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佔慾》 (一)夏天里的涌泉 那是一个暑气逼人的盛夏,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唧唧叫着,高悬在天顶的太阳毫不留情蒸晒着大地,被照射到的每一吋肌肤都热辣辣抗议着,连空气的扰动也明显起来。 位于山边的校园,校门口前方的好汉坡是每天上学必经的「关卡」,除了每天上学都必须先花上十五分鐘才能抵达校门,夏季这个时候还得忍受闷热潮湿的高温,穿着布鞋走在柏油路上甚至都能感受到地下传来一股股的热气。 「好热啊!背我,李宣宜!」 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五公分的女孩从后方传来亮丽的嗓音、蹦蹦跳跳的跃上前方正在行走的宣宜,双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脖子。 「嘖!下来啦!林亮妍!很热很黏欸!」 林亮妍像隻无尾熊般拴在李宣宜的背上,昨晚细心润发的柔顺黑直发滑落在宣宜的脸旁,还带着一股有点化学的淡淡花香。「你的头发??很噁。」 宣宜露出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直接把亮妍从背上硬生生的跩下来。 「欸!齁唷!」 亮妍的小心机似乎没有得逞,反而吃了一顿闷亏,在原地闹脾气的跺脚,甚至故意让振动传到胸前,圆润的球体就这样晃呀晃的。 不过宣宜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双手依旧插着口袋缓缓的一步一步爬着坡。 亮妍不满的鼓起嘴闷哼了一声,却又马上打起精神再度跑到宣宜旁边。「等我一下嘛,宣啊,你昨天有没有看我传给你的讯息?」 「没有,怎么了?」 「没有哇,就想跟你聊天啊。」亮妍加快速度往前一步,转身面向宣宜一边说一边倒退走着,俯下身来歪着头看着宣宜。 一百六十八公分,加上一头俐落的男生短发,染后褪色的咖啡色夹杂一些金色发丝,在艳阳下一闪一闪随着步伐的晃动着,精緻小巧的耳朵上掛着深色的耳骨夹,还有那在白衬衫下明显的黑色束胸——就是李宣宜每天上学的样子。 亮妍好喜欢这样的李宣宜。 「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聊天很正常啊!」 矮了十公分的女孩带着撒娇的语气说着,她弯着腰,被汗水浸湿的白色制服下,胸前的「兇器」若隐若现诱惑着宣宜。 「好了啦,别来这套,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吗?」宣宜一手就推开亮妍,毫不犹豫的踏进校门口。 「欸!」虽然看似不满,但这种吐槽总是会让亮妍拥有一股莫名的优越感,认为自己在宣宜心中一定是有特别的位置。 亮妍会心一笑,再度奔向眼前那位帅气的女孩。 * 除了教室外自由的蝉鸣响彻校园,还有一间间教室内台上老师朗朗的颂着课本内课文的嗓音。 好吵,又好无趣。 宣宜手杵着下巴,歪着头楞楞的望着窗外,看着操场上正在上着体育课的班级,没有冷气的空间加上拥挤的学生,让整个环境显得更闷热不适。虽然她不喜欢热,也不喜欢流汗,但此刻真的好想去运动。 不过,至少没有亮妍那隻在身旁一直嘰嘰喳喳的麻雀,对她来讲就已经是一大救赎。 林亮妍跟李宣宜刚好被分在隔壁班,当初分班时的名单刚出来,林亮妍就不断大哭大闹,直到她在她们班拥有自己的小圈圈才稍微停止无理取闹。 林亮妍起初很积极地想把宣宜拉进自己的那群所谓的闺蜜,但宣宜压根没兴趣,每节下课都跟班上的男生混在一起,下课一堆人衝去打球还有抢球场,去网咖打电动,甚至是打群架闹事,她全部都有体验过。 不仔细一点看的话,甚至会以为宣宜就是个清秀却又带点痞味的青少年男子,身上一点都没散发着女孩子的气息。 「喂,今天林亮妍又黏着你,好幸福好羡慕喔,她真的很『胸』欸。」 「不要满脑子都是色好不好,你那么喜欢送你好了。」 坐在隔壁,同时也是李宣宜打球伙伴的陈祥麟从立着的课本探出头,羡慕的说着。「拜託,人家那么喜欢你谁看不出来?要不然她身材那么好,哪个男生看到不会有其他幻想?」 「??」宣宜虽然都跟男生混在一起,但真的是受够刚进入青春期的男生总是精虫衝脑的样子,她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变成他们那样。 见她没回覆,祥麟像连环炮一样继续说着,「而且你又不喜欢男的,她当然觉得有机会啊!」。 「??搞不好我喜欢男的啊。」 「噗——哈哈哈哈!」陈祥麟对于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大笑出来,就在这严肃的上课氛围里。「各位同学,你们知道刚刚李宣宜讲什么吗?她说她可能??噗哈哈哈??可能喜欢男生欸!」他直接打断正在讲台上授课的教师,喧宾夺主的在位置上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说着。 「李宣宜,卖假啦!有女人还在那边!」 「最好是啦!」 同为打球伙伴的林赫跟叶兆昇听完也毫不犹豫的翘着二脚椅大声反驳起来,彷彿教室只剩下他们四个一样。 然而在场其他同学只是傻愣的看着笑到仰肚的三人,有的面露尷尬跟无奈,有的厌恶地看着在班上那四位所谓的问题学生。 「又是你们几个!欠骂是不是?当老师没在上课了啊?尤其是你李宣宜,一个女生不穿学校制服的裙子,还剪那什么头发?染那什么顏色?还学不良少年一样打耳洞?要不要看看自己一点该有女生的模样都没有啊!」 讲台上发际线已经退到太平洋的年长教师咆哮道,把手上的课本蹦的一声用力丢到讲台,右手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指着坐在位置上的李宣宜。 李宣宜早就习惯跟他们混在一起会被骂到臭头的事情,却还是习惯不了有老师抨击自己外貌的这件事。尤其每每出问题,通常都是她先首当其衝,其他三位损友则在旁边呵呵的笑着。 「你马上给我出来,跟我一起去导师室!真是太夸张了。」 授课教师气衝衝的就夺门而出,身后却不见人影跟上,一转头才见后方没人,老师猛的一个转身回到教室咆哮道:「李宣宜!就是你啊!」 宣宜对于又被扫到颱风尾这件事皱了一下眉头,但叹了一口满是无奈的气后耸了耸肩,就起身任命的跟在老师后方。 说真的,其实根本无所谓。 无论是警告、小过、甚至是大过,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宣宜对于生活的态度正所谓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也没有真正想要追求的事物或是理想,更没有人类应有的欲望,对于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 她无法理解那些为了成绩苦恼的同儕,无法理解那些头脑满是性慾,渴望找个女朋友的男生们,就如同现在无法了解为何年迈的教室此刻需要如此动怒,连在走路时也要叨念几句。 自由的宛如风一般,从小至今没有什么能吸引宣宜的目光,亦或是停下脚步、激起追求的慾望。 通往导师室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无趣,从走道望进教室无一不是低着头认真听课的学生,她无聊的挠挠耳朵,轻抚刚剃完两旁的潮头,双手放到后脑勺大摇大摆的走着。 宣宜的导师是个温柔婉约的年轻女性,不外乎是刚从实习教师晋升为正式老师的新血,在班上常常因为气势压不过那三个问题学生,进而起了衝突,最后委屈的在台上又哭又气的骂着。 陈祥麟他们太过火的时候最后都靠是李宣宜压制住,硬捻着几个幼稚鬼去向导师道歉,才平息了课堂上的闹剧。 「陈导师啊!你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年迈的教师一进到办公室就忿忿地说着。 「好了啦老头,你适可而止就好。」李宣宜按奈不住瞪了老头一眼,暗示着自己已经相当配合了。 「??唔!现在的学生真的是??陈老师你好好管啊!没大没小??」没想到会被学生怒瞪跟回嘴,年迈的教师似乎自讨没趣就悻悻然的走回自己位置上。 「拍谢,好像搞事了。」宣宜略显不好意思都挠着后脑勺跟坐在位置上的导师道歉。 「没关係你的事情我等一下处理,你先带这位同学??」 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当她回头,两人的视线交会一处。 略仰着头的白皙脸庞上是一双淡漠的眼眸,瞳孔透着灰暗的漆黑光泽,拉平的嘴角显得冷静且沉着。 冷酷的眼神中彷彿是无尽的大海,如此捉摸不透的深沉,还有一股一股袭来的冰冷浪潮。 好冰。 在这个炙热到不行的夏天,这是宣宜第一次觉得好冷。 (二)夏天里的燥热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齐平却又不厚重的妹妹头瀏海,还有一双由细长睫毛下修饰的冷艳瞳眸。 高了将近十五公分的宣宜视线总是不经意的就飘移到她身上,沉默的路途显得有些尷尬。 其实在导师室和她对到眼以后,班导说的话根本就都没听进去,只模糊听到「带她去教室」这句,才嗯嗯喔喔地说好。 好像那种不笑的洋娃娃。 宣宜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从隐晦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在无意之中倾斜脑袋,只为了多看几眼这个女生。 「??怎么了?」 宣宜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会发现到自己的视线,更没注意到刚刚自己如此显而易见的样子,赶紧撇开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到了教室。 「喂!李宣宜回来了啦!」陈祥麟一看到李宣宜回来就兴高采烈的跑来迎接她,伸手就像哥们一样的要勾住她的肩膀。 「嘖,你下次不要再给我搞喔?」李宣宜挥开了祥麟的手,带点无奈跟不满的小声吼道。 「好好好,不要生气啦,请你喝饮料啦。不过只能那种十块钱的喔!」陈祥麟彷彿早已习惯宣宜那种不温不火的怒视,打算跟以往一样用廉价的金钱安抚自己的好哥们,他转头看向教室说着,「欸走去福利社??」。 话还没说完,身高一百七十多公分又有些壮硕的陈祥麟没有注意到李宣宜右后方还有一位身高只有一五零初头娇小女生,便直接撞了上去。 「啊!」女生受到强烈的撞击应声就跌坐在地。 「唔哇!对不起!」翔麟慌张的道歉,赶紧弯下身要拉对方起身。「我没发现人在这里,你没事吧?」 不料才刚动作,一股强劲的拉力瞬间从领口处延伸——「你到底在做什么?」 等到翔麟会意过来,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已经被宣宜紧紧的勒住,整个身体被强迫拉起直接面对面,距离不到三十公分的她眼眸中散发着无名的火光。 「啊???」祥麟吓傻住了。 从高一认识她到现在高二了,宣宜连改变表情都嫌是一件麻烦事,几乎都是那副万年表情,顶多在自己闹事时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偶尔在打球的时候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不明白何谓「情绪」两个字的程度。而这样的宣宜,现在居然似乎真的动了肝火? 祥麟对于眼前的状况完全无法理解。 但她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祥麟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毫无学术的那张嘴派不上什么用场,吐出的都是一些无谓的状声词。 「喂!在外面干嘛?进去上课了,要开班会。」 走廊远方传来班级导师的嗓音,这才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李宣宜松开了手,瞪了祥麟一眼后又回復平时那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表情,留下他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跌坐在地的女生早就自己站了起来,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祥麟身上,只是空洞地看向班导。 「那个??对不起。」 「没关係。」 祥麟试图再次道歉,却只得到简短又冰冷的回覆,那女孩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彷彿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的反应,让陈祥麟这个大男孩沮丧的不得了,身上那股调皮捣蛋的气息早已消失无踪,垂丧着脑袋再班导的催促下回到教室。 「好了,各位同学,今天有事情要宣佈,请各位坐好——进来吧。」 女孩踏出步伐走上讲台时,柔顺又黑亮的长直发顺着移动的气流飘逸,瀏海下是一双由修长睫毛修饰的冷冽眼眸,仍带点婴儿肥的白皙脸蛋因为炎热而带点红晕,拉平的嘴角让整个人的氛围显得相当冷艳。 「她是这学期刚转来的转学生,叫李昭奈,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 昭奈只是轻轻点了头示意,并没有开口。 「好,没关係,再麻烦大家多照顾她了。李宣宜,刚刚说要处理你的事,你带她去逛一下校园,好好照顾她就不追究了。」 李宣宜很讨厌麻烦的事情,通常总是会皱起眉头、拖着脚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勉强把交代的事情做完。 正当陈翔麟预期宣宜会面露厌恶,一如往常的他们三人会同时嘲笑她时?? 「??好。」 居然面无表情的答应了? 连眉头都丝毫没有动一下? 陈祥麟觉得今天的宣宜好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但也不敢太明显的观察她,怕一不小心又踩到了地雷炸伤自己。最后闷闷哼哼的趴在桌上带着委屈睡着了。 * 「这里是教室、这里也是教室、还有那里也是教室??」李宣宜重复这句话好多次了,语气仍平淡无比。 昭奈也没有吐槽,只是静静的听着,用泠冽的目光扫视着併排在一起的教室。 「这里是楼梯,到二楼可以走这里」李性播报员依旧尽责的播报现场各种进入视线的所有事物。 剎那,一个明亮的声响从后方传来——「宣——你怎么在这啊?来找我吗?」随着声响越来越近,背脊就这样无预警地贴上两个圆润又软嫩的球体。 林亮妍又像无尾熊一般黏在李宣宜的背上,双脚自然又熟练地勾着对方的大腿不让自己掉下来。 「下来,我今天很累。」 「欸——不要嘛!我很想你欸。」亮妍蹭上宣宜的脸庞,连带自己脸上过白的粉底也沾上对方脸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带同学来认识校园,可以了没,赶快下来。」 「同学???谁啊?男的女的?」林亮妍满眼只有宣宜,丝毫没注意到她身旁娇小的昭奈。 「重要吗?」李宣宜终于受不了,用手把背上那隻又黏又重的无尾熊推下身。 直到这时,亮妍四处张望才注意到那位默默站在宣宜身旁的女孩。 「什么嘛??你都不带我逛校园的欸。」亮妍不满的鼓起双颊,嘴唇嘟的跟啄木鸟一样,眼里充满了醋意,直盯着那个女孩。 「走吧。」宣宜没有回应无理取闹,反而是直接穿过亮妍,一把勾住了昭奈的肩膀,头也不回的拉着她走下楼梯。 「唔!」昭奈重心不稳晃了几步,才跟上那个拉住自己的力量。 她迟疑的回头看向亮妍,那双浓妆艳抹的圆润大眼里充满了怒火,正怒瞪的自己。 「不要在女朋友面前这样。」稳住脚步后后,昭奈马上甩开了擅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 「亮妍不是我女朋友。」 「但她刚刚瞪我了。」 「??我也是女的,亮妍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宣宜见对方直视着前方没回话,顿了一下才再度开口。「我知道了,我只是想把你拉走而已,不用想太多。」 夏至的艷阳刚过正午,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下,倾倒的光线映入走廊,无处散去热气堆积在建筑物内,空气流动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只能拉拉领口试图挥散那些积累在体内的燥热。 「这里是保健室??」 下课的鐘声一响起,学生像暴动似的各怀心思衝出教室,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让人更加闷热不适,七嘴八舌的嘴巴以及从未停止的唧唧蝉鸣,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字句逐渐被其他声响淹没,直至完全消逝在两人之间。 没料到这是她们真正有回应的初次对话,宣宜有股莫名的不快梗在喉间,宛如玫瑰的利刺不断蔓延到全身,让整个身躯心烦气躁起来。 好热。 (三)善妒 嫉妒,是一颗萌芽的种子,一但被灌溉,顽固的生命力宛如小花蔓泽兰将佔据内心所有养分。 在楼梯间的两人,当一个被紧紧搂着,一个在原地看着,此刻交会的同时,便埋下了这颗种子。 日子一切本该依旧,却悄悄產生了变化。 本来空荡的同桌,多了一位不爱说话的同儕,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直到她原本乾净的木製桌面上,渐渐多了些已经擦拭过却擦不掉的涂鸦痕跡,有些甚至会越界到我的桌上,才具体确切的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婊子』、『不要脸』、『那么爱勾搭别人,怎么不跟你妈一样做妓女』。 分辨得出来大概就剩这几个字跟句子。 「喂,怎么不顺便把画到我桌上的擦一擦啊?」 我把双脚翘在桌上,晃着两脚椅带点揶揄的语气问着。 不出所料,果然被冷冷瞪了一眼,敷衍过去了。 真有趣。 在宣宜短短的十多岁人生里,大多都是因为身分而对她都是阿諛奉承的人们,带着一副虚偽的面具靠近,正因为如此,昭奈的反应才会让她感到如此热辣新鲜。 宣宜放下双脚,将手靠在昭奈的桌上杵着自己的下巴,穷追猛问。 「你的问题怎么牵扯到别人家了?这样我很可怜欸。」 「??抱歉。」 喔? 昭奈避开了宣宜的眼神,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些,与宣宜拉开了距离,顿了一会便低声道歉。 像是在火苗上搅了油,出乎意料的退让让宣宜感到更加有趣。 真让人想捉弄一番。 「吶,你妈真的是妓女吗?」 碰的一声,昭奈猛地起身,木製的学用椅子应声往后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条抹布便啪的一声盖到我的脸上,遮住了全部的视线。 「??拿去,擦。」说毕,昭奈便走出了教室。 「呕、靠,呸、呸。」宣宜乾呕了几声,把不小心吃进去的抹布水给吐了出来。 「你最近很奇怪喔。」陈祥霖在隔壁目睹了全部的过程,直到昭奈离开,才捡起昭奈翻倒的椅子坐了下来。 「欸,她把抹布甩在我脸上欸,阿哈哈哈哈哈。」不一会,皱起的眉头马上松开,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有心情笑啊?」陈祥霖对于最近反常的李宣宜感到有些无奈,似乎还惦记着上次被瞪的疙瘩。 「怎么不好笑?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呢。」宣宜抹去眼角的因狂笑而產生的泪水,起身打算去教室阳台外的洗手台洗脸。 「甩到你身上都没事了,那你上次干嘛瞪我??」陈祥霖噘着嘴不满的念着,还是跟了上去。 「可能那天我大姨妈来吧,这么介意你是女的喔?哈哈,我不也没叫你请饮料,呼,好热。」 一把扭开,清澈冰凉的水娟娟流出,转到底的水龙头形成强力水柱,李宣宜把整颗头都埋了进去。 「好咩,就你最像男的。」陈祥霖也跟着打开水龙头,同款动作把在外面打球的汗都给冲走。 随后抬起头像狗一样的甩了甩,短发因残留的水分,顿时成了一束一束的刺蝟头,两人同时把制服捲了起来,擦了几下头发。 「小心别走光啊。」陈祥霖揶揄的说着,那颗小小的疙瘩也在对话中逐渐消失了。 「闭嘴啦。」 阳光洒下,停驻在发丝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的闪烁着,如同两人的笑容一样青春亮丽。 「中午打不打球?」陈祥霖一跳过去便搭起了宣宜的肩膀。 「不了。」 「为什么?自从那个转学生来了之后,你每堂下课都待在教室是怎样?卵子脑衝?」陈祥霖直盯着她看,像是吃醋般的噘起了嘴不满的抱怨着。 「谁跟你一样下半身思考,你没看到她桌上那些?」宣宜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噢!很痛欸。所以你是在为你自己铸下的错偿还?」陈祥麟痛的松开手并退了几步。 「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她会被欺负除了那美人的外表还有冰山的个性以外,主要你上次在楼梯间搂了人家啊。」 「蛤?」李宣宜不明所云的瞪大了眼。 「就是自称是你正宫的林亮妍生气了,你也知道她是二年级的风云人物,一不高兴自然有很多人会帮她出气。」 李宣宜没有回话,那双细长的双眼仍睁的大大,任由祥霖的字句一字不漏的撞击进脑海里。 「你这个半女半男的傢伙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不过我也不懂亮妍哪里输转学生了,会撒娇又身材好,也不像昭奈那副冰冷的模样,可爱多了,好啦我先去抢球场了欸,你明天一定要给我下场喔!」 说毕,陈祥霖便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走,毕竟对高中男生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抢到球场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此时此刻,宣宜虽然感到有些讶异,但并没有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不打算去安抚亮妍,毕竟昭奈看起来也没什么在意,更像冰块一样坚韧坚强。 而且还说人人到。 昭奈一回到位置坐下,随即打开了课本,依旧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文字,随手拨了落下的发丝到耳后,所有动作流畅的一气呵成。 宣宜歪着头倚在门旁,望着昭奈直到她开始专注的读者书才笑笑的耸了耸肩,拿起那条丢到自己脸上的抹布用洗碗精洗的乾乾净净,拧乾后才掛回她桌子旁的小柱子上。 回到座位上,伸了个舒爽的懒腰便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隻眼睛的偷偷盯着那个目不转睛的认真女孩。 呵呵,怎么那么有趣。 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像这样以旁观第三者的角度愉快的欣赏这位转学生给无趣生活添加的乐趣,直到亲眼见到她被搧巴掌的那一瞬间,不自觉的从心底燃起了一股莫名之情时,便纵身一跃打破了不给自己增添麻烦的规矩—— 「被打跟被强吻,吻好多了吧?」 (四)疯女人 虽然李宣宜几乎是被当男生养大的,不过她终究是个女生,会来大姨妈那种不折不扣的女生。 「欸,听说那个谁跟谁在一起没两天就打炮了。」 「太扯了吧,羡慕,我也好想接吻看看。」 也不像陈祥霖他们青春期的男生满嘴都是色。 「无聊。」 当一群好哥们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时,每每谈论到精子脑衝这件事,宣宜就会丢下一句吐嘈忿忿然地离开。 尤其是在刚好月事来的今天,腹部的疼痛与荷尔蒙的改变让她显得非常烦躁。 下课时间的走廊满满都是人潮,有的少女依偎在栏杆上看着球场上打球的心仪对象,有的则是拦住老师拿着课本问问题,有的蹲踞在厕所外的角落谈论着谁与谁的八卦。 青春期的青春,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哈嘍。」宣宜将头探进隔壁班教室,一如往常的打算找亮妍拿卫生棉,俗称苹果麵包。 不过,原本打算让隔壁桌的李昭奈「贡献」一份,便用了开玩笑的语气问了一下,果不妨的吃了一记冷眼。 「林亮妍刚刚好像去厕所了吧?」隔壁班的同学也很习惯李宣宜的来访,甚至只要看到她出现就会自动回答林亮妍在哪。 「好喔,谢啦。」 还没进到厕所,就看到今天围聚在女厕外的人特别多,每个探头探脑的窝在女厕入口,闹哄哄的。 「哇,好兇啊。」 「本来就是那女的的错啊,没事碰别人的男朋友干嘛。」 「可是她们那群网美搞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唔哇,现在的世道已经变得这么刻薄了啊?宣宜心想。 怕有麻烦上身,宣宜挠挠脑袋便打算回教室睡觉,反正还有护垫抵着。 「??她不高兴,自然就有很多人帮她出气。」 顿时,陈祥霖那句话在脑袋里突然响起,像灵光乍现般便随之消逝了。 嗯——。 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就这样宣宜边打着呵欠,边身着懒腰的走回教室。 不过,因为呵欠而自然闭上的双眼,浮现在眼睛的竟是昭奈在阳光落下的窗边位置上静静看书的模样。 她揉了揉眼角的泪水,把眼睛打开。 算了,不会这么刚好吧,更何况我才刚跟昭奈说话,而且陈祥霖的话只能听三分,每次都夸大其词。 厕所里宣宜的班级不远,没能给她太多思考时间便抵达目的地了。 就这么习惯性的望向自己座位,那问题学生专属的角落位置,只有我一个人独佔的位置。 然而,才刚走几步便感到有些莫名的违和。 因为隔壁现在多了李昭奈才对啊? 可是位置上她却不在。 「??别小看女人的嫉妒心。」昨日陈祥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总是莫名其妙的在脑中蹦了出来。 勾肩搭背这种事有什么好嫉妒的,怎么可能闹大啊。 宣宜唰的拉开了椅子,蹭了蹭桌面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女人?我好歹也是女人啊,我就不认为这有什么。 怎么会相信陈祥霖的话呢?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哈啊——。」宣宜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后便一动也不动,彷彿马上入眠一般。 谁知,才刚闔眼不过几秒鐘,椅子唰的一声又被推开了,宣宜猛然起身。 ??还是去厕所找亮妍拿卫生棉好了。 「要不要找老师啊?」 此时走廊上原本吃着不同瓜的群眾,现在都在谈同样一件事情。 「好像很严重,这已经是霸凌了吧。」 我应该快点拿回来,搞不好还可以睡一下。 宣宜加快了脚步,穿越那些看好戏的人群,还有那些窸窣的零碎言语。 奇怪,厕所距离教室有隔那么远吗? 「借过,不要挤,滚开。」 才刚回到厕所门口,就已经完全挤不进去了。 炙热的天气加上拥挤的人潮,周围的温度又热又闷,加上月事出血的湿热,宣宜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林——亮——妍——在吗?」宣宜才刚吼完,那群吃瓜群眾便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回头望,李宣宜昂起下巴,一个一个的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环视了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后用丹田吼道:「??问林亮妍在不在,他妈的回头的都叫林亮妍是不是啊!」 在场的二年级都知道,李宣宜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之前还参与了社区帮派的打架,因此对她的霸行不是忍让就是保持距离,只要不要惹火上身就好。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事,李宣宜其实从没有真正动怒过,打架只是为了好玩,包括现在凶神恶煞的咆哮也为自己生活添点乐子。 至少李宣宜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些围观的同儕害怕自己从旁观者变成当事人,不过一会便纷纷散去,只剩女厕内那群网美们还没发现走廊上的异状。 像鸟兽散般的景象让宣宜噗哧的笑了两声。 厕所里头的人用脚踹着捲曲在墙边的女生,用着一些不像样的言语霸凌并泼了一地的水,宣宜就这样杵在厕所外看了一会,直到「李昭奈你这个妓女!不要脸!」这句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宣宜耳里。 啪的一声,转到底的水龙头让落在地上的水管突然噗咻咻的晃动了起来,不到几秒鐘便开始四处乱喷。 「干!什么鬼!谁打开水龙??」 「喂——林亮妍在不在啊?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理。」 李宣宜靠在洗手台旁,边吼边冷冷看着那些霸凌者被水喷的哇哇跳脚的模样,是多么可笑又愚蠢。 「林——亮——妍——老子月经来,要卫生棉——」 李宣宜把每一个字的尾音拉的又臭又长,一脸既无辜又平静的盯着那群被水捉弄的同儕。 「李宣宜!快点给我关掉!你还要偏袒这个婊子?那林亮妍算什么?」 虽然还在哇哇叫着,但那群网美们对金字塔顶端的亮妍阿諛奉承的立场仍非常坚定。 「啊我不是来找林亮妍了?脑袋坏掉耳也跟着聋吗?」 「你!」 见那群女人还想要继续争吵,宣宜一个弯腰便把地上的水管抽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挤压水管开口,一记强力的水柱毫不犹豫对准了看起来是这群人头头的女生脸上射了过去。 「哇喔——啊哈哈哈!赶快滚蛋好不好!」她乐得像是三岁无理取闹的小孩,那些惊慌失色的女子简直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疯的女人,吃了闷亏后一群便抱头一边尖叫一边逃跑出去了。 然而,这如泼水节疯狂的举动一玩下去,坐在地上的昭奈已经全身湿透了,甚至像刚掉到水里面。 「喂。」李宣宜关掉水龙头,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昭奈面前。 「怎么不说是因为我?」宣宜歪着头睁着双眼,一副的无害样子问着她,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昭奈原本直顺的头发被水浸湿,齐平的妹妹头变的一根一根,水珠不断滴滴答答的滑落,看起来相当狼狈。 本该感觉这女人很可怜的才对,可是带点婴儿肥的脸庞上的倔将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她才刚被欺负过。 昭奈撇着头,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宣宜的问题。 「那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可不可以借我棉棉了?」宣宜继续追问。 昭奈低着头依旧没有回应,随即猛地起身就要绕过宣宜走人。 而这个无视的举动,让宣宜「稍微」感到了不悦。 宣宜皱起了眉,马上紧抓了昭奈的手腕,一用力的就把她拉回原位,没踩稳溼滑的地板便跌坐在地上。 「呃!」 溅起的脏水滴在两人的肩膀、身体、膝盖、脚踝,浸湿了原本乾燥的衣领,还有那洁白无瑕的肌肤。 湿透的白色制服下是若隐若现的黑色素面内衣,与上方一点点透出的锁骨??还有那总是不愿与自己交会的双眼。 「李昭奈,我在跟你说话。」 宣宜掐住昭奈的下巴,硬是往自己的方向扳了过去。 「唔!放开我!」昭奈挣扎的用双手推着那隻把自己按在墙上的手臂。 虽然没有男生强壮,但爱运动的李宣宜的力气绝对不会比一个柔弱的女生还小。 脸上的肉都被挤了出来,真可爱。 盯着眼前那隻像小动物般不断动来动去的昭奈,宣宜的耳畔再次响起了陈祥霖他们说的话——『我也好想接吻看看!』。 哈——真是。 「嗯??被打跟被吻,被吻好多了吧?」 说毕,一个俯身,李宣宜像禽兽般的堵住了那仍在呜呜噎噎的唇瓣。 「唔——」 那是一个被情竇初开的慾望指染,带着暴力与强迫的吻。 随即是被咬破的下唇蔓延在口腔的血腥味,带点甜又带点腥。 宣宜松开了手,昭奈一边擦着嘴,猛的一推让重心不稳的宣宜跌坐在水涡中,便匆匆离去。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回盪在空荡厕所里的声音,只有李宣宜猖狂的笑声,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让上扬到极限的嘴角放肆大笑,她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竟是发自心底的感受到一切如此新鲜有趣。 笑声被终于响起上课的鐘声给淹没,有人带着笑,有人带着怨,各怀心思的结束了这短短十分鐘的下课。 然而——宣宜没注意到的是,左边闔上门的厕所里露出同样被水给沾湿那双的脚踝,倾听了这一切全部的过程。 (五)吃醋 从那次之后,昭奈避她避更明显了。 但也是避得挺可爱的。 对上眼就随即转头,课本或是笔放到她的桌子就会马上被推回来,还有总是把椅子往外挪的趋势。 喔,然后我桌上被画到的字跡也从被稍微擦拭过变到完全没动过。 任何一举一动,都让宣宜像着魔般的想多看几眼。 「李宣宜!打球!」 「噢!来了来了!」 偶尔还会在体育课上故意耍帅个几招,让场边的迷妹们都疯狂的尖叫。 虽然说李宣宜是眾所皆知的女生,但姣好的帅气外貌与带点坏又痞的个性正是这个年龄阶段最加分的项目了,更何况家世背景还那么优渥,即便不喜欢女生也会把她当作男的来欣赏。 「喂!陈祥霖、李宣宜,下场一下!」 「叫三小啦,打得正热烈。」陈祥霖不满的吼了回去。 「林亮妍找你们!」 「喔喔喔!好。」听到林亮妍三个字,陈祥霖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马上抄了李宣宜的球丢到一旁,把她连拉带扯的弄到球场边。 「陈祥霖你这个屎狗不如的人!」李宣宜边挣扎边叫着,但丝毫不坏了陈祥霖的好心情,他笑盈盈的满脸春风。 「她们那群要办联谊,说要找你们几个去。」 那咧开的嘴又更夸张了,宣宜看了都嫌噁心。 「那是一定要去的。林赫、叶兆昇他们也去,还有李宣宜是一定会去的!」 「不去——我可没唔唔——唔!」祥麟一把坞住了想要反驳的嘴巴,便笑咪咪的送走了传话的人。 「好啦,祥麟那么想去就陪他一下啦。」叶兆昇汗流浹背的捡回丢到远方的篮球,在远方开口。 「我是没差,反正他下面痒。」林赫顺手抢去起从叶兆昇手中的篮球,唰的一声再次投了三分球。 陈祥霖顿了一会才识相的松开了手,一放开便马上跪在地板上,抱着宣宜的小腿。 「对不起啦,我真的很想认识女生嘛,陪我去嘛。」他眼巴巴的仰望着宣宜,一副她不答应就会一直扒着腿不愿放开。 「拜託。」 「很麻烦欸陈祥霖!」 「拜託嘛!有林亮妍这么正的妹为什么不去!」 「啊!??好啦你赶快走开啦!」 在陈祥霖的无理取闹下,李宣宜最终妥协了。 高中前半时刻都挥霍在与陈祥霖的「爱恨情仇」,在这样你拉我扯的关係当中,两人也不知不觉的巩固了这段纯朴的友情。 无论是课堂上的嬉闹,放学后的网咖,高中所有青春荒唐的岁月都有他一份。 就这样,在球场上从中午打球打到被教官赶走,再逃课到校外的球场继续打,很快的太阳就落下了。 「凯蒂猫」ktv是一间连锁的企业,主打让学生吃得饱又唱得爽,在眾多学校附近都有分店。 没什么太大意外,在亮妍的邀约下,果不其然还没到集合时间就已经一堆同校的学生在外头等待了。 「李宣宜她们来了啦!这边这边!」 呼喊的女生各个脸上顶着一股浓妆,还有把校裙捲上短到绝对领域的部分,看起来都干劲十足。 「来对了、来对了,好正啊!」 陈祥霖这个完美的母胎单身直男兴奋的不得了。 但在宣宜眼里,这些都有点太过多于与心机了,毕竟她终究还是个女生。 不过一会,等到主办人林亮妍到了之后,大家才纷纷入场就坐。 位置自然形成一男、一女、一男、一女的排序,先由嗨咖领唱打破尷尬带领气氛后,各个便玩得不亦乐乎,偶尔贴着耳朵说着悄悄话,以及那似乎不经意却又刻意的肢体触碰,整个瀰漫着一股曖昧又青涩的氛围。 宣宜找了个角落坐下,林亮妍自然就跟了过来,再过去就是陈祥霖。 整场聚会对于宣宜的唯一乐趣,就是看着陈祥霖那个白痴努力的跟林亮妍开话题,却总是被以「嗯」、「喔」做结尾,只能用笑声试图盖过那尷尬的场面。 不过一会,点的餐点纷纷服务员送入包厢内,炸物拼盘、烤鸡翅、喉糖、冰水、红茶一下就占满了整个桌面。 从入场到现在都没唱歌也懒得唱歌的李宣宜,来凯蒂猫的唯一宗旨就是要吃爆餐点,然后再把那些不要点餐的人的馀额给点光光。 「宣宜,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亮妍整个人贴了上来,讨好的问着。 「你跟我换位置好了,这样离桌子比较近。」宣宜毫不犹豫的把黏在身上的人给捻到一旁,也就是自己原本坐的最角落的位置,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胸前那快被撑破的白色制服衬衫,露出带点肉感的大腿,这所有一切都堪称男人的理想,却没能入的了宣宜的眼。 没能入得了他的眼。 「喂!」陈祥霖用肩膀撞了撞吃的正在兴头上的李宣宜。 「干嘛?」 「她脸很臭啦??」 「蛤?」 陈祥霖怕被直盯着的林亮妍给听到,故意说得特别小声,但包厢里充斥着音乐声以及麦克风的歌声,李宣宜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脸很臭啦,你不要顾着吃??」他靠近宣宜低声再说了一遍。 「你想坐这边?好啊坐过去啊。」李宣宜根本不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也懒得再问一次,只想赶快打发继续啃手上的鸡翅。 「我说——她的脸很臭!」陈祥霖不甘心的再提高音量重复一次,这次李宣宜终于听懂了几个字。但等一下的发展会让陈祥霖完全后悔自己鸡婆的这个举动。 「蛤——谁的脸很臭啦!」因为听不清楚,李宣宜也不自觉的用更大的声音回应,谁知不经意的一吼居然盖过了麦克风的音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相对阴暗寂静的包厢角落,同时也注意到林亮妍那臭的跟屎一样的脸。 「喂!」陈祥霖赶紧捂住了李宣宜的嘴巴,顾不得她满嘴油腻,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亮妍头也不回的离开包厢,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紧紧地关上,留下现场满满尷尬与慌张,陈祥霖只能楞楞的看着她就这样消失在包厢里,楞楞的把刚刚捂在宣宜嘴上的手给放下来在裤子旁乾擦个几下。 刚重获新生的嘴像是为了生存般又咂咂的啃起了中途被打断的鸡翅,在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丝毫不在意的人就只有李宣宜一个。 「干嘛啊?怎么不继续唱?」 最后,是陈祥霖连推带求的拜託李宣宜出去追亮妍,宣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包厢。 地下室的走道又窄又细,昏暗的灯光能辨别下的大概就是每间包厢都传出不同的歌曲声,李宣宜磕磕巴巴的边走边撞,也不见林亮妍的人影。 麻烦死了,下次绝对不答应陈祥霖,就跟出轨一样,有一就有二。 亮妍的东西还留在包厢,就代表她还会回去,女生能跑出去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厕所吧。 「哈啊——」宣宜懒洋洋的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果不其然,女厕厕所里有一间门是锁上的,而且那个人还很久都没有出来。 宣宜叩叩的敲了两下,轻声呼喊她:「亮妍?」 不过一会,关上的门就被缓缓打开,亮妍从里头板着脸走了出来。 「回去吗?」宣宜歪着头靠在门边问着。 「??你难道都不觉得对不起我吗?」亮妍低着头,嗓音从未如此低沉过。 「对不起?我?」宣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就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也把我当空气不是吗?」她猛的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忿忿的怒火与不悦。 「我没有啊?」对于一连串不能理解的事情发展,宣宜也因有些激动而尾音有些上扬。 「就连卫生棉你也不找我借了啊!」 「我有啊,那天我还有问你们班的人你去哪了,不信你去问她们。」宣宜无奈的解释着,她觉得一切都好麻烦。 「可是你最后就不是跟我借的啊!」亮妍似乎越说越委屈,怒骂中又带点哽咽。 「哈——所以呢?」宣宜大叹了一口气,隐忍着内心的烦躁。 「为什么就不像今天一样敲门?」亮妍低下了头,颤抖的嘴唇中发出的音量小声到几乎听不见。 「蛤?」 「你当时不是有听到他们说我在厕所吗?」 「不要胡言乱语好不好?不想回去就算了。」李宣宜特地跑出来接她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在拉拉扯扯下已经忍受不了亮妍那总是惹事生非的脾气,更不想替她收拾那些心里的垃圾,转身就要走人。 「你那么嫌麻烦为什么要淌李昭奈那趟浑水?」亮妍几近咆哮的大声吼道,「就问你为什么要在女厕里强吻她啊?」 这一吼,让宣宜回了头,「??你那时候在厕所里?」 「你难道就喜欢那个身上留着妓女的血的李昭奈吗!」林亮妍用尽喉咙嘶吼着,甚至激动到咳了几声,眼里充满随时都要暴走的火光,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 然而,在这之前的争吵声已经惊动了要上厕所的顾客,正当亮妍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要来处理问题的服务员也恰巧赶到。 宣宜怔怔的听完亮妍的怒吼,停顿了一会。 ??喜欢? 「呵——怎么?我他妈就喜欢李昭奈啊?」即便不清楚喜欢为何,但宣宜衝着烦躁说出了这句话,只想让害自己惹上麻烦的林亮妍彻底崩溃,说完就像是丧心病狂般的露出了那毫无怜悯的笑容。 「你??」 然而,林亮妍的反应却不如预期,她双眼楞楞地瞪大看着前方,目光却不在李宣宜身上,像是被宣宜身后的什么东西给惊吓到了。 下意识的寻着那道视线,李宣宜回头望向厕所的入口。 一位身着凯蒂猫制服的服务员就站在那。 然而,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 「??李昭奈?」 (六)李昭奈! 「??李昭奈?」 当我回头惊讶的唸到她的名字时,昭奈先是愣愣的退了几步,随后转身逃离现场。 「李昭奈!」 我再度吼了一声,再意识到之前身体便自动地追了上去,赶紧哐的一声用手拉住了门柱,以免乱无章法地追错边,左右转动头脑寻找着她的身影,但再还没看到昭奈之前,率先滑过眼眸的竟是站在门后不敢吭声的陈祥霖,那副表情就像是漫画中的三条线落下一样难堪。 「李宣宜你到底——」 没等到陈祥霖说完整句话,我便径直的朝着走廊上那不断远去的身影奔去。 驱使身体行动的是从心底深处被捲起的尘埃碎屑,浑沌不已之中散发着一点一点的光芒,扰动了那原本平静的湖水深处,从底向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微小涟漪。 她听到了骂她妓女的话了吗? 有听到我说喜欢她的这句话吗? 还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昭奈!」 像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与身前那隐忍着不安与惊慌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紧紧握住的手却战战兢兢的颤抖着,是一副试图压抑却又漫溢而出的样貌。 即便是这副模样,宣宜内心的感受依旧只感受得到新鲜有趣,丝毫没有打算要松手。 「哈哈!你怎么会在这里?干嘛跑啊?」 「放开!」昭奈扯着像手銬一般的手,不断挣扎着。 「聊聊天嘛,高中生打工不违法吗?」宣宜向前跨了几步,两人间的距离更加靠近了。 「不??」昭奈一边施力一边呢喃着。 「嗯?」将近那天接吻的距离,宣宜将头略为倾斜,为了听清楚昭奈再说什么。 「??痛。」 像触电一般,宣宜一听到便立马松开了手,那隻纤细又白皙的手腕上被握成了一个红圈,过没几秒似乎就要肿起来了。 「抱歉。」宣宜耸耸肩。 这次,她没有在强留昭奈,那句轻声地抱歉像是让昭奈得以如愿逃跑,同意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宣宜望着像小动物般傖惶逃窜的昭奈,握了握自己刚刚拉住那隻柔弱手腕的手。 好细,好脆弱,彷彿随时都会折断坏掉一样。 可是她又是那么的坚强独立,丝毫不畏那些流言蜚语与欺凌。 那股高傲甚至还会无视我,真糟。 会躲我、会逃跑,会用一些小动作例如不擦我桌上那些被波及的足跡来表示不满,强吻她还会被咬破嘴巴,好几天才能好。 可是,面无表情的她同时耳朵上却晕了一丝羞红。 ??简直就是口嫌体正直。 宣宜扶着下巴,几根手指自然的摆在嘴前的哼笑了一声。 或许,今天来的蛮值得的。 那一夜,宣宜没有再回去包厢,也没有再见到陈祥霖与林亮妍,她享受着那放荡中的安逸乐趣,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凯蒂猫卡拉ok。 *** 翌日,宣宜一如往常的到学校上课,不过书包丢在凯蒂猫的包厢里了,于是便两手空空的进教室。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消炎软膏与创可贴,放到了昭奈的桌上。 「哈啊——」 睡眠不足的高中生,早自习的唯一宗旨就是拿来睡觉,要睡到脚麻掉的那一种。 谁知,才刚准备入眠,趴着的脑袋便吃了一记重击。 「干!」 是一记书包的重击,即便书包内一本书都没有,但这也足够让刚要睡着的人受到极度的惊吓了。 不过与其说是重击,倒不如说是用甩的,没人接住的斜背书包便随着宣宜的背滑到了地板上,随后,隔壁的椅子被拉了开来。 居然是昭奈帮我拿回来的。 「喔,谢谢。你怎么会拿?」 「??店长说遗留下来很麻烦。」 昭奈紧紧压低着头,声音的音量小到若不仔细听,好像随时都会落掉一个字然后整句话就听不懂的程度。 说毕,她把桌上的东西缓缓地给推了回来,反应没有以前激动夸张。 宣宜悻悻然的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书包,放到自己的腿上想确认一下物品,虽然不见了也没差。 嗯? 这真的是我的书包吗? 前面的翻盖被沾上不明的液体染上了顏色,肩带则有被扯开过的痕跡,还能背得起来主要是用相同顏色的线给缝补了起来,更不用说里头一团乱的东西。 那只中性典雅的短夹也变得残破不堪,打开来里头的卡片也全都跑位,但证件都没有遗漏。 学生证??是我的啊? 「昭奈?」宣宜倾身,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因为她知道昭奈不会用这么夸张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 她落下的黑长直发遮着了脸庞,完全看不到她,于是宣宜想替她把头发拨开。 才刚触碰到发丝,啪的一声,昭奈立马挥开了宣宜的手。 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庞罩上了口罩,冷冽眼眸中的瞳孔却晃动不安。 即便戴上了口罩,却也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红肿。 「你??」没等宣宜意会过来,昭奈便逕的起身,走出了教室。 宣宜还没能开口,也没能了解昨天晚上结束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追上前。 「昭奈!等一下!」宣宜跑了一段,挡在昭奈的前方,「是昨天亮妍她们吗?」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喘。 昭奈没有回应宣宜迫切的视线,垂着脑袋沉默着。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阻止她们啊!」宣宜有些急了,再惊讶与零星的忿怒中,下意识用带着责备与命令的语气说道。 「算了!我们先擦一下药??」 她慌张的掏着口袋,才发现刚刚的药膏都留在了桌上。 「宣宜。」 宣宜惊的抬起头,仍留着一滴冷汗的惊慌脸庞,多了逐渐上扬的嘴角,因为这是昭奈第一次呼喊她的名字。 「啊?」 两人的视线终于对上,却没能交会。 可昭奈眼里无光,像是一具残破不堪的洋娃娃。 「你只要离我远一点就好。」 最后,吐出这句话便从宣宜的身旁绕过,渐远的脚步声与无法回头望的两者如平行线般再次擦肩而过,徒留李宣宜独自一人佇立在原地。 (七)李宣宜? 生活其实不一定要有谁相伴,亦或是有谁存在。 只是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从孤身一人到拥有了家人,渐渐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如同不断入学与毕业,总有人闯进你的生活,再成为你的过客。 这是早就清楚,也是早该习惯的一件事情。 如同父亲身边的人,不是阿諛奉承就是存在着利益关係,甚至连我都要巴结。 没有人敢对我说不,也没有人敢反抗我。 在我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是我没有的,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金钱、名利、人们的尊崇与奉献,打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拥有了。 只是,那些低声下气的人总带着一副虚偽的笑容,像是带着白色微笑面具一般的面对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寒暄了几句后,便开始想从我这边打听到些什么,或是透有我来从父亲上得到利益。 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有所求才接近的。 我的生活就像是坨烂泥,却不到狗屎的程度。 而那天,初次见到昭奈的那天,和她对上眼的那刻,是第一次见到那双如水般透澈又暗的沉静的双眸,好像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真诚的样貌,更是第一次看到对我没有任何所求的人。 她对我总是一副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回应我的反应。 好新鲜,从没有人对我这样过。 从没有人打从心底到外是一模一样的如此真诚。 她没有对我隐藏过自己,也没有对于我的存在感到特别,也没有把她人欺凌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渐渐的,我开始觉得她有些特别,想捉弄她。 于是,在厕所强吻了全身上下湿透的她,强迫献上了所谓的初吻,即便没有想像中的甜腻,却也是甘之如飴。 甚至用着一副扑克脸却耳朵羞红明显地逃避我的模样,也是那么惹人注目。 偶尔,看到她被欺负却又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也会觉得有趣。 我从没想过生活变回没有她的模样,无法回想之前的生活是多么无趣可悲。 可我没想到,本该仅止于行为的欺负居然会演变成动手的霸凌,心中便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怒。 当她初次呼喊我的名字那一剎那,所有的一切在内心像昇华般,忘了她脸上的伤口与怒气,纠结于那两字而愉悦的荡漾着。 而那也是她第一次请求我—— 却是请求我离她远一些。 我初次体会到像云霄飞车般的感受,而最后那句话脱口时,我并不是感觉到愤怒。 我愣在原地,无法仔细探究那为何种情感,只觉得胸口像是有针刺在里头,不断地发出刺痛。 只要一想到那红肿的脸上,那无光看着我的眼神,用那冰冷的语气拜託我离她远一点时,那股刺痛又会在体内响起。 于是,那天早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我没有回到教室,而是直接下了楼梯,翻过校墙,回到家偷了我爸机车的钥匙,便开始无止尽的骑车。 骑累了,就到咖啡厅休息,荒废到夜幕降临,在凌晨时分偷偷回家,躲回房间里。 沉浸于放荡之中,我便活的如此的安逸。 就这样过了一週,我都没有回到学校。 手机的讯息总是叮咚叮咚的不断响起,还有父亲留下的谩骂语音。 「??都是你妈的错!为什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为什么你不是能继承家业的男生?」 即便我妈已经去世了,他却仍没放过母亲。 偶尔,我会在夜晚看着被光害侵蚀的星空,寻找着她曾经说过的「灵魂会变成一颗一颗的星星」,寻找着母亲的灵魂。 我骑在无人的街上,催促油门让风能狠狠的画过身躯,冰冷与快感让我感觉我仍活着,而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好无聊。 这时候的昭奈在干嘛呢? 我脱下全罩式安全帽,想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好让那总发疼的胸口舒畅一些。 应该还在凯蒂猫工作吧。 等我回神过来,发现自己已经骑在前往凯蒂猫的路上。 当我犹豫是否回头时,却发现也找不到前往的理由,就这样一边挣扎一边思考着。 我并不期望见到她,也没想见她,只是觉得如果能看个几眼或许能消磨一些无趣。 随着引擎的熄灭,我停在凯蒂猫门前坐了一会,怕被同校的认出来,便没摘下全罩式安全帽,虽然有些窒息跟闷热,但比起麻烦这能忍受多了。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潮与急忙招呼的服务员,静静的发现没有她的身影。 我对于自己如此愚蠢的行为感到有些荒唐好笑,却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 人生本该如此,而我也本该活的如此。 活在父亲的欲望,走在那条既定的道路上,享受那些他人求之不得对我来说却是轻易得到的东西。 当夜鹰开始鸣叫,我再次转动的手把发动引擎,缓缓驶离那在深夜却仍人声鼎沸的ktv。 这一次,我只想骑的很慢很慢,却不知道为什么。 (八)爱 沉浸于快感的放荡而得到的慰藉,终将回归于平静无趣的日常。 只能尝试的把油门催的是少一些、骑的慢一点,让自己在多逃避一些时间。 拂过身上的风变得轻柔和善,给与那燥热不安的心添上凉意,和缓那股无处宣洩的无名情感。 这辆机车逐渐驶离了有她在的地方。 没有星月点缀的天空,像是黑暗的深渊,无处可逃又空无一物。 我再次停了下来,从后座找到了父亲的香菸,按下打火机,学着他抽菸的样子,一开始狼狈的呛了几口,很快地就能理解父亲为何如此喜欢抽烟。 「哈??哈??」 不过,这对我而言只是找点事做罢了。 「哈??有没有人??」 后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与喘气声打断了短暂的休憩。 一听就是会惹上麻烦的事情,宣宜头也不回的赶紧捻熄了香烟,熟练快速的带上安全帽,拉下挡风板。 「先生!等一下——拜託你帮一下??呜??」 现在,真的没有间情逸致再插手别人的事了。 谁知,才刚转动手把起步,一个强劲的拉力拉住了机车的后扶手,让宣宜赶紧松开了手,惊地转头披头骂道:「干——妈的!欸哈嘍!你要去死不要赖在我头上!妈的!」 心情已经够鬱闷了,别再来搞事好不好。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紧压着头,完全看不出是长什么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像疯婆子,更不用说身上衣物的凌乱程度。 「呜??呜??帮帮我??叫不到计程车??」 她低声呢喃着,字与字间因为哽咽都黏在了一起,仍颤抖着的双手却仍紧紧的扒在机车后扶手的地方。 「到底——关我什么事?滚好不好。」 宣宜再也忍受不了,伸手就要把像黏了三秒胶的那双手给扳开。 「不行??啊!」 同时,也注意到那件抹上了泥土灰尘的衣服,是凯蒂猫的制服。 啪的一声,宣宜将手应声扳开,她一个重心不稳的踉蹌便跌坐在地,一边嚶嚶抽泣的又爬了起来。 ??有够虽,还遇到同一间店的。 「哈——小姐,你到底想怎样?」 或许是把她跟昭奈重叠在了一切,宣宜没有再催下油门虽然仍不耐烦的看着那个像贞子一样又摇摇晃晃的女人,却立了机车的中柱,摘下了安全帽。 宣宜蹲了下来,扶住那双撑在柏油路上的手。 「李??宣宜?」 「怎么?」 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听到自己名字后宣宜反射性的回答,过了几秒后才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只露出一些眼睛的女生,宣宜把同样愣住的她那完全遮住脸的头发给拨了开。 「??李昭奈?」 「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没等宣宜搞清楚状况,昭奈便失控的大声吼了起来。 「你平常把我当乐子就算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来捉弄我!」 「等一下??」 「你走开!你走开——」昭奈用力推开宣宜,狼狈的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了起来。 「等一下!李昭奈!」 宣宜猛的起身,追了上去。 「李昭奈!你怎么了?」宣宜慌张的不知所措,只能再次拉住昭奈的手,那隻纤细的手不再像以往的冰冷,从有些脏污染上那白皙的皮肤底层透上一股又一股的热气。 好热,她到底跑了多久了? 昭奈没有尝试挣脱,而是像崩溃般的在原地大吼了起来。 「为什么连这个时候你也要添乱啊!」 「我只是想平静的过学校生活,为什么活在阳光底下的你偏偏要招惹我!」 「林亮妍也好,你也好,我从没想介入过你们的感情阿!」 「为什么我要被冠上婊子?为什么要到处探听我的家事?为什么总要霸凌我?」 「对!我妈就是妓女,她靠这个赚钱,但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拿这件事来詬病我?」 「够了没阿,我拜託你,离开我的人生好不好——」 宣宜只能愣愣的看着昭奈的崩溃与嘶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颤颤的吐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而这也是她人生第一次亲自从自己口中像别人道歉。 曾以为向别人道歉会是一股极度厌恶之情,但此时此刻,却像是有一根细针擦在心脏上,又疼又难受。 我不想要看到她这个样子。 宣宜想要伸手触碰昭奈,却又退缩了回来。 毕竟从未同理过他人,宣宜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希望她能够停止哭泣。 昭奈泣不成声,寂静又了无人烟的街道上,只剩呜咽的哭泣声与自己体内心脏的跳动声。 如此柔弱的她用着纤细的双手不断抹拭眼中落下的泪水,娇小的身躯上充满了擦伤与脏污,厚实的制服也变的破破烂烂,像是变成一具残破不堪的洋娃娃。 胸口内好不容易沉淀的情绪更加狂妄的翻搅了起来,席捲宣宜的全身上下。 她的心好痛。 「现在我妈被车撞了!你们??满意了没??呜??」 昭奈抽噎的呢喃,像是哭诉般的将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所有全部给一一道出后,又摇摇晃晃的迈开了步伐。 「走开,你们都走开,我??我要去找我妈??」 不知道对着谁喊,昭奈仍不断呢喃着,不断走向前方一片漆黑的夜空,伸出手试图想要抓住些什么。 「昭奈??昭奈!——」 宣宜一个箭步挡在了昭奈的面前,抓住了那双手,一把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像是安抚般的抚摸着那头凌乱的头发。 因为在依稀的记忆当中,母亲也曾想这样将自己拥入怀。 「放??」 昭奈柔弱无力的挣扎着,宣宜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听我说,你妈在哪一间医院?」 宣宜用着自己从未想过的轻柔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呜??」 怀里的人依旧在哭泣着,一边颤抖一边难过的哭泣着。 「昭奈,你看着我。」 宣宜轻轻捧起了那变得脏兮兮的脸庞。 「我载你去医院,我会载你,所以不要再这样了。」 怀中的人总算停止了抽泣,她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眼眸被盈盈的泪水给佔据,一颗又大又圆润的泪珠再次从脸庞滑落,宣宜用手轻轻抹去落下的泪水。 两人的视线在此刻终于相互交会。 噗通—— 宛如一颗石头落到平静湖水中那清脆的声响。 她竟是如此惹人怜爱又让人疼惜。 (九)越界 宣宜褪下了身上的外套,让昭奈穿着,并替她戴上原本是自己的安全帽,把两旁的脚踏板给打开。 「上来吧。」宣宜一脚跨上机车。 「你??不用戴吗?」昭奈穿着有些过长的外套跟重重的全罩式安全帽,只露出红肿的眼睛跟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呆萌。 「因为我只有一顶,所以你带着吧。你妈被送到哪间医院了?」宣宜瞅了一眼就没有回头了,静静的等后座的人上车。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再看一眼昭奈就会心跳加速。 「光??什么的,在我们学校附近,警察打来的时候我太紧张了没能听清楚。」昭奈似乎平静许多,虽然仍带点不安与慌张。 「光智。」宣宜斩钉截铁地说道。 「对,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吧,大家都知道。」 那台机车就这样在夜里奔驰着,所幸深夜里没有什么人烟,没戴安全帽又无照的李宣宜才没有那么显眼。 从后照镜偷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眸仍不时落下泪滴,昭奈急得想偷偷把眼泪擦掉,但又忘记自己戴着安全帽,瞎忙了一场。 怎么这样也那么可爱? 真希望后座有她的这趟路程可以不要结束。 明明同样骑着车,却只有这时感到愉悦的感受。 宣宜在心里偷偷会心一笑,毕竟在这种危急时刻有这种像陈祥霖思考模式的想法还真的是有些不道德。 宣宜想归想,车速还是骑的很快,避开大路熟悉的穿梭在小路的捷径间,很快的就抵达的光智医院的急诊室。 光智医院是这座城市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医院,由好几二十楼层的建筑给打造而成,良好的医疗资源以及眾多的病房才得以消耗这座城市里的病患。 「下来吧。」 宣宜将机车倾倒一旁,好让昭奈比较好下机车。 昭奈急急忙忙的想脱下安全帽赶快进去医院,但因为那顶全罩式安全帽是用绑的,昭奈弄了一会发现不会解开。 「过来,我帮你弄。」 昭奈把头靠了过去,两人的距离缩短成不到十几公分。 这时,宣宜的胸口又再次感到一股躁动。 昭奈即使脏兮兮的,还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修长的眼睫毛在那双漂亮沉静的眼眸上扫啊扫的,乖乖地等着宣宜解开安全帽。 「好了,去吧,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宣宜替她摘下安全帽后,轻轻推了昭奈一下。 「不用,那我先进去了。」昭奈摇了摇头。 「嗯。」 「??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的很轻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随着昭奈一起缓缓消失在急诊室的入口。 而这句谢谢却不断在耳畔轻声縈绕,却有着一个沉甸甸的份量,久久不能自已。 当然,昭奈进去之后,宣宜毫无疑问的被后方追上的警察开了两张罚单,一张是无照驾驶,另一张则是未戴安全帽,吃了将近七千元的红单。 但这算什么? 那一句谢谢早就远远的超越了那几张薄薄的蓝色小朋友,即便这几张小朋友是宣宜花了很多时间打工而得到的薪水。 *** 隔天早上,宣宜回到了学校,这距离她上次上学已经隔了一个礼拜之久。 习惯早到教室的她,现在教室仍一个人都没有。 带点清晨尾韵的阳光洒入教室,打在身上暖呼呼的,在带点凉意的上午显得特别舒适。 宣宜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总是提早到学校,趴在桌上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今天她倒是蛮有精神的。 毕竟才刚进到教室,就能看到自己的隔壁桌除了被涂鸦还被整个倾倒,东西四散一地。 宣宜就这样看地上那些凌乱的书籍与文具,还有一点点自己也受到波及的桌子。 她思考了一会,随即是一股不悦涌上心头,不过马上就压抑下去了。 她放下书包,把翻倒的桌子给摆正后,便开始一本一本的捡起地上的课本。 上课影像认真的她,课本那写满了字跡工整的笔记,却都被奇异笔的涂鸦给盖过,也没有一页是完整的。 「臭婊子」 “为什么我要被冠上婊子!” 「妓女的血」 “我妈就是妓女,她是这个赚钱的,但她做错了什么?” 「有种就不要当小三」 “我从没想过介入你们的感情!” 「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站在李宣宜的旁边?」 “活在阳光底下的你偏偏要招惹我!” 即使变得残破不勘,从每一页页的痕跡上仍看得出来书本的主人翻阅了好几次。 ??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些课本上读书的? 那是一句哽在喉间,没能问出的疑问。 宣宜将那些收拾好的书籍放到自己桌上,拿着昭奈的抹布,把桌上那些字跡都擦一擦,不过有些就算用酒精也擦不掉,于是乾脆把自己的桌子跟昭奈的换了,反正这些文字对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影响。 好久没有这么认真打扫,宣宜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便沉沉睡去。 *** 「李宣宜??」 有一隻手轻轻的推了推沉睡中的宣宜,她却仍赖这床迷濛的回应着。 「唔??」 「李宣宜,为什么要跟我换桌子?我的桌子很脏??」 「嗯?」顶着一头睡到翘起呆毛的头发,宣宜总算稍微睁开了眼睛,但刺眼的阳光让她变成了眯眯眼,眨了几下从终于发现昭奈站在自己面前,不过没能忍住又打了个大哈欠。 「喔??早安,你来啦,哈啊——」 「抱歉,昨天害你那么晚才回去。」 「啊啊,没事,你??妈还好吗?」宣宜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开口关心,深怕是不好的结果。 「嗯,要住加护病房观察,还在昏迷中,但至少生命跡象稳定下来了??」 阳光淋漓在昭奈身上,她伸出手将落下的发丝勾回耳后,没有了昨天的凌乱骯脏,今天的她和以前一样整洁又沉静。 分明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在宣宜的心中却有什么不同了。 宣宜只是静静的听着昭奈说着母亲的病情,望着那带点圆润婴儿肥的脸颊上的樱桃小嘴动呀动着,还有那根根分明的细长睫毛在那双漂亮的眼瞳上扫呀扫,偶尔从窗户吹入的凉风把她那柔顺的黑直发给吹起。 ——很美。 在这副景象前,宣宜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入迷的笑了。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你干嘛跟我换桌子?」 直到昭奈停下,宣宜才回了神。 「啊!嗯,没什么,坐吧。」 宣宜临时找不到什么藉口,只能赶紧撇开头随便呼咙过去,而昭奈听了后也就模模糊糊的点了头,乖乖坐下。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很快就过了,很快的鐘声响铃,学生也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 「李宣宜!」 果不其然,陈祥霖一见到她马上开始大吼大叫了起来。 「小声一点,看到鬼是不是?」 「你??你给我出来。」陈祥霖气的连话都说的支支吾吾的,一把就把赖在椅子上的李宣宜给抓了出去。 「你那天在凯蒂猫说的是真的吗?」陈祥霖几近质问的语气。 「哈啊——什么?忘了。」李宣宜觉得很麻烦。 「不要装傻,我那天在外面你也有看到!那天林亮妍哭了多久你知道吗?」陈祥霖越说越激动。 「??所以呢?你现在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逼问我?」李宣宜被吵醒已经带点怒气了,被陈祥霖这样像质问犯人的方式让她越来越感到不耐烦。 「你——你说你喜欢李昭奈是真的吗?」 啊??他不说还真的忘了有这回事。 「嗯??是啊?」李宣宜丝毫不畏惧陈祥霖,直视了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睛。 虽然当初说出喜欢只是出于乐趣,但现在或许是真的。 「那林亮妍算什么?」陈祥霖一把揪住了李宣宜的领子。 「我从没有答应过她任何事。」 「可是你分明就知道她有多喜欢你!」陈祥霖大声的吼道,吸引了走廊上其他人的注视。 「是啊,所以可怜的昭奈还得要承受那些欺凌。」宣宜淡淡的说了这句话,抓住了那隻紧紧拉住自己领口的那隻手。 「你到底在说什——」 「我的意思是——他妈的那些只会在私底下欺负别人的垃圾!」 李宣宜用着丹田的力量大声咆哮,音量贯穿了整层楼,连原本在班级内自习的同学都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喂——」 「现在全部都给我听清楚,现在谁敢再动李昭奈任何一根寒毛就试试看!只要再让我看到,我绝对让你们这群人吃不完兜着走,尤其是林亮妍那群攀权附势的小跟班啊——」 宣宜望向林亮妍的班级,怒视了那一群霸凌者,果不其然她们欺善怕恶,一和宣宜这个「疯女人」对上眼后便惊慌的躲回教室内了。 这么一吼,更直接惊动了教官,一听到教官的脚步与吼声后人群马上烟消云散,只剩陈祥霖与李宣宜两个人站在原地。 「陈祥霖,不要越界了。」这是宣宜的目光第一次如此冷漠。 「??」陈祥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缓缓地松开仅勒着领空的那隻手。 「我还把你当朋友,回去教室吧。」宣宜在教官来的前一刻把陈祥霖给推回了教室。 那天李宣宜独自被罚了一个月的爱校服务,加上之前的缺课又被记了一大过,不过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痛不痒。 唯一会让她感到心痛的,就只有昭奈哭泣的时候。 自私的为了不让自己的胸口再次承受那种痛楚,会保护李昭奈的。 从那之后,无论是任何小事,李宣宜都静静地跟在昭奈身旁。 当昭奈的课本不见时,宣宜会把自己的那本给她,然后承认是自己没有课本。 不过,因为那群小跟班几乎把昭奈的课本弄的根本不好读,李宣宜在某一天早上乾脆把所有的书都跟昭奈的换了。 李宣宜玩归玩、翘课归翘课,她还是很聪明的,在昭奈来之前她几乎都是班上前三,课本上的笔记的工整与详细绝对不输李昭奈写的。 「你为什么又把课本给我?你已经有帮我??」 当李昭奈发现的时候又像麻雀般吱吱喳喳了起来。 「干嘛?嫌我的笔记不好看?还是有哪里有缺?我都有对照过你的笔记把漏的地方补上去啊。」宣宜开着玩笑说着。 「不是这个意思??」昭奈脸上染上一股红晕。 「拿去吧,反正我也没再看。」宣宜没等昭奈拒绝,便直接强迫对方,因为她知道昭奈会不好意思接受这些。 这些小小的嬉闹在宣宜心中想蝴蝶效应般大大的扩散,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获得的幸福是多么的珍贵,以致宣宜第一次產生了想要拥有更多的慾望。 而这份慾望,却在看到昭奈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那天崩坏了。 (十)如果我是男人 那天宣宜在走廊上的公开宣言让昭奈的地位提升了不少,不只没有人再欺负她,甚至还多了一些女生来跟她说话,宣宜很乐于见到这样的景象,因为昭奈的笑容也变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跟内心那不断膨胀的爱意一样逐渐成长。 直到那个炙热的下午,宣宜的班级正在上连两堂的体育课,必须两两一组进行对打练习。 体育课不外乎就是陈祥霖他们的天下,也因此宣宜几乎都跟他们待在一起,那天走廊上的争吵也在相识已久默契之中默默放下,并且闭口不谈,就像是没有发生那件事一样,场上依旧充满了斗嘴声。 「李宣宜你打好一点好不好,怎么在这个时候就的跟女的一样?」 「闭嘴,陈祥霖你那个才是什么垃圾球。」 这对打练习还是要算总共打了几球要评分的,因此大家都很认真练习,宣宜也沉浸在打球的愉快当中。 「嗶嗶——来!谁自愿第一组?来考试。」 「老师陈祥霖跟李宣宜!」林赫喊了一声。 「好,两个过来吧。」 「靠北啊!」 「嘻嘻。」林赫暗爽的笑了。 虽然陷害归陷害,他们这群人其实根本不在意,因为对他们来说拿满分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什么意外的,两人高手托球跟低手接球都拿了满分,很快的就换了颗篮球跑去另一边的球场了,这也是李宣宜担任体育股长的一点小甜头。 通常,他们都会直接打到下一节上课,不过,这次宣宜中离了,因为想回去看看昭奈练得怎么样。 毕竟昭奈的体育细胞不好,每次考试几乎都是不及格,但总是没有人教她。 「不是,你的手要这样子??」 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生摸着昭奈的手再教她怎么托球的画面。 原本和昭奈同组的是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宣宜确认她没有落单之后便和陈祥霖他们一块嬉闹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画面硬生生地贴在眼前。 很碍眼,非常碍眼。 她现在巴不得马上把那个男生揍一顿。 之前被欺负的时候都不和她说话,不愿和昭奈接触,凭什么现在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接近李昭奈? 凭什么? 「李昭奈。」 「啊?」昭奈望向声音的来源,和宣宜对上了眼。 宣宜还是按耐住心中那股烦躁,试图和缓自己的语气。 「我跟你练吧。」 「可是你不是考完了吗?」昭奈没有注意到宣宜眼里的火光。 「对啊。」 「那就不能再考第二次不是吗?」昭奈歪着头问。 「但??我可以陪你练啊!」没注意到考试规则的宣宜一时语塞,但还是随便强压个理由。 「不用啦,现在有他陪我练,他人很好,你跟陈祥霖他们去打球吧。」 说毕,昭奈便继续专注的和那位男同学继续练球了,黑色瞳孔里映入的只有那位男同学和那颗排球——没有李宣宜。 李宣宜突然转身,走向了球场旁的洗手台,一头栽进冰凉的水柱底下。 这是什么心情? 我保护你、帮助你,就是希望看到你的笑容,而你也确实脸上充满的笑意变多了,身旁的人也变多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本希望你多依赖我一些,可是事情的走向却越来越偏颇,攀权附势的那些垃圾现在也开始爬到头上来了。 只要一想到那男人的手触碰到昭奈,胸口就又热又烦躁,甚至还为了他拒绝了我。 难道??你有天终将会跟那些人在一起而不是选择我吗? ?? 宣宜关上了水龙头,紧紧压着头盯着洗手台内形成的小漩涡,不断流入无止尽的黑暗深渊。 被水浸润的发丝形成一颗又一颗的水珠从发尖缓缓的落下,最后滴落檯面随着湍急的水流消失在眼前。 你也会??消失在我的眼前吗? 砰的一声,宣宜的手用力揍了硬邦邦的洗手台一拳,所幸这个声响融入了恰巧打起的下课鐘声。 像是响鼓般的心脏声不断重击体内,盖过周遭所有的吵闹的声响,能感觉到的只有那从发梢滴落的水滴,飞蛾扑火般的落在一股无名的燥热之情上,随即沸腾蒸发。 「哈——」她紧紧用手掐着自己两旁的太阳穴,仰着头闭上眼就这个样子待了一会,直到上课鐘声再次想起。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再次望向排球场,昭奈正在和那个男生考试,看起来似乎很顺利。 随后,昭奈满意地笑了。 噗通—— 那个男人走过去和昭奈击了掌,两人蹦蹦跳跳笑着。 噗通—— ?? 当自己回神过来,已经把昭奈拽在手上了。 「又干嘛啊!」 在昭奈的脸上却是厌恶的表情。 你对别的男人笑,却不愿将那样的面貌展现在我面前。 「很痛!」 她挣扎的喊疼,于是我放开了紧握的手,昭奈手腕上的白皙皮肤透出了红红的印痕。 「不要这样拉啦??你好好叫我会过来的啊??」 昭奈来回抚摸着那红肿的地方并喃喃说着,而宣宜直盯着那隻红通通的手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喀” 那是一声从宣宜身后发出的小小声响。 「干嘛来体育器材室?要拿什么吗?」昭奈没有注意到,扭着脖子到处张望着。 「昭奈。」 「嗯?」昭奈仍没有把目光移回宣宜身上,仍好奇的看着这个充满了器材味的空间。 「你看着我。」 「什么??」正当昭奈将视线移回宣宜身上,回答的话都还没说完时,一个强烈的吻便撞上了嘴。「!——唔——」 昭奈因强烈的撞击重心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绊倒了在地上的软垫,整个人跌坐在软垫上。 「宣宜??」昭奈抬起头,惊慌地望向宣宜,想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眼前的人好陌生,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是如此冷冽又带着火光,也没能回应自己。 好害怕。 然而,那双唇又再度吻了上来。 宣宜紧抓着昭奈的下巴跟手臂,吻毕便将她整个人推倒在软垫上。 「哈??哈??不要??」 昭奈瘫软在凌乱的软垫上,因为恐慌而不断喘着气,她好想求救。 可是能跟谁求救? 唯一帮助自己的人,现在就在眼前,可她却失去了冷静,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宣宜俯身亲吻了昭奈仍带着汗水的颈部,那双脣不断游移后往下埋进了胸部。 「??李宣宜!」 “啪” 昭奈使劲地推开了宣宜的脑袋后便打了一个巴掌,看似蜻蜓点水的力道仍让脸蛋红了起来。 很轻,却很重。 宣宜楞在原地,没有将脸转正,只是转动了眼球看向她。 「哈??哈??我们、我们都是女生??」 昭奈支支吾吾的说着,唯唯诺诺的像是带着打人的歉意。 宣宜别过眼神,望向窗外,就这样沉默了一会。 「??所以,我是男人就行?」 (十一)强迫 「??我是男人就行?」 宣宜跨跪在昭奈身上,昭奈用手勉强将身体撑起,两人的视线终于以面对面的方式再次交会。 男人、男人、男人。 只要我是男儿身,母亲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人生,父亲就不会如此偏激抓狂,我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要我是男人的话?? 「我们??不是都是女生吗?女生不是就该当到朋友??为止吗?」 而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宣宜伸出了手,推了那双纤细的肩膀,随即把躺倒在地上的她的双手拉到脑袋上方,用单手向手銬般的给紧紧扣住,一连串的动作迅速到让昭奈没能意会过来。 「欸???」 那双一直如大海般平静的黑色眼眸终于起了波澜,瞳孔惊慌地不断晃动着。 「哈——就算我们都是女生,那又怎样?」 凝视着她终于不再沉着冷静的双瞳,内心激起的涟漪一波一波的扩散,燃起了无名的优越感——只因为她的这副模样,是因为我,而不是别的男人。 这股优越感很快就扫去了原本杂乱的思绪。 我拨开变得凌乱却仍柔顺的黑色长发,轻抚她白皙的脸庞,顺着往下在那只残留一些血色的嘴唇来回轻轻地画圈。 好美。 怎么可以这么美。 我俯身,再次堵上了那双诱惑着自己的唇瓣。 「唔!——」 「??做吧。」我和缓轻声的说着。 「放开!」娇小的女子喘着气喃喃着,脸上却还是看得到那股强硬的倔强。 我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喘扶着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白色衬衫制服下是若隐若现的黑色素面内衣。 我用空间的右手将扎进裙子内的衬衫拉出,从衬衫下方探去,表面透着热气又柔嫩的肌肤在粗糙的手下滑过。 「我说了我们都是女??」 「那又如何?」 我一颗一颗解开了扣子,里头是纤细的腰肢跟小巧的肚脐,还有在黑色前扣式内衣下深藏不露的双峰。 此刻,是第一次确切的明白这就是慾望。 我想要她。 如果这副模样终将属于别的男人,那我必须要拥有你的第一次。 无论你是否愿意。 轻抚着腰间,逐渐滑上那仍上下喘息着的胸口。 「啊??不??」 我探向内衣深处,轻触着那凸起的小点,她的身体一颤,而逐渐的变得挺立。 「不要!」 「嘘。」 我伸手轻触那紧贴在肌肤上的金属扣环,啪的一声替它解开束缚,一瞬间圆润的球体奔放的在眼前晃呀晃,轻拨下那两片早已变得毫无作用的黑布,隆起的双峰毫无保留的映入眼帘,挺立着的粉色小点因为搓揉而有些发红。 「拜託你??住手??」 噗通。 不再平滑柔顺的直发,凌乱的瀏海,还有不知是因情慾还是炎热而泛红的双颊,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以往冰冷的嗓音被哽咽给取代。 「为什么你要这样??我才刚开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那冷冽的眼神终不再平静,黑色瞳孔里激起的涟漪之中,映照的满满都是我。 终于??看着我了。 她现在眼里只有我一人。 瞳眸中反射着自己的脸庞,只剩下被名为慾望佔据的丑陋本性——原来自己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凝视着那个深深吸引着我的眼睛、脸庞、嘴唇,想把她的全部据为已有,再度贴上了双唇,在那微开的唇缝间探入舌尖,与她的舌尖交缠,轻抚着各处。她反抗的咬了我的嘴唇,却不至于到太用力,只是流了一点血,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蔓延开来。 她无力的用手掌推着我的下腹,有些咽呜遮着自己的脸想把我给推开。 我一把拉起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整个身躯倾倒向后坐在体育室内硬邦邦的地板上,我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我身上。 「拜託不要??」 我将她拉近到眼前,张开嘴一口轻轻含住那颗在眼前晃动着的樱桃果实。 「哈??不??」她使劲了力试图推开我的头,却只是徒劳无功的让头发因抓揉推拉而变得凌乱。 好甜。 ??嗯? 剎那,一颗水滴从上方落了下来,滴到脸颊再慢慢滑落,当我抬头—— 她哭了。 咽咽呜呜的哭了。 宛如冰山的她此刻正在融化,斗大的泪滴不断掉落,滴到我的脸庞,滑落我的心间。 流着眼泪的她整个人瘫软在我身上,将头埋进我的肩膀不断啜泣着。 我舔了舔她落下的泪珠。 还是好甜。 哈??要疯了。 喜欢她在我面前倔强的样子,喜欢她平时那双无视所有的眼神里头却充满了我,喜欢她因快感而不受控制颤抖着的身躯,更喜欢她不愿卸下武装却在我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而她这副模样,绝对不能给别人看到。 一股不同强烈的慾望因为这幅模样再次从心底油然而生——我要独佔她的所有。 遇见她以后,我懂了什么是喜欢,我懂了什么是嫉妒,更懂了什么是性慾。 而那天,我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停手,那晶莹的泪珠反而像汽油般的在早已炙热的心间火上加油。 于是,在校舍那破旧的体育室里,我就这样毫不犹豫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却也成了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十二)追逐 当我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时,是隔天班导立刻在班上宣布昭奈转学的事情,以及我被私下叫过去以记大过处分。 在体育室发生的事情曝光了,但我分明有锁上门,而且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器材室的钥匙。 ??算了,这些都无所谓。 于是我立刻奔向校长室,碰的一声撞开了门。 「为什么昭奈要以转学做处分?」 梳着一头油头,两旁有些白发的男人从桌上抬起了头,冷冷的回应到,「这已经很宽容了。」 「那为什么我记大过而她必须转学啊!」 宣宜往前重锤了那散发着光泽又厚实的木製桌面,大声咆哮道,她从没感受过胸口这股不安的疼痛,像生了根一样的在体内蔓延,每一处都在刺痛。 「怎么不想想你们到底把学校当什么?又做了什么?」 校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叉靠在桌上,以低沉的嗓音说着,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爸!」 「不要叫我爸!」校长猛地起身,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朝宣宜用力地一丢,激动的在额头上爆了青筋,大声吼了回去。 「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敢叫我爸?从你出生开始那一刻就全盘都错了!」 文件夹尖锐的边角画过了宣宜的脸庞,鲜血直流。 「你以为你是谁?啊?活成这样四不像是什么样子?」 「就是你害了你妈啊!李宣宜!」 「我最后悔的就是那时候怎么没把你从你妈的肚子里堕掉啊——」 响彻云霄的咆哮回盪在仅有两人的校长办公室里,嘶吼后便是一阵让人窒息的寂静。 宣宜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看着他一如往常的发飆,一如往常的失控,一如往常的暴走。 「??出去。」 宣宜没有动作。 「我再讲一次,滚出去,不要让我在董事会上丢脸。」 宣宜弯下身,捡起了刚刚砸在自己脸上的文件夹,放回桌上后便走出了那充满着檜木香味的校长室。 这一走,便直接翻墙走出了这间让人束缚的私立学校。 意外的,对于父亲所说的一切竟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 是早已习以为常,还是被另一股情绪给无情吞噬了? 宣宜的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李昭奈。 但漫无目的走,怎么能找到她呢? 早晨的天空仍高掛着一弯浅白色的月亮,静静的伴在太阳的旁边。 「灵魂会变成星星」,母亲将我拥在怀里的话轻轻的在脑袋里响起。 可是,现在我却看不到任何星点,母亲??。 母亲。 「光智医院???」 像是灵光乍现般,突然想起了送昭奈到光智医院找她母亲的那个晚上。 宣宜拔腿狂奔,顺着那个夜晚疾驰的小径,用自己的双腿奔向光智医院。 转学也好、退学的处分也罢,李昭奈不可能丢下她的母亲马上离开这里。 我要找你、要找到你,要独佔你的所有,你不准走。 即便你不喜欢我,即便你眼中没有我,我也要把你捆在我身旁。 我无法想像你依偎在男人怀里的样子,无法想像你在其他男人身下呻吟的模样,无法想像你与他人孕育了所谓爱的结晶。 所以,无论你是否爱我,我都要独佔你。 「李昭奈——!」 一奔入医院大厅,宣宜便大吼了一声,急急忙忙的环顾四周,寻找着她的身影。 充斥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被声响吸引了的目光里,还有那些一如往常漠视一切的视线里,没有。 没有李昭奈。 宣宜退了几步,看到一个留着身着学校制服的女生,立马一个箭步的衝向前。 「李昭奈!」 宣宜伸出了手触碰了对方的肩膀。 「啊?」 然而,回过头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啊??抱歉。」宣宜失望的呢喃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你是李宣宜对吧?」那个跟昭奈一样留着黑色长直发的女生开了口。 「是?」没料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宣宜带着有些疑惑的应答着。 「你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所以就知道了,」那个女孩回答了宣宜在心里面没说出口的疑问。「你在找李昭奈吗?」 「对??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宣宜从惊讶到燃起一丝希望,紧紧的抓住那个女孩的肩膀不断摇晃着,迫切的想得到一丝的线索。 「因为同校却常来医院我就稍微认识了她,她的母亲似乎在今早过世了,刚刚昭奈跟我打完招呼才从门口出去??」 话没听完,宣宜马上松开了手奔向门外。 「——喂!啊算了!她往学校的方向??」 「谢谢啊——!」宣宜边跑边回头的道了谢,声音便逐渐消失在了医院当中。 阳光沐浴在独自奔波在小巷里的人影身上,天空的云层散去,浅白色的月亮仍残留在天际。 这时,宣宜没能注意到的是,月亮旁的那一颗小小星点正若隐若现的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