所以,我想你今晚去我家,帮我擦药。” 陈聿这话说时的语气没有丝毫轻浮之意,但安弥就是觉得他心怀不轨。 她直接质疑他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陈聿笑了下,脸上浮起两分谑色,“当然是打你的主意。” 安弥两眼一圆。 他又说:“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安弥心里清楚。 但清楚也没用,陈聿捏着她脸徐徐道:“必须去,这是你答应我的要求。” 安弥很想自掐人中。 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要完。 真的要完。 “走吧。” 陈聿站起来,朝她伸手。 安弥放弃挣扎,将手放入他掌心,这还是头一次她让他拉自己起身。 “还能走吗?” 安弥觉得他在问废话,“不能走我刚是飞过来的?” 陈聿不紧不慢地说∶“刚刚可能是肾上激素的作用,现在歇了这么久真不一定还能走。” 安弥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她就不信这个邪,直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下一秒成功栽进陈聿怀里。 “看吧。” 这人笑她。 安弥撑着他胸口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瞪他,“陈聿,你真的很乌鸦嘴。” “这次不是乌鸦嘴。” “这还不是?” 陈聿说∶“我看到你膝盖被人踢了一脚,关节的伤本来就是静下来之后再动会更痛。” “那你不早说?” 陈聿微挑眉,“我不是说了。” 安弥乜他一眼,再次尝试往前走,其实能走,只是有些疼,刚才是走猛了。 看她走得吃力,陈聿拉住她,“我背你。” 安弥当即拒绝∶“不用你背。” 陈聿拽着她不放手,嗓子里震出一声笑。 他忽然笑的这一下引得安弥回头去看他,“你笑什么?” 陈聿习惯性微仰头,露出优越下颌线,唇角轻扯出笑意,喉结滚动,“你觉得,现在你在我面前,还有逞强的必要吗?” 安弥微微一愣。 这话再明白不过,傻子都懂。 窗户纸都捅得稀碎了,是没必要再逞强,所以刚刚她没拒绝陈聿拉她起来的好意,但现在她逆反心理上来了,偏要倔。 “谁逞强?”她吊起眼尾,哼声道,“我背你还差不多,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哪样?”陈聿顶着张还流着血的脸,语气却还照样拽得要命,“照样能背你。” 说完,他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安弥不明所以。 陈聿把脱下来的衣服扔给她,“脱给你穿。” 安弥是练舞中途下来的,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本来,安弥没觉得冷,毕竟跑了那么长一段路后又跟陈聿亲得那么激烈,但现在他这么一提,忽然间她就觉得冷了起来。 从这儿走到陈聿的公寓正常都至少得要二十分钟,她走路还费劲,就算她再抗冻,只穿件薄卫衣根本受不住。 可陈聿外套里面也就一件薄卫衣。 “你把衣服给我,你又穿什么?”她问他。 陈聿启唇,声色清冽∶“这件衣服很宽松,我背你的时候,你可以拿衣服裹住我,一件衣服两个人穿。” 听他说完,安弥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人拿她总有办法。 她投降。 “蹲下吧。”她闷声开口。 陈聿笑笑,背对她蹲下去。 安弥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外套穿上,双手抓着两边拉链缓缓俯身靠到他背上,用衣服包裹住他,再抱紧他。 陈聿握拳架住她双腿,很轻松地将她背起来。 晚上风大,安弥靠在陈聿肩头,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暴.露在空气里的五官感受到冷意。 于是,她想到,陈聿衣服敞着,那他会冷的吧。 失火 第70节 “陈聿,你冷吗?” 她问他,围着他脖颈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像是希望能替他挡一点风,再贴他紧一点,让他暖和些。 “不冷。” 前面传来陈聿透着笑的嗓音。 安弥微微一怔,她怎么忘了,此刻她所感觉到的暖意,来自他的体温。 两件薄薄的衣物挡不住彼此的体温,也挡不住心跳。 心脏的温度似乎也传递过来。 冬夜凛冽的风里,两颗心都滚烫。 他们走的这条路晚上没什么人,但到了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便多了。 经过的路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 安弥像是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始终低垂长睫安静枕在陈聿肩上。 被他背着走过这一段不算长的路,安弥原本躁动不安的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再于平静中生出了一种那时第二次宿醉醒来后的心境,那种对宿命与内心的臣服。 陈聿一直背着安弥到电梯前面才放她下来。 站到地上后,安弥弯腰轻揉了揉关节,什么也没说。 “等会儿你也擦擦药。”陈聿说。 安弥抬头看他一眼,眼底略有防备,“我自己擦。” 陈聿轻笑了声,“没说要帮你擦。” “叮——” 十五楼到了。 两人走出电梯,来到公寓门口。 进屋后,安弥坐到沙发上,抱起小五等陈聿去拿药箱,然而他却跟着她过来坐到了她身边。 “你坐过来干嘛?”安弥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去拿药箱啊。” 陈聿半转过身子对她说:“擦药之前,我想你先履行最后还欠我的一个要求。” 安弥抬了下眉,嘴里发出一声气音般的笑。 她就知道,这人让她来他家才不只是擦药那么简单。 不过没关系。 现在怎么样都没关系。 “说吧,”她语气平静地问他,“你要我干什么?” 陈聿看着她,因为身高原因,他眼睑微微下覆,睫毛的阴影落进他眼底,让他的双眸在开着灯的室内也如同浸在黑夜里一般,瞳仁墨色极深,开口的声音也比平日里低沉许多: “我要你在今晚好好想想一个问题。” 二十分钟前她没让他说完的那个问题: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入耳后如有回音,刚从他口中说出便一遍又一遍在安弥脑中回荡。 其实,安弥已然预料到他要问她这个问题,可亲耳听到,她还是感觉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还是顷刻失了神。 看她神情微怔,陈聿再次沉声道:“你不用立马回答我,我上去房间里等你,你好好想,要是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再下来。”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准备上楼,但他的脚只迈出去了一步,因为—— 安弥拉住了他的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 现在不和他在一起还等什么时候? 她与他之间,本就只缺一个像今天这样水到渠成的时机。 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今天的事促使她朝他迈出那一步,却也为之后的离开埋下伏笔。 她抓着他的手,抬头,等他回头看向她时,她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然后跟他说:“你能不能换个问法?” 陈聿神色一怔,接着,那双漆黑的眼里似有万顷星光骤然升起。 “安弥……”他喊她的名字,伴着沉沉呼吸声。 “嗯。” 他双眸又忽而变得极深。 看着安弥脸上的笑意,他喉头滚了滚,而后单膝跪到沙发上,伸手去捧住她的脸。 “我换个问法。” 他声音又沉又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安弥望进那双满满都盛着她自己的眼睛里,笑着回答他,“愿意。” 听她亲口说出这两个字,陈聿眸光狠狠颤了颤。 顷刻,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终于可以吻她,以爱人的身份,所以他一秒都不相等。 出于身体的本能,安弥双肩轻轻耸起,雪白的脖颈跟着往里收,然后在大脑空白过那一秒后,主动仰起头,青涩地回应这个吻。 陈聿力道很重,像要将吻烙进她骨子里。 在他极具侵略性的吻之下,安弥的主动很快就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被动,脸被他捧着,后脑被他修长的五指扣着,双唇被重重辗转覆压,周遭所有氧气都仿佛被他抽干,她像条涸辙之鲋,只能张着嘴任他摆布索取。 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大约几分钟后,陈聿就松开了安弥,但紧接着,他忽的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感让本来被吻得有些眩晕的安弥一下清醒了过来。 发现陈聿抱着她在往楼上走,安弥心头警铃大响,“你要抱我去哪儿?” “去该去的地方。” 他所谓该去的地方,是他房间里的床。 把人重重压到床上,他伸手将她脸侧垂下的一缕发别到她耳后,手指停在那儿没再收回,轻轻摩挲她耳垂,故意撩拨。 “今晚别回去了。” 他压低声带,嗓音里带着丝丝入扣的笑,听得人心尖发痒。 “陈聿,”安弥磨着后槽牙开口,“恋爱第一天你他娘就想上全垒?” 陈聿挑眉,唇角带笑,“不行?” 靠。 这人真的。 安弥想怼他,但语言还没组织好,这人的吻又落了下来,将她双唇死死堵上。 这次他倒没用多大力气,安弥成功把他推开,喘着气问他:“把我骗过来说擦药,就是想干这事儿?” 陈聿厚颜无耻地回道:“那不然?” “靠,”安弥骂出了声,“陈聿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如果必须要当混蛋才能在今天上你,”他笑,“那我就是混蛋。” “陈聿你真他妈是个骚包!”安弥被他逼得都爆了粗口。 他黑眸微熠,舌尖扫过上颚,“等会儿指不定谁更骚。” “艹!闭嘴!”安弥要疯了。 看她抓狂,陈聿撑着床沉沉发笑,“抱你去洗澡?” “我自己去!” 陈聿眉往上抬,做出恍然神情,笑得意味深长。 自己去…… 那就是愿意跟他今晚就滚床单的意思。 他唇畔笑意加深。 半晌,他起身放开她,“我去给你拿睡衣。” 衣柜就在身后,他很快从里面拿出两套睡衣。 看见他手里那两套情侣款的睡衣,安弥表情愣了愣,这不是他俩跳海那晚上买的那两套吗? 但女款那套她明明穿回去了。 陈聿在她愣神之际将女款那套丢给她,走回来伸手捏住她下巴,然后扬起唇角,谑声开口: “我说过,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 陈聿:衣服准备好了,套也准备好了 下章预告:疼就说,爽就叫,我爱听 ps:大家激动的话啊啊啊啊就好,千万不要在评论区提下章要干的事儿 第49章 失火 “我说过, 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同一款睡衣, 睡同一张床。” “陈聿你真的……” 安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失火 第71节 陈聿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来到她颈后,托住她脖颈,笑着俯身亲了下她额头,然后轻拍她脑袋,“去洗澡吧。” 末了,他还要加一句:“别洗太久。” 安弥:…… 沉默一会儿,她抬头白他一眼, “我今晚住里面了。” 这人却回道:“你想玩浴室paly?” 安弥:…… 此刻唯有一个“艹”字能形容她的心情。 她什么话也不说了,拿起睡衣就往浴室走,“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小心膝盖, 别摔了。” 外边传来这一声提醒后没了动静。 安弥估计他也去洗漱了, 她记得一楼还有个卫生间。 四周安静下来,安弥靠着浴室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回忆了一遍今晚发生的这些事,从跟他一起打架,到和他牵着手逃跑,还有后来星空下与他相视而笑,控制不住地去吻他, 穿着他的衣服被他背回家,答应与他在一起,再到现在即将和他睡到同一张床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但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忽然, 她笑了一声。 一切都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她笑着将怀里和陈聿同款的睡衣放到置衣柜上, 从洗漱台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新的毛巾, 清理了下脸上的血迹,她身上流血的伤口都小, 不需要消毒,其他伤到的地方都是瘀伤,想好快点儿就擦药,不擦也成,自己能慢慢好。 陈聿这儿有药,但估计今天是擦不了。 洗完脸刷完牙,她脱掉衣服去洗澡。 往身上擦沐浴露的时候,难免的,她想到等会儿要发生的事。 恋爱第一天就滚床单这事儿对于她这个第一次还在的女生来说,多少有点超出常情范围,所以她骂了陈聿混蛋,但她其实完全能接受。 她也认定这辈子就他了,所以早晚都一样,没必要扭捏。 只是,想是这么想,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 因为这份紧张,这个澡她洗了挺久的。 好不容易最终下定决心要出去,她却在穿睡衣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 有睡衣穿,没内.裤穿。 也是挺让人无语的。 犹豫半晌,她只穿着上衣走到门口,屈指敲了敲门,她猜陈聿肯定早洗完回来了。 果然,外面立马传来了陈聿的声音:“在,怎么了?” “你不会只买了睡衣,没……”她还是有点害臊,稍稍卡顿了一下,“没给我买内.裤吧?” 在外边儿的陈聿回她:“还穿什么内.裤?” 安弥:…… 她应该想到他会这么说的,这个骚包。 “现在你赶紧去给我找件长点儿的短袖。” “有必要?”陈聿似乎笑了声,“反正都要脱。” “赶紧!”安弥提高嗓门儿。 陈聿毫不收敛的笑声传进来,而后是他低沉带笑的声音: “等着。” 过了大约两分钟,陈聿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开门。” 安弥只拉开一条缝,将手伸出去。 陈聿看着她伸出来的细白胳膊,薄唇微勾,过了几秒才把衣服放她手里。 安弥把衣服拿进去穿上。 这件衣服说长也不长,只刚刚好能遮住腿根。 安弥照了照镜子,确保不至于动一下就会走光才出了浴室。 她把头发也一起洗了,此时半干的长发垂在她胸前,遮住了某.处.隐.秘.部.位,但光是她那笔直修长又匀停的双腿就已足够诱惑。 彼时坐在床上大喇喇敞着双腿的陈聿看到她出来,目光顷刻落在了她双腿上,那眼神,要多放荡有多放荡,浑得不行。 安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然而就他扫过来的这一眼,她脸红了个透。 “过来。”陈聿哑声开口,视线上移,将她脸上的红晕尽收眼底。 对上他视线,安弥没法再迈开腿,绷着颈线停下脚步。 陈聿也不催她,就把她看着,然后半勾唇在那儿笑。 安弥真受不了他这透着欲气的笑跟浮着谑色的目光,索性闭上眼把脸侧在了一旁。 接着,她听见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还有某个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得,我过来。” 下一秒,耳边传来脚步声。 闭上眼的安弥能清晰地听出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能清晰听见自己的随着那脚步声而加重的心跳。 当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时,房间里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都怀疑,陈聿会不会听见那因他而失控的心跳。 这个想法只在她脑海里存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因为陈聿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将她横抱了起来。 再一次被他抱着放到床上,安弥比之前要紧张许多。 陈聿当然看出来了她的紧张,但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他径自低头去吻她。 唇瓣相贴的那一秒,安弥浑身颤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睁开又赶紧闭上,但还是看到了陈聿吻她时眉眼沾染情.欲的模样,之后那画面一直浮在她脑海里,所以即便闭着眼,她也有种在看着他吻自己的感觉,刺激又涩情,一瞬,春一潮一汹涌而出。 在她唇间停留片刻后,陈聿湿.热的双唇辗转至她颈侧。 第一次被亲吻这里,安弥感觉异常强烈,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将脸侧到了另一边,颈线高高绷起,有些难以承受地暗暗扭动着身子。 然而,她这般反应换来的是陈聿更重的吻。 在她颈间留下不少吻痕后,陈聿伸手去撩她衣服。 “等等!”像忽然想到什么,安弥猛地睁开一直闭着的眼,抬手压住陈聿撩她衣服的那只手臂。 “怎么?”陈聿掀起眼皮看向她,“不干了?” 不是。 她本来想问,他买没买套,但好像不用问了,刚刚睁开眼时她瞟到了床上一个绿色的方盒。 这会儿,她转过头定睛看向那个绿盒,在确定那就一盒套后,她舌尖在牙齿上扫一圈,目光落回陈聿身上。 “这玩意你跟睡衣一起买的?”她问。 “在那之前就买了,”说着,他还挺得意的补充道,“我这个人,目光比较长远。” “认识我之前就买了?” 这话,安弥咬着牙问的。 “没长远到那个地步,”他上来一些,用鼻尖刮了下她的脸,“猜猜,我什么时候买的。” “我上回来你这儿的第二天?” 陈聿摇头,“第三天。” “为什么是第三天?” “因为第一天晚上我没睡,在写歌,第二天晚上才梦到你跟我穿着同一款睡衣,睡在同一张床上,干着我们现在正在干的事,所以第三天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这玩意儿。” 安弥:“……” 沉默一阵,她嗤一声,“你还真会做梦。” “谁让你难泡,我只能先在梦里爽一爽。” 安弥再次一阵沉默。 陈聿沉沉笑起来,再次低头去吻了吻她,然后继续着该干的事。 很快,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唇角扬起,上来一些将薄唇抵在她耳边,低沉带笑的嗓音沉沉绕绕落下来: “我就说吧,没必要准备内.裤,早晚要脱不说,还得溼。” 最后一个字,他故意压低成极欲的气音。 艹! 安弥现在只想拿胶带把他嘴给封上!死死封上! 这句话不仅让她瞬间脸红透顶,浑身都染上一片薄薄的绯色。 便宜了陈聿,他微微起身,撩着眼尾欣赏她这模样,笑得简直坏透了。 他喜欢看她因为他脸红的样子,但没继续逗她,干正事重要,等会儿多得是机会。 他伸手拿过床上那绿盒子,三下两下拆开,从里拿一个用犬牙撕开包装戴上,一手扶着,对准。 “疼就说,爽就叫,我爱听。” 简单九个字,安弥从头到脚红了个透。 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好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手机震动声,让安弥从这要命的气氛里得到了片刻注意力的转移,睁开眼朝放手机的床头柜看去。 “别管它。” 陈聿把她脸转回来,低头吻下去。 失火 第72节 “等等。”安弥用力推开他。 这电话得接,肯定是苏芷伊和李子打的,估计孟雨裳给她们说了他俩的事儿,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打电话可能是孟雨裳还说了他俩牵着手跑了,所以她们没打电话打扰,但都这个时间了,她没回寝室又没给她们报平安,她们肯定着急。 “肯定是芷伊她们打来的,她们怕是担心死了,”安弥说,“我得接电话跟她们报个平安。” 既然她这么说,那接。 陈聿把手机一把拿过来,但没给安弥,自个儿按下了接听。 没等那边一声喂,他先开了口:“她在我这儿办正事儿,挂了。” 他说挂就挂,从接通到挂断不到三秒钟时间,再下一秒,他再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重新压下来。 “继续。” 安弥还没反应过来,睁着双有些发懵的眼睛,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因为疼。 “疼!”安弥疼得用力抓陈聿胳膊。 “忍着,我跟你一起疼。” 安弥正好抓到了陈聿胳膊上的瘀伤,他说不定比她更疼。 不过没关系,比起爽,这点儿疼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溼”是繁体,大家不知道是啥的可以查一查 觉得尾气不够的,放心,这本不会素着你们,尤其番外,让你们坐火箭,但火箭肯定限时,来晚就没啦 ps:回答下大家的疑问:有分手,但不是久别重逢,一切剧情的安排都是为了他们的感情升华,而且有个很大的反转,分手是反转中的一环 第50章 失火 介于安弥第二天有课, 而且是逃了必挂的课,陈聿在来两次后放过了她, 但还是折腾到了后半夜。 安弥累得要死,一动不动地躺床上挺尸。 某个依然生龙活虎的人把她捞进怀里,捏住她脸迫使她抬头看自己,笑得蔫坏蔫坏地问她:“有那么累?” 安弥白她一眼,不想回答。 “动的不是我?”他舌尖轻扫犬牙,“你不是负责躺好就行?” 安弥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去掐他。 陈聿嘴里轻咝一声,“疼。” “疼死你。” 陈聿报复性地用力捏她的脸, 咬牙道:“你嫌我今晚上疼得还少?” “你疼什么?”安弥没好气的说。 陈聿低头凑近一些,压低声线,“是谁受不了的时候死命抓着我胳膊上的淤青?” 安弥眨了眨, 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知道疼你不停?”安弥照旧瞪他, “你哪怕轻点我都不会抓你。” 陈聿面不改色地回道:“轻了不爽。” 安弥:…… 这个人总是能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些无耻又很浑的话。 “服了你们男的。” 安弥真的很服男人这种下.半.身至上的生物。 陈聿笑了声,“服我就行。” 对于他这骚话,安弥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陈聿自己领会出来的意思是:“不服?” 安弥不承认也不否认,懒得理他。 陈聿当她是默认,遂作势就要压下来,“那再来一次。” “服服服服, ”安弥赶忙推他,“我服,行了吧。” “行了吧?”他模仿她的语气, “听着很牵强的样子, ” 这人还想她怎样?! 安弥深吸一口气, 暗暗咬牙道:“服得不行, 做的时候我都怀疑你不是第一次。” 说到这儿她来劲了,歪头用很不爽的眼神把他盯着, 挺怪里怪气的开口:“床上功夫很了得嘛,看了多少爱情动作片练的?” “不好意思,”陈聿说,“从不看片。” 安弥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信?” 陈聿只说:“事实。” 安弥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俩字就信他,追问道,“那你从哪儿学的这些?” 陈聿笑,“这不是在梦里练了好几回。” 安弥:…… 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装死。 “你要就这样睡?”陈聿问她。 “只是闭上眼睛歇会儿,我还要洗澡,还要洗内.裤,”说到内.裤,她把眼睛睁开,问陈聿,“你是真没给我买内.裤,还是骗我的?” “真没买。” “那你这儿有烘干机吗?” “有。” 安弥又把眼睛闭上了,“那我歇会儿去洗。” “你歇着吧。” 说完,他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嘛?!” 安弥本来完全放松着,身子这么突然一腾空,她吓了一跳。 “你歇你的,我抱你去浴室帮你洗澡,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早点洗完早点睡。” 听起来,他完全在为她考虑,但安弥总觉得,如果让他帮她洗,估计洗着洗着会变成一场浴室paly。 不行,她要自己洗。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洗。” 陈聿垂眸瞥她一眼,“都做了两回了,你还害臊?” “我是怕你这个狗男人兽.性.大发。” 安弥加重了“狗男人”三个字的语气。 谈恋爱第一天就把她骗到家里来吃干抹净,真的有够狗的,还是个公狗腰。 陈聿抱着她走进浴室,淡淡道:“这点儿忍耐力我还是有的。” 这话安弥真不信,“你要是有,能干出恋爱第一天就破女朋友处的事儿?” 陈聿停住脚步,低头看她,笃定道:“我要是没有,你以为今晚你还有洗澡的机会?” 靠。 安弥不信他精力那么旺盛,能跟她做一整晚,但她不敢说。 她要敢说她不信,陈聿绝对立马给她展示。 见她不说话了,陈聿扬唇笑笑,打开浴缸水阀,等水位差不多了,他轻轻把她放进浴缸里,开始给她清洗身子。 安弥感觉不太妙。 她觉得自己大概属于身子比较敏.感的那类人,陈聿不管帮她洗哪儿,她都感觉他手上带了电似的,所过之处又酥又麻,让人很受不了。 她睁开眼推开他,“还是我自己来。” 陈聿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唇角微抿,要笑不笑的,手搭在浴缸边上看着她,眼神明目张胆的开着车。 安弥把脸别在一边不看他。 之前已经洗过澡,这会儿随便搓搓就行,很快安弥就准备从浴缸里起来。 陈聿当然也得冲一冲,这会儿正在旁边拿花洒冲洗。 安弥撑着浴缸的边缘起身,起到一半发现不对劲,腿软,软得不行,根本站不住。 因为伤了膝盖,陈聿为了不让她伤到膝盖,刚刚折腾的三个多小时里换的姿势很少,一个动作她就要保持半天,能不腿软吗? 陈聿看她那姿势,顷刻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半眯起眼,斜斜勾着唇笑,“看吧,还得我抱你。” “别站那儿说风凉话行不行?” 陈聿笑笑,伸手关掉花洒,走过来将她抱起,然后像抱小孩儿那样单手拖着她双腿,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拽过一条浴巾来给她擦干身子。 他太高,坐他胳膊上,让人有点恐高,安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路过洗漱台时,安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他,除了注意到这一幕挺色.情,安弥还发现,自己竟也有这么小鸟依人的时候。 因为身高以及颇为英气的长相,加上会拳击格斗,她整个人的气质一直都比较凌厉,而此时,大概是刚经历了一场情/事的原因,她眉眼间生出了些许媚态,有点娇。 而且,她身上多处瘀伤还未泛青,现在浑身都透着粉,看着像是做得太激烈而留下的痕迹,让画面显得愈发旖旎,仅仅是看一眼都叫人心头微酥。 画面冲击力太大,安弥的脑子被冲击得都忘了还要洗内.裤这回事儿,出去穿上衣服才想起,顺便想起来自己现在腿软得没法站立的情况。 她回忆了下,浴室好像没有凳子。 失火 第73节 于是,她轻踢陈聿的小腿,抬头跟他说:“你帮我抬个凳子上来,我要洗内.裤。” 陈聿说:“我帮你洗不就行了。” “不行!” 内.裤这种玩意儿怎么能让别人搓。 “行,去给你搬凳子。”说着,他转身。 安弥扯过床上被压得皱巴巴的睡衣扔他脑袋上,“衣服穿好。” 陈聿把头上衣服拉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慢悠悠地穿。 不一会儿,他搬来一个小凳子,还贴心的在上面扑了条叠好的浴巾,然后再抱她过去坐着,等她洗完又抱她去洗衣房,再折返。 回来把她放床上,两人掀开被子躺进去后,陈聿问她:“要睡了?” 听他语气有故意压低的成分,安弥警戒道:“你别搞,我没多少时间可以睡了。” “不搞,”陈聿轻声道,“睡吧,我抱着你睡。” 他抬手关灯,手收回来后搭在她腰上,低头亲了下她额头,然后将眼睛闭上。 安弥仰头看他,窗户没关,夜空里的星光透进来,恰好落在他身上,她能看清他的脸。 昏芒夜色中,他的五官好像蒙了一层滤镜,有种不真实感。 闭上眼睛的他比平日里显得要清俊许多,眉眼也似乎没那么锋利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投映出一片温柔的阴影,虽然如此,看着仍旧是一张花花公子的脸,但此刻他的模样落在安弥眼底,却让她感到安稳。 她从不相信爱情能长久,可他总能轻易动摇她,打败她。 像此刻,明明是第一次与他睡在一起,她却已在他眉眼间看到他们暮年时的样子,她会情不自禁地去想,几十年后,他们也会这样相拥而眠。 她轻轻呼吸着,空气里掺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像安神的一味香,与樱桃味有着一个同样的功效,不过,他身上的气息也时常令她心神大乱,动情不已。 像察觉到她没睡觉在看他,陈聿伸手将她脑袋按进怀里。 跟他睡一块儿好像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安弥毫不拘谨地枕着他胳膊闭上眼。 因为累得慌,没多久安弥就睡迷糊了,但迷迷糊糊间她竟还记起了件事儿,“陈聿,我还没定闹钟。” 她声音都是迷糊的。 陈聿揉揉她脑袋,“不用定,我叫你。” 听他这么说,安弥直接安心睡了。 明明也没见他定闹钟,但他就是能让你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不管他说的是“我叫你”,还是“我至死都爱你”。 从闭上眼到睡着,安弥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陈聿却很久都未入眠。 他紧紧抱着安弥,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体温。 在他的生命里,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温暖。 曾经空洞的那颗心脏,在这一个夜晚填补进许多他曾渴望的美好,而这一份美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许多。 从前那个差点被冻死在大雪中的男孩,一定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人生还能拥有这样的时刻。 当年,他希望自己能死在那场雪里,现在,他庆幸自己没死。 思及过去,他将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些。 他不由得想,如果安弥能看见他的过去,那她一定不会怀疑他写进歌词里的那些话—— 她会是他此生唯一归属地。 他爱她,至死都爱她。 第51章 失火 安弥从没想过, 有一天,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就已经在洗漱台前了。 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镜子, 镜子里陈聿正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擦着脸。 “我靠,你这什么操作?”她一脸懵逼。 陈聿放下洗脸巾,拿来洗漱台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表情淡淡道:“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可不必好吗,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巨婴,”她接过牙刷, “放我下去。” 陈聿弯腰将她轻放到地上,怕她腿还站不住,等她完全站稳了才松手。 安弥这时才发现一件事, 下边没再凉飕飕的, 他还把内.裤给她穿上了。 她眨眨眼,略显迟钝地将牙刷塞进嘴里。 她刷牙的时候,陈聿就倚在旁边看着她,她也转头去看他,见他都换上了卫衣,她遂问:“你什么时候洗漱的?” 陈聿低头看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前。” 安弥吃惊道:“你起那么早干嘛?” “给你做饭。” 安弥先是恍然般微仰头,而后蹙眉道:“你样样都帮我干了显得我真的很像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巨婴。” “本来你也什么都不需要做,”陈聿笑笑, “只需要爱我。” “哦, 还是有需要做的, ”他纠正, “爱也需要做一做。” 安弥:…… 这人的骚话是真的多。 安弥白他一眼,把头转回来对着镜子继续刷牙。 她不看他, 但他偏要过来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绕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头低下来在颈间轻轻啄吻几下,然后掀起眼皮,用沾染了情.欲的眼看着镜子里的她,哑声开口:“等你膝盖好了,做的时候我们多来几个姿势。” 安弥懒得搭理他,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她这一表情在陈聿眼里可爱得要命,让他低低笑出了声。 安弥被他笑时喷在她颈间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往旁边避了避,抬手去挡,视线也跟过去。 下一秒,她眼睛猛地睁大。 再下一秒,她忙忙将嘴里泡沫三下两下吐了,拿手一擦后转身狠狠给了陈聿一下。 “陈聿!!!”她指着脖子上的一大片吻痕怒道,“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陈聿捂着胳膊,显然被她这一下打得挺疼,似乎嘴角都疼得咧开了些,但又似乎只是他咧着嘴在笑,“高领的冲锋衣给你准备好了,遮得住。” “我真谢谢你了!”安弥咬牙切齿。 陈聿还很欠的回了句:“跟男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安弥狠狠瞪他一眼,打开水龙头用力搓了搓牙刷,再重重扔进杯子里,砸得“哐”的一声响,然后怒气腾腾地转身准备出去。 结果,因为脚踏得太使劲儿,被伤到的关节疼得她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陈聿及时伸手扶了下她,顺势把人捞进怀里直接抱起来,头伸过去拿鼻尖轻剐了下她的脸,“别生气了,毕竟新手,体谅一下。” “你那床上功夫像新手?”安弥依旧很气。 陈聿还笑,“当你夸我。” 安弥真的很想打他。 “你有可能不知道会留印儿?”她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不算故意,只是稍微没控制好力道。” “稍微?” 安弥觉得这两个字多少有点离谱。 陈聿半搭眼皮,视线落在她颈间吻痕上,懒声道:“我要是完全不收着,可不止这点儿印子。” 安弥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陈聿腾出一只手捏捏她有些气鼓鼓的脸,低声哄她,“下次我轻点儿。” 接着,他轻轻颠了她一下,“该去吃饭了,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他抱着她下楼。 看到那满满一桌精心准备的早餐,安弥气消不少。 还是和上回一样,他做了很多样菜式,每样菜为了不浪费只做了一点点,虽说只有一点,但因为不同菜式烹饪手法不同,量再少也费功夫。 第一次吃他做的饭时安弥就挺好奇的,他一大少爷,怎么这么会做饭,但她虽然消了些气,当然还是不想当先开口的那个人,免得陈聿以为她好哄以后变本加厉。 恰好,这时候陈聿问她:“好吃吗?” 安弥做出勉强愿意跟他搭话的模样,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陈聿回忆了下,“好像从记事起就会做饭了。” 安弥表情微惊,“你们陈家十几年前这么不行的吗?需要你那么小就得做饭。” 陈聿轻扯了下唇角,说不出是笑还是什么表情,“陈家从清朝开始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那你是怎么回事儿?” 陈聿靠着椅子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先吃饭,不然你就要迟到了,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靠!”她立马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她火急火燎地上楼拿手机穿衣服。 陈聿给她准备好的那件冲锋衣确实可以遮住她脖子上的吻痕,版型很好看,就是有点大,但也不太看得出来是男生的衣服,现在穿oversize风格的女生挺多的。 只是,苏芷伊跟李子这俩人肯定知道她穿的是陈聿的衣服。 失火 第74节 知道也无所谓了,没有比陈聿昨晚电话里说的那句更炸裂的了,她都完全能想象会怎么夸张的调侃她。 想想就让人头疼。 由于时间原因,陈聿骑摩托载安弥去的教学楼。 好巧不巧,他俩到教学楼底下的时候刚好碰上苏芷伊和李子。 两人立马来了劲儿。 苏芷伊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聿说:“哟,这容光焕发的,看来昨晚正事儿办得不错啊。” 李子则直白得多:“不亏是陈大公子,先上船再买票,牛。” 陈聿丝毫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地回:“票还是先买了的。” “谈恋爱第一天就办事儿那也是相当炸裂了。” 主要对象是安弥。 他能拿下就不错了,还第一天就把人给上了。 听陈聿说多了骚话,安弥本事已经练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旁边,也不打断他们,让他们说个够。 “准备啥时候请咱娘家人吃饭啊?”苏芷伊问。 陈聿看旁边的安弥一眼,“你们跟安弥定就行,我随时都有空。” 苏芷伊和李子同时望向安弥。 “你们聊完了?” “是……吧。”苏芷伊不确定地拖长声音。 安弥低头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轻飘飘道:“你们再聊下去,今天这门儿课就得挂了。” 苏芷伊和李子这才想起来,今天可是灭绝师太的课,赶忙拉安弥上楼,“赶紧走赶紧走。” “你们慢点儿,”陈聿在后头提醒,“她膝盖有伤。” 两个架着安弥的人又赶忙慢下来。 快上楼的时候,安弥回眸。 不远处,陈聿倚着车身正看着她,见她回头,他扬唇,彼时轻风起,正好吹过他发梢。 这世上有些画面看一万次也还是会心动,譬如昼夜极光,譬如他笑时模样。 她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能让你爱上我一天,就能让你永远爱我。 是啊。 她胸腔下的这颗心脏自夏末的那个雨夜第一次因他失控,就注定会永远为他跳动。 * 因为是灭绝师太的课,苏芷伊和李子不敢造次,下课回去路上才开始疯狂盘问安弥: “你俩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他怎么跟你告白的?” “他咋把你骗去他家的?” “又咋骗上床的?” 听这两人不停在耳边叭叭叭,都不带一下停顿的,安弥深吸一口气,打断她们:“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问?” 苏芷伊和李子对视一眼,苏芷伊朝她扬了扬下巴,“你先问。” 李子转头问:“膝盖的伤是跟人打的还是床上太激烈搞的?” 安弥惊了,这他妈什么鬼问题? 苏芷伊拍手:“问得非常漂亮。” 安弥无语道:“当然是打架弄伤的。” “真的?”李子眯起眼,一脸怀疑。 “李子,做人别太黄。”安弥劝告她。 李子哼笑一声,“黄怎么了,本来就黄种人。” 安弥:…… 她咬牙:“脑子也跟着黄了是吧?” “嗯呢。”李子不以为耻,反而挺自豪。 苏芷伊在一旁笑得不行。 李子还说:“别以为你遮着我就不知道你脖子上全是草莓。” 安弥惊得下意识捂着脖子,“你看到了?” 李子“切”一声,“这还用看?跟你认识两年多了,啥时候见你把拉链拉这么高过?” 听李子这么说,苏芷伊来劲儿了,趁安弥还在想着怎么打掩护的时候,她一下把安弥的领子翻下来,看见了里头一大片的印儿。 “我靠!!!”苏芷伊激动得要死,“陈聿这是要把你吃了啊!嘬得这么狠!” 安弥伸手去捂她嘴。 这还在路上呢! 本来安弥以为自己听多了陈聿的骚话,已经快要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她还是低估了这俩的功力,一路把她问得面红耳赤。 回了宿舍,这俩不但不打算收手,还变本加厉,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叫人害臊,尤其李子这个老司机。 李子刚一进寝室就问她:“陈聿长了一张看着很行的脸,所以他到底行不行?” 安弥虽然很不想回答,但为了让她们早点放过她,还是答了:“行。” “是长?还是粗?还是又粗又长?” 安弥被折磨得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 “我谈过的那些,他们行是不行,我可都跟你们说了。” 安弥表示:“你可以不用说的,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哎呀,”李子又转换战术撒起娇来,“说嘛,我快好奇死了,我之前遇到的好多都中看不中用,说嘛说嘛。” 李子不仅拿夹子音折磨安弥,还拽着她胳膊狂摇。 安弥投降,准备告诉她,但实在难以启齿,嘴张开又合上,半天才艰难开口: “又……又……” 她这辈子都没觉得嘴有这么难张开过,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但李子明白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安弥捂脸,想死。 …… 在终于回答完苏芷伊和李子的连环夺命问后,安弥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坐着已经不能缓解这种疲惫,必须躺着。 人躺着不睡觉基本除了玩儿手机还是玩儿手机,安弥这会儿才想起来,从昨晚上到现在,她都没点进过微信,都有99+条消息了,不过这里头【304疯人院群】就占了99+条,剩下的,来自孟雨裳。 孟雨裳: [你跟陈聿还好吗?] [警察和保卫处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给支走了,就是打你们的那群人也跑了,但他们要不跑估计你俩也得进去。] [看手机了回个信儿啊,怪担心的。] [呜呜呜芷伊她们说陈聿把你给拱了(后边跟了几排大哭)] [便宜陈聿这狗贼了(继续哭)] 安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想半天才敲了几个字回她: [我也没想到真栽他身上了。] 其实早想到了,只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孟雨裳那边秒回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安弥回过去一个捂脸的表情,然后退出和她的聊天框。 接着,她发现微信里还有条消息,是陈聿刚发出来的: [今天你回家吗?] 今天是周五,以往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都会回去气一气安远山,最近几周因为跳舞还有这样那样的事,她一直都没回去,想想,该回去了,就算不找安远山的麻烦,她也该回去看看安宁。 安宁那间屋子,自她离世后,安弥再没进去过。 如今,安弥想着,她是时候迈过心里那道坎儿,也是时候迈进那扇门了。 作为与她最亲的人,她理应回去告诉安宁,她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人。 [回。] 她给陈聿回过去消息,然后又返回与孟雨裳的聊天框,跟她说因为膝盖受伤这周就不去练舞的事。 等再切出去,陈聿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几点回?我送你。] 安弥想了想,敲字: [四点半出发吧,我们去吃个饭,我知道一家泰国餐厅,去晚了估计要排很久的队。] 之前一直是陈聿主动,现在既然在一起了,安弥准备拿回主动权,她才不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被他安排,被他拿捏。 她要反扑了。 虽然,这样陈聿估计更爽,但他们是情侣又不是仇敌,自己的男人,便宜他就便宜呗。 作者有话要说: 失火 第75节 安弥:又长又粗 陈聿:其实还可以再补充补充 ps:大学里的污女真的很多,别问我经历了什么 第52章 失火 下午四点半, 陈聿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迈凯伦准时到达香樟门口。 大冬天的,他不坐车里等, 跑出来跟个车模似的半倚着车门站在迎来送往的冷风里,他那长相,那大长腿,站那儿比他的车还惹眼。 看到出来安弥,他在一众路人的目光里为她拉开车门。 在与他还有一米距离时,安弥开口:“傻站着干嘛,上车。” 陈聿没动, 视线在她颈间围着的米色围巾上定了两秒,然后懒懒仰头,谑声道:“怎么戴围巾了, 你不是不习惯?” 他好意思问? 安弥都懒得搭理他, 白他一眼,弯腰坐进车里。 陈聿低头笑笑,一手帮她关上车门,慢悠悠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车内开着暖气,安弥本来就不习惯戴围巾,觉得戴着脖子又卡又闷, 在开着暖气的环境里她当然更觉得闷,一秒都受不了,上车就把围巾给摘了。 陈聿扫了眼自己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一片吻痕, 提醒道:“学校里车开不快, 外面可看得到你脖子上的印子。” “看到就看到, 反正你在这儿, 一看就是你干的,他们要说闲话也说你。” “那不一定, ”陈聿边启动车子边说,“不管同性还是异性总是対女性恶意更大。” “知道你还给我嘬成这样。” “我的错。” 他嘴里说着是他的错,语气听着却像下次还敢。 看他那样儿,安弥暗自决定下次也给他脖子种一片草莓,但她想了想,顶着一脖子草莓,这货怕是不但不害臊,还会故意露出来炫耀式地给人看,如果别人调侃起来,她都能想象到他会怎么回,一定是笑得欲里欲气地说∶ “没办法,女朋友太生猛。” 靠。 人一旦不要脸起来,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去哪儿?”陈聿问。 安弥伸手在他导航上输入地址,是之前南星带她去过的那家泰国餐厅。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餐厅,但却被告知得排两个小时的队,而且只能现场排。 “这才五点都要排那么久?上次我比这还晚来了些时间都完全没等。” 服务员回道∶“从年初开始,我们这儿不管什么时候来,基本都得排两个小时。” 安弥一脸惊讶,难道上次南星是提前了两个小时过来排队? 陈聿听了,双眼微微眯起,用一种捉奸般的眼神看着她:“之前你跟谁来的?” 安弥回:“南星。” 陈聿眼皮蓦地跳了下。 他不知琢磨着什么,过了会才开口:“你很想吃这家?” 安弥说:“来都来了。” “等着。” 丢下这两个字,陈聿转身走向刚刚和他们说话的那个服务员。 安弥在几米外听不到他跟服务员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在说完后,服务员给他指了个方向,那儿坐着两个女生,陈聿走过去与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其中一个女生把手机拿了出来,他也拿出手机,像在扫女生手机里的码。 安弥看着,舌尖不自主在口腔里绕了圈。 这人真能耐啊,当着她面加别的女生。 这醋劲儿上来的时候,脑子都不灵光了,她都忘了陈聿是去干嘛,直到看到女生把手里的排号的卡片给陈聿。 她眨眨眼,猜刚刚陈聿扫的估计是那女生的付款码。 等陈聿拿着排号卡片回来,她问他:“花了多少钱?” “五千。” 虽然知道金额不会小,但听到这个数字安弥还是往上抬了抬眉尾,“五千够来这儿吃十次了。” “你想吃,别说五千,五万,五十万,五百万我也买。” 听了,安弥唇角不自主的上扬,嘴里却骂他:“你这个败家爷们。” 陈聿轻嘁了声,“自个儿赚的钱,不算败家。” “厉害死你。” 陈聿咧嘴笑笑,他好像就喜欢安弥怼他那劲儿。 “49号。”服务员开始叫下一个用餐的号数。 陈聿把卡片举起来,“到我们了。” 这家餐厅有不少布置得很有氛围的小包间,安弥他俩运气好,凑巧被安排到一个像专门为情侣打造的小包间里。 进去坐下点完菜后,陈聿身子转了一圈,举起手机,然后喊了声:“安弥。” 安弥抬头。 “咔嚓”一声,两人同时入境的照片被拍下来。 “你干嘛?” 陈聿低头看手机:“发朋友圈。” 说完,他把手机翻转过来给她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文案: fall in love we day 2 安弥的视线从文案划到下面的照片,照片上她和他没有挨在一起,没有笑,神色松弛,俩人不笑时气质都挺冷淡的,再加上两人没有亲昵动作,看起来应该一点儿都不亲密才対,但正是因为那极搭的气质,他们完全不用刻意摆弄姿态,只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就足够像一対情正浓时的恋人,还是爱対方爱得要死的soul mate。 她脖子上那片暧昧的印记更是将他们之间的性张力渲染到了极致。 她没介意,眼底反而透出笑意。 片刻,她移开视线,看向陈聿,“我以为你不爱发朋友圈。” 加上他也有三个月了,她没看他发过一条朋友圈。 “是不爱,这是我注册微信以来发的第一条。” 安弥微眯眼,唇角慢慢往上扬。 挺会啊。 “我还以为,”她偏头往后一靠,“你不是会秀恩爱的那种人。” “不比某人觉得谈恋爱这事儿已经不稀罕了,我头一次谈恋爱,当然想秀。” 安弥:…… 她没想到这他都能呛她一下,她的恋爱经验也就比他多了一天好吗,小气。 “而且,”他还说,“谁把你追到手不想秀一秀?你可是安弥。” 这话安弥爱听。 她靠过来,单手支颐地看着他说:“那我也要秀一秀,你可是陈聿。” 这话,陈聿当然也爱听。 “但我不想跟你发的一样。” 安弥和陈聿的朋友圈重合度很低,共同好友估计就苏芷伊和李子这俩人,孟雨裳都没有陈聿微信。 想了想,安弥拿起手机随手给陈聿拍了张。 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得不行。 她把这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配文: 我的。 她这条朋友圈下一条就是陈聿的,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陈聿那条底下的评论。 苏芷伊评论:day2才官宣,day1干啥去了? 陈聿回复:办正事儿。 李子回复:为爱鼓掌。 安弥:为爱鼓掌…… 文字真是被这些人玩儿明白了,双重含义都搞出来了。 很快,她的朋友圈底下也有了评论。 苏芷伊:两个人一起秀,过分了。 李子:我们无敌酷炫狂霸拽的弥姐也有这么骚包的一天。 孟雨裳:我酸了。 対面的人没有给她评论,但截了图,然后又发了个朋友圈,配文: 认证。 “陈聿,你好幼稚。” 失火 第76节 幼稚不是褒义词,但安弥是笑着说的。 “这不是幼稚,”他一本正经,“是太爱。” 这个人啊…… 知道他最爱最爱她啦。 安弥笑着看了他半晌,然后朝他勾勾手,“过来。” 陈聿以为她要跟她要跟他说什么悄悄,微偏头凑过来。 他不料,安弥是想吻他。 双唇被猝不及防吻住时,他怔愣了片刻。 在这片刻时间里,安弥尝试着轻轻吮吸他的唇瓣,动作生涩,却十足勾人。 陈聿在回神后,顷刻重重吻了回去,也不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会不会看见,不管他们之间还有隔着一张餐桌,他抬起撑在桌上的手扣住她后脑,探出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以一种即将失控之势入侵她的城池,一寸都不放过的掠夺。 外面人声嘈杂,随时会有人路过,也随时会有服务生进来,不断渐近又渐远的声音混杂令人心惊肉跳的脚步声,让这个吻变得格外刺激。 包间里光线昏沉,外面灯影绰绰,安弥感觉此时仿佛不是冬天,她身体里像烧了一把火,一直烧到心里,滚烫又灼热。 早不是第一次与他接吻,心脏却还是像快要跳出来。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耳边的喘息声逐渐盖过了一切声音,让两个人都更加沉浸在这个荒唐而迷乱的深吻里。 因为吻得太忘我,一并将时间也忘记,最终还是叫端菜进来的服务生撞见。 来的服务生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但进来一趟,他是红着脸出去的。 “你把人小男生吓到了。”安弥说。 陈聿眸色微沉,“不是你吓的?” 安弥被吻得都忘了是自己主动吻过去的,看来接吻这事儿她还得再练习练习才能从陈聿那儿拿回主动权。 忽的,她想起他曾经调侃她的那句: “男女悬殊就是,我可以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想起这句话没别的,她是在琢磨,如果亲一下午,她应该就能学会接吻了吧。 那,找一天把他按着亲一下午试试? …… 吃完饭,陈聿送安弥回去。 到达红枫别墅区时是晚上七点,天还没黑全,天边晕着一片浪漫的紫蓝色。 车停下,安弥解开安全带,拉起车门,却没立马下车,而是朝陈聿倾身过去亲他,亲得他动情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又抽身离开,把门给关上,留他在车里被她搞得一颗心不上不下。 某人在外面得逞似的舔了舔唇,然后弯弯四根指头跟他说再见。 “等着。”他用口型対她说。 安弥笑了声,开始倒退着走。 此时她才明白,以往他倒退着走时的心境—— 即便很快就会再见面,也还是想多看你一眼。 之前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対他的感情,现在不再克制,她才发现,这份爱意竟是如此汹涌。 那份汹涌,是明知,却也还是惊讶不已。 原来已爱他爱到如此地步。 倒退到转角的尽头,安弥转身,迈入身后空荡荡的别墅。 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原本像风筝一样飞到高空的一颗心,又像风筝一样坠地。 房子里没人,安远山不在,夏姨也跟着休假了。 没人也好。 安弥缓缓走上楼,径直来到安宁的房间前。 推开门,她像从前那样,靠在门口静静看着里面的每一处角落,但这一次,她终于走了进去。 里面和三年前比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干净整洁,但又有着些许生活气的凌乱,桌上的平板电脑斜放着,半边悬在桌外,旁边还翻开着一本看到三分之二的漫画书,几支笔歪歪斜斜的躺在右边,桌角还放着一枚樱桃发卡,女孩子的房间总是这样,哪怕天天有人收拾也还是乱的。 安弥告诉过常来打扫的夏姨,让她将这里的一切都尽量保持原样,所以这里看起来,像昨天都还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面看漫画。 安宁的爱好很多,看漫画、自己画漫画、看动漫、买周边、做手工……很多很多,她还喜欢做手账,她有个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她做的手账。 安弥打开那个柜子,从里取出她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手账,然后坐到桌前,想翻开看一看。 她记得这本手账,这是安宁最喜欢的一本,当初做好的时候,安宁特激动地跑来拿给她。 那些记忆涌上心头,泪水顷刻便模糊了安弥的双眼。 但,她不会让眼泪滴落,怕会弄脏这本手账。 仰头将眼泪压回去后,她才微微颤抖着手,翻开手账的封皮。 当翻开看到第一页,安弥压回去的眼泪瞬间再次汹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因为,上面写着一段话: 【亲爱的姐姐。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或许是因为疾病,或许是因为意外,明天与死亡总是难以预料哪一个先来,所以在妈妈突然离世,接着姨妈又因为车祸走了之后,我就有了要事先留下一些什么给姐姐你的打算。 我想,如果我是像妈妈和姨妈那样突然离开,那我一定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来的及跟你说,所以,我把所有还来得及想到的话都写在这本手账里了。 以前,一直都是安宁听姐姐的话,这次,姐姐该听安宁的话了哦。 ——哪怕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会一直陪着姐姐的安宁】 眼泪如决堤般,大颗大颗往下砸,安弥捧着手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不想辜负安宁的心意,想现在就去看安宁为她写下的话,可眼泪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瞳孔,视线都被泪水模糊。 在哭了不知多久后,她终于翻开下一页。 第二页上面写的是: 【姐姐,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开心呀。 安宁最喜欢姐姐笑的样子了。】 第三页: 【姐姐,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 安宁在另一个世界里也继续爱着你。 你要是不好好的,安宁会难过的。】 第四页: 【姐姐,如果实在想我,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我一定是其中一颗,并正静静望着你。】 …… 第五十二页: 【安宁不能再陪在姐姐身边了,但安宁希望有人能代替安宁陪在姐姐身边。 还希望,那个人是姐姐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姐姐的人。 安宁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们祈愿。 愿你们以爱为名,余生为期,共老白头,岁岁相守。】 翻到这一页,安弥轻抚上面的文字,然后落着泪笑起来。 “安宁,姐姐已经找到了那个,姐姐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姐姐的人。” 今天,她回来,本就是想告诉安宁这件事。 现在看到这些话,她心里五味杂陈。 有难过,有庆幸,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心绪。 难过没法亲口听到安宁対她说这些话,庆幸自己遇到了陈聿,满足了安宁的一个心愿。 在那些难以言说之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冥冥之中的注定: 如果,这本手账她是在三年前发现,或许,现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许彦洲。 如今在她身边的是陈聿,而且仅仅是与他在一起的第二天,她便发现了这本手账。 仿佛,安宁也觉得,陈聿会是那个与她相守一生的人。 今天她发了朋友圈后,除了收到了调侃,也收到了许多祝福。 她没想到的是,也是在今天,她还能收到安宁的祝福。 没有比这更好的祝福了。 她边哭边笑看了这一页许久才接着继续往下翻。 安宁真的写了好多好多话给她,似乎是出于某种预感,在越临近死亡降临时,安宁写下的话越长,有几页的文字几乎占据了整张页面,倒数第二页上的日期她都只能写在旁边的蝴蝶贴纸上。 然而,在最后一页,安宁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姐姐,请与爱的人,一起狠狠爱这个世界。】 这是安宁最后的心愿。 既是她的心愿,安弥怎会不答应。 “嗯,姐姐会的。” 合上最后一页,安弥静坐片刻后抱着这本手账回到自己的房间。 彼时已是深夜,窗外一片寂静,空荡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声音。 许是情绪释放得太多,她忽然感到无力,还有孤单。 无力让她不想动弹,孤单让她想到一个人。 失火 第77节 在想到那个人的那一秒,她没有犹豫,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手机里传出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怎么这会儿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沙哑着声音回答:“陈聿,我想你了。” 陈聿似乎愣了两秒,不知是听出她声音沙哑,还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 两秒后,他问:“在家?” “嗯。” “等我。” 这两个字入耳,安弥微怔了一下。 她说想他,他没有说什么“不是今天才见了面”之类的话,而是,等我。 这两个字仿佛不止是两个字,还像在告诉她—— 今天是才与你见面,但也还是想立刻出现在你身边,不管是在深夜,还是黎明之前。 哪怕上一秒刚与你分离,下一秒我也会飞奔向你。 第53章 失火 初冬的深夜,空荡的街道上寒风凛冽,有刺骨的冷意, 城郊的路上不见人影,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夜色里疾驰,穿越整个城市来到一栋别墅前。 听到外面响起车辆驶过的声音时,安弥以为只是路过的车,因为陈聿送她回来时说过,他家在城北,从那边过来几乎要横跨整个南城, 不该这么快才对,但手机却在这时响了,陈聿打来的。 她接通, “喂。” “开门。” 安弥一愣,还真的是他。 本来觉得没什么力气的她,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膝盖的疼痛也遗忘,一路跑着下楼去给他开门。 大门在客厅就能开,安弥在客厅按下开关后还是跑着去接他。 看见她跑着出来,陈聿立马踩下刹车, 从车里出来,而后,张开双臂。 安弥扑进他怀里。 他抱住她, 以完全的姿势。 “怎么了?” 他低头, 侧脸贴住她头发, 轻轻摩挲。 安弥将头埋在他胸口, 用力抱着他,低声开口:“没怎么, 就是想你。” 陈聿将臂弯收紧,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紧紧抱着她。 过了大约三分钟,陈聿将安弥从怀里提起来,让她坐到自己手臂上,然后仰头去看她。 “哭过?”虽是疑问语气,但他笃定她哭过,那双眼已经红肿得不成样。 “嗯。” 外面冷,陈聿抱着她往里走,“要跟我说说吗?” 他用的问句,是让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的意思。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安弥却不知该从何讲起,想了想,她问他:“你知道我有个亲妹妹吗?” 陈聿说:“不知道。” 看来他真的一点关于她的过去都没打听。 于是,她从头告诉他:“我有个亲妹妹,叫安宁,三年前安远山带回来的私生子和另一个人在家里口及毒后侵.犯了她,她拿刀了结了他们,自己也死在了那间屋子里,那天……” 讲到这儿,安弥声音开始颤抖,泪水再次从眼眶滚落。 陈聿抬手为她擦眼泪,眉心蹙着,她难过,似乎他也跟着难受。 安弥抽泣着继续讲:“那天,是我跑出去和许彦洲约会才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如果那天我在,绝对不会让安林枫那个畜生动安宁一根头发!” 提到安林枫,她语气激动,但很快,她声音又低下来,“所以……” 她眼泪成串成串的滚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出来,声音低哑脆弱,“我没有再踏进过她的房间,那道房门成了我一直以来迈不过的坎,但今天我进去了,看到了她留给我的一本手账,里面每一页上都写着她想跟我说的话。” 听她说完,陈聿眉心的沟壑松开了些,安弥迈过了心里那道坎是好事,发现安宁留给她的手账也是好事,那本手账若是一直未被发现便是辜负了安宁的一片苦心。 他仰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让我猜一猜她都写了什么话给你。” 安弥吸吸鼻子,低头看他。 彼时,陈聿抱着她进了客厅,暖色柔光下,他的眉目是更温柔的容色。 “她一定有写,姐姐要一直开心,要多笑。” 安弥微微一愣。 陈聿温声问她:“对吗?” 安弥点头。 陈聿用鼻尖轻轻剐蹭她的脸,轻笑地看着她,“那笑一笑。” 安弥还流着泪,但他让她笑,她便真的笑了起来。 笑着哭的她,很美。 玉似的肌肤染着薄薄的红,透出像粉釉薄瓷般的易碎,让人想把所有的怜爱与温柔都给她。 陈聿捧着她的脸,去吻她落下的泪,也吻她轻笑的嘴角,最后抵上那双柔软的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肉.体.欲.望的吻,像无声的抚慰,温柔到了极致。 只是,在这个吻里,安弥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但并非因为难过。 任何一种感情在最浓烈之时,都会让人有哭的冲动。 这一刻,她是爱极了他。 两人静静拥吻了很久,分开时,她没有再流泪,只一下下轻抽着。 陈聿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去你房间还是哪里?” 安弥双眼里透出一抹警告,声音却因为瓮声瓮气显得特嗲,“你想干嘛?” “不干嘛,”陈聿轻笑一声,“你都哭成这样了,我还能欺负你?” 这话听着不像假的。 安弥迟疑片刻后说:“那走吧,去我房间。” “在哪儿?” “楼上靠右第一间。” 陈聿抱着她上去。 安弥的卧室是极简主义的风格,很敞亮,却也冷清。 陈聿是个爱干净的人,刚开过车,他没往床上坐,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在床的另一边,路过安弥床边时,他看到了上面放着的那本手账。 “就是那本手账?” “嗯。” 安弥也望过去,视线在手账上停留两秒后,她转过头来看着陈聿,说:“你知道里面第五十二页安宁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五十二页……”陈聿念出这个特殊的页数,“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安弥笑笑,将那一页的内容复述给他听:“她说,她不能再陪在我身边了,但她希望有人能代替她陪在我身边,还希望,那个人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我的人。” 听她说完,陈聿眸光深了深,半晌,他低头抱住她,下巴枕着她锁骨,薄唇轻抵在她耳边,温声告诉她:“我会替她陪着你,永远。” “还有,”他说,“我不止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确信,他爱她。 此刻,安弥的心里像有一万束玫瑰盛开,胸腔里馥郁的爱意快要漫出来。 她也将双唇凑到陈聿耳边,和他说:“我也不止很喜欢很喜欢你。” 陈聿的回应,是收紧的双臂,像要把她拥进身体里。 安弥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回抱着他宽阔的背,然后喊他的名字:“陈聿。” “嗯。” “你还猜不猜得到,为什么我今天会进安宁的房间?” 这次,陈聿没有猜,而是直接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告诉安宁,”她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有了一个想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人。”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秒,安弥很清晰地感觉到,陈聿怔了一下。 接着,陈聿从她颈间抬起头,看向她的眼。 安弥迎上他目光。 在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看到宇宙银河诞生的奥秘,看到人这一生最终极的奥义,看到爱情二字最具象化的样子。 他的目光是极深的,也是极烫的,如他此刻倾身落下的歾一般滚烫灼热。 与刚刚的轻歾不同,这次他吻得极重,带着他对她所有爱,与所有的欲。 对他这样侵略性极强的歾,安弥总是难以招架,很快被他歾得头脑晕沉,都不知道什么被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歾像是有某种魔力,能轻易蚕食她的意志,不动声色就让她沉迷,勾起她身体里最原.始的慾望与冲动,明明她今天一点都没想做那件事,可一与他接歾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自己肯定能感觉到,所以轻笑着离开她的唇。 “怎么办,想欺负你了。”他嗓音低沉沙哑,勾人得不行。 “混蛋。”安弥骂他。 失火 第78节 陈聿抬起修长的食指,在她脸颊上画圈,“你不想要?” 安弥不说话了。 她想要。 又不想要,她累得慌。 她很清楚,怎么回答都不行,说想,今晚她真的要累死,说不想,陈聿也多的是法子让她答应跟他做,当他说出想做的意图,她就逃不掉了。 “要不要?” 他问她,却又不让她回答,低头用一个歾堵住了她的唇。 歾她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 安弥很快就被他弄得慾火烧身 ,但她还是推开了他,“家里没套。” 结果,陈聿当即从裤兜里拿出两个套扔旁边。 “我带了。” 安弥惊得睁大双眼,“这玩意儿你随身带?!” “我说过,”他勾唇,“我这个人,目光比较长远。” 语气是让人心头发痒的调调。 安弥拿他没一点儿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没洗澡。” “那去浴室,”他把她抱起来,“边洗边做。” “靠!”安弥抬手捶他,“我今天累得要死。” 在床上她还能躺着,在浴室她怎么躺? 她本来就累不行了。 “累不着你,”陈聿说,“我抱着你来。” 安弥:…… 得,那累不死他。 平时安弥洗澡最多二十分钟,今天跟陈聿一起,俩人在里头待了四十分钟还没出来。 等从浴室出来后,陈聿没累死,安弥彻底没了一点力气。 陈聿还算有点良心,没在床上再来一次。 热水会增加新陈代谢的速度,在浴室里来确实会累许多,陈聿知道安弥到极限了,但他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比他累那么多,按理说,她有学格斗,軆力不会比他差太多才对。 看她累得不行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可爱,忍不住亲了又亲。 在不知是第几次去亲她的时候,她竟已经睡着了。 陈聿失笑,最后再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搂着她入睡。 第二天,是安弥先醒。 睁开眼就看到那张轻易能让人心跳失控的脸,安弥有一瞬的怔愣。 一瞬之后,笑意透出双眼。 她抬起一只胳膊枕在脸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都说,太过精致的五官会不耐看,但这人怎么越看越好看。 看了不知多久后,她朝他靠过去,想亲一亲他,但有个东西阻挡了她的动作。 那形状…… 靠。 她赶紧退回来。 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然而,这不算轻的一撞弄醒了跟前的人。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把人搂过去,亲一下额头,再用将醒未醒的慵懒嗓音问她:“醒多久了?” “刚醒。”安弥语气有些不自然,因为陈聿横在了她双退之间使坏。 安弥用眼神白他,“大早上禁止發情。” 陈聿沉沉笑了一声,欲里欲气的笑震得人身子发麻。 “起来了还是再睡会儿?”他笑着问。 安弥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 他俩竟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但也正常。 安弥本来想说再睡会儿,可都这时间了,虽然起来也没什么事儿。 她正想说再睡会儿的时候,她的肚子先一步发出了抗议,“咕噜咕噜”地连响了两声。 “你家阿姨今天也不在?” “不在。” “那我去给你做饭。”陈聿坐起来。 衣服在浴室,他就那样光着站起来,惹得安弥一阵脸热。 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陈聿走过来,俯身撑在床边,捋着安弥的头发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 “今天不能随便。” 安弥一脸懵:“今天有什么讲究?” “今天你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安弥秒懂他想干什么。 她无语死了,“你脑子里除了那事儿就没别的了?” 陈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没有。” 今天? 安弥敏锐地觉察出他话里的话。 一整天? “你不就剩一个套了?” 一个套还能折腾一整天? “是只剩一个,所以我准备叫个跑腿买几盒过来。” 几盒…… 安弥想跑路,跑得越远越好。 刚开荤的男人真的太可怕。 她想跑,但没真的跑,而没跑的后果,当然就是被折腾了整整一天。 安弥后悔死了把这人叫来家里,简直引狼入室。 周末有两天,要不是跟苏芷伊他们约好了吃晚饭,她估计自己还得再被折腾一天。 星期天晚上这顿饭是陈聿作为安弥男朋友的身份来请安弥的几个“娘家人”,苏芷伊,李子,还有南星。 周望舒单独另请。 地点在一家很有格调的中餐厅。 作为请客的那一方,当然是要提前时间去,但安弥和陈聿到餐厅的时候,南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到她就站在餐厅门口在冷风里等他们,安弥连忙快步走向她。 “南星,你怎么来这么早?” 南星从裹得厚厚的围巾里探出小脸,“我今天有拍摄,拍完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就直接过来了。” 她甜甜糯糯的声音,被风吹红的脸,再加上那十足幼态的长相,特能激起人的怜爱与保护欲。 “冷不冷?”安弥把手搓热去捂住她冻红的耳朵。 “有点儿。”南星低声说。 “那我们先进去。”安弥没放下捂着她耳朵的手,就这么轻推着她朝餐厅里走出。 陈聿在后头看着这一幕,眼神微沉。 和南星一起进了餐厅大门,安弥正欲回头问陈聿订的哪个雅间,余光却在转头时在侧方走廊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愣住。 对方也愣了一秒,然后出声喊她:“弥弥。” 安弥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 她继续回头,压低声音对陈聿说:“你不是说,能让他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陈聿淡淡望向不远处的许彦洲。 “等着。” 丢下这一句,他抬步朝许彦洲走去。 陈聿走到许彦洲面前。 “陈总,”许彦洲还算客气,“好久不见。” 陈聿徐徐道:“现在我应该也要称呼你一声许总。”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许彦洲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他父亲突然病重,本就身患重病的母亲因为忧心,病情也急转直下,公司现在由他接手,忙得不可开交,公司医院两头跑,所以他连周望舒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失火 第79节 今天他来这儿吃饭,估计也是应酬。 “许总借一步说话?” 许彦洲朝安弥那边望过去一眼,然后侧身和陈聿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这儿依旧能看到安弥她们,但安弥那边应该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删减,下章会有些许重复 第54章 失火 陈聿走到许彦洲面前。 “陈总,”许彦洲还算客气,“好久不见。” 陈聿徐徐道:“现在我应该也要称呼你一声许总。”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许彦洲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他父亲突然病重,本就身患重病的母亲因为忧心,病情也急转直下,公司现在由他接手,忙得不可开交,公司医院两头跑, 所以他连周望舒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今天他来这儿吃饭,估计也是应酬。 “许总借一步说话?” 许彦洲朝安弥那边望过去一眼,然后侧身和陈聿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 这儿依旧能看到安弥她们, 但安弥那边应该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挪了地方后,陈聿将手插进兜里,姿态懒散地先行开口:“能在这儿碰见还真是巧,本来我以为我们过段时间才会再见,最近我也挺忙的。” 听他用了“也”字,许彦洲当然就明白了, 他有在关注他的动向。 他眸色沉了沉,只说:“是挺巧。” 陈聿往后看了眼身后的安弥,然后边回头边说:“你要不猜猜我们今天是来干嘛?” 大概是猜到了, 许彦洲沉默没有回答, 目光落在安弥脖间那片暧昧的印记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陈聿不再和他客气, “我跟安弥已经在一起了,所以。” 语末, 他加重语气。 许彦洲视线回到他身上。 陈聿表情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松弛,“我这个做男朋友的想帮女朋友赶走一些她不想再见到的人。” 闻言,许彦洲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陈聿这次当然是有备而来,他不多废话,直入主题:“你今年刚毕业,想把你爸那位置坐稳,让其他股东服你,很难,我只需要稍微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你爸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你就得拱手让人。” 许彦洲没说话,指节因拳头攥得太紧而泛白。 “如果,”陈聿继续说,“你为了安弥可以不要可以把公司送人,那也没关系,原本我也没想趁火打劫,那样你估计也挺不服的,但我要你心服口服。” 陈聿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轻蔑与倨傲,即便是说出那句“我要你心服口服”,他的语气也是平静的,低沉的。 他并不是来显摆,他是在很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同时希望对方也不要意气用事。 他拿出手机,低头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反过来给许彦洲看,“这上面是你家公司top20的客户。” 许彦洲瞳孔骤然一缩,“你哪儿来的?!” “这种消息,随便跟你们一个销售岗员工就能问出来,”陈聿将手机收起来,“看到这个你应该猜得到我想做什么,像你们家这种做中游外贸的,供应商没了能再找,但top级的客户没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最清楚。” 说着,陈聿朝他迈近一步,“董事长你可以不做,反正还有股份在,但要是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公司破产,你爸妈的天价医药费你还付得起吗?” 许彦洲此刻表情还算镇定,但呼吸明显变急促了很多,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聿也不需要他回答。 “从现在开始,”陈聿放慢语速,确保一字一句他都能听清楚,“你出现一次在安弥面前,我搞没你一个客户,出现两次,我搞没四个,出现三次,我让你家彻底破产,你要觉得你冒得起这个风险,或者觉得我没这个本事,那你试试。” 前面的话,陈聿语气没多少起伏,到最后四个字,他声音压下去,冷戾中带着逼人的警告。 “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他不再有片刻的停留,漠然转身。 等回到安弥身边后,他再抬头,刚刚那地方已经没了许彦洲的身影。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安弥还挺好奇的。 “还能是什么,”陈聿直白道,“威胁。” 安弥:…… “他要不受你威胁呢?” 陈聿轻嗤一声,“他要不受威胁就不会走。” 是这个道理。 安弥没具体问陈聿他到底威胁了许彦洲什么,怕自己圣母心泛滥。 “走吧,哪个雅间?” “馨竹。” 服务员带他们三个去了馨竹雅间。 刚刚陈聿去找许彦洲的时候,南星问了不少关于许彦洲的事,俩人聊得挺多的,闲着也是闲着,她跟南星说了很多,现在陈聿在,南星估计怕陈聿打翻醋坛子,没再跟安弥聊许彦洲,但除了许彦洲这个话题,安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什么别的话题跟南星聊,她这个人又不爱跟人尬聊家常,南星也没另找话题,三个人坐在包间里半天没说话。 陈聿倚着凳子朝她们扫过去一眼,半晌后,他开口道:“刚我不在的时候,你俩不是聊得挺欢?” 安弥够直接的说:“你想听我聊许彦洲?” 陈聿扯了下唇,“聊呗,我听听你俩之间到底有啥故事,他对你那么念念不忘。” 其实没什么故事,安弥却说:“故事那可就多了,一晚上都说不完。” 陈聿没说话,拿舌尖抵着腮帮子。 看他这样,安弥很难不笑。 本来陈聿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利了,她这一笑,陈聿那黑沉沉的眼里几乎要飞出刀子。 用那眼神盯了她会儿后,他冷哼一声,“那今晚别睡了,跟我讲到天亮。” “你让我不睡我就不睡?”安弥挑眉,“我要偏睡,别跟我说你准备吵我一晚上,幼稚死。” “我不吵你,”说着,他俯身过来,抬手扣住她后脑,将薄唇压到她耳尖上,用如同恶魔低语般的沉郁嗓音再次开口,“我干你。” “我把你往死里干,我看你怎么睡。” 因为他这话,安弥心头紧了一下,但不是因为害怕。 她没在怕的,他还能真把她干死? 而且,做那事儿累归累,爽也是真的爽。 她正想回他的时候,李子和苏芷伊到了。 一进来看到他俩像在凑近说悄悄话,两人立马开始了: “不是吧你俩,人家南星还在旁边呢。” “把人晾着在那儿卿卿我我,有没有点儿道德?” “要搞回去搞,少在外边儿搞这些名堂。” “等会儿去喝酒的时候你俩都先自罚三杯!” 在座除了南星个个都是常年混迹酒局的,这种时候当然也要攒个局。 晚上酒局就不是只他们这几个了,苏芷伊和李子叫了几个经常一起喝酒的朋友,陈聿也叫了学校里几个哥们儿。 南星没来,她说她来姨妈了,喝不了酒干坐着也没意思,而且她说她明早第一节 有课,所以她说她想回去躺着的时候大家也就没非拉着她。 他们约好喝酒的地方在南城最有名的一所酒吧里,那儿灯光和音乐都够嗨,一踏进去气氛就上来了,人在这种环境里,就算不喝酒,兴奋也会变成很容易的一件事,就是音乐声太大,讲话全靠吼,一晚上下来嗓子疼死。 等人都齐了,苏芷伊立马帮安弥和陈聿的酒杯满上,“喝!” “这咋一来就喝上了?”被陈聿叫来的刘柏宇问道。 苏芷伊跟他说:“之前就三个人的时候,这俩把人晾着,自己在旁边卿卿我我。” 听了,刘柏宇直接跳了起来:“喝!” 安弥抬头看向他,明明她眼底也没什么情绪,刘柏宇却立马怂了,慢悠悠坐回去来了句:“聿哥不帮嫂子一起喝了?” 陈聿扫安弥一眼,“不帮。” “我也不需要好吧。”安弥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去。 苏芷伊继续给她倒酒。 满满三杯,安弥一口不带停地喝完。 她跟陈聿一起放下的杯子,“哐”的两声,俩人同时看向对方。 安弥眼神里带着两分不爽的劲儿,陈聿似乎在笑。 他笑起来特像狐狸,让人总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现在卡座上一共十个人,桌上先点了五打啤酒,玩儿几圈牌下来就没剩多少瓶了。 陈聿扫码重新点酒,这回他没点啤酒,点的试管杯的鸡尾酒,度数不低,但比啤酒好喝得多。 这种鸡尾酒有很多种口味,陈聿样样都来了一些,薄荷、荔枝、玫瑰、橘子、柚子,刚刚好,这儿还有樱桃。 酒上来的时候,陈聿特地将樱桃味的那两打摆在安弥面前,然后跟其他人说:“这味道安弥的,你们喝别的。” “哟哟哟哟还搞专属呢。” “秀啊,点个酒都能撒狗粮。” 苏芷伊朝安弥扬扬下巴,“男朋友专门给你点的酒,你不先喝两杯?” 安弥没多废话,提起两杯仰头就喝了下去,“喝了。” 这时,戏精李子上线,掐着嗓子哎呀一声,“男朋友专门给点的酒是不是特甜啊?” 安弥:“滚。” 卡座上笑倒一片。 失火 第80节 闹完,大家继续玩儿。 “不玩儿牌了,玩儿骰子。”陈聿发话。 大家没意见,“聿哥说了算。” “叫点数。” “成。” “我们人多,就摇两颗骰子,至少从六个二开始喊,”陈聿先说规则,然后随意摇了摇骰盅,“先从我这儿开始,十个六。” 他这算叫得很大了,如果安弥开他,他很可能要喝酒,就算“一”能当任何点数,场上一共也才二十个骰子,至少要有一半的人得摇到“六”和“一”,这个几率挺小的。 安弥当然是开他,她要叫点数至少都得叫十一个“二”,她下一个是苏芷伊,苏芷伊肯定开她,开陈聿的风险还小些。 “开你。”她把骰盅拿开。 场上所有人开始报自己有几个“六”,安弥最后一数,“靠,九个。” 没到十个就该她喝酒,这会儿,她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埋怨了陈聿句:“一来就叫那么大干嘛?” 陈聿笑笑没说话。 几轮下来,安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陈聿就是故意在整她。 她以前还用这招数整过别人,结果反被陈聿用来整她,一开始她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自动代入了女朋友身份,哪儿有男朋友故意整女朋友让她多喝酒的。 “陈聿你干嘛?”她直接问他。 “灌你。” 简单直白。 “你他妈有病?”安弥骂他。 陈聿只说:“别耽误时间,你开不开?” “开!” 安弥心里憋着一股气,今天她还就跟他杠上了。 几个小时下来,两个人都喝了不少,要喝的是啤酒,安弥能跟陈聿拼酒到天亮,但这是鸡尾酒,六打樱桃试管酒下来,她开始泛迷糊。 这时候,酒量不算很好的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陈聿搂过安弥,“散了吧。” “是差不多了,散了吧散了吧。” 刘柏宇很有眼力价地对陈聿说:“聿哥你带嫂子先走,剩下的人交给我,保证安全送到。” “嗯,”陈聿轻轻应一声,抱着安弥起身。 外面有车候着,陈聿早早就叫了司机过来。 上车后,司机自觉升起挡板。 “安弥。”陈聿轻喊。 “嗯……”安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 “困了吗?” “嗯……困了。” 陈聿抬起她的后颈,让她靠自己近一些,“但你还不能睡,你还得跟我讲讲,你跟许彦洲都有哪些故事。” 安弥皱着眉嘟囔道:“我跟他没什么故事。” 略带娇嗔的嗓音入耳,陈聿哼笑一声。 “还是跟我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醉酒后的安弥完全就是个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的真话娃娃,陈聿让她讲,她便一边回忆一边醉呼呼地讲:“他是周望舒同班同学,成绩特好,全校第一,还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当时没几个女生不喜欢他,我……” 说到这儿,安弥没声儿了,因为陈聿堵住了她的嘴。 在关于对象前任的事儿上,人就是这样,不知道吧,想听,听了吧,又醋得不行。 陈聿就这么一直堵着她的嘴,直到司机提醒到地方了,他才离开她的双唇,抱着她下车。 安弥睁着双惺忪的眼四处望了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聿说:“去床上。” 安弥眨眨眼,“睡觉吗?” “不睡觉。” “那干嘛?” “干你。” 第55章 失火 一夜宿醉, 还折腾到好晚,安弥再醒过来已是下午一点。 幸好写生课已经结课, 不然还得大早上爬起来去上课,简直要命。 与之前两次喝醉不同,这次安弥的头并没有很疼,就是累,睡了这么久还累。 她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她睁开眼后又闭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 因为这气味,她都不用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儿。 房间里遮光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很适合睡回笼觉, 但安弥重新闭上眼后,关于昨晚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顿时,她困意全无。 昨晚……也太疯了…… 陈聿这个狗东西,趁她喝醉玩得真他妈花。 那些她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配合的动作,他让她做了,那些她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他让她说了。 现在光是回想起来,安弥都觉得羞耻得要死。 真的真的非常羞耻。 要这些东西也是他在梦里学的,那他做的梦真有够脏的。 安弥现在特想掐死陈聿。 他昨晚上绝对爽死了。 怪不得他要灌醉她,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太狗了! 太狗了!! 怒气冲上来, 安弥不累了, 一个翻身坐起来。 陈聿没在床上, 估计下楼做饭去了。 安弥把灯打开,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衣服,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她的衣服。 她回想了下,昨晚陈聿好像刚进屋就把她衣服给扒了,应该是丢在了楼下。 靠。 她下床去衣柜里翻出那套情侣睡衣穿上,然后拉开门下楼。 卧室对面是书房,这会儿书房的门开着,能看到里面一地的凌乱与被拂一空的书桌。 一瞬间,昨晚在里头与陈聿的荒唐事仿佛历历在目。 就是在这儿,他让她自己一掰一开,自己一趴一好,还让她叫着他哥哥说了些很羞耻的话。 安弥站在门口,拳头都攥得发白。 她、真、的、要、弄、死、陈、聿! “陈聿!” 她怒气冲天地大喊,结果一不小心破了音。 她嗓子哑了。 本来在酒吧里她嗓子就不太行了,回来陈聿还让她叫大声点,嗓子彻底报废。 捂着脖子咳嗽两声,她快气腾腾往下走,拖鞋踩得楼梯邦邦响。 陈聿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 安弥盯着他,眼神能杀人。 一路带着风般疾走至他面前,安弥上去就是个后擒拿,狠狠将陈聿掼在了墙上。 陈聿吃痛地闷哼一声,却这样都不忘谑声调侃:“这么生气啊。” “你说呢?”安弥下死手地去掰他的胳膊,“我他妈想弄死你!” 说着,她不仅掰他胳膊,还拧他背上的肉。 陈聿身上含脂量低,一使劲儿她就拧不住了,但他没绷肌肉,任她拧,任她撒气。 昨晚他是过分了些,料到了她醒后会是这个反应,但没办法,她喝醉后那样,他真忍不住。 “咝,”他长长倒吸了口凉气,“疼。” 安弥一点儿没手软,他是真疼,但这一声“疼”当然也有故意示弱想让安弥消气的成分在。 这招很管用,他一说“疼”,安弥手上立马下意识卸了力。 再看他太阳穴旁的青筋都疼得爆了出来,安弥的火气顿时没了大半,可她又不想就这么轻松放过他,那他岂不是下次还敢? 但是吧,她又想着,就算今天她让他疼一下午,这狗男人下次肯定还是敢。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底线,昨晚他让她干的那些事儿羞耻归羞耻,却也没有太过火,要是他让她喊的不是“哥哥”,而是“主人”什么鬼的这种物化女性的玩意儿,她直接跟他掰。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胳膊一甩,放开他,但眼神里的杀气一丝没减,瞪着他警告道:“再有下次你试试?” 失火 第81节 知道她是真生气,陈聿没想她在气头上蹦跶,他轻声道:“你要觉得我占了你便宜,下次我来任你摆布,我来叫你姐姐。” 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安弥怔了两秒。 叫她姐姐…… 这个条件让人很心动。 陈聿长了一张很酷的拽哥脸,让他顶着这张脸叫姐姐,靠,这叫人能拒绝得了? 她眨了眨眼,眨得速度有些快,她想做一件事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去做时就会是这表情。 这诱惑实在太大,她心很痒,犹豫好久,最终她还是没抵抗得住,现在就想让他叫,但她又不想表现得自己跟他一样恶趣味,遂用一副“没有特别想听”只是勉强接受的样子开口道: “你先叫一声来我听听。” 陈聿黑眸微熠,眼底透出几分笑。 他凑过来,俯低一点身子,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掀唇喊她:“姐姐。” 少年音十足的一声“姐姐”,微音还稍稍拖长了些。 那声音一进耳朵里,安弥心口像过电般酥了下,颈线不自觉绷起。 “姐姐。”陈聿又喊一声,声音真的苏得不行。 受不了了。 安弥这时候突然就理解了他,原来有恶趣味的不止是男人。 陈聿乘胜追击,过来从背后搂住她,“别生气了姐姐。” 靠! 这人简直不要太会。 她心酥得都快化了,还怎么生气? “姐姐,”陈聿将头低下来在她颈窝里蹭了蹭,“要不要亲一亲我?” 顶着张拽哥脸叫姐姐就算了,还撒娇,未免太犯规。 要人命了。 陈聿看得出来她很吃这一套,抬手捏住她下巴,让她半转过头,就这么从背后吻她。 这是一个极具技巧的吻,没有太重的力道,只是轻轻的触碰,若即若离,却又辗转缠绵,那点温热,让人从双唇一路酥软到心底。 等这个吻结束时,她仅剩的那点小脾气都没了踪影。 “去刷牙,”陈聿轻轻拍拍她头,“然后下来吃饭。” “哦……”安弥乖乖转身。 陈聿似轻笑了一声,她听到了。 她没回头,慢吞吞地往楼上走,眉心微微蹙起,表情有些恼,她在想: 怎么她这么好哄? 可是,她又觉得,不是她太好哄,是他太会哄。 她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毕竟惹她生气的,也是他。 她叹气,也只能叹气。 几分钟后,她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午餐,陈聿蹲在一旁给三只小猫喂零食,窗外阳光透进来,刚好落在他挂着淡淡笑容的嘴角,这画面特美好,有一种名为“家”的温馨。 自安宁离世后,安弥再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氛围,此时此刻,她这个不婚主义者特想与喂猫的那个人有个家,真正的家。 陈聿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望过来的眼神比往日温柔许多,于是,他朝她投去一个同样温柔的笑容。 那一瞬间,想嫁给他的冲动达到了极致。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的,那不得高兴死他。 她慢慢往楼下走,陈聿过来在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时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桌前。 “胃不舒服的话先把这个喝了。”陈聿推过来一碗暖胃汤。 安弥感觉还好,但既然他都做了,她便端起来喝了。 “吃饭。” “嗯。” 陈聿端起碗说:“晚上我要去练球,现在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安弥琢磨了会儿。 忽然,她想到一点:“你不是说下次任我摆布?” 陈聿挑起半边眉。 安弥说:“别下次了,就今天吧。” 陈聿眉尾继续往上挑。 看他那一脸明显想歪的表情,安弥白他一眼,低头往嘴里送饭。 某个人却完全没心思再吃饭,“你想怎么摆布我?” “吃完饭你就知道了。”安弥边吃饭边回答。 陈聿看她慢吞吞的咀嚼动作,心里很痒。 安弥平常吃饭挺快的,这次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把陈聿吊着。 陈聿倒也没催她,单手支颐在旁边看着她。 半个小时后,安弥终于放下碗,“走吧,上楼。” 陈聿唇边荡出一抹笑意,“走。” 上楼来到房间,安弥对着床看着陈聿扬了扬下巴,“躺上去。” 陈聿用一种虽然有猜到但仍然意外的表情躺上去。 安弥看着他,像忽然又想到什么新点子,问他:“你家有遛猫的绳子吧?” “有。”陈聿摸不准她要做什么了。 “在哪儿?” “楼下储物间,我去给你拿。” “我自己去拿,你躺好。” 看着她出门时的背影,陈聿心中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她该不会……想玩一捆一绑play? 没多久后,安弥拿着四条崭新的遛猫绳上来,然后用这四条绳子去捆陈聿的手和脚。 动手开始绑的时候,安弥第一次在陈聿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安弥看他那样子,很想笑,而且没忍住,她笑着问他:“想什么?” 陈聿用舌尖抵着犬牙回她:“你说我想什么?” 安弥没回,继续绑他。 等把他脚跟手都绑严实后,她坐到他身上,俯身下去,捧着他脸说:“姐姐没你想得那么脏。” 陈聿配合地继续跟她扮演姐弟,“那姐姐想干什么?” “还记得你说过什么是男女悬殊吗?” 陈聿笑一声,“我可以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bingo,”安弥扬起唇角,“但今天,是我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弥姐凭实力被叫姐 第56章 失火 “但今天,是我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陈聿之前的想法只猜对了一半, 安弥捆着他不是要跟他play,是防止他play。 被他惹生气,她怎么可能主动亲他又便宜他,她这是要折磨他,顺便练习接吻。 安弥是真的按着他亲了一下午,嘴都亲麻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觉得她的吻技上了很多层楼。 这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里,亲累了,她就趴他身上歇歇, 嘴歇着, 其他地方没歇,对陈聿那叫一个百般撩拨,只撩不给,陈聿都快憋疯了。 这回是真把他折磨得不轻。 “你赢了。” 陈聿认栽,可他看安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等着。” 安弥无所谓,能扳回一局就扳回一局, 反正不管她报不报复他,他在床上都挺狗的。 绳子解开后,陈聿揉着手腕把她盯着, 眼神又黑又沉, 但他并没有现在就对她做什么的打算。 “你晚上干什么?”他问。 安弥:“不干什么。” “那陪我去练球?” 安弥想了想, “你练球, 我干嘛?” 要是膝盖没伤,她还能跟他一块儿打打球, 虽然已经养了两三天,现在她膝盖仍然有些隐隐作痛,估计还得养两天才能完全好。 陈聿回道:“看我打,给我送水,帮我拿衣服。” 安弥:“你当我保姆?” 陈聿却说:“谁是谁保姆?” 失火 第82节 安弥不说话了,今天还刚吃了他做的饭。 陈聿半搭眼皮睨着她,“别人都有女朋友送水,我也要。” “幼稚。” “所以你去不去?” “去呗。” 反正她也没事干。 “等我会儿。” 丢下这句,陈聿转身走进衣帽间,他腿似乎麻了,走路稍显僵硬。 安弥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等他。 没一会儿,人出来,丢了件衣服给她,“穿这件。” 手里是件挺厚的棉衣,安弥提起来看了下,尺码没有很大,看着也像女款,应该不是陈聿买来自己穿的衣服,再抬头,她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件,两件似乎是一个版型。 继情侣睡衣后他又买了情侣棉衣? “我有衣服干嘛要穿这件?”她假装没看出是情侣装,想看看他怎么说。 “这件厚点,干坐着会冷。” 安弥轻笑着嘁一声,“想跟我穿情侣装就直说。” 陈聿面不改色,“比起想你跟我穿情侣装,我更想你穿暖和点儿。” 心跳忽然漏一拍,安弥看着他,漏掉的那一下心跳似乎怦然在他眼睛里。 这个人还是那么会说情话,还是那么轻易就悸动。 “陈聿。”她喊他名字。 “嗯。”他只发出一个低沉磁性的鼻音。 “你说情话的本事也是在梦里学的?” 陈聿扯唇道:“这也叫说情话?” “这还不叫说情话?” “这叫说实话。” 他只是单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但往往,无形的撩人更为致命。 安弥往后靠到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在你这儿什么算情话?你说说,我听听。” 陈聿脱口而出:“要我给你唱《爱上樱桃的理由》?” 里头的每一句歌词,都是他写给她的情话。 安弥失笑,“来点儿新的。” 陈聿习惯性仰头,睫毛垂下来,瞳色因而变深。 仅是半晌后,他便开了口,嗓音像奏鸣的大提琴般悦耳动听:“我希望每一个醒来的清晨……” 安弥屏住呼吸,认真去听。 而他的下一句是:“都能狠狠艹.你。” “艹!” 安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 这个又欠又骚的狗男人。 陈聿稳稳抓住她砸过来的抱枕,懒声道:“行了,我好好说。” “说。” 安弥让他说,却并不对他再抱有希冀。 这次,他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清冽好听: “我希望与你度过每一个水蓝色的清晨与玫瑰粉的黄昏,在听得见心跳的夜色里和你拥吻。” 安弥愣住。 他走近。 “还有,”他俯身望进她的眼睛里,“他们说你荒唐堕落,我却因你灵魂失火。” 他的上一句令她失神,而这一句,让她的心像最后那两个字形容的一样,失了火。 一把足以燎原的火在她胸口烧得剧烈。 她情不自禁仰头,去吻眼前这个同样也让她灵魂失火的人。 明明已经跟他吻了整整一个下午,但不够,怎么都不够。 她的吻不再青涩,轻易让对方心里也烧起一把大火。 热。 两个人都被烧得极热。 陈聿现在已经没有被绑住,接下来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安弥今天决心绝对不让陈聿碰,但现在,她只想跟他做。 只是在做之前,她还是提醒了他一句:“你要迟到了,你队友在等你。” 陈聿:“让他们等。” 果然是个混蛋。 陈聿和篮球队队员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他迟了半个小时过去,晚饭还是路上随便啃了个面包。 他啃面包,安弥也只能跟着啃,谁让她非要他说情话。 他俩穿着情侣装一起过去,还迟到,当然免不了被一阵调侃。 “这是约会约得时间都给忘了吧。” “还以为你有了嫂子把咱给忘一干二净了。” “哟,才第几天,情侣装都整上了啊?” “少来。”陈聿扫他们一眼。 说到情侣装,安弥本来也想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结果被他那几句情话给整忘了。 在他脱衣服上场前,她用手肘拐了怪他,问:“情侣装什么时候买的?” “你穿我衣服去上课那天。” 安弥想想也是,只有那天他有时间,其他时间她都跟她呆在一块儿,如果是之前买的,那天她就不用穿他的衣服。 “聿哥,赶紧打球啊,回去再腻歪。”场上有人催。 陈聿把脱下来的外套给安弥,俯低一点身子,抬手落在她头顶,揉着她脑袋扬起嘴角:“衣服拿好啊,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语气里是不散的笑意。 说完,他保持唇角上扬的表情,笑得恣意又张扬,仰头看着她后退两步,然后才转身跑进篮球场里。 安弥微怔了几秒,刚刚他那模样,真的特有少年感,是每个女生幻想中一定会出现在青春里,让整个中学时期都因他而变得热烈的,那样的男生。 晚风吹过,安弥在风里笑起来。 她的男朋友,她喜欢死了。 看着他在篮球上奔跑,她浑身血液也跟着澎湃,冬日寒风刮过也一点都不觉得冷,更不觉得无聊。 视线唯一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是她低头在手机上点奶茶。 她给校篮球队的队员都点了,奶茶到的时候,她拍拍手,用有些费力的嗓子冲场上喊:“休息会儿吧,给你们点了奶茶。” “wow!” 场上顿时激动地嚎叫成一片,再齐声喊道:“谢谢嫂子!” 等所有人领完奶茶,陈聿看着被扫一空的袋子,问安弥:“我的呢?” 安弥把来时路上买的矿泉水递给他,“你的在这儿。” 陈聿舌尖在嘴里裹了一圈,“他们喝奶茶,我喝矿泉水?” 安弥:“不然我这瓶买给男朋友的水给谁喝?” 陈聿没吭声,漆黑的眼睛把她盯着。 “到底要不要?我手都举酸了。” 陈聿还是没说话,只抬手夺过她手里的矿泉水,用的力道挺大,然后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开始喝,喉结随着他快速的吞咽而不停滚动。 看着他像要一口气把整瓶水都喝完,安弥从背后拿出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慢悠悠地喝起来,眼睛弯成半弧形状。 她没喝几口,陈聿已经把整瓶矿泉水给喝完。 “还渴吗?”她轻咬着吸管问他。 陈聿眼神沉下去一分,“渴。” 安弥松开吸管,将手里这杯奶茶递出去,“我的借你喝一口。” “一杯奶茶还需要借?”陈聿眉峰挑起,“你人都是我的。” 安弥晃晃手里的奶茶,“所以喝还是不喝?” “喝,怎么不喝。” 这次他没接,而是低下一点脖子来喝,看着像她在喂他。 场上其他人纷纷表示没眼看。 喝了几口安弥的奶茶,陈聿重新回到篮球场上,安弥也抱着他的衣服坐回旁边的台阶。 坐了会儿后,她换了个姿势,不经意摸到陈聿兜里的烟盒,顿时烟瘾上来了。 她把烟盒和一起放着的打火机拿出来,他用的还是那款打火机,她拿着打火机把玩了几分钟才抽出根烟来点上。 失火 第83节 抽到一半,她发现件事,只要跟陈聿在一起,她抽的一直都是他的烟。 女士香烟劲儿不够,她平时抽的那款主要是有樱桃味,以前对她来说,樱桃味比尼古丁更能舒缓神经,但现在她对樱桃味的依赖性似乎没那么强了。 陈聿练球到晚上十点,安弥自然也就陪他到那时候。 和篮球队队友挥手道别后,陈聿撩起衣服擦着汗朝安弥走过来,露出的腹肌让人特想上手摸一把。 看着他的腹肌,安弥微眯眼,挺不爽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这样撩衣服露腹肌给别人看?” 陈聿擦汗的动作一顿,而后,他唇角微微一扯。 “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他把衣服放下来,笑得痞气十足。 “骚狗。” 安弥觉得骚包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陈聿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低头在她嘴上亲了口,然后捏捏她脸笑着说:“今天辛苦了,女朋友。” 他每次喊她女朋友的时候都有种特嘚瑟的劲儿,仿佛她成为他女朋友是一件让他很得意的事,安弥听着挺受用的。 但情侣之间吧,有时候特别扭,明明很受用非要做出烦对方的样子。 安弥推他,“浑身是汗,离我远点。” 陈聿更用力的搂着她,“现在嫌我汗多了,做的时候我汗也不少,你怎么夹那么紧不让我走?” “靠!”安弥捶他,“陈聿你真的很骚!” 安弥永远不明白这种话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的。 “饿没饿?” 这人估计是觉得她腰身太薄,像饿扁的一样,遂问了这么一句,但安弥在气头上,白他一眼不回他。 陈聿笑笑,“走,去吃夜宵。” 两个人来到校外一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点菜还用的菜单,想吃什么勾什么,陈聿让安弥先点。 安弥先看了一遍菜单,手里转着笔。 正要下笔时,她余光忽然瞟到什么,令她猛地抬起眼。 视线里,有几个彪形大汉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有人手里提着酒瓶,有人提着椅子。 安弥记性不算差,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她和陈聿第二次遇见时,被她泼凉面的那群人渣。 很明显,他们也认出了她。 陈聿看出她眼神不对劲,正欲转头朝她盯着的方向望过去,安弥却突然拽起他,“跑!” 上次面对这群人,安弥可以不怕死的一个打他们八个,但现在,她有陈聿了,她不想找死。 看见他们两个跑了,那群人也立马冲过来追,其中一个提着酒瓶直接用力扔出酒瓶朝他们砸过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在脑后炸开,安弥双眸骤然放大,又在一瞬后阖上,整个人直直朝前倒下。 “安弥!” 陈聿接住她。 此刻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看着安弥闭着眼倒在他怀里,他瞳孔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一丝尚存的理智让他慌忙拿出手机想打120 ,可他没能来得及,手机被人一把夺过摔到地上,他想抱着安弥去捡,后背被人狠狠踹了两脚。 接着,是更多的人的脚往他身上踹。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不忘将安弥护在身下,死死护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没有落一分在安弥身上。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哪怕对方将实木做的椅子高举后重重砸在他后背,他撑在安弥头部两侧的胳膊也没有一丝松动。 在这样的群殴下,人的本能是拿手护住头,他却抬起头来,朝外望去。 他看到不远处惊恐着后退和那些拿着手机在录视频的路人,然后,他用尽全部力气朝他们喊:“打120!我求你们!求你们快打120!” 这辈子他从未求过人,哪怕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一次又一次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饿到出现幻觉,在大雪里冻到浑身僵硬,他也不曾开口求过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他嘶声力竭地大喊着:“我求你们快打120!快啊!!!” 第57章 失火 深夜的医院很静, 单人间的vip病房里只听得见点滴的声音,不时, 也会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病床边,周望舒一手抹着泪,一手紧握着安弥的手。 安弥静静躺在病床上,像只是睡着。 医生说,安弥脑部出血,且伴有颅内压升高,不过出血量不算多, 脑部组织未损伤,理论上没有大碍,但头部伤症难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周望舒听医生说完安弥情况时本来没哭, 但看她躺病床上迟迟不醒, 还是没忍住哭了。 她朋友很多,但没人比得上安弥,就是陈迟俞也比不上。 在安弥那里,她也是一样。 她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她是安弥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她的紧急联系人也同样是安弥,哪怕已经结婚。 也不知道守了安弥多久, 大约是接近凌晨时,周望舒感觉安弥的手动了一下。 “她手动了!”周望舒冲病房里守着的一个护士喊道。 护士忙跑出病房去叫医生。 再转回头,周望舒看见安弥缓缓睁开了眼。 她似有些迷糊, 双眸有些许的失焦。 但忽然, 她像想起什么, 眼睛一下睁大, 并猛地坐了起来。 “安弥你干嘛!快躺下!”周望舒忙忙起身去按住她。 “陈聿呢?”安弥不肯躺下,抓着周望舒胳膊神情紧张地问她, “陈聿在哪儿?!” “他在另一个病房。” “他怎么样了?”安弥追问。 周望舒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但她猜陈聿应该还没醒,要醒了肯定也跟安弥一样急着找对方,她没想到这点,早知道就把两人安排在一个病房了,她也没去过那边,只能说:“还……还好吧。” 听她语气含糊吞吐,安弥慌了,抓着她胳膊的手蓦地加重力道,把她疼得嘴里都咝了一声。 “他在哪间病房?!”安弥疾声问。 周望舒回忆了下,陈迟俞进的好像是隔壁的病房。 “隔壁吧。” 听了,安弥立马下床,拿过输液架直接光着脚就要出去。 “靠!安弥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虎!” 周望舒骂安弥,却没拦着,她知道安弥今天不看见陈聿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安弥能记得把输液架拿上就不错了。 到门口,她们刚好撞上赶来的医生,医生一脸懵。 周望舒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医生跟上。 安弥很快找到陈聿的病房,病房里除了躺着的陈聿,只有陈迟俞一个人。 看到安弥拿着输液架出现,陈迟俞眼底升起一丝愕然,然后抬眸看向她身后的周望舒和跟来的医生护士。 安弥快步朝陈聿走去,还没走到,眼泪已经滑落两行。 从在门口看到他手和头都缠着绷带,她眼底的泪水便瞬间汹涌而出。 “他情况怎么样?”她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发着颤,嗓子哑得厉害,声音放得很轻很低,像怕吵到病床上的他。 既然医生跟了进来,这个问题自然是医生回答。 “患者全身多处皮下组织出血,且有多处挫伤和骨折,头部有少量外出血和内出血,外伤较为严重,但生命体征稳定,应该也是今晚就能醒。” 安弥的眼泪砸到床沿上。 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陈聿原本就布满淤青的手臂上又添了新伤,没一块儿皮肤是好的。 他那么瘦的一个人,现在肿得不行。 那些看得到的瘀伤都如此触目惊心,更别说绷带之下碎掉的骨头与伤口。 安弥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护着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身上一点儿新伤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陈聿……” 她喊他的名字,想跟他说说话,可喉咙里像塞了一捧酸雨浇过的沙,很堵,很涩,酸楚进了骨头里,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她想说,陈聿,很疼吧。 你一定很疼吧。 她颤抖着想去握住他的手,可他的手上满是伤痕,她怕弄疼他。 手抬起来又落下,最后,她只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指尖。 彼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与她是恋人,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多爱他。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周望舒,忍不住又落了泪。 她上一次见安弥哭,还是安宁去世的时候,那也是她此前唯一一次看见安弥哭。 安弥不像她是个泪失禁体质,她骂人骂得情绪太激动都会哭,而安弥从来都是把别人骂哭,打哭,是南区一整片出了名的小霸王。 原来,他们南区小霸王,有一天也会变成小哭包。 失火 第84节 医生在这时候轻拍了拍周望舒肩膀,低声与她说:“患者现在应该多休息,不宜情绪太激动。” 可有什么办法。 现在把安弥拉回去躺着,她只怕更加忧心,也没法好好休息,在这儿看着陈聿,她至少心里好受些。 “随她去吧。” 医生也不多劝。 安弥伤到的是枕叶部位,看她行动正常,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随她去就随她去吧,医生也没法限制患者的人身自由。 “那几位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好。” 医生出了病房,房间里还剩一名护士和周望舒夫妻俩。 周望舒抹了抹脸上的泪后,拿胳膊肘拐了下陈迟俞,“我们去外面吧。” 陈迟俞没作声,默然与她走到病房外。 在走廊上,周望舒吸吸鼻子问他,“打人的那伙被抓到了吗?” “跑了两个,但应该很快就能抓回来,我已经跟警局打了招呼,拿一百万悬赏。” 他俩来的时候,警察也在,从警察口中了解到情况后,陈迟俞说这事儿他来跟。 现在也过了几个小时了,周望舒想着陈迟俞应该了解到了更多情况,就问他:“他们到底什么人?这么猖狂,当街把人打成这样。” “跑的那两个在警局那边应该是有关系,说是俩人有不少案底,却都没在里头蹲过几天,这次估计是有人跟他们说了没法再帮他们兜着,所以他们才跑了。” “艹!” 周望舒听了只想爆粗口。 她现在心里火很大,但为了这种人渣气着自己不值得,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然后探头看向病房里面。 现在,她只希望陈聿能早点醒过来,免得安弥为他一直忧心,为他哭得太久。 大概,陈聿也不希望他的姑娘为他哭太久,所以当她来到他的病房后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在醒来之前,他似乎陷入了梦魇,眉间生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神情紧结而痛苦。 安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正欲转头让护士去叫医生,却忽听他于梦魇中大喊一声: “安弥!” 是害怕又慌张的语气。 她忙忙回过头来,去握住他的手,“我在。” “安弥!”他大喊着睁开眼,眼底惧是惊慌,“安弥!” “我在,我在。” 安弥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陈聿胸膛剧烈起伏着,但在看到安弥时,他整个人忽然静止。 下一秒,他倏地起身,用未骨折的那只手将安弥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她。 安弥有片刻的怔愣,而后,也伸手去抱他。 但她没有抱得像他那样用力,她怕他背上也都是伤。 以为他是还未从梦魇回到现实,安弥轻拍他肩膀,再轻声同他说:“我在,我没事,你别怕。” 听到她的声音,陈聿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些,头深深埋在她颈间。 两个人是如此贴近,安弥能感受到他又快又沉的心跳。 他是……还在怕吗? 他怕。 当然怕。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怕过。 他亲眼看到她倒在他怀里,怎么会不怕。 此刻抱着她,听着她说话,感受着她身上传递来的温度,他心底的恐惧才一点一点褪去。 心跳的速度降下一些后,他抬起满是伤口的手,轻抚她后脑,“疼吗?” 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安弥微怔了一下,接着,泪光淹没瞳孔。 “笨,”她嗓音很堵,“这句话该我问你。” “你……疼吗?”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都没法完整说出,声音低哑而颤抖,伴着难以抑制的抽泣。 陈聿知道她在哭,也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他缓缓放开她,直起身,低垂眼眸看着她,抬手轻轻为她擦眼泪,“别哭,这点儿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怎么会不算什么。 安弥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真的,”他语气认真。 要是护不住她,那才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可于安弥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她之前一时的冲动害他被打成这样,她心里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陈聿明白她心中所想,所以,他告诉她:“你可以心疼我,但别难过,更别愧疚,不是你害我被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混蛋,也不是你连累我,是我死活非要跟你在一起,是我非要往上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明白吗?” 安弥怔怔地看着他。 她难以形容听到这番话的心情,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只是,她没他那么通透,又或者说,有些事,即便明白,也还是难以抑制情绪。 “听好,”陈聿单手捧着她的脸,温声道,“只要没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像是被填进去了一些什么,没有继续往下塌陷。 安弥目光微微颤着。 在这一刻,话语的力量终于大过了情绪的支配。 嗯,只要没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肿会消,淤青会散,骨折的地方会重新长好,伤与痛都会成为过去,她会和他好好的。 她难过自责,她与他都不会开心,他还得哄她。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高兴,高兴他醒了过来,高兴他没有大碍。 安弥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掉眼泪,冲他笑起来点了点头。 陈聿也笑起来,低头轻吻了下她额头。 是这时候,陈聿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护士坐在角落,眼神瞥在一边,满脸写着:“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他没忍住笑了声,想了想一般的流程,他对护士说:“麻烦跟医生说一下,我醒了。” 安弥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病房里还有人,怪尴尬的。 而且,他们刚那样,还有说的话,门口那两个估计也都看见听见了。 果然,护士低着头出去后,门口那俩表情微妙地走进来。 “你俩在一起了?”周望舒先开了口。 “嗯。”陈聿回的。 周望舒顶起腮帮子把安弥看着,“安弥,这事儿我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你俩不是在度蜜月?这不是不想打扰你这新婚的夫妻俩。” 这个理由,周望舒勉强接受。 陈聿在旁边补充,“我们都打算好了,等你们度完蜜月回来就请你们吃饭,结果没想到先遇上这档子事。” “好好躺着吧你,”周望舒撇嘴,“现在你俩情也谈了,爱也说了,赶紧都给我躺好。” 安弥失笑,“等医生过来一趟我就回去。” 医生很快赶来。 同两人问询了身体情况后,医生表示只要他们好好休息,配合治疗,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走后,安弥却没回去,就睡在了这边,vip病房有专门为家属休息准备的床。 周望舒和陈迟俞当然不打算跟他们呆一块儿当电灯泡,反正有护士守着。 病房里的两人谨遵医嘱,好好歇着,没有再聊天,可两个人似乎都有些睡不着,闭上眼没一会儿后就又睁开,然后转过头来看对方一眼,视线不时撞上。 这种时候,往往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两个人都希望能再近一些。 安弥在想,如果陈聿没有浑身是伤,此刻她一定躺在他怀里,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因为这个念想,一句就在今天他才跟她说的情话在她脑海中浮现: “我希望与你度过每一个水蓝色的清晨与玫瑰粉的黄昏,在听得见心跳的夜色里和你拥吻。” 她也是如此希望。 明晚的夜里,她一定吻他。 南城的冬季时常出现雾霾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而第二天的清晨,竟如这句话里描述的那般,是水蓝色的。 所以,安弥等不及到夜里,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吻身侧的人。 她不用一直输液,也不用一直躺着,所以醒来后,她一直守在陈聿床边,饭她喂他吃,水她喂他喝,一步也不离开。 有人来探望时,她就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还是寸步不离,因为眼里只有陈聿,那些人再怎么调侃她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来的人不少,但来的全是跟陈聿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亲戚和长辈。 亲戚长辈没来也就算了,陈聿爸妈也没来。 失火 第85节 这很不正常,安弥自然觉得奇怪,所以等人都走了后,她就问他:“你爸妈怎么都没来看你?” 听她这么问,陈聿笑了声。 “你笑什么?” 陈聿说:“你也是一丁点都没打听过关于我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安弥当然是没打听过。 “你想知道吗?”他沉声,“关于我,所有的事。” 安弥缓缓眨了眨眼,她总觉得,陈聿不是在问她想知道吗,而是在问,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解完完整整的他了吗? 当然。 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陈聿风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地扯唇道:“我这个人,挺有故事的,得从很早以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 第58章 失火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在医院出生,父母满心欢喜。 男孩长得像父亲, 刚出生便拥有了清晰立体的五官,皮肤也随父亲生得雪白,但没有父亲那样的一头金发以及蓝色的眼睛,他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的,眼睛颜色甚至比绝大多数非混血的中国人要深上许多。 离开医院,母子二人住进了南城最好的一所月子中心,可离开月子中心后, 一家三口的生活水平却急遽下降。 原因是父亲的银行卡被家人冻结。 男孩父亲是一名来中国留学的外裔富家子弟,在大四期间认识了一名模特,并把人搞大了肚子, 这名模特自然就是男孩的母亲齐佳萱。 齐佳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模特, 入这行没想过要走上什么国际t台,一心只想傍个大款,遇到男孩父亲这样长得帅,器.大活好,还贼有钱的,自然是巴不得生个孩子来把人捆住。 之前得知她怀孕时, 男方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说会对她负责对孩子负责,齐佳萱信了。 然而, 男孩父亲当时都没敢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 他知道他家里人不会同意, 他想的是把生米煮成熟饭, 让家里人不得不接纳他们母子俩,谁知道他家里边儿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只给了他一个选择,自己回国,然后直接冻结了他所有的银行卡。 男孩父亲起初不肯抛下齐佳萱母子回国,想着靠自己养活他们,可他没这样的本事,自尊心又强,靠自己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因为没钱,还要照顾整日哭闹的孩子,齐佳萱多次和他爆发争吵。 在不知是多少次剧烈的争吵后,孩子父亲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就这样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弃。 彼时,男孩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齐佳萱从来就不喜欢孩子,更没什么良心可言,自从男孩父亲走后,只要一听到男孩哭,她恨不得能把男孩儿从窗户扔下去。 如果不是抱着男孩父亲还有可能会回来赔偿他们母子俩的想法,她早把男孩给饿死了。 可一晃三年过去,男孩父亲依然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四年时间,男孩不再是一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他在这四年里学会了很多,真的很多。 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已经会做所有的家务,包括踩着凳子做饭。 自男孩听得懂话开始,齐佳萱就再没把他当成过孩子,整日将他呼来喝去,但凡有一点事做不好,不会做,他就会遭到一顿毒打,所以他只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迫成长为一个洗衣做饭样样都会的小大人。 他每天需要做好所有事,再小心翼翼地讨好齐佳萱,他才有可能不会被打。 一个在四岁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的人,也难怪,后来长大后有着那样高的情商。 这时候,齐佳萱已经不期望男孩父亲还会回来,但她暂时没有要把男孩丢掉或送人的想法,免费的保姆和随意发泄脾气的玩偶,不要白不要。 齐佳萱没给男孩报幼儿园,男孩整日都呆在家里,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齐佳萱没当模特了,去做了陪酒女,每天晚出早归,在家的大多时间都在醉酒昏睡。 她经常会睡到下午六点,男孩需要在六点前把饭做好。 因为力气小,做饭对男孩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齐佳萱嘴还挑,做难吃了会挨打,一顿晚饭他需要做将近两个小时,从四点就要开始准备,但每天的四点半,他会准时跑到飘窗上看向楼下。 下午四点半,是楼下那家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几个爱上学的,巴不得能不上幼儿园,而他们不会知道,有人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上幼儿园,羡慕他们有父母疼爱,羡慕他们第一要务是快乐。 同样的年纪,男孩的第一要务,是怎样今天才能不被打。 疼痛是怎么都没办法习惯的一件事,不管被打多少次,下次还是那么疼。 只是随着被打次数的增加,他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不会再一打就哭,后来的他,被打得再惨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样被人当奴隶般使唤虐待的日子,他又过了两年。 他蹿个很快,还没上小学都已经比好些六年级的学生还要高出许多。 这一年,齐佳萱答应会送男孩去上学,而报名的前一天,她没有回来。 从那一天,到十天后房东来收租,她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傍上了黎城的一个大款,跟人去了黎城。 男孩知道,这不是谣传。 他在一个月前听过她和一个男人打电话时说过:“你要真想我跟你回黎城就拿点诚意出来,我可没那么好骗。” 以前,齐佳萱打他的时候,总爱边打边骂那个抛弃他们的男人,对他抛妻弃子的行为百般指责,骂得极其难听。 而现在,她做了和那个人同样的事,也抛弃了他。 房东让他报警,他摇摇头,默默收拾了东西,带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离开。 他并不想让警察把齐佳萱找回来,又或者把他送回她身边,那样地狱般的日子他过够了。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有一件事他能确定,他想离开这里。 他是可怜,是可悲,但他有他的傲骨,不想被怜悯,也不需要施舍。 他带的东西很多,衣服、被子、锅碗瓢盆……能带的都带了,沉重的行囊压弯了他单薄的身躯。 就这样,他托着这些很沉却不值钱的家当一路向北,边走还边捡废品,想着能卖点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脊梁被压得一弯再弯。 那年,南城很乱,街上到处随处可见流浪的人,其中有不少未成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未成年的孩子里没有几个是心性好的,也许是天生,也许是环境使然,他们会去偷,去抢,三五成群欺负独自流浪的人。 一路上,男孩遇到了好几群这样的人,东西被他们抢得所剩无几,身上也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他本来不会被打得那么惨,那些人只想抢他的东西,再戏弄戏弄他,但他不再逆来顺受,他把积压了几年的怒火通通都发泄了出来,那些人抢他的东西,他能逮到谁就打谁,他们过来一起群殴他也没法让他停手,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他踹他,他照旧不停挥着拳头,拳头挥不了就踹,踹不了就咬,一股子疯劲儿。 他打人时那股狠劲儿就是在这一年磨出来的。 他也是命大,被人围着往死里打了不知道多少回也还活着。 因为身上总带着伤,他没有沿街乞讨也总会有人把钱塞他身上,送东西给他吃,起初他并不接受,但后来还是败给了饥饿感。 他开始接受施舍,但从不乞讨,也从不求人。 除了被施舍,他更多还是靠捡废品卖钱养活自己,可捡废品的人太多,他赚不到几个钱,挨饿是常事,还经常跟人打架,弄一身的伤。 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惨上许多,以前至少不会挨饿受冻,但他仍不愿去报警回到从前的生活,就这样继续浪流。 他不知道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至少不该就这样死掉。 后来他唯一一次产生想死的念头,是在次年南城下大雪那一天。 那天,他刚和结怨的一伙人打了架,因为伤了脚,他没能在下雪前走回去,大雪很快淋了他满身。 他好冷,也好痛,冷渐渐也成为了一种痛感,是他无法承受的痛。 他倒在大雪里,却并未失去知觉。 当大雪即将他掩盖时,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快一点死掉,实在太冷,太疼了。 然而,这样他也没死。 他晕倒在雪地,再醒过来时,他出现在一所福利院,成了众多等待被领养的孩子中的一名。 彼时,他也才8岁,但因为优越的身高与长相,他看起来像十多岁的孩子。 一般来领养孩子的夫妇,怕孩子养不熟,都想领养年纪小的,但男孩却成了福利院的“抢手货”,很明显,这些人目的并不单纯。 第一个把男孩领回去的夫妇,没和他相处两天便叫他去当儿童模特。 知道他们根本没把自己当儿子,只是在利用自己赚钱后,男孩不愿再配合。 于是,这对夫妇打电话给福利院让人把他领了回去。 这是他第三次被抛弃。 回到福利院,他终日一个人坐在角落,不和人说话,从早到晚都抱着本书看。 没有人教他识字,他是自己跟着电视上学的,完全凭借记忆让每一个文字和读音对号入座。 从来到福利院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被再一次抛弃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他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当得知自己被领养时,他心里跳得有多快,也没有人发现,他在看到那对夫妇温柔和蔼的笑容时,眼底升起了怎样的亮光,只是那道光,在看清那对夫妇真实的嘴脸后,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磨灭。 他眼睛的颜色在这时候,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 福利院的人挺为男孩担忧的,他这么大了,性格又沉闷,眼神还又黑又深,看着就让人不想亲近,虽然长得漂亮,但漂亮在这样身世的孩子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之前那对夫妇估计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福利院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孩子,所以想着免费领回去赚钱。 后来,又来了几对这样目的不单纯的夫妇,一对想把他卖给经济公司,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把来的经纪人打了一顿,这事儿自然黄了,他也被再次退回了福利院。 接着,又来了一对同性恋形婚夫妇,把他领回去后,男人想猥.亵他,男孩不是什么都不懂,在流浪时他就遇到过这样的人,那男人和流浪时对他意图不轨的人一样,被他打得险些落下终身残疾。 他又一次被丢回福利院。 再后来,一对是真诚想要一个孩子的夫妇将他带出福利院,他们对他很好,但这时候的男孩防备心太重,并不怎么愿意与他们交流,起初,他们说没关系,慢慢来,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对他们敞开心扉。 他们给他买玩具,给他准备温馨的房间,送他去学校读书。 来到梦寐以求的学校,男孩心里的防备放下来了许多。 可惜,学校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美好。 因为长得漂亮,插班生的他很快招来许多女孩子的喜欢,也同样招来了对他不满的男生。 几个男生把他骗到教学楼后面想打他,打架激起了他深扎进骨子里的戾气,他还像流浪时被群殴那样,既然打不过一群,就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 失火 第86节 第一个动手的男生被他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领养他的夫妇因此赔偿了一大笔钱,这对夫妇家里虽有点小钱,但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积蓄一下没了大半。 男孩也被学校劝退。 那阵子,夫妇因为他的事开始争吵,男人觉得他性子改不过了,以后还会惹事,再怎么养都是个祸患,女人觉得应该他没有错,认为男人的想法太片面,两人僵持不下,但之后,他们一次比一次吵得厉害。 最后一次因为他争执,男人情绪激动打了女人。 男孩见女人被打,冲上去给了男人一拳,与他厮打在一起。 说来可笑,女人最后选择的是和打她的男人继续生活,把帮她的男孩送回了福利院。 男孩本以为,他等到了,等到有人真正爱他。 原来没有,他还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可是,他竟还抱有一丝希望,即便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他依旧在等,等有人来爱他。 不这样,他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仅仅是一年的时间里,他被领养四次,抛弃四次,这在福利院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就在这一年的年末,男孩迎来了他的第五次被领养。 领养他的家庭是南城家世最显赫的陈家。 陈太太一直生不出孩子,用尽各种医疗手段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尝试传闻中“抱子得子”的办法,先领养一个。 他们本就没想领一个回来当亲儿子养,自然年龄是大是小便无所谓了,合眼缘就行。 男孩长得贵气,当然最合他们眼缘。 都说“抱子得子”不是空穴来风,果然,男孩来家里后没多久,陈太太便怀了孕,陈家夫妇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男孩知道,自己不会再被送回福利院,因为富人重脸面,重名声,也正是因为把脸面和名声看得很重,他们给了他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了他所有,除了爱。 而男孩自始至终最想要的,只是一份不会再被抛弃的爱。 男孩陷入绝望,却也因此有了新的期望,青春期的到来让他知道,他仍可以被爱。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陈聿说起这些从前的事,语气始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以旁人的口吻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作为一个旁听者,安弥的情绪波动比陈聿这个当事人要大得多,尤其听到他风轻云淡的讲起流浪的那段过往,她心里揪得生疼。 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会有那样的过去。 “安弥。”陈聿喊她。 “嗯。”一个单音节,安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详详细细的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我是想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开口,“我想让你知道,我渴慕一份纯粹的,至死都不会改变的爱,我希望别人能这样爱我,那我当然更应该做到,所以,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真的,”他一字一顿,“至死都会爱你。” 倏地,安弥一直压在眼底的眼泪决了堤。 陈聿抬起手,边为她擦眼泪边说:“我之前还跟你说过,谁都可以抛弃我,只有你不可以,因为……” “我谁都不爱,我只爱你。” 安弥此刻的心绪与之前任何一次听他说情话时都不同,她多想就在这一秒,就把他缺失的那些爱全都补给他,把所有都给他。 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爱意了,她倾身紧紧抱住他,眼泪不住的滑落他肩头。 她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可嗓子堵得太厉害,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陈聿抬手回抱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身体里。 良久后,他声音微微颤抖着对她说:“安弥,你别抛弃我。” 第59章 失火 “安弥,你别抛弃我。” 低哑而颤抖的声音入耳,安弥一整颗心也跟着颤。 “不会……我一定不会。” 她声音断断续续, 语气却坚定。 陈聿从来对很多人和事都保持着怀疑态度,但对安弥这句话,他无条件信奉。 有她这句话,他这辈子就值了。 以前总总,不管再苦再痛,都值了。 这天,他们就这样拥抱了很久。 如果不是护士进来撞见, 他们或许还会拥抱更久。 护士是来送饭的。 安弥擦擦脸上泪痕,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对护士说:“就放桌上吧,谢谢。” 护士放好饭菜后便出去了, 现在他俩都度过了危险期, 不用护士24小时守着,有什么事儿呼叫护士台就行,他俩住的vip病房,护士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理应说,病房里还是要有个护士来照顾病人,但安弥想自己照顾陈聿。 学校那边安弥请了假, 快到期末了,而且大三,本来也没什么课, 美院这边管得也松, 批假很快。 陈聿什么时候出院, 她什么时候再返校。 陈聿其实也住不了太久的院, 他虽然伤得挺严重,但都是外伤, 估计一周后就可以回家休养。 安弥把餐桌提起来,再把饭拿过来放上面,“吃饭。” 陈聿扫一眼餐盘里的菜,再抬眸,“你喂我?” 安弥看向他完全能自己吃饭的那只手,开口却说,“我喂你。” 一股子惯着他的语气。 陈聿斜斜扯着唇笑起来。 刚刚还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感伤顿时消散。 安弥也浅浅勾起唇角。 她拿起筷子和勺子,先在餐盘里夹了坨牛肉起来,“先吃口牛肉。” 陈聿张嘴,等着投喂,像个嗷嗷待哺的乖宝。 安弥夹着牛肉过去,看到他这模样,竟从他分明是酷得不行的长相里看出了几分可爱。 “再来块儿山药。” 陈聿嘴里刚吃完,她又给他夹过去。 他吃的时候,她就看着他吃,等他往下咽再去夹下一个菜,一点儿没往自己嘴里送饭菜,仿佛投喂他吃饭是件特有意思的事。 大概是秀色可餐吧,看他吃饭安弥一点儿不觉得饿,就是有点儿馋。 不是馋他吃的饭,是馋他这个人,他唇形特好看,一直盯着就想往上亲。 陈聿注意到了她有点不对劲的眼神。 他微微眯起眼,“你知道你现在看我什么眼神吗?” “什么眼神?” 陈聿:“想把我吃了的眼神。” 安弥笑了下,“看得还挺准。” 陈聿挑眉,有些意外。 他盯着她看,舌尖轻舔犬牙,然后说:“你也就敢在我没法动弹的时候挑.逗我。” 安弥嘁一声,“你能动弹的时候我也敢。” “上次吃南星还有李子她们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干死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想回你什么吗?”她问。 听到这话,陈聿自然来劲儿了,眼底顿时染上欲气,开口声音哑了一个度,“什么?” 安弥俯身过来,凑近他一些,扬起的嘴角带着挑衅与某种程度的引.诱,声音还故意压低了些: “来啊,干死我。” 说完,她唇角弧度完全荡开。 “艹。” 陈聿没忍住爆了粗口。 她现在的样子,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艳极,美极,带着野性。 让人很想现在,立刻,马上,狠狠地干她。 “你等着,”陈聿沉沉磨牙,“等着。” 安弥保持着唇边的弧度,笑得又野又媚,“我等着。” 说完,她还夹起一块肉递到陈聿嘴边,调侃道:“要快点儿好起来啊,别让我等太久。” 陈聿此刻心底只有两个字: 操蛋。 他觉得老天就是故意折磨他,他俩第一次的时候,他就浑身是伤,虽然够爽,也有够疼的,后边做了几天,他食髓知味了,结果现在直接整个人报废,稍微用点儿力就疼得不行,去上个厕所都费劲,安弥还偏偏在这时候火上浇油的来挑.逗他,真够操蛋的,要命。 “吃啊,”安弥拿筷子戳戳他紧抿着的唇,“别磨牙了,你把牙磨平了也只能憋着。” 陈聿往后仰,偏不吃,“你就喜欢看我憋着是吧?” 安弥没回答,只笑,算默认。 如果要说实话,她是真喜欢,他强忍着样子性感得要死,那天把他捆床上死命撩拨他的时候,她也忍得挺辛苦的,他那样让人看着心里特燥。 “成,”陈聿咬牙道,“以后你想我快的时候,我偏慢,难受不死你。” 失火 第87节 靠。 这人是真的狗。 安弥把夹着的那块肉丢回餐盘里,筷子再一扔,“自己吃吧你。” 陈聿微微斜眸瞥向她,嘴角勾了下,然后再压下去,做出心很凉的表情叹气道:“还以为,伤成这样,某人会对我好点儿。” 他语气一点儿不幽怨,甚至还带着笑,但安弥还是重新把筷子拿了起来。 为她挨打的男人,她是得惯着。 “张嘴。” 陈聿笑笑,张嘴。 吃完饭,天还早,陈聿提议看两部电影。 vip病房的床很大,安弥拿着遥控器坐上他的床,和他靠在一块儿。 安弥拿着遥控板选电影,在一个催泪大片推荐分栏里看到之前把她和陈聿都看哭的《七号房的礼物》,是这时候,安弥才明白,为什么他看《七号房的礼物》哭了,看《驴得水》却没哭。 《七号房的礼物》讲的是亲情,男主是一个只有正常人6岁水平的智力残疾人,但哪怕只有六岁的智力他也无比深爱自己的女儿,他对女儿的这份爱是无比纯粹的,且永远不会改变,是陈聿一直渴慕着的。 安弥不想再戳他伤口,所以但凡是关于亲情的电影她都直接跳过,最后选了部喜剧片。 谁曾想,喜剧片才是真的戳他伤口,大笑会扯得他浑身伤口都疼。 但陈聿没说,因为看到安弥笑得很开心。 她开心就好。 疼就疼,他无所谓,他最能忍耐的,就是疼了。 他没说,但安弥还是发现他是忍着疼在笑。 大概这就是爱情? 她果断退出了播放。 “别啊,”陈聿说,“看到一半儿多难受。” 安弥只说:“你疼我更难受。” 陈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两把。 安弥把片子换成了一部叫《庞贝末日》的灾难片,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封面上男女主在火山爆发前拥吻的画面太具吸引力。 她没想到的是,男女主在火山爆发前拥吻的这一画面竟就是整部影片的最后一幕。 他们在爱人的双眼里,无惧死神。 当他们拥吻的身影被岩浆与火山灰吞没,安弥也转身,同身侧的人深深拥吻在一起。 她想,如有有一天末世降临,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一定是与他拥吻。 她会爱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足够浓烈的爱情,比生命本身更有意义。 这天晚上,安弥没有回自己的床上睡,就睡在陈聿身侧。 她知道他满身都是伤,但她一定不会弄疼他。 之后,她也一直跟他睡在一起。 住院的第六天是篮球赛的日子,如果没有那群人渣,陈聿此刻正意气风发地驰骋在篮球场上,伴着欢呼与喝彩,安弥也会在篮球上跳舞为他加油。 陈聿没觉得可惜,他可惜的是:“今天本来可以看到你为我跳舞的。” 听他这么说,安弥笑了声,“你猜苏芷伊她们给我带来的衣服里除了冬装还有什么?” 陈聿愣了下,一瞬间便猜到了,“啦啦队队服?” “bingo,”安弥歪头冲他笑,“在这儿,我也能为你跳。” 她说这话时,陈聿那双始终漆黑的眼很亮,很亮。 人活着就为了某些时刻,听到所爱之人的心跳,收到所爱之人的表白,与爱人相拥,与爱人痛吻…… 这一刻,是被爱人珍视。 “等着。”安弥丢下这句,在行李箱里翻出那套短裙,然后拿着衣服和彩球走进卫生间。 再出来,她已经穿短裙,手里拿着两颗金色的彩球,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青春又活力的笑容。 他没能去赛场上,但没关系,在病房里,她也可以为他加油,为他喝彩。 赛场是热烈的,爱情也同样。 当看到安弥跳起舞,陈聿胸腔下的那颗心脏比奔跑在篮球场上时更为剧烈。 他很幸运,他爱对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这本带给大家的感觉不仅仅是“带劲”两个字,我更希望能写出来的是他们彼此浓烈的爱意 第60章 失火 在医院待了一周, 陈聿出院。 他身上的红肿都已经消了下去,脑部颅内压也降了下去, 擦伤都结了痂,但淤青估计还得有阵子才能散,骨折的左手和右腿也至少还要养个两个月,出门只能靠轮椅和拐杖。 陈聿在校外那公寓是复式,卧室在二楼,他上下不方便,安弥便将让他住进了她那间公寓, 当然,她也住这边,她得照顾他。 三只猫也被接过来,原本冷清的公寓变得热闹了好多。 回到公寓的两人做的第一件事, 是坐在沙发上抽烟。 抽的还是陈聿的烟,但这回,打火机用的是安弥的,那个半面蝴蝶翼半面机械骨的打火机。 轮到陈聿把玩她的打火机,“定制的?” 安弥摇头,呼出口烟, “我自己做的。” 陈聿显然意外。 安弥纠正:“准确来说,是我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点儿东西,打火机是在街上淘的, 只是在上面加了只蝴蝶。” “你喜欢做手工?”陈聿问。 安弥摇头, “是安宁喜欢做, 这只蝴蝶我是照着她以前一个手工来做的。” “这样啊。” 陈聿垂眸看着手里打火机上的那只蝴蝶, 蓝色珠母贝折射出的一抹蓝光洇在他眼底,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月光下深蓝的一片海。 半晌, 他抬头望向安弥,唇边扯出一抹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做些什么贴身带着来纪念我。” “不会,”安弥回答得很快,她将抽完的烟伸进烟灰缸,在抖落烟灰之际说出下一句,“我会跟你一起死。” 这时候,陈聿望向她的眼神一瞬变得极深。 因为烟灰缸在茶几另一边的边缘,安弥这会儿离陈聿有些远。 陈聿微仰头,喉结轻滚,薄唇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安弥没有立马靠过去,她斜斜扬起一侧嘴角,抬起夹着烟的手,问他 ,“干嘛?” 陈聿同样扬起一侧唇,“亲我。” 闻言,安弥发出一阵气音的笑声,看着说不上来是想亲还是不想亲。 像是不想,她侧过脸吸了一口烟。 可下一秒,她含着烟靠过来,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烟雾在两人双唇之间弥漫,染上尼古丁气息的吻,有种极致的欲,带着令人沉迷的瘾。 神经在疯狂颤栗,像陷入了一片烟与雾的漩涡,燥热、颓靡、迷乱…… 这个吻,极尽暴烈与缠绵。 香烟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两个人像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拼命在对方的唇齿间汲取最后一丝香烟的残余,吻得极其痴缠深.入。 两人手里的都还燃着,谁也没管。 等这个香烟吻结束,两根烟早已燃尽。 两人重新点了烟,然后靠在一起,看着对方沉沉的笑。 因为吻得太久,安弥的唇色比涂了口红还诱人,她长相很英气,双唇却十分饱满,颜色更是不涂口红也很正,是唇形的锋利淡化了饱满带来的性感,加上她不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下的,所以看起来冷感十足,只有亲起来才知道有多带劲,又软又润。 光是与她接吻,陈聿都很容易起反映,更别说这次还掺了香烟气息。 他看着安弥,眼低全是快要压不住的某种情绪,眸色极深。 手里的烟被他抽得很猛,一口像要燃掉大半烟丝,似乎只有浓郁的尼古丁才能让他压抑住那份慾望。 安弥看出来他在压抑什么,本就笑着的她,此刻笑容艳色更浓,“禁欲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她笑着抽烟的样子也尤其勾人,陈聿双眸的颜色又暗一分,声音沉哑,“哪个男的刚开荤能禁得了欲?” 安弥表示:“我怎么知道其他男的禁不禁得了。” 陈聿再猛抽一口烟,呼出的白雾浓得都能挡住视线。 安弥嘁声道:“谁让你第一天就开荤,这就是操之过急的后果。” 陈聿一点儿不后悔,“能操不操是男人?” 安弥:…… 操之过急的“操”是这个“操”的意思? 这男人真他妈绝了。 安弥白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多,脸侧过去抽烟。 陈聿边抽烟边盯着她红润的唇,和她同步吐着白色烟雾,那眼神像是在说—— 等好了,这阵子憋的火,他一定连本带息在她身上讨回来。 失火 第88节 * 出院后的日子跟在住院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差别,俩人还是没返校,反正也没什么课了,陈聿这断手又断腿的,去上课麻烦死,两人索性成日窝在公寓里。 跟在医院时一样,安弥偶尔会用轮椅推着陈聿下楼转转,但还是有一点不同,医院提供一日三餐,在家他们只能点外卖。 在吃了几天外卖后,安弥心血来潮,想让陈聿教她做饭。 她想学,陈聿当然就教。 安弥这辈子一次饭都没做过,面都没煮过,厨房里的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相当陌生,怎么开火她都不知道,要教她做饭得从头教。 陈聿先从简单的菜教起,先做番茄炒蛋,小炒肉,还有玉米排骨莲藕汤这种简单的。 因为料到她做这三道菜肯定需要很久,所以陈聿让她先做玉米排骨莲藕汤,等她把其他两道做好,这道菜肯定炖到位了。 排骨买来就是切好的,玉米和莲藕也好切。 “排骨先冷水下锅。”陈聿坐在旁边一步一步地教。 安弥把排骨放进冷水里。 “加料酒还有姜片去腥。” 他说什么,安弥做什么,“料酒我不知道加多少,你说停我就停啊。” “嗯。” 安弥开始往锅里倒料酒。 “停,现在你可以切葱段和姜片了,小心别切到手。” 他语速不紧不慢,嗓音低沉如大提琴,更别说此刻他语声温柔,入耳真的好听得不行,光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安弥觉得他如果是名老师,他讲课时底下听课的学生一定会听得很认真。 听着他低缓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做饭的安弥都完全不手忙脚乱,切好葱段姜片后将排骨焯水,然后将葱段姜片油爆,再放排骨翻炒。 第一次炒菜的人多少都会被溅起来的热油吓得不轻,但安弥一点儿不怕,很从容淡定,但因为摸不准火候,她脸上总有种茫乎的神情,与她气质形成了一种萌态的反差。 她这模样落在陈聿眼里,可爱得不行。 他单手撑脸看着她,唇畔带笑,容色温柔到了极致。 空气中除了饭菜香与烟火气,似乎还弥漫着另一种名叫幸福感的东西。 时间好像放缓了许多,在这间不大的厨房里。 玉米莲藕排骨汤做得很顺利,接下来的两道菜制作过程也颇为顺利,就是蛋有点小糊,肉有点小厚,味道也有点小咸,但不影响陈聿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好吃,但安弥自己有味觉,尝得出来好坏,除了玉米莲藕排骨汤还行,其他两道菜是真不太行,虽不至于难以下咽,但也没有那么好咽。 看陈聿吃得特香的样子,安弥撇撇嘴道:“你不用为了我面子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陈聿说:“我真觉得好吃。” 安弥说:“你当我没味觉?” 陈聿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你不懂?你给我做的饭,你觉得只有一分好吃,但在我这儿会是十分,因为喜欢你。” 听到这样的话,安弥心里当然开心,但小情侣之间就是别扭,她做出一副不信的样子说:“你要真觉得好吃,那你吃完啊。” 结果,陈聿真吃完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汤,说:“现在信了吧。” 安弥很难压得住嘴角上扬的冲动。 “其实还是不信你真的觉得好吃,但……”她尾音拖长,抬起手拖着下巴,歪头看他,然后笑着开口,“我信,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陈聿笑一声,“喜欢得要命。” 嘴角再也压不住,她笑得眼睛也弯起来。 做饭这件事本是她的心血来潮,但现在,她想做很多很多顿饭给陈聿吃,等他好了,再和他一块儿做,那样做饭的时候也可以待在一块儿。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安弥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自己不会是时时刻刻都想粘着男朋友的那种性格,结果竟生出做饭都想跟他粘在一起的念头。 不过没关系,她男朋友也蛮粘人的。 马上就要期末,安弥其实挺忙的,她得画期末专业课作品,还得复习需要笔试的科目,陈聿也没闲着,他同样也要备考,还要处理公司的事,但他记性好,复习效率很快,大半时间他都是看其他书陪着安弥复习,但安弥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书就坐不住,一复习起来后,做饭买菜都成了特有趣的事。 每天,早饭和午饭她是点的外卖,因为起不来,下午她就画会儿画然后复习一会儿,复习累了又去画画,画累了歇会儿继续复习,然后瞅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推着陈聿下楼去买菜,回来在他的指导下做晚饭。 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是安弥从未体验过的。 明明每天做的都是重复的事,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单调无聊。 她一个从小疯到大的人,竟然很愿意就这样与陈聿平平淡淡的一直到老。 之前在周望舒带他们去烧烤店那次,她在外面拿着电话听他说: 她疯,我陪她一起疯。 现在她明白了陈聿那时的心境,爱一个人,就是乐意陪着那个人做任何事。 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做什么都快乐。 在这段每天都过得差不多的日子里也有一些小插曲,跑的那两个被抓了回来,李文英的案件开了庭,她一审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她的刑期要比安弥料想中长了很多。 安弥没出庭,她作为证人的证词是以视频形式提交的,周望舒去了,回来后周望舒跟她说,李文英之所以会被判半年,主要是因为检察官抓住了一点细节,她当时丢的那玩意既是重物又是锐物,砸任何人身上都容易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知道这结果后,安弥是神清气爽。 半年的刑期,再加上陈聿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可有够李文英受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 她旁边搬来了对小情侣,这听着似乎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但这对小情侣的出现可让陈聿遭老罪了。 这对小情侣大概也是刚开荤没多久,一天要来好几回。 他们为啥知道,因为公寓的墙不怎么隔音。 不隔音就算了,俩小情侣还特奔放,完全不怕外人听见他们的动静,完全是放开了嗓子叫的。 禁欲这事儿对陈聿来说本来就困难,这下更困难了。 在小情侣搬来的第三天早上,被他们地动山摇的动静吵醒后,陈聿把安弥搂紧怀里,用低哑得贼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真忍不了了。” 安弥回头白他一眼,“忍不了也得忍。” 这人却说:“可以不忍。” 安弥:“???” 陈聿:“你坐上来。” 靠。 安弥很拒绝。 但她拒绝无效,最后还是败在了某人的苦肉计和美男计之下。 因为这事儿太羞耻,而且她不知道该怎么发力,半天不得章法。 陈聿更难受了。 他实在忍不住,用单脚和腰腹发力使了点儿劲儿。 安弥按住他,“伤残人士就好好躺着吧,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香烟吻我超喜欢,可能我没把那个感觉写出来,但我脑袋里的画面简直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61章 失火 今年春节在二月初, 南城的大学在十二月底之前陆陆续续都放假了。 以往每学期考完试后,304寝室都不会当天就离校, 必须聚一波餐再走,虽然她们仨都是南城人。 以往聚餐都是就她们三个,这次当然还加上了陈聿,除此之外还叫上了南星,南星不是南城人,放假这一个多月是见不着了。 在学校这最后一个月她们也没怎么见面,但她在微信上跟安弥聊挺多的。 除了【304疯人院】群里的消息, 安弥微信里就属南星给她发的消息最多了。 本来她们一直没怎么在微信上聊天,是陈聿受伤后南星才开始频繁在微信上找她,尤其是知道她在学做饭后, 南星经常给她发一些自己做的菜, 她作为做饭初学者当然看到什么菜都想学,一来二去就跟南星经常聊了起来。 晚上聚餐的地方就选在学校周围,看着点儿快到了,安弥让苏芷伊她们先去占座排号,她去接她那坐轮椅的“残疾”男朋友。 她们的最后一科在五六节课时就考完了,陈聿他们需要考试的科目多, 要考到六点,明天后天都还要继续考。 考试时间是到六点,但陈聿能提前好几十分钟交卷, 安弥提前五十分钟过去还晚了, 陈聿早在位置上等着他了。 看到她出现在门口, 陈聿立马举手交卷。 他行动不方便, 不用他把试卷拿上去交,监考老师下来拿的, 顺便扶着杵拐杖的他到门口。 轮椅放在讲台边,安弥要推轮椅当然得进教室。 里头这会儿考试的人还多,看到她来,一个个试卷都不写了,开始发出起哄的声音。 现在学校里好多他们cp粉,即便很多人以为陈聿是个浪子,原因是一条在校内传开的视频,视频里,八个彪形大汉围着陈聿猛踢猛踹,而他始终死死把安弥护在身下。 这个视频安弥当然看过,苏芷伊发给她的。 苏芷伊是在第二天把视频发她了,但她一直没看手机,还是第三天才看到的,看到视频的那一瞬间她眼泪就涌了出来。 当时,病房里除了她还有陈聿,周望舒也恰好在。 看到她突然哭起来,两个人吓了一跳,周望舒忙忙过来看怎么回事,发现她是因为这个视频哭的,周望舒松了口气,抬头跟陈聿说:“你们被打的视频被人拍下来了,她感动呢。” 周望舒还摸着她的头跟陈聿调侃,“咱南区小霸王,也就在你面前会变成小哭包。” 也是那时候,陈聿把小哭包这标签给记住了。 后面,换药时看到他狰狞的伤口,她没忍住又哭了,他就把这标签给拎了出来,边帮她擦眼泪边说:“小哭包,别哭了。” 他当然知道她不乐意被这样喊,但正因为不乐意,听到后她很快就没哭了。 他总是知道,要怎么哄好她。 现在已入深冬,今年南城格外的冷,气温快到零下,南城只有十几年前下那场大雪时才这么冷过。 安弥这么抗冻的人都把围巾给戴上了,和陈聿戴的情侣款围巾。 俩人衣服也是情侣服,陈聿在网上买了贼多情侣服,她那间公寓没衣帽间,衣服多得都快放不下了。 失火 第89节 因为室外实在太冷,学校里来来往往地人都行色匆匆,安弥这边画风跟他们有些不一致,她推着陈聿走得挺慢,像在公园里推着自家残疾老头出来散步遛弯的老太太。 她平常走路挺快的,但因为推着陈聿,她怕要是压到个石头什么的直接把陈聿给甩了出去。 他俩在一起回头率很高,以前这些校友看他俩走在一起,眼神里总带着八卦的探究,现在他们眼底的情绪变成了艳羡。 谁都知道,陈聿爱惨了安弥。 也谁都知道,安弥一定同样爱惨了陈聿。 他们还给陈聿封了“南大第一纯爱战神”的称号。 而安弥的称号是:南大第一幸福女人。 304疯人院群里把他俩这称号发出来的时候,安弥表示很难评,她确实非常幸福,但搞得能和陈聿谈恋爱是多大的荣光一样,陈聿的称号是因为他的行为而来,她的称号却是因为陈聿而来,像个附属品。 恋爱关系里,没有谁比谁更荣光,也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 一阵风吹过来,路上大多数人立马缩起了脖子,戴了围巾的则把脸埋进了围巾里,安弥没有,她只微眯了眯眼睛。 推着轮椅的一只手在这时覆上一道暖和的温度,来自陈聿干燥温暖的掌心。 “围巾都戴上了,怎么手套又忘戴了?” 陈聿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双手套,“我就知道你会忘。” 他把手套举起来。 安弥看着那双手套,唇边漾开轻笑。 这个人都坐轮椅了怎么还可以是照顾人的那一方。 她笑着接过手套戴上。 手套还残余着他身上的温度,特暖和。 “去哪儿吃饭?”陈聿问。 “东苑。” “她们带家属了吗?” “当然没带。” 散伙饭带什么家属。 “那你带我?”陈聿笑一声。 “我还能丢下你?”安弥说,“你没好之前,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你要这么说,我都不想好了。” “傻子。” 安弥骂他,语声里却是不散的笑意。 推着他走了十多分钟,两人到达吃饭的地方。 除了他俩,其他人都已经进去坐着了。 一进去,苏芷伊和李子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欢呼道:“热烈欢迎咱纯爱战神。” 南星也跟着站起来鼓掌。 “以后不叫你陈大公子了,叫你陈战神。” “我给陈战神倒茶。” 安弥対她们这样习以为常,至于陈聿,他不用习以为常,他受用得很。 “来来来,陈战神坐上八位。” 上八位也就是上座,属于贵宾位置,李子老家四川的,那边叫的上八位。 陈聿坐过去后,李子还超社牛地撩开包间帘子冲外头喊道,“老板,我们贵宾到了,上菜!” 老板那边竟然还回了句:“好叻。” 李子放下帘子,“这老板是上道的。” 苏芷伊哈哈大笑两声,“还是你更上道。” 李子扬起下巴,“那必须。” 安弥服了这俩,南星在这俩旁边真的格格不入,但常常一个姐妹团里大家性格也都不一样,要她们四个都是苏芷伊和李子那性子,在一起不得吵死人。 菜上来后,李子跟老板又叫了两瓶酒。 “酒呢还是要喝的,少喝点,意思意思。” 她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一圈下来一瓶酒就没了。 苏芷伊看着她手里的空酒瓶,突然想起个点子,“马上就要一个多月见不着了,咱也别干吃饭,这样,咱来个坦白局。” 她起身拿过李子手里的空瓶子放到饭桌正中间,“咱用这个酒瓶子来玩儿真心话,対着瓶底的人问対着瓶口的人,咱也不玩儿太猛的,可以拒绝回答,但要说就必须真好吧。” “同意。”李子第一个赞成。 安弥和陈聿紧随其后,他俩没啥不能说的,南星当然也赞成。 “那我来了啊。” 苏芷伊开始转瓶子。 瓶子快速旋转,所有人看起来并不紧张,边吃着饭边等瓶子停下来。 半分钟后,瓶子停下,瓶口対着南星,瓶底対着安弥和陈聿。 玩儿真心话无非就那几个问题,安弥也是上道的,直接开口问:“有喜欢的人吗?” 南星看着她,脸颊微微泛红地点头。 “哟哟哟,小南星你藏得够深的啊。” “快,再转,我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李子站起来又转了一下,也是神了,瓶口还是対着南星。 “yes!”李子赶紧跟安弥说,“快问是谁!” 安弥朝南星扬扬下巴,“你直接说吧。” 南星抬手摸了摸脖子,不太好意思地说:“你们不认识。” “高中同学?”李子问。 南星点头,手还是搭在脖子上。 “快!我看看照片!”李子有点激动,“能让你惦记这么多年的肯定是个大帅哥吧!” 南星却说:“我没有他的照片。” “你搞暗恋啊?” 南星再次点头。 李子惊了,“你顶着这张脸搞暗恋?!” “来,”李子往后一靠,“我倒要听听,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只敢搞暗恋。” 苏芷伊单手握拳作话筒递到南星嘴边,“请讲出你的故事。” 南星似是害羞,又似慌张,眼神有些飘忽。 苏芷伊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人家李子跟安弥说起床上那点儿事都没不好意思。” 安弥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下意识瞟了眼身边表情微妙的陈聿,然后指着苏芷伊咬牙道:“苏芷伊你在胡说什么八道?” “行行行说错了,李子好意思,她不好意思,”苏芷伊还是対着南星说的,“但她还是说了的哦。” “靠。” 安弥想弄死她。 这会儿她没看陈聿,但她感觉到了陈聿的死亡目光,这货回去绝対要问她都跟人说了什么,然后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他……” 南星终于开了口,“他有対象了。”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有対象了?所以你才暗恋?” “认识没多久后有的。”南星放下搭在脖子上的手,整个人好像松弛了些。 “那你俩一点儿故事都没有?” “你怎么喜欢上他的?不会是什么一见钟情吧?” 李子和苏芷伊同时问。 南星说:“他救过我。” 苏芷伊顿时一个鼓掌,“英雄救美啊!” 李子又来兴致了,“他怎么救你的?” “我回家的时候遇上两个酒鬼堵我,他把我拉走,然后送我回的家。” “我靠!你俩这完全偶像剧式展开啊!没在一起可惜了。” “安弥好像也是这么跟你认识的吧?” 一直没说话的陈聿忽然开口。 闻声,南星瞳孔一震。 陈聿看着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似能看透一个人所有心绪。 听到他说话,苏芷伊抬头望向他,问他:“你咋知道的?安弥捡小南星回来的时候你就注意到安弥了?” “前几天她刚跟我说过。” 至于为什么会说,当然是因为某人跟南星聊得太勤,还抛下他这个现成的师傅,非要跟南星在线上讨教怎么做饭,他醋了,加上想起之前苏芷伊生日会上某人抱着她的样子,他就问了一嘴她俩之间的事。 苏芷伊没觉得这个巧合有什么不対劲,拍拍南星胳膊让她接着说,“后来呢?你俩就没交集了?” 失火 第90节 “嗯……”南星抿了下唇,尾音稍稍拖长。 不知是不是因为陈聿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压迫感,她神情有些紧结。 “你不答谢他什么的?”李子冒出来说,“多好的机会,你请他吃个饭,再加加联系方式,说不定他対象就成你了。” 南星垂下眼,“我没好意思开口。” “害,”李子叹气,“你这不可惜了吗,好东西好男人得靠自己去争取才行呀妹妹。” 彼时,陈聿没再盯着南星,他垂眸拿出手机,给微信里的一个人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我想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多宝贝问啥时候完结,统一回复,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快了,后面内容不算多了,快就月中,慢就二十来号,建议是不要养到二十来号再来,因为番外各场面的详细版我不会放多久,如果大家来的时候看到标题上有“已替换”三个字,那就是来晚了 第62章 失火 南星那趴过去后,几个人继续玩儿转瓶子。 瓶子有几次对准安弥和陈聿那边,本来该是南星提问, 但苏芷伊和李子她俩一直在旁边撺掇,南星索性直接让她俩问。 苏芷伊和李子当然是集中火力在陈聿身上,问的问题都相当尖锐。 李子第一个问题:“在安弥之前跟几个女生滚过床单?” 陈聿答:“一个也没有。” “一个都没有?!” 俩人明显不信。 “你怎么证明?”苏芷伊直接抛出这个问题。 陈聿丝毫不慌,不疾不徐地说:“我胯骨上有个挺特别的疤,你俩人脉那么广,应该认识不少你们认为跟我滚过床单的人,但你们随便去问, 绝对没人知道是什么形状。” 这下俩人信了,下一个问题也跟着出来了。 “所以是什么形状?” 陈聿笑了声,然后看安弥一眼, “你们问她。” 所有人齐齐看向安弥。 “不会是个桃心吧?”李子抢答。 安弥摇头。 “那到底是个啥?” “是个……”安弥顿了顿, 这个疤的形状即便她天天都能看到,再想起来她也还是会觉得太过巧合,“是个a。” “我靠!!!” 苏芷伊和李子顿时联想到了同一个点—— 安弥名字的首字母就是“a”啊!!! 俩人激动得快疯了。 “你俩这是什么上天注定的缘分!” “这就是传闻中的宿命感吗!” “救命!” “我人没了!” 两个人用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这疤怎么来的?” 陈聿说:“记不清了。” 他挨过太多次打,以前身上哪儿哪儿都是伤疤,怎么会记得清这个疤从哪儿来的。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疤不仅形状很巧, 更巧的地方在于,他从福利院被领到陈家后,陈太太发现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让他去做了祛疤手术, 他身上的疤都去得差不多了, 唯独留下了这一个。 其中有这个疤位置特殊的原因在, 但也有他觉得这个形状特殊的原因在。 他与安弥的确像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 安弥第一次看到这个疤当然就是在她俩第一次做的时候,那会儿她本来觉得太臊一直没敢看他那儿, 直到瞟到这个疤,后面她完全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注意到她发现这个疤后,陈聿压下来跟她说了句话: “安弥,这辈子你注定得是我的人。” 他喜欢连名带姓喊她名字。 因为她的姓氏刻在他身体上。 之后,苏芷伊和李子的问题依旧尖锐,但陈聿实在无懈可击,所有问题问下来,他没一点减分,全是加分。 他简直太过完美。 没有人知道,这份完美,是他在多年前,安弥还未出现时,他就想送她的礼物。 他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恋人最好的模样。 问他的问题越多,苏芷伊和李子越是佩服他,越是支持他和安弥在一起。 最后该散场的时候,苏芷伊直接扬言:“以后谁要敢破坏你俩感情,我苏芷伊第一个弄死他!” 李子附议:“加我一个!” 南星在旁边没有说话。 陈聿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五个人在东苑门口分别,苏芷伊和李子要回宿舍,南星回后街,安弥和陈聿回公寓,都不同路。 和来时一样,安弥推着陈聿慢悠悠地在路上走。 晚上比下午还要冷上许多。 “今天怎么这么冷?” 素来抗冻的安弥都把脸埋进了围巾里。 “可能,”陈聿抬头看向天,“要下雪了。” 他刚说完,天空真的开始往下飘雪。 也许,这是作为险些死在一场大雪里的人对雪的直觉。 雪不大,很薄,是晶莹的半透明色,落到手心极快便融化,只有坠在发丝和围巾上才挂得稍微久一些。 安弥自然是惊喜的,南城的雪天太难得。 她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只在雪落入眼底才缓缓眨上一眨。 不过,她并没有看很久,因为她记起来陈聿说过,他差点死在十多年前的那场雪里。 所以她想,他应该不喜欢雪。 可她垂眸,看见他也仰头看着这漫天飘雪,容色不能说不温柔。 “你喜欢雪?”她问他。 他说∶“南方人有不喜欢雪的吗?” “可你……” 安弥没有说下去,陈聿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徐徐道∶“没有那场雪,我也许遇不见你。” “所以,” 他声音温柔,“我很喜欢雪。” 安弥微怔了一秒。 雪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倏而大了些,雪花挂到她轻垂的睫毛上,视线里的一半画面变成朦胧的茫白。 而后,她笑起来。 “那我们淋会儿雪再回去。”她俯身在陈聿耳边说。 陈聿转头,薄唇划过她脸侧,像一路吻至她耳骨,然后再扬唇开口:“想跟我白头?” 安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嗯,她想在这场雪里和他白头。 还想,余生和他共白头。 她侧眸,视线与他相撞。 像银河撞上夜色,万顷星光抖落。 雪越下越大,如柳絮飘落,却遮不住对方的眼。 他们在大雪纷飞里相望着,在同一刻,看着对方荡开唇角笑意。 “你坐上来。”陈聿拍拍自己的腿。 “干嘛?”安弥问着,却没等他回答就坐了上去。 “抱紧我。”陈聿又说。 安弥伸手搂住他脖子。 “走了。” 陈聿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控制轮椅加速朝前面一片空地驶去。 这轮椅快起来竟跟电瓶车的速度有得一拼。 身前没有任何遮挡,雪与风一同扑来,有种和飙车般的刺激感。 陈聿载着她驶进那片空地,接着,在他的操控下,轮椅开始旋转,一圈又一圈。 失火 第91节 夜色昏昏,路灯晕黄,他与她像在漫天大雪中同跳一支圆舞曲。 安弥情不自禁地松开搂着陈聿的一只手,像自由的鸟展开翅膀那样张开手臂,去接落下来的雪,在旋转带来的仿佛醉酒微醺般的快乐中仰头笑起来。 那种快乐,自由又热烈,极致的痛快淋漓。 因为这场同淋的雪,两个人都動情,回去后也没管满头白雪未消融,一进门便做了起来。 三只猫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全程好奇地歪头把他们看着。 虽然它们只是猫,但被它们看着仍会有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心里会生出微妙的刺一激一感。 在这种刺一激下,安弥很快就到了。 她失力地倒到陈聿身上,身軆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陈聿看着她这模样,抬起右手枕到脑后,使坏的頂了頂,然后斜斜勾起嘴角笑得坏透地说:“这就不行了?我可还早着。” 安弥白他一眼,男的太持玖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缓会儿后撑起身来,继续。 不大的客厅里,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始终回荡着身軆相撞的声音。 安弥最多到三次就会彻底没力气,眼看着第三次就快到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快速套動,在完全失力的那瞬间和陈聿一起到达了一快一感一的頂峰。 随着身軆又一阵抽搐,她实在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一下。 陈聿抬手轻拍她的头,笑意沉沉地在她耳边说:“辛苦了啊,我的女朋友。” 安弥不想说话,闭着眼趴在他身上。 陈聿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等我好了,一定好好伺候你。” 安弥还是不想说话,继续闭着眼。 陈聿知道她累,让她安安静静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寒假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安弥想都没想便说:“你都这样了,咱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出去玩儿。” “那过年呢?”陈聿问她,“你要回老家什么的吗?” “不回。” 想到安弥家里那状况,陈聿有些好奇她以前都怎么过的年,遂又问道:“你以前都怎么过年的?” 安弥趴在他胸前说:“安宁走后,我每年都跟周望舒过的年,除夕去她家蹭年夜饭,初一和她一起去上香,初二出去玩儿,初三去看安宁。” “今年她有陈迟俞了,”陈聿温声道,“你跟我过吧。” 是哦,周望舒有陈迟俞了,安弥都忘了这点。 “好啊,”她很爽快的答应,“跟你过。” 陈聿笑笑,“那除夕,你来我家吃年夜饭。” “你家?” 安弥不确定他说的哪个家。 “陈家,”他垂眸捧起安弥的脸,让她看着他,容色认真地跟她说,“那也算是我的家,我想带你回家。” 安弥愣了愣。 我想带你回家。 这句话远比很多情话都要动人得多。 她轻轻笑起来,“好啊。” 陈聿看着她笑的模样,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低头去吻她。 对于跟他回家这件事,安弥以为自己不会紧张,陈聿是陈家领养的,几乎完全没管他,对他的女朋友也没什么要求,但临到除夕这天,安弥心底还是生出了些紧张。 因为这份紧张,选衣服的时候,她迟迟拿不定主意。 陈聿从来没见她选衣服选这么久过,知道她可能有点紧张,遂跟她说:“穿什么都行,没关系的。” 安弥回头看他,略显地迟疑地开口:“怎么着也该穿得端庄得体点儿吧?” “不用,”他说,“跟我在一起,你只用做你自己,不论什么时候。” 安弥原本有些忐忑的一颗心,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很快安定下来。 心脏的跳动是平缓的,不时还漏上一拍,当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的时候。 他总是随口就说出无比动人的情话,叫她一次又一次为他心动。 面对她怔怔的神色,陈聿失笑片刻,然后朝她扬起下巴指向挂着好几套情侣装的那片,“你要实在不知道穿什么,那就跟我穿情侣装。” 安弥回神,转头看向那些情侣装。 “成。” 她在里头选了套版型简约的棉服,里头配一件慵懒随性的米色毛衣,是看着很舒服的穿搭。 等两个人都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该启程去老宅了。 “都收拾好了?”陈聿跟她确认。 “嗯,都收拾好了。” “那走吧,”陈聿轻笑,“跟我回家。” 第63章 失火 下午六点, 一辆黑色加长林肯驶入一座古式建筑风格的老宅。 宅子门庭宽阔恢弘,颇有古时皇室之风。 安弥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宅子,周家虽与陈家在南城的地位不相上下,但周家人更喜西式的奢侈风,与陈家这边大相径庭。 据说,陈家有着几百年基业,祖上是名门望族,且一直延续至今从未断代,家底深不可测,但在抗日时期折损了不少家业,要不然,周家很难跻身而上。 陈家能将家业延续几百年那必然是从不分家, 家族由掌舵人统筹大局, 如今陈家现任掌舵人是年过七十仍精神矍铄的陈老爷子,目前尚未定继承人,近几年陈家内部一直暗流涌动,不过陈聿算是局外人,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都与他无关,所以作为他的女朋友, 安弥无需有任何芥蒂。 陈聿这样的处境,旁人或许会认为陈家人是看不起陈聿,实则不然。 在陈家, 就是领养陈聿回来的陈昇这几年都不太敢跟陈聿大声说话, 因为老爷子这几年很亲陈聿, 他是如今在老爷子面前最能说得上话的人, 但让他出去自立门户的人,也是老爷子。 大家都门清儿, 老爷子宠他归宠他,但绝不会让他沾染半分家业。 大家也都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放着亲生的儿孙不亲近,偏亲近陈聿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孙。 正是因为陈聿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所以老爷子才更愿意亲近陈聿,陈聿就算别有用心,他也用不着堤防,左右动不了根本,没有芥蒂的相处当然是最松快的,加上陈聿情商又高,分寸感还极其到位,老爷子自然容易喜欢他。 陈聿这个人吧,其实就算他是陈家血脉,只要是他想拿下的人,估计就算是精明如老爷子,也是不在话下的。 车辆开进老宅前院的一片空地,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车,都是统一的黑色。 今天是大年三十,每辆车上都还坐着待命的司机。 车一停,有穿着中山装的侍者前来开门,他们先扶陈聿下的车。 下车坐上轮椅,陈聿回头,向还在车上的安弥伸手。 安弥搭着他的手下车。 看见侍者手搭在陈聿轮椅上,安弥跟他说:“我来吧。” 侍者后退,然后做出“请”的姿势,恭声道:“二位里面请。” 这里离膳厅还有一段距离,安弥推着陈聿过去的时候,陈聿轻拍了拍她的手。 安弥俯身,“怎么了?” 陈聿说:“里头的阵仗你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但你放宽心,一切有我。”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安弥心头忽然紧了一下,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这份紧绷很快又松开许多。 “嗯。”她轻点头。 大门就在前面了,安弥直起身,推着陈聿进去。 一进门,早有心理准备的安弥还是有被震惊到,里面的人数远超她的想象,怕是有百来十号人,而且这些人全站着,餐桌和椅子就在中间,没一个人落座。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进了膳厅,三五成群正交谈着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头。 “各位叔叔婶婶好。” 陈聿坐在轮椅上朝他们微微颔首,不算大的声音传过去。 安弥也跟着礼貌性地躬了下身。 “小聿到了呀。”有人率先招呼。 下一秒,站在靠近门口的十来个人齐齐挂上笑脸,再齐齐迎过来。 “哟,小聿还把女朋友带来了啊,”里头辈分最高的一个女士笑道,“不给大家介绍下?” “当然得介绍。” 陈聿在受伤的这段时间回过一次陈家,当时是老爷子生辰,今天来的人上次已经对他嘘寒问暖过一番,这次再见面,自然关注点更在安弥身上,本来他们也没那么在乎陈聿伤势。 女士听陈聿说要介绍,立马回头冲里头的人招手高声道:“大家伙都过来,小聿带女朋友来了。” 大家围过来的时候,凑巧,老爷子从通向里院的那扇门进来膳厅。 老爷子一进来,所有人自然是立马转身面向老爷子,然后同时弯腰喊道:“老爷子好。” 老爷子这会儿离上位还有一段距离,在他走过去的时间里,所有人一动不动保持鞠躬的姿势,整个膳厅无比肃静。 这阵仗,安弥只在古装剧里见到过。 老爷子落座后,徐徐道:“都坐下吧。” 所有人这才陆续落座。 安弥俯身问陈聿:“我们坐哪儿?” 陈聿看着此刻正吩咐着身旁人什么的老爷子,不紧不慢道,“先等会儿。” 安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俯身正听着老爷子吩咐的那人直起身朝这边望过来,接着,那人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失火 第92节 “二位,老爷子让我带你们过去,请。” “走吧安弥。” 这时候,主桌除了老爷子还没人落座。 看到陈聿和安弥走进后,老爷子抬起胳膊朝安弥招了招了手,“小安,来我这儿。” 安弥神色一怔,老爷子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想来是陈聿和他提起过她,但陈聿没把这事儿跟她说过,所以被叫到名字她还是有些意外。 安弥走到老爷子身边,陈聿则由管家扶着坐到第二个位置。 “您好。”安弥不卑不亢地开口。 “坐。”老爷子拍拍身边的位置。 安弥坐下来。 老爷子看着她,神色和蔼,“前几天小聿来给我庆生的时候就说很快会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瞧瞧,我想着就是这回,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个见面礼。” 他刚说完,旁边的管家便将备好的盒子递了过来,老爷子接住,再递给安弥。 盒子开着,周围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那枚玉雁。 玉雁,顾名思义,玉做的大雁。 盒子里这枚玉雁雕工极好,栩栩如生,质地却与市面上的玉石不同,成色上有种经过千百年沉淀之后的古朴,一看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古玉。 在古时,大雁是男方下聘时必不可少的一样聘礼,大雁被视为忠贞于爱情的象征,老爷子用家传玉雁作为见面礼,显然是对安弥的认可与重视。 看到老爷子拿出这枚玉雁,不管知不知道大雁象征的人,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再没眼力价的人也能看出这玉雁价值不菲。 安弥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份见面礼的贵重,她实在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这一块儿,一时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接。 “老爷子,你这可把我风头给抢干净了,我都还没送过安弥这么有分量的礼物。” 耳边传来陈聿玩世不恭的声音,安弥和老爷子同时转头看向他。 “你还好意思说,”老爷子训他,“怎么当人对象的。” “您这祖传的东西,我想送也没有啊。” “那你就靠边儿把嘴闭上,就会嘴贫。” 老爷子乜他一眼,收回视线对安弥说:“收着吧,就当我替这小子送你的。” “谢谢老爷子。”陈聿先在一旁混不正经地谢道。 安弥这才接过盒子,“谢谢您。” 老爷子笑笑,然后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陈昇,”他叫住陈聿的养父,“坐这边来看看你儿媳妇。” 安弥脸上一烫,抬眼看见一个男人走到她对面的位置。 男人一手微挡衣摆,一手向她伸过来。 安弥当然明白对方是要和她握手,站起来同他握手。 “你好安弥,”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陈聿父亲,欢迎来做客。” 他也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她不用自我介绍,只用说声:“您好。” 跟他握完手,陈聿养母也朝她伸手过来,“我是陈聿母亲,欢迎来做客。” 说着,她还跟她介绍了陈聿的弟弟,“这是他弟弟,陈靳泽。” 陈靳泽还小,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似乎有些病弱,很清瘦,眉眼间透着病色。 听到母亲介绍到自己,他抬起胳膊冲安弥挥了挥手,笑得很乖。 安弥也朝他挥手。 “都别站着了,”老爷子发话,“坐下吃饭。” 陈聿一家子都坐下,有资格上主桌的人也纷纷跟着落座。 坐下后,安弥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紧张抑或拘谨。 她转头看向陈聿,陈聿似就等着他转过来看她,待她望进他眼睛,他眼底是早已溢出的笑意。 在来这里之前,陈聿没有告诉她需要注意什么,虽然他说一切有他,可进来后她才意识到,她总不能当个哑巴,作为一个不善社交的人,她应该有所准备才对,在和长辈交谈这方面,她完全没经验,刚刚看着这膳厅里乌泱泱的一片人,她很后悔没让陈聿在来之前提点提点她在长辈面前该说些什么。 所以进来之后,她整个人是有些忐忑的,但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明知她不擅交际,他却没有教她些什么。 因为不需要。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连自我介绍都不需要做。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一刻,她很想亲一亲陈聿,可是不行。 于是,她朝他伸出手。 陈聿知道她想做什么,轻笑着将大手覆上她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安弥紧紧回握住他。 半晌,陈聿靠过来,在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和她说:“以后,每一年都跟我回家吧。” 握着他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一分。 安弥没有开口,但压不住的嘴角却已经为她做了回答。 陈家规矩森严,餐桌上不允许交头接耳,但看到这一幕,谁也没说什么,老爷子更是笑得和蔼。 这顿饭,安弥吃得很开心。 时隔多年,她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 倒不是说陈家待她如家人,陈聿与桌上多数人都挺客套生分的,更别说她。 她会觉得有家的感觉,只是因为—— 热闹就在眼前,爱的人就在身边。 吃完年夜饭后,这场家宴并没有散,陈家百来号人全都上车,一齐驱往南於山。 南於山上有座华音寺,陈家每年都会去上头香,以佑家族昌盛。 华音寺在山顶,从老宅过去要四个小时,途中很多人都昏昏欲睡,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其中一辆车里的两个人亲了一路。 安弥挺困惑的,怎么跟陈聿就是亲不够,不管亲多久都很有感觉。 车开进佛门净地时,他俩还在亲,直到司机提醒可以下车了,他俩才分开。 关于头香,很多人以为是上的第一支香,其实不然,凌晨到凌晨两点间上的香都是头香,不过虽是如此,这第一炷香当然还是得老爷子来上。 老爷子上完香接下来才轮到其他人。 陈聿没去上香,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单手敬香是为不敬。 该轮到他上香时,老爷子是让安弥去的。 每年初一,安弥也会到寺庙烧香,一直以来她向佛祖许的愿都是:希望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 今年,她想换一个愿望了。 来到香炉前,她双手持香置于额间,三拜之后,她在心里虔诚地许愿: “佛祖在上,请佑我心爱之人往后平安顺遂,我想与他共老白头,岁岁相守。” 许完愿,她睁开眼,将三炷香插进香炉,而后,她回头。 陈聿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山上气温极低,对上他目光,她心底涌起暖流,当凛凛山风刮过,她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从南於山下去后,众人没再回老宅,该回哪儿回哪儿,陈聿带安弥回了养父养母的家。 在这个家里,安弥也没什么好拘束的,除了回去后吃的那顿早饭,她就没再见过陈父陈母,他们带着陈靳泽出去玩儿了。 陈聿腿脚不方便,安弥没带他出去,俩人就窝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然后晚上回公寓。 初二又下了场雪,比之前那场雪还大,俩人下去完了大半天的雪。 初三是安宁的忌日,安弥带着陈聿去给她扫墓。 因为已经释怀,这天,安弥的心情本来并没有很沉重,但在回去的路上,陈聿告诉了她一件事。 陈聿本来没打算在安宁忌日这天告诉她这件事,可他是在车上接的电话,在听到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内容时,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安弥,眼神愕然。 安弥看他这神情,当然会问他听到了什么。 她没问还好,既然问了,陈聿就不会对她隐瞒,只在告诉她这件事之前先说了句:“答应我,听完以后,不要冲动。” 听他这么说,安弥瞬间紧张起来,以为是周望舒或者苏芷伊她们出了什么事,忙道:“你快说!” “监狱里的人传来消息,说……”陈聿顿了顿。 “说什么?”安弥表情疑惑,监狱里传来的消息能有什么坏消息,李文英总不可能进去还不到一个月就被放出来了吧。 陈聿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开口:“李文英亲口告诉监狱里的人,说你母亲当年突然心脏病离世并非意外。” 安弥整个人一僵,瞳孔骤缩。 她像被一颗钉子猛地打进心脏里,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安弥……” 陈聿去牵她的手,想先安抚安抚她。 然而,在他刚刚触碰到她手背时,安弥忽然抬手一把紧紧抓住他手腕,疾声问他:“是李文英做了什么对不对?” “是她干了什么才让我妈心脏病发的是不是?”安弥情绪激动,这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是不是?!” “是,”陈聿回答,并立马接下一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你说,”安弥浑身都在发抖,呼吸很急促,似难以言语,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像是她用尽浑身力气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陈聿不再有停顿,一口气将听到的所有事全盘托出:“李文英说,那天,是你爸说给她买了栋别墅,要带他们母子去看,结果在别墅里撞见了你母亲,你母亲才突发了心梗,她还说,当时她吓得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想打120,你爸却拿了她手机不让她打,还让他们先走,是你爸故意拖延送医才导致你母亲的去世。” 安弥对这些话没有怀疑,哪怕是从李文英口中说出来的,她本就一直觉得她妈妈是安远山气死的,因为她知道安远山一直不满她妈妈生前在公司压他一头,俩人在家里经常争吵。 失火 第93节 她原以为俩人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导致的她妈妈心脏病发,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妈妈是撞见安远山把小三和私生子领回来才气到了心梗,更没想到,安远山会故意延迟送医。 现在知道了这一切,她恨不得立刻去杀了安远山。 她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颗大颗从充血的双目中滚出,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陈聿俯身抱住她,“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去杀了你爸,但与其让他死,不如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安弥一愣,而后缓缓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看向他。 陈聿单手捧着她的脸,边帮她擦眼泪边说:“怎么着也该让他尝尝,被气到心梗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拼了,睡不着我就不睡了,争取在13号以前就正文完结 久违的下章预告来了:做她的刽子手 第64章 失火 初八, 多数上班族返工的日子。 这天一早,安弥带着陈聿回到红枫别墅区的家。 她推着陈聿进去时, 夏姨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小姐回来了啊。”夏姨停下手里的动作。 “夏姨,”安弥跟她说,“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后天再复工。” “可是……”夏姨迟疑道,“后天先生就回来了,我得在先生回来前把卫生打扫了。” “没事, 安远山那边你不用担心。” 听到安弥直呼安远山大名,夏姨愣了下,她当然知道安弥和安远山这对父女关系比仇人还差, 但这么多年, 她没听见安弥这么叫过安远山。 “可是……”夏姨又说了声“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安弥直接打断她,态度强硬道,“你要怕安远山到时候问你怎么没上班就跟他说一声。” “好的。” 夏姨不敢再说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因为安弥参与导致她工作没做好, 安远山都没责怪过她,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最该听的是安弥的话。 夏姨拿着拖把回到她的工作间,然后收拾好离开了别墅。 等她走后, 安弥扶着陈聿上楼, 来到安远山的书房前, 直接开门进去。 家里的门都没上锁, 上了也没用,只要安弥想进去, 把墙砸了的事儿都干得出来,并且真干过这事儿,为了减少家里的修缮工程,安远山索性每间房都不再上锁。 安远山的书房没什么他重要的文件,重要文件他哪敢往家里放。 陈聿是第二次来这里,上回来安弥家,安远山带他来的就是书房。 当时,他跟安远山参加了同一个峰会,两人碰面后,他在和安远山的交谈中提起了听说他收藏了全球唯一的那枚捷克豹蓝环章鱼腕表,说希望有机会能看到实物,安远山一听,当即向他发出了邀请。 安远山把那枚全球唯一的捷克豹蓝环章鱼腕表就收藏就在这书房里,但当然不是明晃晃的摆在外面,这书房里有间密室。 密室开关不是电视剧里那样转下瓶子什么的,开关位置很隐秘,而且似乎是指纹识别,当时陈聿是跟着安远山进来的都不知道他怎么开的密室,只看见他往书桌前一坐,然后手往书柜里一放,密室门就打开了。 “你坐着等我会儿。” 安弥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离开书房去了楼下杂物间。 杂物间里有她以前用来锯墙的链锯,她就是用这个链锯在一年前把安远山卧室的墙给锯了个大洞的。 提着链锯上去,安弥戴上护目镜重新走进书房。 “密室在哪儿?”她问陈聿。 陈聿给她指:“就书桌后面的那面墙。” 确定了位置,安弥提着链锯就开锯。 没用多长时间,墙上被她锯出个半人高的通道,她微微一俯身就迈了进去。 里面空间很大,中间摆着实木做的椅子和茶几,三面墙上镶嵌有金碧辉煌的展柜,展柜的每一格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藏品,有陶瓷、玉器、漆器、金器、银器等各类古玩,也有现代化的奇石珠宝,种类繁多,整间屋子里的藏品加起来的价值没有几十亿也一定有十几亿。 看到这些藏品,安弥心想怪不得家里的产业近年来一落千丈,安远山看着却也一点不慌,感情就算公司破产,这里头的东西也够安远山逍遥后半辈子了。 安弥冷哼一声,撩起袖子就开始把东西往外搬。 前前后后进出了几十次,安弥终于把东西都拿完了。 她拍拍手,长吁一口气,叉腰看着这一地的贵重物品,然后抬头朝一直悠闲坐着的陈聿扬扬下巴,“找人来打包。” 陈聿扬起一侧唇角,转着手机问她:“全部上交国家?一件不留?” “留着给安远山养老?” 陈聿笑笑,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十分钟后,南城博物馆和南城珠宝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抵达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安弥已经把这堆东西搬去了楼下,楼上这地儿看着就跟被打劫了一样,博物馆工作人员看到怕是会报警。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藏品,工作人员打包速度非常迅速,生怕安弥反悔。 两边来的人很默契,都是全部打包上车后,才让安弥签字。 字签完,这些东西就必不可能追回了。 将人送走后,安弥坐回沙发上,陈聿递给她一只烟。 安弥接过来叼进嘴里,躺到他怀里,仰头让他给她点烟。 陈聿也拿一只咬在唇间,低下头去抵着她的烟,然后再划过打火轮,一同点燃两只烟。 感觉到烟丝的燃烧,安弥重重吸了一口,尼古丁随着烟雾涌入口腔,她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将已经过肺的烟缓缓呼出。 “后天,”她用被烟熏得微哑的嗓音开口,“我要第一时间看到安远山进去那件屋子后的表情。” “里面不是有茶?”陈聿伸手勾出她耳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我们喝茶等他。”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安远山是在这天的晚上回来的。 刚复工,公司事情繁多,拖着一身疲惫回来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夏姨过来给他倒茶。 他素日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沙发上先喝杯茶。 在等茶叶泡开的过程中,他拿了一旁的报纸来看,本来他看得好好的,忽然,他猛地定睛看向这杯茶,神情惊愕。 这杯茶与他往日喝的茶并无什么不同,不同的是泡茶的茶杯。 这个茶杯是他放在收藏室里那一套里的一个。 待大脑因愕然空白了两秒后,他立马起身奔向书房,急得都忘了手里还抓着张报纸。 跑到书房,他一眼便看见墙上那个大洞。 安远山整个人一僵,面颊肌肉却狠狠抽动着,手里的报纸被他抓得皱成一团。 在原地矗立片刻,他颤颤巍巍地朝那面墙跑去,蹲下钻进去。 彼时正在里头抽烟的两人立马注意到了钻洞的他。 “surprise,”安弥张开双臂,向他展示整个空荡荡的收藏室,笑得灿烂至极,“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看着墙上空无一物的展柜,安远山脚下顿时一个踉跄,若非扶着墙险些就栽了下去。 他瞳孔震颤着,完全顾不上自己此刻姿态有多狼狈,就那样弯腰卡在洞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踉踉跄跄的穿过洞口站起来。 “东西呢?”他声音听着像有些喘不上气。 “全部上交国家了,”安弥还强调,“全部。” 安远山再清楚不过“上交国家”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倏地,他脸上出现痛苦神色,一手抬起捂住胸口。 大概是报应,近两年他也患上了心脏疾病,这会儿自然是被气得引发了心绞痛。 看到他真的被气到心脏病发,安弥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像个疯子,只是那笑声,听着却让人只觉得悲凉。 陈聿在一旁看着她,眉心微蹙着,似是心疼她。 安弥站起来,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朝安远山走过去。 安远山这会儿已经站不住了,后背贴着墙,看着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在他身体开始下滑之际,安弥笑着跟他说:“你放心,我会跟你当初对我妈那样,等你死透了再打120。” 闻声,已然快失去意识的安远山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他身体忽然一僵,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嘭”的一声,他身体僵直地栽倒在地。 安弥垂眸,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一点温度。 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安远山,她夹着烟的那只手开始抖,烟在两秒后被折断。 眼眶里有热意涌起,模糊视线,她将烟扔掉,拿出手机,在眼泪滑落的那一刻拨出了120急救电话。 她很想让安远山就这样去死,用他当初害她妈妈死去的方式。 但就这样让他死掉,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该余生都活在悔恨与恐慌里,被她继续折磨。 急救车很快赶来,她作为亲属一同乘车抵达医院。 陈聿坐其他车去的医院,等他杵着拐杖找到安弥时,安远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处于昏迷中。 安远山躺在病房里,安弥没进去,就站在楼道上透过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 失火 第94节 “安弥。”陈聿喊她,朝他走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安弥转头。 她眼眶是红的,但脸上没有泪痕,然而,当目光刚触及他的脸庞,她眼底的泪却猝然滑落。 陈聿过去抱住她。 他知道,她不是在为安远山哭,是在为她母亲,为她妹妹。 当时安远山要是在第一时间打了120 ,她的母亲极大可能会像安远山这样被救回来,她的母亲若未去世,李文英母子就不可能被安远山领回家,而他们母子不出现,安宁也就不会死。 她此生痛苦的根源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她的亲生父亲。 老天真的很爱捉弄人,安远山从昏迷醒过来的那天,是安弥的生日。 苏芷伊说要从老家赶回来给她过生日,周望舒也提前就开始给她做计划,但安弥没那个心情过生日,陈聿出面去给他们解释了一番,让她们把生日的事交给他。 考虑到安弥的心情,陈聿没有大费周章去搞浪漫,免得安弥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还要强颜欢笑。 他在安弥生日的前一天去拆了石膏,然后在她生日这天为她做了一顿简单温馨的饭菜,还做了一个蛋糕。 当看到他捧着蛋糕出现,本来情绪低沉的安弥突然觉得,她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一刻,她心底是暖的。 陈聿将已经点好蜡烛的蛋糕放到她面前,然后笑着同她说:“再怎么,生日还是要许愿的。” 安弥回以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身看着跟前他亲手做的蛋糕。 在一片烛光摇曳中,她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前一阵子,她刚在华音寺许了要和陈聿岁岁相守的愿望,这次,她就不为爱许愿了,想为恨许一个愿望。 她在心里默许: 神啊,带安远山下地狱吧。 等她许完愿睁开眼,陈聿问她:“许的什么愿望?” 安弥才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聿微掀唇角,室内光线很昏暗,只有像星光般的氛围灯闪烁着,他在光影流转间垂眸,轻笑着开口:“愿望要说出来才会灵,因为……” “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会。” 安弥一怔,呼吸一瞬停滞。 在她颤动的眸光中,陈聿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告诉我,好不好?” 安弥没办法拒绝,也不想骗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告诉了他:“我许的愿是,想让安远山下地狱。” “知道了,”他说,“你想送人下地狱,那我就做你的刽子手。” 第65章 失火 “愿望要说出来才会灵, 因为……” “神明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我会。” 安弥一怔,呼吸一瞬停滞。 在她颤动的眸光中,陈聿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告诉我,好不好?” 安弥没办法拒绝,也不想骗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告诉了他:“我许的愿是, 想让安远山下地狱。” “知道了,”他说,“你想送人下地狱, 那我就做你的刽子手。” 说要做她的刽子手,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便开始忙碌。 他会让安远山彻底一无所有。 安氏集团如今的产业虽完全比不上安弥妈妈杨慧丽女士在世时的规模,但安氏集团在南城根基深厚,要连根拔起并没有那么容易。 在开学的这前一周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忙到半夜两三点。 安弥当然知道他是在帮她対付安远山才这么忙。 她原以为,陈聿拆掉石膏后的第一件事是床上找回场子, 结果这么多天了,别说找回场子,他甚至没有碰过她, 完全投身于工作。 每天, 她睡时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是他拿着电脑在工作, 醒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画面也是他拿着电脑在工作。 他们没再整日黏在一起, 陈聿有很多会议要开,很多人要见, 基本上,每天她醒过来没多久,陈聿就出门了,不过每天零点之前,他一定会回来。 安弥见惯了闲适散漫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忙于工作的他。 这样的他,好像更帅了些。 经常,在家的时候,他看电脑,安弥就看他,目不转睛的看。 最开始的几天,她只觉得他这模样很帅、有意思。 后面,她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 到开学的倒数第二天,想上这个男人的心情达到了极点。 这天,陈聿回来后照常过来亲她一口后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开始抱着脑电投入工作,衣服都忘了脱,虽然他今天穿的是并不厚的西装,但室内可是开着很足的暖气。 因为太投入,半个小时后他才觉得热。 他开始松领带,然后脱下了西装,只剩里头一件衬衫,衬衫被他汗水洇湿,变得有些透明而贴身,隐隐可见底下贲张的肌肉线条。 只扫过去一眼,安弥顿时觉得渴极了,也热极了,很燥的那种热。 她坐起来,也开始脱衣服,而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陈聿工作再投入,余光当然也还是能瞥到这边。 安弥衣服一脱,他的视线立马从电脑屏幕转到了她身上。 他缓缓仰起头,眼眸半垂,瞳孔颜色比方才要深得多,接着,他唇角扬起,“想来一场?” “一场?” 陈聿本就深得不见底的眸子蓦地又是一沉。 接着,他立马将电脑往旁边一扔,抬手开始抬手解扣子,动作慢条斯理,手臂上的肌肉却高高绷起。 最后一颗扣子剥落,陈聿站起身,一边低眸看着安弥一边解皮带。 “哒——” 是皮带扣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下一秒,安弥被他一把拽到身下。 他压下来,沉哑到极致的声音也随着落下,“我他妈憋了这么久,你以为 ,只可能来一场?” 他很少爆粗口,此刻脏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贼带感的劲儿。 光着听着,安弥心底都有过电的感觉。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吻他。 旋即,她仰头吻住他,还一来便用舌尖勾了下他的唇,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陈聿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用力捏起她脸,沉沉磨着牙告诉她: “明天下不了床别怪我,你自找的。” 声音低沉带欲。 说完,他一句废话没再讲。 …… …… 第二天,安弥刚醒的时候真没能下得了床。 某人猜到了,所以推掉所有事情留在了家里,给她做饭,抱她去任何地方。 安弥还是第一次被折腾成这样,折腾到都记不清他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后面整个人虚脱了,脑子完全是昏沉的。 她很后悔,她就不该在这个关头招他,明知道他憋了那么久,只是他当时那样,她实在很难忍住不招他。 好在,陈聿还有点良心在,白天没再折腾她。 吃完饭,站不住的安弥只能躺床上打游戏,陈聿陪她打,打了两个钟头后,安弥才终于能自己下床去上厕所。 去了趟卫生间回来,陈聿跟她说她手机震动了两下,她遂将手机拿起来看。 微信里来了两条消息,从【304疯人院】里发出来的: [你俩是都忘了咱的老规矩了?] [都不出来计划计划去哪儿?] 两条都是苏芷伊发的,她不发这消息,安弥还真没想起来,每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她们都要约着出去玩儿。 安弥想了想,回: [想去干嘛?喝酒?打牌?还是唱歌?] 李子也看到了消息,立马回复了安弥: [唱歌吧,咱多久没去唱歌了,ktv不也可以喝酒。] 安弥;[那去哪个ktv?] 李子答非所问:[陈大公子去吗?] 安弥转头,用手拐了拐陈聿胳膊,“我们要去ktv唱歌,你要去吗?” “今天都陪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安弥打字回李子:[他去。] 李子:[跟陈大公子说,我们想去雲上会所。] “她们让我跟你说,她们想去雲上会所。”安弥转述。 陈聿:“今晚?” 失火 第95节 安弥“嗯”一声。 “成,我来安排。” 雲上会所是南城最高端的私人会所,很多富豪和明星网红都爱去那儿聚会,这种场合基本都是会员制,非会员只能由会员带进去。 下午五点多,几个人抵达雲上会所,其中包括南星,散伙饭他们都叫了南星,这次开学前的聚会自然也叫了她。 陈聿订的包间有一整套的设施,最外面的房间用餐,往里依次是茶室、棋牌室,最后才是ktv。 吃饭时,陈聿瞟了眼対面的南星,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之前联系的那个私人侦探,私人侦探已经发了不少关于南星的信息给他,他还没来得及看,最近他忙着调整产业方向去搞安远山,把南星这边儿给暂时搁置了。 但再看到南星,他心里生出种直觉,这人需要尽快调查清楚才行。 女生们聊天的时候,他一边听着,一边去翻私人侦探给他发来的信息。 侦探根据走访,将探查到的信息撰写成了文字方便雇主查阅,同时把音像记录也发送给了他,文件很多,所以当时收到时他才没第一时间去看。 这会儿,他打开侦探撰写的文字信息,上面概括了南星的过去的很多事。 南星出身普通工薪家庭,十岁时父母离婚,她跟了母方,十二岁跟随母亲重组了家庭,她的继父也有一个女儿,大她两岁,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很亲。南星因为声音和长相的原因,在学校经常被欺负,除了她姐姐,没人帮她。 欺负她的人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一个小群体,里面有男有女,据传闻,南星有被里面的男生猥亵过。南星长得漂亮,除了那群人里的男的会欺负他,其他男生対她挺关照的,但可能是那些男生给她留下了阴影,她抵触所有男生,完全不接受那些男生的示好和追求。 対于女生,南星当然也很抵触,没有那个小群体为首的女生带头,里面的男生也不会跟着欺凌她。 中学几年时间里,没听说过她喜欢谁,好像除了她姐姐,她谁都讨厌。 很多她的同学回忆起她,都说她可能是被欺负得太狠,整个人都有点阴暗了,看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防备与怨恨,有时候看着挺瘆人的。 在她姐姐考去南大后,她整个人的阴暗程度更是尤其恐怖,有人跟她対视一眼回去都会做噩梦。 这些同学普遍觉得,她肯定做过什么很可怕的事,因为就在她姐姐考去南大的这年,欺负她的那个小群体里为首的女生在学校跳楼了,学校里都在传这事儿跟她有关。 之后没人再敢招惹她,都躲她远远的。 后来,她也考上南大。 在南大,她又被室友霸凌,她就搬出去和她姐姐住在了一起。 去年八月底,她姐姐出车祸去世,她意志消沉,经常去酒吧喝酒,然后遇上了安弥。 看着这些关于南星过去的事,陈聿陷入了沉思。 “你干嘛呢?”安弥拍了拍他,“吃饭啊。” 陈聿回神,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上,重新拿起筷子。 吃完饭去ktv,安弥被苏芷伊她们推去唱歌,陈聿和南星坐在沙发看着她们,陈聿没有将余光分给南星,他像又在想些什么,手里转着手机。 在安弥选歌的时候,他把手机解锁,点进微信,给私人侦探发过去一条消息: 她跟她姐姐的事再查清楚一点,尤其是来南城之后。 他发完,安弥那边已经选好了歌,前奏已经响起,苏芷伊和李子在昏暗迷离的光影里随着节奏摆动身体,特别放得开,状态跟在酒吧的舞池没什么两样。 这首歌前奏很短,哼唱两声后安弥便开了嗓: “always been loud in a quiet way” 是首英文歌。 伴着安弥独特中透着空灵的少年音与慵懒的唱腔,这首旋律很迷幻的歌被诠释得有种放飞灵魂的沉浸感,到副歌部分,更是有种任灵魂堕落如行尸走肉般的感觉,一如歌词写的那样: i feel like zombie i'll die at the party [我感觉像行尸走肉一样我会在派対上丢掉性命] yeah you'll find my body fully covered in confetti [你会发现我全身上下覆盖着五彩纸屑] singin'la-da-da-da-da [尽情歌唱] 这之后是挺长的一段哼唱,苏芷伊和李子一边跳一边跟着安弥哼着,气氛特好。 到结尾部分,这首歌里那种醉人的迷幻感愈发浓重,让人听着情不自禁就想跟着摇摆,像歌词里写的那样尽情地去疯。 look at the people the're crazy [注视着人们他们丧失理智] look at the pupils dilatin' [看着瞳孔渐渐扩大] …… singin'la-da-da-da-da 安弥拿着麦哼唱着这段,表情沉醉,蓝色光影在她脸上流转,有种形容不出的迷人。 陈聿此刻特想,特想过去吻她。 与她在这迷乱的旋律里一同沉沦。 他没有克制这种想法,等她从台子上一下来,他径直将人搂进怀里就吻了下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 作者有话要说: 改到崩溃了,原版大家上超话看看有没有吧 安弥唱的那首是《confetti》-charlotte cardin,跟这文有点儿搭的 下章南星下线,聿哥贼帅 第66章 失火 “我靠,你俩要不要这么虐狗!” “三个人在这儿看着呢!” 苏芷伊和李子发起抗议。 安弥把一言不合亲上来的陈聿推开。 李子啧了两声,“收敛一点好吗?” 陈聿淡淡道:“我已经收敛了。” 李子秒懂他的意思, 要不是她们还在这儿,他就直接把人办了。 “靠,”她举手说,“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 陈聿唇角荡笑。 安弥白他一眼。 李子真出了门,但下一秒她又走了进来,“我走了, 我又回来了。” 安弥就知道她要这么耍宝,伸手将她一推,“唱歌去吧你。” 李子有点五音不全, 但没关系, 又没男人,气氛到了就行,当然,闺蜜的男朋友不算男人。 在场没有人因为陈聿在场而放不开,个个唱得可嗨了,就连南星都被气氛带动得跟他们一起嗨了起来, 一个比一个唱得大声。 陈聿当然也唱,但他的画风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跟个偶像歌手似的。 也是没办法, 唱功太了得, 怎么唱都好听, 脸跟气质又摆在那儿, 怎么样都帅。 四小时后,所有人嗓子都开始发哑, 但一点儿不妨碍他们继续唱,看样子不唱到两三点是不可能散场的。 然而,他们没能唱到那时候。 十二点刚一过,包间大门突然被人撞开,几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带着一条警犬冲进来。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警方喝道。 几个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抱头缓缓蹲下去。 “今天接到举报,有人在这儿口及毒。”为首的一名警察表明来意。 闻言,几个人大为震惊,尤其是安弥。 听到“口及毒”这两个字,她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的状态像应激的ptsd患者,表情瞬间变得麻木。 陈聿立马靠到她身边,放下一只手去揽住她腰,低声跟她说:“肯定是搞错了,你别急。” 李子也仰头跟警察说:“警官,搞错了吧,我们这儿没人口及毒。” “搞没搞错,跟我们回去做个检验就知道了。” 警方没有立马带走他们,而是先在现场进行了搜寻。 因为带了缉毒犬,警方很快从沙发缝里找到一包粉末。 一名警察将这包粉末対着光线观察了两秒,初步判断:“是冰一毒。” “靠,什么鬼?!” 李子和苏芷伊完全不认为这玩意儿是他们五个里的某个人带来的,还想着是不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安弥死死盯着那包粉末,瞳孔不由自主地在颤。 陈聿更用力地将安弥往怀里带。 忽然,他像想到什么,猛地朝旁边的南星看去,眼神很利。 南星低着头,满脸慌张害怕的模样。 “带回去。” 警察过来将安弥和陈聿分开,分别给两人戴上手铐后押走。 五个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取走他们的毛发样品后将他们关进了滞留室等待结果,这边的滞留室也和之前陈聿跟安弥待过的那个一样是围栏式,男女有隔开。 经过这么长时间,安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自从警察出现,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进滞留室后,其他三个女生跟她说话,她像完全听不见,没做任何回应,始终直直盯着陈聿。 失火 第96节 陈聿也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其他三个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警察是从陈聿座位后面找出的那袋冰一毒。 如果这袋冰一毒不是之前的人遗留的,那他们当中最有口及毒嫌疑的人就是陈聿。 安弥不是怀疑他,她只是希望,那袋冰一毒不是他带来的。 刚进来时,苏芷伊和李子还会在旁边帮陈聿说话,说肯定不是他,肯定是之前的人遗留的,后面,她们知道说这些无用,谁也不说话了,整个滞留室里气压很低。 所有人的随身物品在进来前都被警察没收暂为保管,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大家又不说话,苏芷伊和李子很快哈欠连连,在不久后靠着彼此睡了过去,南星也在她俩睡着后靠着安弥闭上了眼,而剩下的两个人,彻夜都未闭眼。 滞留室里的灯一直没有关,两个人就这样整夜看着対方。 一夜不眠,眼睛当然干涩而疲惫,但两个人眼底始终没有一丝困意。 就在前一天夜里,他们还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现在仅隔着几米的距离却感觉离得好远好远,仿佛……再也没法像昨夜那样亲密无间。 一晚上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难熬。 终于,门口传来响动。 听到动静,安弥整颗心一下提了起来,心脏一瞬间变得很快。 一名女警察走进来,拿钥匙给安弥这边的滞留室开锁,声音让睡着的三个人都醒了过来。 “你们可以走了,”女警察拉开门,进来给她们取手铐,“出门左拐就是大门。” “他呢?”安弥忙指着陈聿问。 女警察朝陈聿看过去一眼,说:“他的毛发检验是阳性,还走不了。” 一瞬,安弥如遭雷殛。 “什么?!阳性?!” “搞错了吧!” “怎么可能啊!” 刚刚还迷糊着的苏芷伊和李子一下清醒过来。 她俩情绪激动,安弥整个人像灵魂出走,南星也一脸震惊,而陈聿却像早已知晓这个结果,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落在安弥身上的目光往下沉了沉。 半晌,他将视线移开,看向女警,淡声问:“我是要被拘留吗?” “不用,但要交罚款,”说着,女警把他那间的锁也开了,“走吧。” “麻烦等一分钟。” 陈聿站起来,转头再次看向安弥。 “安弥。”他喊她。 安弥极缓地抬眸,动作有种机械卡顿般的僵硬感。 “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他声音平缓,眼神却极深,“发生任何事都要听我解释。” 安弥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双眼泛红。 “等我。” 他不再多说。 女警带着他出去。 其他人还留在原地。 安弥状态很不好,脸色煞白,苏芷伊和李子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担忧地看了対方好几眼,最后是苏芷伊试探地开了口:“安弥,你要等他吗?” 要等他吗…… 这个声音在安弥此刻空白而麻木的脑海里响起。 她没有办法思考,大脑像锈住了一般,但她很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等。” 听到她说出这个字,旁边的南星心头蓦地一紧。 “等。” 安弥又重复说了一遍,然后站起来,迈动僵硬地四肢缓缓往外走。 苏芷伊和李子対视一眼,赶忙跟上去,南星走在最后。 派出所大厅有椅子,几个人就坐在椅子上等陈聿。 半个小时后,陈聿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看到安弥坐在那里,陈聿脚下停驻了片刻,眼底似有浓雾不动声色地散开。 似某种直觉,他明明还未出现在余光里,安弥却在这时抬了头,不偏不倚地望向他。 陈聿迎着她的目光走过来。 “出去说吧。”他率先开口,也走在了前面。 安弥是第一个站起来的,这会儿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听到他检验呈阳性时那种麻木和钝感,眼神很坚定地追随着陈聿的背影。 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找了个角落,陈聿转身,表情淡然。 “我是被人诬陷的。”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很直接。 李子看一眼旁边没有作反应的安弥,站出来说道:“你怎么证明?” 陈聿不慌不忙地说:“毛发不仅可以检测出有没有吸毒,还能检测出口及毒史,我虽然检测结果为阳性,但没有长期口及毒史,毒素含量极其微小,微小到报告里显示我是6小时以内的初次口及毒者。” 他将揣在兜里的报告举起,“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用被拘留。” 李子过去把报告拿过来给大家看,上面的确写着:检验対象为6小时以内初次口及毒者。 提交毛发样品之前的6小时内,他一直跟她们待在一起,就算真的是他自己想口及毒,没理由在这种冒险的环境下去吸,即便再退一万步,就当他是想找刺激,非要在一个将毒一品视为底线的人的眼皮子底下口及毒,那又怎么会被举报,会所正是因为私密性好才会得到富豪和明星的青睐,也就是说,举报他的人,只可能在除安弥外的三个人之中,而这个人,也一定是诬陷他的那个人。 “有人陷害我,在我酒里放了冰一毒,”陈聿直直看向南星,“而且就在你们三个人里。” 今晚喝酒后他异常兴奋,本来他以为是氛围所致,是警察来搜到那袋冰一毒后他才猛然意识不対劲。 “有没有搞错,我们诬陷你干嘛?” 李子和苏芷伊觉得莫名其妙。 陈聿唇边浮现一抹嗤笑,“谁知道呢。” 说完,他目光又落在了南星身上。 南星没再低着头,笔直対上了他的视线。 她此刻的眼神完全可以用阴森来形容,瞳孔漆黑得像夜里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 “之前,”陈聿再次开口,“因为某人太嘴硬,我买了个扯谎仪回来,但没在她身上派上用场,现在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突然被cue到的安弥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轻歪头。 陈聿冲她笑了下。 但下一秒,他表情倏地冷下来,目光扫向其他人,“你们要是都问心无愧,敢跟我去测一测吗?” “怎么不敢?”苏芷伊和李子齐声脱口而出。 “你呢?”陈聿冷声喊出剩下一人的名字,“南星。” 这会儿,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陈聿是冲着南星来的,俩人眼神都太不対劲了。 李子在看了眼南星的表情后,忽然用力抓住苏芷伊的胳膊,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敢。”南星也开了口。 陈聿唇角弧度荡开,“那走呗。” 陈聿走过去,伸手牵住安弥,没让她管南星,牵着她走在了前面。 李子又看了一眼南星,然后忙忙拉走了苏芷伊。 陈聿将车都安排好了,等他们走出派出所大门,三辆车同时开过来。 陈聿拉着安弥上了第一辆,李子拉着苏芷伊上了第二辆,第三辆南星是一个人坐的。 一上车,安弥立马问了陈聿:“你觉得是南星?” 陈聿:“除了她还能有谁?” 安弥知道陈聿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出自南星的手。 安弥有些难以接受,她想不明白南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南星対陈聿有偏见,可再有偏见也不至于干出这样的事吧。 最难让她接受的是,自从认下南星当妹妹后,她一直以为南星是个很乖的女孩,她真心实意地把南星当妹妹,知道她被欺负就帮她出气,知道她没有朋友就把她拉进自己的圈子,她会经常跟她聊天也是觉得她可能太孤单了,并不是一定要跟着她学做饭。 而南星呢? 南星在用她最不容触碰的底线来伤害她爱的人。 不管南星是出于何种目的栽赃陈聿,但用上了毒一品,那就证明,南星心里压根没把她当姐姐。 “是不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陈聿的声音,安弥回过神来,“我真的想不明白。” “你知道她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吗?”陈聿问。 安弥不懂这件事跟南星姐姐有什么关联,表情有些懵,“我知道她有个姐姐,但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只知道去世了。” “你肯定猜不到她因为什么才去世的。” 安弥一惊,“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之前就觉得南星这个人不対劲,所以找人调查了下她。” 旋即,安弥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更加愕然,“所以她姐姐的死跟她有关?!” 这个问题,一个小时前陈聿都还没办法回答安弥,但在拿到手机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私人侦探给他发来的消息,私人侦探调查到的结果就有南星姐姐的死因。 陈聿将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她: “她姐姐生前有个男朋友,南星故意引诱她姐姐男朋友跟她上床,估计是想栽赃那男的强.暴她,结果好巧不巧被她姐姐撞见,她姐姐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当晚跑出了她们的出租屋,去了家酒吧喝酒,结果因为醉酒出了车祸。” 听完,安弥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更打死都想不通南星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到听了陈聿接下来的话,她才明白过来∶ 失火 第97节 “据南星姐姐男朋友所说,当时她们还在出租屋里争吵时,他姐姐质问南星为什么要这样做,南星说,她只是想让她知道,男的没一个好东西,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爱她。” 最后一句话,陈聿加重了语气。 反应过来的安弥猛地睁大双眼。 “所以你明白她为什么要栽赃我了吗?”陈聿开门见山地跟她说,“她対你,从来就不是妹妹対姐姐的感情。”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猜测,但听到陈聿这样说,安弥依旧惊愕无比。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双手撑住发额,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不是震惊于南星竟然喜欢她,从高中开始她就收到过不少女生的表白,她是觉得南星対她的感情太过病态。 在南星面前,她和陈聿一点儿都算不上疯,南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疯子。 南星的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为了得到一个人,她可以不折手段地毁掉一个人。 这样的人太过可怕。 她给陈聿下的可是毒一品,剂量一旦多了是会死人的。 安弥都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能识别出南星的真面目,那下一次,南星又会做到什么程度。 又或者,南星没有那么心急,少量多次的给陈聿投毒,那陈聿根本没办法自证清白,还可能染上毒瘾,会彻彻底底的被毁掉。 想到这些,安弥一阵恶寒。 派出所离学校不算远,安弥心情还没平复下来,车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走吧。”陈聿向安弥伸出手。 安弥有些不想下车,“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总得让她死心,免得她以后再纠缠你。” 闻言,安弥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将手放到陈聿掌心。 他们下车时,另外三人都已经站到边儿上在等他们了。 “走吧,上楼。” 陈聿牵着安弥的手再次走到前面。 陈聿不是唬南星,他真买了个扯谎仪,就放在书房里。 领着几个人到书房,陈聿让安弥坐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対站着的三个人说:“你们谁先来?” 苏芷伊立马站了出来,“我先。” 陈聿微一侧头,“这边坐下。” 苏芷伊走过来在书桌后的那个凳子上坐下,陈聿把扯谎仪抱到书桌上,调试好后将仪器给苏芷伊戴上。 一切就绪,陈聿开始问苏芷伊问题:“冰一毒是你带进会所的吗?” 苏芷伊:“不是。” 她说完,扯谎仪亮的绿灯,表示她没有说谎。 “那是你举报有人吸毒的吗?” “不是。” 扯谎仪依旧亮的绿灯。 反正只是走走广场,陈聿没再继续往下问,“下一个。” “这就完了?” “不然?” “那我可以去坐下了吧?” “你又没栽赃我,我还能让客人站着?” 苏芷伊立马取下仪器过去挨着安弥坐。 “下一个谁来?” “南星先吧。”李子说。 在车上时,她跟苏芷伊已经肯定了就是南星干的,还猜到了她是喜欢安弥才干出的这种事,现在比起让自己洗脱嫌疑,她更想看南星被揭穿。 这个白眼狼,亏她们那么照顾她。 南星没有推脱,只是在迈开步子之前转头看了眼安弥。 安弥没看她,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南星眼神沉了沉,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表情平静,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她清清白白。 心理素质有够强的。 陈聿给她戴上仪器。 戴仪器需要几分钟,期间,她一直看着安弥。 安弥这会儿也看着她,但她的眼神里是某种像眷念又像不舍的复杂情绪,而安弥眼神里只有冷意。 “ok,”仪器已经戴好,陈聿出声道,“第一个问题。” “是你把给我下的毒吧?”他问。 “不是。”南星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但扯谎仪亮起的是红灯。 “你说谎。” 南星表情依旧很镇定,完全没有谎言被戳穿后的窘迫,甚至连看都没看陈聿一眼,视线始终落在安弥身上。 “我再问你,”陈聿再次开口,“上次的那个录音也是你干的吧?” 听到这个问题,苏芷伊和李子都为之一惊,她们都没想到这件事可能也是她干的。 南星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 南星依旧不回答也不看他,所有目光都在安弥那儿。 “你不回答,那是默认了?”陈聿逼问道。 这回,南星终于开了口,却并不是准备回答陈聿的问题,她看着安弥喊了一声:“安弥姐。” “别叫我姐,”安弥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我听着恶心。” 倏地,南星整个人一僵。 她曾从另一个人口中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下一秒,她红了眼,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颤着声音说:“姐,我错了。” “错?”安弥扯唇,“错哪儿了?说说。” “我不该拿陈聿跟其他女生的错位照传到告白墙,”安弥让她说,她便真的说了,而且一件不落,“不该剪辑录音诬蔑陈聿,也不该拿诬蔑他口及毒,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似是希望安弥还能原谅她,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我不会再做了,真的不会了。”她完全是祈求的姿态。 “你觉得你还有这个机会?”安弥冷哼一声,看着她的眼神锋利如刀。 安弥站起来,走到桌前,双手撑住桌面俯身凑近她,直直盯着她眼睛,再一字一句告诉她:“你要再敢対陈聿做什么,我会十倍百倍地还你。” 南星的双眼不停留着泪,看着可怜至极。 安弥没有心软,她一把扯下南星身上的仪器,然后抬手指向门口,“滚,现在。” “安弥姐……我求你……”南星泣不成声,“我真的……真的不会了。” “滚。”安弥対她还是只有这一个字可言。 南星拼命摇头。 李子和苏芷伊看不下去了,觉得她做出这副无辜可怜样实在恶心。 两个人撩起袖子过来就把南星往外拖,她俩从来都彪悍,能动手绝不动口。 很快,南星的哭声被关到了门外。 安弥重重闭上眼。 陈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睁开眼,侧眸,看向陈聿。 安宁去世后,但凡有人问她,她的底线是什么,从来她的从来都只有两个字:口及毒。 但现在,她要加上两个字:陈聿。 第67章 失火 南星做的事太过恶劣, 应该让她退学,让她进监狱, 但安弥怕把她逼急了,她又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比起让她受到惩罚,安弥更希望陈聿相安无事。 不过,对她这样病态偏激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让她被所爱之人厌弃更令她痛苦,都不用别人来惩罚她,她自己就会惩罚自己,会自己把自己毁掉。 那天之后,她又开始整日去酒吧酗酒,似乎就希望自己像她最爱的姐姐一样, 在醉酒后死在马路上。 偶然的一次, 安弥在酒吧碰到了南星。 安弥看见南星自甘堕落地在一群男人中周旋,然后像她们初遇那天一眼,醉倒在她眼前。 但这一次,安弥没有救她。 再后来,她退了学,从此像人间蒸发, 完全消失在了安弥的时间里。 没有了南星在背后的各种动作,安弥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每天就和寝室里那俩吃吃喝喝, 和陈聿没羞没臊, 日子过得挺带劲的。 刚开学那段时间, 陈聿依旧很忙, 有时还需要出差。 有一回,陈聿要说去国外, 可能得在那边待上四五天才能回来。 失火 第98节 出发前,陈聿问安弥要了几包她的烟。 安弥把烟丢给他时随便问他:“干嘛抽我的烟?” 陈聿扬了扬手里的烟,说:“抽的不是烟,是你的味道。” 安弥笑了声,“骚包。” 都说烟抽多了口腔里的气味会很臭,但这俩完全相反,安弥抽的烟里有樱桃味爆珠,且香烟品质很好,抽了几年下来,她唇齿间时长始终留有混合着香烟气味的淡淡的果香,与她接吻时,唇齿勾连之间还能尝到樱桃味的回甜,让人一亲起来就欲罢不能。 至于陈聿,他抽的烟真正称得上香烟二字,烟叶品质高,制作工艺精良,气味醇香,所以安弥特喜欢在他抽烟的时候跟他接吻,那股烟味萦绕在他口腔时,亲起来贼带感。 而且,抽烟与口臭本身并无直接关联,烟渍在口腔的堆积是引起口臭的关键,如果清洁到位就不会存在口臭问题,像陈聿这种高阶家庭,还是极重自我修养的书香门第,从小就会很注意口腔保养,花在这方面的费用每年不下几十万,口腔里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看着陈聿把烟装进行李箱,安弥像想到什么,眼里泄出戏谑笑意。 “少抽点儿,不是说女士香烟杀精。”她单手撑着床,修长的双腿在床边晃荡,微眯着的双眼透着媚与野。 其实,她知道女士香烟杀精这事儿完全是谣传,女士香烟和男士香烟里的有害物质是一样的,焦油含量还低些,她就是想逗一逗陈聿。 那陈聿会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他当然知道。 只是,安弥想跟他调情,他当然配合。 “杀得全没了活性才好,不用一戴一套。”他掀起嘴角,语气痞得不行。 “靠。”安弥抓起枕头丢他。 陈聿接住,拎着枕头朝她走过去,顺势将枕头垫在她腰后,搂着她吻下去。 对于接吻,俩人都像上了瘾,一旦吻起来就很难停下。 在家里,光是接吻是不可能的。 吻着吻着,陈聿开始脱衣服,脱自己的,也脱安弥的。 安弥推开他,“我说,你不是还要赶航班?” 陈聿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哑声开口:“晚点又不是不行。” 安弥这才想起来,他坐的是私人飞机,是可以等他。 “还有问题吗?”陈聿问着她,手上却已经继续扒她的衣服。 这人真的一点儿不克制。 由着他胡闹一场,安弥送他去机场。 在车上,她又被亲了一路。 陈聿像一点儿都舍不得跟她分开,但他走的时候却挺干脆的。 安弥坐车上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挺不爽,心头想着: 行啊,头都不回一下。 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头一次分开这么多天。 也是神了,她刚腹诽这么一句,陈聿就回了头。 这男人,就爱吊她。 等他进了航站楼,安弥打道回府。 路上,她收到一个电话,安远山打来的。 安远山八百年没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她接了,开口第一句:“有事?” 安远山有些疲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是电话里不能说的?”安弥态度冷硬,“我并不想看到你这个杀妻犯的嘴脸。” 手机那边沉默了许久,而后,一声叹息响起,“不见也好。” “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 安远山索性就在电话里说了:“这些年,我一直心里有愧,所以纵着你折磨我和文英,想着也算一种偿还。” “你是想偿还吗?”安弥打断他,冷笑道,“你是怕报应吧。” 似被她一语戳破,手机那头又没了动静。 安弥紧紧攥着手机,讥讽道:“你要是想偿还,就该去死。” 她语气极重,是真的恨透了他。 安远山似是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是偿还不了了。” “那你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公司里遇到了挺多困难,我知道是陈公子的手笔。” 说到这儿,安远山没再继续往下说。 安弥听得没头没脑,“然后呢?” 安远山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说:“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恐怕你看不到你想要的结局了,但等我下去后,我会去跟你妈还有安宁赔罪的。” 听他提到母亲和安宁,安弥瞬间怒气升腾,用力抓着手机厉声道:“安远山我告诉你,就算你自己去死也不配再站到她们面前。” 她狠狠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开口:“你会下地狱。” 安远山那边没有再说话,安弥也不想再听到他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她深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就当今天没有接到过这通电话,回去后,她跟寝室里那俩照样该玩玩该喝喝,很快将今天和安远山的对话抛到了脑后。 陈聿不在公寓里,安弥晚上就没回公寓,只在白天回去陪三只猫玩玩。 陈聿去的巴西,跟这边有着十个小时的时差,他那边的黑夜白天跟安弥几乎是完全错开的,所以他基本在早上刚起来或者睡前给安弥打电话,他睡得挺晚,打电话过来刚刚好。 到巴西的第二天,他打视频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安弥早上没课,其他两个还在睡,避免吵醒她们,安弥是去过道的阳台上跟他开的视频。 看到她身后的过道,陈聿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寓睡?” 安弥:“这还用问?你要上飞机那天啊。” “那就没意思了,”视频里的陈聿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半倚床头,领口露出半段锁骨,昏暗光线衬得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欲气,他嗓音里将困不困的慵懒沉哑和唇边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更将他此刻诱人的程度渲染到了极致,“我还想半夜进你被窝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他这样子很勾人,但安弥还是要骂他,“陈聿你有病吧。” “想来点儿刺激,”他轻挑眉,“不行?” “这算什么刺激?” 陈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尾又往上挑起了一分,唇角也跟着继续上扬,“那什么算刺激?” “那当然是,”安弥笑着谑声道,“男朋友不在家,找个男模回家。” 听她说完这话,陈聿双眸顿时暗下去好几个度。 他舌尖似乎在口腔里裹了圈,然后咬着后槽牙开口:“欠艹了是吧?” 安弥有恃无恐,“我要说是,你还能连夜赶飞机回来?” “等着。” 丢下这句,陈聿挂断了视频通话。 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不是吧? 他来真的? 他好像是来真的,因为接下来的一天安弥都没再收到他的电话,从巴西回来的航班在天上就至少得用一天时间。 意识到自己摊上事儿了,安弥上课都上不进去,老转头朝门口往,总觉得下一秒陈聿就会出现在门口,然后拽她去公寓把她锁公寓里狠狠折腾。 她想得一点儿没错。 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陈聿出现在她教室门口,压着双漆黑无比的眼把她盯着。 这二十分钟里,安弥简直如坐针毡,心跳得超快。 一下课,她心跳更快了。 陈聿这人没一点儿顾忌,下课铃一响,他直接进来拉着安弥胳膊把人拽走,扛着回了公寓。 这是安弥今天的最后一节课,而今天刚好是星期五,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安弥都没能踏出房门一步。 把安弥锁在家里一直做这种事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陈聿干了好几回,但这样竟然都不能满足他,有次把安弥折腾得够呛后,他还不知餍足地在她耳边说:“想把你一直锁起来,一直做。”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一整天也就憋出这么一点儿,不知道13号能不能正文完结了。 第68章 失火 五月, 时序还未入夏,但暑气已盛, 阳光变得毒辣,走在路上,风吹来都是热的。 安弥骑着摩托回公寓,摘下头盔已是满头大汗。 她骑的陈聿的车,这大热天的,要是骑杜卡迪得被烫死。 停好车,安弥抬手抹了抹汗, 抱着头盔上楼。 今天陈聿有事去公司了,说要晚点回来,家里这会儿就她跟三只猫。 一身是汗, 安弥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冲完澡出来, 外面天还没黑,夕阳在天边晕成了深深浅浅的紫粉色。 安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饮料,荔枝味的,坐到沙发上拉开易拉罐。 空调的风安静往外送着,家里三只猫跳上窗台看着外面飞过的燕子,安弥边喝饮料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也看着三只猫,时光在夏日晚风里变得悠长。 夕阳完全落下去时,安弥还静静坐在沙发上, 等意识到自己竟然看了快一个小时的晚霞, 她垂眸轻笑了笑。 落在地面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小猫, 是小五, 它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安弥将它抱起来轻摸它脑袋,再用自己脑袋抵着它脑袋蹭啊蹭, 她闭着眼,唇畔带笑。 失火 第99节 身后的门锁在这时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安弥睁开眼,将小五放下,转头看向门口 一阵“咔哒”声后,有人推门而入,白t黑裤,清爽又帅气。 “回来得还挺早。”安弥笑道。 陈聿走过来,俯身吻向她,安弥下意识地仰头去迎他的吻。 这次,他并没有准备吻很久,轻轻两下触碰后,他揉着她头发坐到她身边。 “两个消息。”他靠到沙发上,头侧在安弥这边。 “说。”安弥侧着身子倚向沙发。 “我快成穷光蛋了。” 这是第一个消息,算坏事儿,但他在笑。 “那你还笑得出来?” 他继续笑,“我是成穷光蛋了,但安远山也完蛋了。” 安弥一愣,“这么快?” “理应说不该这么快,是安远山自己放弃了安氏集团,我原本以为这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假动作,结果不是。” 安弥满脸茫然。 安远山怎么可能放弃安氏集团? 他会干出杀妻这种事不就是因为想从对方手里拿回安氏集团的掌控权吗? “可能,”陈聿跟她分析,“他知道我不把他搞垮不会罢休,不敢冒险弄得最后背一身债,所以主动停产,把该还的账还了,该结清的工资结了,遣散了所有公司人员。” 紧接着他又说:“但你放心,就算这样,他兜里也剩不了多少。” 安弥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安远山一直是个保守派,所以集团在他手下后才一日不如一日。 可安弥还是想不明白,一个为了安氏集团故意杀害自己妻子的人,真的会这样轻易放弃这偌大的集团吗? 就算安远山兜里还剩了不少,加上安老太太那边也还有不少积蓄,但安远山这个人极重面子,集团一垮,他就没脸在南城混了,老家那边他也是不可能回去接受各种冷嘲热讽的,所以他放弃的不仅是安氏集团,还有所有亲朋好友。 李文英从监狱里出来后也不一定还会再跟他。 如果真的连李文英都不跟他了,那他就真成了个孤家寡人,他会甘心吗? 安弥晚上躺床上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她总觉得很不对劲,所以,即便安远山很可能最终会落得个除了能赖活着以外一无所有的下场,她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见一面安远山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公安机关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的这串号码,突然,安弥感到一种极大的不祥感朝她袭来。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有些僵迟地按下接听。 “请问是安弥女士吗?” “是。” 她声音略显僵硬。 “安远山是你的父亲吗?” “是。” 电话那边,警方人员的声音在这时候忽然降了些,语气遗憾地同她说:“你父亲于今日在酒店自尽,送达医院已无生命体征,需要你现在来认领遗体,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 安弥的脑子像有一声巨雷忽的炸开。 她整个人僵住,浑身血液却急速倒流。 “喂?安弥女士?”电话那头还响着警方的声音。 警方大概是以为家属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在重复了两遍医院地点后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不算小,房间里又安静,就在安弥旁边的陈聿自然听到了通话内容。 等安弥缓了会儿神后,陈聿问她:“你要去吗?” 安弥沉默地思索了几秒,然后摇头。 她重新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荣姨,麻烦你告诉奶奶,安远山他自尽了,需要她去南城第一人民医院认领遗体。” 说完,她挂点电话,将手机关机。 她神情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亲人离世的悲怆,也没有所恨之人终于去死了的痛快,她心里甚至有些空洞,安远山就这样死了,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在这一刻,她恍然明白了安远山之前打电话来给她说的那句话: “恐怕你看不到你想要的结局了。” 她希望他的结局是生不如死的活着,在失去所有后悔恨至死,而他早在那时就为自己定好了现在这个结局。 当时他还说,他心里有愧,想偿还。 她本来以为他是虚情假意,但竟是真的。 安弥没有因为他这一点尚存的良心而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觉得便宜他了。 这样轻易的死掉,真的太便宜他了。 就在前几分钟,她还在想,他会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结果…… 倒是她成了孤家寡人。 想到这儿,安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一个原本好好的家,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会招来祸患的灾星,否则,如何会落到这般亲人反目家破人亡的境地,又如何总是会遇上些偏激的疯子,总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她真的很难不这样想。 她缓缓垂下眼眸,一滴泪猝然滑落。 “怎么哭了?”陈聿过来抱她。 他知道,她一定不是为安远山哭。 “陈聿。”安弥没有回答,只是颤声喊他的名字。 “我在。”他抬手轻抚她头发。 “陈聿,我只有你了。” 还能成为家人的人,只有他了。 陈聿收紧臂弯,像要将她箍进身体里。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听他这样说,安弥的眼泪一瞬变得汹涌,身体跟着不停颤抖,开口的声音更是颤得厉害,气息低哑:“你……你不能出事……要好好的,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陈聿轻轻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知道的,我从来说到做到。” 嗯,她知道的,他会说到做到。 她破涕为笑,只是这一笑,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陈聿没有让她别哭了,他再一次抱住她,让她好好哭一场。 这一晚,安弥哭了很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为什么就是很想哭很想哭,明明她是相信陈聿的,一直都相信他的话,可怎么就这样难过。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母亲和安宁哭,还是因为老天的捉弄,又或是,她在害怕,害怕这次陈聿没法说到做到。 她哭到了很晚,所以第二天起得也很晚。 昨天她把手机关机了,开机后,她收到这样一条短信: [安弥女士您好,我是您父亲安先生的律师,想必您已经知晓安先生离世的消息,望您再节哀的同时抽个时间与我见一面,安先生的遗嘱在我这里。] 看到遗嘱二字,安弥立马想到了:房子。 安远山肯定是把红枫别墅区的房子给了她。 安弥立马联系了那名律师,两人约好下午在红枫别墅区见面。 安弥到别墅外时,律师已经进去了,夏姨给他开的门,安远山没辞退夏姨,夏姨还在家里。 两人见面后没有多寒暄,律师直接将遗嘱递给了安弥。 安弥以为安远山会在上面写一些话给她,但没有,上面除身份信息之外只有很简短的几行字:本人去世后,除红枫别墅区10-9号房产,其余所有财产悉数捐赠给南城公益基金会,红枫别墅区10-9号房产留给唯一子女安弥继承。 “全部捐给南城公益基金会?”安弥有些难以置信,她抬头问律师,“安远山的遗嘱只有这一份吗?” 律师回道:“只有这一份。” 遗嘱是可以写多份的,但不能有财产上的交互,这份遗嘱上提到了所有财产,那就不会再有其他遗嘱。 在看到这份遗嘱之前,安弥一直以为安远山和李文英是真爱,但现在看来,他可能只是忌惮李文英知道当年的真相。 李文英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她为了在狱友面前洗脱自己的一句话,会让她在出狱后一无所有。 那等她出来,不得疯? 安弥算了算,李文英刚好就是这个月出狱。 回去后,安弥立马让陈聿打听了下李文英出狱的日子。 陈聿去一打听,“就两天后。” 两天后刚好是安远山的葬礼。 老太太没打算在南城办葬礼,准备回老家洛城办。 安弥答应了老太太会出席葬礼,原本陈聿是想跟她一起去洛城,但知道李文英出狱,安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不想陈聿陪着她去,怕碰上李文英后这疯女人一冲动又做出什么过激的危险举动,但同样也是因为李文英,陈聿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 最后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 到了葬礼上,安弥全程保持警惕,结果两天下来,她压根儿就没见到李文英。 老太太并不欢迎李文英,觉得这个家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李文英这个狐狸精,李文英就算想出席葬礼也没有机会。 不过,安弥还是特别谨慎,出门都先左右看看,直到上了车她才松一口气。 失火 第100节 看到她将神经绷了这么久,陈聿眼神往下沉了沉。 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他跟她说:“回去我们再看一遍《庞贝末日》吧。” “你怎么突然想再看一遍?” “因为……” 安弥没能听到他的回答。 一辆车突然从旁边的路口冲出来,直直撞向了他们。 “嘭——” 一声巨响后,世界突然没有了声音,但接着又响起无限拉长的尖锐耳鸣声。 意识在一瞬间涣散,连大脑皮层都还未来得及传达痛感,但彻底昏迷之前,于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安弥恍惚间在撞向他们的车上看到了一个这两日她一直在寻找的人: 李文英。 这不是一场意外。 - 走道上的白炽灯摇摇晃晃,灯光散射成无数道模糊且杂乱的影子,整个世界嘈杂、混乱、充斥着各种白噪音,里面有脚步声,人的呐喊声,还有车轮滚过里面的摩擦声。 刚刚睁开眼的安弥躺在担架上,意识还未回拢,但她能依稀分辨出自己是在医院,正被人推着去往什么地方。 出于本能般,她刚醒过来便转动极为迟钝的头部,浑浊的眼球也转动着,目光在四处搜寻。 大脑还处于尚未清明的状态,直到找到那个下意识里她想找到的那个人后,她才意识到她自己在找什么,她在找陈聿。 陈聿和她一样,躺在在担架上被人推着前往抢救室。 她看到他闭着眼,脸上全是血,在葬礼上穿的那件白色衬衣几乎完全被染成了红色。 似乎到了抢救室外,突然有几名护士从另一个方向围过来。 进了抢救室不久后,显示陈聿心跳的心电仪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 他身旁的医生立马大喊道:“患者心跳停了,准备除颤!” 安弥一刹那瞳孔急缩。 彼时已被注入麻醉药物的她猛地坐起来,想要奔向视线里的那道人影。 “患者请不要激动!” 两边的护士将她按下去。 一般在注射完麻醉药物后,大多数人在几分钟内就会失去知觉,安弥作为重伤患者在已经注射完麻药四分钟后又硬撑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里,她一直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旁边的床位,看到医生在给陈聿除颤后不停按压着他的胸腔,旁边的心电图上却始终只有微弱的起伏。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电图上的大部分还是一条直线。 她知道,心脏骤停后四分钟内没抢救回来就没什么希望了,而她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在她的认知里,那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她带着绝望失去意识,然后在黑暗中陷入一个又一个梦魇。 梦魇里,陈聿满脸是血的脸不断浮现,心电仪刺耳的警报不断响起,她看到有人为他盖上白布…… 她还看到,他来到她面前对她说,“对不起,我食言了,这次没能说到做到。” 最后,画面里只剩下他的背影。 他在往外走,走得很慢,可她怎么都追不上,怎么都追不上,她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喊到嘶声力竭,然而那道还是消失在了视线。 意识混乱的她不知道那是梦,哭得快要窒息,连带着现实里的她都不停在流泪。 在她陷入梦魇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这段时间里,周望舒还有陈家的一干人等都赶来了洛城,年过七十的陈老爷子也来了,但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进,所有人只能透过一格小小的玻璃看到里面躺着的两个人。 这家重症监护室里有五张病床,除安弥和陈聿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人,李文英没在这里,也没在其他重症监护室,她没被抢救回来,此刻她躺着的地方是负一层的太平间。 安弥醒来时,病房里很安静,耳边只有心电仪发出的声音。 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眼泪而变得干涩刺痛,睁眼变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安弥在分辨出耳边的声音来自于心电仪后,她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 室内有两台心电仪,她自己也连接着一台,而她却凭借着直觉转到了陈聿躺着的那边。 在确认身边的人就是陈聿后,她第一时间看向了他的那台心电仪。 心电图上的画面不是她记忆里的那条直线,是三条有起伏有规律的波段。 下一秒,泪水一瞬间淹没她的瞳孔,这次,是喜极而泣。 她哑着声音问守在重监护室里的护士:“他怎么样?还好吗?” 护士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暂时”两个字,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他什么时候能醒啊?”她又问。 护士摇头:“说不清。” 她心头又是一紧。 眼泪继续淌着,却不再因为喜悦。 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守在外面的陈老爷子后,她的眼泪变得更加汹涌。 上一次他俩这么躺着的时候,陈家只来了陈迟俞,这次却连老爷子都来了。 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陈聿还是因为她出了事。 一想到抢救室里心电仪发出警报的那个画面,她心脏就如同刀绞,好痛,真的好痛。 她不想他一直陪着她了,不想他再爱他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从来就没遇见她,从来没有爱上她。 她也后悔了,后悔和他在一起,她就该一直一个人,到死都一个人,别去祸害他。 看她情绪激动,心电图上的频率不停加快,护士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安小姐你现在不能激动,请冷静一点!” 护士的嘱咐没有一点作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 她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五天,五天都过去了,陈聿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中途还又几次被送入抢救室。 每次看着他被推出去,她心脏都跟着骤停。 五天后,她转入普通病房由亲友看护,陈聿还留在重症监护室。 考虑到她的情绪,周望舒去沟通院方,将陈聿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的监控画面转到了安弥这边的电视上。 只要电视开着,她就一直盯着电视看,一句话也不说,除非听到周望舒跟她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才会转头看向周望舒,抬手去给周望舒擦眼泪,哪怕这样,在能下床之前,她也只跟周望舒说过这么几句话: “周望舒,你别哭了。” “我不哭了,你也不哭了好不好?” “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周望舒,你心里是不是很疼啊,可怎么办,我心也好疼啊。” 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安弥没有哭,眼泪像是已经流干了,整个人像已枯萎了一半的苍白玫瑰。 半个月的时间,她瘦了好多,几乎快要脱相,病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 她吃不下饭,也睡不着,如果不是医生给她服用了安眠的药物,这半个月的时间她可能一天也睡不着。 半个月过去,她能下床了,但她走路时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陈聿还是没醒,只是转来了普通病房。 安弥终于不再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她每天会跟陈聿说很多。 她说:“陈聿,你快醒啊,小五,迪迦,赛文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她说:“陈聿,等你醒了,我们去夏天也会下雪的地方吧,我还想跟你在雪里白头。” 她说:“陈聿,我还想去海里游一回,想你跟我一起,我们一起游到深海里。” 她说:“陈聿,你快醒过来好不好,我们去大醉一场,随你怎么灌醉我。” 她说:“陈聿,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她说:“……” 起初,她跟他说的话都是一些想跟他一起去做的事,一些很美好的事。 后来,随着她身体与精神状态的每况愈下,她跟他说的话也变得消极起来: “陈聿,你再不醒,我眼睛都要哭瞎了。” “陈聿,我心好疼啊,每天心都比昨天要疼好多,你舍得让我这么疼吗?” “陈聿,你快点醒好不好,你再不醒,我怕我撑不到你醒过来了。” 医生告诉过安弥,陈聿也许能听到她的声音,而安弥肯定,他一定听得到,因为当她跟他说了怕撑不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他醒了。 时隔一个半月,他终于醒了过来。 那天,安弥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可陈聿却哭了。 看到安弥瘦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不哭。 “对不起。”这是他醒后跟安弥说的一句话。 第二句也是对不起,第三句也是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说了好多好多遍。 安弥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冲他笑。 良久之后,他吃力地抬起太久没有活动过的双手,对她说:“我想抱下你。” 安弥俯下身去让他抱,也抱住他。 他眷恋地将头迈进她颈窝,深深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你跟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说想和我做的每件事,我都会陪你去做。” 安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他。 失火 第101节 “你听到了吗?”他问她。 这时,安弥才低声回:“听到了。” 之后,医生来了,安弥松开他站到一边,拿出手机将医生的嘱托一一记下。 再之后,陈家来了好几个人,安弥主动将位置让出来,退到人群外看着他们和陈聿说话。 这一幕其实挺温馨的。 看到陈聿被关爱,安弥觉得她该替他感到开心,可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除了他醒来时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欣喜,其他时间,她的情绪始终处于低潮。 她知道,她病了,但她想,会好的。 陈聿没醒过来之前她就病了,她一直有在好好吃药。 只是,那药似乎只能让她稍微睡得好些,不管是在陈聿醒之前还是醒之后,她始终提不起精神,更吃不下饭。 为了不让陈聿担心,跟他一起吃饭时,她会努力把饭菜往下咽,但很快她就会去厕所吐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会好的,她会和陈聿一起好起来,可是,她好像……好不起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陷进一团黑色的迷雾里,怎么都走不出来,她知道来这迷雾里的路,却没法顺着那条路走出去。 陈聿每天都在尝试拉她走出来。 他是个心思那么细的人,哪怕她每天冲他笑,他也还是能看出来她病了。 他还那么聪明,当然推断得出来她的病因。 他跟她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人命硬,没那么容易死,我们会好好活到不用淋雪也满头白的年纪。” 安弥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拼命摇头,她始终没法忘记那声心电仪尖锐的警报,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他差一点就死了,当时要是晚一分钟,又或是晚一秒钟,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陈聿还跟她说:“是生是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生死都一块儿就好,你不是说,我死你也死,你看,你说这话我都不怕,你也不该害怕死亡这件事降临在我身上。” 她还是在心里摇头,她从来就没有他那样通透,也从来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坚韧无畏,安宁的死就已经险些将她压垮,她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人生命的重量。 总是败在他唇舌之下的她,这次终于没那么容易被他动摇了。 可这样下去,她和他该怎么办? 她要是开心不起来,陈聿一定也开心不起来。 她不想这样。 一想到陈聿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她内心更加煎熬。 日复一日,她的病情愈发严重,而陈聿的病情慢慢好转。 陈聿出院的前一天,刘柏宇来帮安弥一起给陈聿办出院手续。 办完所有手续后,刘柏宇跟安弥说:“弥姐,咱找个地方说会儿话吧。” 听到刘柏宇喊“弥姐”,安弥表情怔了一秒,就在办手续之前,他在病房里还叫的她“嫂子”。 这一声“弥姐”,安弥大概猜出来了他想跟她说什么。 “走吧,找个地方。” 两个人来到医院里的一片空地。 “弥姐,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刘柏宇把话先说在前头。 安弥淡淡道:“说吧。” 刘柏宇深吸一口气,将脸侧到一旁,再重重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地开口:“弥姐,你放过聿哥吧。” 安弥没有说话。 刘柏宇看她一眼后又立马把视线移开,拳头一捏,完全豁出去了跟她敞开说:“你看你把聿哥都祸害成什么样了,跟你在一起后,他又是被打,又是被下毒,这回还差点就死了,他要是再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哪天他就躺医院里再也睁不开眼了。” 安弥双眼开始泛红,但没哭,她圈着手臂,用力掐着胳膊上仅剩的那点儿皮。 “所以,”她声音在抖,“你想我跟他分手是吗?” 刘柏宇直白道:“对,我想你俩分手,我真求你了弥姐,跟聿哥分了吧。” “他不会和我分手的。”安弥语气笃定。 “分手还商量啊,你直接把他甩了不就完了。” “我如果这样做,”安弥努力控制情绪,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他会疯掉的。” “他跟你说的?你要是不要他了他就得疯?”刘柏宇问。 安弥点头。 “你真信一个人说疯就能疯?” 安弥沉默着没回答。 是啊,一个人真的能说疯就疯吗。 “失恋的人再疯也就是寻死觅活,”刘柏宇很肯定的说,“我了解聿哥,他不是那么没种的人,没了谁也不会寻死觅活的,而且就算他要寻死觅活,你要是说他死了你也会去死,他还会这么做吗,弥姐你信我,他顶多就堕落一段时间。” “要是他一直堕落下去呢?” “他要真的一蹶不振,我会像今天求着你跟他分手这样来求着你去救他,到那时候,就算他重新跟你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没了,我也认了。” 眼泪终于还是没能被困住,安弥脸上陡然出现两行泪痕。 “好,”她流着泪说,“我会想办法跟他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下章就和好,然后揭晓反转,大家看到这儿有任何的疑虑,不理解,或者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的,到揭晓反转那章都会明白的,明白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绝对不是为刀而刀,为刀我就不会进度拉这么快了 第69章 失火 回到病房, 安弥脸上已看不出哭过。 “怎么去了这么久?”陈聿问了句。 “办个出院手续也挺麻烦的。”刘柏宇回的他。 刚刚他俩去办手续的时候,陈聿在输液, 现在手续办好了,液也输完了,那就可以走了。 这回陈聿没坐着轮椅出院,他的伤主要在头部,虽回去后他仍需要吃药,但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他和安弥站在一起, 安弥才更像重病未愈的人,脸色苍白,身上瘦得没一点肉。 “走吧。”陈聿站起来, 拉过一旁的行李箱。 刘柏宇主动过去帮他拉, “聿哥,我来。” 陈聿把箱子给他了,俩人的交情没必要见外。 刘柏宇拉着箱子走在后面,陈聿牵着安弥的手走在前面。 安弥从上来后就没说过话,陈聿没察觉出什么,从他醒来那天起, 她话就少了好多。 临海城市的夏天,风总是很大,三个人刚出住院部, 一阵大风刮过来, 陈聿下意识紧紧搂住安弥, 像怕她会被风吹走。 现在的她, 单薄得或许真的能被这阵风吹倒。 停车场有来接他们的车。 刘柏宇没跟他们一道,他本来不知道陈聿今天出院, 只是想出国去找女朋友前来看看他聿哥,没想到正好撞上这时间。 车将他们送到了公寓楼下,陈聿的那栋,他那边地方大,开学后他们就又搬回去了。 回到公寓,一开门,三只猫跑过来疯狂蹭他俩,嘴里叫个不停,像埋怨他们一直不回来。 住院期间,他们不是没见过这三小只,安弥把密码告诉了苏芷伊和李子,这俩除了会去给猫投食铲屎,每次来医院还会把三小只给带上。 好不容易回来,两个人自然是先陪着三小只玩儿了挺久。 三小只玩耍时的萌态让安弥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着,她好像挺开心的,但她自己心里才清楚,这一刻她有多难过,因为很快她就看不到这三小只了。 她舍不得它们,舍不得这个温馨的公寓,更舍不得陈聿。 这情绪实在难以压抑,她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看到她抽烟,陈聿站起来,夺走她唇间这根烟,叼进自己嘴里,松松咬着烟说:“我在的时候,不准一个人抽烟。” 安弥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抽根烟出来点上。 “去阳台上吹风吗?”陈聿吐出一口烟,问她。 “走吧。”安弥转身走在前面。 今天太阳不大,是个阴天,风没那么燥,吹在脸上挺舒服的。 两人懒懒倚着阳台,在风里微眯着眼看远处的飞鸟。 这是个很适合放空的天气,待了会儿,安弥双眸有些失焦,但她并不是在放空,她在思索,该怎么跟陈聿提分手他才会接受。 她除了想让他接受他们两个人分开,还希望分开后他能好好生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风里传来陈聿的声音,他看着远处说,“这么多年,我很少出南城。” 他抽着烟徐徐道:“不管是一个人出去,还是和朋友出去,看到越美的风景,我心里越空。”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应该是因为缺爱才这样,所以在遇见你之前我经常想,等找到了我认定的那个人,我想带她去环游世界,我们一起去看山,看沙漠,看草原,去看全世界的海。” 说到这儿,他侧眸看向身边的安弥,想问她,她愿意吗,跟他一起去全世界散散心。 可他一眼便看出,她没有在听他说话。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在他憧憬着与她的未来的这个时刻,她却在心里想着与他分开。 他没有将那句话问出来,就当什么也没说,转头继续看着远处,因为他清楚,现在不适合问这个问题,但他又忍不住告诉她那些关于未来的幻想。 最后,他决定先去做她在他昏迷时说想做的那些事。 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你不是说,”这次,他先用胳膊肘拐了拐她,“想吃我做的饭了?” 安弥“嗯”了声,思绪像还处在半游离状态。 陈聿抬起手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四点多,出去买完菜回来做饭刚刚好。” 失火 第102节 “走吧,”他将烟头扔掉,“去超市逛一圈。” 安弥刚刚没怎么吸烟,这会儿烟还剩了一截,她抬起手来用力吸了口,然后将烟头摁灭,“走吧。” 陈聿这栋公寓楼的位置选得是真不错,楼下一百米内就有个大商场,商场负一楼有着这附近最大的一个超市。 到了超市,陈聿先推了个车,他负责往车里放东西,安弥负责把东西从车里拿出去,说吃不了那么多,但陈聿还是一个劲儿往车里放东西,似乎就等着她把东西拿出去,然后跟他说句话,有时候她也不说话,直接往外拿,但至少还是会丢一个眼神过来,有一个眼神也够了。 在超市买了满满当当两大袋东西回去后,陈聿开始做饭。 他在厨房忙活,安弥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眼睛没离开过他。 她嘴里不知道什么又叼了只烟,但被陈聿看到后,这支烟又去到了他的双唇之间。 她想抽烟,不管抽多少支,他都陪她。 这时候,安弥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他说,可看着那个大病未愈就为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 吸进去的烟像带着苦味,被烟雾熏过的整个口腔都泛着苦,可她还是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直到苦涩填满胸腔下的心脏,她支撑不住地跑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明明胃里什么也没有,但身体就是不停产生着呕吐反应,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反胃,难受得她出于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等呕吐反应终于平息,她眼眶红得像痛哭了一场。 她洗了把脸,又继续在里面待了许久才出去。 这样的事,在出院前是每天的常态,但这次的呕吐反应尤为剧烈。 回到厨房,里面都是翻炒时油水相煎的声音,安弥想,他应该没有听到她刚刚呕吐发出的声音,不然,他又该心疼了。 她本来想等一等再跟他说分手,她还想多看看他,多抱抱他,多亲亲他,多凑些要用来一生翻复的回忆,可既然要结束,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她该留多一点时间给他去遇见其他人,一个能给他很多很多爱,不会给他带来痛苦与伤害的人。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陈聿回头冲她笑了笑。 此前,哪怕心里都是苦涩,她总还是能挤出些笑来,现在她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没办法回他一个笑容。 “吃饭了。” 陈聿端着两盘炒菜朝她走过来。 今天他没花多少功夫在摆盘上,太过精致的菜没有家的味道,而这一顿饭菜,光是看着便让人有幸福感,只是这一道道的家常菜落在安弥眼里成为了一种灼热的痛感,她需要很努力,才能不红了眼眶。 饭菜都端上桌后,陈聿手机里来了个电话。 电话没打多久,挂掉通话后,陈聿没着急吃饭,看着安弥问她:“明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你跟我想去吗?” 安弥摇头,“不想。”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陈聿说。 安弥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接着,她将碗放下,抬起头看向陈聿,郑重其事地开口:“陈聿,你别这样,我会有心理负担,也挺没意思的。” 她说完,陈聿沉默了挺久,他那么厉害一张嘴此刻竟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说,安弥就再补了一句:“友情是需要维系的,别因为我弄得什么都没了。” 因为她,他已经险些彻底没了名声,差点被人视为会偷偷录下和女生上床视频分享给朋友看的卑劣之徒,还因为她,他赔上了自己经营三年的公司,虽然以他的本事,要东山再起点儿也不困难,但没了就是没了,这是事实。 最重要的是,命也差点没了。 “那我一个人去,你也跟苏芷伊她们聚聚。” 安弥“嗯”一声。 两人继续吃饭,期间没再说过话。 吃完饭时间还早,安弥却很快洗漱上了床,她现在精神总是不好,很嗜睡,但睡眠质量却很差。 她上床,陈聿也上床,他跟她是反的,他每天需要的睡眠时间很少,跟着她一起上床躺着单纯是想来抱着她。 这天夜里,两个人互相抱着,一整夜都没撒过手。 第二天,陈聿去参加朋友生日聚会,安弥没去找苏芷伊她们,她留在了家里收拾东西,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搬回了自己的那间公寓,然后回到这边,坐在沙发上等陈聿回来。 陈聿现在还在吃药,喝不了酒,所以回来得并不晚。 一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安弥,他愣了下,表情疑惑。 “在等我?”他问。 “嗯。”安弥神色冷淡。 陈聿盯着她看了片刻,似意识到什么,眸色一深。 他走到她面前,沉声问她:“有话要跟我说?” 安弥仰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开口:“陈聿,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看到陈聿眼底仿佛有什么轰然坍塌,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和疑惑的神情,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弥知道她听清了她的话,没等他回话,接着说道:“你清楚的,继续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直提心吊胆,怕你又因为我出了什么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抑郁症就永远都好不了。” 陈聿僵立在她面前,双唇颤抖着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能说什么? 像她说的,他很清楚,他们继续在一起,她会一直担惊受怕,会一直深陷在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而她一日走不出来,她的抑郁症就一日不会好。 如果她愿意继续这样待在他身边,他可以陪她在痛苦中等待转机出现的那一天。 可她如果不愿意,他强求她继续跟他在一起,那算什么?用她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吗?这是一个深爱她的人应该做的事吗? 安弥料到了他无法反驳,毕竟她不是心血来潮地和他提出分手,这场分手,是她一夜不眠的精心策划。 她知道陈聿有多爱她,所以如果跟他说,他会毁掉她,他一定会放她走。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她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底的灼热也快要压不住,因为她看到陈聿红了眼。 “可是安弥,”陈聿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刮过,“没有你,我会疯掉。” 说完,一滴泪从他泛红的眼尾滑落。 安弥倏地便忍不住了,眼泪也涌出她的眼眶,声音哽咽难言:“你要是疯了,我也会疯的。”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陈聿所有的防线。 他眼底的泪像夏夜倾盆而下的大雨,将安弥整颗心狠狠浇透。 她没有办法再去看他,将脸侧到了一边,然后在半晌后站起来说:“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接着,她没有片刻的停留,快步走出了公寓,她怕再多待一秒钟她就没办法再离开了。 这仅仅几步的距离就用光了她所有力气,关上门,她好长时间都没能迈出一步,身子靠着门滑下去,哭得全身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怕门后跟她一样流着泪的那个人会听到她的哭声。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没敢在门口停留太久,强行支撑着失力的双腿朝电梯走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小区门口,眼泪淹没了整个瞳孔,眼前的世界都泱在一片模糊的水光里。 因为看不清路,她摔了一次又一次,膝盖被磕得全是血,然而她感觉不到膝盖上的痛,这点痛比起心里痛算得了什么。 在不知是多少次摔倒后,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暴雨如注,在顷刻间淋湿她全身。 天空响起滚雷,一道一道的闪电像劈在她身上。 这场雨,像极了她第一次为他心动的那场雨。 一切好像是上天注定,她与他开始在一场雨里,也结束于一场雨。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下,下章和好,下下章揭晓反转,大家看到这儿有任何的疑虑,不理解,或者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的,到揭晓反转那章都会明白的,明白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 第70章 失火 那天晚上,安弥没能走回去。 就几百米的距离,她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完, 她晕倒在了雨里。 再醒来,她躺在医院,周望舒守在她身边。 她刚一醒,周望舒就问她:“你跟陈聿怎么回事?” 周望舒当然猜得到她跟陈聿出了问题,否则她不可能大半夜晕倒在雨里,陈聿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出现,还谁都联系不上他。 “分了。” 安弥声音是麻木的, 眼神空洞得像失了灵魂。 周望舒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跟陈聿分手,答案已经很明显。 “分就分了,”周望舒没安慰她, 反而挺冷漠地说, “别把自己弄成一副没男人不能活的样子。” 安弥笑了声,笑得无力而苍白。 她当然不会活不下去,她要是活不下去,陈聿也会活不下去。 她不会放任自己消沉,她想好起来。 如果她好不起来,她的离开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得让陈聿知道, 她能往前走,那他也可以。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好好的,只是没办法继续在一起。 她在想要怎么跟陈聿分手的那天晚上一并想过了, 其实就算没有李文英制造的这场车祸, 她与陈聿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她这个人就是会惹出无数麻烦, 倘若她不是个灾星也一样, 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烂好人。 如今这个世界,好人不仅难有好报, 还极可能招来祸患。 现在少有人愿意扶倒地的老人,少有人愿意在他人遇险时挺身而出,就是最好的印证。 如果她当初不救南星,陈聿就不会又被诬陷是烂人,又被投毒,如果她没在烧烤摊去惹那群社会渣滓,陈聿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被打得断手断脚,而她做不到在不知道南星是什么人的情况下不救她,也做不到在听到那群男人贬低女性后不产生要弄死他们的冲动,放到现在也一样。 即便已经有前车之鉴,再遇到像南星那样醉到在路边的女孩子,她一样会救,再一个次遇到之前烧烤摊上那样的男人,她一样会不顾性命冲上去跟他们玩命。 所以,陈聿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会不断被连累受伤。 一次两次,哪怕五次次六次,她都可以接受,但十次二十次呢? 她始终会后悔和他在一起。 他与她的相遇就是一道美丽却无解的命题。 失火 第103节 早一点分开,陈聿还有可能会遇到真正适合他的人,真正能和他一起走到白头的人。 虽然他说他认定一个人,这辈子就只能是那个人,但安弥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她曾经也是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可她不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吗。 安弥想,余下的路还这么长,陈聿一定还能遇见对的人。 至于她自己,她会更加坚定成为一名单身主义者,不再有任何束缚,往后永远大胆,永远无畏,永远做个正义的疯子。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让自己好起来,从困住她的那团迷雾里走出来。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已经和陈聿分开,她还是会害怕,害怕他消沉,害怕他也变得想不开,害怕他真的疯了。 刚分开的那一个月,她还是不怎么吃得下饭,全靠着营养品吊着身体各项所需,甚至很多时候,连吃进去的药她都会吐大半出来,只能到医院输液续命。 她实在太担心听到关于陈聿不好的消息传来,拜托周望舒时刻留意他的动向。 从周望舒那儿,她听到了很多关于陈聿的事。 周望舒告诉她,与她分手后,陈聿天天喝酒,喝到了胃出血,他胃出血这件事,周望舒起初没打算说,后面才告诉的她,因为陈聿去医院躺了俩星期后,突然像想开了,没再整日浑浑噩噩,他重新设立了公司,开始为事业忙碌,他很拼,几乎每天都熬到凌晨两三点,熬整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人直接睡在了公司。 听到这些,安弥知道,他不是想开了,他没那么容易这么快就把这段感情抛到脑后,他一定是怕自己出事,她会更加痛苦,所以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但不管怎么样,他有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时间会冲淡一切,安弥相信,慢慢地,他会真的好起来。 得知他的生活重回正轨后,安弥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她不再呕吐,开始吃得下饭,身上的肉也一点一点长了回去,等九月开学的时候,她的体重回到了正常范围,看着不再那样消瘦,那样病恹恹,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抑郁症这病,除却遗传因素,很多都是心理长期陷入负性认知后,再变成了生理性的一种疾病,除了要靠服用药物治疗,主要还是得靠患者自己从困住自己的负性认知里挣脱出来。 很多人始终没能挣脱,自己将自己困在情绪的沼泽里越陷越深,像生性善良又过于多愁善感的抑郁症患者,他们始终都想不通这个世界为什么让人如此痛苦,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患者始终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也怎么都想不开,因重大变故而抑郁的患者由于事情的不可逆转性也始终无法脱离痛苦。 安弥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一直和陈聿在一起,她会一直想不开,但只要与他分开,她压根都不用再去想这件事,只要陈聿好好的,她自然而然就好起来,并且因为陈聿的存在,她还会有意识地让自己避免消极。 开学后的第三个月,安弥不用再靠药物才能入睡,体重也完全恢复。 她似乎变回了在遇到陈聿之前的那个安弥。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走出安宁离世的阴影,整个人挺冷的,很少能感觉到真正的开心,全靠着友情才活得还算挺好,是和陈聿在一起后,她才变得爱笑,完全释放了天性,如今与他分开,她又变了回去,不爱笑,性格冷。 之前严重的呕吐反应把安弥的胃折腾坏了,养了四个月才养好,终于可以上酒馆喝酒了。 李子生日的时候,是她时隔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她最先尝到的是苦味,那种苦而涩的味道在口腔漫开,没等回甘,她接着又喝下一杯。 李子是在一间能容纳几十号人的ktv里办的生日party,因为空间大,即便有人大声唱歌也还是能听到几米外的声音,安弥喝下第二杯酒正准备拿第三杯时,在这个充斥着音乐与欢呼声的嘈杂环境里,她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钢音。 世界像一瞬按下了暂停键,万物静止,她的心脏却骤然重重跳动。 下一秒,她猛地回头,循着声音望去。 光影浮动的昏暗视野中,她看到一个人贴墙坐在角落,手里拿着个打火机正在点烟。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但他手里那个打火机她却无比熟悉。 每一天,她都会拿着与他手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在夜深无人时,一遍又一遍的去听那阵清脆的钢音。 她现在的烟瘾很重,但不管烟瘾犯得有多厉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她就会失神很久。 坐在角落的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双眼,那双深邃如渊,轻易就能夺走她心跳的眼。 房间里蓝色的光影如潮水般落下又升起,安弥垂眸,缓缓回过头。 半晌,她起身走向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外面的音乐和人声被隔绝一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吵闹又寂静。 安弥靠墙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再从兜里拿出一个和刚刚那男生手里一模一样的打火机。 这款dupont打火机是限量版,但数量不算少,也不算贵,但这款打火机的钢音却是好听的,也是最独特的。 她咬着烟静静看了手里这枚打火机很久很久。 “叮——” 清脆钢音响起,在不大的空间里荡出回音。 嘴里咬了很久的烟终于被点燃,她合上打火机揣回兜里,她深吸一口烟仰起头,嘴微张,白色烟雾缓缓从她唇际溢出。 她失神般盯着对面的墙看,直到嘴里的烟都消散在空中,她再吸一口烟,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相册里是一张张从表白墙上保存下来的照片,陈聿的照片。 她是不爱拍照的人,分手前,手机里只有一张陈聿的照片,她挺庆幸,还能在表白墙上看到他。 表白墙上有在篮球场上打球的他,坐在车里的他,在上课的他,走在路上的他,在不同场景下笑着的他,冷着脸的他……怎样都好看得不行的他。 可惜,现在表白墙上他的照片越来越少了,如今已是大四的他很少来学校。 在大学里,即便是熟识的朋友,如果不约好见面,一年下来估计在学校里一面都碰不上,更别说是一个很少来学校,还不会联系的人。 自分手后,安弥就再也没见过陈聿。 她很想他,很想。 可不管有多想,她也只能看一看这些照片。 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大四上学年这整整一学期里,她的确一次都没见到过他。 放假后没多久就是除夕。 安宁还没去世的时候,每到除夕夜,安弥会带着安宁在外面放一整晚的烟花,后来安宁去世,有三年,她是跟着周望舒过,再后来就是去年,她和陈聿去了陈家,周望舒拉着陈迟俞回了周家。 今年,该周望舒跟着陈迟俞会陈家了,而她,该一个人过除夕了。 她买了几瓶酒,就几瓶,提着这几瓶酒去了海边,在寒风凛冽的海边坐了一整夜。 这天夜里的凌晨,南城下了一场雪。 雪不算大,但足够将头发淋白。 雪要是化了,变成水浸进头发里,风再一吹,会很冷,但安弥没将头发上的雪拂掉。 她想起那句纵使早已烂大街却依旧浪漫的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对她而言,能和那个人在这除夕夜淋同一场雪,已经是意外之喜。 淋雪的代价,是她在大年初一住进了医院,不过她觉得也蛮好,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这个冬季似乎尤为漫长,但好在,春天总会来。 开学后的某个春日里,她在学校里碰见了陈聿。 他们相遇在一个路口,他迎面朝着她走过来。 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十米时,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对方。 目光交汇时,两人一同怔住。 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相机里自动虚化的世界,来来往往的人化作了虚影,天空与教学楼也模糊,双眼所能看到的整个视野里,他是唯一的清晰。 这一幕像照片上定格的画面,但此时此刻的他,是真实的,生动的,一万张照片上的他,也抵不过此刻他站在她面前这一眼。 安弥感觉像站在一场风暴里,他是风眼。 只是,这场风暴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停下了脚步,而他没有。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漠然走过来,然后与她擦肩,走远。 他迈过她的那一秒,她心里像忽的塌了方,倏然一痛。 她回头,目光继续追逐着他。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脏继续往下塌着,她为他一刻都没有的停留而难过,但又觉得,抛下他的人,是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这样,她该欣慰才对,恨总比爱好。 她是真的该欣慰,因为他看起来很健康,很干净,胡子是剃了的,头发是清爽的,身上没有一点伤。 多好啊。 她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风吹过,眼下一片凉意。 - 大四下学期,很多专业基本都没什么课了。 安弥以为,她大概是没法再在学校里遇见陈聿,但她自那次偶然相遇后,她控制不住自己,时常一个人在学校里瞎转悠,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遇见他,只想还能远远看他一眼。 她没抱多大期望,却竟真的看到了他,就在那之后的半个月。 当时他开着车,还是那辆可以清晰看到车内的迈凯伦。 因为路上行人多,他开得很慢,不算一晃而过。 透过窗,安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有两道划痕,不像偶然的划伤,而是利器所致。 安弥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跟在车后跑了两步,又在反应过来后忙忙停下,拿出手机给周望舒还有苏芷伊她们发消息,让她们帮她问一问,陈聿脸上的伤哪儿来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苏芷伊很快回复了她: [说是跟人在酒吧打架弄的。] 几分钟后,苏芷伊又发来一条: [听说他最近心情不好,总在酒吧跟人打架。] 安弥:[总?] 苏芷伊:[半个月跟人打了五六次。] 看到这些数字,安弥心头一沉。 疯了吗他? 酒吧里都是些醉鬼,很多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忧心之余,她注意到这个时间点:半个月。 半个月,刚好是他遇见她的时间。 失火 第104节 这让安弥难免会去想,他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吗? 但是与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她要去骂他,去干涉他吗?以什么身份去干涉? 如果不是,她更没有适合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她能做的,只有视而不见。 再者,他也许只是压抑太久需要发泄。 在酒吧跟人打架这儿事放他身上并不新鲜,他们之所以会有交集,不就是因为他在酒吧打了李子那时候的男朋友。 安弥极力告诉自己,没必要太紧张。 然而,就在得知这件事的没两天,她又碰到了他,这次,他不止是脸上带伤这么简单,他一只手打着石膏,显然不是小大小伤,已经到了骨折的地步。 她又忙忙去打听,苏芷伊问了一圈回来告诉她,陈聿胳膊是去龙沂山飙车摔的。 安弥这次是真的觉得他疯了,龙沂山没有国家批准的赛道,都是不要命的飙车党才会跑去那儿飙车。 她在想,他是不是觉得她抑郁症好了,所以他不准备再压抑自己,要疯给她看,以证明他当初说的那句,她要是抛弃他,他会疯。 她不明白他怎么想的,就不怕她再一次抑郁?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芷伊给她发来两张截图,上面是她跟一个叫韩承俊的人的聊天记录。 苏芷伊:[听说你跟陈聿一起去飚的车。] 韩承俊:[不算飙车,我们没骑多快。] 苏芷伊:[没骑多快陈聿能摔?] 韩承俊:[当时是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来只野山羊聿哥才摔的。] 苏芷伊:[山上当然会有各种乱跑的动物,我一个不赛车的人都知道龙沂山上死了好多飙车党,你们还非要跑去飙车,找死啊,哪个缺心眼叫你们去的。] 韩承俊:[聿哥。] 苏芷伊:[他最近是疯了吗?又是天天跟人在酒吧打架,又是飙车的。] 韩承俊:[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苏芷伊:[一直这样?跟安弥谈恋爱之前也一直这样?] 韩承俊:[对啊,他跟安弥不就是因为在酒吧打架认识的。] 在这张截图下,还有苏芷伊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别多想,他不是因为你发的疯,他本来就一疯子。] 看到这些聊天内容,安弥觉得大概真的是她自作多情,或许,他只是和她一样,做回了他们认识之前的自己。 如果是这样…… 安弥心底忽然收紧。 他若本来就是一疯子,即便从来没有与她在一起过,他也会遇到很多危险。 那……那他们分不分开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想法在安弥脑海里浮现。 接着,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告诉自己,区别很大,一个疯子就够危险了,两个疯子加在一起,危险系数会更高。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陈聿在两个月之后凭一己之力,将他所遭受的危险系数拔到了制高点。 他去参加了曼岛tt。 曼岛tt是一个被誉为只有疯子才会参加的赛车比赛,是全世界公认最危险的摩托车赛事,迄今为止已经有两百多人丧生曼岛赛场,只要站上那条赛道就注定要与死神较量。 陈聿去参赛的消息是刘柏宇打电话告诉安弥的。 刘柏宇在电话里的声音特别激动,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有的话都是哭着跟她说的。 他说:“弥姐,聿哥来曼岛了,你也喜欢摩托,肯定知道曼岛是什么地方,聿哥的手才刚好没多久,两个月没碰车直接来曼岛这他妈不是送死吗!我拦不住他,来了曼岛都拦不住他,现在只有你能拦住他了,我他妈当初就不该劝你跟他分手,他是真的疯了!” 当时,安弥都没听完他的话就飞奔着跑去找车赶向机场,一路几乎没松过油门,拼了命的往机场赶。 但她再着急也没用,从南城到曼岛在飞机上就要待十多个小时。 长时间的飞行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她开始思考,她该怎么拦他?又该不该拦他? 曼岛tt是最危险的摩托赛事没错,但它同时也是所有摩托赛车手的终极梦想,是一场没有奖金只有荣誉的比赛,比起“疯子”这个称呼,人们更愿意称呼那些参赛者为:勇士。 她没有理由去阻止陈聿奔赴梦想,哪怕是以爱人的身份。 曾有一名在曼岛tt参赛者的遗孀说过: 我们不可能因为逃避死亡,就不去爱那些让自己兴奋和快乐的事。 在想到这名遗孀说的话时,她整个忽然怔住,她一并想起了一些她曾经认可,后来又被她否认的想法。 在陈聿第一次住院时,她与他看完《庞贝末日》后,她心里想的是: 如果有一天末日降临,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是和他拥吻。 另一个想法也在那时浮上她心头: 足够浓烈的爱情,比生命本身更有意义。 对她来说尚是如此,对陈聿那样一生渴慕被爱的人来说,一份足够浓烈的爱情更是远远大于生命。 她还想起来,在李文英开车撞向他们的前一分钟,陈聿跟她说过,想回去跟她再看一遍《庞贝末日》,接着,她问他为什么还想再看一遍,他当时没来及回答。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答案,他是想告诉她: 他希望与她无惧死神的相爱。 危险算得了什么,死亡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拥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 人活一辈子,不应以长短论得失。 哪怕他们两个人当时没能在那场车祸里活下来,这辈子也都值了。 能活下来已是幸运,那是上天给他们继续相爱的机会。 还管什么是危什么是险,不论死亡何时降临,她只管与他爱到生命最后一刻。 泪水一瞬淹没瞳孔,她哭着,却也笑了。 - 曼岛tt正式开赛的前一个小时,很多赛车手已经安耐不住激动来到赛道前等候。 彼时晴光正好,天空一片碧蓝。 烈阳炙烤下,空气很燥,但更燥的是在场所有人的心,赛道上的赛车手是如此,赛道旁的观众也是如此。 心潮澎湃的观众们不断向自己喜爱的赛车手呼喊着,像他们示爱,为他们喝彩。 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一道忽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极为抓耳,因为她喊的是一个中文名字: “陈聿。” 赛道前的一道人影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猛地一愣,然后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冲他笑着的少女。 看着她的笑容,他又是一愣。 “陈聿,过来。” 少女朝他笑着招手。 陈聿没有立马朝她走去,在原地停驻良久后,他才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他声音沉冷。 “我来是想问你,”安弥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愿不愿意做回我男朋友?” 闻声,陈聿双眸蓦地重重一沉。 安弥没有催他回答,只是静静与他对视。 风吹来,挺大的一阵风,两个人谁也没眨眼。 这阵风让怔愣许久的陈聿回了神,他微微压下眼,嘴里嗤笑了声,“怎么?不怕我因为你死掉了?” “不怕。”安弥回答得很快,语声坚定。 “真的?”陈聿似不信,语气依旧带着嘲讽,“我不想被你用同一个理由抛弃两次。” “真的。”安弥没有一丝迟疑。 陈聿看着她,她此刻的神情实在不像说的是假话。 渐渐地,他眼眸深处有亮起的光微微晃动,却又很快被刻意掩盖。 “你这么说,只是想拦我吧,但你知不知道,”陈聿将声音压得冷戾,“你要做得到你说的,就不会来拦我。” “我不是来拦你,”安弥说,“我会在终点等你。” 最后一句话入耳,陈聿彻底愣住。 我会在终点等你。 这句话在此刻足以抵过任何承诺。 安弥仰着头,继续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温柔而灼灼。 而后,她做了一件她早在梦里对他做了千万遍的事—— 她在他微熠的眸光中踮起脚,闭上眼吻住他的唇。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忽然静止。 夏日的喧嚣远去。 陈聿还睁着眼,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似不敢相信。 失火 第105节 唇瓣传来上的温度是他在此之前只能在记忆深处寻求的奢望。 直到这一轻吻结束,他仍旧神情愕然。 看着他这模样,安弥失笑,双眸化作了半弯的新月。 视线触及她的笑,陈聿眸色瞬间转深。 她一定不知道,她这样笑起来有多美。 那些深深压抑在心底快整整一年的情绪此刻全部涌上眼眸,陈聿似乎再也无法忍耐,也什么不想管了,只想搂着眼前的人深深吻回去。 他闭上眼俯身。 然而,安弥却将他推开。 他茫然睁开眼。 安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会在终点等你,等你来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反转还是放下一章吧,感觉都到这儿了,大家应该能猜出来反转是什么,如果真的看懂了的话,那些不得劲儿的地方,那些看似矛盾不合理的地方,因为里面有反转 ps:下章就正文完结啦 第71章 失火 曼岛,摩托车手的终极信仰,骑士的终极殿堂。 六十多名用生命演绎极致的车手在赛道前蓄势待发。 曼岛tt是全世界公共道路比赛里最伟大的赛事, 没有之一,参赛的车手不管能否夺下冠军都是英雄,因为他们是在与死神赛跑。 这条全长六十公里的赛道是真实公路,没有缓冲区和保护区,道路两旁是悬崖是巨石,岛屿路段高低起伏不定,弯道还高达两百多个, 而车手的平均时速超220km/h,直线加速更是超320km/h,在这样的速度下,车手想要跑完这条赛道只有凭借记忆去过弯, 在记住两百多个弯道的同时,还要祈祷弯道后没有任何障碍物,否则稍有不慎便会飞出赛道,长眠于此,在这条赛道上的每一英里都留下了超过6名车手的生命,车手的每一次飞跃都可能是生命里的最后一次。 当第一道引擎的长啸划过赛道, 所有车手不自觉失了片刻的呼吸,全神贯注的紧盯前方,而排列成长龙的队伍中却有一人在这时侧眸, 看向道路旁的一名少女。 在一个小时之前, 这名少女对他说:“我在终点等你, 等你来吻我。” 他只回了她两个字:“等着。” 在得到这个回应后, 少女再次笑弯了眼,因为她知道, 这两个字代表着—— 他一定会抵达终点。 他从来说到做到。 虽然在她看来,这条赛道的危险程度让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能跑完全程,但她就是相信他。 这是一场极大的冒险,也是对她的考验。 只有当他跑上这条赛道,他才会相信,她不会用同样的理由抛弃他两次,她自己也才会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无惧死神地与他相爱。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在这条赛道上飞驰了无数次。 不为赛车手的荣誉与梦想,为的就是此刻,她拥有目睹他走向死亡之路的勇气。 一年前的这个时间,他刚醒不久,她深陷抑郁。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能像上一次在医院醒来时那样,可以将哭个不停的她哄好。 但这一次,他哄不好她了,怎么都哄不好。 每天听她在厕所吐得难受至极的声音,他甚至希望自己与她在那场车祸里当场死亡,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 他是真的死过一回的人,心脏骤停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飘离了身体,悬浮在了半空中,看到自己满脸是血的躺在病床上,也看到她无比哀切绝望的目光。 看到她那般悲恸的眼神,明明已经没有心脏的他依旧感到痛彻心扉。 在她陷入昏迷后,他祈求上天,让他回到她身边。 上天大约听见了他的祈求,真的让他的灵魂重归□□。 只是,或许一切交换都是有代价的,当他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曾经那个又飒又野的安弥,而是一个意志消沉,自己将自己折磨得快枯萎掉的安弥。 就似乎是,上天用她的生气才换回了他的一条命。 他险些也陷入这样的负性认知,希望自己干脆不要醒来,干脆在当天死掉,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一部灾难电影,他想起了《庞贝末日》,也就想起自己在车祸发生之前为什么想和她再看一次这部电影。 其实那时候命运就已埋下了伏笔,迟早有一日,她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安远山还未死之前的安弥,是个随时随地能跟人玩儿命的疯子,安远山死之后,她却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怕他出事,更怕她因为她而出事。 他当然不愿见到她因为他变得胆怯,他希望她永远无畏,永远不受任何束缚,活得像个飒爽的女侠。 所以,他说想跟她再看一次《庞贝末日》,想借这部电影告诉她: 他希望与她无惧死神的相爱。 可没来得及,等再次能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做不到无惧死神,她被他差点死掉的那一幕吓坏了。 而即便当时没有那场车祸,单凭一部电影也不足以就让她丢掉所有畏惧,在没有真正直面死亡时,任何言论都是空谈,她之前就与他看过《庞贝末日》了,还不是照样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开始认为,这场车祸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甚至,他觉得这场车祸来得刚刚好。 没有这场车祸,安弥也难以找回曾经那个无畏的她,甚至没有安远山的死,她很可能依旧会因为他而抑郁。 没有安远山和李文英,还有南星,没有南星还有那群社会渣滓,没有那群人,这世上还有无数的恶人,只要安弥做不到无视这些恶人,就不断会有危险降临,而会无视恶人的安弥,就不是安弥了。 这场车祸将未来某一天终将会发生的结果带到了一切萌发之际,用最短的时间将他们之间的问题彻底暴.露出来。 如果他能解决掉这个看似无解的命题,那往后的日子,他们都可以用来肆意相爱。 他要安弥先好起来,再让她明白: 爱该成为盔甲,而不是软肋,更不是束缚。 于是,他制定了一个计划,一个让她抛弃他的计划。 她如果不离开他,已经患上抑郁症的她没可能好起来,而她不可能主动离开他,因为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相信没了她,他会彻底疯掉。 所以,他找来刘柏宇,让刘柏宇求她放过他,让刘柏宇告诉她,一个人不会说疯就疯,就算他想疯,只要拿她自己作为威胁,他就会好好的活下去。 她当然会相信,因为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但她不会知道的是,若这不是他的计划,她自己主动要离开他,不管任何原因,他都不可能放她走,死都不可能。 他真的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然后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即便她的离开是他自己一手策划,他都还是差点疯了,那些眼泪都不是假的,喝酒喝到胃出血也不是假的,只有拼命工作是假的。 他是重新成立了公司,但在陈家的帮衬下,他用不着那么拼命,他更多时间都在曼岛,在这条赛道上。 他相信,这场与死亡赛跑的比赛一定能让她明白,荣誉比生命更重要,他们的爱也是。 大四几乎整个上学期的时间,他都在曼岛,记下了这里的每一个弯道。 除夕夜的前两天他都还在那边,除夕夜当天才抵达南城。 那天他没有回陈家老宅,他跟着她去了海边,一直在距离她只有二十米的地方看着她,守着她,然后在凌晨,和她一起淋了那场雪。 春日里的那场相遇,也并非偶然。 那天,他几乎用尽了所有意志才移开了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漠然从她身边迈过。 后来的两次相遇,当然也不是偶然。 他故意要她看见她脸上的伤,故意将手摔断让她看见。 他要让她知道,他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疯子。 他要让她知道,即便不和她在一起,他也会随时丧命。 其实,在曼岛看到她冲他笑的那一刻,他觉得她猜到了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不然哪有那么巧合,她刚好就有来英国的签证。 他把他做的事告诉了周望舒,让周望舒约安弥去英国旅行,所以她可以在两天之内就抵达曼岛,来到他面前。 这是一场耗时一年的救赎,救赎她,也救赎他自己。 - 曼岛tt的赛制是每位车手间隔10秒出发,绕环岛跑6圈,6圈平均成绩最高者为冠军。 第一位赛车手出发后,六十多名赛车手排列而成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陈聿排在第三十位,五分钟后,他也出发。 引擎轰鸣如龙啸,车身带起一阵劲风。 安弥在赛道旁看着他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视线里,快成了一道蓝色的虚影。 一颗心顷刻高悬,安弥紧紧握着双手,一边神情紧张的望着赛道,一边在心里为他做着祷告。 赛道上不断有车手的身影飞驰而过,疾如闪电,很难分清谁是谁,尤其是在终点这条直线上。 尽管如此,当某一道身影在眼前闪过,安弥还是认出了那是陈聿。 “一!” 她在心中帮他数圈。 现在曼岛tt的最高记录是一圈16分58秒,大多数车手一圈都在18分钟以内,安弥没有看时间,以免错过陈聿的身影,她不求他夺冠,只求他平安。 “二!” “三!” 六圈的路程已过半。 安弥越来越紧张,手心里全是汗,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她也只闭上在疼的那只眼,另一只眼继续睁着紧盯赛道,在一个接一个急速飞驰的身影里寻找着陈聿。 “四!” 到了这赛事的后半程,赛道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证明已经有不少赛车手遭遇事故。 不断发生的事故让赛程越到后面越危险,因为路上会多出很多障碍物,在这种急速情况下,哪怕是一颗石子也很可能让一名赛车手罹难。 “五!!” 最后一圈了!就最后欧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