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在望(NP)》 爆破 黎宣对于此次任务的棘手程度似乎预判错误。 她对付死肥男向来是讲究轻装上阵,档案上冠冕堂皇的公司副总先生,也只够跟她打两个回合,西装已经裹透了废旧工地的灰尘碎屑,他也狼狈得像揉了烟灰的面团,肥胖如一团油脂坨在地面。 见男人没有多余的话要问,黎宣熟练地抽出腰间的蝴蝶刀,低下身子往男人喉咙划了一道,血液立刻像河流一样流淌,疏于户外活动的白皙皮肤配上浓稠的血液看着倒挺有艺术感,她接着一脚重重地捺在男人胸口,逼得他吐了一口鲜血。 “你弄脏了我的鞋子。”黎宣的黑色皮鞋上的几滴血迹浓得像墨水,又好像未干的油漆,将漆皮涂成局部哑光。 她不满地撇撇嘴,用鞋底去磨他丑陋油腻的脸,他的皮肤在水泥地上蹭出榨汁的声音,黎宣的眼神好像在看半扇猪肉,“喂。道歉。” 男人诡异地笑了起来,牙渍与血渍在他齿列交错排布,煞是难看。 “丑八怪。”黎宣懒得再废话,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袖珍手枪,鞋掌用力抵住他的颧骨,将他的脸偏转到方便她一枪毙命的角度。 “唔...”男人嘴巴小幅度地张合,不知是不是她划得太深伤到他声带所致的嗓音沙哑,“美女小姐。”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住咯。” 对打时动作迟缓如智力障碍的男人这时倒意外身手敏捷起来,他一只手迅速拐到背后,摸了两下,只听一记清脆的按键拨动声,最远处角落震开一片砂石,黎宣暗道不妙,朝男人太阳穴开了一枪后便收了刀枪快速往楼道处跑。 这男人大概准备充分,爆炸带动了整栋楼的摧毁,黎宣感觉到轻微失重,估计楼下几层已经炸毁,她预感自己难逃一死,只恨调查档案时没有在目标人物的主攻领域上多看几眼,职业技能有待提高。 她跑得再快也只能逃到外墙边缘,飞扬的尘土缩小了她的可视范围,她的空间浓缩到只剩她一个人。 她听见了自己的骨骼碎裂的声音,疼痛被袭击而来的热浪盖过,原来死亡可以是如此沸热的事情。 或许我早就该死了。 这样想着,黎宣倒了下去。 - 郊区废弃大楼在爆炸后轰然倒塌,警方立即开展搜救。 张明德趁着休息空档走到隐蔽角落点燃一支烟,恰巧撞见纪沣,为掩饰尴尬,他便挑起话头,“我说,这个破楼里也不可能有人,有什么可搜的。” “是吗?”纪沣冷淡地笑了一声,瞬间的嫌恶没让张明德发觉。 她将手机界面调整,按下播放键,屏幕对准张明德,手机里路人的惊呼被爆破声吞没,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响简直像是从好莱坞复刻而来一般,大楼的几扇窗户甚至窜出了火苗,怎么看都不是意外事故。 “请问张警官对此有何高见?”纪沣将手机揣回兜里,临走前瞥了眼他手中的香烟,“哦,可能您抽完烟思路会更清楚。” 张明德在纪沣走远后狠狠对着烟嘴吸了一口,“死丫头片子。” 纪沣点开刚刚被打断的拨号记录,等待的嘟声过后是机械女声,纪沣不死心地拨了三遍。 聊天框最新一条还是黎宣早晨发的定位,就在这栋大楼。 如今她眼前是一片残败,旧的砖块堆成新的一座坟,新闻报告里说警方将尽全力搜救,但是大部分人都像张明德一样清楚,挖不出人来,顶多挖到几具倒霉的尸体,裸露的钢筋和水泥块的棱角看上去都那么致命。 黎宣,你不在这里吧? - 天堂怎么这么挤。 黎宣不耐烦地踢踢腿,却听到砖块碰撞的声音。 她疑惑地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胸口有一丝微弱的光线。她试探性动动手指,刚刚已经被炸得粉碎的手臂关节却都灵活地听她支配。 这太奇怪了。 “...确定是在这个方位吗?”一个女声略带嫌弃,在废墟里翻找什么似的。 “动作快点,警察快到了。”年轻男人的声音黎宣听着有些耳熟。 “别催嘛。” 黎宣当杀手这么多年树敌不少,她没工夫探究他们到底是谁,来者不善杀了就是,她摸到手枪,麻利地上膛,等着他们搬开她腿部的巨石就露面。 感到腿上重量松了几分,黎宣继续推测他们的位置,大概估出他们头顶的高度,这下一枪毙命不能失误。 骆以珍的美甲在搬动巨石的过程中被蹭掉一块水晶钻,她惊呼一声,马上停了动作低头查看,边抚摸甲片上的凹痕边嘟囔:“她怎么可能活得了...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好了...” “你懂个屁。”翟锐随手搬起一块石头,往更远处扔过去,“也差不多了,算了,再放一把火才能确保她死透。” “你在这...”翟锐对上废墟里黎宣的眼睛,狞笑起来,可还没等他说完整句话,他便看见一支枪口递上,“嘭!” 翟锐倒下时,骆以珍还在整理美甲,她听见动静后惊恐地回过头,只见翟锐大睁着眼倒在碎石上,额头中央有一枚清晰的弹孔,她不敢再停留,正要逃跑,却被身后人射击小腿,她不甘地趴倒。 黎宣移掉身上碍事的石头,从废墟里爬起身,踱到骆以珍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恐惧扭曲的脸,“是你啊。” 骆以珍的表情却不如她想象中惊恐,反而有几分困惑,黎宣还没来得及说话,见骆以珍不顾死活地要抓伤她的腿,她抬手又是一枪。 “不认识我了吗?可是我还记得你呢。”黎宣难得一天杀三个人,心情也畅快,索性蹲下对着尸体聊起天来。 骆以珍口袋的小型化妆镜掉出来,恰好对准黎宣的脸,黎宣眯起眼睛,忽而脸色大变。 - “报告,东南方向发现两具尸体。” 纪沣立刻赶去,看到烧得焦黑的尸体后,她强行定住心神,这副模样还怎么确认身份,不一定是黎宣。 “是夫妻吗?这女尸中指有枚戒指。”也难为张明德能认得出来。 纪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正是黎宣常戴的那一款。 她捂住嘴,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问了旁人周边最近的厕所位置后便离开了。 --- 我是看名侦探柯南都一定要尽力避开涉及黑暗组织主线剧情的那种人,这篇文不会有任何涉及权谋政治警黑勾结什么的乱七八糟情节,不喜欢看更不会写,这就一篇没脑子np文 我个人非常讨厌跟男人共脑的女人,所以杀了这个女人,本文不完全ghg,反正没有雌竞情节,一切跟着我的三观走 名字 纪沣走进炸鸡店,浓郁的鸡油味扑面,她更顾不上形象,捂着嘴简直立刻要呕出早餐粥。 顺着指示牌走到洗手间,纪沣飞快用清水抹了一把脸,闭上眼脑海却还是那具女尸的一截枯焦手指,空气里的焦糊味霸道地涌进鼻腔,将张明德的烟头都衬得气味恬淡起来。 洗手间空间狭小,纪沣听见推门声便配合地直起身,留出空档方便后来者行走。 “你很害怕吗?” 纪沣猝不及防被身后人揽住肩膀,她正要抓住那人的小臂回击,瞥见镜中人的模样时却怔了一怔。 “黎...”她颤抖着嘴唇,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一幕——黎宣变回了高中时的模样,五官肤色都与她记忆中的少女重合,只有眼神还保留着经风霜的凌厉,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令纪沣一时失语。 “我可是死里逃生。”黎宣见她认出自己,便又压低了鸭舌帽檐,骆以珍的香奈儿套装她穿着颇不自在,配上这顶水管工鸭舌帽看着就更加不伦不类,此时她和纪沣的目光都聚焦到镜中那一张稚嫩的脸上。 纪沣转过头,拉开一段距离细细钻研黎宣的脸,不仅是整容痕迹消失了,连她从前点掉的痣都长了回来,“你怎么做到的?” 黎宣没有立刻回答,她和纪沣走出洗手间,在角落一桌坐下,“我什么也没有做。”黎宣也觉得这事太过超自然,只得简化了说,“本来我今天就该死在大楼里了,可是我醒过来了。你说,变成现在这样算是代价还是奖励?” 纪沣可说不准,“刚刚抬出来的两个人是你杀的吧。” “嗯,大楼里还有一个肥猪男,也是我杀的。” 纪沣听后挑眉,联想到女尸的戒指,她立刻缕出头绪,“你现在是打算假死?” 黎宣摸摸中指,指根连经年的戒指印都没有了,“被你发现了。” “那你准备了吧。” “嗯。”黎宣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凌乱的头发,她在拔头发时尽力确保每一根都有毛囊附着,“这是那个女人的头发,去我家收集DNA的时候要辛苦你一下了。”她紧接着将左口袋也翻出来,“这是那个男人的头发,你顺便往我家撒点,这样我和他就是秘密情人了。” “这倒不是麻烦事。”纪沣将两袋头发装进外套内兜。 “你的葬礼也是我来办吗?” “诶。”黎宣倒没想得那么远,“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办的。” “你这些天就慢慢拟宾客名单吧,我帮你死。” “谢谢小沣。”黎宣捏捏她的手。 纪沣深呼吸,吐出了积攒一整天的郁闷,“终于可以结束了。” “嗯。”黎宣这些年越发频繁地向纪沣表达自己金盆洗手的意愿,但她手上的血越堆越多,无限扩张的关系网像极细韧的蛛丝将她团团裹住,想要脱身谈何容易,现如今这个假死机会她必须抓紧。 “你的新身份就交给徐廷吧。现在你是十八岁?” “十...七...岁吧。”黎宣也很难判断这具身体的具体年龄。 “都行,你喜欢就好。” 黎宣发觉纪沣说话的语气态度都软下许多,她收束起目光,只是这副神情远没有从前那瘦削脸颊带来的攻击性强,“不要真的把我当小朋友看。” 纪沣不咸不淡地解释,“如果你变不回来的话,我们可能会慢慢有代沟的。” 黎宣有时会被纪沣的过分理智弄得很无措,“再说吧。” - 饶是徐廷这般见多识广,他也难免在见到黎宣后错愕一阵。 徐廷从办公椅上站起身,绕着黎宣走了两圈,“哪儿做的?还原度还挺高。” “我没做。”黎宣对他的表情不耐烦,转身一屁股坐上他的丝滑座椅。 “这是玄学。”黎宣脚一蹬,椅子往后滑了一小段,她拿起徐廷的宝贝瓷器端详,青花瓷纹路清澈,她用指节敲了敲瓶身,声音也爽脆,换做往常,黎宣来这么一套早被徐廷打脑壳了,这下他只顾着愣愣地等她的下文。 “我今天去郊区大楼杀人,没想到那死人留了一手,整个大楼爆炸坍塌,我本来该死了,我都以为我要死了。”黎宣把青花瓷瓶放回展示柜,“结果我醒了过来,变成了这样。” 徐廷脸色像便秘,“呃...” “别给我‘呃’。”黎宣随意拿了本杂志翻看,语气却不容置喙,“帮我办个假身份,要很真的那种。” “姐...妹妹,别逼我干违法勾当。” 黎宣拉开书桌右下角的抽屉,里面是一应俱全的各类身份证件模板,“徐廷,别装合法公民。” “行。”徐廷艰难应下后,黎宣慷慨地给他让了座。 徐廷打开笔记本,进入个人信息页面,问道,“名字年龄生日住址都想好了吗?你要当高中生吗?” “名字...”黎宣抬腿坐到书桌上,也没思考太久,或许她一直都在想着从头开始,所以这个名字几乎是立刻闪现在眼前。 “裴望一。希望的望,一二三的一。” 徐廷跟着输入汉字,嘴上嘟嘟囔囔念了两遍熟悉发音。 “你真的要当高中生吗?” 黎宣捏捏自己饱满的脸颊,“怎么?不像吗?” “倒不是。你的脸年轻,可神态骗不了人。” “我没打算骗人,我只是不说实话,谁能发现也是本事。” 等徐廷制作证件时,黎宣全程都在照镜子,她对这张嫩生的脸怀有一种奇异的怀念心情,认识这张脸的人如今都已经天南地北生死有别,她以这副模样奔走,何尝不是一种新生。 “祝你好运。”徐廷紧赶慢赶才做好,这下累得不行,他将证件往桌上一丢,再送上一句无关痛痒的祝福便要赶她走。 黎宣将身份证捏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我刚刚忘记说了。” “我要念江市一中。” 徐廷从黎宣脸上找不出半点心虚,“这么离谱的要求,你怎么说得出口?” “又不是不给你钱。”黎宣比了个“八”的手势,确认徐廷能接受后便起身告辞。 “我把我的新号码写在杂志第17页了,办好了联系我。”她将门干脆一甩,留下的风将徐廷的额发吹起。 徐廷苦涩地摇摇头,“就这样...怎么当高中生啊...” 报到 大楼爆炸一事在社会引起的舆论风波不大,这事至多是倒逼江市市内加大了安全检查力度,后续的调查按部就班,不必因顾忌舆情而修饰遮掩官方通告。 女尸DNA匹配成功后,黎宣就算是死了一半,她当时特地布置了现场,将手枪放进了翟锐手中,如此铁板钉钉的场面再佐以黎宣本人的丰富情史,放进谁眼里这都只会是一起普通的绝望男人情杀后自杀的案件,再恰好撞上化学怪人制造的爆炸案,危险因素都会被警方排除完毕,最后一具尸体身上的致命弹孔也自有杀手组织为黎宣压下。 纪沣与黎宣总约在徐廷的工作室见面,毕竟徐廷这种不法分子最懂得避人耳目。纪沣将最终版本的葬礼邀请名单给黎宣留了一份,徐廷翻来覆去地看那两页纸,确认过没有自己的名字,讨起公道,“你葬礼竟然不请我?” 黎宣在挑墓碑款式,完全懒得搭理他,“你当天得送我开学。徐廷表哥。” “总感觉被你占便宜了。” “啧。”黎宣睨了眼徐廷,表情尤为嫌弃。 “喂!” 黎宣家庭情况一栏写着父母双亡,这是事实,但她要是一个人去学校报到,恐怕会显得徐廷这个冒牌的名义监护人不负责任,二人同去是无奈之举。 车门重重甩上的声音使徐廷错觉被打了一耳光,他深呼一口气,“你去了学校总得懂点礼貌吧。” 黎宣一上车就扎头发,嘴上咬着皮筋,讲话含含糊糊的,“高中只看成绩,你比我更清楚。” “也是。”徐廷高中时仗着成绩好,在学校摆摊卖盗版书租盗版碟是常事,他自知理亏,将话题拐到黎宣的选科上,“你高中学的不是文科吗?怎么现在学物化了?” 黎宣昨天晚上做了一整套高考卷,分数挺高,因而回答得理所当然,“我语数英太好了,选理更有挑战性。” “还真是狂妄啊。” “嗯。”黎宣虽已经高中毕业许多年,但她有时需要通过做家庭教师接近目标人物,数学英语从没松懈过。 徐廷本事不小,原先还说着转学这事难如登天,结果倒直接把黎宣送进了理科重点班,尽管黎宣看出教导主任对她的学习能力抱有十足的怀疑。 恰好上午两堂课结束,数学老师捧着一沓试卷走进管理办,徐廷提前将任课老师资料给黎宣看过,黎宣先发制人地对陈建国笑笑,“陈老师好。” 教导主任给他们做起介绍,黎宣趁这时间光明正大地盯着陈建国手中的数学卷子,最外层那张卷子遍布红叉,看来挺有挑战性。 陈建国察觉到她的目光,“裴同学,你想做吗?这是我们班的周末作业,难度比较大。” “嗯,我可以试试看。”黎宣接过一张空白卷,快速扫了眼题型。 “你去陈老师办公室写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教导主任坐回办公桌前,朝徐廷点点头便兀自对着电脑敲打起来。 徐廷故意重重地拍了拍黎宣的肩膀,“我先走了,望一,你有事就联系我,我号码在你数学书第108页。” 黎宣朝徐廷翻了一个很彻底的白眼。 陈建国将黎宣领到角落的办公桌,“这张桌子的李老师去上课了,你就在这里做好了。” “嗯。”黎宣不自觉地揉揉鼻子,这办公室里的气味像是中年男人的浓缩提取物,香烟和古龙水,皮鞋和身体油脂。 教学楼隔音不佳,楼上老师的讲课声一字一句地滴下来,好像在黎宣脑袋上敲钟,节奏是她最熟悉的催眠曲,她做题的速度放缓,慢悠悠地列着乘法竖式。 下课铃播放结束,黎宣正好答完,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搁在陈建国桌角,“老师,我做好了。” “啊?这么快?” “题型比较常规。”黎宣嘴上保留一定的谦虚,但她一瞬不眨地注视着陈建国手中的红笔,“老师,你要不先帮我批了吧。” 这套卷子正确率太低,陈建国批得头疼,好不容易轮到了余确的试卷,这下又被黎宣打断,他艰难地应下,“...行。” 两张试卷交迭在一起,装订线外的姓名上下并排,黎宣很难不注意到那个端正的行楷签名。 余确。念这个名字时会保持嘟嘴的口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想要接吻的名字。当然后来她的结论被证实为真。 陈建国屏住呼吸检查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片刻提起红笔画上一个流畅的勾,他舒了一口气,“全对。” “你叫什么名字?”陈建国将试卷翻面,查看填空题的答题痕迹,这才看到黎宣的名字,可惜话收不回。 “裴望一。”黎宣倒不介意,她将试卷从陈建国手中抽走,狡黠地盯着他下巴的一颗痦子,“我很厉害吧?” 陈建国轻咳了一声,他不能任凭这个转学生将三班踩在脚底,“是做得挺好的,但我们班上第一名的卷子我还没批。”说着他将手里那张卷子的折角抚平。 “余确吗?”黎宣笑了,手指点在试卷某处,离行楷签名极近,“他第一道填空题就错了。” 陈建国这下彻底噎住,低头给那道题画了个叉,才慢吞吞地说,“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这么锋芒毕露。” 黎宣将书包拉链拉好,嗓音有种少年人特有的傲气,“我这是脱颖而出,陈老师。” 黎宣站上讲台做自我介绍时,恰好一阵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进来,依稀还夹杂着几滴细雨,她看出这些新同学们对她怀有不搀恶意的好奇,但她只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压低声线,再次强化自己对新名字的记忆,“我是裴望一。” 黎宣毫不在意教室内位置安排,见班主任对此有些为难,她索性自告奋勇坐到最后一排的空座,将书和文具整理好,她悠哉悠哉地支起下巴,欣赏起窗外的树。 就在目光下移的瞬间,黎宣想起徐廷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读高中。 “因为,高中男生看起来特别好骗。” 如果说黎宣的情史是一本集邮册,那么她将在最新一页贴上余确记笔记的侧脸。 --- 女主是年级第一来着,第二第三都是男主,嘿嘿 下一章开始女主就用裴望一来称呼了,还真难抓住恰到好处的更改节点 旧友 雨天不出早操,窗外是初秋微寒意,教室里却沸得像蒸炉。裴望一撕了张草稿纸,慢步骤地折出一个垃圾桶,极尽耐心地将每一个角都严格捏紧,然后她将它一把揉烂了。 裴望一再次坐进高中课堂,又见证了一遍高中生的幼稚之处,这群十六七岁的男女生脑袋里除了学习就是恋爱,她甚至已经摸清了班级内单恋单箭头的分布情况,比如正在催她交作业的小组长喜欢英语课代表。 “...同学,你英语作业还没交。” “你报我名字吧,我不想写。”裴望一趴在桌上假寐,手臂下压着一张英语满分默写纸。 小组长重新记了一遍她的名字,便转身交差去了。 只听邻座男生清晰地嗤笑一声,裴望一见他面色不善,没好气地问,“干嘛?” “你爸妈花了多少钱把你送进一中啊?”男生讲话有极尖刻的口音。 裴望一低低笑了起来,高中生有时比成年人更明白金钱的力量,且总能以十分残忍的姿态发问,然而她早就过了会被这种低等恶意刺痛的年纪,她笑过后端正神色:“让你失望了,我爸妈都死了。” 周围人原本在悄悄关注着她的回答,听到这样意料之外的答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男生的表情一瞬间也变得滑稽。 裴望一毫不遮掩地往那男生的肚腩和胯下看了眼,“你有时间关心别人爹妈,不如好好研究发育期减肥大计。” “嘁。”那男生的表情却萎缩下去。 倒数两排大部分都是男生,邻座男生在其中算是左右逢源的存在,他被裴望一这么一呛,带得后排都出奇地静下来。 裴望一乐得安静,她支起下巴,借着余光欣赏余确。是的,必须要使用“欣赏”这种词来凸显余确的高度观赏性。 裴望一认为余确像是少女漫画封面,尽管他可能无意营造这样的氛围,但无论是修长的身段还是清而艳的面容,亦或是他的标杆好学生成绩,都将他修饰成沾着露水的鲜艳苹果。 “余确很难追的。”前座女生向裴望一借默写对照订正,道完谢后莫名补上这么一句话,比起提醒这更像是一句普通陈述句。 “是吗。”裴望一把脸摆正,将余确的侧脸甩出视野,“但我不会追他。” 庄岚立刻被她的语调吸引住,笑着说,“你有一点奇怪。” “余确也很奇怪,你没发现吗?” “比如呢?” “说不清。”裴望一耸肩,余确奇怪的点可能在于旁人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隔着两米聊他会被瞪,因为他看上去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在乎,大概只有年级第一值得他另眼相看。 庄岚和裴望一是偶尔聊两句天的关系,好处是这使裴望一很容易就找到固定的坐标切入,体育课排队和上午跑操她都排在庄岚身边。 裴望一对上午跑操的慢速度很不满意,远远看见陈建国挺着个啤酒肚也不嫌害臊,她于是更加不爽,“他们老师跟着跑几步是会猝死吗?来操场就负责看戏。” “就是,一班数学老师每次都陪跑的。” “你说那个人吗?”裴望一朝不远处眼神示意,一班队伍边上有一个年轻挺拔的男人背影。 “他看上去像教体育的。” “人不可貌相嘛,他好像是江大数学系博士,一毕业就来教竞赛班了,是挺年轻的。” 裴望一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陈建国走到周宁伽身旁,与他聊起竞赛班教学进度,周宁伽随口应付几句便快步要走。 陈建国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也没多追问,反而转头叫住了正要上楼的裴望一,“裴望一,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你昨天那道压轴题怎么用上二重积分了?” 裴望一歪头,“我没想到更好的解法。” 陈建国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有点幸灾乐祸,他满意地笑笑,“没事,老师先单独给你讲一遍。” “好。”裴望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也只能跟上。 周宁伽在竞赛班见多了这种另辟蹊径的学生,但重点班学生大都只打算安安稳稳走高考的路子,解题往往循规蹈矩,他不禁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学生。 裴望一也恰好抬头看周宁伽,却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回了高中还能见到熟人,眼前这人不是她的数学系前床伴还能是谁? 周宁伽与她分开也才两年多,她记得当初他说他要去美国,怎么一转眼他成了高中老师。 “你...”周宁伽停了脚步,神情柔和起来,似在透过她追忆旧友,眼睛钉在她脸庞上。 “老师好。”裴望一礼貌地问好,她笃定他认不出自己,她原先那张脸动了不少刀,都是为了彻底与原生长相区分开,只一眼就被认出未免太对不起她打了麻醉的日日夜夜。 “小周,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数学挺好的。”陈建国后半句特地压低了声量,他可不能助长这丫头的傲气。 周宁伽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紧张有些不妥,“哦...高二就会微积分,挺厉害的。” “谢谢老师。” 周宁伽正要走,忽然又深深望进裴望一的眼睛,思忖片刻,“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啊?”裴望一满心的难以置信。 陈建国在旁打哈哈,“小周,说这种话做什么。” “不好意思,因为我那个朋友最近去世了,我可能是太想她了。” 这下陈建国和裴望一都有些尴尬,陈建国终于搞明白周宁伽近期的情绪低迷是为何。 裴望一是不介意被说长得像死人,但他口中的死人如果是自己,那她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周宁伽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一般,眼尾带了抹潋滟的红,看得裴望一有些心软,他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没事,我先回去了。” 陈建国背着手坐回办公桌,有几分叹息之意,“没想到小周还是个情种。”陈建国先前倒的确因为周宁伽校董儿子的身份而对他颇有偏见,这下稍微改观了些。 “老师,周老师可没说是他女朋友去世了。” “也是。”陈建国翻出试卷,态度骤变,“你这次月考要是不好好代公式,我分数照扣,毫不留情。” “哦。”裴望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想她和陈建国认识不过一周,哪来的情分可言,高中只看成绩这事果然是确凿真相。 --- 感觉把女主写成星期三了 痕迹 徐廷将U盘丢到茶几上,没忍住感叹,“有机会回顾自己葬礼的,大概你是头一位。” 裴望一嘿嘿一笑,将U盘插进笔记本插孔,选中标着葬礼日期的视频文件打开。她摇了摇手里的可乐,杯中冰块碰撞叮咚作响,“这是棺材视角吗?还挺写实。” 她耐心不足,随机选了几个时间点快进着看,视频最后拼接了一段黑白色调的监控,似乎是在灵堂外,“怎么还有一段监控?” 徐廷凑近看了一眼,“纪沣说当天陆续来了几个男人,都说是你朋友,她看他们不像演的,等流程差不多结束就放他们一起进去吊唁了。” 不知是不是像素太低的缘故,裴望一只能依稀辨认出男人中有前两天才见过的周宁伽,“哦...可我跟他们也不熟啊。” “他们看着挺伤心。” 裴望一细细打量起那群男人,他们的神色阴郁如浓雾般化不开,可她甚至念不全那些人的名字,他们能是多么深厚的关系呢? 她咬碎一粒冰块,“是啊,怎么不学庄子鼓盆而歌。” “跟你聊不下去。” 裴望一将视频传到手机上,进度条缓慢挪移,一个G的文件作为视频太长,作为一个人生的句号倒又短了些,“原来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烧成灰,慢慢就吹散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哦。”裴望一合上电脑,“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准备月考。”她挪挪屁股,翻出书包里的语文书。 徐廷挑眉,“好不容易重返青春,又卷起来了。” “我起码得考个年级第一吧,输给这群未成年也太丢脸了。”裴望一朝徐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闭眼背起古文加点字。 一中没有放榜一说,年级排名只有老师手里有,裴望一问过陈建国年级第一一般得考多少分,陈建国说只要她考过余确,她就是年级第一。 裴望一歪倒在椅子上,朝陈建国邪魅一笑,“那可太简单了。” 出分当天,裴望一没花功夫旁敲侧击,直接去问了余确。 这是他们第一次讲话。 裴望一为了显得真诚些,特地将三张卷子都带上了,余确窗外的树叶招摇着,裴望一看见他网面笔袋下压着的数学分数条,比她低5分,“同学,请问你总分多少?” 余确甚至没抬头看来者何人,估计这种场面常有,“等一下,我还没算。” 裴望一屈起一条腿,流里流气地站着,无所事事地扫他桌上几本参考书,紫色封皮的五三已经被翻出卷曲折角,古文小册子上的名字像是名家碑文,俊逸而深刻。 “395。”余确终于抬起头回应她的审视,裴望一这才发现他眼下的一颗小痣,莫名衬得他有些风流。 高二还在学附加题部分知识,满分440能考出这个分数的确厉害,裴望一听后却笑得眯起眼睛,“我404,厉害吧?” 余确冷淡的表情有一丝易于察觉的松动,他看向裴望一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认真,裴望一为能够从他脸上截取到崭新的表情而感到愈发愉悦,她看见他墨黑的瞳仁里住下一个耀武扬威的自己。 良久,余确也笑了,“很厉害。” 裴望一眨眨眼睛,“谢谢。” 重点班的学生大都一身傲气,尤其是余确这种稳坐第一的好学生,裴望一原以为他会不堪一击,没想到他的回应真挚,也没有锱铢必较地追问她单科分数,倒像是真的不计较,而实际上这会是他漫长的滑铁卢的开端。 - 周宁伽收到黎宣的死讯时,刚挨完周父的一顿训,期末考试一班数学比二班低了半分不到,成了周父训他的由头,周父如此翻来覆去从他身上挑刺不过是要证明他的确当不好教师,在他眼中,两年前周宁伽自作主张拒绝美国大学的offer,选择来到一中任教是人生污点一样的错误。 周宁伽被训斥时从不辩驳,但他总会在被训后翻看起与黎宣单调的聊天记录。二人分开后黎宣没有删掉他的联系方式,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守着朋友圈窗口,只等着她的头像出现在更新里,可这两年从没有等到过,而第一次就是她的讣告。 黎宣的讣告言辞简洁,是她的风格,却又不可能是她的风格。短短几行字时间地点事件要素俱全,周宁伽还没数到最后一个句号,就掉了眼泪。他捧着手机,两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发酵成吞没他的黑洞,他一手擦着眼泪,眼泪却流不干似的。 周宁伽请了假去参加葬礼,葬礼的宾客名单自然没有他,他被拦在门外,最后有赖旁人通融,他才终于走进灵堂。 棺材周围铺了一片鲜花,周宁伽想起黎宣从前总会将他送的鲜花丢进冰箱,如今玫瑰变成菊花。这样想着,他又当着黎宣遗像的面默默流下眼泪。他发誓,他不会再爱任何人。 极偶尔地,周宁伽会从其他人身上看见黎宣,有时是相似的灿烂肤色,有时是乌黑的齐肩发,甚至有一次,他遇到一个女学生拥有着与黎宣一模一样的眼睛,但他清楚,黎宣并不由这些肤浅的局部组成,所以,他永远不会再遇到她。 周宁伽代替班主任整理了一班月考成绩,年级第一不在他们班,这很正常,三班的余确成绩是好,但这次的年级第一也不是余确。 “裴望一...”周宁伽记得这是那个女生的名字,他还清晰记得她的那双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学习系统,输入那女生的学号,她的分数呈现一种奇异的利落感,数学英语满分。 周宁伽紧张地点开了语文试卷扫描记录,他很清楚黎宣的笔迹,他也更清楚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借尸还魂的灵异事件。 而裴望一的字迹和黎宣很像,非常像。 周宁伽在办公室呆坐一下午,在下课铃敲响时突然回过神。 他去找陈建国聊了聊数学考试情况,又顺理成章地将话题转到数学满分的裴望一身上,周宁伽借机问起那女生对数学竞赛是否有兴趣,陈建国摆摆手让他自己解决,跟那丫头聊天太费劲。 - 裴望一在小卖部挤了半天,才买到一碗剩下的凉皮,她折了筷子,耐心地挑出表层的花生粒,周宁伽走到她课桌旁。 “同学,请问你对参加数竞有兴趣吗?” 周宁伽许久没有笑得如此真心。 --- 女主掉皮挺慢的 提议 裴望一认出周宁伽的声音,手上继续翻拌着塑料碗里的凉皮,她料想周宁伽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顶多就是她没有刻意修改的笔迹,但她的字迹简直称得上大众,光这个班里她就能挑出五个与她字迹相似的同学,仅凭字迹就咬定她的身份,这绝不是周宁伽这种唯物主义理科男能做得出来的事。 “老师,您有事可以等课间休息再谈吗?”裴望一压根没抬眼,说完就扒拉了一口凉皮。 “抱歉。那你先吃饭。”周宁伽感受到来自教室其他方向的目光,顿时感到局促。 “我办公室在实验楼一层,你有空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在。” 裴望一脸埋在碗里,很敷衍地点了点头,“老师再见。” 见周宁伽走出教室,庄岚捧着汉堡回了头,手臂搭在椅背上,小声问,“望一,你要去数竞吗?” “不去啊,我选修双C,没时间搞那个。”裴望一抽了张纸巾擦净嘴角的油渍。 庄岚深受震撼,“啊?” 双C放在全年级都是罕见的差。 “是很差吧,我选修一直都不太好。”裴望一上一次接触物理化学已经是十年前的事,目前根本无从下手,得花时间专注恶补一阵。 庄岚嘴凑到汉堡边,却不知道该不该咬下去了。 裴望一被庄岚纠结的表情逗笑,“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没有没有。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虽然我物化也没有很好啦。” “那谢谢你。” - 从周一到周五,裴望一始终没来找过周宁伽,她这样冷淡的态度也很像黎宣,把要紧的事摆到她面前,她也只会淡淡吸一口烟,在朦胧的烟雾里拒绝他。 周宁伽于黎宣是心血来潮的备选,他知道黎宣只是把他当做玩物,他对她的了解太少,少到他会愚蠢地守着一双眼睛一种字迹开启新的等待,仿佛从别处遍寻盗版就能与来自黎宣的真迹等同,其实这只是他这种被抛弃的次品在有限范围里的施展而已。 被彻底抛弃前,周宁伽与黎宣在一中见了一次面,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黎宣敞开心扉的样子,他近乎痴迷地在脑海镌刻下她的容貌语调。 周宁伽将黎宣故地重游的喜悦错归到自己身上,他误以为她或许会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可是第二天黎宣就和他提出分开。 是分开,不是分手,因为他们是手都没有牵过的关系而已。 “咚咚。” 周宁伽如梦初醒,“请进。” 裴望一从宽阔的门缝侧身而入,牛仔外套上还带着些露意,她双手揣在兜里,视线终于落到周宁伽脸上,“老师,我考虑过了,我不参加数竞。” 周宁伽早有预料,仍旧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物理化学很差。” “这样啊。那你是应该专注高考,不能浪费你的三总。”周宁伽常鼓励偏科的学生,又是如此一番话术,他也想起裴望一只是个学生。 裴望一看到周宁伽桌角的相框,忽然想到了什么,“老师,你高中学的物化吗?” “对。” “那老师你可以帮我辅导选修吗?” “什么?”周宁伽疑心自己听错,学校里虽有许多老师违规私自开办补习班,但他不会趟这浑水,他没想到裴望一会如此直白地踏进灰色地带。 裴望一不了解扮演自己有何窍门,她微微挑眉,手从口袋抽出,按在周宁伽的教案上,盖住了他的名字。 - 学校广播站人员变动,课间音乐歌单空缺,裴望一高中时就指望着课间的嘈杂音乐提醒老师下课,如今课间静悄悄,整栋楼的教师都心照不宣地拖堂。 课间音乐本周回归,早读后第一首歌是庄岚投的稿,她拉着裴望一趴在走廊栏杆上,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在早读课上瞌睡得小鸡啄米的人是她。 裴望一吹了声口哨,“你的推荐能被选中好不容易。算上这首歌,课间一共就四首歌的机会吧。” “嗯?”庄岚突然睁开眼看她,“什么四首?” 裴望一更加困惑,试探地问道,“就两首了?” 两年前她和周宁伽回一中时,课间音乐只剩四首,据周宁伽说,大概过几年就会完全取消课间音乐了,她当时还颇为捶胸顿足一阵。 “有八首啊,白天每节课后都有,”歌曲快要结束,庄岚小叹一口气,“也不至于要减到两首吧,虽然上两届是有这个趋势,但去年全校教职工开会的时候有老师提议增加课间音乐数量,说是有益学生身心健康。” “...周宁伽提的吗?”裴望一那时就是用影响身心健康为理由抨击校方决策。 “好像是吧。”庄岚摇摇头,“我不清楚细节。” “周宁伽...他怎么会当高中老师啊?他不是...学历挺好的吗?”裴望一一时间脑袋有些乱,讲话断断续续的。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我帮你问问我一班朋友?” “好。麻烦你了。” “哪有?举手之劳啦。” 午睡前,庄岚带着小道消息和一支甜筒扑到裴望一面前,她摇了摇手中的甜筒,“这是我朋友请你的,她知道你很厉害,蹭蹭仙气。” “谢谢。”裴望一拧不过她,只能收下,“所以是为什么?” 庄岚转了转眼珠,“我朋友说,周校说,周宁伽是昏了头才来当老师的。” “就是昏了头?” “嗯。” 裴望一咬了一口甜筒,雪糕冻得太硬了,像含了块冰,滋味慢慢融化在舌尖。 - “我家庭比较困难,最近才转学来一中,和同学们也不是很熟,我知道老师你可能有些...有些...关心我,所以想知道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麻烦你辅导一下我的选修吗?”裴望一早已打好这段话的腹稿,“我学得很快的,不会让您困扰的。” 周宁伽握笔的指腹已经溶了一层汗,他垂眸看着裴望一覆在文件上的手,连指节的形状都与黎宣一样,他甚至放弃思考她的措辞合理性。 他只能回答,“可以。” “谢谢老师。” “那我们地点选在...”裴望一故意拖长音调,预备抛出一个炸弹,“选在老师家好吗?” “这...”周宁伽察觉到不妥,他在疑惑这学生怎么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她就如此信赖他的师德吗? “老师?”裴望一笑了起来,眼底是风暴前的静水。 “好。” 透过猫眼看到裴望一时,周宁伽想到了被黄鼠狼拜年的鸡,引狼入室的小红帽,无数寓言故事都在提醒他门外的危机。 但他还是打开门,让渡了全部的被侵犯的权利。 --- 下章没肉,我也很崩溃,周宁伽就是个工具人,能不能吃到肉也是问题 我会试着加快进度的,得争取15章内来个肉吧 警告 裴望一连按了三下门铃,她嘴里嚼着快没味道的口香糖,突然对准猫眼歪头阴森一笑,仿佛随时能从腿侧抽出匕首展开屠杀,然而今天的她作为普通高中生,包里只装了两本教科书,连铅笔都是钝的,静脉都扎不破。 “老师?”裴望一等得不耐烦,强忍住踹门的冲动。 门应声开了,周宁伽抿紧嘴唇,在孤男寡女的情境里,裴望一的膝上短裙是不自知或刻意为之的挑衅。 裴望一微鞠一躬,进门换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顺势将双肩包放下,径自坐上沙发,姿态颇为闲适,周宁伽见状略有些不快,但没说话。 周宁伽读博时住在这里,工作后才搬回父母家住,如果不是事出突然,他会倾向于收拾好别处的空置房产,而不是将裴望一带进这所容纳他与黎宣全部过去的房子。 裴望一察觉他的失神,开口点题,“老师,先讲物理好吗?我物理稍微好一点。” “好。”周宁伽抽出一张餐椅,餐桌上摆着他提前备好的教学提纲,“我们在这里讲。” 裴望一略一挑眉,手指忽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她没记错的话,她在这张沙发上与他做过很多次,他的不悦大概是有来由的,这让她感到更有趣了。 “好。”她提着书包起身,脚步慢悠悠的,像踩在草地上,她经过周宁伽对面的座位,手掌微微抬起,摸了一把他布置的展示柜。 “我觉得这样坐,听得会更明白些,老师,您不介意吧?” 裴望一坐到了周宁伽身侧,坐姿还算正经,她的手安分地握着笔,在选择题旁默写了几套公式。 “没事。”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周宁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又是熟悉的皂角与檀木香,他嗓子发紧,身体也在那气味的衍生记忆的影响下变得有些燥热,好在他备课充分,他快速批改了一遍裴望一的周末作业,捋出她的薄弱点,便针对性地讲解起来。 裴望一心无旁骛地圈画着重点,按照他的思路建立起知识体系,不得不说,周宁伽作为老师,是绝对称职的,讲起课来条理清晰。 如裴望一所言,她的确聪明,一点就通,没给周宁伽带来头痛欲裂之感。讲完物理,周宁伽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放到裴望一面前,他自己快速拧开另一瓶,喝水润喉。 裴望一剥下矿泉水的包装纸,慢慢揉成一团,刺耳的声音令周宁伽皱起眉头。 “老师,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适合唱摇滚啊?” 周宁伽的喉结一滚,冰凉的液体流入食道,“...没有。” “哦,但是真的很适合。” 周宁伽沉默地将脸别开。他最初的确是异想天开,错将她认成黎宣才靠近她,但现在他感到危险,眼前这人在尝试切入他与黎宣的关系中,她似乎在强化,也在瓦解一种记忆。这使他感到被冒犯。 周宁伽努力保持风度,不露愠色,“好了,我们继续讲,你十二点就得回家了,不然赶不及下午上课。” “好。” 对于裴望一这种英语好过化学的人来说,化学方程式往往是英文字母的奇怪排列,记忆与理解都难乎其难,这下即便是周宁伽讲课,她也听不进去,她很快就扶着笔打起瞌睡。 周宁伽往常是不屑叫醒课上睡觉的学生的,但裴望一再睡下去,或许就要靠到他肩膀上了。 “裴望一。” “嗯。”裴望一被叫醒,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去看叫醒她的周宁伽,周宁伽面上看不出喜怒,甚至目光也没落在她身上,她只能看见他瞳孔近乎于黑的棕色。 窗外阳光刺眼,窗帘将日光筛出昏沉的滤镜,整个房间都被熏得暖融融,他们像被圈禁在庞大的被窝里。 裴望一这才发现,周宁伽其实长得很好看。 她借着这点惺忪睡意开始犯案。 “老师...” 裴望一挺直上身,朝周宁伽的方向靠了靠,她的腿已经贴上他的,隔着棉质运动裤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裴望一微抬起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取暖似的。 周宁伽的腿正卡在桌脚内侧,避无可避,他不敢贸然动手伤到她,只得抬高音量喊她的名字,“裴望一。” 裴望一有些不满,她抚上周宁伽的背脊,好像手心又浮现了从前做爱时他汗涔涔的皮肤触感,她调皮地盯住周宁伽的眼睛。“我知道我的名字,老师不用再叫了。” “你...” 裴望一替他接上去,“你想做吗?” 她张开双腿,裙摆中间凹陷下去,构成死无葬身的空谷。 周宁伽顺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就飞快别过眼神,小幅度地摇头。 裴望一的手像藤蔓缓慢地缠住他的脖颈,见他不打算配合,她动用蛮力将他的脸扭转过来,他的表情是“宁死不屈”四个大字。她的手指耙着他的后脑勺发丝,咬字清晰,发号施令,“看着我,周宁伽。” 周宁伽闻言竟睁开眼,对上那双酷似黎宣的眼睛,恍惚间神智都已经被她的瞳孔吸进去,他和黎宣的第一次乃至每一次接吻中,他都会与这样的目光相触。 他的身体不再紧绷,他放松了呼吸,贪婪地品尝着暧昧的空气,他缴械投降一般呼唤她的名字,“嗯...黎宣...” 裴望一原本已经快要吻住他的嘴唇,却被他这一声微弱的呼喊浇熄了欲望,她手指用力,拧紧他的颈骨,只一秒钟又松开,她端端坐回餐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宁伽也清醒过来,浑身上下好像遭逢蚁噬,情欲激起的热辣酥麻下是羞耻心操纵的疼痛。 裴望一手上收拾起课本,“老师,你让我很失望。”她故意不说清她的失望是因为他没有抗拒,还是因为他叫出了别人的名字。裴望一知道他的余生又多了一段可以无限重播的素材。 裴望一像来时一样提着书包绕过餐桌,在展示柜前站定后,她伸手从洁白的柜子底部抠出一块口香糖,口香糖上粘着一枚针孔摄像机。 “你要是再来打扰我,我会把视频曝光,让你身败名裂哦。”她朝周宁伽晃了晃手中的摄像机,笑得甜美无辜。 周宁伽挫败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思绪已然乱如麻,听到裴望一走回玄关换鞋的动静,他赶在她开门前一秒,喊道,“黎宣!” 他收到的是低低的一声嘲笑,“老师,你搞错了。” 裴望一重重地关上了门。 - “如果A为了B牺牲远大前程换取对B来说毫无意义的垃圾,你觉得A是一个怎样的人?” “乐于奉献?” “不,A愚蠢透顶。” 裴望一将尝了半口的奶茶丢进垃圾桶。 “并且B对此感到很反胃。” --- 突然间我们stop 女主永远不会爱任何人,有的只是轻飘飘的喜欢(下一章紧跟时事杀个男人玩玩,嘿嘿 报应 预警:本章有阉割和杀害男人的相对细节描写 —————————— 现代刀枪火炮发展成熟,裴望一从前执行任务时会遵循雇主意愿采取或花哨或简洁的方式杀人,但她也总会用她最爱的那把蝴蝶刀在将死之人身上留下痕迹,这是她的私心,正如动物需要摄入食物维持生命,刀也需要舔血方能保持锐利。 裴望一的刀自从她假死后就没再见过血光,擦拭刀身时,她骤然发现,她其实是有瘾的,杀人的瘾。 她怀着困惑去找纪沣,希望能将边界模糊的习惯与爱好以某种手段彻底隔离开。 纪沣沉思片刻,拿了一份文件递给裴望一,裴望一翻开,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档案,从长相年龄到家庭住址通勤时间,事无巨细,一一记录在案。 纪沣将手机打开,“我可以理解为你不讨厌杀人,你只是讨厌被组织支配着杀人吗?” “嗯?” “前些天葛喻被人在网上造黄谣了,我和徐廷帮她查了一下,这就是嫌疑犯。”葛喻是她们的高中同学,纪沣说着翻出葛喻整理的证据,图中嫌疑犯言辞污秽,甚至给葛喻的照片恶意P图,满屏的生殖器恶心至极。 “这样的案件看似性质恶劣,但这人能不能吃上牢饭都难说。”纪沣关掉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葛喻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她原本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 裴望一将合上的文件重新翻开,心脏因为愤怒而跳得剧烈,几乎要冲出胸膛。 “你觉得,我怎么杀他比较好?” - 赵峰刷到葛喻新发的几张照片,不过是T恤牛仔裤的打扮,他竟又性欲大发,去公司厕所自慰了一分钟还不够,他打开常登的网站,将P上生殖器的图片发上论坛,配文“兄弟们,一起射。”。 帖子评论很快建起高楼,每个ID后都跟着荡妇羞辱和泯灭人性的脏污语言。赵峰见状更是笑得咧开一嘴黄牙。 赵峰哼着小曲走回人才公寓,钥匙插入锁孔,在他看来是像阴茎插入阴道一样合理的事。 刚将门彻底合上,他就被一只手扼住喉咙,他的脑袋不受控地狠狠往墙壁撞去,一下两下,痛得赵峰满口“妈”和“逼”地骂起来。 “你对得起你妈吗?”裴望一最讨厌听到辱女词,她将软得如一滩烂泥的赵峰丢在地上,讥讽地问道。 听见回复他的年轻女声后,赵峰心下陡然一喜,他甚至尝试着睁眼,企图将眼前的女人当做新的意淫对象。 察觉到赵峰停留在她裸露的脚踝的猥琐目光,裴望一抑制住了一脚踹上去的冲动,她的目的是将他伪造成自杀。 她掏出早准备好的针头,往赵峰胳膊注射了三针。 “这是什么!”赵峰自知树敌无数,被他造黄谣的女人海了去了,他以为她是为数不多的发现真相后来寻仇的女人,最多打他一顿就行了,他还有起诉的余地,但情况似乎坏得多。 “三针海洛因,有你爽的了。”裴望一说着又取出麻醉针,在他喉咙手臂膝盖各注射了一剂。 “你要干什么!” “晚点告诉你哦。” 见麻醉起效,裴望一把赵峰拖到沙发上坐正,赵峰可能十天没洗澡了,身上奇臭无比,裴望一闻得都有些呼吸困难。 她将早已破解密码的赵峰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切换到他常登的几个黄色网站,赵峰勉强睁着眼睛,竟也从那肉欲横流的网站界面里品出了一点讽刺的滋味。 “放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毒品麻醉的作用,还是他几近于无的羞耻心促使。 “不会什么?”裴望一摆好吸毒用品,将赵峰家的水果刀找出来。 “你的水果刀倒是挺锋利啊。” “你...呃...呃...”赵峰的喉咙被彻底麻醉,他已经无法发声。 “我会按步骤讲解的。”裴望一朝赵峰歪头,露出标准笑脸。 “先是阉割。”裴望一戴上口罩,她终于想起防备他的体臭,医用手套勒得她手心出了汗,她的心已经被血腥的期待填满。 裴望一将水果刀塞进赵峰麻醉的右手中,水果刀险些掉下来,“我知道你使不上力,我会帮你的。” 赵峰的阴茎由于恐惧与毒品的催化已经勃起,裴望一用肉眼丈量只能得到一个小于3厘米的长度数据,她好久没有笑得如此开怀,“这么小啊,你平常剔牙是用自己的小鸡鸡吗?”说着她佯装思考,又笑了起来。 裴望一原本预期里阉割是最繁琐的一步,因为她打算一片片切,现在估计就算切成拉面牛肉片的薄度,一分钟也能完事。 她捏紧赵峰的手,隔着他的手掌操控水果刀,第一刀切下龟头,截面登时涌出细小血柱,险些弄脏电脑屏幕,赵峰唯一可以控制的只有他的表情,赵峰面部极致扭曲,凑近看他竟然已经流下了眼泪。 裴望一眯起眼睛,微微笑着,接下来的每一刀都无比顺畅,赵峰的下身连3厘米都不剩,一片光秃秃,最后是左右各一刀,皱瘪的两颗睾丸被切下,裴望一像握着两粒鹌鹑蛋,向近乎昏迷的赵峰展示着,“要尝尝你自己的味道吗?”她说着又拿起一块阴茎组织,“这个也可以哦。” 她将那几块被血浸得看不出形状的肉放在茶几上,她换了一副手套,拿起赵峰的手机对着那堆肉块拍了几张照,拍照时确保他的论坛ID和头像都在取景框内。 她翻到赵峰的发帖记录,那些文字与背后居心比阉割恶心千倍万倍,她将照片上传并编辑,帖子标题是“兄弟们,爽到升天!”。 裴望一把手机举到赵峰眼前,也不管他有没有力气看,“你的兄弟们会对着你的小鸡鸡射精吗?” 见赵峰没了反应,她也不再跟他耗,她重新拿起水果刀,“接下来,割腕。” 裴望一深呼吸了几下,她过往杀人经历中最畅快的几次都与动脉有关,她喜欢欣赏人类动脉被利落割开后血液淋漓喷射的场面。 她握着赵峰的右手,为了方便后续伪装自杀,她往他手臂浅浅割了几刀,营造新手自杀的假象。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咯。”比起提醒不省人事的赵峰,裴望一更像是在给自己缓冲。 水果刀直直切向桡动脉,一瞬间血液喷涌,一部分甚至溅到了裴望一脸上,她小心地伸手去摸那血柱,表情虔诚得像是朝圣的信徒。 温热的血液洗净她的双手,久违杀人,她恍惚间回归到第一次杀人的懵懂欣喜。 “最后,你会被当做为寻求快感而自杀的毒虫,你会遭万人唾弃,你的尸体成为笑柄,”裴望一看着赵峰血色全无的脸,缓缓道,“这些,你在发帖前没有想过吗?” 裴望一将现场整理完毕,水果刀手机电脑都印上赵峰的指纹,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有纰漏又如何,陌生人犯罪案件的破案率那么低。 离开公寓楼时,恰好下起一场大雨,裴望一穿着一身黑,无论是血还是雨,都只能在她身上留下洇湿的痕迹。 她听着雨声,回忆起赵峰的血喷洒的声音,竟想不起要躲雨。 这时一把黑伞笼罩住她。 “裴望一?” 余确问道。 --- 爽了,嘿嘿,这是我喜欢的处理方式 拜托在看的朋友留评论让我知道我有被看到好吗( 。? ??)? 雨水 裴望一迷茫地抬眼看那人,良久才认出余确,他穿了件藏青色冲锋衣,脸庞被潮湿的雾气笼住一般模糊,脖颈处的皮肤很白,接近赵峰血色流失的死白。 她忽然觉得有些渴。 余确去便利店买个关东煮的功夫,没成想遇到了茫然淋雨的裴望一,余确本着一些助人为乐的原则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裴望一始终不愿开口,余确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反常的焦急焦急随着沉默而疯狂滋长。 雨越下越大,裴望一不住地吸着鼻子,像这样站在室外吹冷风绝不是好选择。 他病急乱投医似的,提议道,“你...你要不要去我家?我家就在这附近,你最好能冲个热水澡...” 裴望一头一直低垂着,这时突然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这么放心吗?”她刚刚才入室杀人,他的行为结合背景显得无比滑稽。 “放心什么?” 裴望一摇摇头,又点点头。 余确于是静静撑着伞,他将买好的关东煮递给裴望一,而她只是乖觉地捧着纸杯,跟着他的脚步。 余确这才想起解释情况,“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用担心。” “理论上我更应该担心吧。”裴望一手伸到衣角拧了拧水,偏过头抓取住余确惊愕无措的侧脸,她终于笑了,“开玩笑的。” 余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能开玩笑,说明情况不算太糟糕。 余确的家大而空旷,冷清得像一个样板间,厨房没有丝毫开火的痕迹,墙角是成箱的泡面,裴望一没想到竟会有高中生和自己一样独居,一时间觉得无比稀奇。 余确将裴望一带进浴室后便坐在客厅守着,他给裴望一讲解花洒用法时脸被暖光烘得有些烫,他拿了瓶冰水给脸颊降温。 裴望一将随身的包放在置物架上,包里其实有一套衣服,她挤出一泵沐浴露时,嗅到了余确的气味,心中忽然有了新的盘算。 她站到洗手间门口,朝外喊了声余确,她简单陈述了她没有换洗衣物的事实,余确听后犹豫地应了一声,“我家...我家只有我的衣服,你...” “我不介意,麻烦你了。” 余确在衣柜翻找半天,思忖再三,选出一件黑色长T递给裴望一,门留出极窄的一条缝,余确的手谨慎地伸进来,比起他白嫩修长的指节,裴望一竟更先注意到他手上因多年写字而磨出的茧。 T恤尺码偏大,穿到裴望一身上足够将她的隐私部位都遮盖完全,袖子更是长得能跳惊鸿舞。裴望一洗完澡顺手将湿透的衣服都草草搓了一把,衣袖在阳台上招摇。 裴望一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她的发梢还滴着水,将她背后的一小块布料沾湿,她对此只是无所谓地拧了两下发尾。 余确或许不懂什么待客之道,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便与她分别占据沙发两端,选了本封皮古典的书慢慢翻看。 今日温度较低,裴望一穿着单薄,愈发觉得寒冷,她双手摩挲着冰凉的膝盖,“余确,今天谢谢你。我买了两件衣服,很快就送到了,我换好就走。” “嗯。”余确低头认真读着书,听后对她挂上了一贯的温和笑脸,体贴温柔的样子。 裴望一洗澡时脑中一闪而过的绮丽念想此刻已经被她否决,她不可能用强,余确看起来就是一心圣贤书的书呆子,她可不想为他将来可能的高考失利负责。 在她反思之际,余确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忽而越过她,投向阳台高挂的衣服,“你的这些衣服呢?” “扔掉就好了。” “嗯...”余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捏着书页的手却泄力一样松开了。 “你是想要我留下来吗?”裴望一将手机关掉,眼角带着笑。 余确摇了摇头,“没有。” 裴望一阅人无数,轻易就读出他的想法,何况他并没有掩饰好他的情绪变化。 裴望一缓慢起身,移坐到他身侧,腿不经意地贴住他的裤边。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你要和我玩个游戏吗?” - 窗外一声响雷来得突然,将余确惊得一震。 他胸口酥麻的痒意却不曾停止。 裴望一跨坐在他腿上,手探入他的衣服下,手指轻柔按压着他的脊骨,她衣袖的一点潮湿凉意使余确被激得微微瑟缩了一下,倏忽间,他又闭上眼睛。 裴望一埋头啮咬他的锁骨,她的舌尖是余确年轻炽烈的身体滋味,令人着迷的味道。她的唇舌渐渐上移。 裴望一的侧脸贴近余确,嘴唇不时擦上他的耳垂,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吹来,“接吻吗?” “嗯...”余确眼眶发热,他从没想过拒绝,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甚至是漫长的以后,他预见到自己无法从她的渔网里脱身。 他张开嘴,任裴望一咬住他的唇,即便是牙齿锋利的触感也使他感到充实的满足。 余确迫切地将脸送到裴望一面前,连同心跳都要融化一样归化于她,可他的双手却彰显出一种别样的笨拙。裴望一拥有绝对操控他的身体的权利,他却还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他的手握拳停在身侧,不敢逾矩。 裴望一意识到到身下这人有别于她的历任床伴,他察觉不到性爱中的默契,她因此需要给予他指引。 她停下了热吻,将距离拉开,余确潮红的脸已经将他从少女漫画封面变成了色情录像的某一帧。她缓慢咀嚼着他的表情,左手去牵他的右手,他的中指有茧,其余手指却嫩得出奇,像是柔滑的葱段。 她勾着他的手,绕过宽大的T恤下摆,寻访到隐秘之地。 裴望一冷静地问,“你会揉吗?” “教我。”余确将手指摆到与她的手一一对应的姿势,凑上去吻她的唇角。 裴望一喜欢这样诚恳好学的学生。 她握住他的中指,直直按到阴蒂上,这具身体太久没有经历性事,也因着突如其来的快感而战栗起来,裴望一的脸颊浮起血色,她几乎是将那手当成了无生命的工具,以轻拢慢捻的手法抚慰着阴蒂,直到那一粒蜜豆饱熟胀透,几欲催发出绵密而磅礴的快感。 裴望一渐渐松开了手,回归到亲吻里,声音里带了些喘息,“就是这样,会了吗?” “嗯...” 余确往穴口处浅浅摸了一把,指腹沾上了淋漓的水液,粘稠的液体缓和了余确指腹的硬茧带来的不适,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而坚固的快感刺激。 裴望一下身微微摇晃着迎合余确挑逗的频率,她的嘴唇也更迫切地与余确纠缠,缠绵地吸住他的舌头,堵住他的气息,使他呜呜咽咽地臣服于性与她。 到达高潮临界点时,裴望一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余确的后背,带得他倒吸一口气,终于迎接到她身体连绵的颤抖。 裴望一餍足,惬意地横躺在沙发上,她身上还穿着那件T恤,她在性事中一寸皮肤都不曾多露,余确如今只是瞥见她的手臂就又感到一阵羞涩。 “望一,我们现在...”余确兴许是借由这场性事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甚至换上了新的称呼方式,似乎这样就能拉进与裴望一的距离。 “我们只是,也只会是同学关系。” 裴望一分明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却转眼又吻上了他。 食色 少年人不善伪装,失望困惑都是写在最表层的情绪,方才还热烈的回吻猝然降了温,他走神地看着裴望一额角的碎发,想象被那绒毛扫过胸口的痒意。 裴望一憎恨他的浮漂态度,只能停住吻,向他讲明,“做爱不是一个里程碑,它什么也代表不了,我没有多喜欢你,更不会和你恋爱。” 余确显然不知被哪句话戳中了心事,酡红的面颊上挂起严肃表情,竟有几分可爱。他的样貌虽则英俊,但不可避免地被年龄禁锢着,在少年与青年的边界游走,不甚明了。 裴望一伸手去探他的脸颊,用拇指勾勒他的侧脸,声音冷清清的,“我们可以进一步发展这种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选择权在你。” 裴望一料想他要考虑很久,她不想通过肢体引诱干扰他的选择,她便别过脸打量电视柜上的几棵盆栽。 “我愿意。”余确答得很快。 他稍稍靠近了些,对着裴望一的背影小声问道,“至少,你对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 “一点点。” 余确半跪在沙发垫上,上前拥住她,“一点点就够了。”这样的让步是隐晦的告白,裴望一却故意不究其深意。 她以相似的姿势回抱住他,余确的衣服下摆被掀起,露出精瘦的腰身,皮肤肌理细腻,如同一尊艺术品,裴望一将手掌寸寸覆上,来回抚摸着。 余确有些怕痒,低低喘着粗气,却没有逃避的倾向,他感觉到裴望一是喜欢的,如果她喜欢,他就该慷慨地将自己交给她。 他配合着她的动作,将上衣脱下,室内并不因暧昧而升温,他稍一抬眼,就对上裴望一饶有兴味的目光。 “你的肌肉练得很漂亮。”她学着最稚嫩孩童的模样,手指顺着他的腹肌纹路描摹勾画,那触觉忽深忽浅,像微风吹拂而起的薄纱,挠得他的心也像春水被吹皱。 “嗯...”余确讨好地将脸往她颈窝埋,声音还喘着。他从前不曾在意虚无缥缈的外表,如今他却想着将最美丽的部分展现给她,证明他值得她浪费时间。 裴望一环抱住上身赤裸的余确,手掌下光滑紧致的皮肉使她一瞬间产生了咬食的欲望,想将他拆吃入腹,将他线条完美的骨骼藏在床底,每日枕着入梦。 但她仅能通过吞噬般的吻来缓解那种极端渴望,她不容置喙地侵占着余确,将他逼到角落,退无可退,而后她收敛了暴戾,徐缓地蚕食他的呼吸。 在接吻方面,余确最初是极生疏的,连换气也不会,可他终究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吻过两次他便掌握了个中窍门。他用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双眸微闭,睫毛在吻中失序地柔颤,舔吻与吮吸声像暴雨将氛围淋湿。 裴望一将他的嘴唇都咬得有些红肿涩麻,他也不肯松口,献祭一般放松着口腔,任她为所欲为,倒像是真将自己摆在了玩物的位置,竭力提供最佳服务。 “你会口吗?”一吻毕,裴望一用拇指抹了抹余确的唇,这双唇红润得像情欲最贴切的喻体。 余确回以她意料之中的羞愧否认。 她体贴地亲亲他的脸颊,“没关系,慢慢来。”尽管她打心底鄙夷这类新手,但过去的经历已经证明她是一个优秀的调教者。甚且,唯有鼓励能引领初入局者走向纯熟。 裴望一给T恤在腰间的位置松松打了个结,一条腿抬到茶几上,风景须要余确低下身子方能窥见。 “从现在开始学吧。”裴望一揉揉余确的后脑。 - 余确双膝着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板间只隔了一层布料,但他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裴望一。 他此前只在生物书上见过女性生理构造,书本极吝啬地给出卵巢与孕期子宫的结构图,且将其划到考纲以外,因此余确不得不承认,他的知识盲区正在于此。 裴望一在性爱方面极富经验且自有见解,她不屑使用那些以“阴阳”或“甜蜜”为形容词的偏正词语来口头称呼女性性器官,她只将手指当做教棒,指尖自穴口滑至阴蒂,便是圈了重点,“用舌头舔这些地方,”她的手指在阴蒂上轻按了两下,指甲刮到厚而润的阴唇,“可以吸这里。” “会了吗?”裴望一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随时可以睡着一样。 “会了。”余确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他手扶住她的膝盖,牙齿轻咬着她腿根的骨肉,又在浅淡牙印上覆盖上吻。 阴穴高潮不久,此时还是湿润的,合着裴望一的体温,余确几乎能感受到有腥甜的雾气小簇地蒸上来,他因而放缓了呼吸。 裴望一的手尚未从阴阜撤离,余确衔住她的指尖,舌头轻柔地舔过指腹,将沾染其上的些许水液都舔净,吞咽声欲盖弥彰似的,裴望一用另一只手耙住他的发根,余确的心跳渐渐加快,心情发酵成饥荒者遇上满桌珍馐时连举筷姿势都险些忘记般的窘迫。 余确启唇,舌头舔过阴穴下方那翕动着的泉眼,他或许是焦渴的,不然他怎会立刻感到心中焦躁被抚平。 余确按照裴望一手指划过的部位顺序依次舔吻着,阴唇肥厚,需要用粗糙的舌面施以压力,来回磨蹭以增添刺激感,阴蒂小巧,他便圆着口型去亲吻吸吮,舌尖频繁地挑逗蜜豆顶端。 阴蒂逐渐被催熟,红艳而饱满,内部的血管蓬勃地跳动着,余确安抚受困兽类一般给予它规律的舔舐,同时也不忘将穴口分泌的巴氏腺液尽数咽下。 室内一时间只剩他唇舌与黏膜碰撞的淫靡声音,间或夹杂几声裴望一的低哼,余确早在接吻时就勃起了,可他没有精力去自我抚慰,阴茎因裴望一的细微呼喊而越发胀硬。 “嗯...”裴望一临近高潮,原本急促的呼吸变成柔软的呻吟,她的手紧紧扣住余确的发顶,将他的唇舌往阴蒂那一点碾去。 余确还不了解裴望一的高潮临近点,在眼前这副身体震颤时,他却似乎已然感同身受了她的快感,抑或是受优等生的骄傲感催情,他竟也哆嗦着射精了。 他眼眶泛着红,声音隐隐带了丝没来由的哭腔,“嗯...嗯...望一...” 他的裤子还没脱,精液射到内裤上,不多时就带来冰凉粘稠的不适感,余确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深抿着唇,仿佛犯了错一般抱歉。 裴望一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他已经射精,她有些惊讶于他们奇异的同步,她朝跪坐在地的余确俯下身,双手捧住他好看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看来我们的身体很合拍呢。”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来,余确却从裴望一眼中看见了耀眼的光。 --- 裴老师是不屑于用那些词,可我没得选 空间 一中的体育课向来是摆设,裴望一高中时会趁自由活动的时间纪沣结伴去书店闲逛,如今她已经没了那闲情逸致,整队结束后便回到教室。 余确前几节体育课总会与几个男生并肩往篮球场走,今天他却一反往常留在教室,翻着几本参考书,不时圈点勾画几笔。 裴望一正趴在桌上假寐,此时她敏锐地觉察出身边人的存在,他身上的松木香也是独一份。 她将脸转到邻座方向,对临时换座的余确表达了微不足道的关心,“今天怎么不打球了?” 余确没立刻回答,反而略带欣喜地反问她,“你知道我之前打球?” 裴望一被他一副毫不值钱的做派打得没了脾气,“呃,这是秘密吗?” “也不是。”余确盯着黑板上蒸发中的抹布水痕,“因为你不会去看我打球,所以就不用再打了。” “哦。”裴望一不得不为自己的品味正名,“我不喜欢看运动比赛,我也不喜欢运动型男生。” “好的,我记住了。”余确像是收集到新线索的玩家,恨不能立刻掏出纸笔摘抄下原话。 “记这个有什么用?”裴望一抬起头看了眼电子钟,离下课还早得很,“要不要去玩玩?” 余确不解,“玩?” 裴望一已经起身出了教室,余确确认前排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才跟上去。 教学楼顶层的几个教室一直闲置着,其中标配的杂物间是行不轨之事的绝佳地点。 余确上了顶楼还是慢吞吞地走,与裴望一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令人无法将他们绑在一起看待,他始终记着上一次分别时,裴望一说他应该离她远点,虽然听后沮丧,但他会照做。 裴望一回头看了一眼,也为这远距离语塞,她不得不往回走了几步抓住他的手,“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可以靠近些。” 余确低头看着他们紧贴的掌心,抿着唇点头。 裴望一拧开门把手,牵着余确溜进教室后侧杂物间,二人相合的掌心湿漉漉的,将室内衬得愈发荒废枯燥。 “说起喜欢的话,你更应该记住,”裴望一扯了张报纸垫在课桌上坐下,她搂着余确的脖子,与他四目相对,眼睫扑闪,“我喜欢和你接吻。” 裴望一眼中助长情趣的小小情话在余确眼中杀伤力堪比氢弹,他的心跳登时乱了节奏,他何尝能斗得过裴望一这位个中老手,他只能迫切地揽住她的腰,乞求与她更亲密的距离。 裴望一与他的嘴唇近到几乎要碰上,但她偏偏空出那一截空气,不肯再进一步,余确在吻中习惯被动,此时他还在想着要征求同意后才能吻下去。 裴望一觉得有些扫兴,余确总有些太过畏首畏尾了,仿佛他的动作稍不合她意她就会拂袖而去,尽管事实的确是这样。 她往后退了几寸,语气冷然,“我不陪你玩咯?” “不要。”余确断然否决。 他张口含住裴望一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令他温柔地闭上眼沉浸,他不敢学她那样用牙齿厮磨,只是本能地含吮,舌尖去舔吻她的嘴唇,口中啧啧的吮吸声不断。 裴望一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动作根本谈不上多么配合,比起接吻,她更像是在检验他的学习成果,。 她在余确呼吸不顺时松开他,松弛地靠上身后的墙壁,评价道,“还可以。” 余确却像挨了批评,他可以从裴望一眼中看到自己应当成为的模样,无论是吻技还是行为类型,裴望一的喜好需要他探索,而她或许早就遇见了完美贴合心意的人,她大可以漫不经心地点评他甚至甩开他,因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个可替代选项。 他已经感觉到庞大的危机。 下课铃响,裴望一自桌上跃下,踩碎了余确脑中千头万绪,他从心事中抽身,本能地循着她的方向而去。 “对了,余确。”出了杂物间,裴望一想起了什么,“你物化很好对吧?” 余确不必谦虚,“嗯,很好。” “那你周末有时间吗?我要去图书馆补物化。”裴望一半倚上黑板报,手抠着黑板的粗糙绒面,从上面拔下一颗图钉,又摁进去。 余确几乎是跳过了思考答应下来,他无比清楚,不是他,就会是别人。 裴望一亲了亲他的嘴角,也不在意这幅画面会被监控拍到。 余确将她唇角的笑意化作蜜意吞下去,“图书馆自习可以算作是约会吗?” “随你怎么想。” 约会对裴望一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她过去工作繁忙,往往都是开门见山地与人约在酒店睡一觉,偶尔会为了被揉皱的衣服而陪对方去商场逛一圈,至于约会...对她来说最接近约会场所的去处大概是牙科诊所或学生家里,而现在它们可能要被图书馆替代了。 余确又有了那种预感,便急急地召回她的神思,“你不问我,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果然是太着急了,完全问了错误的问题。 裴望一双手插兜,望着对面教学楼里某个提前下课的班级,“不想知道。”她又补充,“你有话想说直接说就是。” “因为你可以看到我。” “哦?”裴望一觉得他的说法新鲜,侧过身子面向他。 余确就那样站着,已足够与其他楼层呼喊的男生鲜明区分开,“我知道他们在越过我,欣赏一个过分完美的假人,有一种很高的期待像浮云一样托举着我,但你不是那样,我很确定,你对我的判断是精准的,甚至是刻薄的,而且你好像...很想毁掉我。” 也许在旁人眼中,裴望一像众人一样关注他的外貌和成绩,但余确感知到她的视线触碰时,清晰地感到了森森寒意从脊背渗入,她的目光像利刃,沿着他的皮肤蛇行,终将在某一点刺破他,也或许她已经做到了。 裴望一没有烟瘾,此时学着吸烟的样子缓缓吸入一口气,“你对我的判断也很精确,彼此彼此。” 一中对学生衣着没有要求,好学生的黑白灰三色在余确身上是化不掉的染料,变着花样排布,始终固有冷淡,只有雨中那件藏蓝冲锋衣给裴望一留下很深印象。 裴望一坐在图书馆一层咖啡厅,发了消息等余确来接,她一抬眼,毫不夸张地说,被余确潮到了。 “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要勾引谁?” 裴望一瞥了眼余确系到第二颗扣子的衬衫和颇有质感的风衣,这穿着放在高中生身上未免目的性太过明确,招蜂引蝶而来。 余确递给她一杯热美式,闻起来和他此时的都市潮男人设很搭。 “当然是勾引你啊。” 裴望一伸手接过咖啡时被余确挠了挠掌心,心想这小屁孩还真有点会玩。 --- 想要写出男主“因为坚信我在女主眼中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要坚定追随她”这样的情感动机,男主的被凝视者的身份非常重要 前天那章讲的都是些死话,好像有些撑不下去了 控制 “你好像很困,不然不讲了吧,你先睡一会儿。”余确见裴望一手中的笔杆摇摇晃晃,只得也将笔轻轻放下,凑近了些对她说道。 裴望一正悄悄打着盹,余确的脸在她眼皮掀动的残影里模糊了,得了余老师准许,她鼻音哼了一声,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余确脱下外套,披到裴望一身上,又轻手轻脚坐回原位,翻看着她的作业试卷,往她的笔记本上誊抄了几道错题题干。 他重新查看了一遍裴望一的答题思路,比起学不通,裴望一的低分原因似乎是她对学科太过陌生了,这种生疏事实上是没有理由的,省内各个学校无一不是在高一狠抓物化,但或许裴望一转学前的学校是罕见的重文轻理的类型也不一定,余确想。 裴望一没有睡太久,他们所在的讨论区本就有些嘈杂,一到午饭时间,周边桌椅搬动的声音吵醒了她。 余确依旧在认真研究裴望一的试卷,他的面朝向室外阳面,脸庞被光源映得愈发清隽,嘴唇也闪着柔润的光泽,好看得不得了。 “余确。”裴望一下巴搁在手臂上,沉迷地看他的脸。 余确闻言也抬眸望向她,眼中带了温和的笑意,笑问道,“你饿了吗?” 裴望一拱了拱鼻子,眼睛又闭上,“我们接吻吧。”兴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脸颊染上了些柔和的绯色,尽管她的表情还是冷淡,但余确看出她心情不错。 他与她座位间隔极小,他几乎是一低头就吻上她,这好像是他早就该做的事,是今天应有的主题,是他应得的报酬。 裴望一不时扭转着脸的角度,方便吻得更深入,她的确是饿了,饿得将甜品当作主食垫了胃袋。 裴望一突然敏锐地察觉到外人的持久窥伺,她渐渐坐直身子,与余确紧贴的嘴唇却不曾分开,她将身上披的余确的外套打开,从偷窥的源头方向遮住,余确一时不解,在吻里低低哼了一声。 “会被人看到。”她的鼻尖抵住他的,话毕又咬住他的嘴唇。 余确原先的一点儿公然亲密的喜悦顿时被腰斩,她果然还是不愿意与他有联系,他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了。 裴望一做事讲究斩草除根,她自然不会因为一吻毕而放过远处那人,何况他此时仍在偷看。 裴望一将余确支去饭点人满为患的快餐店点餐,余确走后她便踱着步子走到一排书架前。 她利落地抽走了那人手中的漫画书,那人大概也对自己的拙劣伪装早有预料,一副无辜者的惊慌表情倒演得不错。 “你认识我吧?”裴望一不与他争执,神色如常地翻看起那本漫画,这人用伊藤润二搭配接吻场面食用,也是口味清奇。 “应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吧?”阮琚被冷冷质问,面上不显慌张,他右手扶着鸭舌帽檐,倒也不知是该压低些,还是方便裴望一看得更清楚才好。 “你是?”裴望一从漫画里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暂时认不出来,只能确定他们大概没有上过床。 阮琚对上她诚实的困惑表情,急得手挥舞起来,“你不认识我吗?我可是...我可是...”他支吾半天还是闭了嘴,总不能说自己是堂堂年级第三吧。 他无力地转移话题,“我刚刚看到你和余确接吻了。” “哦?”裴望一将漫画合上,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报警了吗?” “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告诉警察叔叔?还是你要请我分享一下心得体会吗?”裴望一将漫画书丢回他怀里,脑海里飞速盘算着解决方法,她最忍不了他人威胁。 阮琚刚从乐队排练回来,一身打扮还坏学生得很,他一路迎接了不少陌生人的注视,没想到裴望一对他这副穿着毫无反应,起码得上下打量他一遍才对吧。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阮琚对自己在校内的知名度还是很有信心的,不死心地问道。 “一中学生吗?”裴望一瞥见他衬衫口袋露出的一角学生证,看边角颜色还是和自己同一级。 阮琚站直了身子,方便她进一步得出结论。 裴望一将他口袋的学生证抽出,缓慢地念出姓名,“阮琚...”她读完就抬头,努力将他与胸卡上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对上号。 眼前这人穿着松垮,身板却不单薄,能撑得起红色丝绸衬衫,鸭舌帽侧边露出的几缕头发发质不佳,说明他曾经漂过头发,发尾补上的颜色偏栗棕,耳朵上几枚耳钉亮闪闪的,衬得他有几分孱弱而不羁的少年之美,腰带和靴子都是第二眼才能认出的奢牌,顶多是个纨绔子罢了。 裴望一作顿悟状,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你是...”她将学生证塞回他的口袋,趁机按了一把他的胸口,笑着接下去,“没本事养活自己,所以只能厚着脸皮用爸妈钱玩摇滚的叛逆期高中生嘛。” 阮琚被她说中,耳根当即涨红,半天说不出话。 “你还挺有意思的。”裴望一默默数着他的耳洞。年轻是实打实的资本,滚圈男人大都滥交,混得一身性病,她是从来不碰的,但眼前这个处男看着倒值得一玩。 “我是上次月考年级第三。”阮琚有些气若游丝,早知道就不和她卖关子了,害得自己被拐着弯骂了一顿,“在你转来一中之前,我一直都是第二。” 裴望一还在研究他的耳钉款式,敷衍地答道,“那你继续努力。” 阮琚拧紧眉毛,“喂!” “嗯。”裴望一被他逗乐了,结结实实应下一声。 阮琚将随手抽出的漫画放回书架,深呼了一口气,“你和余确...那个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也没有要威胁你们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 裴望一脚尖对着地板磨了两下,缓缓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阮琚一时语塞,他还没来得及究出自己的行为动机时,裴望一便找上了他,他的目光虚焦地对准她的脸。 裴望一伸手摸上他的耳钉,冰凉的金属渐渐被她的体温捂热,他的耳垂柔软,再往下是凌厉的下颌线,裴望一就这样来回抚摸他的侧脸。 阮琚虽然对她的举动感到惊诧,但他没有反抗,他甚至略别过头,方便她的揉弄与轻抚。 裴望一小臂抬起,搭住阮琚的肩膀,他也跟着低下头,眼睛闭得颇为乖巧,眼睫毛密而长,这样一看,他终于与学生证的相片重合。 裴望一吻住他的嘴唇,阮琚口中还有薄荷润喉糖的气味,她像咬碎了一粒爆珠,收敛着呼吸细细品尝,她的指尖是他年轻的骨骼在燃烧,一寸寸地被她标记,点到为止才能有以后,她没再就着他的齿关打开而侵入,四片唇瓣只柔柔碾磨了几秒,她便脱身。 阮琚跟着睁开眼睛,避开裴望一红艳的嘴唇不看,他年级第三的大脑低速运转,终于还是在脸烧得通红时,宕机了。 裴望一手里捏着一枚从他耳朵上摘下的耳钉,这是他动情的证据,她笑得纯真无害,“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你可以就此写份心得体会交来三班。” 裴望一将耳钉塞进口袋,绕过书架便看见余确已经等候在原先那桌,她敛了表情,朝他走去。 --- 摇滚处男不错不错 控制我控制我控制你 演出 阮琚逃了两节数学竞赛课,躲到艺术楼的教室写歌,说是写歌,他呆坐半天一字未动,木质铅笔尖端粗钝,由笔尖描出的肖像画人物的边缘也模糊不清,粗糙的脸型框架仿佛人人皆可,又谁都不可以的样子。 阮琚倾斜笔身,胡乱抹了几下,将笔尖磨得稍尖一些,才动笔补全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睫毛阴影里藏着一颗小痣,只有在凑到接吻那样近的距离时才能看清。 一阵风拂起拢紧的窗帘,午后的光线纤细一束正照在阮琚手中那幅小像上,只那一双眼睛得了阳光青睐,倒竟真有了几分真实之感,阮琚心微微一动,他第一次如此骄傲于自己的绘画功底。 他丢下笔记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跑出教室,被忘在地板上的纸张被轻易吹起,页页翻动,每一页都有一张相似的脸庞。 - 阮琚在一中没干过多惊天动地的坏事,照片也时常贴上布告栏光荣榜,但实验楼以外的同学见了他都难免侧目,大概是因为他的打扮着实怪异。 三班后门口的男同学推开门,只见到阮琚双手揣兜等在门外,一副没事找事的模样,阮琚身材本就高大,更令人感到压迫,那人顿时吓得要将门合上。阮琚还没开口,见状低呼一声,伸手抓住门板边沿,阻止了那人的关门动作。 阮琚手上用劲颇大,分毫不让一般,动作间他却不忘朝那同学尽量友善地笑了笑,“帮忙叫一下裴望一。” “...哦。”小胖墩神情变得更凝重,他朝裴望一的方向喊了一声,“裴望一,有人找你。” 裴望一已经猜到来者何人,她按了两下水笔,清脆的响声作了一种回应,她合上书本朝后门走去,在讲台上问着题目的余确听到她的名字后也跟着抬头望向来人,看清的瞬间,他捏紧了习题册的折页。 阮琚右手捻着新打的耳洞,站在三班靠后的一扇窗侧,余确与他的目光经历了短暂的交汇,二人却都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眼神。阮琚回归人群,满不在乎地经受着走廊学生时不时的打量,裴望一彻底走进他视野时,他又突然局促得不知手该如何安放,终于压低声音道了声好。 裴望一挑眉,“有事吗?” 阮琚清了清嗓子,“我思来想去,你那种行为是出轨,违背伦理道德的。” 陈词滥调。裴望一顿时觉得这人无聊透顶,转身便要回教室。 阮琚话才起了个头,见她这样不耐烦,只能急忙拉住她的手臂,“我还没有说完。”着急动作间,他因紧张而汗湿的手心触上她干燥的皮肤,竟有了几分污染之意,阮琚手稍稍上移,手掌包裹住她袖口的布料,将她拉到阳台栏杆前。 裴望一将手从他的掌心挣脱,“有话快说。” “但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接受,永远保持这样的出轨关系也没有关系,我很愿意,十分乐意。”阮琚手背到身后,仿佛义士慷慨陈词。 “不至于。”裴望一只觉得有几分滑稽,她解释道,“我和余确是谁也不属于谁的关系,没有出轨之说。” 见阮琚松了一口气,她又残忍地补充,“今后我和你也只会是这样。” 阮琚先是一愣,却很快便早有预料般笑了起来,笃定道,“我接受。” “好吧。”裴望一叹了口气,说不上为什么。 她低下头,手背不知何时蹭到了一抹铅灰,阮琚的衣角很快给出答案。她于是没来由地问起,“你什么时候请我去看你的演出?我很好奇。” “今...明天晚上,可以吗?”风从阮琚的衬衫里灌进去,也唯有这样,他才不至于燥热而死。 阮琚回去后紧急联系其他几名乐队成员,等待回复时才后悔自己夸下海口,乐队几人都是在校学生,除了大学生郭呈时间支配自由,其余几个高中生都做不到随叫随到。 但无论是将裴望一当作乐队第一位观众,还是阮琚仅有的私心,阮琚都想将这样一次碰面安排妥当。 演出地点选在阮琚家旗下一处近乎荒废的酒吧,只有一位中年男人张叔担任着安保的职责,比起照看酒吧生意,他更多地负责照看乐队几个小鬼,为照顾他们身心健康,这里连饮料都只有无酒精的品类。 裴望一前脚拒绝了余确的自习邀请,后脚就对阮琚的演出事宜予以确认,她研究起阮琚发来的几个表情包,卡通形象的猫猫狗狗比着手势,总归是幼稚过头,多看几秒就会陷入辨别数字色卡的眼花缭乱中。 她切回与余确的聊天框,干巴巴的几条信息一眼便望到底,余确与她都是不会为聊天内容不必要修饰的人,他们与阮琚这样花枝招展的孔雀天然不同。 阮琚今天特地穿了件柔软的鹅黄色衬衫,领口处松松地系了一条格纹领带,年轻颓废,他很满意。 他走到园区门口接裴望一,见她还背着书包,他一边叹气,一边庆幸她至少没有穿校服来。 “怎么?”裴望一将书包卸下,极自然地传给他接过,“至少我没有翘课。”她手里团着一张揉皱的假条。 阮琚想起出校时翻墙的狼狈,不屑地哼了一声。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是底气十足。 “你们乐队叫什么名字?” “Ctrl。”阮琚逐个字母念道,拼出完整的单词。 裴望一被他言语间不加遮掩的骄傲感染,软了语气回道,“是个好名字。” “也会做出好音乐的。” “可能吧。” 阮琚听后只得又哼了一声,底气欠缺地。 二人才踏进门,一个男生便朝阮琚跑来,他对裴望一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焦急地向阮琚说明情况,“郭呈说他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阮琚原以为郭呈是最不会出意外的成员,如今艰难召集齐了其他人,却就差郭呈一个了。 张滦平领着二人到卡座坐下,“他说是学校社团临时有事。”他小声提议,“不然今天不演了吧,人也不齐。” 阮琚望着舞台上布置好的设备和乐器,也犹豫起来,这场演出不只是他用来讨裴望一欢心的烽火,上周末他们才写好第一首歌,如果能借这次机会排练完成才是最好的。 酒吧内播着英伦乐队的歌,这边气氛却冷硬,几位年轻人的演出热情一下子沉入幽灵船底。 裴望一看了眼二人的手,再结合台上正调着音的贝斯手,顿时推测出郭呈是个鼓手。 她轻轻碰了一下阮琚的肩膀,“有乐谱吗?我可以代替鼓手。” “有是有,可是今天你是观众。” “都一样的。”裴望一已经起身,手扶着舞台边沿,一步跃上。 她坐到架子鼓前,磨刀一样摩擦着两根鼓棒,等着张滦平找出乐谱递给她,期间阮琚一直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 裴望一读谱时脚尖点着节奏,鼓棒在她指尖轻盈地旋转了几圈,蓦地落进她掌心,她歪了下头,紧接着流利地打出了前奏的躁动鼓点。 鼓声戛然而止,裴望一有些手生,打错了几个点,不过无伤大雅,她抬头看了眼有些呆住的三人,“要不要试试?” 还是阮琚率先回过神,不住地点头,“好,好。”他说着就去调试话筒。 舞台下有拍摄装置,用来录制乐队彩排视频,阮琚假意调整,实则将摄像头往架子鼓的方向移了移,按下录制键时他的心都险些蹦出胸口。 阮琚演唱时必须抓紧歌词本,才不至于完全忘记歌词。他的嗓音清冽,唱歌时咬字慵懒随性,裴望一在他身后,欣赏位置不佳,却也被他清澈的歌声打动,手中鼓点贴着他的节奏一一落地。 歌曲临近终了,原本面向空荡台下的阮琚忽然握着麦架转过身,最后几句低沉的念白他全数送给了裴望一。 裴望一捏着鼓棒,最后敲出一阵尾音后,她笑着与阮琚对视,做了一个“很好”的口型,阮琚这时倒也不禁夸了,急忙转过身,手扯了下衬衫领口,那里已燃起熊熊火苗。 其余两名队员只得咽下了“禁止调情”的排练禁令,由衷赞美了裴望一几句后,就打着晚自习的幌子匆匆离开了,他们觉得再多留一秒,阮琚会不知廉耻地扛起麦架赶他们走。 阮琚心情愉悦地目送成员离去,与裴望一紧挨着坐到吧台前,赞美的话他不必再说。 他拉开可乐拉环,“啪”的一声响也扯开了他的话匣子,“我以前学过架子鼓,老师说我太乖了,打得不好。” “这样啊。我教你一招,”裴望一往饮料里插了根吸管,小小抿了一口,诚恳地送上建议,“把鼓当人头就好了。” 阮琚憨厚一笑,显然早已被可乐或是别的什么灌醉,他单手撑着下巴,脑海里还是裴望一敲鼓时发丝飞扬的画面,潇洒飘逸,他感觉自己也成了那光尘里的一粒,构成她张扬的底色。 他深情地陷进裴望一的眉眼,柔声喊出她的名字,“裴望一,你要不要再出轨一次?” 裴望一将吸管往罐底戳了几下,没好气地答,“我说了,我那不是出轨。” “我知道。”阮琚揉了揉新打的耳洞,疼痛早已变成新生的酥痒,“我是想要你强吻我了。” “我那也不是强吻。” 阮琚难受地皱起眉,他沿用了她的语法,“可,我这是真的喜欢,喜欢你。” “没有结果的哦。”裴望一的声音与笑容都残酷而温柔。 阮琚闭上双眼,几乎在祈求。 “赏我吧。” --- 为了展现小裴技能点而设置的情节,好爱小裴,我命中注定的姐 把上一章合并进来了,因为这章一共写了三千字,呜呜 魔鞭 酒吧里的音乐从不曾停下,音响环绕着吧台,英文歌词像雨点淋得阮琚的心也透湿,他故作轻松地用手指在易拉罐上打着节拍,等待的几秒钟拉长成了半个世纪。 他忍不住要抬眼去看裴望一的表情,他的心从温度计的一端缓慢地滑落到冰冻的另一端。 是了,她怎么会喜欢自己。他愈想愈沮丧。 他的耻感具象成眉头的颤抖,在他即将睁开眼时,裴望一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偷看。”她吻住了他,半是调笑地将句子放上他的舌尖。 阮琚的嘴唇是暖到发烫的,令裴望一产生了被灼烧的错觉,阮琚像是于酷暑抱住了一块冰,迫切地给予她回应,他的吻毫无章法,舌尖柔柔撞上她的唇瓣,气息湿漉漉得仿佛要滴下眼泪,却难得地令她感到无力招架。 裴望一手还按着他的眼睛,这时她不禁将手指往上碰到他的额头,探测他的温度,“你不会发烧了吧。” “没有。”阮琚不满于这片刻的分离,又巴巴地凑上来,额头往她掌心贴,嘴唇往她下巴靠,毫无廉耻可言的索吻姿态。 裴望一将他的额发拨开,与他额头相碰,没忍住笑,“你好像狗。” “你喜欢狗吗?”阮琚轻轻抱住她的腰,他学着狗的样子用鼻子蹭她的唇角,蹭了几秒又换作细密的吻覆上。 裴望一没说话,她隔着轻薄的衬衫布料去摸索他的身体,手掌时轻时重,阮琚的喘息像风中一盏残烛,一盏依赖她的抚慰才得以存在的烛火,摇晃与明灭都与她息息相关。 “嗯...”阮琚咬唇哼着,他斗不过裴望一,只能贴住她,再靠近一些。 “这里有床吗?”裴望一舔舐他的唇,双唇与他相印。 “...有的,在休息区。” 她手伸进他的裤腰里,挠了两下,害得阮琚弓起腰,防御无能,她柔声命令道,“带我去。” 狭小昏暗的休息室没有窗户,却也称得上整洁,墙角一架折迭床床铺整理得整齐,裴望一拥着阮琚,二人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倒下时阮琚不忘调转角度确保能承受住她的重量,不至于摔痛她,却早就顾不上自己衣着不整,他的衬衫最上面几个扣子都已解下,胸口还捺着几枚淡粉的指痕。 阮琚有些喘不过气,雾气迷蒙中看见裴望一眼神促狭,他不禁更搂紧了她些,喉间溢出几声难耐的喟叹,接吻成了一场战争,而他或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折迭床实在窄得人施展不开,裴望一只得紧紧环抱住阮琚的身躯,他们像即将交融的两滴液体,边界线越来越朦胧,唇舌相碰的声响里他们似乎越来越亲近。 “我喜欢,好看的小狗。”裴望一趁换气的空当,突然意有所指地回答他的问题,她的手指在他的肩胛画圈,阮琚从不知道人的死穴也会在那里,不然他的呼吸怎会停住了。 我很好看,请你,请你喜欢我吧。 他心底站了一个小人,挥拳叫嚣着,可他终究只展现出一些不为所爱的垂丧。 “脱光衣服,好不好?我想看。”裴望一手掌抵着他的胸口,指腹软绵地拂过他粉嫩的乳头,不怀好意地揉了几下,他的皮肤柔滑紧实,手感绝佳。 她拥抱的力度使阮琚感到完全被占有。 怎么可能不答应你呢?姐姐。 “啊...嗯...”他艰难地从她的手臂中逃出,最后的几枚扣子解得无比困难。 内裤脱下时,早已勃起的阴茎因为裴望一投来的似是而非的视线而跳动了几下,阮琚羞得脸颊要滴血。 “很漂亮啊。”裴望一目光在他的腹股间游走,手像弹琴一样挑逗着平日里衣物掩盖住的寸寸肌肤。逼仄空间里,阮琚的羞耻心膨胀却无人可见,他的身体积极迎合着她的触碰,求偶一般展现着自己的美丽之处。 裴望一轻咬住他的颈侧,他的颈动脉成了她舌尖鲜活的食物。 “我的小狗。” 一句前所未有的甜蜜称呼像超额的蜜糖将阮琚裹缠得透不过气,他甚至来不及应接下这名号,只能条件反射地攥住裴望一的衣摆,仰着脖子承受她的舔弄,他身体微微颤栗着,气息全乱,他仿佛骤然升至氧气稀薄的高空,而迎合她的爱抚成了超越求生的本能。 “怎么哭了?” 裴望一捧着阮琚的脸,欲吻上去时才看见他眼角潮湿的泪痕,她将拇指按在泪滴上,手指被他的耳钉扎得有些痛。 “...啊?”阮琚恍惚地顺着她的视线摸到眼尾一抹湿润,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哭。 “不想要这样做吗?”裴望一将角落的薄被展开,盖住浑身赤裸的阮琚,她翻身躺到他身侧,仰头望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阮琚身上猝然失了她的体温,寒意入侵,他打了个哆嗦,却只能抓住冰凉的被单一角。 裴望一揉了揉太阳穴,“那下次再做吧。” 阮琚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沮丧像海水淹没他的肺腑,他犹豫地问出口,“还会有下次吗?” “会的。”裴望一手臂伸到墙面,隔着薄被虚虚地拥住他,发顶茸茸地搔着阮琚的侧脸。 阮琚不敢再动弹,遑论发问,裴望一是如此触不可及,他的靠近反而将她越推越远,直到她像泡沫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裴望一换作侧躺的姿势,指尖缠绕着阮琚的发丝,他的发尾先前漂得浅,触感也明显与发根区分开,是轻轻一掐就能断裂般的脆弱纤细,她问,“你上一次染的什么颜色?” “金色。” 阮琚背对着舞台灯光演出时,发丝边缘被烘出了温润而闪耀的棕色,自有种专属于少年的迷人氛围环着他,裴望一自然地展开联想,“大概很好看吧。”她亲昵地吻他的额角,很快就坐起身,将衣领整好,“我要走了。” 阮琚需要眯起眼睛,才能抓紧她的身影,幽暗的背影像是深夜里的一场幻梦,他莫名鼓起勇气,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像上次在教室门口做的那样,只是这一次,他败局已定。 “可不可以留下来?” “今天不行。”裴望一态度坚决,他的手应声松开,安静地落回床面,如同高空坠物的微缩演练。 阮琚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脉搏,皮肤红肿也无所觉察。 “我会在这里等你。”直到我等到你。 裴望一脚步停住,一个“不”字浮到齿间却成了应允的答案。她说,“好。” 阮琚不喜欢做徒劳的事,参加考试是因为知道能考出好名次,玩摇滚是因为确信他们会在音乐领域做出成绩,他没有追出去,也是因为知道他今夜注定留不住裴望一。 他枕边还残留着裴望一的气味,他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呼吸被棉絮阻截,像被强捂住口鼻,又像是被她吻住时身体本能的一点抗拒所致的滞涩,阮琚在自虐一般的甜美幻想里逐渐睡去。 他会等,因为他知道她会来。 - 见裴望一衣冠还算整齐地走出休息室,张叔终于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们要是留在这里过了夜他该怎么与阮琚父母交代,他搓着手,脸上挂起褶皱的表情,他想对她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该是用感激还是警告的口吻。 裴望一睨他一眼,提起丢在卡座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打开手机,给纪沣发了条约定见面的消息后,独自坐在垃圾桶旁的长椅上思考人生,晚风里尚有稀疏蝉鸣,裴望一张开手,凉风从指缝穿过,她弯曲指节,却什么也抓不住。舒朗的空气竟让她尝出了烟草的苦涩滋味。 - 纪沣迟到了十分钟,到达餐厅时见裴望一对着窗外的车流出神,纪沣不愿打搅她,兀自落座,扫了桌上的二维码点餐。 裴望一见到纪沣,朝她轻松地挑眉。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纪沣率先开口。 “还好。”裴望一咀嚼着近些天来的心事,缓缓道来,“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清晰感觉到自己在向高中生靠拢。我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总是在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和人身上,这感觉很奇怪。” “嗯?” “这不是好现象,对吧。”裴望一仿佛在寻求某种认同。 纪沣立刻反驳她,“可是,从前的你也不会给自己设定标准。” 裴望一心一紧,抬眼只见纪沣笑得体贴。 纪沣配合上菜的服务员整理餐盘,待服务员走远她才压低嗓音解释道。 “或许我们都应该忘记黎宣。这是裴望一的全新的人生。要说浪费时间的话,这说明你现在有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了,是好事。” 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纪沣拧眉摁掉工作电话,今天是她休假,她不愿意再受这些琐事打扰,自嘲地笑笑,“以前是你忙得没时间联系我,现在倒换成是我天天脚不沾地了。”她说着严肃了表情,“但是你有事情都大可以跟我说,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纪沣想起她们重逢之初,她在炸鸡店开的玩笑,忽然对裴望一若有若无的恐慌有了头绪,“你不会失去我,和我的支持。” “我很爱你的。”她觉得这种话太不适合她们的性格,但她直觉裴望一需要。 裴望一正喝着水,冷不丁被她这话吓得呛住,连咳了几声,“啊...好肉麻。” 纪沣咬牙切齿地给鸡肉做骨肉分离手术,话是出自真心,“我知道你也爱我。” “...爱呀。” 裴望一抬手摸着一边脸颊,想自己可是被这诡异的气氛齁得牙疼。 “啊!”裴望一低呼一声。 “怎么了?” “我智齿还没有拔。” 裴望一彻底变了脸色,她舔到最里侧牙龈的发炎肿胀部分,微小疼痛被她舔舐的动作放大到深刻,她这才反应过来返老还童后四颗难缠的智齿也该长回了她的口腔。 真是要命。 --- 裴和阮是身体同龄人没错,但小裴姐味真的很重 BGM可能是blur的ong ong,魔是魔鞭的魔 怎么都没有人看了,那我开始胡言乱语了——好想被小裴玩弄感情,向裴学姐表白以后她只会朝我好温柔地笑,说她不想伤害我,所以我们算了,我写的粉红色情书会一直留在她的抽屉角落,因为她会很珍惜女孩子的心意呀。姐姐会不会用一个吻安慰我呢...(第一次写文写成女主梦女的,真的很奇妙,女主万人迷把作者也给迷倒了,喜欢她真是好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崩溃,会努力写这篇的,我的老婆我来守护 鱼肉 为了几颗智齿,裴望一连续数天在线上挂二院口腔科的专家号,早读课上到一半就要揣着手机躲到厕所不断刷新,终于在她准备转战私立口腔时她抢到了号。 就诊医生谢顶严重,头皮发光,履历长到划不尽,看起来很安全。 在刀俎与鱼肉中,裴望一总是前者,负责审判与切割,而只有手术治疗会将她强硬地扭转成为后者,成为脆弱的被动的肉体,这样的角色转换会令她感到不安。 即便她曾经试图用诊室性爱去涂改遮掩一些不愉快的口腔治疗经历,但刺目的灯光与悬浮失重的体会仍旧会让她不禁牙齿打颤。 医生放大了牙片,多个角度翻来覆去地琢磨,终于问道,“你不介意我让学生们进来观摩吧?你的智齿长得很奇特。” 裴望一蹙眉,“不要。请尊重我的隐私权。” “好吧。”医生戴上医用手套,调整着灯光角度,上手给她牙龈打了一针麻醉,“时间可能比较久,你尽量不要睡着。” 裴望一全程大睁着眼,企图根据声音认出正在她口中运作的机器,过程的确漫长,在所有仪器归位后她立刻坐起,恢复平等的双方地位。 “右边两颗也要尽快拔掉。”医生在开缴费单,背对着她,声音清晰,“你要是能接受医师观摩的话,下一次我就直接帮你预约好?”他显然很清楚挂号对于一般患者的难度之大。 裴望一觉出了太明显的威逼利诱之意,她扯了几张纸巾擦干嘴角,“我不会再挂你的号。” “好吧。”医生将打印出的缴费单递给她后便转过身,换作护士与她讲明后续护理事项和拆线时间,裴望一目光一直钉在电脑屏幕那张属于自己的深蓝牙片上,直到护士开门示意她离开,她才迈步。 裴望一出了门还在为那医生的作为生气,甚至因此分心而冒失地撞到别人,她嘴里咬着棉球,含糊地道了声歉后她的心情因这次意外的碰撞而更差,踏步的力度能踩碎地板。 隔周去拆线,排号靠后,裴望一坐到等候区,找出随身带的一本书翻看。 身旁有人缓缓落座,裴望一将单肩包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书顺便往后翻了一页。 “你好,请问...”身旁的男人犹豫着开口。 裴望一听见年轻男声就心烦,她甚至没看那人一眼,只快速将书装进包里,打算起身换座。 “我有些搞不懂这里的挂号规则,能麻烦您给我讲讲吗?” 将问题细化会显得当事人的确有求于人,对于被提问者也友好些,裴望一勉强耐住性子,瞥见那人两手空空,便朝他甩了甩手里的挂号单,“你去楼下打好这个单子再来等吧。” 她不经意抬眼看见他的脸,太阳穴蓦地一跳。 “好的,谢谢你。”那人诚恳地道谢,作势要下楼取号,可他见裴望一微眯起眼,目光在自己脸上转悠,便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 裴望一停止打量,直视前方,“你搭讪的方式挺烂的。” “是吗?”那人干笑了几声,几乎是默认。 “还有...”裴望一又看一眼他的脸,他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些,眼窝浅淡的乌青与潦草的头发长度呼应,她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突兀的机械女声打断。 排号处叫到了裴望一的名字,她索性切断了对话,直到后续接连报出的人名将她的姓名淹没,裴望一才不动声色地起身前往对应诊室。 在裴望一转身后,谢铖之的视线才敢追紧她的身影,他的手心已经汗湿透,他来时吃了两颗心得安才不至于被她看穿心跳。他无限地望进狭长的走廊,回味着她的声音与样貌,对立于生死两面的两个人逐渐重合。 拆线不过半分钟的事,裴望一经过等候区时往先前的位置瞥了一眼,谢铖之已经离开。 她未说出口的话,不过是想揶揄他,一个医生竟然会刮胡失误,在下巴留下一道粗糙伤口,根据颜色和边缘情况看,伤口很新,但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这种玩笑实在越界而可疑,何况她不会与他再有联系了。 裴望一选择去五院拔剩下两颗智齿,很难说清她到底是担心二院医生整体资质一般,还是不想再经历什么奇特的偶遇。 这次的医生态度好,动作也快,结束后裴望一还有闲情逸致给纪沣展现麻药作用下大舌头说话的片段,语音一条接着一条发过去,直到药效渐渐消失,取而代之以她对咬字清晰的掌控与尖刻的痛觉。 她坐在医院最角落的一张长椅上,没想到这都会引来人凑上来问候,“好巧。你还记得我吗?” 谢铖之长得好看,这种话出自他口似乎少了几分恶俗,但他亲切而温柔的笑容莫名可恶。 裴望一的情绪还陷在与纪沣的愉悦对谈中,嘴角的笑意明朗清澈,她一时武装不出尖刺去戳破他,她从不知道谢铖之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这令她感到有些反胃。 裴望一低下头佯装研究手里的付款回执,一点油墨味溢出纸张,混进消毒味的空气里,她的笑也如雾散开,再抬头时她换了应对街边推销的表情应付他。 “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谢铖之把握不住这种轻浮话语的语气,腔调有些奇怪。 裴望一完全忍受不能,她逃也似的站起身,飞快地答道,“我有事,先走了。”后半句话被她加快的步伐甩进空气里,她注视着不远处的安检门,难得地生出逃难一样的心情。 “等等。” 谢铖之小步追上她,端端立在她面前,双手送出名片的姿势与医生冷静自持的一般形象相去甚远,裴望一冷眼旁观他自相矛盾的表演。 “对不起,我是私立口腔的医生,今天来五院参观学习,这次遇到你的确是巧合,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之后你有口腔问题都可以咨询我。”谢铖之说着将外套里的参观胸牌拎出来,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这段独白流畅,仿佛是他的常用语句。 “之前也是这样的巧合?”裴望一气极反笑,她不揪着他上一次的漏洞攻击,而是刻意扫了眼他的名片,读出他的姓氏,“谢医生。我还没有成年。” 她今天穿着一中校服,年龄很好判断,她已经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知羞耻,一点过往情分使她不必这样给他难堪。 谢铖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我是真的想认识你。” “是吗?”裴望一伸手扯住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迫使他俯下身子,她想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撕咬他的皮肉,以此作为他冒犯的惩罚,但她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不能。 “好啊。”说话间她尝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气,仿佛亲临一场屠杀。 她抽走他手中的名片,声音极轻,“等我联系你哦。”话毕她便推开他,兀自走远了。 裴望一大致看了眼谢铖之的名片,她与他认识许久,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铅印的联系方式她过去没有记过,今后更不会记,她将名片撕碎扔进垃圾桶——既然他们的相遇是由巧合推动,那他自有办法再创造机会。 回想起谢铖之眼中的焦灼与渴求,裴望一似乎找到了好玩的玩具。那种肢解玩偶,用破碎棉絮填充成新的动物的玩具。 反正她多的是可供浪费的时间,分他一些也无所谓。 --- 之前他们不是在诊疗床上做,应该在边上的折迭床上吧,不然也太恶心患者了 文案男就是这位,这样演比较有意思,裴才会愿意回头吃一口 显影 比谢铖之更先找上门来的是阮琚。 裴望一与余确的关系是静置在角落的一杯水,天荒地老地盛在那里也不会变质,她喜欢他的聪明与自制,但这仅仅让他们的关系得到一个安全戳。 而阮琚的心像是新鲜冒泡的可乐,他无法忍受太长时间的等待,或者说,他本以为他可以忍受,但他越发感到不确定感在溶解他的理智,于是他又跑去三班。 裴望一刚睡完午觉,额头上还有一小块粉红的压痕,头发慵懒地翘着,见阮琚神清气爽地守在后门口,她朝过道尽头的连廊指了指,示意去那里聊。 阮琚边走边说,“郭呈最近回来了——就是我们乐队的鼓手,我给他看了你打鼓的视频,他也觉得你很厉害,我们过些天要录录音室版本,你愿不愿意来另外录一版?” 阮琚来时带了乐谱,他将这份文件夹攥得很紧,它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安抚娃娃,使他能够从容地对裴望一笑着,“有报酬的,你放心。” “报酬是什么?如果只是钱,很难打动我的。”裴望一背靠着栏杆,借着思考的时间解下发圈,重新扎起马尾。 阮琚嗅到她发间的香味,脑海自动联想到那一个夜晚的亲吻与拥抱,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只要我能给,都可以。” 裴望一危险地勾起唇,斜乜了眼阮琚握紧乐谱的修长指节,“那...肉偿?” “啊?” 阮琚发誓,他这趟来只是想找个由头和她说两句话,他没有想把话题往少儿不宜的方向拐,绝对没有。 “给不了吗?” “也可以...”阮琚答得忸怩,心里倒盘算起来衣柜里哪套衣服脱着好看。 裴望一被他这副纠结的模样逗得笑醒了一半,“我开玩笑的,给钱就行。” “...嗯。好。”阮琚立刻将手中的乐谱递到她面前,这下他只想快点逃跑,“时间地点报酬都写在里面了,你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嗯,那再见?” “再见。”阮琚戴好卫衣兜帽,迈了半步又回过头补充道,“你记得看。” 裴望一两指揪住他手肘处的布料,轻松将他拦下,她不依不饶地问,“你就这么走了?” “嗯。”阮琚不解,但还是跟随她的动作指引转身面向她。 裴望一歪头,瞧见兜帽底下藏了一双透红的耳朵,摸起来说不定烫人,“你很害羞。”阮琚的羞耻心被挑明,成为显微镜下的切片,永远逃不过她的审视,他只得顾及左右,四处乱瞟起来,不敢再看她。 她抬高手,摸到兜帽边缘的缝合线,抓着帽檐下拉时帽子渐渐盖住阮琚的眉目,他的眼前只剩一片牛仔蓝,阮琚有些不适地皱起鼻子,却还是耐心地等裴望一的指令。 他的嘴唇忽然落下轻盈一吻,柔软得像一场美梦。 裴望一松开他,闲适地靠上栏杆,“我一般这样道别。”她果然看见他的脸都迅速涨红。 “唔。”阮琚含糊地答,不知是过分兴奋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眼眶又逐渐湿润,积蓄起生理泪水。 “你记得看,那个。”阮琚于是快速转身,走到一半却又没忍住回头提醒她道。 裴望一目送他轻快地跑下楼梯,再抬眼时,她看见余确远远站在过道的另一端,背影消失在棕红的教室门后。 - 余确默写化学式的时候,想起裴望一上次来家中用过的水杯,杯口凝了很浅的水痕,如果把它整瓶放进冰箱冷冻层,是不是她留下来的痕迹也能得到坚固的保存。 可是水也会变质,微生物在水中漂游,随时间流逝次方成有害物质,再往后一口毙命。 铅笔芯蓦地断了,余确连揿了几次顶部按钮,剩余的铅笔芯长度却不足以支撑书写,他抿唇将那一小截细细抽出扔掉,再换上新的一根。 桌上忽然飞来一张纸条,那纸张颜色线条陌生,余确疑心是他人丢错方向,翻面看见纸条中央一个“裴”字,他的心骤然一跳。 余确不知该不该抬头向裴望一眼神确认,毕竟她要求他们之间尽可能地疏远,他压下困惑,颤抖着手展平纸条。 “今天晚上我去你家玩,好吗?” 裴望一的字迹飘逸,标点符号规整,语气明确,句式结构完整,主谓宾俱全,防止他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解。 余确正要抬笔回复,才发现角落处还写着一行小字,“同意就别传给我了。” 余确像被玫瑰刺冷不丁扎到,痛是早该有所预见的。他停了片刻,很快又重新提起笔,严格遵守裴望一的写作格式,在问句下方写下“好”,如此一组最基础的对话才算完成,一定要完成。 他将折好的纸条往桌肚一塞,动作在外人看来或许不经意,但他已经记下哪一本语文书的封底藏着一个秘密。 余确从来没有觉得放学时间是这样遥远的一个点,他无止境地将分钟换算成秒,再具体成单位时间内能背下的诗句单词数量和自由落体着地的时刻,可这样的算法只令他更心焦,最后还是要回归到时刻本身。 电子钟的中间位从29跳到30,余确心尖的巨石从山顶隆隆滚下,但他似乎又迎来了新的等待,他有条不紊地将文具资料一一放进书包,各有各的位置,而他只是茫然地等待认领。 直到裴望一走到他身边,碰碰他的手臂,说,“走吧。” - 原以为乐谱里会夹着十万字情书这样骇人听闻的东西,但阮琚仅仅只是放了一张素描画。 画里裴望一握着鼓棒,眉眼收束成铅笔的两划,其余五官只很浅地勾勒了一遍,没有具体形状,这样机巧的留白令裴望一一时失神,像是被阮琚点破了一部分,但她明知不可能。 裴望一合上乐谱,眼前又浮现了余确的背影,她趴下使脸贴着桌面,穿过几层光影的缝隙看余确,他依旧是笔耕不辍,看起来心情不好不坏。 可是余确在某些方面的掩饰能力一流,如果不是下雨天的偶然碰面,裴望一可能永远不知道余确是这么容易就能集邮到的男生。 “你看到了。”裴望一与余确前后脚出了校门后,她放缓步子,等余确与她并肩。 “嗯。”余确手拽紧书包带,他早就知道这样一幕终究会来临,比起替代品带来的嫉妒,更能吞没他的是被遗忘的不安,而他被记起了。 余确在裴望一看不到的角度释然地笑了,“我们之前说好了的,我能接受。” “你随时可以选择结束。” 晚风清凉,裴望一外套单薄,她将敞开的衣领拉链拉好。 余确不会承认这段关系由他结束的可能性。 视野里最后一个活人走入他们身后的黑夜,温热而黏稠的情绪一点点包裹住余确的心,他将商区的鸣笛吞咽成第一次说出口的勇气。 “我很想你。”他说。 裴望一失笑,“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嗯。”余确的手靠近她自然下垂的手背,他们或许本就磁铁一样相互吸引,牵手无师自通地默契贴合,余确用掌心去揉搓她冰冷的指尖。 他们十指紧扣,手掌贴得很紧,仿佛要将一个艳情秘密捂死在真空里。 余确进门开灯的功夫,裴望一已经含住他的耳垂,勾着舌头绕着他的耳廓舔舐,嘴里喃喃催促,“快点。” 余确败下阵来,左脚踩右脚仓促地脱好鞋,糊作一团的大脑徒劳运转,企图控制他们落脚在合适的性爱场地。 最终还是选在沙发,裴望一伏在余确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吮吻他的唇瓣,呼吸因为久违的情欲来袭而粗沉。 门铃煞风景地响了三声,裴望一皱起眉,不耐烦地松开余确问道,“是谁?”见他摇头,她又俯下身继续脱他衣服的动作,“别管了。” 余确数着门铃的节奏,忽然慌张起来,“不行...是邻居。” 他艰难地背弃真心推开裴望一,跌跌撞撞地穿好鞋,“很快。” 裴望一无奈地翻身躺好,门外的对话她听不清,索性闭了眼。 等到脚步声渐起,裴望一仰起头准备接住余确的吻,续上未完的情事。 “好巧。” 谢铖之换了玄关处的男士拖鞋,慢悠悠地踱到茶几旁,他抬了右手作打招呼状,眼里浮动的情绪却不止偶遇那么简单。 “是啊。”裴望一坐起身,无所谓地捋着被余确揉皱的衣角。 余确捧着谢铖之送来的早餐便当盒,像被阻绝在二人构成的寒冷以外,他直觉自己会长久地后悔这一次开门。 --- 看来肉可以通过空气传递 清 谢铖之首先开口,向余确问道,“这位是你的同学吗?怎么这么晚还留人在家。”语气自然到仿佛他全然觉察不到室内的暧昧痕迹,连令他起疑的余确的酡红脸色此刻也被他彻底忽略了。 “呃...”余确愣愣地拉长声音,他与裴望一的关系除了“同学”以外并没有更多定义。 裴望一反应极快,端出好学生对长辈的乖巧语气,抢先答道,“我这就走了。” “好。”谢铖之闻言放下心般转过身,又抬出家长气势对余确解释,“我最近忙得差不多了,之后你早饭不用再买那些路边摊,吃这些食物更健康。” 余确这才想起打量谢铖之送来的早餐,牛油果三明治配无糖酸奶,谢铖之与他口味一向不合,这类早餐除了健康也没有别的优点。 “我顺便送你同学回家,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谢铖之庆幸自己兜里还揣着车钥匙,随手掏出的钥匙衬得他像是真的顺便了,顺理成章的一步。 余确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似乎只能接受这个提议,他对裴望一滞后地介绍起来,“铖之哥和我家是多年邻居,你不用担心他会图谋不轨。有问题随时联系我,注意安全。明天见。”余确将危险的可能性指出,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心情。 裴望一可说不准她与谢铖之谁更危险。 谢铖之与裴望一一前一后入了电梯,电梯镜面反射出他涣散的神情,裴望一睨了一眼,又折了脖子和余确打字聊天,无非是些道别的话。 不必谢铖之再暗示,裴望一兀自坐上了副驾驶座,这纯粹是她的个人喜好,前排座位视野开阔,后视镜使她亦能把握住后座行为举止。 过道里一辆车正巧驶到他们身后,目前还不是开动的时机,谢铖之索性挑明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去问余确。” 谢铖之挑眉,既然提起余确,于公于私他都该说几句场面话,“余确年纪还小,他父母抓他学习抓得紧,他们不会放心他这样。” 裴望一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就这件事来找她麻烦,她冷笑了一声,“这样是哪样?我和他算是早恋,那你对我又是什么?恋童癖?” “恋童癖”是谢铖之从未曾想到的角度,但他上次递出的名片、轻薄的搭讪都将他推上被告席,他是无法辩驳的,至少现在他不能够辩驳。 “抱歉。”他深吸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 裴望一将他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她注视着他绷紧的下颌线与手腕血管的阴影,灌进车窗的风声吵闹,将这静止的画面划出一丝裂缝,谢铖之额角的发被风吹起些,她忽然了生出逗弄宠物的心思。 她按阖车窗,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懒懒拖拉着,仿佛在用光绒的布面布置围猎,只等猎物不期撞进陷阱里。 “谢医生,我做到一半被你打断,你该赔偿我的。”无论如何,谢铖之至少是一位敬职敬业的模范医生,她不必在他面前避讳性爱。 谢铖之认真看着她,也不愿再思考她话里是否别有深意,浅薄如他,只能想出一个解决方法——“我帮你?” 赔偿到他这里竟成了补偿。 裴望一听后只幽幽笑着,直盯得谢铖之松开方向盘,双手局促地交握,他脑中构思起针对“恋童癖”的辩词,兴许他早就该说实话。 看够他的纠结,裴望一迅速而不失平稳地跨坐到谢铖之身前,他身上常年带着的、对裴望一而言具有某种特殊记忆的清洁而绵柔的气味涌进她的肺腑,她的舌尖也终于记起他的身体的滋味。 她将手放到小腹前,动作间手背碰到谢铖之的下腹,他极轻地喘了一声,很快又平复了气息。 裴望一解开牛仔裤搭扣,拉链下拉,“麻烦医生了。” 谢铖之暗自咬住舌尖,左手扶稳她的腰,微微倾身从抽屉里捞出一包湿纸巾,紧接着一丝不苟地抽了纸巾擦着手指,动作之细致令人有充分理由将他的行为目的归为卖弄风骚。 “同学。”他学着她疏远的称呼方式。 “我要开始了。” --- “他的身体的滋味”指皮肤和血液,裴不可能帮任何人口或者撸的 我在评论区发了这篇文的结局情况哦,感兴趣可以看一下 洁 裴望一靠上方向盘,面朝向斜前方的车窗衔接处,她腿心还残留着与余确热吻时的湿意,中断的性事由始作俑者续上。 谢铖之的手掌贴着棉质内裤往下探,手背是牛仔裤略粗糙的缝合线,手心却是温热潮湿的一片。指腹娴熟地绕着穴口的位置缓慢打圈,耐心地撩拨起裴望一的情欲,他极有技巧地快速搔过阴蒂,微妙的快感吸引裴望一分给他一些注意力,她语带讥诮,“谢医生很熟练。” “没有。”谢铖之揉按着那枚柔软的籽,想起他用舌尖舔熟它时耙紧他的发根的那双手。 布料吞去了大部分刺激感,他的动作实在杯水车薪,他将手指探入布料下的缝隙,明明已是蓄势待发,却还不忘征求意见,“可以吗?”他说着望向裴望一,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场骤不及防的雨。 裴望一对他的多此一举不解,只用鼻音哼了一声。 谢铖之的手缓缓抽出,手指碰到她的腹肌,那利落的肌肉线条对他而言不只是触觉记忆,他不禁顺着纹理轻轻抚过。 “干正事。”裴望一没心情和他玩情趣。 “嗯。” 谢铖之的手在牛仔裤的挤压之下有些难以施展,他只得用指腹沾了些穴口的水液,润了润阴蒂,方便接下来的揉擦动作顺滑。 “...这样对吗?”谢铖之中指捻着阴蒂,打圈按揉,问道。 裴望一挺身迎合他的触碰,身体力行地给予他答案。 下身的酸软如同未关紧的水阀,一点一滴地积蓄,她侧过脸,小口地喘息着,等待着迟来的高潮将她淋湿。 谢铖之的挑逗是节奏规律的,像是一台精确计算的仪器在运作,没有半点出乎意料的动作,他仿佛在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抚慰工具。 高潮时裴望一终于睁开眼,自脊椎蔓延开的一阵绵长的酥软使她小幅度颤栗着,她在朦胧中只能看清谢铖之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身下的手覆上阴阜,安抚般贴着湿热的软肉。 她很快从情欲里脱身,冷眼看着正为她清理身体的谢铖之,他的呼吸与动作都镇定到仿佛他真是机器,最高规格的性爱机器人大概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他的心跳泄露了秘密。 裴望一将手掌贴上他的胸膛,那里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跳动,不必掐秒也能得知他此时的心律失常。她陈述道,“你的心跳很快。” 她的手沿着谢铖之的脖颈筋骨上移,他的皮肤上沁了一层薄汗,不知是热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用拇指按住谢铖之的下唇,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触碰张开嘴,气息紊乱不堪。 裴望一对他这副失控的模样十分满意,接着说,“你其实很想舔吧。” 谢铖之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手上清理的动作更轻了。须臾,他将沾了粘稠汁液的纸巾团起丢到一边,也不作解释,只是出神地盯着裴望一身后的挡风玻璃,即便倒影里依旧是她的身影。 “给陌生人解决生理需求,谢医生好轻浮。” 裴望一往后退了些,他的阴茎勃起,将裤子顶出一块凸起,边缘似乎碰到她的下身,这令她感到不适。 谢铖之不免感到窘迫,他轻咳了一声,辩解道,“因为是你。” “你和每个人都这样说吗?”裴望一正在整理衣物,听后却突然抬头与他对视。 谢铖之一怔,很慢地说,“只有你。” 骗人。还有黎宣。 裴望一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谢铖之打断。 “如果你实在介意,把这当成医生对患者的身体检查就好。”谢铖之向来是外人眼中的模范医生,眼角眉梢是挑不出破绽的体贴。 裴望一低低笑了,像是怕惊动丛林鸟雀的猎手,“好啊。” 她单手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将衣领撇向一边,露出肩颈光滑细腻的皮肤,没有记错的话,他的锁骨上至今还留有一小块浅色的齿形疤痕,是裴望一从前动情时咬出的伤,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或许不会再有人知晓。 她瞥了眼那疤痕,转而吮住他的颈侧皮肤,细细品尝着他身体的滋味,轻柔的舔吮使谢铖之低低地喘出声,久违的感受将他的心底翻搅出绵柔而甜蜜的泡沫。 裴望一忽然用力吸吮唇下的皮肤,猝然的疼痛令他不得不从美梦中惊醒,那块皮肤登时浮起血色,但还没来得及敷出淤血红痕就被她的手指盖住,她轻轻抹着那块皮肤。 “在它消失以前,你可以来找我,一次。” “怎么找到你?”谢铖之微扬起头,将身体更多地暴露给她,献祭一般。 “你有办法的。” 谢铖之腿上的重量轻了,他见裴望一探身去取了副驾驶座的书包,问道,“不要我送你吗?” 裴望一拉开车门,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我不放心。” 况且你死了以后,行车记录仪跟到我家怎么办。 裴望一拦下一辆出租车,悠悠思忖着杀人手法。谢铖之好歹算得上是旧相识,痛快的死法比较合适,但是多放些血也可以。 - 谢铖之盯着用过的几张湿纸巾,回想起他和黎宣第一次见面,那时黎宣将他推倒在诊疗床上,他承受着她陌生的吻,半推半就地给她揉到高潮,结束后黎宣也是这样一副翻脸不认的模样。 黎宣替他扣好外套,谢铖之却感到自己呈现了更深刻的裸露。她随手擦了擦他裤子上的水渍,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她在门前站定,淡淡道,“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我们的肢体接触全当做身体检查就好,没有做爱的意味。” 有的。 他在触碰她的每一个瞬间都希望自己是被爱的。 --- 熬过了周期性的低迷,我又开始写了 标题把无纳入删掉不是因为会有纳入式,是我讨厌在标题挂无聊的tag 关 裴望一与谢铖之独处时错过了两通来自纪沣的电话,她一时想不出纪沣必须在深夜联络她的理由,便先行回拨了过去。 纪沣迅速接通,按了免提后将手机放到洗手台旁,嘴里含着泡沫含含糊糊地说,“我在刷牙。” “好,你慢慢来。”裴望一听见她的声音后不知想到什么,盯着街道未灭的几副霓虹招牌慢慢笑了起来。 她将车窗降下,闻到空气里隐约的孜然香气,自顾自地说着,“好想吃烧烤。” 电话对面声调起伏地哼了几声,裴望一没听懂,但她却清楚那是她们不必言明的简易约定。 纪沣快速洗漱完毕,直将室内摁得只剩床头一盏小灯,才背靠床板翻开电脑,飞快输入私密文件夹的密码,“我是今天才发现的,”鼠标光标在数张文件缩略图上游移,纪沣随意点开了一张身份证扫描件,“你那起案件的证物和卷宗都消失了。” “什么?”裴望一晃了晃头,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纪沣口中的是哪起案件。 “A大厦爆炸案。” “那个啊。” “我调了监控和档案室进出记录,都没有结果,对方是有备而来。” 裴望一抿唇不语,她的耳边除了细微的环境杂音,就只剩纪沣敲击键盘的声音,脑中刹那纠缠的千头万绪竟被纪沣的镇静锤散了。 “有本事做得不留痕迹,却要把相关物品全部取走,对方的目的可能不是调查真相,而是为了引人注意。”裴望一为肇事者的动机而发笑,神情轻蔑而自得。 “你是要说这个吧?” “对。我调查了两名男死者和你顶替的那个女人的关系网络,没有可疑人物。”纪沣在那几人葬礼时曾参与便衣巡查,她确定相关利害关系者中不存在逃脱警方视线的人物,唯一的变数就是裴望一,光是她的葬礼上就有不少生面孔。 “嗯...我好像知道是谁了。”裴望一倚在电梯扶杆上,研究镜子里自己的脸,银灰色的金属将她的脸映出冰冷的质感,情绪不明,“叮咚”到达声响后,她慢悠悠地踱出了电梯。 纪沣心中也早有猜测人选,又向她确认道,“是Y吗?” “嗯,他很擅长做这种事。”裴望一将校园卡挂在玄关挂钩处,无意间碰到一串自搬来后就不曾动过的钥匙,她将那钥匙取下握在手中,金属凹槽像温和的小兽在啃她的掌心。 她郑重道,“我会尽快把东西要回来的。” “万事小心。”纪沣似乎一眼望不到这案件的尽头,希望只是错觉。 “嗯。” 裴望一挂了电话,转而拿起长久倒置在茶几上的相框,她伸手摸了摸照片中小狗的笑脸,轻轻叹了口气。 - 阮琚定的录音室在市中心一丛颇具观赏性的写字楼里,观赏性的代价是实用性,裴望一绕着三栋大楼兜了三圈也找不到地图上所标的入口。 她胸中自然拧起一股幼稚的好胜心,决意不肯联系阮琚来接,好在她试了几条错路之后,终于借着不起眼的路标找到了大楼入口。抵达录音室所在楼层时,裴望一又在AB两个出口前犹豫,这时地图也帮不上忙,她只能问阮琚。 消息尚未发出,裴望一便听见一阵小跑的脚步声。阮琚从B门边缘探头,见来人是裴望一,立刻笑得开怀,连眼睛都要闪出细碎的光彩,“你来啦。” 裴望一抬手作打招呼状,难免怀着几分歉意笑道,“抱歉,我迟到了。” 后面跟来的两位面熟的成员相似地摆着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简单招呼后他们便转身替裴望一自觉地领路。 裴望一与阮琚并肩走在那二人身后,阮琚有些无所措手足之感,双手插兜,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裴望一正在和纪沣报告行程,下意识答了一句后又困惑地瞥了眼阮琚,“我不来肯定会提前跟你说的。” “...哦。” 雎 裴望一在休息区的长沙发上坐下,阮琚则举步站定在贩卖机前,趁着人脸识别的工夫,他给裴望一指了指录音室的方向,“郭呈刚开始录音,你来的时间刚刚好。” “是吗。” “你不想去看看吗?” “唔,不太感兴趣。”裴望一从书报架上抽出一本杂志,几秒钟从头翻到尾,又塞回去。 阮琚递给裴望一一瓶矿泉水后顺势坐到她身旁,中间隔开半个人的距离,她翻动书页时也隐约有风拂过他指尖。 阮琚刚刚录了几遍人声,喉咙还焦渴着,仰脖喝水时有几滴水顺着唇角流到下颚,蜿蜒的水痕直逼喉结。 他伸手去取摆在裴望一面前的纸巾,后者不行举手之劳,只冷淡地将视线从书册上抬起,她也是在这时瞥见了他右手一处伤口,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阮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食指上竟多了一条鲜明细长的伤口,血痕直从指腹延伸到手背,血液都要凝固他都没觉得痛。 第一反应是这道口子不好看,比起完好的皮肤,开裂的皮肉与暗红的血迹或许更是划破了他本身,泄露出他平庸普通的本质,尽管其实人人都流血。阮琚不禁作势要撤回手,“没事,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 “别动。”裴望一见状便抓住他的手腕,凑近看清了伤口形状,好在伤口不深,没有太大风险,她提醒道,“要消毒的。” “好的,我晚点回去就处理。”阮琚语速飞快,仿佛被她抓住手亦抓住了把柄。 裴望一听后却还是保持着紧握他手的动作。 阮琚的手被温热的痒意包裹,她的呼吸和体温都像羽毛搔着他最脆弱的皮肤,他感到身上将将凝起的一层纤薄透明的壳,顷刻间已被她揉碎。 “望一...”阮琚憋得脸通红,低声唤她的名字。 见他脸红得这么容易而彻底,裴望一没忍住用手背去探他的脸颊,果不其然被那温度烫到,阮琚硬将脸别开了。 她只能换了个姿势扶住他的手,手掌托住他受伤的食指,笑道,“你还真是逗不得。” “我以前有个朋友,莫名其妙受伤之后只是潦草处理了伤口,后来得破伤风死了。” “啊...”阮琚的错愕不为事件本身,而是为了他们近似牵手的姿势,他窃宝般地将那手掌形状烙在皮肤记忆里,同时却又胆小得不敢为靠近或勾引而回握她的手,僵着半边身子不敢动。 “所以你要认真对待。” 阮琚想,不管这句话是以任何的修辞构成,甚至没有修辞,他都会照做。 他鼓起勇气开口,“望一,等下我们...” “阮琚。”郭呈笑着走近了。 见郭呈已经录完音,阮琚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手勾带着裴望一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郭呈显然碰巧见证了他的窘迫,不无戏谑地问道,“阮琚,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鼓手吗?” “啊,对。这是裴望一,我同学。这是郭呈,大学生,在江医上学。”阮琚的介绍磕磕绊绊,像是大脑出走,调音师适时地喊了阮琚一声,后者转身后终于想起用手背给滚烫的脸颊降温。 郭呈一边低头整理背包,一边随意说道,“阮琚他们提起过你。” “是吗。” “大家都说你很厉害。” “嗯。” 他抬起头,望进裴望一的眼睛,“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嗯。也没有必要谦虚,不是吗?” “也对。”郭呈像被投了石子的湖面,脸上缓缓浮出笑。 阮琚站在录音室门口朝裴望一招手,示意准备就绪。 裴望一图方便,索性就着录音室里郭呈留下的鼓谱作准备,郭呈的风格明显偏传统,谱子上几处易受惯性手感影响的地方被着重标记,裴望一演练了几遍副歌段落后便向录音师比了个“OK”的手势。 裴望一对于这次演奏的心情谈不上是完成作业或是作品,她全程只是中规中矩地按着谱子打完每个音符,毫无热情可言。 收了鼓棒,裴望一看见玻璃后的阮琚正戴着耳机听她的录音,他拖动进度条截取了某段细细回味,神情简直近乎陶醉。感受到她的目光,阮琚朝她比了个俗气的拇指,嘴角的笑却怎么抿不掉。 裴望一读不懂那种无条件的欣赏。 直到出了大楼,阮琚脸上依然残留着那种痴迷的表情。 裴望一看着阮琚的比衬衫还松垮的书包,里面甚至大概没有装书,她记得竞赛班上课时间和其他班级不同,“你们班上课时间是两点?” 阮琚费劲想了想,“一点五十。” 现在十二点不到。 “你刚刚是要约我吃饭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阮琚诚实地承认,“我订了附近的一家泰国餐厅,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问句字字扩展,声量却渐小。 “可以。” 要不要回答得这么酷。阮琚甜蜜地想。 --- 现在手里的章节都不是我特别想看的,我想看杀人和睡觉...所以更得特别特别特别慢 男主视角的描写只是为了方便我梦女主...如果看出来我爱男主或者女主爱男主,一定都是错觉 因 “这是白酒,你确定要喝?”裴望一出声提醒。 阮琚的手探上白酒瓶身,他这才发现自己过分心不在焉,以至于搞错了白酒和白水的位置,他索性一错到底,将酒瓶移到面前。 裴望一看着他往杯子里倒酒,“你看上去不像会喝酒的样子。” “嗯,我不太会。” “没有人是从白酒入门的。” “你呢?” 裴望一很轻地笑了,“我不是入门。” 阮琚过去与朋友聚餐时胡闹着喝过几次啤酒,不过过家家一样的酒精浓度,但他往往一罐都没饮尽就醉倒。早知道自己酒量差,他这次却没有喊停。 杯中倒影着头顶水晶吊灯的形状,杯弓蛇影的启示从未提及杯中清澈之物也可以隐含危险。阮琚盯着浮动的月牙白的细小色块,浅抿了一口酒,竟立刻被辣得眼前雾雾地凝了一层泪。 他当即感受到了裴望一的注视,换作旁人他总会为这场面出口辩解几句,此时的他却不吭声,赌气太幼稚,认输太天真。他快速眨了眨眼,视野恢复清亮,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恼人的酒,辛辣的刺痛从舌尖滚到喉咙,他接连压下咳嗽。 裴望一干了自己的一杯,了然阮琚的酒量后她便独自对着酒瓶喝,一瓶酒见了底,她却还神智清明得很。 “阮琚。” “嗯。” “你还能走吗?” “可以。”阮琚虚饮了许久酒终于放下了杯子,掠过嘴唇而未经舌面的液体向外扩散的酒气游荡在他鼻尖,他摇头甩掉那昏颓的迷醉感,势要自证般举起手机扫码结账一气呵成。 裴望一单手托着腮,指尖敲着空酒瓶,目光定在阮琚因微醺而发红的颈部皮肤——这酒未免上脸太快。 她笑着倾身向他,问,“你想不想接吻?” “现在?”阮琚条件反射地舔了舔上唇,只觉得嘴唇发热。 “跟我走。”裴望一拽了他的手将他带离餐桌,后者匆忙间不忘捡起角落的书包。 裴望一的问题像一把钥匙,随着锁扣一同展开的还有阮琚的记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吻,书本重迭掩护下的吻,昏暗吧台前的吻,轻浅的告别吻,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嘴唇已经熟识至此。 阮琚深吸了口气,他的身体追随着裴望一回到青天白日里,他的思绪却好像还浸泡在辛辣而甘甜的酒液里,超龄的快感致其兴奋,过量的浓度带来晕眩与疼痛,他的心跳剧烈,使他分不清自己是该醒酒逃脱还是醉得更深。 所以我们到底走到哪里才能接吻?- “我们可以牵手吗?”阮琚使着坏心眼,企图借行走的肢体落差将她握住的他的手腕换作手掌,但如此走过一个转角也收效甚微,他于是坦荡地发问。 “快到了。”裴望一刻意沉声答道,不解风情般态度冷硬。她不希望给阮琚营造他被爱的错觉,尽管她有时的确会摆出暧昧的姿态,但她此时此刻,绝不想牵住他,仅此而已。 阮琚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沮丧,裴望一忽而拖住他的手示意跟紧,他仰头望见连锁酒店的招牌,很快旋转门便将他们围困在玻璃之间,塑料植物的叶片也有反射之意。 裴望一碰碰他的肩膀,“你带了身份证吧?” “嗯。” “那用你的。” 阮琚不多问,只乖乖从书包夹层里摸出身份证,酒店前台接过录入信息。 他在等待时不禁朝四周张望着,而路人似乎也有意探究他们这对开房的高中生,眼神里甚至透露出法制片预告一样冷调的推测,阮琚被冻到一般别过了脸。 通往房间一路上棕黄的地毯与软黄的墙面像要将他们裹进皂液味的蛋糕卷里,与室外截然不同的暖绒氛围如羽毛搔刮阮琚的皮肤,他数着门牌号,心跳也渐渐加快。 刷卡开门,见裴望一飞快跳上床,阮琚反而怔在门口不动——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装什么清纯,明明已经被人看光了。 他紧张时又要深呼吸,“那个” “我是第一次。” 裴望一脱了衬衫躺下,又拉了被角盖住腹部,歪过头看着毫无动作的他。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