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好凶》 第七章 靖儿……我还没准备好 许守靖头皮发麻,整理了一番心绪,含笑道:“楚姨,你还不信我吗?我跟她们没关系。” 嗯,暂时还没关系。 楚淑菀偏头看了一眼,觉得许守靖不像是在撒谎,心中微定,又问道: “那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许守靖一愣。 “就是让仇璇玑爱上你的事情。”楚淑菀半眯着眼。 怎么样……我能说一切顺利吗?都快滚床单了…… 许守靖喉结蠕动,别看楚淑菀一副丝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个送命题。 他深吸了口气,淡笑了一声,表情坦然: “怎么可能呢……楚姨,要不我还是放弃这个任务吧,毕竟我跟师叔牛头不对凤嘴,她不太像是会爱上我的样子……” “哼嗯……但愿如此……”楚淑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她轻点了下自己的肩膀:“开始吧。” 许守靖微微愣神:“开始什么?” “你不是要捏肩吗?” “……”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守靖无奈,只好把勾着楚姨脖子的双手收回,按着楚姨柔软的香肩细心搓揉了起来。 “嗯……” “对就是那里……没吃饭?会不会用点力气?” “嗯,对……嘶,你想揉死老娘啊?!” 许守靖欲哭无泪。 要求真多…… 按着按着,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力度,楚淑菀时大时小的声音,也渐渐转为了有节奏的喘息。 楚淑菀是舒服了,可这却苦了一直干活的许守靖。 许守靖听着心心念念的楚姨不时发出的甜腻嗓音,不知不觉起了旖旎的心思,原本老老实实按摩的双手,鬼使神差的往下探去…… “嗯……” 楚淑菀蛾眉微蹙,还以为许守靖是不小心滑落,迟疑了一下便不再在意。 可渐渐的,她发现那双大手不但没有收回的迹象,反而趁势向下滑落,越来越得寸进尺。 “你要干嘛!”楚淑菀再怎么也知道不对劲了,偏过头杏眸含嗔地望着许守靖,旋即微是一怔。 只见那名面如冠玉的黑袍公子,此时呼吸粗重,魅惑人心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目不转睛地盯着某处。 楚淑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黛色的仙裙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露出了里面绣着红蔷薇的丝绸肚兜,红蔷薇被两团高耸的白团高高的撑起,宛如盛开在山丘之巅,不仅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沟渠,甚至隐隐勾出了侧峰的曲线。 “???” 什么时候给我解开的? 楚淑菀满眼错愕,她刚才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这是要熟练到什么程度…… “靖儿,你敢……嗯~”她恨声道。 你还真敢啊…… 楚淑菀一阵脸红发烧,娇躯带来的怪异感觉,让她忍不住摩挲大腿来抵御这种感觉: “靖儿,你怎么了?” 许守靖就像是没听到楚淑菀的呼唤,整个人宛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眸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美好的风景。 就在这时,楚淑菀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那个蓝色丹药…… 她本来只是想炼一个让人暂时睡着的丹药而已,但查了几个丹方,发现对身体多少都有些害处,于是便自己按照药理配了一颗没有副作用的催眠丹,其药材嘛……是要给靖儿吃的,自然用的全是大补之物。 但却没想到补过头了,这都快成媚春丹了,经过捏肩诱惑和消化了一阵子药力,许守靖化水境的小身板儿自然承受不住,陷入了情欲的深渊。 “靖儿……别……” 噗咚—— 椅子被推翻,楚淑菀被扑倒在了地上。 楚淑菀被撞的有些头晕,还没回过神,就感到裙摆下方变得凉飕飕的,察觉到许守靖就要开始下一步动作,她连忙慌道: “靖儿,不要……” 许守靖置若罔闻。 楚淑菀见状也不再期待许守靖能请醒过来,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贝齿咬着红唇: “靖儿……” 许守靖正欲要继续探索的剑指一顿,浑浊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挣扎。 楚淑菀蛾眉紧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半睁开了一只眼睛,想要偷看她的好靖儿在干嘛。 啪—— “楚姨……对不起。” 许守靖猛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红手印,起身后躬着身子,走到观景台吹凉风。 楚淑菀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做完这一切,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观景台上对着夜风喘气的许守靖,犹豫了下,走上前低声道: “靖儿,还疼吗?” “?” 许守靖觉得这台词不对劲,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巴掌的事情。 他也就刚开始的那一会儿莫名失了心智,在中途听到楚姨的呼喊声就醒了过来,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并非是许守靖不想跟楚淑菀行人伦之理,而是现在关系还处于你我皆是心知肚明的暧昧期,他不想那么草率地让楚姨付出自己的第一次。 许守靖脸上挤出笑容:“楚姨,我没事。” 楚淑菀轻抚他红了一圈的脸庞,眼神中尽是心疼,过了片刻,眼帘微垂,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声若蚊蝇道: “靖儿……给我一点时间……” 许守靖闻言一愣,自然是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顿时心中狂喜:“楚姨,你答应我了?” “嗯。”楚淑菀红着脸点头。 “楚姨!”许守靖一个没忍住扑了上去,抱起楚淑菀的腰肢转起了圈。 十七年啊……你知道我这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许守靖放下楚淑菀,眸中满是热切:“楚姨……” 楚淑菀脸儿微红,搭在许守靖肩头的双手下意识用力,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闭上了眼睛。 嘭—— 就在许守靖打算趁热打铁,打算把楚姨的初吻收入账中时,门口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门主……门主,不好了!不好了……嗯?” 慌慌张张破门而入的侍女,看到许守靖搂着楚淑菀的腰肢,一副要凑过去吻她的样子,顿时呆立在了原地。 这……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 wap. /94/94692/20996818.html 第六章 楚姨!楚姨! 入夜。 天边挂着一轮皎月,本就被云雾遮掩的山巅更显朦胧。 龙隐山间亮起了点点夜灯,在银河的映衬下,宛若落入凡间的璀璨星辰。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许守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了带着几分迷茫的桃花眼,有些不知所谓的扫视了一圈。 小阁楼中只点着一盏水晶灯,但因为观景台的拉门敞开,在月光星辰的照射下,也不觉得昏暗。 一个身段儿风韵的倩影,正坐在桌前,借着水晶灯的灯光,翻阅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很轻微,即便猛吸一口气,也不觉得刺激,似乎是鹅梨帐中香。 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许守靖骤然清醒,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对于从小无数次出入楚姨闺房的许守靖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鹅梨帐中香,正是楚姨最喜欢的香方。 昏迷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许守靖的脸色也从最初的迷茫转为了惊恐,最后整张脸都变得苍白如纸。 许守靖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檐柱,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他属实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在这里着了道。 你们……你们这些叛徒! 不过,许守靖虽说被信任的师兄师弟给背刺了,他倒是也能理解他们不想去静心室的心情。 在楚淑菀担任门主之前,静心室其实只是提供给弟子静心凝神的一个密室罢了,龙玉门弟子也没什么抵触,毕竟修炼都是给自己修的。 但自从楚淑菀担任门主之后,一切都变了。 楚淑菀直接拿着宗门经费,把‘自主静心’改造成了‘物理静心’,原本只需要盘膝坐下的小石室,现在变得跟闯远古遗迹一样艰难。 发展到今天,静心室已经从辅助弟子修炼的功能性小楼,变成了囊括半条山脉的洞中天地。 除开一些日课躲不开外,龙玉门弟子现在最流行的就是在相互切磋之后,作为惩罚让输的一方进静心室待上了一天。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一整年不用进静心室受折磨,比起背刺一波少主,这低付出高回报,要怎么选压根就不用想。 “醒了?” 一道无慈悲的声音拉回许守靖的思绪,他偏头看去,坐在桌子前的美妇人头都没有抬,但无疑,刚才的话就是从她那点缀一抹嫣红的薄唇中吐露而出。 美妇人身着一袭黛色仙裙,美眸如杏,蛾眉淡拂,身段儿珠圆玉润,从侧面看去,紧贴在身上的仙裙顺着鼓囊囊的衣襟朝下方延伸,一上一下各自画出了两个饱满的圆弧。三千青丝用珠钗固定盘起,搭配着熟美的脸蛋儿,倒像是个深居闺阁的妇人。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俊秀的脸庞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楚姨……好久不见。” 楚淑菀还是没有抬头,语气中压抑的怒气似乎都已经溢到了脸上,她冷声道: “还不赶紧过来?” “啊……哦……” 许守靖闭着眼睛缓了口气,一边观察着楚姨的侧颜,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楚淑菀看到许守靖乖巧的样子,满意地靠在椅背上假寐,红唇轻启: “说吧。” 许守靖眼神微怔:“说什么?” “你还敢问说什么!”楚淑菀玉手拍案,吓得许守靖一个哆嗦,她抿了抿唇,愠怒道:“说,你都在外面勾搭了谁?年龄有我大没?长得有我美吗?” “……” 你这重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许守靖略微思索了下,微吸了口气,准备开始渡劫: “楚姨,你听我解释!” 楚淑菀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没等许守靖开始说下文,立刻打断道: “我不听。你在外面勾搭哪个狐媚子,跟老娘有什么关系?跟我解释个什么……” “……” 那你还问这么多…… 诺,姜容月跟楚淑菀的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容月姐虽然哄起来麻烦点,但好歹还愿意听你说话,换到楚姨身上……你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想要嘴炮都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他比较有经验,怎么说也哄了这对师徒十几年,也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许守靖想了下,走到楚淑菀的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笑道: “好,我不解释了……楚姨你最近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肩。” 啪—— 楚淑菀丝毫不留情面,一巴掌打开了那双乱来的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去给你的狐媚子揉肩去,我用不着。” 许守靖揉了揉发红的手背,被拒绝了也不心恼,原本揉肩的双手,干脆从后面环住了楚淑菀的天鹅颈,下巴靠在了香肩之上: “她们哪儿能跟楚姨比呢,楚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全身上下那一块儿你不了解……” 这话听着倒是挺舒服的,虽然感觉有点怪。 楚淑菀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熟美的脸颊如染红墨,嘴上还硬声道: “了解有什么用啊?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替别人养?” 那你要这么说……那倒也没错。 许守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耿直,微微偏头,侧脸贴上了楚淑菀白皙滑腻的脸颊,柔声道: “楚姨,我最喜欢你了。” 楚淑菀无论听过多少次都不太习惯许守靖的直球攻势,酡红的脸颊发烫,脑袋上隐隐冒出了蒸汽,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状态,她淡淡地哼了一声: “免了……虽然我从来没真把你当自己儿子过,但怎么说都养了你这么多年……叫了我这么久姨,突然变成童养媳感觉挺怪的……我要真想监守自盗,哪儿还会把你送到仇璇玑那里啊。” 许守靖眼神略显无奈,敢傲娇,敢不吃醋吗? “楚姨,你还记得之前有个已经出师的师姐找你商量感情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吗?” 楚淑菀眼神微怔,显然是没什么印象,但还是问道: “怎么说的?”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一脸严肃:“我辈修行之人无须在意年龄,心中所求,心中所爱,皆是大道。” 当时那个师姐似乎是在烦恼自己喜欢的人年龄还太小,若是直接出手有些说不过去,便找到了楚淑菀,想要她指点迷津。 恰巧尚且七岁的许守靖起夜时路过,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便把这段话记在了心里,时不时拿出来鞭尸一下。 然而,此时的楚淑菀一听到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心烦的事情,蛾眉倒竖,怒声道: “别跟我提她!我还以为她是喜欢上哪位弟子的弟弟,谁知道那个小烧货喜欢的是……” 说到半途,察觉到许守靖逐渐瞪圆的眼睛,楚淑菀反映了过来,话锋一转: “咳,那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儿有女人真的不在意年龄?让你娶个大你三千岁的女人你愿意吗?” ……还有这种好事?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问题是楚姨你也没大我三千岁啊。” “我打个比方而已,都差不多。”楚淑菀望着窗外,感慨道:“想当初,你还只有那么一点大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吃我奶,可我从哪儿变奶给你啊……你说没有奶也行,只是吃个口感……我还信了你的邪,现在看来,没想到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许守靖脸上一红,尴尬道:“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就不一样了。” “是吗?哪里不一样了?小色胚变成了大色胚而已,呵。”楚淑菀偏头瞅了他一眼,杏眸中满是不屑。 许守靖眉峰微蹙,看着没有任何顾忌跟自己谈论这些的楚姨,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太像她以往的作风。 以前每次谈论到男女之情,楚淑菀都会避之不及,即便她的表情、动作、以及时不时的娇羞,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意,但她也总会用“难不成你还想跟你娘睡?”这种让人无法哑口无言的话来噎许守靖。 可你看看现在又怎样? 许守靖所说的话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楚淑菀却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喜欢许守靖的事实。 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楚姨,还是上一次在心境之中。 迟疑了下,许守靖试探道: “楚姨……我说过这么多次喜欢你了……你喜欢我吗?” 噗通……噗通……噗通…… 许守靖从来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居然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平缓的心跳不知不觉像是刚刚攀登过白石阶梯一样,声如擂鼓。 “喜不喜欢你?”楚淑菀瞥了整颗心都提起来的许守靖一眼,冷笑道:“你先告诉我,外面那两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再来问我喜不喜欢吧。” “……” 心脏骤停。 许守靖差点没背过气去。 楚淑菀优雅地张开修长的玉手,一副在看自己指甲的模样,若无其事道: “说吧,她们跟你什么关系?” wap. /94/94692/20996817.html 第五章 龙玉门(6700) 龙泉镇与紫陌城相距三千多里,中间横跨重重山脉,一直到临江大河的尽头,才能堪堪看到这个大璃版图边界的小镇。 南方天气炎热,空气潮湿,换在紫陌,百姓早已换上棉衣抵御寒冷,但龙泉镇中的街坊百姓却依旧衣着单薄,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在市集之中来回晃荡。 走出龙泉镇再多走个三十里,就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脉延绵不绝,烟云缭绕,仙禽展翅翱翔于峭壁之间,颇有世外仙山之感。 嗖—— 一道紫色的霞光冲散了天边的白云,在一个心形云朵中间撞出了一个大洞,势头不减,朝着龙隐山的山巅飞去。 惊鸿一瞥间,似乎能看到霞光中紫裙女子羞红的娇颜。 龙隐山脚下,醉仙居。 小酒肆中酒香弥漫,酒客们醉醺醺地相互交谈,打酒的伙计头裹白布,满头大汗的在酒客之间穿梭。 酒肆的门口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眉间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少有六十余岁,眼神却炯炯有神,脊背挺直,仿佛围着龙隐山跑一圈都不是问题。 他抬起手中的白瓷酒杯一饮而尽,望着天穹被贯穿的白云,眼神略显无奈,喃喃道: “这丫头,性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毛毛躁躁。”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袭来,老掌柜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刚想叫屋内伙计出来招呼,可当他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模样,微是一怔,旋即调笑道: “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没想到是你小子啊……呦呵,一段时间不见,不但能修炼了,居然还到了化水境,看来是有不少奇遇。” 来人是一名面如冠玉的黑衣公子,身穿一件镶着金边的龙纹黑袍,大气内敛。腰间的系带连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阁子,侧边绑着一枚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即便手中并没有拿长刀长剑那等利器,却依旧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侠客风范。 听到老掌柜的调笑,黑衣公子眼神略显无奈: “老逵,你看到容月姐了?” 老掌柜下巴往山头方向撇了撇,淡笑道:“上山去了……怎么,你又做了啥惹容月那丫头生气的事?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 说着,老掌柜的视线带着几分笑意,停留在了黑衣公子身后跟着的两名绝美的女子身上。 一名白衣仙裙,貌似天仙,那双睥睨世间的凤眸仿佛经历了万古长河,让人心生敬畏;一名墨绿罗裙,温婉如水,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素手叠在腰间,脸儿挂着柔柔的微笑,如春风般和煦。 老掌柜瞳孔微怔,旋即脸上的笑容更深,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小许子,你这两个女伴可都不简单呐。” 许守靖还是以为老逵是在夸她们的容貌调侃自己,摆了摆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荆铭那货最没义气,害怕被牵连,把我往镇子上一扔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不他还知道御剑载我回来,我非收拾他不可。” 老逵淡笑了一声,心想平时你收拾他还少吗?微偏过头,视线瞥向龙隐山顶,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穿过了重重云雾,看到了那个建立在孤峰之顶的小阁楼,他轻笑着揶揄道: “看来这回是惹到小辣椒了啊,让我猜猜……莫不是你后面这两位女伴的事情让她知道了?” 许守靖半只脚都已经跨进了酒肆,听到老逵的话,顿时满头黑线,他转过头,没好气地道: “你猜对了!” 话音落下,唉声怨气的走了进去,手里还甩着那个赤红的酒壶。两名风格迥异的绝色女子紧随其后。 过了半晌,屋内传出了酒客们激动的响声,听起来似乎是什么,“这不是少主吗,这么久没见去哪儿了?”、“少主这是带了两个媳妇回来见婆家吗,还真不怕死啊……”、“都听见了吧,少主今天请客,大家都敞开了喝,千万别给少主省钱……” 酒旗被山风吹的呼呼作响,屋内笑骂声不绝于耳。 老掌柜望着天穹上时不时被云层遮掩的高阳,身边景色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思绪不知飘往了何方。 良久,一道不知是喜是忧的叹息回荡在山间—— “要变天咯……” —— 在醉仙居稍事休息后,许守靖与赵扶摇、染曦一同沿着山脚的羊肠小路前行。 赵扶摇瞥了眼边走边往嘴里灌酒的许守靖,平淡道:“那个掌柜不一般。” 许守靖咽下后劲儿十足的醉仙酿,淡笑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从我记事起,老逵的样子就没有变过。以前天天在门里看到他天天在龙菩树下一个人喝酒,我问他那是什么酒,他告诉我是醉仙酿,我就缠着他说我也要喝……不知道怎么的,老逵就从龙菩树那搬到了山脚下,开了一家醉仙居。” 许守靖拿着火红酒壶在赵扶摇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老逵给我做的酒壶。” 赵扶摇凤眸微怔,不再多说什么。 染曦跟在许守靖左侧后半步,她不关心老逵的事情,反倒对龙隐山这仿佛世外仙境一般的景色充满了好奇,出声道: “公子,龙玉门究竟在哪儿啊?我刚才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上山路……”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桃花眼中金光微闪,快步走到了两人前方停下,转过头,朝着懵懵的染曦勾了勾手: “你来这边看看。” 染曦迟疑了一下,莲步走了过去。 走到半途,染曦忽然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屏障,周围的空间似是石子入水般荡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再抬眼看去,哪里还有刚才漫山绿茵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石阶梯,阶梯陡峭密集,中途甚至看不到一个歇脚的平台,笔直的贯入云海。 染曦终究只是普通人,一看到这景象本能地感到下体发麻,颤声道: “公子……我们就走这个上山吗?” 许守靖看着眼前这条走过无数次的白石阶梯,声音有些感慨: “这个幻阵是初代掌门所设下,若没有龙浔牌,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山方位。龙玉门每隔五年会选拔一次弟子,届时会开放长梯,当做第一项考核。” 染曦凑到了许守靖的身边,柳眉微蹙,稍显不解道: “既然是考核用,为何公子还要攀爬阶梯入门?” 话音落下半晌,却没有听到答复,染曦偏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公子?” 许守靖憋了好半天,表情有些狼狈:“因为我不会飞。” “……”染曦。 龙玉门门规向来严格,即便这一代门主是楚淑菀这样的异类,也丝毫没有放宽对门下弟子的拘束。 其中最令人费解的一条,无疑是‘外门弟子入沧海之前不得使用飞行法器’。 这一条并非楚淑菀所创,而是变更无数代门主后,每代都会一定保留下来的一条铁律。 有的弟子就感到很奇怪,到了沧海境都能够以气御剑了,谁要用飞行法器啊?飞行法器不就是给沧海境以下还想要飞行的修行人设计的吗? 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但却也很肤浅。 飞行法器本身就是以气御剑的简化版,通过内置法阵达到灵气不达标也能够飞行的目的,换成沧海境的灵气,无疑会比寻常以气御剑要快很多。 可过早的让弟子使用飞行法器,很容易产生依赖性,从而忽略了最根本的炼气化水,导致进境迟缓。出于种种考虑,历代门主一定会保留这一铁律。 不过这也导致,龙玉门虽然没有不允许探亲这一条门规,可大多数新入门的弟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探亲。 在不使用飞行法器的情况下,从那条陡峭至极的白石阶梯下山,无疑比上山让人恐惧的多。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比如……许守靖。 许守靖想要喝醉仙酿,就必须从高耸入云的山峰,走那条白石阶梯去往山脚下的醉仙居,除此以外他还真就没什么办法。 虽然也不是没有让荆铭带着他飞下山过,可老逵却像是看到了许守靖作弊一样,只要他不是自己走白石阶梯下山,说什么都不卖给他。 许守靖没有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谨慎的走这条让人心惊胆战的白石阶梯,一走就是七年,不知不觉间竟然是习惯了。 “染曦,你要实在害怕,我可以背你。” 许守靖瞥了眼每走一步都颤抖几下小腿的染曦,视线停留在了她发白的小脸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染曦温婉的脸儿上挤出了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 许守靖又偏头看了眼赵扶摇,发现她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面无表情,似乎压根没当回事。 不愧是被封印过的女人,心理素质真强……她现在明明也只是个凡人,摔下去就没了的那种…… 许守靖叹了口气,弯下了腰,不由分说地抄起染曦的腿弯,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横抱了起来。 “哎……公……公子!”染曦双腿离地,一下子慌了神,紧张之余还以为自己在往山崖下掉落,下意识的踢起了腿。 “我抱着你走吧,不然太慢了……” “啊……哦……” 染曦冷静了下来,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现状,不由得脸蛋儿一红,迟疑了下,柔荑勾住了许守靖的脖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近在咫尺,厚重清新的气息扑打在脸儿上,染曦羞涩地低下了头。 许守靖没有注意到染曦的异样,见她停止了闹腾,又柔声宽慰了几句,重新开始了白石阶梯的攀爬。 解决了染曦的恐高问题,许守靖三人的攀登速度无疑快了许多,哪怕是漫长看不到尽头的白石阶梯,在经过重重云雾沐浴后,终是看到了顶峰。 一块高达数尺的巨石坐落在阶梯尽头,浑身没有棱角,表面经历风刮雨晒略显粗糙,上面用赤红的色彩写上了凌厉傲人的三个字——龙玉门。 巨石之后,是一个似是被大能用仙剑碾平的白玉广场,两侧建立着许多小高楼,牌匾上刻着‘炼丹房’、‘冶铁室’、‘静心阁’等一系列功能区域划分。 白玉广场辽阔无边,广场中心隐隐能看到不同颜色服饰的弟子在有秩序的进行实战切磋,外围小路也有不少弟子或哀嚎或惨叫着朝着静心室走去。 许守靖瞳孔倒映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往前十七年,他就是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龙玉门对他来说不是师门,而是家。 然而,许守靖此时却没有半点衣锦还乡的激动,反而满心只想赶紧开溜。 因为接下来,很可能会被楚姨给磨死。 路过的一名青衫弟子,捂着屁股一脸吃痛地往静心室走去,无意中瞥到了刻意走在角落的黑衣公子,不由得惊呼出声: “咦……你是……少主?!” 许守靖身躯一颤,机械般的转过头,僵硬地打招呼道: “嗯,那个,好久不见啊……” 青衫弟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人后,原先的不可置信转为了震惊,最后又变成了欣喜若狂: “少主!真的是你啊少主!” “嗯……对,是我。”许守靖背后一阵冷汗,只想要他赶紧小声点。 “啊哈哈哈!”青衫弟子显然没有体谅少主的这个心思,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少主你终于回来了……那欠我的灵符什么时候还?” 许守靖眼看着白玉广场上其他弟子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不在焉的就想跑路: “下次一定。” 说着,抬步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哎哎,别啊,少主你都几次下次一定了……”青衫弟子一个滑铲挡在了许守靖面前,刚想要继续讨债,突然看清了许守靖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子,微是一愣: “少主,你可真不怕死的,找道侣居然还带到门里来……你不怕门主把你关思过崖小黑屋吗?” 怕……不然我为什么想要开溜…… 话说这哪儿来的既视感…… 许守靖额前青筋直跳,就差把‘能不能涨点眼色’写在脸上了,他没好气道: “让开,我带了一堆东西呢,忙着回去整理。” 青衫弟子眼珠子一转,陪笑道: “少主,也不急于这一时吗,反正放在琼玉阁里也跑不掉。不过啊少主,你人都回来了,秦磐师兄可是心心念念想要再跟你切磋呢。” “秦师兄?”许守靖微是一怔,眉头微蹙:“他不刚被我揍过吗,怎么还上瘾了?” 青衫弟子呵呵一笑:“今时不同往日嘛,秦师兄在少主你去京城这段时间,还特地学了各种瞬发的远程法术,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许守靖若有所思,印象中秦磐师兄为人温和,每次和他切磋都会压制自己的境界追求公平,这也就导致他一次也没赢过许守靖。 换成是平时,秦磐想要切磋许守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现在他正忙着找因为自爆黑历史而没脸见他的容月姐,想从她那里探探楚姨的口风,此时实在没心情去搞这些。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我现在真没空,下次真一定。” 话音落下,就要再次抬步。 “别……少主千万别,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就不想和我们师兄弟叙叙旧吗?”青衫弟子再次拦在了许守靖的面前。 “不想。”许守靖面无表情。 青衫弟子故作深沉:“少主,你太让我伤心了,想当年,你我一同在龙泉镇的青楼……” 许守靖满头黑线,尤其是看到染曦正歪着脑袋,一脸紧张的听自己的风流史,他没好气地开口打断: “打住,没完没了了是吧?” 青衫弟子嘿嘿一笑:“这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嘛。”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只要我跟师兄切磋一场你就不缠着我了对吧?我时间有限,赶紧带路。” “好嘞。” 在青衫弟子的带领下,许守靖三人穿过人潮,与一众认出他来的弟子打了招呼,最终停在了最中央的露台。 青衫弟子喊道:“秦师兄,少主回来了!” “什么?少主回来了?” “什么,少主带着道侣回来了?” “什么!少主把道侣带回来给门主看了?!我的天呐……我要下山……完了……” 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围在一起的弟子让出了一条道路,从中走出来的是一名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好久不见,师弟。”他笑道。 许守靖眼神略显无奈:“是啊,好久不见。” 秦磐视线瞥向天际,嗓音略显惆怅:“遥想当年,我御剑把你带上龙菩树顶睡午觉,仿佛就在昨天……我还因为这件事,被师父关了禁闭……” 呃……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想要快点开始快点结束,试探道: “师兄,你不是学了什么瞬发远程法术要给我见识吗?要不趁热?” 许守靖说这话本意是提醒秦磐快点开始,可没想到秦磐听了他的话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远程法术?什么远程法术?” 青衫弟子在下面看急了,疯狂眨眼暗示:“秦师兄,你忘了吗?就是‘那个’远程法术啊!” 秦磐懵了下,旋即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啊,多谢师弟提醒,一时激动,差点忘了。” “???”许守靖。 你俩搁这谜语什么呢? 许守靖听不懂也懒得管,向赵扶摇跟染曦说了一句“稍等我一会儿”,就一个跃步跳上了露台,手一抚腰间琼玉阁,一杆漆黑重枪赫然出现在了手中。 速战速决嘛,用点比较作弊的武器也是迫不得已~ 秦磐不知道神净罚天的底细,淡笑道:“师弟,师兄我要对不住你了。” 话音落下,在许守靖错愕地注视下,秦磐从戒指形琼玉阁中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符纸,每张符纸上都写满了高阶术法的符文。 许守靖人都看傻了:“师兄,这就是你的远程法术?” 秦磐笑容和煦:“谁也没有规定远程法术不能买呀。” 嗖嗖嗖—— 雷、冰、火、土……数十道法术自符纸燃烧后在半空中升起了一个圆形法阵,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朝着许守靖袭去。 这也行…… 许守靖有些无语,手上动作不减,挥枪如圆舞。 嘭—— 爆炸声伴随着一阵白烟升腾,许守靖的身影被隐匿了起来。 嚓—— 漆黑的枪尖滑开烟雾,一个黑色的影子背持长枪,疾走在露台。 秦磐笑容一僵,旋即瞪大了眼睛。 师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 台下围观的众弟子也是纷纷惊叹,一段时间不见,他们少主似乎又变强了……气抖冷,他们普通弟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 许守靖手握枪身,滑动至尾部,趁着秦磐还没有反应过来,高高的跃起,就要一枪劈下去—— “慢!” 许守靖动作一顿,半空中突然脱力,坠落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莫名其妙: “师兄……打架还允许暂停的吗?” 秦磐严肃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个提议。” “你说。”许守靖摊了摊手。 秦磐淡淡的吐了口气,随手把厚厚一沓符纸往台下一扔: “师兄以前每次和你切磋都追求公平,压制自己的境界……这一回,师弟是不是也应该学习一下师兄我的优良品质。” 许守靖嘴角一抽:“比如呢?” “比如我不用符纸,你不用那把枪。”秦磐振振有词的说道。 好家伙……不愧是师兄,果然看出来神净罚天的特性了…… 许守靖心中暗笑,师兄你还是大意了,我现在即便没有神净罚天,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沉默一条路走到黑的许守靖了。 他挥舞着漆黑重枪耍了个花枪放入琼玉阁,淡笑道: “师兄,以前都是你让着我,这回算是我让着你了吧。” “是啊,师弟你是越来越厉害了……”秦磐笑容如常,忽然脸色一变,朗声道:“门主有令,抓住许守靖者,免一年静心室。” 轰—— 秦磐话音刚落下,旁边看戏的弟子们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掏出了各式武器,一窝蜂的涌向了没有防备的许守靖。 许守靖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懵了。 卧……槽……中计了。 他连忙想要掏出神净罚天,但却为时已晚,已经有一个弟子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还没来得及挣脱掉,第二个弟子已经接踵而至。 如果换成是青扇门那种量产弟子,许守靖凭借着九劫重狱体或许还能挣脱开了。 但这可是龙玉门高徒,个个都是实打实的修炼逸才,许守靖又不敢用全力害怕真的伤到谁,一来一去整个人都被叠罗汉了。 许守靖一咬牙,打算来一个地形破坏,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九劫重狱体这一招,或许可以出其不意。 对许守靖甚是了解的秦磐笑呵呵的走近了几步,发觉许守靖在搞什么小动作,幽幽地说道: “门主还说了,若是师弟你不管不顾逃走,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许守靖顿时蔫儿了。 真就把我拿捏了呗…… 青衫弟子嘿嘿一笑,拿着折扇凑了过来:“少主,不要怪我,这都是门主的命令罢了。” 许守靖额前青筋直跳,他分明听到这货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让你欠我符纸不还”,当下怒声道: “你个瘪三竟然算计我!” 这一吼不要紧,青衫弟子趁着他张嘴的空档,连忙塞了枚蓝色丹药进了他的最终。 许守靖一时没反应过来吞了下去,旋即一脸惊恐: “你给我吃了什么?” 青衫弟子眼神揶揄:“是门主特地给你炼的补品,副作用就是会很想睡觉而已,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青衫弟子话刚说完,许守靖就感到脑袋变得昏沉了起来,一抹困意袭上了心头。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许守靖隐约听到了什么“来人,把少主绑起来送到门主房间”、“两位少夫人这边请,少主的住处在那边”、“一年不用去静心室受折磨啊,感谢少主……” 你们这群……叛徒……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 wap. /94/94692/20996816.html 第四章 假酒害人 “师父!你是不是……嗝……不相信……我真的没醉……” “好好好,没醉没醉。” “那你还这样看着人家……嗝……气死本姑娘了……嗝……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明白明白,你说什么我都明白。” 余娇霜脸儿红红的,一听到许守靖的话,眉角弯成了月牙: “真的?” 许守靖俊秀的脸庞上满是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真的,我知道你没醉了,安分一会儿行吗?” “嗯!我听师父的。” 余娇霜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坐在许守靖的身边,转头看着那张绝代风华的侧颜,她的眼睛铺上了一层迷离,声音软糯甜腻: “师父,我真的好喜……” 噗咚—— 话还没说完,摇摇晃晃的身躯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眼前一黑,趴在了酒桌上。 “……” 你这晕得也太快了吧…… 许守靖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天气有些凉,他也不敢就这样把余娇霜扔在那,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小巧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 余娇霜没有表现出半分抗拒,似醒非醒的呢喃了一声“师父”,眉间紧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怎样的场景。 “喵呜~” 大白猫灵巧地跳上了酒桌,尾巴缩在臀下,爪子张开,粉红的猫舌慢条斯理的从肉球与爪子上舔舐,动作优雅娴熟,蓝色的猫瞳怜悯地瞥了一眼许守靖,好似在说: 我主人不好搞吧? 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有一说一,确实有点难搞。 “呜哇……师父,不要碰那里……” 余娇霜靠在许守靖的肩头,突然挣扎着呻吟了一声,表情无限娇羞,但又像是在欲拒还迎,很快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只感到锋芒在背,如坐针毡。 灵力入体的修行人五感远超常人,便是不回头,也感觉到了楼中其他人朝这边投来的怪异视线,偏偏这时候上去解释,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也只好当做不知道。 “呵呵,有这样一位徒弟,恐怕不好受吧?” 听到这话,许守靖微愣了下,抬眼一看,发现邻桌坐着的一位老者正调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的意味,分明是在说“年轻真好”。 许守靖知道他八成是误会了什么,但彼此素不相识,也懒得解释那么清楚,摆了摆手,随口道: “老先生哪里话,她还太小。” “小?”老者微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小了,搁我们镇子里,这个年纪都有俩孩子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出声问道:“您老不是京城本地人?” 老者苦笑道:“公子莫要折煞老夫,老夫哪里像是京城人?我虽在老家有些家当,但京城寸金寸土,哪儿是我负担得起……我来这儿,是想见一见久别多年的儿子。” 许守靖恍然地说道:“您儿子是在京城当差?” “不是。”老者笑了笑,语气有股发自心底的骄傲:“我儿子是在青扇门修仙,还是持剑长老的亲传。” “……” 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守靖语气僵硬地问道:“冒昧的问一下,老先生您的名讳……” “老夫褚梁,乃是木梁郡人士……公子,怎么了?”褚梁发现许守靖表情变得十分尴尬,不由得投去疑惑地视线。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没什么,老先生您继续说。” 老者看不出来名堂,悻悻回过头,眼神却好似在回忆: “我儿子自小向往仙道,但仙门却不是咱们这些普通百姓敢想的。龙玉门那种大门派每隔五年才选一次弟子,其他的小门小派也都有自己的标准,最出名的五大道门,其弟子都是名门贵族的后代,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 “您知道得可真清楚啊……” 老者淡然一笑:“我当年为了给儿子寻找师门,也是发动了不少关系……咳咳,我走遍大江南北,都没有一个仙门愿意收一个普通人家为弟子,直到遇到了魏王殿下。” 许守靖略微琢磨了下,出声问道:“魏王找上门把你儿子给收走的?” 老者眼中满是感激:“是啊,魏王殿下可真的是大好人呐,别的道门都嫌弃我们家的出身,只有魏王殿下,愿意给敖儿一个机会……” 说到这,他看了眼傻愣在原地的许守靖,询问道: “公子,像你这般好看的男子老夫还真是平生第一次见,看你这行头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莫不是哪位功勋之后?可以的话,能否给老夫引见一下青扇门……” 许守靖还在感慨世界真小,听到老者的话,摇了摇头: “魏王仇命谋反被遣回封地,青扇门朝中失势,现在已经举门搬迁,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啊……这……殿下他……怎会……”老者浑身一颤。 许守靖眼帘微垂,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低声道: “老先生,恐怕您见不到您的儿子了,不过他既然是持剑长老门徒,想来待遇不会太差,您老不必担心……现在世道并不太平,如果没有其他事,还是趁早回镇子上的好。” 语罢,许守靖往桌子上放了块碎银,提起旁边的火红酒壶,揽着迷迷糊糊的余娇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肥硕的大白猫“喵呜”了两声,无声无息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连忙跟了上去。 “哎,公子……公子……” 老者从愣神中逐渐回过味来,杵着拐杖追了几步,想要问的再清楚些。但走出醉仙楼后,却哪里也见不到那名黑袍公子的身影,有的只是街上人来人往的马车与行人。 —— 雪花堆满在房顶的瓦片上,干秃的树枝上白茫茫一片,脚下的街边隐约能看到几名仆人在清扫着积雪。 许守靖背着余娇霜行走在飞檐楼宇之间,身后还跟着一个比雪还要白的大白猫。 “师父,你心情不好吗?” 耳边突然传来了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许守靖偏头瞧了一眼,余娇霜杏眸半睁,嘟着薄唇,像一只小猫一样使劲用头蹭他的脸。 许守靖俯视着街边松散的人影,叹气道:“也不算。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谈不上什么罪恶感……只是…” “只是?” “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低声道: “杀人并不是游戏,也不会在击杀后轻描淡写地伤害飘字,爆出装和经验值……杀人,是真的把他这个人的存在从世界上抹除。即便他死了,他的家人依旧会活着,如果刚才那个老人知道是我杀了他儿子,也不会那样和蔼的跟我讲话了……” 许守靖说出这番话时,心知余娇霜估计半个字都听不懂,在此之前,很可能她压根就没醒酒,估计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把刚才压抑在心中的一些想法说出来,找一个人倾诉,仅此而已。 如许守靖所料,刚才那番话余娇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现在正含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用力吮吸的同时,嘟囔道: “师父,我好冷哦……” “呃……”许守靖想了下,试探道:“给你加件衣服?” “我要抱抱!” 余娇霜勾在许守靖脖子上的双手忽然松开,身体朝后仰去。 许守靖吓了一跳,想要抱住她,但双手正托在余娇霜的双腿上动弹不得,只好连忙向后跨了一步,借着惯性停下了余娇霜后仰的势头。 “抱~我要抱~”余娇霜娇声娇气地说着,搭在许守靖臂弯的小腿与两条手臂疯狂挣扎了起来。 许守靖满头黑线,无语道:“好好好,我抱行了吧,你先别闹,等我把你翻过来……” “唉嘿~师父,你对我真好~” “好你个头,老实站好,这里还是楼顶呢。” “好~唔啾……” “卧槽,你别乱亲啊……” “抱抱好舒服~” …… …… 天色昏暗,白雪飞舞。 许守靖一副虚脱的表情走进了自家府邸。 刚才他不知道废了多大功夫才把余娇霜给哄睡着,中途还发生了‘师父我好想洗澡~’‘肚兜穿着好难受……’、‘师父要不要进来一起睡?’‘本喵饿了。’等一系列插曲。 这一番活干下来,许守靖甚至觉得比炼体一整天还要累,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惊鸿一瞥的嫣红与寸草不生了。 荆铭正坐在府邸门口逗一只叫唤着‘咕咕叽、咕咕叽’的怪异鸟类,看到许守靖面容疲惫的走过来,一改方才的轻松惬意,猛地跳了起来,急声道: “少主!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守靖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已经有些昏沉,但冬季黑的早,满打满算也不过酉时的样子,算不上太晚。 他眉头一挑,出声道:“又怎么了?” 荆铭面带焦急,指着后院:“不是我,是大师姐!” 许守靖心中一揪,紧张道:“容月姐怎么了?” “她在喝酒买醉!” “……” 得,又来一个。 许守靖头皮发麻,手捂在额前连连叹息,却没有一点立马赶过去的迹象。 荆铭又急声说了几句,发现少主还是站在原地叹息,不由得低声问道:“少主,你不过去看看吗?” “看……但先让我缓缓。”许守靖抬头望天,眸中一片死寂。 —— 许守靖踩着楼顶的瓦片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拿出了一件与身上一般无二的金边黑袍换在了身上。 这套黑袍是十六岁生日那年楚姨送给他的,好巧不巧的是,容月姐也送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许守靖一直都觉得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挺没用的,但现在却打从心底庆幸。 若是换一件不一样的衣服过去,即便姜容月喝醉了,以她的细心程度也肯定会起疑心。但如果不换,也没办法解释满身余娇霜的味道是怎么来的,到时候肯定又是少不了一句“姐姐在这里伤心买醉,你却又去外面找其他女人……”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谁能看得出来? 许守靖确认身上没有其他胭脂水粉的香味后,正了衣冠,抬步朝姜容月的房间走去。 院子还是那个空旷的院子,一整天没人打理,已经堆上了厚厚的积雪,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原本被一道禁制锁住的房门,此刻如同迎接十一月冷风一般畅通无阻。 许守靖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喝闷酒的姜容月,她依旧穿着那件烟紫长裙,那张明艳绝世的脸儿,在微醺的酒气的沾染下,比起平时少了一分婉约,却平添了一分妩媚,便如同盛开的紫鸢花,无时不刻在诠释着花容月貌。 姜容月作为龙玉门的大师姐,修为已经到了沧海境巅峰,不日便可进境龙门,即便醉酒,也很轻松的察觉到许守靖的到来。 她举着酒杯,抬头瞥了眼含笑走来的许守靖,淡淡的‘哼’一声,自顾自地继续抿酒。 许守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气馁,搬了张椅子,凑到姜容月的面前,轻笑道: “容月姐,平时也没见你喝过酒……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有兴致?” 姜容月捏着鼻子,蹙着眉把酒液送进肚子,听到了许守靖的话,瞥了他一眼,视线看着别处: “因为有某个负心……弟弟把我这个可怜的姐姐扔在家里不管不顾,除了酒你还让我喝什么?” 许守靖见她又把酒杯满上,连忙夺过杯子,含笑解释道: “容月姐,你也知道仇师叔修炼出了差错,作为晚辈,自然要关心一番才附和礼数……更何况,整个九洲也只有我能帮仇师叔了。” 姜容月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托辞是左耳进右耳出,手中杯子被弟弟抢走,便又拿起了另一只空杯子,可还没来得及倒酒,却再一次被抢走了。 她几次想要夺回杯子无果,一时气急,瞪眼道:“你的关心就是在床上关心是吧?” 许守靖笑容一僵,喉结蠕动了下,默默仰起头把手中醉仙酿一饮而尽。 居然还装死…… 姜容月本就不会喝酒,此时酒意上头,再不见平时的那份端庄贤淑,眼神凶悍地像是在抓偷腥猫: “之前也就算了,你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许守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问题,心有腹稿,没有半点停顿,脱口而出: “我去醉仙酿打酒了,遇到了一个老伯,看他不容易就帮了帮他,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干。” “哼~真的吗?”姜容月半信半疑,脑袋凑到了许守靖的胸前,高挺的小琼鼻嗅了嗅。 许守靖四肢僵硬一动不敢动,任由姜容月在他身上摸索。 过了片刻,姜容月吸气的声音停歇,许守靖心底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度过了难关,却听到姜容月冷声道: “你怎么换衣服了?” 许守靖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猛地一缩,笑容僵硬: “我没换衣服呀……” “你居然还敢狡辩!”姜容月如杏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拉起许守靖的衣襟一扯,指着上面的料理:“这分明就是师父送你的那套,你出门的时候明明穿的是我送你的那套……”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容月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容月每说一句话都吐出一口带着幽兰的酒气,听到许守靖的话,她捏了捏自己的发梢: “我送你的那套衣服里面有我的头发,我当然认得出来……” “???”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穿了一整年容月姐的头发? 姜容月此时因为醉意,平时埋在心底的秘密没当回事就说了出去,见到许守靖傻愣着,也不知怎么的,心底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幽怨道: “你是不是嫌弃姐姐了?因为姐姐喜欢舔你的筷子,趁着你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天天睡你的床,还偷偷拿着你的衣服那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姐姐?” 说着,竟是把自己眼眶说红了一圈,泪水满盈,泫然欲泣。 我去……我还真就只知道第一个……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含笑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容月姐了。” “你就只会骗我……”姜容月抹了下红红的眼眶,趴在桌子上默默抽泣。 许守靖见状也是心疼的不行,虽然知道容月姐这个状态有一部分是酒精造成的,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心底太在乎他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许守靖叹了口气,揽住了姜容月的肩膀,想要再说几句体己话安慰安慰,却听到抽泣的佳人低语道: “小靖……不要怪姐姐……” “?” 许守靖愣了下,像是哄孩子一样抚摸着姜容月的后背,柔声道: “我怎么会怪你呢,容月姐对我最好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真的吗?” “真的。” “无论什么?” “嗯,无论什么。” 姜容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许守靖,过了半晌,破涕为笑: “小靖,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师父了。” “……” 许守靖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 “唉,小靖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怎么又来了个更难哄的……还有机会重开不?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 状态不佳……这一章写的怪怪的……第二卷细纲写完了,哎,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今天心情有点差……啧 wap. /94/94692/20996815.html 第三章 你层数那么高干嘛?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自昏暗的石室中响起。 空气有些潮湿,一股老鼠尸体腐烂的酸臭味直冲鼻腔,若不是许守靖空腹前来,恐怕就这么一下子就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黑石块砌成的墙壁保留着其凹凸不平的棱角,每一个隔间,都只有一个破烂草席,和一个简易的净桶。 牢房里的犯人多是眼神涣散的躺在草席上,听到许守靖从栅栏前路过的动静,他们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 镇域天牢,由镇妖司直接管辖,关押的大都是修行作乱之人,偶尔也会抓捕一两只奇珍异兽回来解刨,经过解析与注释,统归到皇家书库。 考虑到关押犯人的境界差距,在几重筛选之下,作出了不同划分:从通脉境到灵枢境共分一个关押区域、沧海境到龙门境分一个关押区域……以此类推。 至于龙门境之上的犯人……自从大璃建国以来,还从未遇到过。 理由之一自然是修行到那等境界,一般都不会妄沾因果,如果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误了自己的修行,那才叫得不偿失。 另一个原因嘛,镇域天牢听着怪好听,其实设备也比较有限,想要安稳的关押龙门境以上的犯人,恐怕要费上不少功夫。 可以说,这两方面原因,同时造成了境界高的懒得犯事,真犯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镇妖司也懒得抓的现象。 这么看来,第三重关押领域,压根就是个摆设…… 咣当—— 天牢的最深处的铁门被打开,方才还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犯人们,皆是错愕地投去视线。 只见那名侠气凛然的黑袍公子,没有半点没有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有龙门境以上的犯人了? 这两天也没见过有新犯人关押进来啊…… 是哪家仙人这么倒霉,修行了大半辈子居然也能被抓来…… —— 跨过重重禁制,许守靖来到一个空旷的石室。 与刚才外面的牢房不同,这里连一扇小窗都不曾给予,昏暗的视线下,能看到四面石墙上都刻满了阵法与符文。 一个儒生袍的男人被拴在墙上,两只手臂被锁链扣住,朝着两边打开,双脚也不沾地,垂悬着脑袋,意识似乎还有些恍惚。 许守靖手背在身后,慢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燕王殿下,我又来看你了。” 仇继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最终聚焦在那张俊俏无双的脸庞上,他嗤笑道: “今天你来的有些晚啊,之前每过四天,你就会准时在午时跑过来看我,今天怎么拖到申时了?” “……” 这……我总不能告诉说,是你皇姐拉着我不让我走的吧……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干咳了下,故作冷淡道: “看在我这么准时来看你的份上,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吗?” “许少门主非要明知故问吗?”仇继讥笑道。 许守靖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好吗?” “……”仇继。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噎别人? 许守靖见仇继还是没有开口的迹象,也就没再继续纠缠,反正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玩。他随手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样物品,状似无意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许守靖背着身,仇继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对了,忐忑地出声道: “什么话?” 许守靖拨弄着手中罐子的顶盖,听到仇继的话,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额,好像不是这句,但意思差不多。” 话音落下,他转过了身。 仇继眼神微怔,旋即蹙眉道:“你想干什么?” 也不怪他感到莫名其妙,此时的许守靖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布巾塞住了鼻孔,手里的琉璃罐子塞满了一团红色的蔬泥,散发出来的气味十分呛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许守靖手上带着一个妖兽皮制成的手套,密不透风,一下一下在红罐头搅合,感觉碎的差不多了,抬头微笑地解释道: “这东西叫‘魔鬼椒’,前阵子在龙玉门出师的师兄从东荒洲回来探师时带的土特产,味道吗……我反正挺喜欢的,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了。” 仇继瞧了眼许守靖塞住鼻子的样子,心底有些抗拒,喉结蠕动了下: “你是要给我吃吗……” “吃?你在想桃子吧。”许守靖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给你眼睛和鼻子敷面膜用的。” “何……何为面膜?”仇继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嘛……”许守靖卖了个关子,把魔鬼椒的椒泥涂满了手套,笑吟吟地说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仇继虽然不知道许守靖在说什么,但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锁链,可惜拖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却把的灵力全都截断,他的举动也只是让锁链发出了几下金属碰撞声而已。 “你……你别过来……” “我……我抓你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对你做,你不能……” “啊啊!!!哦哦!!!” 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回荡在石室之中,天牢的犯人被这阵惨叫惊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愧是第三重领域……这究竟是怎样非人的待遇啊…… —— 许守靖看着仇继红肿的眼睛与鼻腔,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还没用完的‘魔鬼椒’封上,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用苏浣清教给他的水法术式清洗着手掌。 “许守靖……你不得好死……” 被挂在墙上的儒生眼神恍惚的呢喃着。 许守靖把兽皮手套扔在一旁,看着仇继神志不清的样子,摊了摊手: “你自己不愿意说的,怪得了谁?” 语气无奈,表情无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仇继被气的当场复活,等着红肿淤血的眼睛,怒声道:“你难道觉得这种逗小孩子的把戏,能让我开口吗?” 许守靖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我会那么蠢吗?我只不过是在玩而已。” “……”仇继。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许守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笑着拍了拍仇继的肩膀: “你呢,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想说了,跟我打声招呼就行,反正你什么也干不了。” 话音落下,俊美无双的黑衣公子淡笑着转过身,迈着步子往铁门走去,嘴里嘟囔着:“下次看看有没有其他师兄带芥末回来,那个效果应该也不错。” “呵……” 许守靖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莫名诡笑的仇继,桃花眼微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呵呵啊哈哈哈……”仇继似若疯癫地狂笑着,声音嘶哑,一转攻势:“许守靖,不要以为你把我拿捏了。” 许守靖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衫褴褛的仇继,好笑道:“你现在哪里不像是被我拿捏了?” “告诉你一件好事。”仇继没有接许守靖的话,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仇璇玑……皇姐很快就会从大璃女帝的位子上下来了。” “什么意思?”许守靖脸色冷了下来。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仇继又做出了他招牌的儒雅随和笑容:“不妨告诉你,大璃的运势已经到头了……我从你口中得到的那些消息,早在跟你废话期间,就已经传给了‘他们’,现在已经过了三旬,很快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并非虚言……喂,你要干嘛!” 仇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守靖满脸不耐烦,摩拳擦掌地朝他这边走来。 “干嘛?”许守靖冷笑了一声,毫不含糊一拳招呼了上去。 “啊——” “你说说你!” “啊啊——” “闲着没事儿,那么高层数干嘛?” “住手……啊啊……许守靖!” “千层饼上瘾了是吧,我不揍你,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 …… 许守靖走在朱雀街的道路上,眉头紧锁,俊俏的脸庞引得无数小姐纷纷侧目,但他却对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小贩的叫卖声置若罔闻。 他在努力回想那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那段画面,本就是设置给许守靖突破涅槃境后才能够见到的。 仇继虽然用灌魂阵强行撬开了刻在灵魂中的记忆,但终究只是暂时性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再加上许守靖本身不过才化水境而已,才刚刚醒来的那天,残留在脑海中的已经只剩下零碎的片段了。 可以说,就连许守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没有刚才仇继这一档子事,许守靖倒是不怎么着急,慢慢修炼,总归有完全打开记忆的一天。 但现在却不行了……仇继已经把那些情报透露给了‘他们’,如果不能快点掌握那些情报,情况就会变得很被动,就连要怎么做出应对都无从下手。 “师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俏的搭话声,许守靖收起了思绪,转过身,展颜笑道: “你怎么在这儿?” 余娇霜依旧是那件鹅黄罗裙,抱着肥硕的大白猫,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因为身高与许守靖过于悬殊,贴得这么近,就只能抬起头才可以对上视线。她捏着侧边垂下来的头发,扭捏道: “我娘又被家族给叫走了,我……我带玉儿出来散散步。” 话音落下,便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偷偷瞄着许守靖的反应,就差把‘师父能不能陪我一起’写在脸上了。 许守靖自然是看到了她眼中浓烈的期待,心底好笑之余,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现在要去醉仙楼打一壶酒,要不要一起?” 余娇霜捂着小脑袋,刚想要娇嗔一句‘会长不高的’,听了许守靖的话,立刻抖了一个机灵,笑盈盈道: “去!当然去!我最喜欢喝酒了!” 你个小孩子喝什么酒。 许守靖无语地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 醉仙楼位于朱雀街的中段,乃是一整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恰巧朱雀街是一条贯通皇城与紫陌城大门的白玉大道,从行走江湖的过客,到走遍大江南北的镖商,只要来到紫陌城,第一时间都会看到醉仙楼明眼的招牌。 这都快成地标建筑了,也难怪龙渊阁天天砸钱也争不过…… 许守靖再一次踏入醉仙楼典雅的厅内,眼前一阵恍惚,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那个清冷的江湖女侠,坐在角落独自饮酒的身影。 再眨了眨眼,刚才的一切似若幻影般散去,坐在那个角落的只有两名喝酒吹牛的闲汉泼皮。 许守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没有管身边一脸好奇四处打量的余娇霜,把酒壶扔给大堂伙计,吩咐了几句,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许守靖一直忙着治疗师叔和哄容月姐,几乎没有亲自来打过酒,都是把酒壶扔给荆铭让他代劳。 此番一时兴起亲自前来,勾起了许守靖的不少回忆,跟苏浣清的初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就是醉仙楼啊,看起来跟其他酒楼比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余娇霜握着玉儿的两只猫爪四处打招呼,转了一圈似乎是累了,便一蹦一跳地来到许守靖的身边坐好。 许守靖端起伙计呈上来的白瓷酒壶,给自己满上,又抽出一个白瓷小酒杯倒了三分之二,往少女的面前一推: “给,这酒度数挺高的,喝不了别勉强。” 余娇霜懵了下,虽然听不懂度数是什么意思,但闻着清澈如水的酒液呛鼻的味道,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可看到‘坏师父’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硬着脖子娇哼了一声: “谁勉强了?本姑娘天天喝酒,才这点……那什么数,难不倒我!” 说着,柔软的小手捧起酒杯,凑到了嘴边。 “喵呜。”大白猫从余娇霜的怀中跳到桌子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不屑一顾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说: 就你? 这一人一猫的态度把余娇霜气得瞬间炸毛,本来还端着酒杯在犹豫,这会儿已经把自己从没喝过酒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嗔怒道: “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说着,把白瓷小酒杯凑到薄唇边,猛地扬起小脑袋。 咕噜咕噜—— 许守靖看笑话似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好家伙……还真干了…… 这可是生命之水…… “呼哈……好酒!”余娇霜长舒了一口气,把白瓷酒杯往桌子上一搁。 许守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玩脱了,仔细查看了一圈,发现余娇霜并有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他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 “感觉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都说了,本姑娘天天喝酒!”余娇霜扬起了小下巴,骄傲地说道:“我还能再喝一壶。” 许守靖狐疑地打量着余娇霜,发现她确实没有醉意,念叨了句“怪了,难不成还真有喝酒的天赋吗”,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纸若曦的脸颊。 柔柔滑滑,弹性十足,手感有点像冬天冻成凝脂的白油。 少女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猫一样呜咽了几声,拍开了许守靖的咸猪手,杏目圆瞪:“你干嘛呀?!” 许守靖确认她没喝醉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淡笑道:“没什么,看看你喝醉了没。” 余娇霜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满上醉仙酿,嘟囔道:“这水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醉。” ……嗯? 水…… 许守靖抬起酒杯的手一僵,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娇霜。 “看我干什么,再来十杯我也不会醉!”余娇霜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的锁骨流进了衣襟。 许守靖察觉到她脖颈渐渐染上的红晕,突然想起这玩意还有延迟来着,叹了口气,朝着她竖起了手指: “这是几?” 余娇霜不屑瞥了一眼:“师父,你不用这么试我,我看得出来,这是一!” 嗯……看来还能思考。 许守靖心中巨石落地,他可不想搀着一个醉酒少女回家,不然一会儿路过潇湘馆那边的时候,肯定又会有一堆姑娘佯装醉酒来求收留了。 就在许守靖因为余娇霜答对了问题松了口气,竖起的食指下意识的弯曲时,却听到余娇霜又疑惑地问道: “不过师父,你怎么变成三个了?” “……”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 第二卷框架已经写完,正在完善一些细节~这一卷我会写得节奏慢一些,多刻画一点细节。 wap. /94/94692/20996814.html 第二章 还没好 许守靖从府邸出来,迎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别看今天是立冬,小商贩该上街还是要上街,天才蒙蒙亮,此时街边已经响起了不少叫卖声。 “糖葫芦……” “卖布了……” “你他娘没完了是吧……” 许守靖瞥了眼旁边开始掐架的两个小贩,吐槽了一声“你俩真有缘”,独自走到围墙边缘,准备翻身上墙。 路上人太多,走楼顶比较快! “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一个寡淡的声音,许守靖扒着围墙的手顿时一僵。 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翻进寡妇院子的隔壁邻居,要多可疑就多可疑。 许守靖机械般的转过脖子,想要解释一句,但看到来人的面容后,顿时松了口气: “浣清……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苏浣清身着浅碧罗裙,只在外面罩着一件披风,看起来有些单薄。那把从不离手的长剑别在腰间,稠密的青丝绑成了马尾,斜垂在左肩,充满了干练的女侠之风。 一阵寒风吹过,许守靖紧了紧外衣,一抬眼,却发现苏浣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温度。 她上下打量着头顶白雪的许守靖,蹙眉问道:“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许守靖尴尬挠了挠腮,出声解释道:“这不是到日子了吗,我要去一趟皇宫……” 皇宫? ……仇璇玑?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他是去干什么了。 上回许守靖在府邸中给仇璇玑治疗的动静很大,即便不想听也自然而然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苏浣清不谙世事不假,但也不是傻子,多少能猜到许守靖那一晚究竟做了什么。她虽然没有阻止的立场,但看许守靖好像把与自己的约定完全抛在脑后一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恼火,冷声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呃……” 许守靖神情一僵,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也不敢随意回答,思索了下,试探道: “和你一起去救你师父?” “是和我师父结为道侣。”苏浣清语气冷漠的订正,眼神中的意味好似在说‘你果然忘了’,顿了下,她又说道: “龙鳞回生草可以修复我师父的神魂,但倒退的修为却不可逆,只有和你双修才有机会打破桎梏。” “……” 你怎么就这么急着把你师父推给我呢? 许守靖摇头轻叹了声:“我现在确实离不开,我师叔……仇璇玑体内的业火我还没帮她清理干净。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再等一阵子,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浣清抱剑依靠在门柱上,眉峰微蹙,摇头道:“我出来时间已经够久了,现在龙鳞回生草已经到手,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要走……?”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心中一紧。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没有波澜,点头道:“我来找你,除了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同时也是和你辞行。” 许守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强迫苏浣清继续留下来,毕竟苏浣清是要去救她的师父,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一己之私加以阻拦。 风雪飘飘,白雪皑皑,一男一女相对无言。 良久,许守靖忽然开口道: “一年。” “?”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露出疑惑的眼神,轻笑了一声: “只要有一年时间,我就能解决我师叔的业火问题,到时候我去天南洲找你。” 对于苏浣清来说,最优先的肯定是救回自己师父的性命,其次才是修为。 如今许守靖答应一年后会兑现承诺,还给她那几个人情,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在得知接下来有一年时间见不到他,心中却莫名的烦闷。 苏浣清绷紧了身子,强压下了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犹豫了下,出声道: “好。” …… …… 巍峨的大璃皇宫位处紫陌城的正中心,四条白玉大道,正好通往皇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座城门。 在四条大道中,唯有玄武被横穿紫陌的临江截了半道,顺着玄武大街来到皇城的西侧,就能看到先帝为陈太后建造的梦江池。 梦江池除了节日庆典时,皇帝宴请众臣外,还有另一个作用……进皇城的后门。 这就是主要提供给那些身份敏感,不方便每天都从正门跑进去的达官贵人。 例如赵王仇伤云,你一个亲王闲着没事儿干天天跑皇宫,而且还没什么正事……虽然不是不行,但老一辈的臣子肯定看不下去,大璃人尤其重颜面。 又或者……‘女帝之子’的许守靖。 此时,许守靖在刘公公的领路下,从玄武门拐进了一条长长的驿道,而这里正是上次许守靖教训仇伤云时路过的那条大路。 刘公公臂弯里夹着拂尘,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走了一阵子,发现许守靖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很多,表情还有些心不在焉,便出声询问道: “许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想不通,不妨与咱家说说?” 许守靖正沉浸在与苏浣清离别的伤感中,忽然被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太监唤醒,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公公费心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是有咯! 因为你没有,所以你有。 刘公公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掐着公鸭嗓,状似无意的道: “不碍事,为许公子分忧是咱家应该的……但有句话咱家知道不当讲,可不说吧,心里又难受,许公子您看要不要听一下咱家的肺腑之言?” 许守靖被刘公公绕的有点懵,前面说的只当是在谜语人,最后一句倒是挺明白的,颔首道: “刘公公但说无妨。” 刘公公松了口气,若有所指地说道:“许公子,咱家侍奉了大璃三代君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些事情,咱家比圣上还要清楚……先帝透露,自有他的苦衷,还望许公子不要告诉圣上。” “……”许守靖越听越懵,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蹙眉道: “刘公公……你在说什么啊?” 刘公公回给了许守靖一个‘你懂’的眼神,低声道:“许公子,那日你带着赵王殿下路过这里的时候,咱家都听到了。” “?” 许守靖满头问号,眼神有些莫名地说道:“刘公公,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刘公公见许守靖还是这么不开窍,心中微叹,碍于先给他留点颜面,也实在不好明说,低声道:“许公子心中有数就好。”转身向前,继续躬身带路。 冷风沿着驿道吹袭,没有建筑的阻拦,一往无前,吹得许守靖衣袍‘呼呼’作响。 许守靖站在风中凌乱,愣了好半天才抬步跟上了刘公公,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谜语人心里不舒服是吧”。 —— 大殿内萦绕着清兰幽香。 时值冬季,冷风戚戚,室内没有点暖炉,冻得一旁的小女官瑟瑟发抖。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斜坐在案台前批阅奏折。 她主修火法,从另一种意义上与苏浣清相同,并不害怕冬季的寒冷,此时也和平时无异。 天空灰蒙,光线昏暗,只能在案台的一角点燃烛灯,依靠这微弱的光芒快速在公文上扫过。 “嗯……?” 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眉峰微蹙,似乎因为上面的内容感到了不悦。 上谏者是礼部尚书,开篇几百字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废话,把后面的总结一下就一句:“还请圣上与许守靖保持距离,不要坏了人伦纲常!” 笔锋刚劲有力,垂露戛然而止。光看这些文字,都能看出这位老臣子在写这篇文书时心情是多么地忐忑,以及那份不知所谓的悲愤。 仇璇玑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小女官招了招手,等她一脸疑惑地凑过来后,略显无奈地指着文书: “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官不敢怠慢,连忙捧起文书细细阅读,脸色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了凝重,片刻后,放下文书,支支吾吾地说道: “奴婢……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 小官犹豫了下,开口道: “近些日子,许公子进出皇宫太过频繁,而且每次都是去圣上寝宫……原本还没几个人注意,但上次许公子喝醉了,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走进去……好像被外殿的侍卫看到了……”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随手把文书扔在一旁,继续阅读起了下一份。 小女官见了,也不明白圣上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上,那几个侍卫……” “留着吧,即便杀了他们,皇宫里就没有其他被安插的人吗?” “奴婢知道了……” 踏踏—— 刘公公躬着身子,打着拂尘走了进来,微微顿了几步,低着头行礼: “圣上,许公子来了。” 啪塔—— 小女官还在愣神,就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仇璇玑把手中的文书一扔,干净利落地起身道: “去朕的寝宫。” 语气还和往常一样平淡,眉角的威严也不减半分,但总觉得她似乎好像期待已久的样子…… “……”小女官满眼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圣上,您的人设崩了您知道吗? …… …… 人烟罕见的后宫之中。 自从仇璇玑当政,后宫中前朝妃子基本上都遣散完了,有一部分跑到自家儿子封地享清福去了,还剩下一部分在仇璇玑的特许下选择了改嫁。 主子都没了,仆人自然也跟着没了。 许守靖最初来的几次,还碍于在后宫不敢胡乱翻墙,可来多几次后,发现一路上基本都遇不到什么人,他就放开了心思。 刚才与刘公公分开后,他懒得绕圈子,一个翻身跳上了围墙,大眼扫了一圈,就看到了仇璇玑的寝宫,踩着围墙上的瓦片快速移动。 这条‘路’这一个月来,许守靖已经走了无数遍,基本不可能出现走错的情况。 连续从好几个飞檐上翻阅,逐渐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宫殿。 许守靖还以为自己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刚刚接近,就听到屋子里回荡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来的这么快吗? 从屋顶上跳下来,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跨过门槛儿,明显感受到屋内与屋外的温度差异,房间内并没有点火盆,但却萦绕着一丝火红灵气,时时刻刻为屋子里提供暖意。 许守靖扫了眼屋内的陈设,虽然一尘不染,但却能看出其主人一定很少住在这里,桌面干净的像是刚刚搬来,梳妆台除了象征性摆了一面铜镜外,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许守靖对这一幕已经见过无数次,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在意,转身看向早已坐在床榻上准备的仇璇玑。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没有半点装饰,猛然一看有种飘然若仙的恍惚感;腰间系着红系带,宛若姻缘红绫一般,强调着高高耸起的衣襟;凤簪放在一旁,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肩,洒落在红被上,一声不吭,静静地端坐着,就像是…… 就像是洞房现场……除了少个红盖头。 许守靖喉结蠕动,眼神有些发愣。 仇璇玑淡淡地瞥了一眼许守靖,转头视线看向别处: “开始吧。” 声音淡然,但却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 许守靖对此早已习惯,也没觉得多尴尬,欺身上前就想要解仇璇玑的系带。 啪—— “嘶……” 许守靖一时吃痛,猛然收回了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背,望着仇璇玑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不是你让我开始的吗? 仇璇玑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他,看见他脱自己的衣服就心慌吧? “我自己来……” 说着,撇过了头,似乎不愿看到许守靖的脸似的。手上功夫倒是不含糊,拉着腰间系起的环心结的两边微微扯动,系带解开,原本被紧系在腰肢上的红裙被高耸的衣襟撑了起来,与腰肢相隔足足一掌。 许守靖看着恍恍惚惚宛若帘子一般的红纱从鼓囊囊的衣襟垂落,默默移开了眼睛。 视线中,先是系带被扔在了一旁,接着是红裙、里衣、亵裤,长袜……等到脱无可脱之时,许守靖轻抚镶嵌在腰带上的琼玉阁,取出神净罚天让仇璇玑握着,自己则是运转灵力,在手掌上形成一层气膜,开始替仇璇玑‘摸骨’。 “呜……” 仇璇玑面无表情的承受着,不时从红唇中漏出甜腻的娇吟,很快又被她用抿唇的方式压下。 房间内的气温似乎在不停地攀升,也不知是因为业火,还是因为越来越难压抑的情绪。 灵气灌体本就是一个枯燥的过程,如果是让荆铭给许守靖灌体,许守靖能面无表情地坐一晚上,甚至困得想睡觉。 灌体说简单点,就是不停地催生灵气注入到对方的体内,这个过程除了会消耗体力与灵力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枯燥的过程,换到许守靖与仇璇玑的身上,却变了。 许守靖明显的感觉到双手被汗水浸湿,尽管被业火烧的几乎没知觉,但也隐隐能感觉得到每次移动手掌时,传递来细腻软弹的触感。 仇璇玑额前汗珠密布,许守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镶着金边的黑袍浸湿了大半,脖颈与如冠玉般的脸庞发红,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在桑拿房一样。 仇璇玑眉间紧锁,修长的美腿突然绷直,贝齿紧咬着下唇,娇躯发出了一道猛颤。 “嗯~” 颤抖停歇,宛若焚烧灵魂的业火再次得以压制。 许守靖又一次结束了这个各种意义上煎熬的治疗,不由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发麻的右手抹掉额前的汗水。 但刚抬起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 许守靖连忙在衣服上抹了抹,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对仇璇玑笑道: “师叔,我估计了一下,这次应该能挺个四五天。” 仇璇玑眼神有些恍惚,发丝黏在脸颊上,鼻息还有些粗重,表情有些虚脱。她听到许守靖的话,提不起力气似的“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 许守靖见没有自己的事了,便想要离开。可他才刚站起身,往外走出一步,突然就顿住了。 衣角似乎被一股不知什么力量牵住,能感觉得出来用力很大,但对于许守靖来说,这点力量微不足道到轻轻一拉就能脱身。 许守靖疑惑地转过身,发现仇璇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白嫩的玉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手背冒出了青筋,用力大到不停地颤抖。 “别走……” 声若蚊蝇,听着快要睡着了一样。 许守靖犹豫了下,还是把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给扯了下来。 床上佳人的神情明显愁苦了几分,但很快皱起的眉毛缓缓舒展了开来。 许守靖扯下她的手后并未离开,而是改为用两只大手把那只细腻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弯腰坐在床榻边缘: “师叔,还有什么事吗?” 仇璇玑似乎缓过来了一点,松开神净罚天,灵力回体,方才还虚弱的表情此时已经和平时的威严一般无二。 她挣脱开许守靖的手,视线停留在床榻的帘子上,良久,低语道: “还没好。” “?” 许守靖脑袋上竖起一个问号,不解道:“什么还没好?” 仇璇玑视线看向别处,面无表情:“业火还没好。” “什么?”许守靖心中一凛,平时这么一套下来基本就没事了,怎么可能没好?他连忙伸出手搭在仇璇玑的脉搏处,探出一丝灵力…… 刺啦—— 那一丝化水境的微弱灵力,进入到仇璇玑体内的瞬间,便如同水滴入汪洋,很快便被撕碎,像是打法叫花子一般被驱逐出了体外。 “……”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师叔?” 仇璇玑平淡地瞥了她一眼,照做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再次探出灵力,这回灵力回路畅通无阻,很轻松便探到了业火的情况。 业火被压制在经脉的一个角落,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就像是刚刚被教训过的不良学生,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生怕被再次逮到。 这不是压制好了吗…… 许守靖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仇璇玑:“师叔,我检查过了,已经好了……” “还没好。”仇璇玑笃定道。 “……?” 许守靖眼神错愕,略显莫名:“明明就好了……” “我说没好,就没好。”仇璇玑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纤手微微用力,把许守靖拉进了帘帐。 “哎……!”许守靖脚下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砸进了床榻之中。 还没从眼冒金星回神…… 仇璇玑凤眸古井不波,再次平淡道: “还没好。”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求不举报! (还没推呢,别乱想) 我着实没想到……硬更的那一万字,竟然连续两天都没让我调整回来……状态好差啊…… wap. /94/94692/20996813.html 第一章 被封印的女子 月夕,大璃紫陌城,郊外,陨龙渊。 乱石嶙峋,怪石堆砌,幽晦多雨,阴森得像是地狱。 滴答—— 石钟乳汇聚的水滴脱离了尖端,在空中划过一道水线,滴在了一个少年的脸颊上。 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身着一袭黑色行衣,内敛大气。 一双专门勾引良家妇女的桃花眼暗藏星河,样貌生得是祸国殃民,好似画中侠客,书中谪仙。 他背靠在被落石堵住的洞窟口,脸色苍白的像是病人,捂住右臂的指缝间隐隐冒出血水。 隔着落石传来的,是洞窟外稀稀落落的交谈声—— “要你们有何用,连个无法修炼的废物都解决不了!” “大人,许守靖虽然没有修为,但武道造诣很高,我们打不过……” “谁让你们跟他打了?教你们法术都是学来吃干饭的?不会用法术轰死他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方才突然怎么都用不出法术,怪的很……不过大人放心,他又没有修为,挡不了这落石的……” 洞窟外的声音越来越远,许守靖面无血色,却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群刺客虽然调查过他,但却只知道表面。 如果这群人伪装身份询问一下门内师兄弟就能知道,他虽是五行绝脉入不了仙道,但同辈弟子之间的争斗却从未输过。 不只是因为武道天赋冠绝,更是因为五行绝脉带来的天然“沉默”。 战士打不了法爷?把你沉默了不就能打了嘛。 此种体质恒古未有,任何典籍都没有半句记载,他们不了解也是当然。 也幸好他们不知道这消息,不然早早的拉开距离用大范围仙法轰炸,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念及此处,许守靖眉间抽搐,满脸写着不爽: “我进京参加个女帝招婿招谁惹谁了,居然找了一堆刺客搞我……” 十七年前,许守靖无意中成为了货车免费送异世界服务的首席体验官,也就是俗称的穿越客。 刚生下来就与前世一样没了双亲,一个襁褓的婴儿无依无靠,若不是有位童养……啊不,善良的少女把他捡了回去,差点就刷新穿越者最快速通纪录。 许守靖一度以为这里是古代,从记事起就开始疯狂回忆那些刻进dna的语文课本。 毕竟诗词可是泡妞神器,哪个时代都不能免俗。 可就在他刚准备当个神童震惊世人时才发现,捡自己回去的少女,其实是一个顶尖修仙宗门的门主嫡传。 这里是一个可以飞天遁地,手摘星辰的世界! 两世为人,又亲身经历过生死,许守靖何尝不想御剑上九霄,抬手覆山岳? 但他偏偏是个五行绝脉,生来与仙道无缘。 “嘶……”许守靖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紧绷着神经没感觉,此刻松了口气,与那几名刺客以命相搏的后遗症瞬间传遍了全身,四肢宛如散架了般,提不起半分气力。 即使如此,他仍旧咬着牙,让大脑保持清明。 他伤还没来得及处理,洞窟中又十分潮湿,要是就这么晕过去,很有可能栽到伤口发炎上。 许守靖意念一动,腰间的琼玉阁发出了一阵亮白闪光,一个红色酒葫芦就出现在了手中。 醉仙酿。 酒如其名,专门酿给修仙之人的酒,号称管你是什么境界,只要你敢来喝,就一定能醉。 都能醉仙了,有多烈根本想都不用想,用来消毒也没什么毛病。 许守靖忍着疼痛用酒水清洗了一遍伤口,敷上灵药,撕了几个布条包扎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 做完这一切,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看了眼堵住洞口的落石,上去踹了两脚,丝毫没有撼动,显然想要从这里离开明显是不太可能了,除非傻到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去硬搬。 本来是这些落石让他从刺客手中逃脱,应该感谢才是,可现在这些落石又变成了新的烦恼。 许守靖没有多做犹豫,摸黑朝着洞窟深处走去。 洞窟外侧还算宽阔,但越往里就变得越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侧着身子扶壁前行,前胸挤后胸,几乎没办法正常呼吸。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许守靖从狭窄的通道中钻出,重新来到了开阔地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源,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这扇门却看得清清楚楚。 走上前,试探着推了两下石门,纹丝不动。 并非是这石门本身有多重,而是门上似乎刻画着某种禁制,让石门本身一直处于不能被打开的状态。 “算了,也回不去了……”许守靖嘟囔了一句,伸出手贴在了石门上。 五行绝脉会导致五行不成循环,灵力无法在体内久存,这是他无法修炼的诱因。 但同时,这也是能够让那些刺客短时间内放不出仙法的手段。 能破坏自己体内的循环,自然也能破坏他人的。 那几个刺客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被许守靖用五行皆斥的真气特性破坏了体内平衡,被迫演变为接近战,最终让他在山体滑坡的帮助下逃脱。 按道理说,用在阵法禁制类的术法上应该效果差不多,毕竟与法术的构成原理是相同的,但他还真没试过。 此时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探出一丝真气到石门的禁制上。 “咔嚓——”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古朴的石门上亮起的繁琐符文应声破碎。 石门没有受任何力,却十分自然地朝两边展开,一股尘封了万年之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哗—— 门内昏暗的空间亮起了微光,蓝色火焰自两侧一字排开,逐步攀登着远长的台阶,点亮了整个大厅。 一个穿着白纱仙裙的女人漂浮在半空。 说漂浮或许不太对,应该说被绑在了那里。 虚空中伸出了两条漆黑锁链扣着她的皓腕,两条洁白的玉璧向两侧展开,脚垂在空中,如瀑般的青丝拖在地上。 似乎是被久违的光亮惊醒,白裙女子缓缓睁开了凤眸,视线流转一番,最终停留在表情僵硬的许守靖身上。 隔几着十仗,两人相对无言。 “咕噜——” 过了片刻,门口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拱手一沉:“打扰了,你接着睡。” 话落,干净利落的转身,毫无留恋地朝外走去,顺带还想要把石门拉上封死。 wap. /94/94692/20996763.html 第二章 命中注定 直到眼前再次陷入黑暗,白裙女子的神色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未曾期待,又何谈失落? 自他们把自己封印在这里开始,就从未想过能出去。 她习惯了孤独,这种孤独并不是修行时那种动不动闭关个千八百年,而是明知睡不着,却依旧闭着眼睛与黑暗作伴。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会有无用的期待。 密闭的空间中回荡一声叹息,高台上的女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石门再次被推开,幽蓝的火光重新照亮了古朴庄严的遗迹大厅。 白裙女子撑开眼帘,眼神怪异地看着那个去而复返的少年。 许守靖动作极快,推开石门进来后,手脚利索的把石门堵上,用后背撑着两扇门交界处的缝隙,胸前起伏不定,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注意到从高台上投来的视线,与之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外面突然出现了两只很大妖兽,我打不过。” “……” 白裙女子已经不知道几千年没与人交流过了,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感到好笑,却依旧神色平静: “那是用来看守我的鬼妖,最低都是妖皇,你打不过也是自然。” 许守靖听了她的解释非但没有舒缓半分,反而更加郁闷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洞口一块一块搬落石,说不定还能在累死之前出去。 现在好了,想搬也没得搬了。 许守靖万念俱灰的走了几步,心中无聊,坐在台阶上打量起了高台上的白裙女子。 他方才光觉得可疑想赶紧开溜,现在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她的姿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白纱仙裙掩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儿,双臂被迫展开更加凸显出了鼓囊囊的衣襟,两条修长的美腿从裙摆下探出,青丝如泼墨般披在身后,凤眸如含星海,肤若凝脂白玉,清冷若仙。 似是察觉到许守靖的眼神,白裙女子蹙了下眉,眼神不悦: “看够了?” 许守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没看够。” 说出口才恍然惊醒,察觉到白裙女子冷漠的视线,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你刚才怎么不挽留我一下,你挽留一下,说不定我就救你了呢?” “……” 白裙女子愣了下,明显是被他这么奇葩的问题给问懵了。 为什么不挽留? 也许,是不觉得这个连仙道都未入的少年有能耐破除他们专门设计给自己的封印;也许,是数千年的孤独时光让她早已习惯独自一人,不再奢求出去…… 又或者……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学会了放弃。 过了片刻,白裙女子垂着眼帘,缓缓摇头,声音中透露着一丝苦涩: “你救不了我。” 许守靖笑了笑,也没有在意,这一看不是魔头就是大能被封印的地方,他一个连仙道都入不了的凡人能做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在看到她那双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放弃的眼睛后,脑海中一晃而过,是自己穿越后的十七年时光。 五行绝脉,生来与仙道无缘。 拥有这样的体质,却生活在顶尖修仙宗门之中。 并非门内的师兄弟待他不好,即使除去少门主的身份,他也算是被师兄师姐们看着长大的,对他们来说,甚至比远在家乡的亲弟弟还要像一个家人。 可这是两码事。 许守靖早起去日课时,经常能看到门内的师兄弟在讨论道法,看着他们御剑飞行,看着他们有所感悟立刻闭关,自己只能感叹一句仙凡沟壑如天堑。 无法修行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口,如梦魇般缠着他。 即使这样,许守靖也不曾有过当一个凡人度过此生的念头,他玩命般的习武锤炼身体,没日没夜学习修仙知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叩开仙门,成为御剑临空那些人中的一员。 我都这样了都没放弃,你一个不是仙界大佬就是大魔头的人,凭什么敢放弃? 这是一时意气,但不只是在气她,也是在气自己。 明知道没希望却还是傻傻的坚持十七年,神经病吧。 回过神时,许守靖已经踏着百层长阶来到了她的面前: “真的没有办法吗?” 白裙女子眼神错愕,过了半晌,偏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锁链,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封印,与境界无关,你解不了。” “我不信。”许守靖紧盯着她的眼睛,如冠玉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桀骜:“只要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能人为破坏。”说着,默默开始凝聚真气。 白裙女子很想问问,你一个凡人哪儿来的自信?但看到他固执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转为了一声叹息: “没用的,非是我不愿,而是能救我之人仅有五行绝脉。” “……”许守靖的真气被吓散了。 白裙女子没有注意他愣住的神情,继续道: “此封印专门用来对付我,与境界无关,五行阵灵源源不断,只有扰乱灵路才有机会脱离。五行绝脉生来万灵皆斥,与我刚好相反,但此种体质恒古未见……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白裙女子蓦地看到许守靖伸着两只手朝自己摸来,脸色一沉。 莫不是看她不能动弹想做那苟且之事? 许守靖当然没打算对她做什么,虽然有一瞬间有过仙子捆绑.avi的龌龊想法,但那也只是脑中自嗨罢了,没打算真的实施。 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五行绝脉?这不专业对口了吗。 许守靖装作没看到白裙女子越发冷漠的眼神,握住了她两边的手腕。 真滑……真软…… 咳,不是…… 许守靖定了定神,品味了一番窜入鼻腔的幽兰香气,开始干正事。 墨色的灵力沿着手铐延伸到铁链之中,虚空发出一道亮光,整个大厅开始颤动了起来。 白裙女子神色愕然:“你……” “别说话。”许守靖咬着牙,额前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气息越来越粗重,俊俏的脸涨红,似乎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白裙女子咬着下唇,看着许守靖越来越恍惚的神情,一时无言。 她早该想到的,能够破开大门的禁制进到里面,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可她因为早早放弃,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五行绝脉,居然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命中注定吗? 就在许守靖脑袋越来越沉,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 白裙女子被吊着的两条手臂垂下,整个人摔进了许守靖的怀中。 许守靖恍惚的意识逐渐清明,这算是……成功了? 轰—— 还没等许守靖松口气,整个遗迹发出了一声轰响,天花板断断续续落下了巨大的碎石。 “轰隆”紧闭的石门倒塌,两只庞大的妖兽挤着身躯冲了进来。 一只形态似虎,浑身雪白,毛发布满了漆黑的纹路,利齿裸露在外,赤红着眼睛发出咆哮;一只形态似蛇,蛇腹下伸出六只利爪,背有四支骨翼,蛇瞳泛着绿光。 白裙女子看着两只鬼妖,趴在许守靖的怀中,冷静地解释道: “这房间本身就是由封印支撑的亚空间,你破坏了封印,大门拦不住鬼妖,这里也要崩塌。” 许守靖气急败坏:“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我就开始破解封印了。” “……” 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许守靖有些无语:“那现在怎么办?你能不能用个什么法术带我出去?封印都被破了……” 白裙女子还是摇头:“我被封印之前道基就已经毁了,体内五行不成循环,聚不了灵气,加上长时间被吊着,现在动弹不得,比凡人还不如。” “……那我救你有什么用?”许守靖都惊呆了,还以为你是个大佬,搞半天你还不如我呢。 眼看遗迹崩塌在即,两只鬼妖已经攀上了阶梯张开了血盆大口。 白裙女子绝美的容颜闪过一道释然,附耳道:“吻我。” “???”许守靖怀疑自己听错了。 “吻我。”她又说了一遍,顿了下,才解释道:“你想出去的话只有这个办法了……唔唔……” 话还没说完,许守靖已经揽着她的腰肢就吻了下去。 四唇相交,湿濡温热的触感自唇尖传来,许守靖桃花眼涣散,接着,体内的真气化为了暖流,被牵扯着输入到白裙女子的口中。 “啪——” 似乎是打响指的声音,十分微弱,但却顶着鬼妖与岩石坠落的骚动清晰地回响在耳旁。 脸颊上传来鼻息拍打的触感,许守靖发现怀中的白裙女子闭上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的一切都伴随着刹那间的寂静化为了纯白。 轰—— 延绵不绝的山脉深处传出了一道巨响,白光射向了天际,贯穿了白云,宛若再起的星辰。 这一壮观的异象引得紫陌城无数百姓仰头惊叹。 街方巷角,一个护卫打扮的的男人面露苦涩,四处奔波向路人打听消息,腰间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隐隐发出耀眼的光芒。 “少主……你怎么还没到啊……” 入夜。 峰峦林立,烟岚云岫。 陨龙渊上方,是寻常人士找几个护卫就能随意借道的断龙山脉,这里虽然也有妖兽,但却没有深渊下方那般凶戾。 满月当空,月下斜照着树影,树枝发出了“沙沙”声。 夜风凉得刺骨,许守靖幽幽醒来,嗅到了似熟悉似陌生的幽香,脑袋下枕着的东西软软凉凉的,很舒服,让他差点想睡回笼觉。 睁开眼,映入眼眶的是夸张的优美弧线。 好大……都看不到脸了…… “看够了?” 耳边依旧是冷漠的声音,但比起原先似乎多了一分解脱。 许守靖想都没想,笑着回道:“没看够。”说完,一个跃身而起,结束了来之不易的膝枕。 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断龙山脉很高,放眼望去,能看到远处巍峨壮丽的大璃国都,紫陌城。 从城内延伸出来的临江河面飘着火红花灯,棋布星陈的烛火点亮了整个河畔。 “说起来,今天是中秋啊。”许守靖有些恍然。 不知是不是劫后余生卸下了负担,许守靖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转身看着身后跪坐的白裙女子,俨然换上了一副翩翩公子的神情,拱手一礼: “在下许守靖,敢问仙子芳名?” 白裙女子一愣,心中感到好笑,语气却十分平静:“我……本帝赵扶摇,是与你五行绝脉刚好相反的五行玄脉……” 她顿了一下,在许守靖愕然的注视下,缓缓出声道: “放眼九洲,唯有本帝一人能让你踏上修行路。” wap. /94/94692/20996764.html 第三章 女帝成双 华灯初上。 京城一百零八坊纵横交错,楼宇延绵不绝。从巍峨的皇宫到外城的街巷,人头攒动,无人不沉浸在团圆拜月的节日氛围之中。 紫陌城辉煌的城门正对着断龙山脉延伸下的一条小路,城门下,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官道与狭窄的小路,可每次的结果却只能叹息。 腰间的玉牌传来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抖动,男人抬头望天,装作没看到把玉牌扔进了琼玉阁。 “少主,你再不来我真的会被门主杀了的……”荆铭都快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喧哗声渐渐隐去,荆铭靠在城墙下低垂着眼睛,困意上头,不时垂下脑袋却又立刻惊醒,如此往复。 “嗯?” 临水河畔逐渐放大的小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荆铭立刻抖了个机灵,定睛看去,灵力运转,连瞳术都用上了。 那是一个……两个人。 穿着黑色行衣的俊俏公子在河畔漫步,背上的白裙女子把头埋在身后看不清面容。 女人是谁荆铭不知道,但那个公子不是他家少主还能是谁? “少主!” 荆铭蚌埠住了,抹掉不存在的眼泪,手里掐了个法诀,踩着银剑朝许守靖飞去。 许守靖满头黑线,看着荆铭御剑跳到自己身边后,毫不犹豫地给他了一脚: “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荆铭捂着屁股,哭丧着脸: “少主,你可害死我了。门主联系不上你,把气都撒我头上了……我的龙浔牌响了一整天,可您还没到,我哪儿敢接啊。现在是在京城还好,等回去门主不把我剁了?” 许守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龙浔牌这东西一般都不放琼玉阁,而是别在腰间。 它的作用并不是单纯的传讯,也有内外门弟子、长老亲传等身份区分的功能。 他的少门主龙浔牌也是别在腰间,但在跟那些个刺客血拼时就已经碎了,现在更是不知道埋在哪儿。 许守靖很了解自己那个便宜养母,若是自己出事,她恐怕还真能把荆铭给剁了。 “我龙浔牌丢了,回头我自己跟楚姨解释。” 荆铭眼睛一亮,把腰间刻着‘龙涎如玉’字样的玉牌摘下了,往许守靖面前一递: “少主,心动不如行动,要不……趁热?” “……” 你就这么怕的吗?许守靖一脸鄙夷。 荆铭表示,少主您是真没点那啥数啊,门主对您和对我们,那能是一个态度吗?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先让我把她安顿好。”话落,偏头示意了下趴在他背上睡着的赵扶摇。 荆铭眼中惊奇,似是震惊赵扶摇的美貌,又似乎是震惊许守靖不怕死的胆量,啧啧称奇: “少主,你在外面找女人,不怕门主跟大师姐跟你没完吗?” “哦?你敢说吗?”许守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荆铭面无表情地摇头,开玩笑,他虽然身有修为,但近身战一次也没赢过许守靖,每次都被揍得下不了床,早就心理阴影了,这点相信门内其他少主的同辈心境应该是差不多的。 在学会超远距离法术之前,没事儿别惹少门主,几乎已经成了共识。 “嗯,懂规矩就好。”许守靖满意地点了点头,瞥了眼身后的山脉,低声道:“我遇到了刺客。” 荆铭愣了下,接着心头一震:“少主……” “这也是我来迟的原因”许守靖微眯眼睛,沉声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跟楚姨说,我怕楚姨扔下宗门直接跑过来找我,反而打草惊蛇。” “少主的意思是……” “以牙还牙。”许守靖冷笑了一声,“真当我好欺负了是吧,敢对我出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 不过,倒是因为这几个刺客找到了入仙途的方法,因祸得福 许守靖瞥了眼肩头睡熟的赵扶摇,换上了笑容:“行了,回头再说,先带我去住处吧。” 荆铭知道少主自己有了主意,便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好嘞少主,这次门主花了不少钱,一等一的好院落,和醉仙楼紫陌城分店在一条街,出门就能到,邻居还是将军府呢……” …… …… 月光洒落在巍峨的宫殿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降,平添了一分朦胧之美。 皇宫内挂满了夜灯,即便已到亥时,却仍然能看清屋檐上每一个小巧的神兽雕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缕金云袍的十三岁孩童快步穿过游廊,身后的宫女满脸焦急,提着裙摆追赶,嘴中喊着“赵王殿下,慢点,等等奴婢……” 殿内,一名宫装美妇坐在案前认真地审阅奏折,风韵的身段儿藏匿在妃红的华美宫裙之下,腰间系紧的衣带勾勒出了衣襟鼓囊囊的饱满。 远山墨眉如画,凤眼顾盼生姿,三千青丝如泼墨般自肩头垂至纤腰,没有戴冠,只插着一支凤凰展翼纹路的金簪,雍容华贵。 似乎是听到了殿外传来的喧闹,仇璇玑蹙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仇伤云轻轻一跃,跨过门槛儿,哭丧着脸趴在仇璇玑的案前: “皇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 仇璇玑没有回话,心中在想为什么这个点他会跑来,凤眸微瞥跟在后面进来的宫女,后者躬身行礼后便惶恐地退在了一边,生怕圣上怪罪她没看住赵王。 过了半晌,许是觉得赵王哭起来没完没了,仇璇玑沉声道: “你听谁说朕要嫁人?” 大璃女帝可谓是整个大璃最尊贵的身份,仇璇玑在位十三年,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便她不想也会散发出来,本就抽泣的小赵王此刻以为自己被皇姐凶了,更是嚎啕大哭: “她们都说了,御前比武赢了的人要把皇姐娶走……皇姐,我不想你嫁人!能不能不要嫁人……” “朕可从来没说过御前比武是招婿,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罢了。” 仇璇玑摇了摇头,玉手一抬,一抹柔和的红色灵力擦干了小皇子的泪珠。 赵王白净的脸上没了泪珠,但眼圈还是红的,本就柔美似女人的脸颊更是惹人怜爱。 他猛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真的吗?” “朕何时骗过你?” 赵王闻言瞬间破涕为笑,得知自己皇姐不会嫁人,他可不敢再跟这位凶巴巴的亲生姐姐待在一起,说了声“臣弟告退”,便飞也似的跑了,害得跟着他过来的宫女也哭丧着脸,行了一礼,连忙追了出去。 仇璇玑清冷纯欲的容颜上满是无奈,她与赵王仇伤云皆是陈太后所生,血浓于水,比起那几个天天想着篡位的藩王不知道要亲了多少倍。 但正因如此,对于这样的仇伤云,她有些不知道如何管教,既害怕太严厉破坏姐弟之情,又害怕太宽松让他归于平庸。 “御前比武……” 被一阵打岔,仇璇玑倒是想起来了御前比武的时间安排,似乎……还需要她到场坐镇? 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脑海中蓦然想起她还没有离开师门时,同窗挚友收养的一个叫做许守靖的孩子。 本来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偏偏几天前,楚淑菀找她要了一份御前比武的邀请函。 难不成……? 沉吟了片刻,仇璇玑便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她太清楚自己那个好友的性子了,一心视她为竞争对手,处处想要一较高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养子来参加御前比武? 毕竟经过那些大臣的私自宣传,御前比武可是对外打着‘招婿’的名头。 “应该是多想了……” 仇璇玑打消了念头,继续认真阅览奏折。 wap. /94/94692/20996765.html 第四章 初窥仙踪 许守靖盘腿坐在床榻上,手上的龙浔牌射出一道虚影,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是一个风韵如玉的美妇人。 他稍微酝酿了下情绪,勾人摄魄的桃花眼饱含着深情: “楚姨,我想你了……” 美妇人白皙的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滚,老娘不吃这一套。” “……”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却还是做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是真想你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自己作的词,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不是我做的,那是我……” “抄的?我的好靖儿啊,你说这话有人信吗?” 看着美妇人一脸笃定,许守靖有些头疼,自从孩童时期确认不是穿越到古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起过当文抄公的心思,更何况,回想语文教科书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没想到,他去年中秋喝醉了居然顺口背了出来,还被几个师姐抄录了,搞得满门皆知。 用诗词泡妞听着似乎很爽,但该有的罪恶感半分都不会减少,毕竟自己跟苏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院外车马如龙,对面的悦来轩掌柜承办了一个诗会,文人骚客结伴来饮酒拜月,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竟然还有些应景。 两人沉默良久,许守靖最受不了这种气氛,忍不住开口道:“楚姨,我跟你摊牌吧,我真的对那个女帝没感觉,我们见都没见过……” 话落,嘴边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是你。” “没感觉?没感觉你也必须给我赢下御前比武。” 楚淑菀装作没听到许守靖的嘀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以前在门里的时候她天天压我一头,好不容易盼来个机会,我会放过她吗?当然不能!……虽然我没把你真当儿子养,但怎么说都操劳了你十几年,你要成了她夫婿,就算她再高傲也要乖乖给老娘敬茶。” 见许守靖还想要挽回,楚淑菀杏眸一瞪: “好了,就这么定了,一整天没回我信息的事情就算了……如果你敢放水故意输,回来就不用出思过崖了。”说完,生怕许守靖反悔似的抬了下玉手,顷刻间,虚影消散。 许守靖一阵无语,从小楚淑菀就挺纵容他的,基本没怎么管过。 上次被罚的这么重还是因为一时没忍住拍了下她的臀儿,结果往后的一年都被关在思过崖不准外出,本以为这辈子跟那个小黑屋都无缘了,没想到这次为了女帝的事又给搬了出来。 咚咚咚—— 隔扇门被敲响,荆铭敲门进来,对着许守靖行礼道: “少主。” 许守靖点了点头,让他把门带上,一个跃身便从床榻上跳下,招呼着他围在客房中央的一张桌子旁,沉声道: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出少主所料,果真没有任何消息,看来这方面他们隐藏的很好。” 荆铭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少主,真的不老实跟门主坦白吗?都这么大张旗鼓了……怕是根本瞒不了多久……” 许守靖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拉开凳子坐在了上面: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我自有打算。” 荆铭知道自家少主一直很有主见,一经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便改口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少主,御前比武在三日后,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到时候魏王、燕王、赵王、秦王还有好几个门派的持剑长老都会去坐镇。” 许守靖点了点头,对这个明显不怎么上心,他现在满心只想修仙,以前是想入仙道无门,现在好不容易有门路了,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似乎是为了回应许守靖的心意那般,隔壁传来了一阵响动,许守靖知道是赵扶摇醒了,便起身道: “我去看看。” 荆铭见少主要走,连忙问道:“那接下来我干什么?” “你?”许守靖回首看着他,撇了撇嘴: “要么洗洗睡吧,要么出门左转十五丈潇湘馆,刚刚打听过,那儿的淸倌儿比较有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闻言,荆铭战术后仰,大受震撼。 他明明全程跟着少主走在一起,根本没注意到他离开啊,这也能知道哪家青楼比较有名的吗?这是有多熟练…… …… …… 房间内环绕着熏香,美人倚坐在床榻上,沐浴着白幽幽的月光,颇有诗情画意的美感。 赵扶摇清澈的凤眸望着窗外灯火街景。 凡人摆宴祭月只是个空架子的仪式,并没有实际作用,若是以前,她看过一眼便会失去兴趣,但现在却莫名很喜欢这热闹的景象。 也许……是这几千年过的太孤独了吧。 吱嘎—— 赵扶摇表情微怔,扭头望着推门进来的黑衣公子,清澈的瞳孔微亮。 许守靖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迫不及待道:“你现在怎么样?如果感觉还好的话,跟我讲讲修仙的事情呗。” 真是个孩子……赵扶摇摇头叹了一声,开口道: “你的五行绝脉并非无法修行,准确说,你不是不能修行,而是因为万灵皆斥,任何一种灵力都无法停留体内,运转不了周天,自然寸步难行。” “解决方法呢?”此刻的许守靖像极了前世那些听老师话的乖学生。 “不需要解决。” 赵扶摇摇了摇头:“万物有灵,灵从五行。灵气源自天地,五行相生之地灵气充溢,反之则灵气贫瘠。比如海上不能御剑,就是因为其他灵气相比水灵压倒性的不足,无法构成循环。” 见许守靖似乎还是不懂,便补充道: “天地如此,人亦如此。你能够凭借真气解除封印,便是因为五行相斥破坏了五行平衡,换到人身上也一样。” 这许守靖倒是知道,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可就算能沉默别人,他自己还是无法修行啊?还是没有解决体内无法修炼灵力的问题。 许守靖这么想,自然也这么问了,但赵扶摇却再次摇头道:“你不需要炼灵力,以前怎么做的继续怎么做就行了。” “什么意思?”许守靖蹙眉道,满心不解。 赵扶摇一手抱臂,突出了鼓囊的衣襟,“普通修士的道路是经过通脉、灵枢两境炼体,有了炼体后的基盘,之后真气化为灵力,在化水境才算是真正踏入仙道。” “你一直修习凡间武学,也是一种炼体。只不过凡间武学注重于一招一式,而不是炼体本身,我教你一篇体术《九劫重狱体》,补全你炼体一途。” 许守靖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可你还是没说我要怎么炼灵力啊?” 赵扶摇一时间有些气恼,她不说是因为不想说,追问起来没完了是吧。 “你不需要炼灵力。” 她自己都没注意,这句话中竟然多了一丝嗔意。 “所以为什么我不需要炼灵力啊?”许守靖继续追问。 赵扶摇绝美的脸颊攀上红晕,贝齿咬着下唇,眼神十分凌厉: “因为我是五行玄脉,万灵皆融,此世间你唯有和我双修才能锤炼灵力,满意了?!” “……” wap. /94/94692/20996766.html 第五章 体外循环与白猫少女 “呼呼……哈呼……” 静谧的房间中回荡着急促的喘息,空气中萦绕着汗水的咸湿味。 “啪!” 拍打皮肤的脆声响起,喘息的节奏被生硬的打断,继而是一声惊呼: “啊……” 女子愠怒道:“瞎喘什么呢?盘腿坐好。” 许守靖揉了揉背上被拍红的一片,委屈道: “我也不想的,你帮我运转真气的感觉太怪了……浑身又热又冷的……” 说着,不禁有些郁闷。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双修指的是那种‘双修’,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太可能。 毕竟两人认识加起来还不到一天,突然跳过那么多步骤说不过去。 不过他没想到,这种让赵扶摇控制自己的真气在她体内运转,然后再输送回来的双修,与那种‘双修’同样刺激。 毕竟,他是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五行绝脉,万灵皆斥,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哪怕是一只虫子也融合了世间的道理,但许守靖生来却像是被整个世界排斥那般怪异。 赵扶摇则正好相反,五行玄脉是万灵皆融的脉象。 如果说,许守靖是被排斥的天道弃子,那赵扶摇生来就是天道宠儿,被称为天选之人毫不为过。 万灵皆融,自然也能融合许守靖的万灵皆斥。 让许守靖踏上修行路的方法十分简单,但却只有她一人能做到。 用万灵皆融去中和万灵皆斥,达到两人一体,循环五行的效果。 原本属于自己体内的东西在对方体内转了一圈,改变一定性质后再传会自己体内……都‘两人一体’了,能不刺激吗? 不过,许守靖想的也没错,那种‘双修’确实是实现修炼速度最大化的方法,但赵扶摇见他擅自理解了,也没有特意去解释,反倒是心底松了口气。 “我在你体内运转的路线要好好记牢,等化水境你产生灵力之后,要反过来进入我的身体。” 赵扶摇素手一边在许守靖的背上游走,嘴上还不忘记叮嘱着。 许守靖闷哼了一声,强忍着真气进进出出的快感,出声道: “话说,你要怎么才能恢复实力?” 赵扶摇继续手活,目不斜视:“我体内的五行之基已坏,没办法让灵气停留,与凡人无异。像现在这样帮你运转已经是勉强至极,想要恢复,根本是天方夜谭。” “真的吗?我不信。”许守靖呵呵一笑,说道:“能够人为破坏的东西,就一定能够人为修好。” 赵扶摇闻言愣了下,嗫嚅红唇,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遗迹中,许守靖也是对她说:能够人为创造的东西,一定能够人为破坏。 听第一遍,觉得是正确的废话。 但仔细琢磨琢磨,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赵扶摇觉得,其实他很适合修行,与天赋无关,这种心性会让他终生执着于道。 在凡人中,这被叫做永不放弃的优良品质。 在修道者中,这被称为道心坚定。 “啪!” “嘶……” 许守靖背上再次受创,满脸问号,忍不住回头:“你干嘛?” 赵扶摇浅笑了一声:“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现在做不到而已,想帮我就努力修炼吧。” …… …… 翌日一早,夜幕阑珊。 街上的行人如潮,不少商铺天还昏暗的时候就开了张,说书先生抓了一把瓜子坐在茶楼中等待闲人上门,镇妖司的侍卫脚踩着雁翎刀在空中御刀而行。 摆着几张小木桌的摊子旁,卖烤鱿鱼串的老板双手抱臂,眼神凶恶,十分不耐烦地跺着脚。 一名少女脸色僵硬的站在他的对面,在自己的布包中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所以然来。 少女身着一件鹅黄色罗裙,腰间系着丝带,身段儿窈窕玲珑,衣襟微鼓;脸蛋清纯娇俏,眉黛青颦,头上戴一支温润的玉簪,青丝垂肩,一双杏眼泛着秋波,楚楚动人。 似乎是察觉到鱿鱼摊老板不善的眼神,黄裙少女三两下把剩下的鱿鱼送入口中咀嚼,顾不上擦嘴边的油汁,弯腰举起脚下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猫,严肃道: “老板,我真忘记带银子了,你看拿它抵押行不?” “喵?” 肥硕大白猫的猫脸满是不可置信,举着肉球一副怀疑猫生的模样,好似在说:这就把本喵卖了? 鱿鱼老板蹙了蹙眉:“我要这猫有什么用,说不定等你走了它就跑了咧。没带银两用东西抵押就行。” 黄裙少女嘟着嘴开始卖萌:“我没带东西啊……行行好吧,我真不会欠你银子的。” “不行。”鱿鱼摊老板无情拒绝。 许守靖带着荆铭打算去醉仙楼打酒喝,刚好见到了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 黄裙少女听到了笑声,转身怒道:“你笑什么?” “我又不是在笑你。”许守靖停下了步伐,调笑地看着她。 黄裙少女一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却发现他满眼促狭,旋即杏眼一瞪,凶巴巴地道:“你明明在笑我,你根本没停过!”说着,把手中大白猫抛出:“玉儿,抓他!” 大白猫“喵”了一声,看着许守靖的猫眼中满是怜悯,别怪本喵,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许守靖一脸无语,微微侧身躲过了猫猫拳,一伸手就把白猫提在了手里。 “啊……我的玉儿……”黄裙少女瞬间蔫儿了,委屈道:“你把玉儿还给我好不好……” 许守靖心中好笑,乐道:“你刚刚不是还要拿它抵押的吗?” 黄裙少女不屑的撇了撇嘴:“我家玉儿可聪明了,我一走,它绝对会趁着摊主不注意跑回家的。” “……”鱿鱼摊主。 许守靖再次无语,把大白猫递到少女怀中,一人一猫重逢,瞬间泪目。 “玉儿!” “喵!(主人!)” 黄裙少女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抱紧了白猫软乎乎的身体,更咽道:“走,我们回家,我给你吃你最喜欢的小鱼干。”说着,就要起身开溜。 旁边的鱿鱼摊主见到这一幕,顿时瞪眼:“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赖过去了吧,你还是没付账啊。” 一人一猫正垫着脚尖走呢,听到背后摊主的话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哪儿来的活宝……许守靖摇了摇头,招呼了一声荆铭,后者会意掏出了铜钱递给摊主。 “啊……你要帮我付吗?”黄群少女破‘涕’为笑,一脸感激。 许守靖瞥了她一眼:“不,是我自己要吃。” “……”黄裙少女。 “你这人真是……哎呦……” 额头突然遭受重击,黄裙少女痛呼了一声,小手捂着额头,眼睛红了一圈,刚才是假哭,这会儿是真的泪目了。 许守靖收回了弹脑嘣的手指,呵呵一笑:“就当我请你的吧。” 说完,背手离开,荆铭和老板交递完铜板后,也连忙跟上。 黄裙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还是替自己付了账,但那又怎样,他就是个坏人! 念及此处,少女娇哼了一声,朝着黑衣公子离去的背影办了个鬼脸:“谁稀罕,本小姐才不要欠你!” “喵喵喵!” 大白猫附和着主人,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wap. /94/94692/20996767.html 第六章 醉仙楼 醉仙楼位于朱雀街最繁华的地段,路过的江湖客、进京赶考的书生、亦或者仙家行走红尘,只要来到京城,都会驻足在这家客栈精美的檀木门牌前。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好嘞,您里边请——” 被小二招呼着往里走的,是一名身穿浅碧罗衣的江湖客,看背影似乎是名女子,素手提着长剑,身材高挑纤细,头上戴着黑纱帷帽遮脸,面容看不真切,只听清冽冷淡的悦耳嗓音也知道定是个美人。 江湖客正要抬脚进去,身形却忽地一顿,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朝这边走的黑衣公子。 小二手里拿着白布,见她停在门口,诧异地问道: “客官,您这是……” 江湖客黑纱遮掩下的容颜微微愣神,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五行绝脉……” 马车停泊,三五成群的公子哥互相寒暄着往楼里赶,为首的一名儒生尚未喝酒,却已经被同行几人奉承的醉意上头。 “褚兄,依我看,这次御前比武结果已经不用比了,那必须是您啊,等到您坐上女帝的夫婿,记得提携提携小弟。” 褚敖儒雅一笑:“那是自然,我褚敖能有今天全是靠诸位的支持。” 许守靖刚走进醉仙楼,就听到旁边尬的不能再尬的官话,身上都快起鸡皮疙瘩了,瞥了一眼不再在意,从琼玉阁中取出红色的酒葫芦递给大堂伙计: “把酒葫芦满上醉仙酿,另外再上几个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荆铭伸头看了一眼那些公子哥,凑过来道: “少主,为首的那个叫褚敖,青扇门持剑长老亲传弟子。” “青扇门?”许守靖想了下,没什么印象,随口回答:“没听说过。” 表情心不在焉,语气没心没肺,若不是长得太好看,估计都以为是哪家纨绔二代跑出来嚣张跋扈了。 荆铭满眼无语:“青扇门虽比不得咱们,但位处大璃心脏,魏王仇命与之来往密切,圣上特批他不用去就藩,就是因为要保持和青扇门的联系。” “就是说青扇门是魏王背后的势力呗。”许守靖心中了然,这玩意和隋唐时期的五姓望族性质差不多嘛,只是从凡间世家变成了仙道宗门。 荆铭拉过凳子坐下,低声道: “少主,这里边的圈圈绕绕您一直待在门里可能不太清楚,其实当今朝堂完全是圣上实力过强才能勉强支撑,秦王、魏王以及朝堂各派背后的势力都在上谏逼迫圣上。” 许守靖一脸‘你把我当傻子吗’的表情:“我知道,楚姨跟我说过,这次御前比武事实上就是那些亲王不断以‘不立储社稷不定’为理由催婚的产物。” “不,那只是一方面。”荆铭干脆的否定,又道: “武帝后宫三千却独爱陈太后一人,所以一直想要与圣上一母同胞的赵王继承大统,但奈何赵王当时只是襁褓孩童,若是强定太子之位,其他亲王能把他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武帝只好写下遗诏宣圣上回京,事实上只是暂代年幼的赵王。” 许守靖这才有些明白了:“所以说,仇璇玑成不成婚生不生儿子其实根本无关紧要,他们只是想在赵王成长起来之前逼她交出皇位?” 荆铭点了点头:“不错,毕竟圣上在门内的时候,师兄弟都知道她的求道之心远胜门主,帝王的身份对她来说只是枷锁。” “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楚姨听到了,不然你一准完。”许守靖笑了一声,旋即蹙起了眉头: “照你这么说,这次御前比武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仇璇玑一心向道,怎么可能真去这样草草选一个夫婿出来?” 过了半晌却没有得到护卫回应,许守靖不由地投去疑惑的目光。 荆铭深吸了口气:“少主,所以您才在这里啊。” 许守靖一愣,不解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忘记门主叮嘱的话了吗?” 许守靖皱起了眉头,大脑高速运转,过了片刻,出声道:“我必须赢下御前比武?” 荆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恐怕少主您就是解决亲王逼宫的那把钥匙,门主与圣上到底是同窗,关键时刻肯定要帮一把的。” 许守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是你迪化太严重了,楚姨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恶心一下仇璇玑呢。” “何为迪化?” “就是你想多了。” 荆铭一脸严肃的摇头,认真道:“少主,真不是我想多了。我入京这几天到处打听消息,复盘了好几遍京城现在的形势,才推算出这唯一的可能。” 说着,眼神渐渐变得炽热了起来:“还记得您曾经做过的诗句吗,‘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天下大势如此,少主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许守靖彻底无语了,他本来参加御前比武就挺不情愿的,你这迪化了一通有的没的……搞得他更不情愿了…… 说话间,另一边的角落传来了些许骚动。 一名锦衣公子醉醺醺的从大堂伙计的手中抢走了一壶酒,正打算往位子上返,无意中看到一个江湖客打扮的女子,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哎呦,小娘子带着面纱作甚,摘下来给本公子瞧瞧。”晃晃悠悠的就要去掀她的帷帽。 江湖女子的桌子上摆着剑,见他这无礼的举动,素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锦衣公子神情一愣,因为她这个举动酒醒了七八分,转而怒气上头: “你还想对本公子刀刃相向不成?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江湖女子声音不咸不淡:“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只看你这幅样子便已了然你非君子心胸,何需知晓你之名讳?” “你说什么?” 许守靖注意到了那边的骚动,没忍住浑身一个哆嗦,自语出声:“典中典中典中典了……属于是。” “少主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许守靖起身正了衣冠,缓步走过去,顺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暗不可察的送过去了一丝真气。 锦衣公子转过头,看到是一个让他身位男人都不禁愣神的俊俏公子后,蹙了蹙眉: “你是何人?” 江湖女子面纱下的绝色容颜微怔,这不是刚才那个五行绝脉吗?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很不客气的坐在江湖女子的身边,在两人错愕的注视下,拿起她的酒杯在手里晃了晃: “兄台,还需要解释我是何人吗?” 锦衣公子脸色阴沉如水,冷笑道:“自然是不需要了,不过,你也用不着了。”说着,手上已经掐起了法诀。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几位同伴都看在眼里,若是得手了会有吹嘘的资本,若是失败也只会被损几句。 但如果是被别人截胡那就不一样了,等于是踩着他的肩膀顺带还给了一巴掌。 如果不找回场子,恐怕要被笑很长一段时间。 几息之间,锦衣公子的法诀已经汇聚完成。 许守靖淡定的喝了口酒,笑吟吟地抬起左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锦衣公子闷哼了一声,手中法诀印记破碎,继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清楚地感受到体内的五行紊乱,经脉堵塞,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再用法术。 他怎么看都是个凡人而已,怎么做到的? 江湖女子若有所思的看了许守靖一眼,一言不发。 “你到底是谁?”锦衣公子恨声道。 许守靖没有搭理他,转而对着江湖女子,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须在意。” 见自己被无视,锦衣公子目露冷光,手中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把短剑,银光一闪,朝着许守靖的咽喉捅去。 许守靖脸色微冷,旋即朝着桌子上的剑柄抓去,一时情急,完全忘了江湖女子还握着剑柄,手上顿时传来了柔弱无骨的细腻触感。 “……”不小心抓错了。 利刃在前,许守靖顾不得再松开,干脆连带着她的手与剑柄一起握紧,反手长剑出鞘,‘叮’的一声弹开了短剑。 锦衣公子惊慌失措,脚下失衡朝后仰了半个身子,许守靖乘胜追击,一脚踩住他的大腿,在其落地的瞬间彻底夺过长剑,干净利落的向他的心脏捅去—— 锵—— 长剑悬停在锦衣公子胸口前三寸,再难更进一步。 “阁下何必要下杀手?我的朋友也受了教训,不如卖我一个面子,此事作罢如何。”耳边传来了一个儒雅随和的声音。 抬眼望去,缓步前来的儒生嘴角噙着微笑,眼神却暗藏锋锐,左手抬起,绿色的灵力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丝带,缠绕着长剑的剑锋。 许守靖是真的觉得就把这货杀了也无所谓,但此时被阻止,心中突然有了其他的打算,便收起长剑,平静道: “若是他有机会把我杀了,你也会劝你的这位朋友收手吗?” 褚敖淡然一笑:“你我皆知做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何必这么问?” “那倒也是。”许守靖点了点头。 褚敖把被吓懵了的锦衣公子拉了起来,微微一叹,拱手笑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下青扇门褚敖,敢问阁下名讳?” “炸天帮,许缺。”许守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炸天……”褚敖微微一愣,明显是从未听过这种大逆不道名称的帮派。 “哼。”锦衣公子刚回过神,听了许守靖的话,冷嘲道:“怕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小门派吧。” 许守靖呵呵一笑:“是啊,确实是小门派。就是不知道,刚才究竟是谁输给小门派了呢?” “你!” 锦衣公子是一点就炸的性子,抬腿就要上前,却被褚敖伸手拦下,他和煦道:“许兄,这次是我朋友不对,给你陪个不是了。” 言罢,又拉着锦衣公子致歉,锦衣公子不情不愿的附和了声,一众人才离去。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湖女子定定地看着许守靖,清澈的眸子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许守靖略显莫名,看样子也不像是一见钟情的展开,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 过了片刻,江湖女子平静道: “把剑还我。” “啊……哦。”许守靖尴尬咳了一声,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 江湖女子把长剑收入鞘,低垂着眼帘,没来由地说道:“此剑为家师所赠,除了我之外从未有人碰过。”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等待她说下去。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江湖女子往桌子上放下碎银,提剑离去,只留下许守靖在原地风中凌乱。 荆铭走上前,看了眼江湖女子离开的方向,奇道:“少主,她凭什么说是你欠她一个人情,就算你借用了她的剑,也只是与先前‘英雄救美’扯平吧。” 许守靖摇了摇头,低声道:“她不需要我救。” 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需要我的一个人情。” wap. /94/94692/20996768.html 第七章 御前比武 清晨。夜色阑珊。 散布在紫陌城各处的钟鼓还未曾敲响,街道上也没有人影,不知多少户人家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唰唰唰—— 将军府隔壁的院落发出的拳头破空声,打破了紫陌城的寂静。 许守靖赤裸着上身,汗水沿着悦目的线条如雨般洒落,没有前世健身房肌肉男那种夸张的大块肌肉,但却胜在精悍有力,配合着他俊俏文雅的样貌,怕是不知道会惹得多少良家妇女脸红尖叫。 赵扶摇依旧穿着一袭白纱仙裙,双手抱臂,依靠在廊榭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守靖。 微凉的晨风吹起了一缕发梢,淡雅的笑容比起之前少了一份出尘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大家闺秀。 “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扶摇蹙眉走了过去。 许守靖结束架势,长舒了一口气,疑惑道:“怎么了?” 赵扶摇翻了个白眼,说道:“练得不对。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了吗?你之前学的凡间武学注重的都是一招一式,但我让你炼体是要锤炼身体本身。” 许守靖琢磨了下,叹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都这么练了那么多年,突然告诉我要锤炼身体我也找不到门路。” 赵扶摇抿了抿嘴,从他的琼玉阁中取出一件衣服递了过去: “我教给你的《九劫神狱体》分为,通气血、锻根骨、塑狱身三个部分。光是通气血就已经把通脉、灵枢两个境界所有需要打通的经络穴位全都笼盖了进去。 你长年习武,无意识的已经在‘通气血’了,之前我在帮你运气只是补全了法门。往后的锻根骨是重中之重,必须要达到刮骨离血之痛的地步才有效,这是为了锤炼你肉身十分重要的一环。” 许守靖接过衣服,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水后换上,理了理衣襟,出声道: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扶摇略微思索了片刻,“等我给你一个清单你把上面的药材买回来,配合药浴通筋锻骨,以你的天资,只要能耐得住痛苦,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许守靖不暇思索地点了点头,转而道:“练这玩意儿就只是单纯的炼体吗?” “怎么可能。”赵扶摇摇了摇头,解释道:“《九劫重狱体》区别于传统的通脉炼体,原理近似涅槃境的重塑根骨,炼成之后即使没有灵力,你也能凭借肉身力量与之一战。” 许守靖若有所思,又道:“那你需要重新炼个体之类的吗?在遗迹的时候,你好像吸我的真气用出了法术,其实你还是有办法恢复身体的吧?” 赵扶摇明白他这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心中微暖,却还是摇头道: “我现在身体比凡人还不如,那次能用出法术,只是因为那个房间本身残存着我的灵力。现在就算你渡……渡气给我,我也用不出法术了。” 说着,微抿了下唇,浅笑了一声:“好啦,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你想要帮我,就努力修炼吧,等你强大了自然就能帮到我了。 一会儿你不是还要去那什么御前比武吗,不赶紧收拾准备一下?” 许守靖点头应和,扶着身体仍然虚弱的赵扶摇回房,自己则是去吩咐荆铭买一些养气血的药材与自己炼体的灵药。 …… …… 碧空如洗,金銮殿的上空高悬着耀眼的烈阳。大璃旗帜自风中飘舞,‘哗啦哗啦’的作响。 金銮殿前设立着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的下站着礼官与手持铜锣的内侍。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殿前广场围绕的人也越来越多。御林军、镇妖司等禁军也至少汇聚了上千人,交谈声混杂于耳,说话都要提几分音量。 金銮殿下方摆着两排案台,朝臣权贵自不用说,名媛贵妇也已经入座,邻里莺莺燕燕,掩嘴娇笑,不知是在讨论闺房趣事,还是在闲扯家常。 姗姗来迟的两位蟒袍亲王,却还站着虚情假意的寒暄。 “好久不见啊,王兄。” “是啊,快有半载了吧。” 燕王举止温文尔雅,迎着魏王入座,轻笑道:“御弟听说,王兄师门中人也在御前比武之列?” 魏王淡然一笑:“依本王看,此次必是我门中人夺魁无疑了。” “哦?王兄何出此言?”燕王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依然噙着笑容,表情却像是在讲‘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 魏王自然听得出自己这弟弟话中有话,却也丝毫不在意,瞥了他一眼,淡然道: “我青扇门的人,本王怎会不知晓他的能耐?这御前比武,皇姐不知为何只让未及冠的小辈参加,大多数都是奇经八脉只开辟了一半的庸才,最多到灵枢就已经顶天了。 而我门持剑长老亲传的褚敖,却是年仅十九踏入化水境的天才,本王想不到任何他会输的可能。” 燕王轻轻摇头,手抚长案,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兄,话不可说太满,凡事还要看结果。” “哼,既然不信,那就与本王一同见分晓吧。” 咚咚咚—— 鼓声如雷,声入紫陌。 “圣上驾到!” 殿前殿外顷刻间安静了下来,身着华贵凤袍的仇璇玑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步走来,凤容冷艳,美若天仙。 待到仇璇玑落座主位,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仇璇玑美艳的俏脸面无表情,直到刚才她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如果不是女官提醒她御前比武要开始了,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抬手示意众爱卿入座,让身边的太监宣读诏书,便在礼官的主持下开始了。 整个御前比武的章程无非就是有推荐信的宗门、家族子弟参与报名,在经过前几轮预选后,层层淘汰,最终决出胜者。 也就是说,最前面的比赛其实是没什么看头,连懂行的一些武将都犯困的想睡觉,更不用说对打打杀杀一开始就没兴趣的名媛贵妇了,见圣上没注意这边,便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 今天不大不小算是个活动,官员与其内子也都穿得比较正式。 将军府的寡居夫人虞知琼就穿着一件蓝色诰命服,衣服有些厚,但却遮掩不了风娇水韵的身段儿,脸颊熟美地像是能挤出水一般,娥眉螓首,唇如激丹,坐姿十分优雅,可一颦一蹙的自然散发的媚意,让人心口如同被轻轻抓挠一般发痒。 虞知琼正跟几个姐妹聊得正欢,风韵的脸颊微微转动,刚好看到女儿正望着露台上的演武出神,不由得问道: “霜儿,看什么呢?” 余娇霜愣愣地没有回话,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愕然。 视线所及的露台上,一名黑衣公子干净利落地两掌击败了对手,嘴角噙着微笑,说了声“承让”便走下了台,颇有翩翩公子的作风。 但余娇霜知道,这都是假的,她可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了,这就是个坏人! “霜儿?你怎么又把玉儿带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这种场合不能带……”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被母亲一提醒,余娇霜才注意到小脚上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就发现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喵~(本喵的小鱼干呢?)” 余娇霜一时气急,小声训斥道:“你怎么又跟过来了,下次再这样,本小姐拔光你的毛!快藏着。”说着,便掀起了一点裙摆。 大白猫张了张猫嘴,百般无奈的钻进了她的裙子,只留一条尾巴在外面。 过了片刻,大小姐脸上陡然一红,愠怒道:“别挠那里!” “喵呜~” 大白猫用猫爪把外面的尾巴抓进裙子,当做没听到主人的话,舒舒服服躺在腿上眯上了猫眼,好似在说:都是母的你在害羞什么? wap. /94/94692/20996769.html 第八章 刮骨离血 褚敖是在周围称赞声中长大的。 从小衣食无忧,样样都行,父母与侍女把他捧成天上人,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真这么觉得了。 后来父母送他入青扇门修行,褚敖被评鉴资质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持剑长老的亲传弟子。 师弟们羡慕他,师兄们忌妒他,师妹们仰慕他,师姐们倾慕他。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风顺水,直到魏王仇命找上门,一切都变了。 他从宗门的未来之星,成为了魏王实现野心的工具。 那个持剑长老师父在魏王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恐怕只要魏王命令,恐怕身为师父当场杀了自己徒弟恐怕也不是干不出来。 魏王为了强行提升他的境界,强迫给他吃一些拔苗助长的丹药,让他晋升到了化水境,虽然一时提高了境界,但根基不稳,恐怕是大道无望了。 但那又怎样呢?魏王不会在意,因为他只要利用自己这一次,只要赢得了御前比武,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褚敖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没有背景吗?是因为魏王过于强大吗? 都不是,只是因为他太弱小了。 这个世界一切都靠实力说话,实力不足,就会被踩在脚下百般羞辱。 他明白了,所以也喜欢上了人上人的感觉。 褚敖觉得,自己本应该恨仇命,恨他让自己大道无望,恨他毁了自己的一切。 但心里却又感谢他,如果没有魏王,凭自己那点微末的道行,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把大璃女帝压在身下的机会,也没有成为万众仰慕之人的可能。 他知道,本质上自己与魏王其实是一类人,贪婪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如影随形。 ‘嘭’的一声巨响,褚敖手中长剑的剑气发出了剑鸣,眨眼间,方才还在跟他拼剑的对手已经浑身冒着血昏死了过去。 “褚敖,胜!” 随着四进二的比赛落下帷幕,无论是皇城外的百姓还是宫殿前的三公九卿、王公贵族都止不住的称赞惊呼。 魏王有些得意地看了燕王一眼,语气却颇为淡然:“御弟,现在你还觉得有其他人能赢褚敖吗?” 燕王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儒生的温文尔雅,被魏王讽了也不恼,轻笑道:“王兄急什么?不是还有夺魁战吗。” 魏王冷哼了一声,只当是燕王还在嘴硬,便不再理会。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休息调整,褚敖便持剑走上了露台,路途中,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主位上冷艳如仙的大璃女帝,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贪欲。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很快又再次作出儒雅公子的模样,转过头看向自己最后一个对手。 但在看到对方样貌时,神色忽地一愣: “许兄?” 许守靖早就从荆铭口中得知褚敖的情报,心中并不意外,却依旧佯装惊讶道: “这不是褚兄吗?” 褚敖打量了他一眼,狐疑道:“许兄你也是受邀参与御前比武的?” “嗯呢,我许缺怎么说都是炸天帮扛把子,自然也会收到邀请。”许守靖表情僵硬,其实是在忍笑。 反正给侍卫出示邀请信的时候人家只要印章,信中的具体内容压根就不看,记录门派的时候完全是你说什么就写什么,老实说,许守靖当时就觉得bug有点多,这也说明了女帝对御前比武真的很不走心。 褚敖心中对‘扛把子’甚是鄙夷,在他看来,许守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迹象,明显就是个凡人,就算习得些凡间武学也不足为惧。 不过,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淡笑道:“在下虽然对许兄颇为欣赏,但既然上了演武台,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方后还请许兄小心。” 台下的众人一听频频点头,真是君子啊。 许守靖深以为然:“褚兄说得对,台下虽是朋友,但在台上自当全力以赴,哪怕被打半死也不能也绝对不能喊停,不然枉为君子。” 褚敖没听懂许守靖话中恶意,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死也不放弃,假惺惺道:“许兄尽力即可。”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寂静,无数双眼睛死盯着台上的两人。 这跟之前可不一样,这是夺魁战,无论是青扇门高徒褚敖,还是‘乡间野修许缺’,都是经过重重选拔在走到最后。 前面的走个神聊会儿天倒无所谓,这时候如果敢乱来,就是不给圣上面子了。 虞知琼连续好几次看到女儿一直盯着那名黑衣公子看,那小眼神……恨不得把他给融了一般,心中诧异,低声问道: “霜儿,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啊?”余娇霜一愣,旋即气得小脸铁青,娇哼道:“才没有,他才配不上本小姐,哎呦……” 虞知琼弹完脑嘣,看到她一脸委屈加不解,没好气道:“圣上在呢,慎言。如果他赢了可是要当圣上夫婿的。” “……”余娇霜顿时恍然,刚才她居然说看不上女帝的准男人? 那又如何,他就是个坏人,就是看不上,哼! “喵呜~”裙摆下的大白猫表示支持。 礼官在向仇璇玑行礼后,比划了下旗子,露台旁的老太监会意,高高的举起了铜锣,用力挥下锣槌—— 铛! 几乎是铜锣脆响的瞬间,褚敖脚下的木板龟裂,一时间烟尘四起,众人只看到一道影子从朦胧的烟尘中冲了出来,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向许守靖。 许守靖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背负一只手,脊背挺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敖心中疑惑,但却没有停顿半分,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光,直指许守靖的咽喉。 这一剑本就附带了化水境的灵气,再加上褚敖快到失去踪影的身法,台下的王侯将相都没反应过来,看到许守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他是没反应过来。 “嘭——” 露台再次传出一道炸响,灰尘漫天又渐渐消散,从朦胧恢复到清晰的两个身影让人摸不到头脑。 长剑的剑锋稳稳地停在许守靖脖颈前三寸未进一分,但却并不是受到了什么阻力,而是褚敖自己停了下来。 再往下看去,许守靖一只手暗不可察的朝褚敖的下腹迎去,但同样停在了三寸之外。 褚敖忽然嗤笑道:“果然,你拥有让人暂时无法使用仙法的能力,我没猜错。”说着,长剑一收,身形爆退,顷刻间拉开了距离。 许守靖脸色一僵,之前沉默那个锦衣公子果然还是伏笔了,没想到被褚敖看出他真气的特性,在碰上手掌之前就收了势,如果让他彻底拉开距离换仙法轰炸,恐怕还真吃不消。 念及此处,许守靖身躯前倾,脚下轰然炸开,宛如一枚飞矢握拳冲向后退的褚敖。 但褚敖早有预料,手中已经掐好了一个法决,对着冲来的许守靖猛然轰出—— 霎时间,从法印中生出的粗大树蔓宛如巨蟒一边彼此交缠着袭向许守靖。 许守靖知道这是他随手放的法术,威力不一定很大,目的是为了拉开距离,但他却不得不退。 他一改身体前倾的架势向一旁扑倒,真气凝聚在手,一掌拍在伸缩的树蔓上,借力避开了树蔓冲击。 几息之间,褚敖已经退到了露台的另一边,长剑插在一侧,似乎不打算再用,眼神像是在看猎物一样,手中点点绿光不停凝聚。 许守靖长舒了一口气,明白是自己大意了,还想着用以往的战法,先沉默,再拉近战,最后依靠武道取胜。 事实证明,对方也不是傻子,上次明显就看出了些猫腻,第一剑只是个试探,确认自己只有接触才会消除仙法之后,毫不拖沓的拉开距离。 “许兄,看来还是我更胜一筹啊。” 褚敖儒雅随和地笑着,眼神微瞥了一眼主位的仇璇玑,呼吸粗重了起来,手中凝结完毕的道法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绿光沿着露台分散,一个巨大的法阵出现在了许守靖的脚下,藤蔓、树枝、枝条、荆棘……一系列植物攀上了许守靖的身体。 “囚龙阵!是囚龙阵!”有懂哥高呼出声。 魏王见状蹙了蹙眉,囚龙阵是青扇门秘术,被困阵者会不断被植物蚕食灵力与体力,体骨之痛更是犹如凌迟,并且越是挣扎就越是难以挣脱,施术者境界越高,囚龙阵就越牢固,但同样的,消耗也十分大。 有必要对一个怎么看都是凡人的货色用吗? 许守靖原本见自己被缠住手脚,浑身刺痛的触感宛如海潮那般一波接着一波,心底有些小慌。 但是过了半晌……他发现痛到确实痛,咬着牙都难以忍受的那种,可体内的真气却越来越顺畅,气血还不停地攀升。 褚敖手下留情了?不太可能,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九劫重狱体》。 第一重通气血,早在他习武的十七年就已经无意识的完成了,后来的运气只是做了临门的最后一脚。 记得赵扶摇说,锻根骨需要经历刮骨离血之痛……嗯,这不就是了吗。 想归想,许守靖也知道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褚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练了体术,恐怕这只是误打误撞。 这下问题解决,他也不着急挣脱了,借着囚龙阵炼体的时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战术。 从褚敖用阵法来限制他来看,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能够破坏阵法的,只是猜测接触可以让人暂时用不出仙法。 即刻施展的法术与阵法不同,寻常法术灵力供给源是施术者,所以施术者被‘沉默’,法术也会用不出来。 阵法为了维持长时间的效果,本身会拥有脱离施术者的阵基存在,即使施术者不在也能自行运转,这是阵法的基础。 所以对许守靖来说,阵法反而更加好破解,想‘沉默’施术者你还要去摸他一下,但想要破坏阵法拍一下法阵就行了。 问题是在那之后,即使挣脱掉囚龙阵,褚敖还是不会给触碰到他的机会,如果他继续一边拉扯一边放法术,等自己筋疲力,最后赢得还是他。 “你之前学的凡间武学注重的都是一招一式,但我让你炼体是要锤炼身体本身。”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了赵扶摇说的话。 一招一式……一招一式? 许守靖有了一丝明悟,之前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却终于懂了。 过去十七年的武道人生,造就了他在门中同辈无敌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成长。 他太过于纠结‘沉默’,导致所有的战术都是在此之上,从未考虑过除此以外的打法,也无法想象到脱离‘沉默’以后的自己。 把‘沉默’当成了解决一切问题的杀手锏,一旦‘沉默’起不到作用,就变的方阵大乱。 无法修行,没有灵力,能够依靠的只有‘沉默’。 这一切都是他不停地在低估自己的证据。 整理了一遍思路,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为了破局,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脱离过去的许守靖,现在他比过去强,只要相信这点就好。 wap. /94/94692/20996770.html 第九章 体术破仙法 骄阳似火,橙色的金光暴晒着露台与金銮殿前的朝臣。 黑压压的人群中不少人还是出了一层细汗,却也没有一人去擦,一双双眼睛连眨都不敢眨,死盯着露台上的两人,生怕错过了一丁点细节。 褚敖微微蹙眉,他已经用囚龙阵困住‘许缺’要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若是平常人,根本连十息都熬不过。 可你看看这‘许缺’,这都多久了?脸上虽然有痛苦的表情,可还站的笔直,虽然也时不时的会呻吟两声吧,但总是莫名觉得这货更多的是享受……真是怪了。 偏偏他还没办法过去补刀,囚龙阵是一个敌我不分的阵法,若是他此刻入阵,搞不好也会让自己失去战力,如果直接用其他术法轰炸,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反而会可能让‘许缺’有逃脱的机会。 所以褚敖也只能默默观望,期待‘许缺’不要再强撑,赶紧倒下,这对大家都好。 “呀——” 沉寂了许久的演武台上忽然发出一道爆呵,褚敖眼神一凛,连忙抬眼看去。 只见许守靖双手抓着身上刺入皮肉的荆棘,凝神屏气,“刺啦”一声,鲜血四溅,硬生生地把荆条藤蔓全都给扯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把荆条扔到一旁后,这货长舒了一口气,竟然咧开嘴笑了—— “爽!” “……?” 许守靖瞥了一眼远处愣神的褚敖,脚下扯断的藤蔓已经开始了再生,没有犹豫,真气凝聚与掌心,猛地拍到地上。 “咔嚓——” 闪耀着绿光的“囚龙咒”应声破碎,金条枝蔓顷刻间失去了活性,蔫儿成了枯枝。 “他竟然破了囚龙阵!”懂哥再次高呼。 褚敖恍然惊醒,暗道不妙,反应过来许守靖除了接触‘沉默’之外,似乎还能破阵。随手拔出插在一旁的长剑,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 可走了几步,褚敖却又停下了,他发现许守靖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直奔而来,而是待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是……认输了? 许守靖当然没有认输,他只是明白,就算冲过去,也不过是刚才的重演。 要想赢褚敖,他必须要跳出过去十七年的框架,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修行者’。 深吸了一口气,许守靖在全场惊愕的眼神中,高高的举起了腿—— “轰——!” 一个下劈砸在露台的中心,露台承受不住重量下沉了一尺有余。 老太监在一旁的高台上看得是心惊胆战又心酸——待会儿修的又不是你们?可劲儿造起来了是吧。 褚敖此时整个人都懵了,用单纯的身体力量砸踏露台,他拼上所有灵力都不一定能做到。 要知道这露台可是用灵檀木搭建的啊!便是拿出去做成要塞的城墙也足够了。 这‘许缺’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 还没等褚敖回神,就看到许守靖再次高举了腿,又是一个下劈—— “轰——咔嚓!” 这一次露台没有塌陷,而是从许守靖脚下位置开始裂成了两半,分别束起形成了近乎九十度的夹角。 褚敖突然连人带剑被弹到了空中,接着又自然下坠,连用出术法的余裕都没有,连忙拿着长剑插进木板,阻止了自己下坠的趋势。 如果就这样坠下去,被许守靖‘沉默’了,那直接就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吧。 整个露台崩溃的不成样子,一个落脚点都没有,偏偏褚敖没到御剑临空的层次,而且如果脱离露台的范围会直接判输,几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不过,这种情况两者应该是一样的。 褚敖稳住心神,他只要能在高处立足,下方的许守靖依旧上不来,局面就又回到了远距离放法术,而许守靖完全无法应对的场面。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下一刻,褚敖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许守靖身若惊鸿,脚如奔雷,身体与竖起的露台板几乎成了九十度角,但速度丝毫不减,如履平地。 九劫重狱体,重若山岳,光凭重量便可以压塌灵檀木。 但并不代表着,他过去修习的武道轻功就完全不能用了。 许守靖彻底抛弃了过去追上去给沉默然后近战一通打的战法,而是活用自身的一切。 赵扶摇说的没错,凡间武学与炼体果然不同。 不需要去拆解划分一招一式,因为挥手便是招,运气便是式。 既然我追不上你,那我就让你自己来找我。 你动不了了,那我继续去找你。 许守靖一手拖在身后,念头一动,琼玉阁发出亮光,一杆银色长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过去十七年,他并不是只学了拳脚功夫,十八般兵器也同样无一不精通,只不过他以前的打法太需要接触对方,所以兵器用的很少。 但现在不同了,不再拘泥与有没有‘沉默’,剑、刀、枪、弓……什么不能用? 褚敖心急如焚,顾不得太多,手中依旧抓紧支撑他吊在半空中的长剑,另一只手眨眼间完成法诀甩向许守靖。 “唰——” 绿色闪光划过长空,‘嘭’地面响起一爆炸声,但刚刚还在飞奔的许守靖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褚敖脸色骤变,拔出长剑想要向下滑去。 “啊——!” 后背传来重若千斤的闷响,褚敖忍不住惨叫出声。 许守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长枪舞动如圆月,凌空上挑,褚敖整个人以逆转重力的趋势被挑飞到了半空。 褚敖眼含血丝,心神失守之下,已经毫无章法可言,下意识挥剑朝身后刺去。 许守靖弹射起步,轻如鸿羽,脚尖点在长剑上借力再次跃起,双手持枪悍然砸下。 “嘭——” 褚敖连惨叫都来不及,身子化为一个黑影,宛若坠落的繁星,笔直的坠落在露台之外,砖石四分五裂,没了声息。 见胜负已分,许守靖便舞枪钉入木板,下滑了几仗稳住身形,一脚撑住平衡,一手抓着枪杆,悬吊在了空中。 视线瞥了眼下方的群臣,发现他们无不是瞪着眼睛,张大了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是不是赢了?” 高空中传来了一声询问。 下方依旧鸦雀无声,这短短一瞬的交锋,彻底看懵了所有人。 他们抬头望着那个黑衣持枪的俊俏公子,心中只有同一个念头:这人到底是谁? “好……好啊!” 有武将逐渐回过神,‘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有一就有二,像掌声从微末渐渐发展为了响彻天空,高呼声如海潮,鼓膜镇痛。 魏王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悬挂在空中的许守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娇霜抱着大白猫,连要把它藏起来都忘了,只是呆呆地望着悬在空中的黑衣公子,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初见,本以为他就是个坏人,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个很厉害的坏人。 “许缺,胜!”老太监从震惊中回过神,高声宣布了御前比武的落幕。 许守靖舒了口气,拔出长枪,半躺在露台上滑到地面,朝着殿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远处突然炸开一道爆喝—— “给我死!” 褚敖面目狞狰,浑身发着绿光,拿着长剑如同飞射的子弹冲向许守靖。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 wap. /94/94692/20996771.html 第十章 以后,你就叫朕母后吧 剑锋在距离许守靖三寸的位置稳稳停下,一如夺魁战开始时那样。 他反手持枪,枪纂顶在褚敖的胸口,后者吐出一口血沫,身体后躬,眼神惊恐: “你……” 许守靖眼神微冷,完全没有让他说下去的意思。 左手化拳为掌,拍在褚敖身上,顷刻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褚敖怒目圆睁,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五行平衡紊乱,身上的护心法已然失效,连一丝灵力都聚不起来。 “你都要杀我了,被我反杀也怨不得别人。” 这一句十分轻微,但却传到了金銮殿每一个人的耳中。 青扇门坐镇长老与魏王听到后几乎同时怒喝出声:“竖子尔敢!” 许守靖毫不理会,干净利落挥枪贯穿了褚敖的心脏。 血光飞散,溅起的血珠印在他的侧脸。 褚敖一口血水自口中喷出,眼神失去了光彩,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殿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魏王一掌拍碎了案台,飞身而出,脸色阴沉如水,看向许守靖的眼睛似乎快要喷出火: “你竟敢杀我青扇门的人?” 许守靖岿然不畏:“魏王殿下的意思是,他要杀我,我还要站着让他杀咯?” “休要狡辩,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杀他的?”仇命愤恨地咬着牙,龙门境恐怖的气势已经蓬勃而出,使得一些不是修行中人的大臣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许守靖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我怕被他杀了,所以没留手,完全是意外。” “……”众人。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在场的王宫贵胄还真是第一次见。 事实上,无论许守靖是不是有意而为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破坏了仇命多年以来的谋划。 仇命暗地里向仇璇玑施压了多年,与青扇门、朝堂各路权权交易,最终才得来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可眼看大计将成,却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许缺’。 若不是那么多人看着,他甚至想直接拍死‘许缺’。 仇命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涉嫌恶意杀害我青扇门高徒,是非功过,我门执法长老自有判断,跟我走一趟吧。” 许守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手宛若铁钳那般擒住了他的胳膊。 他暗道不妙,想要运转真气想要给仇命来一个‘沉默’,却发现明明都已经把真气注入进去了,仇命的灵力却依旧运转如常。 怎么回事?这玩意难道还有境界差距太大没有效果的隐藏被动吗? “王兄,这可是在皇姐面前,怎能如此草率的下定论?” 噼里啪啦—— 仇命抓着许守靖的手被一股灵力弹开,转头看去,发现燕王仇继正笑容和煦的走来,夺魁战之前的对话自脑海中闪过,他冷笑道: “御弟,本王很想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你究竟参与了多少,这小子恐怕也是你的人吧,好算计啊。” 仇继负手而立,笑容不减,吐词清晰:“我可没资格让他成为我的人。至于他是谁,王兄若真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问问。” 说着,视线带着笑意看向了许守靖。 许守靖眯起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这个仇继似乎是认得自己,但他却根本没见过对方。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因为许守靖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可不是单纯为了什么女帝夫婿才来参加御前比武。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楚姨逼太紧,但更多的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引出那日在断龙山脉花尽心思安排刺客的幕后之人。 若是上来就自称许守靖,效果肯定减半。 现在公开身份,至少那个认为他已经死了的幕后黑手肯定会吓了一跳。 念及此处,许守靖抬步向前,瞥了仇命一眼,向主位一语不发的女帝,抛出了他隐藏至今的重磅炸弹: “在下龙玉门许守靖,楚姨让我代她向您问好,师叔。” 这像是在讲一件日常琐事般的语气,却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炸天帮’。 但却一定知道什么是‘龙玉门’。 那是大璃境内顶尖宗门的同时,也是当今女帝的师门! 如果说,青扇门在朝中的地位是可以横着走。 那龙玉门,就可以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面蹦迪都没人管得了。 “这不可能!”仇命突然脱口而出,瞳孔地震:“你……你怎么可能……” “在下护卫就在外面,有身份牌可以证明。魏王殿下为何如此笃定,难道说……”许守靖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 “魏王殿下觉得我应该死在了陨龙渊吗?” “……”仇命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时间,金銮殿陷入了沉默。 有的大臣左右摸不着头脑,从刚刚开始,仇命与许守靖之间的对话就让他们懵之又懵,不是在说杀了褚敖的事情吗?这是跑题到哪里了? 而听懂了两人对话缘由的人,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死在陨龙渊? ……刺客? 这简直是神仙打架…… 一众人心脏‘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全身的血液跟着膨胀,盯着气氛诡异的二人,僵着身子不敢有半点动静,生怕被牵连进去掉了脑袋。 烈阳高照,剑拨弩张,似乎一个轻微的波动便会使得全场崩坏。 燕王仇继突然“啪”的合掌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抬步上前,轻笑道: “许少门主,我看我王兄确实不知此事,不如先暂且作罢,等日后我王兄定会与你一个交代。” 许守靖蹙眉,本想张口反驳,但想到仇继好歹刚才帮过自己,何况就算继续追问下去,现在也不可能得到结果,撇了撇嘴,转而点头道: “好。” 这时,遮住女帝身姿的纱幕交界蓦地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纱幕被拨开,身着凤袍的仇璇玑款步走了出来。 哒——哒——哒—— 那双修长的美腿交错着,脚下的凤屐与地面接触不断发出犹如奏曲般的优美声响。 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许守靖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他突然想起远在龙玉门的楚淑菀,同样的绝色,但却热情似火,行事火辣。与眼前的仇璇玑截然相反,这位女帝凤眸所到之处,让人如坐针毡,脊背生寒。 仇璇玑款步走到许守靖的面前,虽然身材高挑,但却也比他低了半头,不得不微微扬起洁白的下巴才能与之对视。 尽管如此,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也让人心生畏惧,不敢有半分轻视。 红唇轻启,平淡中带着一丝好奇:“你为何要参加御前比武?” 许守靖瘪了瘪嘴,看来这位大姐对我被刺杀的事情半点都不关心啊。 为什么?除了楚姨逼的还能为什么,但这么说明显不合适,只好改口道: “自幼从楚姨口中得知陛下姿容,心生仰慕,便来了。” 仇璇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说道:“朕与你楚姨为至交好友,你娶我显然不妥……以后,你就叫朕母后吧。” “……”许守靖。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金銮殿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 女帝的这句话说懵了包括许守靖在内的每一个人。 许守靖愣了好半天,继而满头问号,试探着问道: “圣上您……在说笑?” “朕一言九鼎。”仇璇玑语气平静,似乎已经下了定论,不容拒绝。 人群之中,唯有燕王看到仇璇玑淡然地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三公九卿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顾不得场合,不知道多少个“陛下,万万不可!”在殿内响起。 原本安静的金銮殿,此时却嘈杂的让人生烦。 …… …… 申时三刻,皇城外的百姓早已散尽,天边的挂上了火烧云。 “少主,你终于出来了。” 荆铭一看到许守靖从皇城中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看见少主面色复杂,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少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守靖叹了口气,伸手扭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嗯,是发生挺多事的。” 荆铭看着少主疲惫的神情,心中不解:“少主,可查出那日断龙山脉是何人下手?” “还不是很确定,但八成就是那个人了……”许守靖眨了眨眼,一手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那……那个人?”荆铭浑身一颤……我家少主又开始谜语人了,怎么办? 犹豫了下,又出声问道:“少主,那您接下来打算?” 就算不是他本人,他也一定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许守靖正在沉思,看到荆铭一脸怪异,笑着摆了摆手: “我什么也不用做,该吃吃该喝喝,他忍不住了会自己跳出来‘承认’的。” 荆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没听懂。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许守靖盯着他看了半晌,翻了个白眼,一边走一边说道: “怎么办?要么你去潇湘馆帮我看看那儿的淸倌儿长得怎么样,要么帮我想想该怎么平息我楚姨的怒火。” 荆铭一愣,满脸疑惑:“少主,您又怎么惹门主了?” “不是我,是仇璇玑。” 许守靖一脸郁闷,叹了口气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楚姨,来一趟京城,我多了个母后。” wap. /94/94692/20996772.html 第十一章 谁说母后不能娶? 砰—— 房间中的陈设被砸的稀烂,看起来古朴的书籍功法被洒得满地都是。 一个蟒袍男人狰狞着脸,脖颈上青筋暴涨,喘着粗气,用力把手中的木架扔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却仍不解气。 “许守靖!本王要把你碎尸万段!” 文房四宝被摔得稀烂,文人字画更是毁的不成样子。 即使这样,仇命依旧不解气,听到有人过来,心中知道是谁,头也没回,怒道: “本王谋划多年,为的是什么?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皇姐没有翻盘的可能吗?现在告诉本王该怎么办?!” 避开一片狼藉的地面,一名文袍老叟扶着长须缓步走来: “殿下,此事确实是老朽失算,之后任凭殿下处罚,老朽不敢有任何怨言。可当务之急,是要如何解决许守靖的事情。” 仇命一阵沉默,有些自暴自弃的坐在仅剩的椅子上: “我怎么知道皇姐又发什么疯,收一个外姓人为嫡子?呵,为了不让本王逼宫,江山拱手让人的事都敢干出来,父皇传位给她真是瞎了眼。” 老叟对于魏王大逆不道的话已是司空见惯,淡然一笑: “殿下此言差矣。依老朽看,圣上此举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仇命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何解?” 老叟手中扇动着羽扇,轻笑道: “还请殿下试想一下,若是圣上坚持要立外姓人为太子亦或者要传位给他,朝上的大臣与仇氏宗亲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说也知道,那肯定是绝不答应。 问题是,既然明知道不可能答应,为什么还要在金銮殿说出那样的话? 仇命性格易怒,但并非庸才,略微思索片刻,就明白了老叟的意思: “你是想说,许守靖不过是个幌子?” 老叟满意地点了点头,淡笑道: “殿下圣明。近些年,殿下所做的事,切实对圣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成婚、膝下无子,便无法立储,不立储社稷不稳,民心难安。 此事圣上没办法一直推脱,但又想保下赵王殿下继承大统的可能,着眼之处必然是找一个幌子。如今圣上在朝堂上随口一言,便把朝臣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这就是圣上与龙玉门门主的破局之法。” 仇命想通了其中缘由,又说道: “所以之前你与本王分析的,许守靖是皇姐破解本王谋划的钥匙,就是这么一回事?” 顿了一下,仇命又蹙起了眉头:“但问题是现在木已成舟,本王还能怎么办?” 老叟淡然一笑,胸有成竹,侃侃道来: “殿下,您是当局者迷。今日在金銮殿,明眼人都看出陨龙渊一事与殿下有关,但包括许守靖与圣上在内,都没有追责到底,这是为何?” 仇命略微琢磨了下,恍然道:“因为没有证据?” “然。”老叟点了点头,“无论他们是否认定此事为殿下所为,只要没有证据,即便是龙玉门也没办法怪罪到殿下身上。与此同时,殿下还可以利用他们自以为知晓真相的心理。” 仇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老叟眼神一凝,视线如刀: “若是在这个时间点,许守靖突然死了……谁会觉得,殿下竟然敢顶着怀疑也要杀掉许守靖?恐怕会猜测是他人所为。” “即便真如你说的这样,事成之后,本王依旧洗不掉嫌疑,无论是皇姐还是龙玉门,仍然会把矛头指向我。”仇命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老叟手抚着长须,淡淡一笑:“这不就又绕回来了吗,殿下有嫌疑,可他们没证据啊。” …… …… “你说什么——?!!” 朱雀街,已经收摊正准备回家的鱿鱼摊老板浑身一颤,被院落传出的女子怒吼声吓得不轻,暗自念叨了句‘哪儿来的泼妇’,怏怏离去。 环绕着檀香的房间中。 许守靖蜷缩在墙角,看着龙浔牌投影出的风韵美妇怒火中烧的样子,半天没敢说话。 楚淑菀杏眸嗔怒,一腔怒火隔着虚影都能感受到温度。 好家伙! 真有你的啊,仇璇玑! 天下人皆知御前比武是为了招婿,怎么到我的靖儿夺魁,摇身一变,成招儿子了? 以前在门里处处要压我一头,现在又要抢我儿子了是吧! 想到此处,楚淑菀娇躯一震,连续“呸”了好几声。 他才不是我儿子!不是! 老娘黄花大闺女,哪儿来的儿子! 更何况……天底下哪儿有摸自己老娘……摸那里的儿子啊。 许守靖看到投影中的楚姨那张风韵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心中感到奇怪,眨了眨桃花眼: “楚姨,你怎么了?” “昂……啊,没什么。”楚淑菀注意到自己失态,干咳了一声,暗中用灵力给自己的脸蛋降温。 许守靖也没多想,倒是觉得这御前比武也结束了,虽然莫名其妙得了个‘女帝之子’的名头,但楚姨似乎也没有理由让他赖在外面,便轻笑着问道: “楚姨,那我这边差不多也结束了,可以回去了吧?” “回来?不行!”楚淑菀一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又是为什么啊?你要我参加的御前比武不也结束了吗。”许守靖故作郁闷,心中却松了口气。 他还没能揪出陨龙渊一事的真凶,才不舍得就这样回去呢。 “呃……” 楚淑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杏眸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靖儿啊,姨再让你帮一个忙你看行不?” “什么?” “你借助身份多接近接近仇璇玑,让她爱上你。” “???” 许守靖错愕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楚淑菀,无语道: “楚姨,你是在逗我吗?” “谁逗你了,我是说真的。” 楚淑菀蹙眉瞪了他一眼,风韵的脸颊满是认真: “我仔细想了想。你这身份也就是有名无实,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努努力,让仇璇玑喜欢上你,到头来她不还是要给我敬茶?” “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都成我母后了我怎么娶?”许守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母后不能娶?”楚淑菀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你跟她又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 “哦~原来楚姨你也觉得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成亲啊,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许守靖眸含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尽是调笑。 楚淑菀脸上一红,眼神有些躲闪:“也……也不是所有没有血缘关系的都可以成亲,你也要看对象的……也就仇璇玑这种可以。” “可是我想娶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一个怎么办。”许守靖的眼神越发温柔。 楚淑菀被这小混蛋看的有些心慌,嗫嚅着红唇:“你说的是容月吧?没事,这个我完全同意……” 可得来的却是许守靖轻笑着摇头的影像。 楚淑菀一时间连用灵力给脸颊降温都忘了,脑袋上隐隐有蒸汽冒出,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成了一片。 事实上,比她想的还要夸张得多。 那何止是一片啊,从玉颈到脸颊再到耳廓,宛若清水染墨,荡漾、蔓延,最终无一处不是娇羞。 见状,许守靖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淑菀一看这没良心的还敢笑,顿时气急败坏: “笑什么笑?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不让仇璇玑哭着求着嫁给你,就不用给老娘回来了!” 话落,十分不耐烦的挥手切断了画面。 影像消失,眼前那个把自己气死不偿命的小混蛋也随之消散。 看着烟岚云岫的山崖绝景,楚淑菀一时间有些帐然若失。 这时,一名侍女端着茶走了进来,看见门主失神的样子,知道她是想少主了,便把茶盏放在她面前,叹息了一声: “门主既然舍不得,何非要找借口把少主赶走?” 楚淑菀瘪了瘪嘴,端起茶盏,像饮酒那般,十分豪爽地一股脑灌进肚子,但却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 她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最近见到靖儿总是忍不住想和他亲热,但是又不敢,心烦意乱……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借口把他赶出去,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至于让仇璇玑嫁给许守靖? 呵,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一生之敌了。 如果说是别人她或许还信,仇璇玑?绝无可能。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不是她有可能给自己敬茶,而是自己有可能给她…… 念及此处,楚淑菀只感到一股恶寒攀上了娇躯,忍不住抱臂打了个寒颤。 小侍女看着门主的脸色短短几息之间竟然有数十种变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门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 待到脚步声远离,山顶窄小的高阁中又只剩下了楚淑菀一人。 日薄西山,浮云蔽日。冷风吹散了一些云雾,几只仙鹤飞禽自峭壁间穿过,火烧云的橙色金光洒在室内。 过了片刻,楼中美妇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山水间。 小混蛋!你要是敢让仇璇玑真喜欢上你,你就死定了! wap. /94/94692/20996773.html 第十二章 全员迪化 七日后。 秋风簌簌,白色的院墙阻隔了街头的喧嚣,青砖瓦盖上已经渐渐铺起了红叶。 静谧的院落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荆铭一袭古红色劲装,脚底生风,卷起了几片刚刚飘落的枯叶。 咔吱——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是湿热的雪白雾气,以及传至耳边拍打水面的声音。 许守靖正坐在宽大的木桶中泡药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看到这货不敲门直接冲了进来,他满头黑线: “你皮又痒了?” 荆铭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缩了缩屁股:“呃……事从权宜,少主你可不能……” 说到半途,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道: “不对,是圣上宣您进宫面圣,刘公公在外面等着呢……” 许守靖闻言一愣,那个师叔兼母后的女帝居然找他了? 在七天前的御前比武闹出了“江山送人”的戏码之后,京城可谓是乱成一团。 先是朝廷重臣长跪不起,后有丞相带头撞柱死谏,就连国子监祭酒都领着书生哭喊街头……就是要你仇璇玑赶紧收回成命。 大伙都觉得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你堂堂女帝再怎么说也要给点反应吧? 嗯,反应给了,还很大。 从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大璃女帝,在那之后居然一直没上过早朝,看样子是打算冷处理了。 许守靖一看这架势,配合着荆铭说的信息自己分析了一通,立刻就明白了。 现在全京城的视线都在他一人身上,那便宜母后明显是拿自己在做挡箭牌。 这手‘折中’玩的真是恰到好处…… 江山都要送人了,谁还管小赵王有没有能力继位? “我知道了,你让他等一下吧。”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朝着荆铭摆摆手,自己则是闭眼继续承受药浴的刮骨离血之痛。 脚步声徐徐离去,又过了一阵子,许守靖起身准备擦拭身体。 “你还没泡够一个时辰。” 赵扶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木桶旁,纤手探了一下浓稠的药水,摇摇头道:“药力连半成都没消耗掉,你现在的炼体进度太快,药浴已经帮不到你太多了。” 哗啦啦—— 许守靖被吓得坐回木桶,揉了揉额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扶摇很自然的递过去一条毛巾,背过身道:“在你第二次疼晕过去的时候。” 许守靖有些无语:“那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晕过去,说明能够承受的疼痛已经达到了极限,叫醒你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没必要。” 许守靖从木桶中走出,顺手接下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迹,正想要找衣服,却发现,背对着他的白裙女子已经把一套黑色行衣递到了面前。 他看着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曼妙的曲线微是一怔,偷瞄了眼赵扶摇的侧颜,没有任何的异样。 暗自嘀咕了一句“我想多了吗”,怏怏地换上衣服,又出声道: “你说,药浴已经帮不到我太多……那我接下来该怎么炼体?干炼?” 赵扶摇摇头否认:“当然不是。只是当前的配方已经跟不上你体质的进步,我再给你换一种配方就是。不过,你的《九劫重狱体》第二重已经快要圆满,接下来的着眼之处是找一件适合你的武器。” “武器?” “嗯,我虽能替你运转周天,但五行绝脉肯定不适合修习法术,加上你常年习武,怎么看都是武修的路子更适合你。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时机成熟我会帮你找一把契合的武器。” 许守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察觉到这一小会儿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也不好再耽搁,对着铜镜正了衣冠,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半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赵扶摇突然没来由地问道:“你是要入宫去见你师叔?” 许守靖脚步一顿,想起了楚姨的吩咐,没好气道: “我去攻略她。” …… …… 临江贯穿了整个紫陌城,先帝曾为了与陈太后随时能够游船,命人挖了一条沟渠通往皇宫,又耗费了不知道多少钱财,把皇宫外整个西边打造成了湖泊,并用陈太后的名字来命名。 许守靖跟着老太监穿过了狭长的驿道,却没有入内,而是绕到了梦江池畔,他诧异道: “不是带我进宫吗?来这里干什么?” 老太监脸色一僵,苦笑道:“许公子,这是圣上的意思,咱家也决定不了。您现在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 哦,搞半天那群大臣死谏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许守靖心中了然,便也不再询问。 楼船画舫巡游,水榭倒映在清澈的湖面,红叶飘落,点起了阵阵涟漪。 许守靖跟着老太监,踏着木桥前行,敞屋内的红裙女子伏案埋头,就像是没看到两人一样。 “圣上,许公子来了。” 仇璇玑“嗯”了一声,摆手让老太监下去,也没有抬头,继续认真的审阅堆在案前的奏折。 “……”不是,你把我叫过来倒是搭理我一下啊? 许守靖干咳了两声,正欲要行礼,却听到仇璇玑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宫外,无须多礼。你且等候,我忙完再说。” 许守靖只好站在一旁侍着。 日上三竿,原本堆在左边的奏折,大部分都扔到了右边。 仇璇玑坐直了身子,把手中还未看过的一册放下。 “我知道你很不解,但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低垂着眼帘,似是在回忆,“大璃的江山,终究是父皇的,而并非我的。父皇指定的继承人是我的皇弟……仇伤云,我只不过是暂代皇位罢了。”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没有插话,继续等她说下去。 风景如画,微风吹拂,仇璇玑枕着玉手,叹道: “你没见过伤云,他年龄太小,孩子心性重,不适合执掌朝堂,若是让他少年继位,迟早会被仇命那等野心之人逼上绝路。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顿了下,她看向许守靖,语气平静:“淑菀是看出了我的难处,才让你来帮我的吧?” “……?” 仇璇玑没注意到面前少年错愕的眼神,继续道: “在淑菀找我要邀请信的时候我就有过怀疑,但又觉得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直到后来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还发生过刺客盯上你的事情。 ……那时我才确信,就是淑菀让你来帮我的,她看出了我的窘境,知道我需要一个能够放心交付的挡箭牌……你若是不来,我也会借着这次机会找其他人,但无疑没有现在来的妥当。” 许守靖听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说道: “那个……师叔,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单纯的你想多了?其实楚姨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话说出口的容易,但其实他也下了不小的决心。 毕竟都相当于在背后说坏话了,如果被知道了,说不定回去就要被楚姨拖进小黑屋。 谁知仇璇玑听后,却一点都不意外: “我知道她不会让你承认,淑菀的胜负心太强,以前我还在师门的时候,她什么都要和我争,可我只想安心修行,并不想和她争……” “……” 许守靖很无语,他很想来一句:不是的,我楚姨只是想让你给她敬茶倒水,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但末了,看到仇璇玑笃定的样子,只好怏怏作罢。 就很无语,荆铭迪化就算了,你堂堂一个女帝居然也在迪化…… ……慢着! 许守靖陡然清醒,入京时发生的种种如同回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播放,包括之前被自己一笑而置的‘荆铭猜想’,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嘶……该不会那些刺客的幕后也是这么想的吧? 卧槽!就因为这破事儿派人来杀我??? wap. /94/94692/20996774.html 第十三章 母后攻略 仇璇玑还打算问一问许守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可能的满足他,就当做是谢礼了。 可看到他突然一副吃了一斤柠檬的表情,不由地问道: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感觉好不值……”许守靖满脸怀疑人生。 仇璇玑还以为他是在说‘挡箭牌’的事情,心底觉得是自己理亏,抿了下红唇,檀口轻启,正打算说话。 “阿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刚好路过……”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云袍少年踏着轻快的脚步赶来。 他刚走进水榭,就看到了站在仇璇玑身旁的许守靖,微微一愣神,旋即奇道: “大外甥,你也在啊。” 仇璇玑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凤眸凌厉,空气的温度骤降。 察觉到仇璇玑冰冷的视线,仇伤云笑容逐渐消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白净的小脸变得苍白如纸: “……皇姐,我说得不对吗,他不是被你收为嫡子了吗……那不就是我的外甥吗……” “……”许守靖。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仇璇玑认为仇伤云一定会被仇命吃干抹净了,就这智商,估计继位第二天就能把自己架空。 看见仇伤云慌张失措都快哭出来的表情,仇璇玑忍了许久,终是没开口责骂,无奈道: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她半点没信仇伤云刚好路过的鬼话,平常没事情恨不得躲着她一辈子,怎么会因为刚好路过就跑过来打招呼? 定是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她,特意找来。 仇伤云嘻嘻一笑:“还是阿姐了解我……” 顿了下,他收起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其实是龙渊阁马上有个诗会要举办,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孔祭酒也会到场,我想去凑凑热闹……” 仇伤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就看到仇璇玑蛾眉倒蹙,冷声道: “说的好听,打着诗会的名号争风吃醋罢了,我又不是没去过,不许去。” 被这么干净利落的回绝,仇伤云顿时有些蔫儿了,焦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无意中瞥到旁边看戏的许守靖,灵机一动: “阿姐,不是我想去,我主要是想带着大外甥去见见世面,他远道而来,肯定没见过这种场面,到时也能结交不少文人雅士……” “……” 许守靖顿时懵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仇璇玑都被气笑了:“我龙玉门弟子,何须自降身份去结交那些附庸风雅之人。” 国子监大祭酒孔文清乃是几千年前的圣人徒孙,不沾名誉,只想教书育人,虽然性子有些直,但好歹也是个当世大儒。 而这位孔文清的的追崇者居然全都被仇璇玑评价为‘附庸风雅’的低俗之人。 当下,仇伤云有些不服气,硬声道: “或许在阿姐眼里,诗词只是小道,但那么多人都推崇,肯定还是有可取之处……” “嗯?”仇璇玑瞪了他一眼,居然敢顶嘴了? 仇伤云秒怂,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道:“……诗词没什么大用处,听一听舒缓心情,也挺好的嘛。” 姐弟对视,平常不足一刻仇伤云就会败下阵来,这次却罕见地不肯退任,哪怕脚下发软,也挺着脖子,一副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 见状,许守靖有了一丝明悟,赵王这是到了叛逆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再看了眼仍然沉着脸色说什么都不退让的仇璇玑,旋即打圆场道: “师叔,我确实想去见见这诗会长什么样。” 仇璇玑错愕的看着他,有些莫名。 过了片刻,她叹息了一声,对不成器的弟弟摆了摆手: “罢了,随你吧。” 本来都打算放弃的仇伤云眼睛一亮,就差把“大外甥干得漂亮”喊出声了。说了句“多谢皇姐”就退了出去,只留下许守靖与仇璇玑二人。 火伞高张,已经接近未时。 许守靖看到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加之传来的空腹感,当下就想要行礼告辞。 可刚准备开口,脑海中又回想起了楚姨的叮嘱。 目光不由得转向再次拿起奏折的仇璇玑,眼神专注,眉峰轻蹙,青丝顺着脸颊垂至肩头,伴随着平稳的呼吸,时不时抿一下朱丹红唇。 攻略? 拿头攻吗? 对于一个有自己的事情干,此前还一心向道的人,想让她产生好感,无疑是比出去大打一架要困难了数倍。 “咕噜噜——” 许守靖正走着神,肚子却发出了抗议。 他从早晨开始就没有进食,泡药浴炼体的消耗可比平常打一套拳要多得多,此时当然是支撑不住。 仇璇玑抬起脸颊,发鬓间的云凤纹金簪摇曳,偏头看着表情尴尬的许守靖: “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一下。” 说着,就要招呼侍女。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刚想说“恭敬不如从命”,临到嘴边,却有了新的想法,改口道: “师叔,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在门内楚姨都是让我给她做饭吃,师叔要不要尝尝?” 仇璇玑微微一怔,抬手将额前发丝夹在耳后,凤眸流转,感到有些莫名,犹豫了下,才点头道: “好。” 许守靖跟着侍女离开,打算前往御膳房大展身手。 这也是他刚刚偶然间冒出来的想法。 张爱玲曾言,通往女人心灵……额,不是这个,咳。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换在女人身上也一样。 以仇璇玑的境界,恐怕早已到达不食五谷的地步,但仅仅是没必要吃,又不是不能吃。 许守靖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美食。 这一世他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厨,但前世他孑然一身,吃喝住行都靠自己解决,钱财有限的情况下,为了让自己吃得舒心一点,没少在饭菜上下功夫。 相信做一桌好菜肯定是手到擒来。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去,许守靖与仇璇玑看着盘子中的黑色焦状物体,无言地陷入了沉思。 许守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步骤也没错啊,为什么做出来会是黑暗料理? 难不成穿个越还给自己附加了一个黑暗料理属性? 可这玩意一般不是笨拙系女主的被动吗? 他正愣着神,却看到仇璇玑纤手拿起筷子,夹住焦黑硬粗的不明棒体送入檀口。 “咔嚓——” 许守靖感到某处一凉,真是嘎嘣脆啊…… 然而仇璇玑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但看样子就知道,卖相不好,味道却超群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待到细细咀嚼完,仇璇玑放下筷子,看着欲言又止的许守靖,淡然道: “这样你就完成淑菀交代给你的任务了吧。” 许守靖先是一愣,接着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调整呼吸,冷静道: “师叔,你在说什么啊?” 仇璇玑用手帕擦了下红唇,不小心抹掉了胭脂,但饭菜带来的油汁,却又让薄唇微微反光,凸显了犹如凝脂一般的视觉冲击,她又道: “是淑菀让你故意做这种饭菜给我吃的吧,我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白白帮我,加上她对我心有不满,用这种小手段消遣我也是自然。” “……”许守靖。 您又完美的猜错了。 仇璇玑见到许守靖满脸错愕并不反驳,以为他这是变相的承认,便轻声道: “我不会怪你,这是淑菀与我的事情,你只是被牵连罢了……”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神色一滞,没等许守靖有所反应,一股庞大的灵压席卷上空,许守靖承受不住险些被吹飞。 平静的梦江池面霎时间变得波光粼粼,湖畔的柳树枝条摇曳着舞蹈,连高空的朵朵白云都被冲散了许多。 过了许久,风儿散去,许守靖睁开眼睛,仇璇玑却已经不见踪影。 wap. /94/94692/20996775.html 第十四章 寒霜娇颜 许守靖满眼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心中知道仇璇玑这是自己走了,悻悻然收回视线。 老太监此时走过来,躬身行礼:“许公子,圣上回宫了,咱家先领您出去吧?” 许守靖没理由拒绝,刚想点头应下,却忽然想到刚才惊鸿一瞥中,仇璇玑面无血色的表情,登时心生疑惑。 总不能是因为他做的东西太难吃被‘毒’成那样的吧?出声问道: “刘公公,我师叔她究竟是……” 老太监并不想说,但考虑到许守靖的身份相当特殊,又是圣上‘嫡子’,又是顶尖宗门少门主,犹豫了下,出声道: “许公子,本来这事是不能告诉您的,可现在能帮到圣上的,兴许只有您了。” 许守靖做了个“请开始你的演讲”的手势。 “……” 老太监被噎的不轻,叹息道: “许公子应该知道,圣上并不想继承皇位,但这十三年圣上却不得不投身朝堂,可圣上也不愿意就此放下修行,顾此失彼之下,自五年起,每隔一段时间,圣上都会受业火焚身之苦,这次看起来比上次来得还要早一些……” 许守靖蹙眉道:“偌大一个皇宫,就没能找人来治疗一下?” “若是能找到,肯定早就找了,但圣上说,她这是道的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可逆转。” 老太监似是想到什么,又认真地叮嘱道: “许公子,此事万不可外传……” 许守靖当然知晓其中利害,如果让别人知道仇璇玑现在身有大疾,那可就不会再是仇命之前那样‘温和’的逼宫方式了。 一路无话,老太监带着许守靖离开了梦江池,许守靖则是决定找个时间问问赵扶摇,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这个便宜母后的问题。 …… …… 翌日。 许守靖早早地结束了药浴,听荆铭说药材已经耗的差不多了,于是找赵扶摇要了个新的药材清单,打算亲自上街去采购,顺带给早已喝完的醉仙酿满上。 乌云蔽日,苍穹如幕,视线有些昏暗。 许守靖一来到门口,就看到荆铭正迎着几个侍女往院里走,诧异道: “你这是干嘛呢?” 荆铭没有立即回话,吩咐了几名侍女让她们各自散去,自己则是来到少主面前: “这不是看院子里太冷清了,特意找了宫里退下来的侍女,手脚麻利能干活,长得还漂亮,有些人气儿,院子住着也能更舒心些。” 许守靖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月俸就那么点,给我省一点花。看好家,我出去买药材了。” 话落,就抬脚准备离去。 “哎,少主等下……”荆铭一看少主要走,连忙上前一步连忙拦截。 “还有事?”许守靖偏头看他。 “不是我有事,是有个姑娘找您。” 许守靖眉宇微蹙:“找我?谁啊。” 荆铭满脸堆笑,卖了个关子: “您见了不就不知道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神神秘秘的……有毛病。”许守靖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等到他走出大门,顿时愣住了。 鹅黄褶裙的少女巧笑嫣然的站在檐柱旁,一只肥硕的大白猫慵懒的躺在她的怀中,十分人性化的‘喵’了一声。 “是你?” 余娇霜本来带着甜甜的微笑,一看到许守靖嫌弃的表情,心中一火,娇俏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鼓着嘴道: “是我,怎么,有意见?” 许守靖自然是没意见,可现在也着实懒得搭理她,瞥了一眼掐腰生闷气的少女,自顾自地向醉仙楼走去。 余娇霜没想到会被无视的这么干脆,贝齿轻咬着樱唇,气得跺了跺裙摆下的绣鞋。 “喵呜~” 大白猫张大猫嘴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主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本喵说的吧,但凡是个雄性都喜欢大的,比如本喵这样的。 余娇霜回过神来,凶巴巴地瞪了它一眼: “你今晚的小鱼干没了!” “呜喵?!” 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小跑声,许守靖知道是那个小姑娘又追过来了,也没回头。 可脚步声距离还有些距离之时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短而急促,十分细微的奔跑声。 许守靖蹙了蹙眉,脚步微顿。 “玉儿,上!抓一下给你多加一斤小鱼干!” 少女激动的加油助威声响起。 “喵呜!” 许守靖无语的摇了摇头,微侧过身子,躲过了大白猫的‘火箭头锤’。 顺手提住它的后颈扔了回去,略显无奈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余娇霜灵巧地抱住大白猫,娇声道: “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去哪儿?” “你来了就知道了。” —— 暮鼓回响,人海如潮。 朱雀街的繁华,体现在即使忙忙碌碌,却也依旧能从平民百姓的脸上看到笑颜。 仇璇玑在位十三年,坚持以仁为本的理念,手段却雷厉风行,没几年,紫陌城的繁华就远超历代帝王。 这也是她作为大璃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却能够受到百姓爱戴的原因。 身材魁梧的鱿鱼摊老板把冒着热气的串子递给付账的书生,道了句‘慢走’就又开始了手活。 “老板,两串鱿鱼,烤熟一点。”娇俏的声音传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姑娘,是你啊?” 鱿鱼摊老板刚抬头,看到面前笑语嫣然的少女,和蔼的笑了笑。 余娇霜掏出铜板递了过去,娇哼了一声: “本小姐上次是真的忘记带钱了,才不是欠账呢。” “呵呵,这次带了就行。” 鱿鱼摊老板把两串鱿鱼递出,顺手收过铜板,刚想跟这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聊两句,却发现手中铜板的份量不太对劲: “哎,多了,多了。” “就当是上次差点吃白食的赔罪吧。” 余娇霜拿着鱿鱼串一溜烟的跑了。 来到许守靖的面前,挺起小胸脯,把鱿鱼串一递: “诺,你我两清了。” 许守靖有些哭笑不得:“你就为了这个?” 余娇霜杏眸含嗔:“什么叫‘就为了这个’,这很重要好不好!” 重要的事情……买鱿鱼串? 许守靖一阵无语,觉得自己又浪费了宝贵的十几分钟。 他几乎是夺过鱿鱼,三两下塞进嘴里,缓了口气,沉声道: “好了,吃完了,我还有事,别跟着我了。”就要离去。 “……” 余娇霜愣了下,顿时有些慌。 “啊……你等等。” 许守靖挑了挑眉,语气十分不耐烦: “你又想干嘛?” 余娇霜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了。 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许守靖的住处,没想到还是在自己家隔壁,蹲点了好几天才等来了今天这个机会,可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怎么就又要走了呢。 那天的御前比武,许守靖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不只是她,恐怕在场任何一人都忘不掉那个画面。 一人一枪,无落脚却临空而立。 凤表龙姿,凡人躯却宛若谪仙。 余娇霜并不明白这种心情究竟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对这个第一印象坏到极致的家伙多一些了解。 但如果实话实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了?才见过一面,就想要深入了解…… 闷声‘哼’了好半天,硬着头皮道: “我……我想让你当我师父。” “哈?” 许守靖错愕的看着她,疯了吧,我自己都还没修个明白呢,让我教你? 余娇霜当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坏人师父’。 她只是情急之下随口说说,此刻回过神了……却发现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许守靖打败了青扇门的翘楚,又是龙玉门高徒。 那岂不是也意味着,他在修行一途已经遥遥领先了大部分人? 好像让他当师父也没什么毛病。 念及此处,余娇霜悄然松了口气,嫣然一笑: “怎么样?要不要收我当徒弟,我今年才十六,都已经通脉境任脉全通了呢。” “十六岁,通脉境?” 许守靖闻言一愣,下意识道:“这么废的吗?” wap. /94/94692/20996776.html 第十五章 徒弟好凶 “这么废的吗?” 余娇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接而满眼不可置信。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这么废的吗”,确实,她对修炼不怎么上心,经常翘掉打坐的时间去逗玉儿……但也不至于是“废”啊。 当下,少女杏眸含怒,死死地瞪着眼前口无遮拦的黑衣公子。 许守靖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尴尬。 他完全是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发言有点不太应该。 其实这不是余娇霜究竟‘废不废’的问题,这是比较对象的问题。 要知道,许守靖可是待在龙玉门这种顶尖宗门的环境长大,那里的人可不是褚敖那种滥竽充数廉价人才,都是实打实地努力内卷的奋斗人。 耳渲目染之下,自然也觉得十六岁的通脉境有些不够看。 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这么说,还是有些太粗神经了。 酝酿了片刻,许守靖尝试补救,一本正经道: “那什么,我不是说你废,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师兄师姐们比起来有点废。” “……?” 许守靖一副‘你不用在意’的样子,笑容温柔: “放心,你虽然废,但跟普通人比起来,你已经很好了,不算特别废,顶多三等残废。” “???” 余娇霜小口微张,先是愣了下,接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红了一圈——被气得。 于是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果然是个坏人! 在余娇霜心中,许守靖的形象是有三个阶段的。 初遇时觉得他是个坏人,御前比武时觉得他是个厉害的坏人,现在嘛……他就是纯粹的坏人。 让人感慨,人生何其艰难,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就又回到了原点。 活了个寂寞。 少女眼角挂着泪珠,眼神充满了倔强。 她猛抽了一下高挺的小鼻子,恨声道: “我决定了?” “……”许守靖抿了抿嘴,总觉得他一时兴起说了段骚话,好像造成了什么不得了的结果。 他喉结蠕动,声音有些嘶哑: “你决定什么了?” 余娇霜抹去泪珠,莞尔一笑: “我认定你这个师父了。” “……” 街市吵吵闹闹,集市间人群攒动,打扮各异的行人擦肩而过,坊间路边小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有瓷器,有小吃,也有或廉价或昂贵的饰品。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卖布了~卖布了~” “糖……” 扛着草靶子的糖葫芦小贩脸色一僵,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一脸愠怒地看着摆摊的布商。 布商注意到他的视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糖葫芦小贩深吸了口气,重振旗鼓,再次叫卖: “糖葫芦……” “卖布了!” “……”糖葫芦小贩把草靶子一杵,怒目如火: “你故意找茬是吧?” “我什么时候找茬了?”布商蹙眉道:“你卖不卖吧,不卖闪开我还要卖。” “你他娘……” 糖葫芦小贩撸起袖子正想开干,身后蓦地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让一让,挡路了。” 他心中一滞,张口欲骂,却看到了一双带着无奈的桃花眼。 墨黑行衣,面如冠玉,眉间带着几分贵气。 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小贩下意识的让路,等到黑衣公子在两人中间通过后,他再次撸起袖子,想跟布商大干一场—— “喵呜~” 一道白色的影子穿过,他反应不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愣神期间,面前又通过了一个身着鹅黄褶裙的倩影…… —— “师父,你等等我啊……” “我不是你师父。” “我不管,我就认定你是我师父了,你这辈子别想甩开我。” 许守靖迷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无语,瞥了眼身旁的一人一只,默默叹息。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是我不想当你师父。”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打算好好讲道理:“实在是我教不了你,我之前甚至都没法修炼。” 余娇霜半点不信,她可是亲眼看着许守靖正面击败了那么多人都看好的褚敖。 没法修炼?骗鬼呢。 她是打定主意,就算搞不过许守靖,也要烦死他了。 见他语重心长的模样,委委屈屈地噘着嘴,摆出一副‘我理解你’的模样: “我知道师父是嫌弃我……嫌弃我太废了,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教我,我以后绝对认真修炼。” “……” 许守靖有些抓狂。 这姑娘咋就说不通了呢? “咯咯咯~” 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余娇霜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花枝乱颤。 说话间,两人一只走到了朱雀街外缘的一处高楼。 高楼分两层,外墙陈旧,内饰简洁,大厅除了药柜子几乎就没有其他的摆设。 门口进进出出的百姓或喜或忧,手上多数都提着扎好的草药。 一进门,许守靖定睛扫了一圈,就看到了坐在柜台扶须喝茶的老翁,径直地走过去,递出了一张清单: “老大夫,跟之前的不太一样,这次给我拿这上面的药材。” 老翁抬眼看了下,发现是一张绝代风华的俊秀脸庞,笑着伸手接过清单。 这段时间许守靖跟荆铭时不时就来买一次药材,并且每次都是财大气粗,一买就买断货,让他不得不重新进货,想不熟悉都难。 老翁眯眼看了会儿清单,露出苦笑: “……许公子,你这次要的药材恐怕不太行……” 许守靖一愣,诘问道:“价钱太贵了?你只管开价就行,不用在意我。” 嗯,很喜欢许少主的一句话:我月俸就那么点,给我省亿点花。 老翁摇头道:“非是价钱的问题,而是……我这里实在没有啊。” 见许守靖蹙眉,他解释道: “其他的药材还好,但‘月灵花’和‘喋血草’还有‘龙涎叶’都不是小店能供应的起的啊。” 许守靖挑了挑眉,疑惑道:“怎么会供应不起,这不都是很普通的药材吗?” 普通的药材…… 普通…… 老翁瞠目结舌:“许公子,这可都是灵药啊,前两者的珍贵自不用说,‘龙涎叶’更是只有千年难得一遇的龙菩树的枝叶。当今天下,唯有圣上师门的龙玉门有一株龙菩树……小店怎么可能会有。” “……”许守靖。 该死,他又忘记这里不是家里了。 龙菩树? 小时候还让几个师兄带他爬上去睡午觉来着……原来这玩意这么稀有的吗…… 想通了这一切,许守靖也没心听老翁对自己表达歉意,随手收回了清单,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紫陌城跟门内完全不同,门内好歹想要什么有什么,但在紫陌城,财富、灵药、甚至是修行都只掌握在一部分人的手里。 这是大璃建国以来就形成的格局,就算是仇璇玑,她也只能压制朝堂上那些宗门势力,而做不到彻底清除那些所谓的‘开国元勋’。 因此,许守靖想要在京城,从普通百姓手里买到灵药恐怕是很困难的了。 去找那些宗门的留京势力买? 不太行,如前世隋唐的五姓七望拧成一股绳,经过褚敖那件事后,这些宗门恐怕个个都视他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卖药给他?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弄点药材特地再跑回龙玉门一趟吧? 可楚姨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这要是敢回去,一准被她拖进思过崖的小黑屋,夜夜难眠。 许守靖正捏着下巴沉思,晃悠了一圈的余娇霜抱起玉儿,走到他身旁,好奇地问道: “师父,你是想买灵药吗?”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已经懒得否认‘师父’的身份了: “是啊,可惜似乎是买不到了。” 余娇霜拿着清单快速扫视着,半晌后眼睛一亮,娇笑道: “这些灵药我家都有啊,而且我娘就是龙玉门出来的。” “……?” wap. /94/94692/20996777.html 第十六章 美人如玉 “放这边,轻点放,这花瓶很贵的……” 右边崭新的院子里不停地传来的荆铭指挥侍女“装修房子”的声音。 许守靖心想,这货还挺勤奋,接着把视线投向了左边。有些陈旧但规模宏大的院墙挨着楚姨给他买的院子,正门处,刻着‘将军府’三个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辉。 “你家就在这儿?” “对呀。” 许守靖看着朝自己眨眼间的小徒弟,不禁陷入了沉思。 嗯,莫名其妙收了个徒弟……她还是个官二代? 等会儿,该不会…… 余娇霜把玉儿放到地上,大白猫抖了抖猫身,四脚灵活一跃跳上围墙,一个翻身就不见了踪影。 她正要拉着许守靖往府内走去,拉了几下没能拉动,反倒把自己拉回去了,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师父,你不是要药材嘛,愣着干什么呀?” 许守靖眼神怪异,表情像是吃了柠檬,低声道:“你该不会……也在御前比武的现场吧。” 御前比武可是邀请了一大堆王公贵胄,如果真是个官二代,在场也没什么奇怪的。 余娇霜眨了眨可爱的眼睛,纤葱般的食指点着薄唇,疑问道:“我是在场,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许守靖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下说通了,怪不得只见过一次就莫名其妙缠了上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的魅力又上涨了,继门内师妹师姐的小情人、情哥哥的称谓之后,又多个紫陌城良家妇女的大众情人…… 原来分歧点在这儿啊。 将军府很大,至少比许守靖的院落要大,但里面的家丁侍女却不是很多。 上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直到战死沙场也没能回来个几次,整个将军府都是由虞夫人一人打理。 虞夫人喜欢清静,除了最基本的人员外,就没有在雇侍女和护卫,凡事都亲力亲为。 这也就导致,余娇霜并不能像许守靖那样有事没事都扔给荆铭,找个药材她还要亲自跑去库房里翻。 堆了许多灰尘的库房中传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翻弄声,烟尘甚至都被吹到了屋外,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响起。 许守靖无语了好一会儿,出声道:“用我进去帮忙不?” “不用不用。”库房门口冒出来了一个被灰尘玷污的小脑袋,眉角弯弯的,眼波盈盈道: “师父你等着就好。” 许守靖只好继续望天。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余娇霜风尘仆仆地抱着两个精致的木盒子走了出来: “师父……我只找到了喋血草和月灵花,龙涎叶小时候我娘还给我闻过,到哪里去了呢……” 许守靖没有接过两个木盒,而是伸手细心的帮余娇霜擦掉了脸上的灰尘,惹得少女脸颊一阵发烫,连忙低下头,声音软糯地道: “师父……你干嘛呀……” 许守靖拍了拍手掌,抖掉灰尘,接过两个木盒,低声道: “你脸上沾了点灰,帮你弄掉而已,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徒弟脸儿更红了,小手捏着裙角来回搓弄,视线恍惚地盯着鞋尖。 许守靖看着她这副样子浅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检查两种灵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些喜欢这个率真的小姑娘了。 一开始只觉得她叽叽喳喳,完全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大小姐。 但这一天的相处,却又让许守靖明白,其实她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会害羞,会赌气,也会没有心机的对一个人好。 看到这样的余娇霜,许守靖忍不住想要温柔的对待她。 这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想要把自己女儿宠上天一样。 对,就是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余娇霜一个劲儿喊“师父,师父”的缘故,本来是她同辈的许守靖,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辈分拉高了。 一个师父半个爹,似乎没什么毛病。 许守靖看着盒子中堆满的药草,心思却神飞天外。 余娇霜可不像他一样脑补了这么多,在最初的害羞之后,就开始认真地回想龙涎叶的下落—— “啊,我想起来了,龙涎叶我娘只有一片,那东西一直放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清香传出来,所以我娘放闺房里当熏香了。” 许守靖怔了一下,不由地问道:“只有一片?那你还给我?” 余娇霜颦眉道:“这东西很珍贵吗?” 许守靖回想了一下那颗被自己从小骑到大的龙菩树,毫不犹豫道:“不珍贵啊。” “那就给师父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 许守靖心想,徒儿你可真是个带孝女。 当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暗暗提醒自己下次回龙玉门的时候记得摘几片龙涎叶寄过来。 —— 许守靖跟着余娇霜穿过狭长的游廊,来到后宅的一间主屋。 屋内的桌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首饰,梳妆台上反倒只孤零零地架着一面华贵的铜镜。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甜美的琥珀香气与木香,自小骑着龙菩树长大的许守靖对此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师父,你先坐一下,我找一下哈。” 说着,余娇霜弯腰开始对这件主母闺房为所欲为。 许守靖有心帮忙可也不好乱动人家闺房的东西,拉开一张红漆椅子坐下,默默看着少女弯腰对着自己的背影。 嗯……曲线不错,但还有发展空间。 “哎呦……” 余娇霜正翻找着,一不留神额头撞上了橱柜,吃痛之下,下意识用两只小手捂住额头,谁知这样却让前身失去了平衡,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半身因为一直跪着的缘故,反而把臀儿翘的更高了。 “……”许守靖。 不是,徒儿,你有大病。 “咳咳。”许守靖清了下嗓子,暗忖君子不欺暗室,尴尬移开视线,干笑道:“话说你娘呢?” 余娇霜捂着小脑袋站起来,看样子还没找到龙涎叶的下落,低着头道: “我娘被族里召走了,不会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响起一阵缓慢懒散的脚步声。 “霜儿,我回来了。” “!!!”余娇霜。 许守靖一脸无语,你不是说不会回来吗? 余娇霜满脸尴尬,心里也是觉得奇怪,按道理说平时虞知琼被家族叫走,一去都是一整天,怎么偏偏这次回来得这么快? 奇怪只是其次,更多的是慌张。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她娘的闺房,这要是被发现了根本没办法解释…… 不,不能被发现! 扫视了一圈,余娇霜的视线停留在了床榻下方狭窄幽暗的空间,她来不及多想,一个快的如同玉儿般的前扑就抓住了许守靖,拼了命的把他往那边推。 许守靖错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快藏起来啊……” 余娇霜急的冒汗,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不是,为什么要藏起来啊,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许守靖满眼无语,“你这样要是被发现了,反而更解释不清了。” 余娇霜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咬牙道: “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许守靖心底还是不太想藏起来,感觉跟偷那啥一样…… 但看她都快急哭了,叹息了一声,欺身钻进了狭隘的床底。 余娇霜长舒了一口气,抹掉额前的汗珠。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美妇人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绀青色的水云长裙,浓密的长发盘起,玉手叠在腰间,微微一走两步,撑满的衣襟就忍不住晃动,狭长的狐媚眼似乎含着盈盈秋水,熟美诱惑。 一看到余娇霜,虞知琼眉峰微蹙,艳如牡丹的红唇抿了抿,训斥道: “霜儿,我都找你一圈了……你跑到我房间里干什么?” “啊……额,我……” 余娇霜平复了一下心情,正打算说出准备好的托辞,却听到身后“嘭”的一声,传来了物体相撞的声音。 “……” wap. /94/94692/20996778.html 第十七章 虞姬知琼 许守靖趴在床底,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大白猫,不禁有些恼怒。 你没事儿藏床底下干嘛? 大白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猫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不也藏了? “出去!”许守靖小声说道,伸出手想要抓住大白猫。 然而这么狭窄的空间,玉儿明显要比活动不便的许守靖要灵巧的多,一个‘飞龙骑脸’脚下借力,就跑到了他的背上。 许守靖看不到大白猫,但却神奇地能感受到,它此时一定满脸鄙夷——还把本喵扔来扔去呢,就这? “什么声音?” 门口的虞知琼蹙了下眉,想要往里面探头。 余娇霜连忙弹射起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挥了挥小手:“什么都没呀!” 什么都没?真什么都没你会是这个反应? 虞知琼半点不信,抬脚就想要往里一探究竟。 余娇霜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虞知琼走进房间四处查看,急的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虞知琼把女儿支开到一边,独自在屋子里兜兜转转,想要看看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可转了好一圈,也没有找到,暗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见状,余娇霜松了口气。 “嘭——” 床榻再次发出了一声闷响。 虞知琼这次听得很清楚,果然有声音,径直的朝着床榻走去。 余娇霜简直没眼看,默默捂住了小脸。 但等了几息,却没有自己想象的场景发生。 她心底感到奇怪,分开手指从指缝中暗中观察。 “喵呜~” 一直肥硕的大白猫从床底钻了出来,表情有些幽怨,身上的猫毛也很凌乱,似乎刚刚被撸过。 虞知琼看到玉儿,神色一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勾人的狐媚眼微弯,嘴角挂着笑意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开始捋顺它柔软的毛发。 “玉儿,你怎么又跑我房间了。” 嗯,看来还是惯犯。 “也不知道我床底下到底有什么,你这么喜欢钻。”虞知琼十分刻意地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愣住了的女儿,没好气道:“你要找的找到了吧,赶紧回你房间去。” 话落,把怀中的大白猫高高地抛起—— “喵呜???” 飞在空中的大白猫生无可恋,这两天一直被扔来扔去的,猫生混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余娇霜回过神来,连忙接住大白猫,也是松了口气,附耳说了句“一会儿给你加小鱼干”,抬脚就想往外走。 可前脚才刚踏出去,就又停住了。 她想起来了,自己还不能走。 这只是回来了,但还有一“只”在床下呢。 虞知琼拔下头上的珠钗放到桌子上,看见女儿果真还没走,好笑道: “又怎么了?” 余娇霜觉得她这句‘又怎么了’跟许守靖之前说的那句语气好像,深吸了口气,脑袋转的飞快,思考要怎么才能解救师父。 虞知琼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有事吗?跑了一天,现在娘亲想要更衣沐浴了。” 说着,就作势想要宽衣解带。 “!!!∑(?Д?ノ)ノ” 一见这架势,余娇霜顿时慌了,左想右想死活想不出来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开始瞎扯话题: “娘,你不是也是龙玉门出来的吗,龙玉门的少主就在隔壁,我们不用去拜访一下吗?” 虞知琼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女儿会问这种问题,犹豫了片刻,苦笑道: “娘虽然也是龙玉门出身,但跟圣上还是有些区别的,和龙玉门的关系……也称不上好吧。” “这是为什么?” 余娇霜突然感到好奇,反而也不急着拉她走了,主动拉开许守靖坐过的那张红漆椅子,意思很明显。 请开始你的演讲! 虞知琼眉眼含笑地睨了她一眼,看都没看椅子一眼,径直的路过来到床榻边缘,圆润丰满的臀儿一抬,就坐了上去,床榻感受到新的重量,“吱呀”地‘娇喘’出声。 “……”余娇霜。 “……”许守靖。 看到余娇霜表情逐渐僵硬,虞知琼嘴角噙着笑意,交叠起双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故作疑惑: “霜儿,怎么了,你不是要听吗?” “没……没什么,娘你继续说。”余娇霜强笑道。 “嗯,刚才说到哪儿了,和龙玉门的关系也称不上好对吧?” 虞知琼一边说着,心不在焉的脱下绣鞋,又把罗袜扔在一边,再次双腿相叠,光洁的小脚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床榻之下,许守靖看着那只红尖微露,悬在半空的玉足,几乎屏住了呼吸——敢重呼吸试试?一准会吹上去。 同时心底也有些奇怪,这什么意思?跟自己女儿聊天的时候脱鞋? 余娇霜也是这么想的,忍不住道: “娘,你干什么呢……” 虞知琼满脸写着不在意,笑吟吟地道:“没什么啊,有些热罢了。” 床下的许守靖闻言,忍不住翻个白眼,热你倒是脱衣服啊,光脱鞋子袜子算什么? “嗯,还是有些热,反正院子冷清也没其他人,我把衣服脱了算了,霜儿你不会介意吧?” “……”许守靖。 我错了。 虞知琼当然不会真的脱衣服,顶多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可余娇霜怎么看得出来?一想到自己的娘亲可以会在新认下的‘师父’面前一丝不挂,顿时急的语无伦次了起来: “不行,娘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是娘的房间,而且你是我女儿,有什么不能给你看的?” “那……那也不能,就是不能!” 余娇霜娇俏的小脸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小手紧攥着裙角,贝齿咬着薄唇,纠结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知琼见女儿已经差不多被调戏到极限了,干咳了两声,重新穿上罗袜与绣鞋,双手按着床榻,起身前,又状似无意地用柔嫩丰满的臀儿重重地压了一下床榻。 许守靖闷着气不敢吭声。 抬步走到门口,虞知琼回过头,看着还没回过神,似是被玩坏了的女儿,笑吟吟道: “告诉你的小情郎,我在正厅等他。” “……”余娇霜。 —— 许守靖走在红叶遍地的庭院,一直到长廊的尽头,也没有看到一个家丁的身影。 偌大一个将军府,似乎只有虞知琼这一对母女在此生活,除了一些侍女会送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基本见不到任何人影。 这样的场景属实诡异。 走到正厅,虞知琼坐在主位上细细品着茶,看样子还是自己倒的。 注意到许守靖的到来,她抬眼瞥了一眼,出声道: “霜儿呢?” 许守靖脑海中闪过刚才余娇霜把头闷在被子中逃避社死的画面,无奈道:“她……睡觉了。” 虞知琼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又拿了一个茶盏满上清澈的茶水,朝着许守靖递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是不是该问你,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语气戏谑,眉眼调笑,听起来似乎是长辈对晚辈开的玩笑而已。 但许守靖却莫名的不敢用玩笑来回答,接过茶水后犹豫了下,认真道: “我是她师父。” “师父?”虞知琼捧着茶盏的玉手一顿,错愕地看着他:“你们现在都玩的这么花了吗?师徒恋?” “咳咳咳……”许守靖一口茶水呛进了嗓子,心底有些无语。 这位母亲,您有点脱线啊…… 虞知琼见他的反应,明白是自己想岔了,但也不尴尬,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我看你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你要怎么教霜儿?” 许守靖一时沉默,他明白自己其实没有能教别人的能力,最早的时候也并不想随随便便认下‘师父’这种名头。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许守靖不管是出于对‘女儿’的喜爱,还是已经认下‘师父’名头的责任,他都不想轻易放弃。 凡事决不轻言放弃,似乎已经成为了许守靖的行事准则。 没等他想好措辞,虞知琼狐媚眼在他的身上扫了几遍,笑吟吟道: “师父,你也许做不成,但我有一个提议……” 许守靖眉峰微蹙,下意识问道:“什么?” 虞知琼舔了下红唇,媚眼如丝:“你要不要娶霜儿?” 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答应,说不定还附赠一个寡妇岳母哦。” “???”许守靖。 wap. /94/94692/20996779.html 第十八章 往事 看到许守靖呆若木鸡,虞知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饱满的衣襟波涛汹涌,一不留神就会被夺去了目光。 “逗你玩的,小坏蛋。” “……”许守靖。 这算什么?调戏未遂还是调戏既遂? 笑罢,虞知琼叹了口气,有些怅然:“是玩笑,但也不完全是。” 许守靖战术后仰,听卿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刚才没有讲给霜儿的事情,你想听吗?” 许守靖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虞知琼衣襟起伏,呼吸了几口气,幽幽地说道: “你知道我今天是回族里了吧?” “听说了。” 准确说,是在床下的时候听说了。 “方才我对霜儿说,我跟龙玉门的关系没有那么好……那是因为我虞氏相当于背叛了龙玉门……” 虞知琼双手叠在腿上,视线恍惚,似乎是在回忆: “龙玉门隐山避世,只重清修而不与其他宗门发生太多交集,更是从不参与凡人之间的利益交换……不然,圣上若是有龙玉门倾力支持,如今在朝堂上也不会被逼的寸步难行。” “所以虞氏才选择了背叛?”许守靖恍然出声。 虞知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原本我虞氏在龙玉门外门一直有长老职位,与龙玉门属于是相互合作关系,但自从换了新的族长之后,对于这种浅尝即止的合作不再上心,把目光转到了朝堂上。” 后面的剧情基本上就不用猜了,肯定是典中典的联姻套路了,恐怕‘将军夫人’就是这么来的。 许守靖叹息了一声,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虞知琼用脚都知道这货脑袋里想的什么,没好气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那些对长辈言听计从的小姑娘,我若不想嫁,便是族长亲自来压我都没用。” “……” “当然,我对那个上将军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归属。” 虞知琼顿了下,幽幽地叹道:“同意族里的要求,完全是为了报答多年来的恩情,都说修行人不可沾染红尘,可我从踏上修行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 许守靖莫名地觉得心里不好受,下意识道: “感情这种事,怎么可以听天由命?” 话刚说出口,他心底蓦地一凉……这听起来,好像自己不想要虞知琼选择嫁给不喜欢的人一样。 显然虞知琼也是这么想的,愣了片刻后,面若桃花,娇媚地横了他一眼: “怎么?你还真对我感兴趣了?” “我……” 许守靖原本还挺尴尬,但发现这女人一脸戏谑,完全是在看笑话一样,心中有些不忿,硬着头皮道: “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谁知虞知琼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有了贵妇人的姿态。 许守靖感觉自己算是体会了到社死是什么感觉了,也没有心情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虞知琼却没打算放过了,银玲般的媚笑停下后,长舒了口气,突然起身倚在许守靖的身边: “小坏蛋,看在你让我这么高兴的份上,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 鼻息吹打在许守靖的侧脸,吐气幽兰,附耳道: “其实我还没有破身,用你楚姨的话就是‘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 许守靖满脸愕然,没有破……那余娇霜难道是捡的? 虞知琼仍是笑,重新坐回位子,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我同意联姻的时候人还在龙玉门潜修,而且正好在进境的关键时候,不能破身,但偏偏那时必须要用连襟关系拴牢上将军,以此为基石打入朝堂。” 许守靖听得心惊胆战,喉结蠕动:“所以,余娇霜是……” 捡的? 收养的? 还是……人造人? “她当然是我的女儿了。”虞知琼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臆想。 “我族翻遍古籍,最终找到了一个不用要行那事,我自己一人就能生产的秘法……嗯,虽然有一定的代价,但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同意了?”许守靖突然发现这世界太魔幻了。 虞知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会同意,我对那个上将军又没什么感觉,能不被他碰就完成家族的任务,简直一石二鸟。”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上将军几乎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呢……”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守靖。 废话,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却天天不能碰,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女儿,换我我也不想回到这个伤心地。 “不过,自那次之后我对家族已经是仁至义尽,没在想过帮他们做事,可他们……”虞知琼突然愁云满面。 许守靖当下蹙眉:“他们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话落,却发现虞知琼的那双狐媚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瞪大了眼睛:“是关于我的?” “这群人为了权力已经丧心病狂了。”虞知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当年龙玉门老门主不想沾染红尘事,你楚姨接手之后也一直闭门不出,到了你这一代却突然跑出来大出风头……他们认为你可以拉拢,就把我叫过去,想让霜儿和你联姻,等到你继承龙玉门,再把龙玉门拉到朝堂上的争斗之中。” 许守靖突然想起刚才虞知琼调戏自己的“白给岳母”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不会答应了吧?” “怎么可能?”虞知琼摇了摇头,“我当年同意联姻,完全是虞氏对我有培养之恩。但霜儿从小在京城长大,便是年底也不曾回族内看过几次,何谈恩情?我怎么愿意让她牺牲自己。”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份调戏:“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发现霜儿是真的可能喜欢你,刚才的提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大可不必。 庭院传来了一阵悄悄摸摸的脚步声,一猜就是某个社死少女回过神想跑来听墙角。 虞知琼条件反射坐直了身子,水韵的容颜上再不见刚才的诱惑妩媚,端庄贤淑得就像是自小娴静到大的名门闺秀。 “守靖啊,我把霜儿就交给你了,如果她再不好好修炼,你就放手去干,放心,虞姨给你撑腰。” “……” 许守靖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但还是对虞知琼短短几息就完成了‘变脸’感到钦佩到不已,深吸了口气,正色道: “虞姨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鞭策她。” 正厅外。 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看着游廊中姿势怪异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这个人类在干什么? 余娇霜半弯着腰,挺翘的臀儿向后撅着,双手扒着窗户缝隙,杏眼瞪得圆圆的,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出声,生怕里面两个讨论怎么折腾她的‘恶徒’发现自己偷听。 这……这是发生什么了? wap. /94/94692/20996780.html 第十九章 龙渊阁 瑰阳如火伞渗入万里云海,把清晨的一丝冷意驱逐殆尽。 “啪、啪、啪”的声音,在院子中此起彼伏。 “等下……嗯,你太快了……” 许守靖执黑子手一僵,看着在自己刚落子后,没过三息就落下的白子,开始怀疑人生。 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如冠玉的面容谨慎到了极点,紧皱眉头,开始了第二轮深思熟虑。 赵扶摇瞥了眼‘黑夜已死,白昼当立’的棋盘,兴致怏怏的把棋子扔在了一旁: “龙涎叶你打算怎么办?” 许守靖见她不想跟自己玩了,尴尬地挠了挠腮:“我已经联系门内的人帮我送过来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到。” 经过这两天荆铭的“装修”,原本空落的院子已经不似前几天那般冷清,时不时的旁边的游廊还会路过几个打扮轻薄的侍女朝这边施礼,让许守靖大感不习惯。 要知道,以前在门内虽然吃喝不愁,但在楚姨的严加看管下,可从来没有过这等待遇。 许守靖不禁叹息,推姨之路,道阻且长啊。 就在他默默回想楚姨风韵的身段儿时,院外蓦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大外甥!你答应我一起去诗会的,我来找你了!” 声音洪亮,带着些许少年的意气风发。 庭院中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年仅十三岁的赵王仇伤云笑吟吟的站在院门口,身着一袭华贵锦衣,宽大的袖口垂在两边,仿佛女人一样柔和的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透明霜降,用漂亮来形容毫不为过。 他是不是出厂校对没做好,投错胎了?这不当个练习生真是可惜了。 许守靖暗暗惋惜,转而看了眼赵扶摇,后者微微一愣,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一笑,神情平淡道: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许守靖心想也是,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大龄剩女了,哪儿能没见过诗词?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后,便跟着仇伤云一同走了。 庭院回归平静,秋风卷着残云,时不时的遮住高阳,赵扶摇看着忽明忽暗的棋盘,突然有些心烦,随手打乱了排列整齐的棋子,过了片刻,又无言的一粒一粒捡回棋罐。 侍女端着果盘来到身边躬身行礼,没有看到自家公子俊朗的身姿心底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道:“夫人,吃些果子吧。” 夫人,指的是‘少主夫人’。 赵扶摇并没有对这个称呼做出任何异样反应——从荆铭把这群侍女找来之后她们就这么叫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有两三天了,只不过许守靖平常不着家,所以并不知道而已。 她微抿红唇,正要开口拒绝,想了想,还是从果盘中拿出已经拨开的蜜桔,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寒露刚过,正是蜜桔的季节,在嘴中扩散的甘甜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许守靖在夜晚与楚淑菀用龙浔牌联系的场景,每次都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每次许守靖都露出了满足畅快的表情。 赵扶摇不知怎么得,突然觉得这蜜桔有些酸。 “咦,夫人也好棋道?”侍女看见桌子上精美的棋盘,一脸欣喜。 赵扶摇微怔道:“你喜欢烂柯?” “是啊!”侍女兴奋地点了点头,末了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说道: “奴婢本是天南洲俗世的一处世家的长女,前些年家中糟了魔道恶徒的毒手,不知怎么的被卖到玉凉洲,兜兜转转又进了大璃皇宫当了女官……好在圣上开明,侍奉了一年之后给了些银两,就让奴婢出宫了。” 天南洲……玉凉洲…… 赵扶摇沉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被许守靖解救之后,天地已经不是过去自己熟知的九洲了。 连每个洲的名字与格局似乎都有了改变。 “夫人,要不要奴婢陪您对弈一局?”侍女兴奋地说道。 赵扶摇看出来她是许久没碰棋子手痒,想要来上一局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比起许守靖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下天元的“棋痴”来说,自小沉迷棋道的这个侍女显然会是一个更好的对手。 然而,在侍女期待的目光中,赵扶摇却摇了摇头。 侍女满眼失落,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下次吧,现在没这个心情。”赵扶摇冲她歉意一笑,目光飘过棋盘,最终又流转到逐渐转阴的天际。 不是没心情,而是……人不对。 …… …… “兄台,好久不见!可是来参加诗魁竞选?” “是啊是啊,难道你也是?” “那是当然,听说这回由国子监的孔祭酒坐镇,与前些天刚举办过的那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潇湘馆的染曦姑娘也会到场唱词……” 马车停滞,人头攒动,才子文人谈笑风生,彼此结伴着走进囊括了半条街的高楼。 龙渊阁作为京城为数不多能与醉仙楼抢生意的存在,其中一点就是占地面积足够大。光是单一酒楼就有五层,琴棋书画,说书酒茶各分一楼,建筑风格也追求极致的沁心淡雅,就是为了吸引喜好此道的文人骚客。 不过,前些日子花了大价钱举办的诗会,却遭到了惨淡收场。 掌柜是抱着与第二日的御前比武对应,才选择了那么个时候举办诗会,坚信一文一武的名头定能吸引不少官宦与富贵人家到来,更何况还有月夕的节日加成。 但真正前来的,却大都是不怎么出名的寒门书生,目标人群的王公贵胃反而没来几个。 这不废话……但凡是拿得出手身份的人物,在第二天就要决定朝堂格局的这种关键时候,怎么会有心思去参加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诗会? 掌柜对此也是后知后觉,但成本已经投出去了,就这么吃哑巴亏?那不行。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龙渊诗会,花了更大的成本,找了不少关系,才把孔祭酒给请来坐镇。 刚好在御前比武之后,王公贵胃都需要舒缓一下这些日子被“女帝收子”刺激得快停下的小心脏,对此自然是大力支持。 许守靖夺下御前比武的魁首,说是这一代的武魁并不为过。 但对于这么一个明摆着就是来破坏朝堂生态的家伙,他们实在拉不下脸去一个劲儿的猛吹。 那就再整个“文魁”吧,转移一下现在京城的注意力也是好的,不用被那个“女帝之子”的武魁烦心了。 掌柜的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破釜沉舟的一举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看看,不是重臣嫡子就是藩王世子,连名声大传天下的诗人也不少……等等,那不是赵王的牌子吗,别人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是派子侄辈分的人来走个过场,这位怎么直接来本人了…… —— 龙渊阁外,已经把“大驾光临”和“有失远迎”说到这辈子都不想说的伙计,无意中看到停靠马车上赵王府的牌子,顿时一扫刚才的疲惫,连忙快步上前,抬手行礼道: “赵王殿下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快……” ‘快快请进’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发现从马车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俊俏似仙的公子,微是一怔。 有传闻赵王殿下不过十三岁,男生女相,俊美非凡……这俊倒是挺俊的,恐怕整个大璃都没几个能比的……但怎么看都至少十七八了吧,难不成认错了?可这确实是赵王的牌子…… 失神间,却看到眼前的俊俏公子眨了眨勾人的桃花眼,摆了摆手:“我不是赵王,他是。”说着,指了一下身边。 伙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低头看去,至少矮了半个身子的华服少年蹙了蹙眉,可爱的脸蛋一瘪,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你挡到本王的路了。” “啊……是小人失礼了,殿下和这位公子里边请……” 伙计连忙让开道路,躬身把二人迎了进去,心底却在诽腹。 这真的不是女孩子吗? wap. /94/94692/20996781.html 第二十章 朝染曦月(一) 十二盏金山水图灯悬吊在半空,点亮了阴沉的天气下起昏暗的楼宇飞檐。 空旷的主楼中央,数不清多少张桌子整齐的排列着,王公贵胃与文袍书生大多都已经上座,只留下上首的文案还虚以待位,等候大祭酒孔文清的到来。 许守靖先仇伤云一步走进了阁楼,正想找个地方入座,一时没看路跟别人撞在了一起,下意识道: “抱歉……” “你没长眼睛吗?!你知道本公子……是你?” 被撞到的人是一个锦衣公子,刚要张口欲骂,但在看到那熟悉到忘不掉的桃花眼后,微是一愣。 许守靖这时也看清了他的样貌,心中也诧异的不行。 这不是之前在醉仙楼跟褚敖在一起的家伙吗?他这一点就炸的性格,居然也对诗词感兴趣? 锦衣公子显然不知道自己被编排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自嘴角一闪而逝,讽道:“怎么?武魁阁下也对诗词感兴趣?” ……武魁?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御前比武夺魁的事情,顿时有些意外。 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什么,仇伤云走了过来: “大外甥,你愣在那做什么,我跟你说,今天你可有看的……仇世濂?” 锦衣公子被叫到名字,扭头看向仇伤云,冷笑道: “我还在想是谁把许守靖拉来了,原来是你啊!仇伤云。” 仇伤云原本的笑容一滞,见到仇世濂,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漂亮的小脸一黑,低着头不敢说话。 许守靖见状微微蹙眉,低声问道:“他谁啊?” 仇伤云憋红了小脸,嘟囔道:“魏王世子。” 魏王……? 哦……那个啊。 许守靖想起了御前比武确定的头号嫌疑人仇命,当下恍然。 这边还在说悄悄话,那边却已经骂了起来: “仇伤云,跟你同属于仇家人我都觉得害臊,御前比武前一夜,所有仇氏宗族都在为第二天准备,就你一个跑去龙渊阁参加什么诗会……现在又把许守靖拉过来,一个口一个大外甥的叫,你们姐弟非要把大璃的江山拱手让人才甘心是吗?” 仇世濂厉声数落着,也不管内容有多么大逆不道,仿佛非要把近些日子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了仇伤云的身上。 他作为仇命唯一的嫡子,魏王世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自小被送进青扇门潜修,同辈之中,没有一个是他看得起的,除了褚敖稍微有那么点分量。 本以为褚敖能够在御前比武夺魁,父王十年大计将成,两全其美。 但没想到半途杀出来了个许守靖,把这细心搭建起的堡垒一夜之间冲得连渣都不剩。 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跟许守靖拼个你死我活,但仇命却不止一遍告诉他,现在一定不能和许守靖起冲突。 眼下仇伤云的出现,刚好给了他积攒已久的情绪一个宣泄口,自然不会留半分情面: “你又是奔着那个妓子来的吧?不然你一个不通文墨的货色,怎么敢来这次的诗会?你知道这次来的都是什么人吗?你身为仇家人……” 絮絮叨叨,句句难听。 许守靖听得耳朵疼,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笑道:“照这么说,你很懂咯?” “我……” 仇世濂刚想回一句“我当然懂”,话还没说出口,却沉默了。 他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与仇伤云只能说半斤八两,他自幼就在修行道上与人争斗,别说诗词了,除了看功法武技之外,连书籍都很少碰。 从这方面来讲,经常跑到各种诗会串场的仇伤云似乎还要好些。 许守靖看出了他的窘境,摊了摊手:“你看,你也不懂诗词,有什么立场说他?” “我自是没有立场说他,多谢武魁阁下提醒。” 仇世濂见没有辩解之处,也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道了声“告辞”,便甩了个冷眼离去。 等到仇世濂离开,仇伤云幽幽一叹,向‘大外甥’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次多亏了你了……” 然而许守靖却没有客套的回一句“不用谢”,“举手之劳”什么的,而是蹙眉问道: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按照辈分,你是他叔叔。按照身份,他是世子,你是亲王。就算你年纪比他小,也该是你骂他啊?” 许守靖着实不能理解,仇伤云可是先帝暗中指定的后继者,大璃以后都是他的,加上仇璇玑对皇权的态度一直都很明了,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恐怕他这个亲王继承江山的概率比以往的每一任太子都要高。 你都钦定了,怕个球?干他啊。 然而,面对许守靖句句诛心的发言,仇伤云却没有听进心里,强笑道: “大外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仇世濂说的没错……我身位大璃亲王,所作所为确实德不配位,包括这次拉你来诗会,也是为了潇湘馆的染曦姑娘,但是…唉……” 许守靖理解不了的就是他这副对‘放弃’理所当然的样子,眉头紧锁,语气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管他说什么,你是亲王哎,谁告诉你不会诗词不通文墨就不能喜欢一个姑娘了,他还能管到你喜欢谁了?” 仇伤云哭笑不得的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先不说阿姐不会同意,再说我真的不是喜欢她,只是对她的才情有些欣赏罢了。” 顿了下,小赵王视线有些飘忽,似是在逃避什么,细语道:“况且,我跟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 许守靖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倒是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也就放弃了说服。 熙熙攘攘的人群左右交谈,整个龙渊阁都被这如海啸般汹涌的嘈杂淹没。 刚才跟仇世濂对话那一会儿费了不少时间,导致原本空旷的大厅已经只剩边边角角还有座位,连二楼、三楼甚至四楼都隐隐能看到人挤人的影子。 许守靖和仇伤云挤着人潮往里寻找空位,路上不少王宫贵胄的后辈自觉地让开道路。 起初许守靖以为他们这是对仇伤云身份的敬畏,但察觉到仇伤云低着头,别说敬畏,几乎难以看到他的正脸,这才发现—— 哦,原来是我的原因啊…… 那没事了。 终于在角落的桌子坐下之后,许守靖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是龙渊阁专属的茶叶,清香回甜。 不过在抿了几口后,许守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醉仙楼的醉仙酿,也就没心思继续再喝,转而给仇伤云倒了一杯。 他把茶盏推到仇伤云的面前,发现仇伤云还是低着头,似乎不愿意被别人看见,不由地问道: “怎么了?” 仇伤云闷哼了一声:“没事,大外甥你忙你的吧。” 许守靖微微蹙眉,还想要继续追问,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看,赵王又来了。” “可不是吗,这种事情每次他都跑的飞快,也没见他作出个什么诗来。” “嘘,慎言!这话要让人听到了,可有你受的!” 一来一去,许守靖明白了他自闭的原因,当下有些无语。 刚想要开口安慰,原本嘈杂的龙渊阁,却在转瞬之间归于了寂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快步走来,站在上首扫视了一圈,仕子文人向他投去了恭敬的目光。 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 女子身穿墨绿舞衣,一颦一蹙温婉如水,见大厅安静的差不多了,便出声提醒道: “孔大人,可以开始了。” 孔文清点了点头,浑厚的嗓音在众人的耳旁回荡: “此次龙渊诗会,老夫受朋友之托前来,定然不愧先祖,公平公正,不让宝玉蒙尘。也请诸位学子,拿出毕生所学……” 上面还在讲开场词,许守靖突然灵光一现,扭头看着旁边还在自闭的仇伤云,低声道: “你想不想用诗词让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刮目相看?” 仇伤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想了下,又叹息道: “可是我不通文墨……” 许守靖神秘一笑:“没事,只要你想就行。” wap. /94/94692/20996782.html 第二十一章 朝染曦月(二) “这行得通吗?” “你想不想人前显圣?” “……想到是想,但欺骗不是君子所为……” “你是皇子,不是君子。别废话了,我念你写,听到没?” “哦……” 龙渊阁的大厅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肆意交谈着。 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名门之后,在念完自己的诗稿后,皆是装模作样地回味一番韵味,又朝着身边的同好谦虚的道上一句“拙作,拙作”,旁人也不管听没听明白,都颔首微笑一副“兄台好文采”的模样。 仇伤云按照许守靖念给他的写完,署上名,仔细品上一番,再看向许守靖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那般: “大外甥,这……这真的是你写的吗?” 许守靖摸了下鼻子,一脸坦然:“当然,我在师门可是人称‘小太白’。” 仇伤云眼前一亮,兴奋地诘问道:“既然是小,那说明还有大,敢问太白又是哪位高人?” “这个嘛……太白又称‘小守靖’。” “……” 等到把诗稿交付给厅内巡视的伙计,仇伤云拿起面前的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叹道: “大外甥,这诗不该给我的,我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好的诗。” 有一说一,确实。 此前赵王给旁人的印象一直喜好诗词一道,但却不通文墨,虽然经常到处凑热闹,可也只是看看而已,如果现在突然拿出千古绝唱,有人信才怪。 不过,许守靖却不这么认为。 毕竟,仇伤云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如果他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写的,谁敢不要命跑来打他的脸? 更何况,是不是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到底是谁写的,仇伤云都可以借此大赚名声,至少那些对他了解不多的,肯定会认为这诗就是他写的,出个风头是没什么问题。 念及此处,许守靖也没把他的话太放心上,摆手道: “不用在意那么多,你就等着那个染曦姑娘对你刮目相看吧。” —— 厚厚的诗稿堆在文案的一侧,以孔文清为首的一众先生,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叹息。 下方的仕女才子倒是写了个畅快,但他们负责审稿的几位大儒可是苦不堪言。 诗词这玩意,说简单也简单,找本《格律》耐心读上一遍,当场写出千古绝唱不太可能,写一两首打油诗却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是“诗魁之争”,奈何质量堪忧,怎么看都是“矮子里面挑瘦子”。 孔文清已经翻看了相当一部分的诗稿,大多都在无病呻吟,开头就引经据典,为了韵律刻意押句,看着是挺大气的,却看不出内容与核心,华而不实。 事实上,孔文清对这种附庸风雅的活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答应出席,完全是为了还救助过他的老友之恩。 在孔文清此前的印象中,除非是先帝有意举办的几次诗会,其他大都是打着“风雅”的名头追名逐利,真正写得好的诗词,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随便拿出手,文人是有风骨的。 但来都来了,哪怕写的再烂也要耐着性子看,而且要从这群糟粕中找出相对较好的诗稿评选,否则还说不过去…… “咦……” 孔文清眉峰微蹙,忍不住惊叹出声。 一旁的老儒生见状,不由地问道:“孔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话刚说完,他也愣着了,发现刚刚还淡泊如水的孔文清,此刻眼神灼灼,拿着诗稿往自己这边凑: “你看看这个。” 老儒生察觉到事情可能不简单,眉头紧皱,半信半疑的伸过脖子…… “嘭——” 老儒生猛一拍案台,震得好几张稿纸飞散,但他浑然不在意,惊叹道: “孔大人,没想到还有这等文采的人在……” 孔文清笑吟吟地扶了下白须,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转而看向旁边高台穿着墨绿舞衣女子: “染曦姑娘,你过来一下。” 染曦已经抚了半个时辰的琴,手指都酸了,听到孔文清的话后,微是一愣。 作为潇湘馆的头牌,如果没有特别好的诗句,她是可以拒绝唱词的,毕竟随便唱一首不怎么样的词,反而可能会让她掉价,这是潇湘馆对她的吩咐。 但染曦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圈圈绕绕,拒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诗词,只是单纯的看不上眼。 本以为这次诗会也就这样了,但一直古井不波的孔祭酒居然开口叫她了……难不成,真有杰作? 染曦心绪万千,来到孔文清身边后,手叠腰间,仪态端正地行了一礼,疑惑道: “孔大人叫染曦前来,莫不是有了杰作?” “嗯,确实是不可多得,但……” 孔文清点了点头,旋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抬手把诗稿递了过去:“这诗是写给你的。” 染曦闻言怔了一下,接过诗稿,快速阅读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染曦那犹如剪水的瞳孔越来越亮,面纱下的容颜由最初的震惊转为了触动,她忍不住道: “孔大人,染曦想要诵读此诗。” 孔文清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不如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叫染曦下来。 毕竟,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诗句,怎么说也要拿出来当个范本。 得到孔文清的首肯,染曦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侍女缓步走上了高台。 大厅中的才子原本还在彼此交谈,但看到高台上婉约如水的倩影后,都闭上了嘴,视线或惊奇或不解,更多的是期待。 他们此次前来龙渊诗会,除了完成长辈交代的任务外,就是为了这个潇湘馆有名的淸倌儿。 可前前后后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也没见染曦出来唱首词,难不成这么多“千古佳作”,就没有一首能让她看中? 如今终于是等来了染曦上台,但心中却十分复杂。 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对于能让染曦看中的人,既是嫉妒,又是佩服。 染曦站在台上,挣脱开侍女扶着她的手,拿着诗稿,宛如清泉的嗓音在大厅回荡: “诸多‘佳作’中,孔大人选出了这一首交予染曦,染曦观后也不胜喜爱,特来诵读……” 好家伙,还是孔祭酒强推的诗词? 台下的众人皆是战术后仰,神情更加专注了起来。 染曦手中拿着诗稿,酝酿了下感情,便轻声开口: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龙渊阁中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染曦的声音本就柔情万千,再加上她有意的酝酿情感,把诗中赞美女子的朦胧美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仅仅开头两句,就已经让在座自命不凡的众人为此折服。 才子在神游天外,仿佛真的见到了诗中女子。佳人眼神迷离,羡慕能够被用这种千古绝唱赞美的女子,那是何等的幸福啊? 慢着? 有人逐渐回过味了,难不成这诗是写给染曦姑娘的? 嘶…… “染曦姑娘,莫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究竟是哪位兄台写出了这样的佳作!” 染曦看着台下不停附和“是呀是呀”的众人,嫣然一笑: “妾身自不敢怠慢诸位。此诗题为‘朝染曦月’,是……” 话还没说完,众人皆是眼神一凛,果不其然,这诗是写给染曦姑娘的。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出这标题跟诗的内容有什么关系,但大家也都不在意这个。 毕竟,也不是没人因为懒得想标题就随手写了个‘无题’。 看来染曦姑娘这回是真的要被打动了…… 对染曦倾心已久的一些人不禁叹息,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龙渊阁直接炸开了锅—— “是由仇伤云所著。” 染曦浅笑道,美眸流转,也想借着机会看看‘仇伤云’是何人。 她没有注意到,不只是台下的众人,就连身后淡然笑着的孔文清也是脸上一僵。 孔文清当时只顾着看诗句了,压根没在意谁署的名,更何况,后面让染曦念上一遍,是谁写的当场就出来了,直接看人可比看名字猜长相要有意思的多。 可是…… 仇伤云? 那……那不是…… “这不可能!” 全场鸦雀无声了好些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道爆喝。 仇世濂额前青筋直跳,环视了一拳其余人愕然的表情,冷嘲道: “仇伤云不通文墨又不是秘密,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晓,他怎么可能写出孔祭酒都赞不绝口的诗句?” 有不少回过神来的人不禁暗暗点头,但凡是经常参加诗会的,或多或少都见到过赵王,也知道他虽喜好诗词,但自己却半点都不会写,能看得懂什么是好诗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 但问题是……他们知道也不敢说啊。 人群之中,许守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其余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心中有猜忌,但终归不敢说。 可没想到会杀出来仇世濂这么个棒槌,这货纯粹的莽夫一个,不顾后果就硬要当场让仇伤云下不来台。 不过,好在目前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只要仇伤云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写的,哪怕仇世濂再怎么棒槌…… “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本王写的。” ……嗯?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惊愕地看着身旁突然站起来的仇伤云,疯狂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然而,察觉到许守靖目光后,仇伤云粲然一笑,回应了一个‘君子坦荡荡’的眼神。 他白净似少女般漂亮的小脸上铺满了坚毅,环视了一圈众人,朗声道: “世子所言不假,此诗确实并非本王所著,本王确实不通文墨。” 话音落下,众人一片哗然,赵王这么一承认算是直接把自己名声给弄臭了,诗词虽是小道,但“窃诗”却不是什么好名头。 仇世濂冷笑了一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然后,他就听到在众人议论下,小赵王殿下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诗为当代武魁…,本王的外甥,许守靖所著!” “……”众人。 “……”孔文清。 “……”许守靖。 “……”仇世濂。 wap. /94/94692/20996783.html 第二十二章 朝染曦月(三) “这不可能!” 许守靖正烦恼着要怎么教育教育仇伤云,耳边却又传来了仇世濂的爆喝。 ……你有完没完?梅开二度是吧?! 许守靖也没心情搭理那个棒槌,可都被念到名字了,显然也不能继续坐着装死。 他站起身,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力,不好意思地笑道: “赵王殿下不慕名利,这诗并非在下所作,而是赵王……” “这诗就是许公子写的,本王以信誉担保!”仇伤云正气凛然的出声打断。 许守靖笑容一僵,转首看向仇伤云,眼神中含着责问——你想干什么? 仇伤云巍然不惧,小脸上充满了倔强,硬着头皮道: “此言若是有半分虚假,本王此生不入紫陌!” 大厅中倏然一静,落针可闻。 孔文清年事已高,有点受不了这种惊吓,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好在身旁有其他人搀扶。 仇世濂听到仇伤云的发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狂喜。 皇家最重信誉,天子一言九鼎可不是说说而已,已经说出的话是绝对不能收回的。 换言之,如果能证明不是许守靖写的诗,岂不是直接把诸多藩王头疼了十三年的问题一次性解决了? 就算到时候仇璇玑问责起来……那是仇伤云自己作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仇世濂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之前只是单纯心情不好的找茬,现在则是有不得不找茬的理由。 而找茬的目标,已然从仇伤云这个泄气工具人,变为了造成心情不好的正主——许守靖。 仇世濂按耐下心中的兴奋,狂狷地笑道: “呵呵,仇伤云,自己说的话要记得兑现。别怪我没告诉你,许守靖可是龙玉门那种隐山避世的地方从未出门过,他接触诗词文藻的机会比本公子还少,莫要说这等好诗,便是打油诗都不一定作的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才子都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许守靖的身上,他们心中其实并没有确信是不是他写的,更多的是源自“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的嫉妒。 御前比武虽然规定只能由未及冠的人参赛,一定程度上刷掉了不少人。但含金量却也是实打实的,怎么说都是各个势力选出来的人才。 而许守靖能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无疑证明了其武艺的精湛,武魁之名当之无愧。 然后呢? 有了武魁的名声还不够,你还要来把诗魁一起摘了? 长得好看,俊俏似谪仙;武艺通神,能打败青扇门高徒;身份恐怖,先不提女帝之子这种暧昧的身份,光是龙玉门少门主拿出来就够在座的各位喝一壶了。 再来个诗才通天,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什么好事都要被你占了是吧…… 当下,众人也是抱着想看到他出丑的心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许守靖。 许守靖则是满眼无语。 他本来以为仇世濂是最大的棒槌。 现在他收回前言。 仇伤云才是最大的那个棒槌,不带脑子的那种。 他这算是完全被推了出来,哪怕是为了仇璇玑,也不能真的让仇伤云就这么“自己被自己驱逐出京”。 许守靖眼神微冷,缓步走上了高台。 染曦微愣了下,给他让开了身位,只是一双剪水美眸一眨不眨地停留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个俊俏的公子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望着台下攻击性极强的众人,以及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仇世濂,许守靖淡然道: “好吧,我摊牌了,这诗确实是我写的。” 没有“恐怖如斯”的吸气声,也没有恍然大悟的惊叹,甚至…… 压根没人搭理他。 你说是你写的是你写的?拿点证据出来。 许守靖自然也知道空口无凭,略微想了一下,看向仇世濂: “我光这么说,也没有人会信,不如世子出题,我现场再作一首如何?” 仇世濂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当好诗是大白菜吗?本公子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道理,若是你写个三流诗句硬说那首‘朝染曦月’是你超常发挥,我们找谁说理去?” 底下的人一听,都觉得此言有理,也都附和道: “是啊是啊,行不通。” 许守靖嘴角一抽,这货居然还会玩策略了,“那就这样吧,你随意出题,若是有一首粗制乱造,我都承认‘朝染曦月’不是我所作。” 众人一片哗然,敢这么豪赌,这是对自己的文采有多自信啊? 孔文清幽幽醒来,刚好听到了许守靖的宣言,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竟是被搞不会了。 染曦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她莫名觉得,或许许守靖就是这样一个文采绝世的人也说不定呢? “一言为定!”仇世濂冷笑了一声,没有给面子的打算,想了下,出声道: “你我皆是修行中人,便以‘道’为题。” 许守靖点头应下,便开始了思考。 如果只是单纯地需要用“道”这个主题,那直接把道家的句子扔出来就好了。 但问题是,要求和《清平调》在同一水准……光让许守靖背一背还可以,让他去评价这些古人的诗句的高低之分,着实还是难为他了。 想了半天,许守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用诗仙自己的诗句,至少水准相同的概率比较大,何况,“道”嘛,也算对得上? 酝酿了片刻,他开口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咣当——” 有人脚下一软,半摔倒般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刚刚还叫嚣着让许守靖证明自己的一众才子,皆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龙渊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过了片刻,仇世濂面红耳赤,怒声道:“这是道?” 许守靖淡然一笑:“这是‘求道难’。” 顿了下,又道:“你要是觉得不服,可以再出一题。” 大厅中的众人缓缓回过神,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刚才的“求道难”,就听到许守靖竟然又让出一题,当下提起了精神。 仇世濂眼神飘忽,视线停在了自己手中的剑上,咬牙道:“好,便以‘剑客’为题。” 话音刚落下,本以为许守靖是突来灵光的众人心中不禁起了侥幸的心思。 一首也罢,两首也算了,就算来第三首,最不济你也要想一会儿是不是? 再厉害的大诗人,也不能想都不想一连三名句吧? 念及此处,包括仇世濂在内,才人们暗暗松了口气。 可他们还没安心多久,就听到许守靖没有丝毫停顿,笑吟吟地说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每说一个字,仇世濂的脸色就黑了一分,不解、惊恐、懊恼……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攀升,附近的人都感受到他的压抑,不敢触及他的霉头,想要吹捧“许大诗人”的措辞顿在了嘴边。 见这货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许守靖见好就收,打算用最后一首诗结尾: “我再送你半阙,你且听好——” 瞥了眼台下冒着星星眼的官家小姐,他深吸了一口气,“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哐当”一声,仇世濂向后一仰,气血翻涌,脸色苍白如纸,如同斗败的公鸡摔在了地上,但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众人看着高台上出口便是名句的翩翩公子,仿佛他就是天人。 佳人脸色潮红,心生仰慕;才子目光羡慕,却嫉妒不起来。 孔文清这辈子都没见过一次性出这么多千古绝唱,激动地老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抓住把许守靖抓回家。 人群中的仇伤云也是一脸兴奋,仿佛对许守靖受到的赞扬感同身受一般,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无比……熟不知台上的许守靖已经在思考要怎么修理他了。 唯有站在许守靖身边的染曦完全不似他们那副激动地样子,反而十分平静。 她轻柔地把额前鬓发勾在耳后,娇容芙蓉掩映,脸儿微红,似是淡淡的红墨荡漾。 一双剪水瞳似含着清泉,映射着从容不迫的黑衣公子,嗫嚅着红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非是心中淡然,而是那颗沉寂了十八年的芳心,早已悄然颤动。 wap. /94/94692/20996784.html 第二十三章 业火焚身 “许公子德才兼备,你们居然还怀疑他!实乃君子怀敬,小人嫉妒!” “是啊是啊,我第一眼看到许公子就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好俊啊……” “若是我能嫁给他当侧室,此生无憾了~” “侧室?奴家甘愿为妾!许公子,你看看我~!” 在最初的安静之后,龙渊阁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仇世濂自不用说,刚才起了嫉贤妒能心思的朝臣之后,也被抱团的官家小姐怼得不行。 许守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群花痴模样的官家小姐,心中很是无语,总觉得自己被文明观猴了。 想观你们倒是买门票啊? 咳……虽然心中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表面上,许守靖还是做出了一副儒雅随和的公子模样,不时朝着几位名媛投以笑容,惹来的是对方的娇羞无限。 “许公子此等文采,老夫钦佩不已啊。”孔文清从后面走来,半百的岁数,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 许守靖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在下这种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老先生莫要折煞我。” “……”孔文清和煦的笑脸一僵,旋即眼神变得不善了起来。 连仇世濂那种棒槌都能听得出来这几首诗词不一般,他大半辈子都在跟书籍打交道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孔文清自认写不出来这样的诗句,也因此对许守靖的文采十分欣赏,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 可崇拜归崇拜……你这是什么意思? 行,知道你有才了,才华是不会说谎的,哪怕朝堂那些人再憋屈,也必须要承认你许大才子文武双全。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非要跑来把别人打击的体无完肤才高兴? 当下,门生满天下的孔老先生第一次有了转身就走的冲动。 许守靖当然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客套两句,见他闷声不说话,还以为身体有恙,出于礼貌,关心道: “老先生可是有暗疾?” “……?” 孔文清瞪圆了眼睛,你居然咒我?! 你才有暗疾呢?老夫是老了,但你没听说过“老当益壮”吗?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孔文清不想说话了,道了声“告辞”,就火急火燎的离去,他准备把三首诗词赶紧记录下来。 “大外甥!你简直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仇世濂走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哈哈……” 仇伤云激动地攀登上台,恨不得抱着许守靖啃两口,但在发现台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后,不由得问道: “咦?染曦姑娘去哪儿了。” 看到这货居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许守靖满头黑线,没好气道: “你先别管别人,我有话跟你说。” 仇伤云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歪头道: “说什么?” 许守靖正欲开口,但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地太过嘈杂,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去处,便蹙眉道: “先走吧,等下再说。” 仇伤云“哦”了一声,跟在起步要下台许守靖身后。 刚走下高台,那些个身穿罗裙的官家小姐就扑了过来,一个个眼神犹豫在看待宰的小羔羊,而她们则是坐地能吸土的大母狼。 “许公子,奴家……” “小骚蹄子,一边去……许公子,小女子是……” 许守靖嘴角一抽,看了眼身边被女子幽香迷得快晕过去的仇伤云,顺手提起了他,《九劫重狱体》运转,身体变得轻如纸张,两个大步就跳了出去。 “啊……许公子你等等我……” “许公子,你别害羞啊~” 众女显然是没料到许守靖会来这一手,互相挤着追了过去。 整个龙渊阁的人都在往一楼涌去,二层显得格外清净。 染曦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轻纱,风消雪白之肌缓缓展露,脸衬朝霞,朱红一点的红唇对着铜镜抿了抿,似乎下定了决心。 “咚咚——” 侍女敲门进来,见到自家小姐看着铜镜发呆,疑惑道: “小姐,你这是……” 染曦听到了动静,回首莞尔一笑: “我不回潇湘馆了。” 侍女一愣,旋即欣喜道:“小姐,你等到了……” 染曦却缓缓摇头,过了片刻,迎着侍女疑惑地目光,红唇轻启: “我没有等到她们,但我等到了他。” 顿了下,脸儿又挂上了一分复杂:“或许,他能带我找到她们。” 侍女看着小姐在这伤感谜语人,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她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 …… “哎呦……大外甥……” “等下,慢点……轻点……” “太快了……受不了……” 落日贴着地平线,朝霞漫天飞舞。 许守靖提着仇伤云飞身钻进了皇宫,门口的禁军侍卫看见了两人,有心上前阻拦,却被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公公给阻止。 刘公公跟了三代皇帝,虽是宦官,算是皇宫老人了。他们自然也要给个三分薄面,但该尽的职责却不能马虎,其中一人道: “刘公公,这……” 刘公公叹息道:“那是龙玉门的少门主与赵王殿下,都回去吧。” 几个护卫恍然大悟,也不敢怠慢,道了声“多谢刘公公”便回到了岗位。 刘公公将拂尘夹在臂弯,眼神怪异的看着许守靖两人离开的身影,脑海中回想无意中听到的“虎狼之词”。 半晌,他摇头轻叹,朝着宫里走去。 “哎,这要是让圣上知道,可怎么办呐……” —— “扑腾”一声,仇伤云娇小柔弱的身躯被扔在了地上,一张似女人般的小脸扭曲,眸中含怒的瞪着居高临下的黑衣公子,恨声道: “你干什么?!”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说呢?” 被凶了一下,仇伤云秒怂,缩了缩脖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惹到他哪儿了,过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难道是因为染曦姑娘对你不辞而别?” 许守靖脸色更黑了。 “你再好好想想。” “可我想不到啊……” “想不到继续想,直到你想到为止。” “可是……”仇伤云坐立不安的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门洞后的华贵宫殿,小声道:“……这里是阿姐的寝宫啊……” “……”许守靖顿时瞪眼,“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仇伤云委屈的说道,话刚落下,就看到许守靖又想要对自己乱来,连忙摆着手向后退去: “别,别,就在这说吧。阿姐一般都在书房,很少回寝宫的……” 许守靖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又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说吧,你错哪儿了?” 仇伤云深知如果自己说不出来,很可能又要被折腾一番,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 “是不是因为我把你供出来?” 许守靖见仇伤云还是不明白,无语地叹了口气,抬手把他提起来站好,认真道: “我不怪你把我供出来,包括后面你敢当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不是自己写的诗句,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立场怪你。” “那你还这么对我……”仇伤云一脸委屈。 “但你不该说‘此生不入紫陌’这种话。” 许守靖眼神一凛,冷声道:“你知道你这一举动有多蠢吗?你皇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些图谋篡位的人,你倒好,不给她帮忙就算了,还想法设法给她增加难度。” “我对皇权没什么了解,但也知道世上并不是实力就能决定一切。哪怕是臻至玄夜境的大能,如果敢不管不顾屠杀一洲凡人,也必定会引来天道反噬。皇权同样是这个道理,别看你皇姐修为很高,但朝堂问题又不是单凭拳头就能解决的。” “你到现在都还能过着这样没心没肺的生活,可见你皇姐把你保护得有多好,估计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未让你参与,针对你来的阴谋全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你轻松一些。” “可你呢?诗词我就不说了,爱好每个人都可以有,但你能不能上进点?你皇姐已经很累了,你若是有担当一些,是不是能让你的皇姐更省心?” 语气认真,句句诛心。 “我……我……” 仇伤云从未听任何一人说过这方面的话,但却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攀上心头,年仅十三岁的幼小心灵被说的无地自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大外甥,我……我……呜呜……” “不许哭。别人十三岁可以哭,那是因为他们是普通人家,而你是赵王,并且与历代亲王不同,你还是很可能名正言顺扛起大璃的江山的亲王。” 毕竟有楚姨的吩咐在,说不定你皇姐就被我拐跑了……许守靖在心中补充道。 仇伤云用力抹掉眼泪,闷声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却始终忍不住,“哇”地一声抱住了许守靖,使劲用他的衣服抹自己的眼泪。 “……”许守靖。 衣服不用洗是吧? 夜色降临,飞檐挂满的宫灯幽幽燃起。 昏暗的院子中,抽泣声渐渐消去,仇伤云猛吸了一下鼻子,重新抬起头,眼神坚毅道: “大外甥,我该怎么办?” 今夜似乎就是他的锐变之夜,声音还是那个有些少女的声音,脸儿还是酷似女人,但气质却隐隐有些变了。 许守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先试试修炼吧,现在让你去应对朝堂恐怕也不太现实,你可以苟着修炼,到时候出来震惊世人,也可以闷声发大财,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向对你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不过估计也没这个机会就是了,毕竟谁要是敢动他一下,恐怕要被仇璇玑追杀一辈子。 “可是……我从来没修炼过,也不知道天赋如何……”仇伤云担忧地说道。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你什么身份啊?还需要担心这个?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天赋差到没人愿意收你,我来教你行不?虽然我也刚入门,但我有个十六岁才通脉境的徒弟,你再废物能有她废?” 仇伤云感动得眼泪又要往下掉:“大外甥……你对我可真好……” “这就叫对你好了?那……” 话语中断,许守靖蓦然感觉到身后的温度突然升高,转头看去,似乎有火光燃起,不由得蹙眉: “失火了?” 说话间,温度还在不断攀升,让人感到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些。 许守靖暗道不妙,刚想提起仇伤云跑路,却听到温度的发生源传来“扑腾”一声,似乎有什么人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侍女的小碎步以及焦急的声音响起: “圣上!圣上!……快来人呐,圣上晕倒了……快来人呐……!” 仇伤云原本因为异变而慌张地小脸顿时一僵,惊呼出声: “阿姐!” …… 一刻钟前。 仇璇玑在书房批阅奏折。 虽然自御前比武之后她从未上过早朝,但公务却半分没有落下,每天都准时和心腹讨论政事。 外面那些大臣为了让仇璇玑收回成命而暗中宣传的“圣上因为许姓男宠而连续数日不早朝”,自然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宫殿的中央放着香炉,熏香环绕。不同于寻常香料,这一香草采用的是“取味不取烟”的隔火煎香之法熏焚。 这是仇璇玑最喜欢的熏香,香味清新而悠久,每次批阅奏折,都会让宫女点上,这种香味能让她保持心静的状态思考问题。 但今天,哪怕是‘禁中非烟’也没能让她静下心来。 并非是内心烦躁,而是体内的业火越来越压不住了。 半年前还是七天一次的频率,但自从梦江池那一天后,已经连续两天的晚上都被业火缠身,想批阅奏折都没有办法。 “圣上,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个绿裙宫女端着茶盘前来,躬身行了一礼。 作为一直跟在仇璇玑身边的女官之一,她能看得出圣上的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差。 这种差甚至直接体现到了脸色上。 然而,仇璇玑对于她的提议却只是缓缓摇头,从茶盘上捧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觉得口中无味,叹息了一声,又放了回去: “不用。” 女官暗暗叹息,还想要再继续劝一劝,手持拂尘的刘公公走了进来,他犹豫了下,躬身道: “圣上,许公子带着赵王殿下往您的寝宫方向去了……” “?” 女官一愣,虽然不明白那两位是想干什么,但这可是个劝圣上休息的好机会,连忙开口道: “圣上,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散一散心,一直在这里坐着也不是个事儿……” 仇璇玑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个长不大的弟弟,想了下,点头答应了。 女官面露欣喜,扭头看向刘公公,用眼神表达感谢,却发现他的目光十分复杂,一副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样子。 “……?” 刘公公注意到女官头上冒出来的问号,默默叹息了一声。 你还是太年轻,若是圣上看到赵王殿下与许公子在……嘶,后果不堪设想。 女官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地跟在仇璇玑的身后走了出去。 —— 仇璇玑急着想要知道那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竟然跑到自己的寝宫去了,自然也没有心思真的散步。 皇宫上空禁飞,连镇妖司的人都会被初代皇帝设下的领域阵法给挡下,仇璇玑虽然能凭借修为强飞一段,但此时修为出了差错,显然也没办法来这么一手,只得步行穿过长长的游廊。 虽说是步行,但缩地成寸的本领可是稍微高端点的修行者都会的,看着走的不快,实则一两步就走了不少距离。 跟在后面的侍女都快怀疑人生了,可又不敢大逆不道的喊上一句“圣上等等奴婢。”,只能咬着牙在后面狂奔。 仇璇玑来到自己的寝宫外围,看着压根没来过几次的院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位置。 毕竟,自先帝驾崩,后宫就几乎没有人影出现,皇宫又大得不像话,宫殿都长得大差不差,以她的性子来说,还真有些难以分辨。 但在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后,仇璇玑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俩货没进自己的闺房,还是因为自己没找错地方。 仇璇玑安抚了下心神,刚想要走上前,却听到—— “你皇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些图谋篡位的人,你倒好,不给她帮忙就算了,还想法设法给她增加难度……” 仇璇玑清冷的凤容一怔,脚下步伐微顿。 院子中的黑衣公子一脸严肃,不停地对抹着眼泪的少年说教,每一句都恰到好处,好像经过缜密地计算才说出口,但从他恼火的神情来看,却又似乎只是单纯一时上头。 不知不觉,仇璇玑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往日充满威严的凤眸,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复杂。 目光停留在黑衣公子终于露出的笑容上,她仿佛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审视一个人,就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 十三年前,父皇未曾与她交谈半句,明知道她一心向道,把大璃的江山扔给了她,她不敢有半分怨言。 因为这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血浓于水,血脉亲情,这些都是母后从小教导她的。 所以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同时兼顾修行与朝政,哪怕修炼除了差错也不敢懈怠,即使她知道,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给仇伤云作嫁衣。 ……没有怨言。 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一直被忽视的不满,这一切都随着许守靖这个不讲理的闯入者而被血淋淋的揭开。 仇璇玑仰起了臻首,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示弱,因为这是她的道。 哪怕道心在长年的朝堂烦心之下,早已产生了裂痕…… 仇璇玑面色一苦,心火越发汹涌,压制至今的业火似乎终于到了临界点。 轰——! 滔天的烈焰冲散了星云,周边的草木未曾触碰火苗,却已经枯萎殆尽。 紧赶慢赶跑过来的女官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正喘着气,就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仇璇玑,顿时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她不敢停留,扒着地面站了起来,扑在仇璇玑身边推了几下,焦急地颤声道: “圣上!圣上!……快来人呐,圣上晕倒了……快来人呐……!” wap. /94/94692/20996785.html 第二十四章 解决之法 夜。 风儿吹散了黑压压的云层,皎洁的月光铺洒在巍峨的皇宫。 侍女端着水盆,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蒸腾着白气的热水端进寝宫。 见到侍女过来了,守在房门外边的刘公公伸手打开了房门,左右探了探脖子,低声道: “没有被人看到吧?” 侍女用力地点了点头:“奴婢去的西院,没有人看到。” “那就好,快些进去吧。”刘公公松了口气。 女帝陷入昏迷可是大事,虽说宫内的侍女都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不太可能嘴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谁也不知道下面几个藩王会不会真的在宫里安插暗子。 “怎么样?” 瞥了眼心急如焚的仇伤云,许守靖对倚在床榻旁的白裙女子出声问道。 赵扶摇收回了搭在仇璇玑脉搏处的素手,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淡然,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没救了?”许守靖瞪大了眼睛。 仇伤云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当场就想要哭出来,嘴巴都打开了,“哇”的前摇都释放了。许守靖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赵扶摇很是无语地剜了两人一眼,平静道: “是没事了。不过,最好还是让她静养。” 许守靖松了口气,刚想要宽慰一句,却看到她朝着自己使眼色,微微愣神,转而对仇伤云低声道: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 若是平时,仇伤云肯定当场询问“大外甥,你去哪儿呀”。 但此刻看见仇璇玑昏迷的样子,他哪儿还有心思问这问那,“嗯”了一声,也就没在管许守靖,小跑到自己皇姐面前,不停地抹眼泪。 赵扶摇也默默起身,无言地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中,许守靖瞥了眼门口的刘公公,确认这个距离他听不到后,对姗姗来迟的赵扶摇问道: “仇璇玑到底怎么了?” 赵扶摇看见他这么关心的样子,顿时蹙了蹙眉,语气依旧平淡:“暂时没有大碍,但往后就不知道了。” “怎么说?” 赵扶摇思索了片刻,解释道:“她体内有暗伤,再加上修炼出了差错,全靠意志在吊着。只不过最近可能受了什么刺激,有人触及到了她的内心,让这些隐患一口气全都释放了出来,身体承受不住,就变成这样了。” 顿了下,她狐疑道: “你心中有头绪吗?” “……” 很难说没有。 许守靖干咳了一声,面无表情:“那现在该怎么办?” “有三个办法。”赵扶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第一,可以找三个重霄境以上的修行者帮她冲刷郁脉,她现在正处于涅槃境,完全可以依靠重塑根骨解决道基的问题。” 许守靖顿时瞪眼,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玉凉洲虽然是一个以俗世王朝为基的大洲,并非没有重霄境以上的修行人,可达到了那个境界的大能,为了追求自己的道,害怕沾染因果,很少会插手他人之事。 哪怕是国与国的争锋,冲锋的将士也大都是化水境与沧海境,连龙门境的修行人都很少见。 对他们来说,有打仗的功夫,不如多打坐一天,反正无论换哪个朝廷也碍不着他们修行。 想到这,许守靖很快就抛弃了第一个选项,连自己龙玉门的老祖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潇洒呢,上哪儿找三个重霄境? “那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赵扶摇沉吟了片刻,清澈的美眸停在了眼前的黑衣公子身上。 许守靖神色一怔,旋即脱口而出:“又是我?” 额……为什么要说“又”…… 赵扶摇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复杂:“只要是基于‘五行失衡’的问题,你的五行绝脉体都是世间绝佳的灵药,但可惜的是,你与她境界相差太大,在真气在发挥作用之前就会被排斥出体外。” 许守靖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想要‘沉默’仇命会失败,原来还有这么个自动保护的被动啊。 赵扶摇盯着许守靖看,低声说道:“前两项都没办法做到,目前最容易实施的就是第三种了,你现在喂不饱她,那就找到能喂饱她的替代品就行了。” 许守靖表情略显怪异,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听这个话总感觉不对劲,瞄了赵扶摇几眼,发现她一本正经地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道: “所以,五行绝脉原来是能替代的吗?” 赵扶摇见他这反应,蹙眉道:“你想什么呢?五行绝脉乃是天理所不容的脉象,世间仅有,自然没办法替代。” 顿了下,她又道:“记得我教你《九劫重狱体》时和你说过的武器吗?本来我是打算等你到化水境的时候再让你去寻,现在看来是要提前了,这是你走武修的情况下最适合你的武器了。” 许守靖点头应下,他相信既然赵扶摇这么说了,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大外甥……”仇伤云推开门走了出来,一看到许守靖,连忙道:“大外甥,我皇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许守靖张了张口,他也不知道仇璇玑何时能醒来,只能转头看向赵扶摇。 赵扶摇眼帘微垂,摇摇头道:“短时间内醒不了,不过很快就能醒了……” 闻言,仇伤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就好,之前皇姐还说明天就要上早朝呢……” 许守靖脸色一滞,转而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堪堪跟来的刘公公,后者苦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在仇璇玑原本的计划中,明天应该是对这段时间的“罢工”出个结果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意外。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眼神凝重:“仇伤云,明天你皇姐醒不过来。” 仇伤云的笑容渐渐消失:“那……那怎么办?” 许守靖也没打算惯着他,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厉色道:“明天,你代替你皇姐去上早朝。” “我……我怎么可能啊?”仇伤云脸色一白,连忙摆手:“不行的,我代替不了皇姐……” 许守靖看着惊慌失措的仇伤云,也没废话,对着他脑袋弹了一下,在对方因为疼痛沉默下来后,沉声道: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之后几天,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久我可能都回不来,我要去找一样东西救你的皇姐。在此期间,她昏迷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你要去稳住朝堂。” 仇伤云捂着被弹红的脑袋,支支吾吾道:“那我该怎么做?” 许守靖略微想了一下,便说道:“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刘公公吧。” “……”刘公公。 “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这段时间就准备好在书房度过吧。”许守靖故作严厉地说道。 仇伤云此刻在心中算是把许守靖放到了自己皇姐同一个高度,凶起来是真的凶,这一天都凶他两次了…… 他也不敢怠慢,“哦”了一声之后,连忙撒着脚丫往自己的宫殿跑去。 等到小赵王离开,刘公公面露愁容的走来:“许公子,是不是有些太乱来了?”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认真的看着他:“刘公公,你觉得我师叔昏迷的事情能瞒多久?” 这话题有些犯忌讳了,但刘公公到底是皇宫老人,心中知道许守靖想问的是什么,沉吟了片刻,便道: “咱家估摸着,恐怕撑不过三天。” 许守靖点了点头,“既然瞒不住,不如让他们自己瞎猜吧,这样反而更能把事情搅浑。在他们察觉之前,我一定赶回来。更何况,也是时候让仇伤云面对一些事情了。” 刘公公还是有些担忧,低声道:“许公子真的有救圣上的办法?” “我?我当然没有。” 许守靖伸了个懒腰,偏头瞄了眼四处看风景的赵扶摇,笑道:“但是她有,这就够了。” wap. /94/94692/20996786.html 第二十五章 入山 轰隆—— 苍穹云幕被染得漆黑,电闪雷莽宛若蛟龙盘腾其中。 巍峨紫陌被阴霾笼罩,下起了一阵暴雨。 皇城大门一道道关口敞开,禁军侍卫望着街边无人的雨景,打起了哈欠。 虽然文武百官该来的还是来,但他们却已经很久没见过圣上的身影了,大家伙都在猜,是不是以后圣上都不会来上朝了?就像大璃第十一任帝王嘉景一样,最初兢兢业业,后面却鸽了大半生。 “喂,有人来了。” 打瞌睡的禁军被叫醒,连忙抖了个机灵,做出了一副“我很敬业”的模样。 哒哒哒—— 黑色的骏马飞驰,坐在骏马上的十三岁少年被淋成了落汤鸡,似女人般漂亮的脸蛋上挂满了愁容,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忘记带伞了……”、“就知道上早朝没好事”之类的嘟囔声。 一瞧见来人的脸庞,手持雁翎刀的侍卫们,顿时神色一愣,连忙让出了走道。 按照规矩,此时无论对方是谁,都应该要上前盘问一番,最不济也要问一问有什么要事。 但这人……虽然见过的次数有限,可终归是认识,似乎也没有什么要阻拦的理由。 只是,这位不是去玩,就是去玩的路上的赵王,没事儿跑来正殿做什么? 大雨倾盆,狭长的驿道只有一人一马,马蹄践踏水潭的飞溅声格外的响亮。 正殿内,文武百官左右分立,心知今日“罢工”已久的圣上可能要来上早朝,也没有和前几日那般走个过场后就窃窃私语,皆是沉默而立。 刘公公站在殿侧侍奉,看着虚以待位烫金龙椅,心中只有无限的担忧。 昨天虽然和许公子一起训练了赵王殿下很久,但终究不过是临阵磨枪,有没有成效还是要看今天。 “赵王驾到——!” 众朝臣正在思考今天要怎么“以死相逼”好再逼迫一下圣上,忽然听到殿外传来的禀报声,皆是一愣。 赵王?他不去继续玩自己的诗词,跑来朝堂干什么? 他也没什么官职在身啊,而且圣上都还没来呢……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其中缘由,就听到大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身穿华贵蟒袍的赵王,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冠,不紧不慢地踏着阶梯,最终走到了大殿。 仇伤云环视了侧目望着他的文武百官一眼,三公九卿的视线并没有自家皇姐那般威严,但却犹如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退缩。 不行……不能退。 如果退了,气势就会弱一半。 念及此处,仇伤云强自镇定,缓步走向了龙椅台下。 能够在大璃谋取一官半职,众人显然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碍于身份,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段去阻止。 仇伤云咬牙不让自己发抖,瞥了眼旁边的刘公公,见他点头,才面向朝臣: “传圣上口谕。” 满朝文武闻言神情一凛,即便不明白缘由,也立刻行礼听候。 仇伤云回想着昨夜背了好几遍的台词,以及‘大外甥’叮嘱自己的事项,酝酿了下,朗声道: “朕本欲今日于众爱卿一个交代,奈何偶有顿悟,迫不得已回师门闭关以静道心。然则朝政不可废,特令赵王代朕监管朝政,直至朕突破归来,望众爱卿尽心辅佐。” 这就是许守靖想出来的办法,直接说仇璇玑有了顿悟,找个地方闭关去了,你拿她怎么办?总不能不让她突破吧。 这群人闹腾那么长时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之前的挡箭牌事件吗? 挡箭牌挡的是谁,恐怕在这个朝堂没有人不知道。 此时把仇伤云推出去,不仅可以减少对仇璇玑的怀疑,还能借此机会历练他一番,可谓是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三公九卿听完赵王的传话,心中都在猜想圣上这是借机想要培养仇伤云,并没有往仇璇玑身体出了问题这方面去想。 仇伤云见状也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个景象只是暂时的。 闭关这个借口虽然合理,但却是一把双刃剑。境界稍微高一点的修行人,一闭关就是几十年,如果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对之前无法染指的皇位伸手,反而很可能歪打正着,毕竟仇璇玑现在处于昏迷,根本没办法给他提供帮助。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现在这样拖延一些时间了。 …… …… 大雨倾盆而下,雨幕遮掩了视线,断龙山脉的山峰变得比以往更加朦胧。 雨滴“啪嗒啪嗒”砸进了临江,汹涌的江河宛若游龙钻进了高山两峡。 时隔半个多月,许守靖再次回到断龙山脉,心中无限感慨。 来时只是为了完成楚姨的任务,没想到遇上了一场刺杀,死里逃生、阴差阳错救下了赵扶摇。 而自己,也从生来与仙道无缘的五行绝脉,变成了现在行走的万能灵药“五行救人脉”。 你看嘛,但凡是个人有点伤,都需要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五行绝脉体来救助,并且这体质万古唯有他一人,稀有度直接拉满。 “真的是这条路吗?”许守靖轻拍耳朵中的金属块。 “嗯,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行了。” 耳畔传来了赵扶摇冷淡的嗓音,许守靖笑了笑,继续摸索着山路前行。 许守靖此行进山是为了拿赵扶摇口中的武器,而这武器就藏在陨龙渊的某个角落,据说是和某个大佬一起被封印的。 但问题是许守靖并不认识路,而赵扶摇虽然认识路,但她现在就是个单纯的凡人,如果进到陨龙渊那种凶兽遍地的地方,完全就是个累赘。 商谈之下,许守靖把荆铭的龙浔牌挖掉了一角,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塞子待在耳朵中,利用龙玉门传讯阵法与赵扶摇对话和指路。 就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许守靖甚至打算回门中之后大力推广一下。 许守靖沿着临江走了几步,突然说道:“我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边。 赵扶摇瞥了眼床榻上沉睡的仇璇玑,听着许守靖的话,心底生出一团无名烦躁,但还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暂时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不过是从皇宫挪出来罢了,也不会出问题。”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赵扶摇好像生气了……但却不知道生气的理由,干咳了下,佯装严肃道: “我不在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应,许守靖脚步一顿,想了下,试探着问道: “摇摇?” 赵扶摇微微蹙眉,她不是很喜欢“摇摇”这个昵称,但却莫名很喜欢“家里就交给你了”这句话。 过了片刻,她脸色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搞定了。 陨龙渊在断龙山脉最高处的山崖才能找到一小条下去的小路,而且因为陨龙渊灵力混乱,无论是用飞行法器还是御剑都不稳当,很容易被卷入乱流。 许守靖下去过一次,但却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 当时一大堆人在后面追杀,不下去就死了,哪儿还有空估计万一失足摔下去怎么办?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威胁,自然要好好地勘查一番,不然怎么体现出他的“稳”。 沿着山路走了好一段,许守靖瞥了眼高耸入云的山峰,叹了口气,迎着大雨继续攀登。 树荫林立,草木间偶然传出动物跑过的“窸窸窣窣”声,但很显然,在断龙山脉这种地方,能活着的肯定不是善类。 “嚎——” 树林间传来一声怒吼,弱小的妖兽一阵鸟兽散。 高若十丈的妖虎踢倒了几颗古树,利爪劈开雨幕,冲了出来。 许守靖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僵,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看到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脚尖轻点岩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互相,最终落在了他的身边。 女子与妖虎正要对峙,无疑瞥到了愣在一旁的许守靖,淡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动: “是你?” wap. /94/94692/20996787.html 第二十六章 清如浣溪 临江河水汹涌奔腾,半山腰间,岩石接连垮塌。 漆黑的妖虎抬起了上半身,粗壮如檐柱的利爪紧扣着地面,磅礴的大雨打湿了它的毛发,但它浑然不在意,一双诡异的兽瞳紧盯着不远处那个浅碧罗裙的女子。 “是你?” 许守靖听见她的话顿时一愣,桃花眼在她姿态旖旎的身段儿上瞟了瞟,最终停留在那双清冽寡淡的眸子上,过了好些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上次在醉仙楼“欠了一个人情”的江湖女子。 “好久不见……上次你戴着面纱,我没认……” 许守靖刚想为刚才的沉默开脱一句,蓦然想起此时的状况还不容他这么散漫。 “嚎——!” 暴雨倾盆而下,足足有十丈高的漆黑妖虎昂首咆哮,忽然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来。 苏浣清白璧无瑕的脸蛋一凝,手中长剑架起,水蓝色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四周。 妖虎显然是在之前的交战中吃过亏,见到她摆出这副架势,原本猛冲的四肢一顿,后肢微屈,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许守靖。 苏浣清神色一怔,猜到了它的想法,还没来及开口,就看到妖虎庞大的身躯朝着许守靖奔去,连忙厉声喊道: “快躲开!” 许守靖还打算要帮忙,却没想到妖虎竟然转向来攻击自己,脚步一顿,不知怎么得,居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见状,苏浣清寡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只好停下手中准备好的术法,转而去救许守靖。 她心知许守靖身为五行绝脉,自身是没有修为在身的,若是被这妖虎拍了一巴掌,很可能会当场殒命。 然而,妖虎却像是早料苏浣清会这么做,在她停下术法的瞬间,巨大的虎掌高高地举起,深渊巨口再度传出一声咆哮,利爪破开雨幕,朝着身后挥去。 苏浣清暗道不妙,可此时她已经停下了术法,再想重新凝结灵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硬生吃这么一下,情况恐怕不会比许守靖好多少。 轰—— 地面传来突然传出一道震响,岩石地面发出一阵震颤。 苏浣清架着剑,目光惊异地看着不远处猛踩地面的黑衣公子,很显然,这阵颤动就是他弄出来的。 “嚎……嚎……?!” 妖虎脚下不稳扑倒在了地上,虎眼中透露着茫然。 它没有从那个黑衣人类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灵气存在,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要能弄死这个人类女子,再想踩死他简直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一个凡人能有这样的力量? 许守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人一虎的内心活动,内心倒是挺无奈的。 他待在原地不动,是因为他想要趁着虎妖对他没防备,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干掉它,毕竟他身上没有修为,如果虎妖一开始就防备着他,就算《九劫重狱体》再夸张,本身境界差距过大,能起到的效果恐怕也甚之又微。 可没想到这虎妖居然这么有心眼,居然是在拿自己钓鱼,而且“鱼”还真的上钩了,迫不得已,他只得提前出手。 而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被迫暴露真实实力,如果等虎妖回过神,能解决他的可能性又要少一分。 念及此处,许守靖眼神一凛,高举右腿,一个下劈砸在已经有些龟裂的地表上。 霎时间,手臂粗的裂痕像是蜘蛛网一样蔓延,最终遍布在妖虎的身下。 妖虎的身躯高达十丈,重量自然也不用多说,已经濒临坍塌的岩石地面根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咔嚓”声响,陷下去了一个大坑,妖虎还没爬起身子,失足栽了下去,很快被滚落的石块掩埋看不见了身影。 许守靖知道才这点程度根本对妖虎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连忙抬眼向女子示意。 苏浣清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静气凝神,带着丝丝凉意的水蓝色灵气再度凝结,这一回,灵气没有中断,迅速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砰砰砰—— 妖虎扒着石块钻出虎头,目光欲裂,咆哮彻天,裸露在外的利齿无疑宣告着它此刻的心情。 但很快,它就停止了行动。 整个巨坑被一阵凉入骨髓的寒意笼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虎妖瞪圆了妖瞳,原本愤怒的咆哮渐渐变为了痛苦的哀嚎。 许守靖微微蹙眉,他离得很近,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连带着雨滴中的某种东西似乎逐渐被抽离,慢慢的全都凝聚到了那个法阵之中。 “嚎……嚎……” 妖虎的呻吟声越来越小,虎眼泛白,终于停止了挣扎,眨眼间,身上凝结了一层透明的冰霜。 这并不是单纯地冻住了那么简单,而是如同青扇门的囚龙阵那样,以阵中生灵的生机为食,不断增强阵法的强度。 不同的是,这阵法似乎并不怎么消耗灵气,要知道,褚敖释放完囚龙咒体内灵气就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但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境界太高的缘故,一副完全没事儿人一样。 许守靖当然不会作死到想要去摸一摸冰层,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坑洞来到女子的身旁,一副见到至交好友的样子,轻笑道: “上次一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眼前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出声道: “苏浣清。” “?” “我说,我叫苏浣清。长河苏氏的苏,浣溪的浣,清澈的清。” 苏浣清抬眸瞥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山里走去。 “额……” 许守靖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接,失声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我叫许……” “我知道,许缺。”苏浣清头也没回地打断道。 “……” 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守靖干咳了下,尴尬地说道:“那是骗他们的,我真名叫许守靖,意思是沉静自省,安分守己……” 苏浣清偏头诧异地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古人云:言必诚信,行必忠正……你的所作所为与你的名字可不相符。” 许守靖也这么觉得,虽然不知道他那个早早“速通”离去的老爹,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一个名字,但他要是真如名字那般安分守己,那这辈子别想推姨了。 想是这么想,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他转而道: “我对敌人当然不会‘安分守己’了,对敌人那不叫‘安分’,那叫‘怂’。” 苏浣清表情微怔,琢磨了下,失笑道:“这倒也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最初的山脉外围走到了深山之中。 大雨倾盆,雨滴冲刷着泥土,直到走在枝叶遮天的树林之下,身上雨滴砸肩的触感才少了些。 许守靖跟在苏浣清的身后,看着雨滴仿佛有生命一般避开她身体的样子,又转而看了眼自己早已被淋湿的行衣,心底有些郁闷。 这就是有灵气的好处吗? 他跟着苏浣清并非是上来就对她有意思,而是上次匆匆一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说要怎么还,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想要问清楚。 但很显然,跟了这一路了,苏浣清依旧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对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许守靖甚至觉得,如果不提起一个话题,两人能这样相对无言地走一辈子。 许守靖正在烦恼要怎么旁敲侧击,耳边突然传来了苏浣清寡淡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问,上次我跟你说‘欠我一个人情’的事情?” 许守靖愣了下,心想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我确实想知道,苏姑娘愿意告诉在下吗?” 苏浣清眼神平淡的盯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的五行绝脉体。” “……”许守靖。 又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干脆叫“济世救人体”算了。 wap. /94/94692/20996788.html 第二十七章 暗涌 紫陌城。 大雨冲刷着青石路面,街上只有隐隐几个路人拿着油纸伞小跑着路过。 魏王府紧闭着大门,守门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街景,只当没听到院内隐隐传出了哀嚎声。 啪—— “本王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和许守靖起冲突!你当耳旁风了?!” “父王……呜……我知错了……” 魏王仇命放下了戒尺,指着门口,声色俱厉地说道: “滚。” 仇世濂慌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全程低着头,生怕仇命回心转意把他拉回去再教训一番。 等到不成器的儿子离去,仇命把戒尺随手扔在一旁,坐在椅子上歇息,过了片刻,怎么都静不下心,烦躁地拍了下桌子。 踏踏—— 屋外的游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老神常在的声音传来: “殿下,因何事如此心烦?” 敲门进来的,是一个两鬓发白的儒袍老叟。 仇命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佘争,你辅佐本王也差不多有十三年了吧。” 佘争抚过长须,点了点头:“记得刚好是先帝传位给圣上的时候。” “记得你当时说,你能帮本王得到皇位,本王从未怀疑过。”仇命仰天叹气,“可现在,皇姐都已经让仇伤云那小子帮忙监国了……非是本王不自信,而是希望越来越渺茫。” 今早仇伤云代替仇璇玑上早朝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哪怕仇命不想知道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以前仇命按照佘争的建议旁敲侧击的向仇璇玑催婚,就是为了向她施压,从结果来看也起到了不小的成效。 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的仇伤云只知道到处玩乐,对朝政没有半分兴趣,即便仇璇玑有心要让位给他,在座的朝臣也不会同意。 从这个点考虑,仇命根本就没把仇伤云放在眼里,所以才会把关注点一直放在仇璇玑身上。 没想到的是,仇璇玑明明很早就传出消息要上早朝,到时间了却不见人影,反而把仇伤云给送过来了,这让人难免不会多想…… “皇姐是下定决心要开始培养仇伤云,以前的小手段怕是起不了作用了。”仇命轻叹了一声。 “所以以殿下之见,圣上是在锻炼赵王吗?”佘争突然轻笑道。 仇命本意是抱怨两句,顺带让门客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蹙眉:“你的意思是?” 佘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眼:“殿下,不妨回想一下,圣上至今为止可曾失信过?” 仇命想了下,开口道:“自然是没有。父皇从小教导我等皇家威信大于天,失信等同于失民心。” 说到这,他猛然一顿,旋即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想说,皇姐并没有让仇伤云代替她上早朝?” 佘争笑着点了点头,接而道:“圣上即便是真想要锻炼赵王,也不会专门挑这个敏感的时候,赵王之所以站出来,只怕是圣上有去不了的理由。” 仇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又摆了摆手: “你说的是有道理,但皇姐在涅槃境已久,加上她天赋本就绝佳,突然顿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也许真的是回龙玉门闭关去了呢。” 见仇命不信,佘争也没在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我有确切消息,圣上的修为早在五年前就出了岔子呢?” 仇命猛一激灵,瞪眼道:“此言当真?五年前……不会是退南楚的时候吧?” 五年前,南楚与大璃继建国后唯一一次重大冲突,从淮州到镇阳关,大璃女帝披甲上阵退敌三千里,至今都被传为佳话。 佘争缓缓点头道:“殿下猜得不错。老朽还可以告诉殿下一事,五年前,圣上以一敌二大败南楚双涅槃,一个是南楚皇帝姜赫,而另一个就是老朽……” “你说什么?!”仇命惊得站了起来。 “的熟识。” “……” 仇命干咳了声,重新坐回了椅子:“这么说,是姜赫和你…的熟识打伤了皇姐?” 佘争点了点头:“圣上不愧有绝世之才,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姜赫与老朽的朋友在那一战后皆深受重创,圣上虽然并无大碍,但老朽朋友所言如果不假的话……” 说着,他眼神暗闪精光:“圣上自继位后,本就对道有所迷茫,加之身有暗伤,道基受损,这才短短五年,不可能突破。” 仇命放在书案上的大手颤动,从他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皇位开始,就想到过会不会面临骨肉相残的情况。 现在看来还距之甚远,但却也提醒了他,往后很可能要做出为人子所不容的事情。 佘争看出了他心中的复杂,出声道: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是前朝貞冠帝也做过杀兄弑弟,强占嫂嫂的事情,可后世依然记他一笔治世之功。” 仇命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 佘争知道他想通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道:“殿下,今早有探子来报,许守靖独自一人前往了断龙山脉……” 仇命此时也没心情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本王明白了,这就派人……” “殿下不必担心,老朽已经命人跟去了,这回定然万无一失。” 闻言,仇命一愣,看着佘争笑容不减的样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算了,只要能坐上龙椅,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 …… 雨势渐微,雨滴在临江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却越来越小,似乎快要趋于平静。 哗啦啦—— 湍急的水流从山巅一泄而下,最终囤积在一个清澈的湖潭中。 许守靖抬头望了一眼宽至数尺的瀑布,十分刻意地感叹道: “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语毕,偷瞄了一眼身前走着的窈窕倩影,发现她没有任何在意,只好怏怏作罢。 这年头居然还有诗词打不动的人…… 许守靖跟着苏浣清走了一路,人生地不熟,早就不知道这是哪里了,中途想要和赵扶摇对话,却发现耳塞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是因为刚才跟妖虎震的那几下? 怪不得半天没说过一句话……还以为她又生气了呢…… 眼下又不能回京城,只好继续跟着苏浣清,找个机会问问怎么去断龙崖顶的路。 许守靖快步跟在苏浣清的身边,询问道: “这是去哪儿?”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我的住处。” 许守靖脸色一僵,这是带我回家了? 太快了吧? 他忍不住道:“我能跟去吗?” 苏浣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来就来吧。” 然而,许守靖臆想中的展开并没有发生。 苏浣清的住处其实就是在瀑布之后的一个山洞中。 山洞很浅,一眼就望到了尽头,东侧有着一个人为削出来的石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草席。中央摆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裳,旁边熄灭的篝火隐隐发出几道白烟。 苏浣清瞥了许守靖一眼,看出了他的疑问,出声道: “我在断龙山脉有些事情要做,不方便往返京城,便没有住客栈。”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笑道:“你要做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他本意只是单纯客套一下,谁知苏浣清听后,却蹙眉道:“你想要还人情?现在不行,还用不到你。” “……”许守靖被噎得不轻,心想这姑娘有点直,转而道:“我睡哪儿?看样子似乎只有一个床……” ——要不你睡地板吧? ……许守靖想要这样开个玩笑,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苏浣清偏头看着他,冷然道: “你想和我睡在一起?” 许守靖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浣清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你必须欠我两个人情。” “……?” wap. /94/94692/20996789.html 第二十八章 嫁师孝徒 哗啦哗啦—— 大雨倾盆,急流向下的瀑布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瀑布与暴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鼻尖萦绕着一阵幽兰芳香,许守靖挺了挺鼻子,双手枕到脑后,目光盯着黑漆漆的洞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嘭—— “嘶……” 小腿被猛然踢了一下,许守靖一时吃痛倒抽了口气,偏过头望着那双带着些许愠怒的眸子,无语道:“我什么也没做啊,没违反约定……” 苏浣清翻了个身,甩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冷声道: “我说的是‘可以和我一起睡,但不许做奇怪的事情’,你刚才故意吸气了。” “……” 许守靖瘪了瘪嘴,也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浣清,省得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再来个“你盯着我后背看了”之类的罪名。 洞外还在下着大雨,瀑布的噪音也从未停止,只是洞内却格外安静。 就在许守靖意识快要沉睡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清冽寡淡的声音: “你来断龙山脉是为了什么?” 许守靖揉了揉眼睛,疲惫道:“我……挺难说明的,有一部分是为了别人,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嗯,这个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窸窸窣窣…… 苏浣清从草席上坐了起来,眉峰微蹙,满心只觉得许守靖说了个寂寞,伸手勾了勾耳畔的发丝,颦眉道: “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又没有强迫你。” 许守靖听出来了,这姑娘有点不开心。 这一天相处下来,许守靖总是莫名其妙被苏浣清给说的哑口无言,该说她是不谙世事,还是该说性格太直……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委婉,什么叫圆滑…… 现在看到她不开心……许守靖简直开心的不行,一个翻身跳下了石床,到旁边把已经凉透了的篝火重新点燃,若无其事道: “那你呢?你来断龙山脉是为了什么?” 苏浣清原本也想和许守靖一样说个寂寞让对方心烦,但她终究不是这样的性子,抿了下唇,出声道: “我是为了师父。” “就是你刚才说要我五行绝脉才能救的那位?” “嗯。”苏浣清点了点头,“我自幼跟着师父修行,师父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做一些牺牲。” 许守靖听她解释了来龙去脉,也算是理解为什么初见时会那么想要自己一个人情,恐怕这姑娘根本不懂要怎么请别人帮忙,所以才想到用人情和对方交易。 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许守靖从腰间琼玉阁掏出赤红的酒壶,心底倒是不在乎什么牺牲不牺牲,救人嘛,他专业对口,业务也熟,没啥好担心的,很是随意地问道: “比如说呢?什么样的牺牲?” 苏浣清犹豫了下,觉得还是提前告诉他比较好,开口道: “比如……你当我师父的道侣,和她双修……” “……” 许守靖刚送入口中的醉仙酿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口喷了出来,不停地咳嗽,隐隐为眼前的篝火助长了火势。 “我师父被誉为天南洲第一美人,是你赚到了才对,你这是什么反应?”苏浣清脸色冷了几分。 姑娘……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许守靖抬手让她先别说,等自己缓一缓,过了片刻,一脸怪异地道: “苏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这事你师父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说到底,我本就是无意碰到的你,在此之前,五行绝脉究竟存在与否都值得怀疑。” “那你就这么草率地把自己师父嫁出去了吗?!”许守靖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更震惊了。 苏浣清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理所当然道:“性命攸关,容不得她拒绝。” 你俩到底谁是师父啊…… 许守靖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不是这个问题。结为道侣并非你说可以,我说同意就能行的事情,首先我和你师父并不相识,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你觉得我漂亮吗?”苏浣清没来由地打断道。 许守靖一愣,往她倾国倾城的脸儿上瞧了瞧,心想你不是废话吗,出声道:“当然漂亮。” 苏浣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我师父比我还漂亮,你肯定喜欢她。” “???” 许守靖哭笑不得:“苏姑娘,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并不会单纯因为漂亮就会喜欢上一个人。” 嗯,还要看身材。 苏浣清眉峰微蹙,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寡淡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你喜欢不漂亮的?” “我当然喜欢漂亮……不是,怎么跟你说呢……”许守靖一脸无语。 “感情的事情很玄,我……额……没有经验,没办法和你解释。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你把我拉到你师父面前,你师父也不会接受我。同样,我没见过你师父,不了解她的性格,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更谈不上喜欢,即便你师父真的很漂亮,我最多是欣赏她的美貌,仅此而已。” 苏浣清还是没把许守靖的话听进去,摇了摇头:“不论如何,你现在欠我三个人情,至少要和我师父见一面。” 这倒不是什么强人锁男的要求,许守靖也没理由拒绝,见一面又不会怀孕…… —— 翌日。 夜色阑珊,碧空如洗。 林间传来飞禽的“叽叽喳喳”声,经过一天的暴雨灌溉,绿意盎然的灌木丛,似是焕发了第二春,即便被晨间的露水压在身下,也没有丝毫要折服的意思,一个个挺直了腰板。 一男一女行走在林间小路。 许守靖不似往常那样上下纯黑,而是反常的穿着一件白衣,虽不及平时那般侠气凛然,但胜在多了一分儒生气质,是京城官家小姐最喜欢的那款。 苏浣清的穿着没有变化,除了头上少了初见时的黑色帷帽,依旧是有些贴身的浅碧罗裙,脚步不快不慢,不时荡起的裙角惊鸿一瞥,能看到裸露出的雪白肌肤,惹人遐想。 过了片刻,许守靖像是在热身,上下活动了会儿筋骨,低声道:“这是去哪儿?” 苏浣清速度不减,也没回头,随口道:“下陨龙渊。” 沙沙沙—— 草木丛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动静,乍一听似乎是小动物从中跑过的声音,但却惹得许守靖眉头一皱。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忽然笑了笑:“可能需要解决一些麻烦,我们才能下去了。” 苏浣清脚步一顿,薄纱遮掩的皓腕微微展露,纤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目光微瞥旁边装傻的许守靖,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你利用我?” 许守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怎么能叫利用呢,我这是请你帮个忙……” 嗖—— 一支响尾箭破空而来,缺失了一角的箭头隐隐冒出了绿色的光芒。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在欠我三个人情,加起来你现在欠我六个人情……” 苏浣清精打细算着,左手指尖冒出一道寒意,飞驰而来的响尾箭眨眼间被冻成了冰雕,“咚”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四周的空气明显凝固了一瞬,似乎是放暗箭之人因为惊诧停下了脚步。 “好,帮我解决了这个,别说六个人情,十个我都答应你。”许守靖干脆利落的说道。 欠债嘛~ 欠一个时,你是我爹。 欠十个时,你是我爷。 欠一百个时,我就是你祖宗了。 人生就是这样,欠着欠着,发现一堆人求着你还,这成就感来得简直不要太简单。 许守靖从琼玉阁掏出了一杆三尺铁枪,勾魂的桃花眼放出一道冷芒,瞥了眼逐渐地靠近的黑影。 “让我猜猜,是魏王……不,是燕王让你们来的吧。” wap. /94/94692/20996790.html 第二十九章 刺客 许守靖这次来断龙山脉是抱有三个目的。 第一,自然是寻找赵扶摇口中的武器。第二嘛,本质上跟第一一样,因为需要那个武器才能无视境界救下仇璇玑。 至于第三,当然是借助这个机会“钓鱼”。 龙玉门作为玉凉洲最顶尖的一批宗门,即便许守靖身无修为,想要避开别人的耳目进山还是很容易的。 但他偏偏选择在一大早,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路上还帮一个卖布的和卖糖葫芦的调解了纷争,惹得一大圈子人注意。 为什么这么高调?不高调怎么让“鱼儿”咬钩呢。 你看,这不就来了嘛。 —— 清风拂过林间枝叶,树下几个黑影藏在密集的树干之后,他们的视线紧锁在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上。 其中一人道:“情报有误,怎么多了一个?” 为首的男子听到后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 “在误差之中,一起杀了就行。记住,目标身上没有灵气,但切不可让他近身,多用远程法术轰炸寻找机会。” 与其镇定自若的表现不同,男子的外表十分凶悍,脸上有着一道横跨半张脸的刀疤,眼神狠厉,像是盯着待宰猎物的食肉动物。 几名属下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过,手中皆是多了一把短剑。 刀疤男子慢慢起身,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名手下会意,架起一把牛筋弓,“嗖”的一声,一支被涂满了剧毒的响尾箭化为了残影破空而去。 目标赫然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许守靖。 就在响尾箭即将贯穿许守靖的胸膛之时,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凉彻骨髓的寒意,“嘭”的一声,那支响尾箭失去了动力,浑身裹着冰渣掉在了地上。 “——”射箭之人呼吸猛地一滞,旋即看向身旁的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眼中也闪过一道诧异,还没等他下达下一道指令,就听到那个白衣公子悠悠然地朗声道: “让我猜猜,是魏王……不,是燕王让你们来的吧。”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愣,射箭的下属茫然道: “头儿,他在说什么?这跟燕王有什么关系吗?……佘大人叮嘱我们好几遍要小心,可我看这家伙怎么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刀疤男子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快点进行结印吧,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话音刚落下,刀疤男子眼神一凛,旋即大吼出声:“快退,别被他碰到!” 只见远处的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竟然距离他们不到两仗,几乎是一个跨步就能碰到的距离。 许守靖反手持枪左脚一蹬树干,身体化为一道影子,枪尖闪出一道寒芒,直冲那名射箭人。 噗—— 寒光骤显,许守靖身处半空,一枪贯穿了射箭人的心脏。 射箭人目光惊恐,吐出一口血沫,没来得及呻吟,瞳孔就失去了焦距。 一旁好几名刺客不敢应战,纷纷抛下重物,以极快的速度退去。 这一切被许守靖敏锐地捕捉到了眼中,他没有半点停留,单手拔起铁枪,枪尖带出了一串血珠,染红了他崭新的白装。 嗖嗖嗖—— “啊——” “呜哇——” 林间枝叶摇颤,接连响起了惨叫声。 刀疤男子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手中长刀紧握,一股浑厚的灵压自身上传出,挥刀就要斩向许守靖。 锵—— 剑刃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 刀疤男子即将脱离刀身飞出的罡气一顿,他眯眼看着持剑站到自己面前的碧裙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你是他请来的打手?这等年纪竟然有沧海境的修为,不像是无名之辈。” 苏浣清像是没听到他的奉承,冷艳的娇颜没有半分动摇,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刀疤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竟然看出来了,还是小看你了……” 刀疤男子握紧长刀,鬼笑道:“我天赋自不如你,但你我境界并非天赋可以弥补,想与我一战,你现在怕是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刀疤男子单手结印,一阵黑色的毒烟生气,不到半息时间,他的身形就隐去在毒烟之中。 苏浣清紧握长剑不敢怠慢,紧绷着神经,看着自己四周越来越多的黑色毒烟,却始终没有动作。 地面上的青草枯萎,原本就因为季节泛红的枫叶在毒烟的侵染下变成一摊粉末。 苏浣清右手持剑,左手掐着法诀,寡淡的眸子流转,盯着不停变换的毒烟—— 嚓—— 毒烟中飞出一把长刀,赫然是刀疤男子的兵器。 苏浣清干净利落地挥剑挡掉长刀,与此同时,蓄力依旧的蓝色法诀朝着身后轰出。 “啊——” 毒烟中走出的刀疤男子维持着手上结印的动作,发出了一声惨叫。 尽管刀疤男子借助设置好的长刀吸引苏浣清的注意力,但苏浣清却敏锐的察觉到风和毒烟在改变方向时的细微变化,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了。 法诀贯穿人体的手感传来,苏浣清不用回头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哪怕只接触到一丁点,极致之寒的灵气会沿着他的脉络,逐渐封锁他所有的生机。 “小丫头,你还太嫩。” 刀疤男子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苏浣清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却为时已晚。 嘭—— 凝聚成巴掌大小的黑色毒球爆炸开来,迅速污染了附近的所有生灵,连苏浣清也没有例外。 与苏浣清的极寒灵气相同,即便她竖起冰墙来抵挡,但只要略微粘上一点毒烟,就会迅速被剧毒侵占五脏六腑。 吸入毒气后,苏浣清浑身无力,光是用灵气抵挡毒烟扩散的速度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更不用提拿剑奔跑了,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刀疤男子缓步走了,只是这时他却少了一只手臂,顺着他的脚下看去,被冻成冰棍的断臂安然的躺在黑漆漆的地面,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一看你就知道虽然修为不低,但却根本没有和别人舍命交战过几次。我用一条断臂换你的性命,怎么看都是我赚。” 刀疤男子止住了肩膀处往外冒的血液,从地上拔出长刀,缓步走向脸色苍白如纸的苏浣清。 苏浣清抿着薄唇,大脑飞速运转地在思考对策,但是要她用不了灵气,这些办法始终都只是纸上谈兵。 “永别了,小姑娘。” 刀疤男子挥刀欲要斩下,暴晒的阳光却突然被一阵阴影遮盖,他神色一怔,猛然后退,只听到“嘭”的一声,一个双眼翻白浑身冒血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他原先的位置。 白衣沾血的桃花眼公子单手持枪,一甩枪尖的鲜血,眼神冷然的看着他。 刀疤男子又惊又怒:“你没死?” 许守靖淡然一笑:“他们都被我杀完了,我自然就死不掉了。” 魏王府培养的刺客就那么点人,刺客又不是死士,他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来的时候十几个人,现在就剩他一个了。 刀疤男子脸色阴沉,狞笑道: “我知道你有让人暂时用不出灵力的奇怪能力,但前提是必须要触碰到才行。若是其他人来恐怕还真拿你没什么办法,但可惜我的功法是毒功,与你的相性可谓是最差了。” 许守靖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并且他还知道,以刀疤男子的境界,他的‘沉默’恐怕还没什么用。他深吸了口气,出声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赢不了。” 刀疤男子只当许守靖是在垂死挣扎,不以为意道:“那就来……你!” 话音未落下,就看到许守靖手中的铁枪以惊人的速度朝自己掷来。 刀疤男子大手一挥,浑浊漆黑的毒烟弥漫,铁枪消失在毒烟当中,不见踪迹。 过了片刻,毒烟散去,刀疤男子额前跳着青筋,正欲要开骂,神色却蓦然一愣。 “人呢???” 原本倒在地上的碧裙女子与巍然不惧的白衣公子早已不见踪迹。 wap. /94/94692/20996791.html 第三十章 坠崖 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哒哒哒—— 一道白中带红的影子穿梭在林木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卷起了几片落叶,被雨水冲刷后潮湿的空气微微震颤,人为破开的劲风扫荡地面的青草,草芽在绿茵下微微摇曳。 许守靖原本是左手抱着苏浣清的腿弯,右手揽住她的肩膀,但维持这样的姿势跑了一段儿,发现太费力,干脆托着臀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苏浣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关系还是性格使然,并没有“呀,谁让你抱我的。”、“我没允许你碰我那里。”之类的事情发生。 从被许守靖抱在怀中开始,苏浣清除了最初声音虚弱地说了句“你看着前面的路,我看后面。”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某种意义上也让许守靖省了不少力气。 跑了不知多少里地,又转过了一片密集的山林,许守靖没有从背后听到动静,还以为甩掉了,正想停下来喘口气—— “别停!”苏浣清肃然出声。 嗖—— 一道银光自许守靖面前穿过,钉入了树干,漆黑的毒烟飘起,一个挑着青筋的刀疤男子走了出来。 他随手拔出钉在树上的长刀,语气极其不耐烦:“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怪胎?我第一次见用脚跑的比我御剑还要快的……” “那是,我小时候人称三分快男,一千米稳定三分十五秒,运动会班主任天天叫我去打白工……” 许守靖眼看无路可退,大脑在不停思索的同时,笑呵呵的瞎扯了起来。 其实在他前世,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活动,他一般都是找个地方睡觉,反正也没人管。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转而嗤笑道: “不过你也就到底为止了,你碰不到我,那个沧海境的小丫头也中了我的毒烟,无论如何你们都跑不掉了。” 刀疤男子稍微放下了戒心,暗中搓了个法诀,提刀便要结果了许守靖,忽然心中寒意骤起。 嘭—— 许守靖的脚下突然响起宛若雷霆的炸响。 烟尘四起,碎石漫天。 毒烟被朔风吹散,刀疤男子暗骂一声“卑鄙”,抬手一挥,漫天碎石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无影无踪。 正前方的许守靖二人竟是再次消失。 刀疤男子砸了下嘴,余光一瞥,却见到交错复杂的树林间,一道白中沾红的身影跃至天空,手中长剑化为了一道银光,直接朝着他的面门飞来。 这一下毫不比之前掷铁枪要轻缓半分,且长剑本就比铁枪要短小精悍,半息功夫不到,就已经飞跃到了刀疤男子的面前,剑锋挑开烟尘,势不可挡。 刀疤男子早被佘争提醒过许守靖的两个能力,自然也知道他有一种奇怪的功法,可以让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却没想到他竟然利用这种特质接连改变地形,心中大意之下赶紧变招,用长刀挡下长剑,重新凝结四周被吹散的毒烟。 许守靖一击落空并未失落,他本就是为了争取逃脱时间,当下也不敢停顿,抱起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苏浣清,再次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 “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你不如……” “你不会是要说‘把我放下你赶紧走’之类的吧?” “不,我是想说,你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 许守靖有些无语,要他真有办法解读,还会拖到现在? 这姑娘怎么竟说些胡话。 “等下……刚才说什么?” 苏浣清此时依旧趴在许守靖的肩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急切,不由得楞了一下: “我说,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 “不是这个,下一句。” 苏浣清眉峰微蹙,不确定道:“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就是这个!”许守靖眼睛一亮。 “???” 许守靖感受到苏浣清此时一头问号,笑了笑也没在意,出声问道: “昨天你杀的那只妖虎,它一家几口?” —— 烟岚云岫,崖边驻足着几只仙禽。 从视线被遮挡的树林来到开阔的崖边小路,刀疤男子环视了一圈,凶戾的眸子中透露出了一丝疑惑。 “人呢?是往这边跑得没错啊。” 如果真跟没了,他回去跟佘争交差的时候,很可能也“没了”。 念及此处,刀疤男子有些心急的上前找寻,但却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眼前原本平整的地面,十分不规律的陷下去的一个大坑,大坑中央沉睡着一只十丈有余的漆黑妖虎。 妖虎浑身炸毛,巨大的利齿插进了岩石,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却也能感受到它临死前的痛苦。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这是……妖王?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他自言自语着又走了几步,神色忽然一怔。 只见一个穿着浅碧罗裙的女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地让人心疼。 刀疤男子见状,蓦然笑了起来:“他这是把你给抛弃了?” 苏浣清寡淡的美眸没有一丝感情波动,还未说话,就听到刀疤男子继续道: “不对……” 刀疤男子握紧了长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余光瞥向了一处灌木丛。 嗖—— 一支箭矢宛若雷霆一般飞驰而来,在空中留下“滋滋”的破空声。 刀疤男子眉峰微蹙,随手挡下了箭矢,无语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真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吧?” 嗖嗖嗖—— 回答他的,是接踵而至数不清的箭矢。 刀疤男子凭借着手感就知道,发射这箭矢的弓箭是他属下独有的牛筋弓。 这牛筋弓并非是普通牛筋,而是取自灵寂期的妖牛,刚硬无比的同时,又十分难以操控,所以也唯有他一名手下在专职训练此道后才得以上手,要是刚接触到的外行人,别说射箭了,就连拉弓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可这货为什么拿到手跟练过十几年一样熟练? 思索间,又是几道箭矢飞来。 虽然牛筋弓的加持下,这些箭矢都发挥了不小的威力,但对于刀疤男子来说,无非是从小孩对他扔石头,换成了大人对他扔石头而已,浪费时间罢了。 刀疤男子一时心烦,蹙眉怒道:“你有完没完?” 灌木丛那边顿了下,然后…… 嗖嗖嗖—— 刀疤男子忍无可忍,右手灵力显现,一团黑雾被握在了手中,朝着灌木丛射了过去。 嘶嘶嘶…… 灌木丛迅速枯萎,其中却没有白衣公子的影子。 刀疤男子当然不指望就这样简单地弄死许守靖,更何况先前他已经见识过许守靖诡异的速度,抛出这团毒雾,也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但当灌木丛彻底枯萎,露出隐藏的真容后,刀疤男子却愣住了。 一只幼儿期的黑色妖虎趴在那里,虎眼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很明显是吸入了他的毒气。 “?” 刀疤男子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还没等他作出相应的反应,就听到一声响彻山间的怒吼—— “嚎——!” 一只雪白的母妖虎带着几分急切飞奔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刀疤男子对自己儿子下毒手的场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刀疤男子怔了一下,旋即心中暗道“上当了”,转身想要走时,却一脚踢到了身边死去已久的黑虎妖王。 “(⊙_⊙)” 白色妖虎目带悲怆,瞪着刀疤男子的眼神宛如再看“杀子弑夫”的仇人,后腿微屈,巨大的虎掌呼啸而来,要跟刀疤男子拼个你死我活。 刀疤男子当然不怕这只妖虎,便是旁边这只死去的妖王复苏,也最多撑死跟他五五开。 但此时他被设计中计,显然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眼看躲不开,便一个闪身躲在了妖王的尸体之后。 谁知母白虎的虎掌没有半分减缓的迹象,“刺啦”一声,利爪拍烂了妖王的肉体,暗褐色的血液纷飞,把一旁躲着看戏的许守靖都给看懵了。 这也太狠了吧…… 母白虎不顾“夫君在前”,拼了命的与刀疤男子纠缠在一起,悲惨的嚎哭声响彻天际。 许守靖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准备去带上苏浣清开溜—— “啊啊啊——!!!” 刀疤男子突然发出一道雷霆咆哮,漆黑的毒烟渐渐化为了深紫色,以冲天之势席卷了大地。 母白虎哀嚎了一声,倒在了黑虎妖王的身边,一家子整整齐齐。 “许!守!靖!” 刀疤男子浑身冒血,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吐出这个让他愤恨的名字。 许守靖眼神一凛,瞥了眼旁边的悬崖,九劫重狱体全开,手抚腰间琼玉阁,摸出了一把银枪。 梅开二度,许守靖再次全力掷出,银枪化为银光眨眼间飞至刀疤男子的面前。 刀疤男子正欲要抬手去挡,却发现,这杆银枪稳稳的插在自己面前三寸的位置。 他鬼笑了一声:“你射的不准啊,啊哈哈……” 嘭—— 一声爆炸轰然响起。 刀疤男子脸色一僵,只见以银枪为界,岩石地面裂开了一道手臂粗的裂痕,岩石滑脱倾斜,朝着深渊之底斜去。 “你设好了陷阱?!!” 刀疤男子惊吼出声,连忙想要施法御剑,若是坠入深渊,灵力混乱之下,是根本飞不起来的。 就在这时,白衣翩翩的冠玉公子身形一闪,脚下动若雷霆,眨眼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拔起地面上的银枪,朝着他的咽喉刺去。 刀疤男子怒目圆睁,他虽然可以同时维持御剑术和毒法,但施展法术却必须分开。 眼下如果施展御剑术会被许守靖捅穿,施展毒功抵挡会掉入深渊乱流,横竖都是一个死。 刀疤男子很快在心中做完了取舍,咬着牙微微错身,手中结印,长刀飞至他的脚下,托起了他即将下坠的身躯。 与此同时,寒光如雪,银色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 “噗——” 捅枪、拔枪,一气呵成。 霎时间,鲜血飞溅半空。 刀疤男子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却是在笑:“许守靖,去死吧!” 说着,黑色雾气自手中射出。 许守靖眼神不惧,长枪舞动如龙,反手插进了山崖峭壁,整个人吊在了空中,空下的一只手挥了挥: “拜拜。” “?” 刀疤男子微微愣神,身后骤然升起一道寒光,紧接着,刚刚被银光贯穿的胸口,被比伤口粗了数倍的利爪贯穿。 他眼神惊恐的回首:“你……你!” 母白虎面临坠崖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利爪贯穿了毫无防备的刀疤男子,随后失去了意识,摔入了云雾弥漫的深渊。 许守靖看着三虎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松了口气,像是玩单杠那样双手抓紧枪身,一个翻转上空就跳到了山崖之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许守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苏浣清的身边,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了紧盈盈一握的腰肢。 苏浣清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许守靖微怔,不解道:“怎么了?” “好摸吗?” 苏浣清正处于虚弱的状态,按理说连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冷漠,一点儿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额……” 许守靖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但转念一想,现在松开了反而坐实“老色胚”的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当做没听懂。 见状,苏浣清叹了口气,默默趴在了他的怀中。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 算了,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按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立刻找路下陨龙渊了,许守靖自己又没有任何关于解毒的知识,甚至连苏浣清中的毒是什么种类都看不出来,眼下最佳的解决办法是先带着苏浣清回紫陌,日后再作打算。 “咔嚓——” 耳边突然传来了让人联想到不妙事情的声音,许守靖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眼的地面。 已经滑落的岩石缺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蜘蛛网似的缝隙,裂痕不断扩大,渐渐蔓延到了许守靖的脚下。 许守靖喉结蠕动,偏头看了眼肩头上睡着的苏浣清,调整了下呼吸,身体变得十分轻坦,一分力都不敢用,打算悄悄地度过这一危险地带—— “咳咳咳……” 就在这时,脸色愈发苍白的苏浣清突然咳嗽了起来。 许守靖连忙急道:“别!” 苏浣清投以不明所以的视线:“怎么了?” 咔嚓—— 地面塌陷,两人紧抱在一起坠入云海。 许守靖闭上了眼睛,随着身体逐渐失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以后再也不玩破坏地形这招了。 …… …… 龙隐山。 碧山人来,清酒深杯。 山脚下开着一个小酒肆,地方不大,却坐满了慕名而来的酒客。 迎风飘荡的酒旗子上写着“醉仙居”三字,卖的自然是风靡九洲的神酒,醉仙酿。 “客人,您的酒。” 掌柜的看起来快有六十来岁了,白发苍苍没有胡须,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却没有一个客人敢小看他。 方圆十里想要喝到醉仙酿,除了这个破烂的醉仙居,就要跑好长一段距离到镇子里去,那里有比这个小酒肆豪华多了的醉仙楼。 大家伙都只是平民百姓,根本没工夫也没时间为了吃口酒千里老远跑到城里去,自然对掌柜和颜和气。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但也知道,整个龙隐山都归龙玉门所属,这山脚下也不例外。 能在这里开酒肆的,能是一般人? 嗖—— 碧空闪过一道光影,快若流星,整个酒肆除了老掌柜竟无一人发现。 老掌柜眼神愕然,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一个御剑上山的紫裙女子,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掌柜的,再来一壶醉仙酿!”角落里的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大喊道。 老掌柜应了一声,吩咐伙计去打酒,自己则是看着紫裙女子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能让容月这丫头这么急的人…… 老掌柜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那混小子可有的受咯……” —— “大师姐。” “大师姐,早啊。” 姜容月对向她行礼的师弟师妹微微颔首,错身而过后,绝美的秀靥泛出愁容。 她快步穿过外门的广场,门中禁止无故御剑,她也不破坏规定,只是运转着灵气让自己脚步快一些。 攀登了近六千层阶梯,最终来到了一个峰顶的小阁楼。 阁楼中半眯着眼的美妇躺在椅子上歇息。 姜容月一见到她这样,秀目生愤,嗔怒道: “师父!” 楚淑菀猛然惊醒,连忙坐直了身子,导致用来盖住脸的折扇掉在了地上,眼神慌乱无措: “我没偷懒!” “……”姜容月叹息了一声,接着横眉瞪眼地看着她: “师父,小靖出事了。” 楚淑菀渐渐回过神来,听了她的话,暗自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跟仇璇玑那个女人纠缠不清吗,还是我命令的呢……’,但表面上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声问道: “靖儿怎么了?” 姜容月秀眉微蹙:“小靖他……遇刺了。” “什么?!” 楚淑菀“窜”的一下站起了来,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往阁楼外走。 姜容月连忙拉住她:“师父,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楚淑菀咬紧牙关,怒不可遏:“去紫陌城,敢动老娘的…额…敢动老娘的人!不想活了!” 龙玉门是顶尖宗门不假,但自上代门主之后,就只有楚淑菀一个涅槃境,这点和其他宗门区别不大,能站在大璃之首,完全是底蕴深厚。 也正是因此,楚淑菀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龙玉门,一旦龙玉门失去了门主号令,连压箱底的“九霄隐龙图”都发动不了。 作为宗门大师姐,姜容月比谁都清楚其中利害,当即劝道: “师父,你要是走了,龙玉门怎么办?” 楚淑菀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不爽道: “那靖儿……” “小靖那边就交给我吧,我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姐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楚淑菀看着徒弟眉间弯月,笑语嫣然,一副“终于又能见到小靖”的模样,愣了半天没回过神。 好家伙,我说不反对你俩,你还当真了是吧? wap. /94/94692/20996792.html 第三十一章 深渊之底,龙惑心魔 “靖儿?” “……嗯。” 许守靖幽幽醒来,刚睁开眼,就看到两团罪恶几乎贴着他的鼻尖,空谷幽香萦绕,后脑枕着柔软,十分惬意。 他喉结蠕动,默默向后仰了仰脖子,摆出一副礼貌后辈的表情,轻笑道: “楚姨,怎么了?” 楚淑菀熟美的容颜上挂着愁容,听到他没心没肺地发言,幽怨地叹了一声: “还说呢,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许守靖笑容一僵,心想这不是楚姨的性格啊,平时楚淑菀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开怼,怎么会跟个深闺怨妇一样? 念及此处,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不确定: “楚姨……你吃错药了?” “?” 楚淑菀瞪了一眼,没好气道:“我要你想办法让仇璇玑爱上你,你居然还真的敢把她带回来了。” 闻言,许守靖一愣,抬眼看了圈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楚姨住的小阁楼,景象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我回来了? 还是带着仇璇玑回来了? 紫陌城呢?魏王呢…… 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许守靖从记忆的混乱中脱身,就听到楚淑菀再次幽幽一叹: “平时‘我喜欢楚姨’,‘我最爱楚姨’说个不停,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负心汉。” 许守靖感觉楚淑菀情绪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脑袋下的柔软一空,整个人摔在了床榻上。 楚淑菀柔媚的身段儿消失再显现,眨眼间出现在阁楼的观景台,那张带着几分凄美的容颜沐浴着落日的橙光,轻轻回首,苦涩道: “靖儿,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身上没有修为,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修行者之间的冲突能避则避……” 许守靖刚从床榻上爬起来,正用手揉搓着吃痛的脑袋,听到楚淑菀的话,满脸错愕的看着她: “楚姨,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楚淑菀就像是没听到许守靖的一般,自顾自的说着: “若是有机会踏入修行道,不用担心,你的师兄师姐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许守靖终于慌了,他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像楚淑菀要离开去什么地方一样,连忙跳下床,想要去拉住她。 走了几步,他却发现自己与楚淑菀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许守靖用力锤打了透明墙,可透明墙发出了“咚咚”几声后,却半点没有损坏的迹象。 锤了半天无果,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道: “楚姨……别走……” 谁知,原本表情凄美的楚淑菀蓦然回头,如杏美眸中蕴含着怒火: “我不走?我不走看着你跟那群狐狸精每天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吗?” “呃……” 许守靖伤感地表情一僵。 这剧本怎么有点不对劲……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是我养大的,她们凭什么跟我抢?都不过是一群狐狸精罢了!” 楚淑菀越说越气,一股恐怖的灵压震碎了窗棂,路过的仙禽被瞬间拔了毛,光秃秃地哀嚎了几声,无力地煽动无羽翅膀坠入云海。 许守靖抬手到眼前抵挡了一阵风压,见这势头快停不下来了,艰难地出声道: “楚……楚姨,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是啊,我怎么了?” 楚淑菀身边的灵压散去,望着一片狼藉的阁楼,美眸透露出了一丝迷茫。 许守靖只是感到楚淑菀很不对劲,性格大变不说,行为也十分诡异,这会儿见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由得感到心疼,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楚姨,有我在呢。” 楚淑菀环住他的腰,埋首在许守靖的胸膛,听着有节奏的心律,喃喃道: “靖儿……我变得好奇怪……” 许守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楚淑菀无助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没事,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等过去就——” 唰—— 寒光一点,剑刃染血。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许守靖感到嗓子一热,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惊愕的望着胸口那柄同时贯穿了自己与楚淑菀的利刃,眼神中满是不解。 “楚姨……你……” 楚淑菀缓缓抬起臻首,熟美的容颜上荡漾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 许守靖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混乱,好半天没理解现状。 过了片刻,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少主,你怎么在这儿?” 所处的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不再是门主阁楼,而是位处龙隐山半山腰间的白玉广场。 白玉广场辽阔无边,设置着许多“冶铁”、“炼丹”的小高楼,不少外门弟子或愁苦或哀嚎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开始他们的日课。 他们大都只穿着单调的行衣,配色多是白与青为主,腰间挂着陨铁制成的龙浔牌区别身份,无论是刚入门不久的仙子还是师兄,每个人都透露出了一丝出尘之气。 整个龙玉门,也只是许守靖一个人喜欢穿一身黑衣,某种意义上十分好认,甚至都不用确认龙浔牌。 向许守靖搭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衫,刚入门不久的师弟,他正是看见了身着黑衣的少门主表情懵逼地在晃荡,才前来询问。 怎么在这儿? “是啊……我怎么在这儿……” 许守靖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用手抚摸刚才被贯穿的胸口,发现平坦的胸肌完好无损,别说伤口了,连半滴血液的影子都看不着。 他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我楚姨呢?” “呃……门主早就去紫陌城和仇长老论道了,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什么玩意?” 许守靖给听懵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那名师弟有些莫名的瞄了许守靖一眼,左右看了看,旋即凑近了几步: “少主,你这次做得太过了,荆铭不是说你出去躲几天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话说的许守靖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不由得蹙眉道: “你在说什么?” “嘿,少主,你还跟我装傻!” 那名师弟鄙夷地看了许守靖一眼,“门里门外都知道大师姐对你的心意,可少主你还堂而皇之的把赵仙子给带回来,当众宣布她是你的道侣……这不就是在刺激大师姐吗?” “???” 许守靖被整晕了,只觉得脑袋很混沌,好像快要炸开了一样。 赵仙子?道侣?容月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名师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却无意瞥到了莲步走过来的紫裙女子,顿时脊背一寒,脸色发白道: “少主,言尽于此,您……您好自为之。” 说着,半点工夫都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唉……你别走啊,给我说清楚了……” 许守靖抬手想要拉住那名师弟,却突然感觉到背后贴上了一个柔软的娇躯。 幽兰香气扑鼻,耳边被柔柔的气息弄得痒痒的。 紫裙女子紧紧地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抿了下薄唇,惨然道: “小靖,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啊。” 许守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而这种感觉的答案似乎很简单就能想明白,但每当他陷入沉思,冥冥之中就有一股不明力量把他的大脑搅得一团糟,连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做不到。 姜容月素手抚上了许守靖的脸颊,声音中透露着祈求: “小靖,姐姐以后都听你的好吗?不要再躲着姐姐了……见不到你的日子,姐姐好痛苦……” “……” 许守靖听出来了,他容月姐的人设也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情况?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容月姐……你不会也想要跟我殉情吧?” “殉情?为什么要殉情?”姜容月精致的脸儿上写满了疑惑。 许守靖顿时松了口气:“不是殉情就好。” 咚—— 后脑突然遭受重击,许守靖脑袋一阵恍惚,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微弱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平常温柔可人的容月姐,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脸—— 说好的不殉情呢? 意识遁入了黑暗。 —— 滴答—— 滴答—— 昏暗的石室几乎没有光亮,空气有些潮湿,房顶缝隙中汇聚的水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水线,砸在了脸上,溅起了一阵微弱的水雾。 许守靖再度从黑暗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拘束在了一个灵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扣住了不说,连脖子也被一个黑色项圈限制住了可活动的范围。 按道理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这么个地方应该陷入恐慌才对,但许守靖却反常的十分冷静,如冠玉的脸庞面无表情,勾魂的桃花眼隐隐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脑袋虽然因为被偷袭了那么一下还留存了些晕眩,但思绪却格外地清明。 嗯,他想通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许守靖被砸了那么一下之后,脑袋里一直阻挠他过度思考的那团东西被砸散了。 包括他“真正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也很清晰的印在了脑海中。 他依稀记得昏迷过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和苏浣清一同摔入陨龙渊后,他把苏浣清抱在怀中,而自己则是垫在下面当个垫背。 陨龙渊有多深至今都没有考据,许守靖也知道这样做根本没什么用,他也只是单纯的下意识行为。 目前来看,他是神奇地活下来了,那么这里除去死后世界的可能外,就只能是某种怪异的环境了。 只是……这幻境的主人有些恶趣味啊,怎么都是病娇? 思索间,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紫裙女子脸上带着温柔地微笑,缓步走了进来。 许守靖听到了脚步声,也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紫裙女子目光闪过一丝诧异,轻抚手镯形的琼玉阁,端出了一盘冒着热气的菜肴,柔软的娇躯压在了许守靖的大腿上,轻捏起了勺子,轻笑道: “小靖,快来尝尝,这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哦,谢谢哈。” 许守靖很不客气,“啊”的张开了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 “???” 看着他反客为主的样子,‘姜容月’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但还是强笑着坚持把饭喂完。 等到投喂结束,‘姜容月’收齐餐盘,就这样坐在许守靖大腿上,纤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口吐幽兰,附耳柔声道: “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告诉姐姐,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许守靖想了下,爽快道:“那挺好,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 “……”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俯首靠在了许守靖的肩头,柔柔地道: “以后你一直呆在这里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姐姐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好啊。” 许守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要不先把我放开,我现在想做一些限制级的内容。” ‘姜容月’脸色一僵,揽着许守靖脖子的手紧了几分,愁苦道: “小靖,你不要逼姐姐好吗?不是姐姐现在不愿意相信你,而是姐姐害怕把你解开后你又要离姐姐而去了……” “这个好办。随便找个什么让人浑身动不了的药来喂我吃了就行。我这人不挑的,完全可以接受躺着不动,容月姐你放心。” “……” 你这也太配合了吧? ‘姜容月’笑容逐渐消失,原本温柔的神情随之一变,定定地与许守靖对视。 良久,她冷声道: “你早就察觉到了?” 许守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是察觉不到的,但是你打了我一闷棍,我就察觉到了。” “……” ‘姜容月’被噎得不轻,一个跃步从许守靖的大腿上跳下,表情有些索然无味: “没意思,不玩了。‘神魂锁’居然被我自己给解开了……啧,失算了。” 许守靖看着她的背影默然无声,过了片刻,‘姜容月’抬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视线陷入了混沌。 幽暗的石室消失了,椅子消失了,能看到的、闻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影。 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看不到边界的纯白。 ‘姜容月’一挥手,一张刻有龙纹的黑色椅子出现在了半空,她飘飘然坐了上去,枕着一只手,眼神傲然地俯视下方的许守靖,出声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守靖大手捂脸简直没眼看,从指缝中的缝隙微瞄了几眼,无语道: “你走光了。” “!!!” ‘姜容月’脸上一红,默默把两条美腿重叠,遮掩住了美好风光,嗔怒道: “我没问你这个。” 她干咳了一声,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就不想问问,刚刚见到的是什么?你现在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有,我又是谁?” 语气平静,但却暗暗隐藏着一丝期待。 然而,听了她的话后,许守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并不想。首先,刚才的明显是幻境,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其次,我肯定是活着的,依据是我是主角……至于你是谁,我只能说,爱谁谁。” “……”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姜容月’气得脸色涨红,看见许守靖真的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泄了气,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 “求求你问一下好吗,我都准备这套台词几千年了,你要是不这么问,我就白想那些台词了……” 许守靖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刚才那是什么?我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又是谁?” 语气僵硬,表情敷衍,完全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不过‘姜容月’却很买账,满脸写着兴奋,很快入了戏,沉声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其实我没有。” “……” 许守靖看到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无语地摆了摆手:“你继续,我这次绝对不打断了。” ‘姜容月’抽了下鼻子,继续道:“刚才几所经历的是‘炼心之境’,乃是此地一道试炼关口。” “等会儿。”许守靖再次打断,疑惑道:“那不对啊,都是试炼了,那不应该是考验我吗?为什么你会在我的试炼里面?” ‘姜容月’小脸一僵,默默移开了视线。 许守靖回想着刚才楚姨和姜容月的病娇举动,怒气渐上心头:“说!你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 纯白的空间陷入了一阵寂静。 过了好些时候,‘姜容月’闷红着脸,硬着头皮道: “你凭什么无辜冤枉好人!” “呵呵。”许守靖冷笑不语。 “你……你……” ‘姜容月’心虚地低下了头: “其实……也不算夹带私货,这本来就是你心中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只是觉得好玩,稍微附身了一下。” “稍微?”许守靖都被气笑了。 他从小不能修炼,除了练武就是泡在龙玉门的藏经阁,关于各种古代遗迹试炼“心境”的注视也不是没见过。 上面写的大都是不会偏离现实中的基本逻辑,哪儿有现在这样的? 怪不得楚姨跟容月姐的性格都变得那么诡异。 念及此处,许守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下来。” “我……我不……” “我数三个数。” “我……我错了,真的是被关几千年太寂寞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人,一时冲动……” “三。”许守靖冷着脸竖起了三个手指头。 ‘姜容月’耸拉着小脸,哪儿还有刚才的女王坐姿,蜷缩在黑色椅子的一角,似乎想要离许守靖远些: “哪儿有你这样的……你才是试炼者!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嘛,你要尊敬我才对!” “二。”许守靖毫不动摇。 ‘姜容月’慌张地摆着小手:“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在你的心境里你可以这么对我,可你就不怕出去之后被我针对吗?” “一。” 最后一声落下,‘姜容月’小脸一白,这是许守靖的心境,她虽然能凭借遗迹做到一些事情,但终究是人家的主场,这要是被抓下去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许守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境’是可以由本人掌控的,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气上心头,外加想要诈一下‘姜容月’。 很明显,效果拔群。 ‘姜容月’还真挺害怕许守靖对她做一些限制级的内容,慌忙道: “……恭喜通过第一层试炼,你可以出去了,再见不送!” 留下这一句话后,便不见踪迹。 许守靖神色一怔,那股让意识陷入混沌的感觉再度传来,身体一沉,倒在了地上。 昏迷的前一刻,即将破碎的纯白空间传出了一声虚弱地叹息—— “总算把我送出去了……” wap. /94/94692/20996793.html 第三十二章 原初之地 云雾萦绕在山谷,空气有些潮湿,天空被浓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 就这样一个没有半分光亮的山谷,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却意外地比外界要茂密很多。 郁郁青青的草根附着水珠,水珠一点一点汇聚,草尖被压成了弯月,最终承受不住重量,滴落在了昏睡的白衣公子脸上。 “吱吱?” 一个白色的影子围着昏迷过去的白衣公子转了两圈,跳到他的脸上不停用尾巴扫荡,满脸写着得意和解气。 许守靖从沉睡中苏醒,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尚未理解现状,就感觉到鼻尖传来了一阵痒痒的触感。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虞知琼床底下被那只叫玉儿的大白猫不讲武德地偷袭。 那时候许守靖几乎动弹不得,尽管还是撸了一遍它身上的毛发以示报复,但被当面骑脸的屈辱却始终难以忘怀。 我不是坠崖了吗…… 哦,而且还莫名进行了一次“炼心之境”。 许守靖疲惫地撑开眼帘,空洞的桃花眼黯淡无焦距,视线中本就模糊的天空此刻更是朦胧一片。 对了……苏浣清呢? 她也进入那个炼心之境的空间了吗? 心中开始担忧起了苏浣清的安危,许守靖无光的瞳孔渐渐凝出了高光,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吱吱?!” 白色的生物看到许守靖醒来,惊吓地跳在一旁,对他呲牙叫了一声,窜入一旁草丛,不见踪迹。 许守靖眼神惊奇地瞥了眼那个不知名生物的去向,愣愣地自语道: “这是个什么生物?狐狸?……背上长角,走路不怕被卡住吗……” 许守靖艰难的操控身体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周边的情况,直到看到碧裙女子安然无恙的躺在不远处,心中的巨石才落下。 山谷内的光线十分微弱,伸出手也只能看到五指的轮廓,若不是苏浣清正好处于显眼的位置,还真不好发现。 周围十分幽静,除了若有若无的小溪流的声响,便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动静。 许守靖拖着犹如散架的身躯来到苏浣清的身边,抬手在她柔滑的皓腕上摸了下。 脉搏有力,呼吸平稳,体温有些发凉,但也没什么大碍,甚至不知怎么得,原先中的毒也解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许守靖蹙起了眉头,想要探出真气检测一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宛若一个凡人。 广义上的凡人,指的是没有踏入仙门,体内没有灵气。 许守靖几十年以来基本上都处于这个状态,可现在明显要比那时候还要夸张。 灵气本来就没有暂且不谈,长年累月淬炼的武道真气也一丝都不剩。 这是直接回炉重造了啊! 许守靖心中一沉,虽不知缘由,但这地方确实不能久待,便俯身把苏浣清背在了背上,听着声音往小溪流的方向走去。 苏浣清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被许守靖驮在背上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无意识地垂首在他的肩头。 身上的浅碧罗裙被雾气打湿,本就轻薄的衣衫此刻更显朦胧诱人;青丝黏在脸颊上,显得有些凌乱,手臂耸拉在许守靖的胸口,无力地勾在一起;两条白皙丰满的大腿被许守靖托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后背,能清楚地感受到颇具规模的罪恶不断挤压变形的绝妙触感。 然而,现在身处位置不明,体内没有真气,光凭借这几天的炼体,许守靖无法安心,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来。 听声辨位,随着小溪流的声音越来越近,穿过昏暗的树林,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 刺眼的白光让他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却整个人愣住了。 刚才没有任何光源看不真切,现在展露在许守靖面前的一切让他无不震惊。 林荫广阔得看不到边际,溪流……不,滚滚江河奔流不息,宛若天际银河那般将树林一刀分割成两半。 地面上生长的奇珍异草数不胜数,京城那个老医师口中珍贵无比的月灵草与喋血花,在这里似乎只是随处可见的杂草。 让人无法相信,这是被人忌讳不停绕道的陨龙渊底。 完全就是另一番天地。 许守靖感叹了一声,他上次被刺客追杀被迫下陨龙渊时,可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凶兽遍地不说,好不容易遇到一株植物,也早就被不知道什么妖兽吸走了生机。 难不成,这是陨龙渊的隐藏副本?要坠崖才能触发? 要不然也没办法说明为什么从那么高的断龙崖顶坠下来还能活着呢。 许守靖把苏浣清轻柔地放在河边,用力洗了把脸,才开始给她清洗身上的淤泥。 苏浣清身上的罗裙本就因为雾气沾湿,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纱雾。 许守靖喉结蠕动,深吸了口气,默默避开了目光,专心干着手上的活计。 等到把身上的淤泥洗的差不多干净了,许守靖才长舒了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可也不知是不是长时间下蹲的缘故,双腿血液不流畅,原本有真气的时候还能调动真气去疏通一下,现在却是完全处于半麻的状态。 许守靖小看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身体一时失衡,跪趴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为了不砸到苏浣清,他连忙伸出手撑着上半身。 “咦……” 许守靖用下半身想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想要收回乱来的右手。 可好死不死的,刚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清冽寡淡的眸子。 “……” 你怎么醒得这么及时?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右手用力收缩,结果又是引来了碧裙女子更加冰冷的眼神,他尴尬道: “我说这都是意外……你信不?” 苏浣清十分淡定的移开了那只胡来的爪子,脸儿上面无表情,只是耳朵有些发红,她定定地与许守靖对视,过了半晌,冷声道: “你是不是想睡我?” “……” 我要说不是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许守靖噎了半天,在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次真的只是意外,给我个机会,我想当好人。” “你不能睡我。”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没有听他胡扯,毫无慈悲道:“因为你要睡我师父才行。” “?” 许守靖满眼错愕,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事儿呢? 苏浣清也不搭理他,双手护在胸前背过了身,“我知道我这么漂亮你不可能不喜欢我,但是对不起,我师父需要你。” 话音落下,过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 她原本还以为又会得到之前许守靖说的那套“喜欢才能结成道侣”的理论呢。 苏浣清不由得有些疑惑,偏过头瞄了眼许守靖,却发现他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一副“我是君子,君子不欺暗室”的模样。 只是,指缝中有意无意透出的视线,怎么看都不像君子所为。 “你看什么呢?” 许守靖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苏浣清可能不清楚,她现在是处于浑身湿透的状态,尽管她可能是抱着遮住春光的目的转过身,但却完全是反效果。 浅碧色罗裙本就黏在了肌肤上,她一个转身不但勾出了奢华的腰线与臀线,甚至让本来看不清晰的亵裤与肚兜的纹路更加明了。 “你看什么呢?” 苏浣清眉峰微蹙,渐渐回过味来,指尖轻点着自己的衣衫,想要用灵气脱离掉身上的水分。 她五行亲水,主修法术也是极寒一道,平时取出水分这种小事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这次她却发现,牢记在心的术法怎么都放不出来,不仅如此,体内似乎连半分灵气都不存在,身体宛若凡人。 “怎么回事?” wap. /94/94692/20996794.html 第三十三章 上古弑龙人 经过许守靖的一系列解释,苏浣清算是明白体内没有灵气的原因。 山谷灵气充溢的同时,在这里的生灵却没有半分灵力,除了那些奇珍异草,就连偶尔遇到的一只兔子,也不过是普通兔子,连一丝妖气都不存在。 两人整理了下现状,决定沿着河流往山谷深处探一探,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苏浣清醒了过来,身上的毒也解了,自然也不需要许守靖再背着她,甚至因为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幻象?”许守靖偏头看了眼视自己如洪荒猛兽的苏浣清,低声问道。 苏浣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抱在胸前的双手又紧了紧衣襟,“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在山崖上的时候就晕倒了的缘故,并没有见到你说的炼心之境。” 许守靖想了下,从那个假的‘姜容月’的反应来看,经历炼心之境试炼的应该是只有自己一个没错。 但他却觉得,触发炼心之境的条件似乎还另有乾坤,并不只是苏浣清在山崖上晕倒时机不对这么简单,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河水在绝壁处断开,原本灵物遍地的空间似乎换了个性子,与绝壁形成了一条鲜明的明暗交界线。 一边生机盎然,绿茵满地,天材地宝物尽其有;一边充斥着死亡,岩石峭壁,隐隐传出凶兽的咆哮。 许守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陨龙渊。 许守靖两人此刻与凡人无异,自然也不敢闲着没事儿作死去招惹凶兽,开始沿着那条不明所以的交界线继续前行。 等走到路的尽头之时,两人皆是一愣。 “这是……” 一个被藤蔓、荆条藏匿着很不显眼的洞窟正好位处交界线的尽头。 许守靖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眼,拨开荆条与藤蔓,小心走了进去。 轰—— 霎时间,星罗棋布,地转形移。 随着一阵岩石落下巨响,洞口的细微光亮被完全遮掩。 许守靖表情一阵扭曲,无语道:“不是吧,又来?” 苏浣清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一样,十分淡定:“这门口是一个触发类型的禁制,触发条件似乎是进入到石门之内就会关闭。” “你看出来了?”许守靖疑惑地问道。 苏浣清点了点头,“这禁制算不得高明,只是设下禁制的人修为过于高深,我能看出雏形却没有反制手段,更不用提现在身上连灵气都没有了。” 许守靖忍不住道:“不是,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进来?” 明知道有陷阱还要踩,会不会显得太傻了? 苏浣清却不这么认为,反问道:“那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们还能怎么办?” 闻言,许守靖沉默了。 苏浣清说得是对的,除了进入这个诡异的洞窟,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整个陨龙渊只有一条能够上到断龙山崖的小路,而那条小路必须要经过高阶凶兽遍地的岩石地带,若是平时还好,但他们现在却没有灵气与真气傍身,真遇到了凶兽也不过是当口粮的下场。 待在那片奇珍异草丛生的树林也不妥,尽管一路上在那里只看到过普通的生物,但却没有任何保证不会有凶兽去往那里,安全系数并不高。 眼下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从这个的洞窟中寻找生路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继续往里面走吧。” 洞口昏暗无光,但往深处走了会儿,却隐隐能看出这地方的轮廓。 洞窟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人为建造。地面由青石砖整齐地砌成,左右能够同时容纳四人通过,深处的黑暗看不到尽头,墙面刻画着连续的壁画。 许守靖摸着墙壁,黑暗中定睛查看着壁画的内容。 前面一整个走道的壁画都在刻画凡尘百姓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但到了中段,画风一改,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龙袭来,凡间变得生灵涂炭,良田尽毁,人间帝王跪伏天地,只求诸神诛杀此龙。 “……这是弑龙人的传说。”一旁苏浣清出声道。 许守靖偏头看着她,疑惑道:“弑龙人?” 苏浣清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来这里是为了师父吗?你知道断龙山脉与陨龙渊为何这么命名吗?” 难道不是因为好听吗…… 反正龙玉门的龙隐山这么命名,完全是因为初代门主的道号叫做龙隐尊者的缘故。 苏浣清垂了下眼帘,解释道:“我出身于天南洲长河苏氏,距离这里相隔万里重洋,来玉凉洲,是因为从古籍中得知陨龙渊生长着一种名为龙鳞回生草的仙药,那种药是我师父的唯一希望。” 许守靖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不是说我的五行绝脉体也能救你师父吗?为什么一开始没想着寻找五行绝脉?”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与其赌五行绝脉存在的可能,还不如寻找仙药。” “……” 见许守靖被噎住了,苏浣清继续解释壁画上的故事: “传说在诸神黄昏时代,九洲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凡尘与仙道泾渭分明,仙家从不插手红尘之事。有一头恶龙降临人间,屠杀万千生灵,凡间帝王跪地请求诸神诛灭恶龙,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仙家愿意出手。就在众生绝望时,有一个凡人镇压了恶龙。” “凡人?”许守靖愣住了。 “对,凡人。” 苏浣清瞥向壁画的末端,许守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后的故事呈现在了面前。 恶龙身死化为了延绵不绝的山脉,一个出尘若仙的身影手持漆黑长枪,屹立于天地之间,枪尖似乎指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家大能,壁画没有刻画表情,却让人能感受到那股对仙道的蔑视与嘲讽。 为仙者,先为人。 漠视苍生,何谈得道? 许守靖有一瞬间似乎终于抓到了修行的答案,但却十分恍惚,毕竟他此番之前执着于修行只是因为不甘心屈于命运,这点上来看似乎跟壁画中的凡人很像。 凡人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卑微的请命于天? “浣清,你修行是为了什么?”许守靖突然没来由地问道。 苏浣清听到他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顿时一愣,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 “为了得道长生。” 许守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所有踏上修行路的人,追根溯源都是为了长生大道,就连他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他明显有了其他的想法,沉吟道: “我要是说,我修行是为了天下苍生,会不会太虚了些?” 苏浣清眼神微怔,看着许守靖认真的脸庞,顿时明白了他现在处于一种心中悟道的状态,恐怕是从弑龙人的故事中得到了什么启发。 她想了想,认真地出声道: “三千大道,皆为长生。谁也没有规定,为了天下便不能长生。” “……” 有道理哈。 许守靖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以往都要清晰。 苏浣清见他想通了,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需要你为了天下苍生的事情……九洲各自为治,仙凡具为一体,人妖也没有冲突,至于宗门间的争斗,凡间王朝更替,修行者间的生生死死,那都是天道规律,也不需要你去拯救苍生,安心修行就好了。” “……” 许守靖脸上一红,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居然犯中二了,摆了摆手:“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正式踏上修行呢……”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石道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并且上面刻画的纹路,一度让许守靖十分眼熟。 “……” 这玩意是不是在赵扶摇的遗迹那儿看到过? wap. /94/94692/20996795.html 第三十四章 陨龙遗迹 苏浣清看到许守靖愣在一旁,不由得出声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随意的回答了一句,许守靖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恰巧”同在陨龙渊的一个遗迹,“恰巧”石门上的纹路相同。 你搁这批发价进货同款呢? 抛开其余因素不谈,单从赵扶摇让他来陨龙渊寻找武器,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至少封印赵扶摇的人,和这个遗迹的施术者离不开关系。 不过,赵扶摇是不是“弑龙人”还有待商议。 尽管她目前确实只是一个凡人,但她之前逃出遗迹时,用出了一看就是超规格的法术,从这点上来看,似乎与“弑龙人”凡人的身份不相符合。 真相究竟如何,这谁也不能保证,只能等回去了再作探讨。 这扇石门虽然上面的纹理与赵扶摇的那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却没有那种奇怪的禁制,用力一推就自然地朝两边展开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全身都处于没有真气的状态,想要用‘沉默’也用不出来,如果这扇石门上依旧有之前那种五行禁制,那他们算是卡关卡在这了。 推开门往里面走,果不其然,与赵扶摇的遗迹相同,两侧逐步亮起了蓝色的幽火,火苗像是有生命那般跳动,逐步延伸到一个高台。 许守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抬着头看着一点一点亮起的石室,想着会不会又在空中吊一个女人等他救。 然后…… 他失望了。 高台空空如也,没有锁链捆绑,没有仙子.avi,除了古朴的祭坛就只剩下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白乎乎…… 嗯? “那好像是活的……”苏浣清低语出声。 许守靖也察觉到了,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不但是活着的,而且还在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蓝色的火光照亮了她的真容,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背上长着角,狭长的狐媚眼十分人性化地眯着,似乎是在审视来到这里的不速之客。 “你…你是那时候的……” 许守靖看见她后顿时一愣,这不就是他刚醒来时,那只对他使用“飞龙骑脸”的奇怪狐狸吗?怎么会在这儿? “乘黄……”苏浣清寡淡的眸子闪过一道诧异。 她的声音十分细微,不过许守靖距离她很近,还是清晰的捕捉进了耳中,对这只狐狸的形态有了清晰的认知。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这狐狸长得很怪,但却好像莫名的熟悉。 乘黄……不就是《山海经》中说是骑她能增寿的瑞兽嘛。 不过…… 许守靖眉峰微蹙,盯着漂亮的白狐看了半晌,抬手捏着下巴暗暗摇头。 太小了点,骑不上去。 乘黄坐直了身体,仰着下巴,桀骜道:“见了本尊,还不快拜!” 许守靖没拜,不是因为“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而是单纯的觉得她的声音耳熟。 乘黄见许守靖没有动作,狐媚眼微蹙:“本尊乃是此地的守护之灵,你们要尊敬我。” “……” 许守靖怔了一下,旋即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见状,乘黄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坐直了身体,完全是准备享受别人拜服的模样。 可过了好半天,依旧没见到许守靖有什么动静,她不爽道: “你什么意思?” 许守靖自然没什么意思。 他只是听出来了。 “你是假扮楚姨和容月姐的那家伙?!” 乘黄神色一僵,挺直的腰板下意识的缩了缩。 苏浣清不知道这一人一兽之间的过节,不由得投去了疑惑地眼神:“假扮?” “嗯,记得我跟你说过‘炼心之境’的事情吗,这家伙夹带私活,把我的楚姨跟容月姐都变成了病娇……” 许守靖笑里藏刀地走上前,顺手抓住了乘黄的角,很轻松的给提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乘黄四肢腾空,眼神惊恐,有些慌张道: “之前在你的炼心之境内我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 看把孩子给急的,“本尊”都忘记说了。 许守靖笑呵呵地撸着她身上的毛发,那手感除了德芙丝滑还真没其他形容词了,“我对你动手动脚了,你怎么办?” “……”乘黄气得狐脸发红,身上的毛发被捋顺的触感让她很享受,但也知道,如果此时向这个恶人低头,迎来的无疑是更加恶劣的对待。 “我……本尊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再动本尊一下,你就完了!” 看着乘黄对自己凶巴巴地呲牙,许守靖心想,这不比玉儿可爱?完全没当一回事,顺手就摸上了她的后背,继续上下撸动。 “我……你……”乘黄呻吟了一声,莫名有些享受这种怪异的感觉。 从诞生在这世间,就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般无礼,按理说她应该生气才对…… 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嗯……再用力些…… 嗯……?? 乘黄半眯上的狐狸眼蓦然睁开,原本温顺了许多的神态再次凶悍了起来:“你……竟然摸我的……你……” “额……” 许守靖尴尬地收回了右手,掌心留存的韵味似乎还停在刚才刹那间的温热软弹之上。 他甚至感受到了背后那来自苏浣清宛如看渣男的视线,好似在说——你居然禽兽到连一只狐狸都不放过? 许守靖表示,她不是一般的狐狸,她是乘黄,而且性别为女。 根据人妖不殊途,异性必相恋的穿越准则,他的xp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这话也就能在心里想想,真拿出来说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念及此处,许守靖一本正经道: “刚才真的是误会,其实我……” ‘是一个好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守靖忽然感到脊背一凉,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中毛茸茸的乘黄甩了出去。 唰—— 地面伸出了几根挂着倒刺的岩石三棱锥,石尖尖锐,锋利堪比钢刃。 许守靖连忙偏头躲过了这一致命攻击,但还是让三棱锥上的倒刺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锵——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浣清已经抽出了师父送与她的长剑,眼神冰冷的瞪着三百六十度空中翻滚落地的乘黄。 乘黄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瞥了苏浣清一眼,淡淡道: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跟我来吧。” 话落,慢悠悠地转身,走着贵妃步,一级一级踏上了阶梯。 wap. /94/94692/20996796.html 第三十五章 神净罚天(上一章放出来了) 许守靖抹掉了脖子上留出的血液,默默咽了口气。 此时他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太飘了。 或许是从赵扶摇教自己修行开始太顺了的缘故,让他有些忘记修行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光是踏入仙门自己都已经花了十七年。 不能因为开玩笑说了一句“我是主角”,然后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主角”,之后躺平什么都不干了。 修行,说到底还是修的自己。 “走吧。”许守靖叹了口气,也踏上了高的不像话的阶梯。 苏浣清犹豫了下,跟在了许守靖的后面。 如同刚入石门时看到的一样,高台的尽头没有锁链之类的y,有的只是一个古朴的祭坛。 不过,祭坛祭祀的却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巨大的磐石。 准确说,是一把斜插在磐石上的漆黑长枪。 枪尖由三个部分组成,分为一个主刃和两个附刃,几乎深入磐石了二分之一;枪身上刻着复杂的铭文与古朴的纹路,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其枪纂斜指着天穹,一如外面的壁画那般,只是少了画中人。 许守靖喉结蠕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上古弑龙的那个凡人手中的枪吗?” “凡人?”乘黄一愣,旋即笑道:“算是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它吧。” 许守靖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早在听苏浣清讲弑龙人的传说时,他就已经猜测赵扶摇让自己的找的武器会不会跟弑龙人有关,但没想到那件武器居然就是弑龙人的兵器! 上古神兵…… 老古董了吧,该多值钱……啊不是,该多厉害啊! 想到这儿,许守靖已经对遗迹试炼的流程猜的大差不差了。 无非就是千百年来从来没人拔起过这杆枪,只要自己能拔起来就归我了之类的。 嗯,最多再附带一个副本任务。 许守靖缓缓点头,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然后…… 他就看到乘黄轻轻一跃,落到了祭坛上,两条前肢环住长枪,“咔锵”一声,就给拔了起来。 “……” 许守靖抬头望天,心中一片黑暗。 乘黄把长枪递到了许守靖的面前,开口道: “来试试重量如何。” 许守靖楞了一下,半信半疑地伸手握住枪身,在乘黄幸灾乐祸的松开前肢后,握住枪身的手猛地一沉。 他连忙两只手一起上阵,才稳住没有让长枪倒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重?” 耳边响起了乘黄得意的声音,许守靖满头黑线,无语道: “确实挺重的。” 虽然被嘲讽了心中不爽,但这话许守靖说的确实真心实意。 要知道,他从接触武道开始,十八般兵器没有一项是他不曾练过的。 再加上身体没有灵气存在,无论是用牛妖筋制作的弓箭,还是大巧不工的重剑,他都只能凭借单纯的肉体力量去训练,最终达到了像是挥舞自己手臂那样出神入化的境界。 “想必你们应该也体会到了身上没有灵气的滋味了吧,其实从你们从断龙崖坠落时,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乘黄正行使自己的职责解释说明,苏浣清眉颦轻蹙,打断道: “我身上没有灵气是你造成的?” “额……也不能这么说啦。”乘黄抬起爪子挠了挠头,“这个遗迹设立的目的并非是给喜欢找寻机缘的修行者提供方便,而是为了选择这杆枪的真正主人。” “真正的主人……” 许守靖眼神微怔,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也就是说……以前的主人不是真正的主人呗? 乘黄顿了一下,继续道:“外面的壁画知道吧?那上面写的是……弑龙人的故事,但弑龙人并非是这杆枪的真正主人,所以她用这杆枪能做到的也只有镇压九霄,而不是屠灭。” 苏浣清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个遗迹的目的,是找出这杆枪的主人,然后让他用这杆枪杀掉壁画中的那条龙?” 乘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大致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曾有过七十九万三千两百余人参加试炼,至今没有人成功驾驭这杆枪。” “这么夸张的吗……”许守靖嘴角抽搐了下,又问道:“废话了这么多,你还没说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呢。”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乘黄歪了歪头,朝天举起了自己的小爪子,口中念着繁琐难懂的言语…… 轰隆隆—— 遗迹发出了巨大的震颤,许守靖一时没稳住身形坐到了地上,眼看苏浣清也脚滑了一下,连忙偏过身子把她拉入怀中,结果引得对方甩了个冷眼。 许守靖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软玉温香,暗暗点了点头。 这波血赚。 约莫过了几息,震颤停歇,一抹光亮自遗迹顶端照射下来,点亮了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啊……” 金光点点,照出了空气中的粉末尘埃。 祭坛的高台之下,是漂浮着荷叶的水潭,一座高高架起的木桥支棱在半空中,从虚空伸出的绳索吊起了桥梁木板的低端。 木桥的尽头,是被白色浓雾笼罩的巨大石柱,一条浑身翠绿的巨龙一圈圈盘在上面,在它的面前,似乎整个遗迹的大小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龙首半趴在水潭之中,龙爪躺在一旁,朱色的鼻尖伸出了茂密的绿色须发,龙眼半眯着,露出了里面金黄色的铜仁,宛若枯木的龙角向后延展,橙色的阳光照出了龙鳞上结下的厚厚一层青苔。 许守靖看着眼前的光景,瞳孔止不住的颤动。 谁也没办法形容这光景究竟是多么的震撼。 无论是前世还是此世,龙都是神话之中臆想的存在,它的形态、身躯、都只能通过自己的脑补想象。 但真正当一条真龙呈现在眼前时,这种终于窥视到书籍描写光怪陆离的世界冰山一角的感觉,是没办法用言语形容的。 这就是龙! 乘黄跳上了一块驻足石,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入失神的许守靖,似乎对此已经见惯不惯,几乎每一个误打误撞闯入遗迹的人,都会被真龙的存在狠狠地震撼一番。 但只要失败了,从离开遗迹的那一刻起,关于这里的所有记忆都会失去。 乘黄仰着脖子道:“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驾驭手中的那杆枪,击败九霄的护魂妖灵,这就是最终的试炼。” 许守靖愣愣地转动枪身,上面赫然刻着四个霸气狂狷的字——神净罚天! wap. /94/94692/20996797.html 第三十六章 完全封锁 啪—— 鸟语萦绕的庭院中,阳光正好。棋子落盘的声音,犹如乐师精心演凑的音乐。 “呃……” 荆铭手持黑子,一会儿试试下左边,发现行不通后便立刻拿起;一会儿又试试下右边,但发现还是没有出路,把旁边观战的小侍女急到原地跺脚。 过了半晌,荆铭似乎是终于想通了棋路,眉角舒缓了些,黑子落盘,长舒了一口气。 啪— 几乎是与黑子落盘同时,白皙无暇的玉手轻轻夹着白子,蜻蜓点水般在棋盘上点过,棋子与棋盘撞击,发出了悦耳的清脆声响。 荆铭的脸僵住了,抬头看了眼落子后,若无其事看风景的赵扶摇,整个人开始怀疑人生。 怪不得少主不愿意跟她玩呢…… 这谁玩得过啊…… 荆铭浑身如同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凳子上,看着棋盘中快要被吞噬殆尽的黑子,正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放弃挣扎,投子认输。 咚咚咚—— 门环叩门的声音回荡,院亭中的三人皆是竖起了耳朵。 三日前,许守靖去了断龙山脉后便再没了消息。 因为之前许守靖自己弄丢了一个龙浔牌,临走时又胡乱改造了一个龙浔牌,搞得荆铭现在手里一点联系宗门的手段都没有。 要知道,每天晚上子时都是许守靖雷打不动跟楚淑菀联系的时间,但凡有一天他忘了,荆铭的龙浔牌就要被楚淑菀给打爆。 备用工具人了属于是。 然而从许守靖只身前往陨龙渊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络宗门的方式,就连他改造的“耳塞式便携龙浔牌”也不知怎么联系不上了。 荆铭都不敢想,要是楚淑菀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一人一剑就飞过来了。 到时候遭殃的一准又是他。 这些天他几乎是提着心脏在过日子,现在听到了叩门声,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仙乐,别提多开心了,眼泪都快下来。 “是少主,少主回来了!” 说着,随手打乱了棋盘上局势明朗的棋子,撒腿往门关跑去。 “?” 赵扶摇看着被打乱的棋盘,眉峰微蹙。 按理说许守靖不可能回来这么早的啊?光是下陨龙渊就要至少两日,更不用提那些个试炼的内容有多难为人了。 她沉吟了片刻,捋平了衣裙褶皱,起身决定前去一看。 侍女看着被荆铭弄散的棋盘简直欲哭无泪,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棋谱记下来呢。 —— 荆铭火急火燎的穿过庭院的门洞,刚来到前厅,就听到厚实的红漆大门再次传来了叩门声,赶忙喊道: “来了来了。” 红漆大门自两边展开,露出了叩门人的娇容。 “大……大师姐……” 荆铭欣喜地脸色一僵,心情宛如坐过山车那样,手脚冰凉。 一名紫裙少女带着几分温婉贤淑的笑容,款款地站在门前,见到荆铭给自己开了门,出声道: “师父让我来看看……小靖呢?” 那您来得可真不巧…… “少主……他……他不在,有事出去了。” 荆铭喉结蠕动,紧张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倒不是因为许守靖此时不在才这样的反应……不如说,正是因为许守靖不在。 ……现在后院可是有个“少夫人”,屋里还躺着个大璃女帝,隔壁还有个寡居在家的将军夫人,顺带附赠一个新收的小徒弟…… 我的天,这要是撞上了……不敢想,不敢想。 姜容月没察觉到荆铭的反常,听到许守靖现在人不在,心中有些失落,勉强笑了笑: “没事,我等他回来就好。” 说着,抬脚往门槛里进。 “不行……” 荆铭下意识的拦在姜容月面前,回过神时,心中顿时一凉…… 坏了……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果不其然,姜容月眉峰微蹙,冷声道: “荆铭,你皮痒了?” 荆铭默默后退了一步,心想你们姐弟脾气可真一个样。 姜容月即便一心牵挂许守靖,此时也察觉到了荆铭的不对劲,如杏美眸一紧,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 “是不是小靖出事了?” 荆铭眼神飘忽,强自镇静道:“没……没出事。” 他的反应自然没躲过姜容月的眼睛,一时间周边的温度骤降,枝头上看戏的鸟儿受不了这股压力拍了拍翅膀,决定到隔壁去逗猫玩。 “说,小靖在哪儿?是不是被刺客伤到了!”姜容月温婉的脸蛋儿冷如寒霜。 “呃……” 荆铭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龙玉门和京城相隔千里,大师姐这是版本信息更新得太慢,还停留在半个月前啊。 他酝酿了下,准备给姜容月手动更新一下版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有节奏的脚步声…… 踏踏踏—— 荆铭的脸僵住了,直立着身子没敢往后看,像是不愿承认现实一样。 姜容月倒是闻声抬起了头,看到那个白衣仙裙的出尘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但随后,猜疑、愤怒、委屈、不可置信……种种情绪一口气涌上心头。 她忽然明白刚才荆铭为什么支支吾吾好像在隐瞒什么一样了……这是在帮他的好少主藏女人呢! 念及此处,姜容月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我听到你可能有危险,连宗门任务都扔下不管了来见你,可是你却在逍遥快活…… 果然,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诱惑,小靖把握不住。 都是她们的错,居然敢诱惑小靖! 姜容月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如玉的脸儿上泛起了一个恬静的浅笑,双手优雅地叠在腰间,迈开步子向赵扶摇打招呼: “小女子姜容月,算是小靖……守靖的姐姐,……这位姑娘是?” 赵扶摇凤眼闪过一抹诧异,惊讶于这位紫裙女子竟然在几息之间进行了数十次的表情管理,但还是平静的回复道: “赵扶摇,跟他有些渊源。” “哦~原来是这样啊,能否请姑娘告诉容月,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姜容月笑容不减。 赵扶摇眉峰蹙了下,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兴趣:“偶然相遇,被他救了。” 嗯……?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姜容月原先还以为是赵扶摇看上了她弟弟的绝世美颜,趁着自己不在京城,对小靖搔首弄姿意图上位…… 现在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姜容月紧绷的娇躯渐渐放松了下来,眼底有些局促和窘迫: “守靖自小就习武,又被教导行侠仗义是我辈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如此挂在心上。” 赵扶摇摇了摇头:“并非那么简单,这对我意义重大。” 荆铭看着两人一来一回,说的越来越不明所以,心中却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她们误会了什么……但结果总归还是好的。 “少主,你可要感谢我的机智(摸鱼)帮你化解了危机……” 就在荆铭厚颜无耻地在心底为自己贴金时,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娘,你快点,我好几天没见师父了……” “你要见就见,拉着为娘做什么……” “还不是之前你跟师父偷偷在背后议论我,我这回一定要问个清楚!……咦,门开着呢?” 余娇霜跨过门槛,就看到三双视线“唰”的锁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一愣: “你们……都是谁呀,我师父呢……” 她话音刚落下,跟在后面风情万种的华服妇人慵懒地走来,在看到门院中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紫裙女子后,神情也是一愣: “你是……容月…” 姜容月满眼不可置信,一连摇了好几下头,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虞师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虞知琼听她的语气顿时明白了,这怕不是误会了什么,可她误会的事情还没发生呢,开口解释道: “我女儿拜了守靖为师,这些天没见到他,跟着一起来看看罢了……” 虞知琼还想要说些什么,一道夹杂着痛苦的女子呻吟声自后院传出—— “啊嗯……啊啊……” 一时间,庭院鸦雀无声,几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赵扶摇若有所思地回头瞧了一眼,看来仇璇玑体内的业火复发了,似乎比前几次还要激烈。 姜容月可不知道其中缘由,听着断断续续女子呻吟声,悦耳勾魂的像是在人心口挠痒,还以为是在干那啥呢。 她顿时又羞又气,如杏美眸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水雾,银牙咬着下唇,连睫毛都在颤抖。 小靖……你居然…… 虞知琼也是略感诧异,这小坏蛋居然白日那啥,玩的真欢…… 那双魅惑人心的狐媚眼转了转,饶有兴致的看着院子中表情各异的几个女人,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娘……这是在干什么啊……”余娇霜红着小脸,轻轻拉了拉虞知琼的袖子。 虞知琼想了下,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以后你师父会教你的。” 众人闻言,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虞知琼,尤其是姜容月,脸儿上挂着错愕与羞怒,气得鼓起的衣襟不断起伏: “虞师叔……你怎么可以这样…!” 虞知琼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嘴角挂着媚笑:“容月不必太担心,小守靖肯定也会教你的。” “我……不是……我…” 姜容月道行还是太浅,被这话一挑逗,顿时语无伦次地用了好半天也凑不齐一句话。 这时,喜爱下棋的小侍女焦急的跑来,见众人围在一起不说话,脸上愣了下,连忙对赵扶摇道: “不好了,大夫人,二夫人又开始呻吟了,今天比前两次都要早……” 大夫人? 二夫人? 这是……都排好序了? 姜容月彻底呆立在了原地,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荆铭简直没眼看,捂脸望天。 没想到为了不暴露仇璇玑身份,特地让小侍女把“圣上”改为“二夫人”的临时决定,居然伏笔到了现在…… “少主,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一直在摸鱼,你回来了可不能怪我……” …… …… 入夜。陨龙遗迹。 “阿嚏……” 许守靖揉了揉鼻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也没被淋湿多久啊……怎么就感冒了。” 乘黄椅坐凸起的石头上,舔着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听到许守靖的话,撇了撇嘴,怼道: “肯定是你缺德事干多了,有人在骂你。” 许守靖当时就不服了,硬着脖子道:“谁说的?我小时候师姐师妹都叫我‘宅心仁厚小郎君’,怎么可能敢缺德事。” 乘黄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都不过是馋你的身子罢了……等下,你小时候?你的师姐师妹不对劲啊……” “胡说八道。” 许守靖扛着名为‘神净罚天’的漆黑长枪,抬脚踩了踩吊悬在虚空中的木桥。 吱呀—— 吱呀—— 吊桥突然受到压力,发出了让人担心的声音。 许守靖用脚试探了几下,确定支撑自己没有问题,才放心的走了上去。 吊桥下的水潭浑浊的像是黑潮,哗啦啦的急促水流让人心慌。 在岸边观察的苏浣清心中担忧,偏头问道:“要是摔下去会怎么样?” 乘黄眯着狐媚眼,慵懒地回答道: “不怎么样。那个黑色的水潭是九霄的尸体长年散发的怨灵凝聚而成,五行不通,灵气不生,修行者若是摔下去,会迅速被蚕食体内的灵气,被怨灵折磨神魂,陷入疯癫。” 说着,它仰着脑袋瞥了眼苏浣清:“你以为你们在外面为什么会灵气全失?” 苏浣清闻言一愣,心中有了明悟:“就是因为这黑水?” “没错。”乘黄跳下石头,走到高台的边缘,沉声道: “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外面那片树林没有一只凶兽,就是因为地下流淌着这黑水,妖兽与人类不同,它们若是敢在黑水之上,可不只是暂时失去灵气那么简单,而是会被九霄怨灵视为妖族后裔……呃,妖族后裔有点那解释,你理解成可以帮助它恢复的食物就行了。” 说到这,她语气一改:“不过嘛,现在这里可是遗迹内部,自然与黑水有相对的措施,不信你试试,灵气是不是都回来了?” 苏浣清怔了下,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番,原本莫名枯竭的气海,确实凝结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气。 这么说来……许守靖的真气也应该恢复了? 苏浣清心中一急,连忙问道:“那要是体内有真气的状态下被黑水侵蚀会怎么样?” “真气?练那玩意干嘛……通脉境之后就没什么用了……” 乘黄蹙了蹙眉,见苏浣清语气迫切,才知道原来是许守靖练了真气,当下有些无语: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练真气,不过你放心,只要他手中拿着那杆枪,就算在黑水里洗个澡都没事。” “这是为什么?” “嗯,这么说吧。至今为止,挑战遗迹的七十九万三千两百余人,无一例外,都被神净罚天救了性命。” 顿了下,乘黄得意地笑道:“只要拿着那杆枪的人,都会被完全封锁一切修为,彻底成为一名凡人,凡人被黑水侵染,也最多是被烧伤,性命无需担忧。” 说着,它微微叹了口气:“上古时期,弑龙人使用这杆枪,就是为了压制她的修为,以凡人之躯证明当时的仙道是错误的。可惜……她终归不是这杆枪真正的主人。” 苏浣清越听越奇怪,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靠近了几步,出声问道: “你说的‘天谴之人’……该不会是五行绝脉吧?” 乘黄神色一僵,惊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 —— 随着接近吊桥的中段,许守靖发现迎面走过来了一个黑影,不由得心生警惕。 吱呀—— 吱呀—— 吊着不停地摇摆,月光洒在桥面,像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许守靖看着迎面走来之人露出了真容,表情陷入了呆滞。 “你……?” wap. /94/94692/20996798.html 第三十七章 盗版打不过正版 皎月幽幽,吊桥阴森。 月光洒在桥面,点点白光照出了桥对面走来之人的真容。 一袭黑色行衣,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出尘气,脸庞俊得似冠玉,墨发挥洒,侠气凛然。 许守靖对这张脸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扛着重枪的手一抖,身上的浴血白衣泛着白芒,眼中带着诧异: “你是……我?” ‘许守靖’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握拳,摆出了架势。 许守靖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结合乘黄前面解说的那一堆有的没的,这个‘许守靖’可能就是那什么九霄的怨灵化身。 而他如果想要打败怨灵,恐怕必须在另一种意义上打败“自己”才行。 念及此处,许守靖撇了撇嘴。 他现在身上半分真气都没有,早些年修习的武道功夫威力恐怕要降低一大截,再加上这是在一个极其不平稳的吊桥上,想要完全依靠九劫重狱体也不太现实。 更何况他已经吃过一次无脑地形破坏的亏了,此时也并不想随便动用。 生死搏杀容不得许守靖多做思考,仅在一念之间,怨灵已经踏着星罗棋布奔驰而来。 嗖—— 垂悬着吊桥的绳索被激的左右摇晃,爆发出的炽热真气带起了一阵飓风。 许守靖错愕地站在原地,嘴里抱怨道:“凭什么他能用真气啊……” 轰隆—— 带着真气推进的一拳袭面而来,许守靖只得横过漆黑的重枪来抵挡。 神净罚天的重量本就不是许守靖可以轻松挥舞的,此时光是举起枪就已经废了不少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抵抗气势汹涌的这一拳? 完了…… 许守靖抬起手后就发觉不对,一咬牙,后腿蹬着绷紧的绳索,想要借力让自己多支持一秒。 然而,让他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快若雷霆的拳头如期而至,磅礴的真气隐隐吹到了他的衣角。 但随着“铛”的一声,砸在漆黑枪身的拳头像是在一瞬间被卸掉了所有的力那般被弹开,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响,附近的真气更是在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影。 许守靖眼神震撼的看了眼手中的漆黑长枪,似乎总算是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 “没错。” 高台上看戏的乘黄眸含笑意,风轻云淡地说道: “神净罚天是上古诸神时代天道意志的产物,不受天地束缚,不入五行之道,无论是持枪人还是持枪人的敌人,在接触到它的瞬间,都会被削去所有的天道馈赠。” 听着乘黄的解释,饶是苏浣清淡薄的性子也久久不能言语。 削去天道馈赠是什么概念? 无论是真气、灵气、阵法、亦或者天材地宝、仙家法器,所有被‘灵’凭依事物都在天道馈赠的一列。 这可不是暂时让修行人五行混乱的级别了,而是将某种‘灵’在一瞬间降格为‘凡’。 换言之,这是在破坏天道法则。 只凭借这一效果,恐怕九洲任何一件仙器都不一定比得上吧? 乘黄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懒洋洋地补充道: “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如之前所说的效果一样,持枪人也会受限,灵气用不出分毫不说,身体也相当于是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若是一口气从四面八方攻过来,防御不当很可能当场横死。” 苏浣清若有所思,如果按这么算的话,效果倒是有些见仁见智了。 对许守靖这种武修来说,无疑面对法修时的一大利器,但对于法修来说,用不出法术,反倒是削弱了自己的战力。 更何况,就算是武修,其功法与武器之道,也都基于灵气本身,不能调动灵气,即使拿着这么件武器,也只是在自斩臂膀。 乘黄继续看着吊桥上一黑一白,两个除了穿着外几乎完全相同的许守靖争斗。 有句话她其实没说,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双刃剑。 但对于五行绝脉来说,却只剩下好处了。 毕竟这几乎相当于把敌人拉到了自己的领域,再利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方。 只是…… 为什么偏偏五行绝脉这种理应不存在的体质,所有者会是这个混蛋? 乘黄目光复杂的看着吊桥上的白衣公子,心中无比纠结。 —— 踏踏踏—— 脚步忽快忽慢,吊桥上的木板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拳头的破风声在耳边轰轰作响,听得久了,鼓膜都有些发涨。 许守靖眼神凌厉,紧绷着神经,不停的闪躲九霄怨灵朝着他袭来的拳头。 最初他还打算效仿一开始的无心之举,用神净罚天的特殊效果削去九霄怨灵的真气,再趁其不备把他踢下吊桥。 奈何许守靖还是小看了神净罚天的重量,一开始还能依靠蛮力舞动,可没过多久,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光是停下挥动长枪后的势头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更别提拿来对敌了。 九霄怨灵也不是傻子,他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样,不停地在总结方才战斗中的细节,不停改变自己的进攻思路。 许守靖清楚的感受到,在第一次交锋九霄怨灵被被神净罚天削去真气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神净罚天的锋芒。 而许守靖本身就难以挥动神净罚天,此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轮着几十米的大棒子在抡人,偏偏对方还是个行动敏捷的“杂技选手”。 几番交锋下来,许守靖竟然久违的感觉喘不过气。 这不完全就是累赘吗……还不如不用。 许守靖拉开了些距离,把漆黑重枪杵在一旁,有些心烦。 咻—— 九霄怨灵似乎看出许守靖此时体力不支,双脚忽然发力,脚下木板隐隐发出了“咔嚓”的声响,整个人化为残影冲向许守靖。 眼看躲不开这一击,许守靖干脆也不躲了,随手把重枪扔在一边,静心提神,迎上了来势汹汹的九霄怨灵。 嘭—— 真气冲撞形成的劲风朝着两边吹拂,晃动的吊桥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许守靖收回有些发麻的右拳,没有半分停顿,微微一个俯身,左脚横扫出腿,攻向九霄怨灵的下三路。 九霄怨灵双腿微屈,跳至空中躲过了这一击,还没有什么反应,许守靖变招却已经来至他的面门。 只见许守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撇在身后的后腿发力,硬是用肩膀撞上了半空中的九霄怨灵。 霎时间,九霄怨灵背后呼呼炸响,“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许守靖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提起神净罚天以雷霆之势追了上去。 在持枪的瞬间,好不容易凝聚的一丝真气顷刻间消散,也因此在重枪与真气不足的双重原因下,还是慢了一拍。 九霄怨灵摔倒在桥面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面对在月光下映照出银光的枪尖,他再次摆出了架势,枪尖距离他还有三寸,微微错身躲开,沿着枪身一拳轰上了许守靖的面门。 许守靖自然不会让自己白吃一拳,一枪落空也不在意,空余出的左手擒住了他的手腕,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嘭嘭嘭—— 一脚之后,第二脚接踵而至,接着是第三脚……第四脚。 许守靖拉着自己的盗版,左手与脚下同时用力,不停的动用全身力量进行致残打击。 “啊——” 九霄怨灵闷哼了一声,气血翻涌,眸中布满血丝,爆呵着想要擒抱住许守靖。 嘭—— 许守靖迎着他伸过来的脖子,猛地把手肘砸在了他的肩头上,并借力跃起,在空中贴着他后背翻滚,背着身一脚把九霄怨灵踢在了地上。 桥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绳索拉伸的“滋滋声”环绕在耳旁。 九霄怨灵摔倒在地,一阵头晕目眩,还未回过神,感受到后背踩上了一只脚。 他双手撑着吊桥木板想要站起,却发现那只脚给予他压力就像是延绵不绝的山脉压在了背上,任他拼命嘶吼、青筋暴涨,也无法抬起分毫。 九劫重狱体,便是宛如镇压山岳之沉重。 咔嚓—— 在许守靖九劫重狱的重压下,早已千疮百孔的吊桥木板承受不住重量,从中间断裂开来。 木屑与碎裂的木板坠落,“噗通”摔入了黑水之中,紧接着就是一阵被腐蚀的“呲呲”声传来。 九霄怨灵身体下坠,下意识的抱住了许守靖伸出的大腿,悬空的两条腿拼了命的在空中扑腾,似是想要把许守靖也拉下吊桥。 咔嚓—— 耳边再次传来了木板的碎裂声,许守靖脸上一僵,挣扎着甩了几次大腿,可自己的盗版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死地抱住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我真不是故意破坏地形的…… 哗啦—— 许守靖落点脚下一空,整个人也往桥下坠落,他连忙抬手横过重枪,把自己卡在吊桥两块完好的木板之间。 他低头看着眸中布满血丝的九霄怨灵,语气鄙夷地说道: “不是,明摆着是你输了,还这样死抱着我有什么用啊?” 果然盗版就是盗版,如果是我面临这种状况,肯定先把对方的裤子扒了,不论男女,准能反败为胜。 九霄怨灵置若罔闻,察觉到许守靖甩动大腿的幅度没有刚才大,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裤子下摆。 “卧槽……你不会还真扒吧……”许守靖脸色一僵。 九霄怨灵当然不可能去扒许守靖的裤子。 他复制的只是许守靖的技能,并没有复制人格,不如说他就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创造出来用来拦路的npc。 很快许守靖就察觉到了自己盗版的意图,这是想要把自己当做垫脚石爬上去。 想明白了这点,许守靖肯定不会坐视他爬到自己上面,脑海中模拟了一遍接下来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松开了握着神净罚天的双手。 在身体往下坠落的前一刻,真气回体,伸手抓住了吊桥边缘的绳索,像是单杠转体那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饱满的圆弧,重新翻到了桥上。 自然,九霄怨灵也跟随着许守靖一同翻到桥上。 许守靖欺身上前,趁着盗版的自己还没稳住身形,左手由掌化拳,砸向他的面门。 九霄怨灵神情一愣,抬手打算拆挡,却发现……许守靖的拳头笔直地从他的耳边穿过,劲风吹的鼓膜轰响,就像是故意打偏的一样。 “啊——” 九霄怨灵惨叫出声,只感觉有人在猛踩他脚。 许守靖佯装出拳,实则踩脚果然起到了作用。 他在踩脚后,右腿像是弹簧那般弹射而出,一个膝击顶在了自己盗版的腹部。 不等他有所反应,刻意落空的拳头反转,手肘弯曲夹住盗版的脖子,右脚前移,扳住他的支力脚,猛地把九霄怨灵摔在了地上。 九霄怨灵后脑砸在木板上,只感到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紧接着,就看到许守靖用脚勾起地上的神净罚天,随着他浑身的真气一散,枪出如龙—— 噗嗤—— 漆黑的重枪连带着他背后的桥面一同被贯穿,体内的真气消散,失去了所有护住心脉的能力。 九霄怨灵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抬起的手指,似乎在指着遗迹顶端微微射进来的月光。 颤抖停歇,九霄怨灵化为了尘埃,洒向了桥下的滚滚黑潮。 许守靖收枪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月光所及之处,再次迈开了步伐,朝着吊桥的另一端走去。 高台之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乘黄眉峰拧紧,语气有些意外: “比我预想的要快了些……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苏浣清眼神有些怪异:“那个假的许守靖就是九霄的怨灵吗?这算是已经打败了?” 乘黄从她的语气中听出鄙夷,撇了撇嘴道: “怎么可能,那只是九霄怨灵的自我保护罢了,目前为止也有不少挑战遗迹的修行者通过这吊桥……虽然方式有些那啥,不过真正难以应对的都在后面呢。” 她顿了下,偏头看着苏浣清:“你们在来遗迹的路上我一直跟在后面,许守靖问你炼心之境的时候,你说没有印象?” 苏浣清心中一凛,移开了视线:“嗯。” 乘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修行人踏入黑水地,就一定会被遗迹强灌炼心之境,我当时……嗯,刻意跑到许守靖的心境之中勘察,也因此忽视了你。可这不代表,你会没有经历炼心之境。” 苏浣清沉默无言。 乘黄感到她这个反应很有趣,但也知道,就算她此时想要追问到底恐怕也得不到答案,便轻哼道: “算了,虽然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炼心之境本身就是入心境之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你在炼心之境中经历的事情,现实中会不会经历,完全看你个人的选择。” 苏浣清没有回话,沉吟了片刻后,出声道: “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炼心之境?如果是为了讨伐九霄恶灵,直接把闯入者带过来不就好了。” 乘黄伸了伸脖子,慵懒地躺在了石头上,看着许守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吊桥的尽头,她沉声道: “因为这是九霄怨灵最喜欢做的事情,用修行人心中的恐惧彻底逼疯他们,尔后慢慢蚕食他们的一切……那个炼心之境,是为了预演这种情况……同时,这也是许守靖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wap. /94/94692/20996799.html 第三十八章 九霄怨散 浑浊的空气渐渐变得清新,微暗的空间迎来了刺眼的白光。 从两只脚离开吊桥的那一刻,许守靖一阵恍惚,当眼前的场景重新清晰起来时,发现自己所处已是另一番天地。 微冷的云雾沐浴着全身感官,峭壁之间飞过几只长鸣的仙禽。 身后不再是黑潮与悬吊虚空的吊桥,而是如同刀削般的峭壁深渊。 眼前也不再是盘旋在脊柱上的真龙死尸,而是一望无际的仙峰群山。 这种跨越空间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不久之前就经历过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心境中,楚姨病娇化的时候;第二次还是在心境中,容月姐病娇化的时候。 ……怎么听着这么怪? 虽然感觉上差不多,但许守靖心中却莫名觉得,与之前的炼心之境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在炼心之境中如果死了,可能就是退出了炼心之境,最不济心态会受点影响。 但若是在这里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 呼呼—— 一阵滔天风暴没有任何前兆地袭来,碧蓝清澈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厚重的黑云翻腾,电如雷莽穿梭在其间。 “嚎——” 响彻九天的咆哮震荡,乌云中隐隐冒出一个遮天龙首。 许守靖离得很远,但却一眼就识出,这就是自己在遗迹中见过的龙首。 只不过,此时的龙首不似龙尸那般死寂沉沉,宛若星辰般巨大的金黄色龙眼蕴含着滔天怒火,乌云裹挟着它纠缠其中的龙身,枯木般的龙角冒着紫光。 许守靖顺着它的视线看去,远在群山之下的凡间燃起了火苗,顷刻间,生灵涂炭,妇孺哀嚎传遍了整个王朝。 轰隆—— 轰隆—— 苍穹之顶雷霆震慑,似乎在宣泄着这条翠绿真龙的怒火。 许守靖望着眼前的场景,喃喃自语道: “这是……壁画上的事情?难不成是让我亲身经历一遍?等下……” 许守靖猛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这就是上古时期屠龙事件的全貌…… 那岂不是代表着,他有机会一睹‘弑龙人’的真容? 此前他曾经猜测,赵扶摇会不会就是那个‘弑龙人’,但在听说弑龙人只是凡人的时候,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赵扶摇虽然现在只是个凡人,但种种迹象证明,她以前可实打实是个会仙道法术的大佬。 原本都已经结案了,当许守靖拿到神净罚天的时候,顿时又起了心思。 凡人? 但凡是个人,拿着这玩意,谁不是凡人? 想到这,许守靖一改刚才的‘看电影心态’,开始仔细搜寻起了‘弑龙人’的下落。 果不其然,随着九霄神龙翻腾的越来越厉害,凡间帝王开始建设祭坛,请命于天。 结果如同壁画上一样,这‘神頼祭典’除了烧钱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踏踏踏—— 轻盈的细微脚步声,回响在山间。 许守靖神色一愣,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对面山头上,走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倩影。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里里外外看着都只是一名凡人,白皙的皓腕翻转,赫然持着那柄漆黑的重枪。 盈盈玉貌,楚楚梅妆。 口点樱桃,眉舒柳叶。 轻叠乌云之发,风消雪白之肌。 不饶照水芙蓉,恐是凌波菡萏。 一尘不染,百媚俱生。 不知怎么的,许守靖看着那名穿着白色仙裙的女子,心中蓦然想起了这首诗。 明明怎么看都是凡人,但她却浑身散发着仙家独有的出尘之气,那双清澈的凤眸中不带有半分情感,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意。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到了现在,心中基本石锤了猜测。 但如果不确定一下,他还是有些难以安心,便顺着她洁白无尘的衣裙,渐渐抬高视线,经过高耸的衣襟,最终停留在了如玉的脸儿……和遮住半张脸的薄纱上。 “……?” 许守靖俊俏无双的脸渐渐扭曲,勾魂的桃花眼满是愕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接着,心头忽然燃起了一阵怒火。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前世在追小说时,正看到兴头上,裤子都脱了,结果作者潇洒的打了个省略号,当场断章。 真是恨不得把手机一砸,拿着刀冲上他的家门。 你来屠龙就屠龙,没事儿遮住脸干什么,又没人看你! 白裙女子凤眼无慈悲,望着苍穹之上,那条已经注意到她了的九霄神龙,玉手翻动,挥舞着重枪撇在了身后。 九霄神龙猛一缩脑袋,漫天雷霆如同暴雨般宣泄而下。 霎时间,青翠树荫一片焦黑,路过的仙禽被电得全熟,坠入了望不见底的深渊。 白裙女子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雷霆,丝毫不见惧色,不避不闪,随手抬起漆黑重枪在胸前横扫而过。 轰隆—— 雷霆在接触到枪尖的瞬间,足以让一洲之民陷入炼狱的醇厚灵气消散在天地,随之“哔哩啪啦”作响的电莽也停止了蔓延。 整个画面再次回到了最初一人一龙对峙的场景。 九霄神龙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愕,还没等它做出反应,那杆不可思议的重枪已经伴随着破空之声以贯穿烈日之势笔直地袭来。 重枪的枪尖像是没有任何阻拦似的贯穿了九霄神龙的鳞甲,刹那间,它用来维持飞行的灵气轰然离体,藏匿在云海的庞大的身躯失去了依靠,朝着几千里之远的地面坠落而去。 “嚎——” 九霄神龙怒吼了一声,但更多的是借助咆哮,来压制心中不断散发的恐惧。 作为天地灵兽,每一条龙自诞生起便与灵气同源,体内无时无刻都在运转灵力,像这样化为一条“无灵龙”的事情,它还真是第一次遇见,除了惊恐便是恐惧。 黑云尽散,被遮住的烈阳再次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但很快,整个天地又如同日食那般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原本只能看到轮廓的九霄神龙,伴随着咆哮坠入凡尘。 巨大的身躯压断了高耸入云海的山巅,烟尘弥漫,碎石跟着泥河冲垮了山脚下的山村,洪水蔓延向皇城,凡人的痛哭与哀嚎此起彼伏。 浑身冒着血的神龙整个身躯都被卡在山脉之中,想要抬起龙首,却发现,那名白裙女子不知何时拔起了重枪,轻飘飘地落在了它的头上。 白裙女子反手持着重枪,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外泄,干净利落的把枪峰埋进了九霄神龙的脑髓…… —— 画面到此中断。 许守靖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自己。 但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疑惑。 根据苏浣清和壁画上所描绘的传说来看,‘弑龙人’分明是一个舍小家为大家,悍然对命运说不,为了天下苍生的侠之大者才对…… 可刚才这个弑龙人,为了杀九霄神龙,全然不顾山脚下凡间百姓的死活,洪水冲淹农家,甚至危机皇城,她都似乎不放在眼中…… 就像是屠杀九霄神龙,并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其他什么目的一样…… 这真的会是赵扶摇吗? 许守靖扪心自问,他眼中的赵扶摇,虽然同样有着仙家的那股子出尘气,但却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正相反,她表露出的情感并不比真正的凡人少多少。 而这个‘弑龙人’,从屠杀九霄神龙开始到结束,就没有表露过任何感情,就好像人的七情六欲被她从灵魂中摘了去。 说她是赵扶摇?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形象啊。 许守靖抓了抓脑袋,本来真相都快要浮出水面了,现在却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思索间,眼前的场景伴随着白光再次发生了改变。 许守靖一副完全习惯了“换地图”的模样,静静地等候。 视线被刺眼的白光笼罩后,并没有迎来新的场景。 而是就和之前‘炼心之境’相同,变成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 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压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男人身穿一件厚重的锦袍,上面绣着金龙纹,体态修长,臂膀挺直,脸庞带着几分愁苦,看面相似乎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过,所以也从来没觉得我可以改变什么……我能改变的,从来只有自己。” 锦袍男人挽起的袖子一颤,转而苦笑道: “我没有你这么豁达,我曾妄想改变世间的命运,到头来才发现,我甚至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还毁了子孙后代的将来。” 许守靖对男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可他看样子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难不成乘黄在骗他? 心中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状若无意地问道: “你是九霄?” 九霄眼神有些无奈,颔首道:“不错,我正是九霄……” 看到许守靖警惕的后撤了一步,他摊了摊手: “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并非九霄怨念,而是九霄本人。” ……有区别吗? 许守靖握着神净罚天的枪身,眉峰紧锁: “你看不出来我是来这里杀你的?” 九霄张了张口,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过了好些时候,闷红着脸说: “看出来了,可我是来帮你杀我的。” “……”许守靖。 见许守靖满眼愕然,九霄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下,出声道: “我知道你心有疑惑,听我慢慢道来。” 许守靖这会儿也不急了,杵着神净罚天站在一旁,一副“快开始你的演讲”的样子。 九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惆怅: “我是龙族第七百一十六位龙王,继位时,我族大祭司推算龙族有一大劫,若是渡不过,很可能从此灭族。” 许守靖点了点头,龙族现在确实灭族了。 九霄语气赫然一变,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我不甘心龙族毁于此劫,所以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一运势。” “你失败了?”许守靖眉头一挑。 “我若是成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九霄苦笑道:“可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劫的真面目是什么,就那么在调查大劫的途中,不明不白地失了心智,回过神时,已经被镇压在了此地。” 虽然听起来逻辑还算没问题,但许守靖对这番解释当然不可能全信,他皱眉道: “照你的说法,你并非出于本意危害苍生,那为什么你会生出怨灵?” 九霄叹息道:“那些怨灵确实是我的怨念所致没错,这些怨念的源头都是对那神秘存在的愤恨,以及对龙族的执念……我这具残魂,本来也只是怨魂没有本我意识,从你踏入这里的那刻以起,我就会任何怨念驱使,想尽办法吞噬你的神魂,以此谋求生还。” 他顿了一下,视线瞥向了许守靖手中的那杆枪,有些犯怵道: “我能暂时清醒过来,完全是因为你用那杆枪捅穿了我的残魂。” 许守靖愣了下,回想起了刚才他在吊桥上用神净罚天捅穿自己盗版的场景,“那也不对啊,我听乘黄说,之前不少人都挑战过这个遗迹,难道他们都没能在吊桥上击败你?” 话音落下,发现九霄眼神颇为怪异的看着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九霄忍不住瞪眼道:“是有不少人都突破了吊桥,但他们的突破方式是头也不回朝着这边跑,谁跟你一样非要把一缕残魂给打穿啊。” “……” 那不是必须打通才能过去的关卡吗……原来还可以逃课?? 许守靖有些尴尬地说道:“如果按‘正常流程’进来,你会拿我怎么办?” 九霄顿了许久,沉吟道:“如果你是按照‘正常流程’进来,我的怨念会用你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攻击你的道心,在你道心失守时,想办法吞噬你的神魂……不过最后基本上都因为那杆枪而没办法接近。” 最害怕的事情? 变病娇吗? 许守靖笑了笑,都提前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之前的人道心不坚定,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道心坚定。” 九霄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呃……” 许守靖抬头望天,想了下,回答道:“大概是……红颜离我而去?” “非也。”九霄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你最害怕的事情,是终生无法踏入修行,看着红颜依旧风华绝代,而你求仙不成,为凡一生。” 许守靖身子猛震,九霄说的话似乎形成了一幅画面,渐渐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回过神时,发件脊背上已经除了一层绵密的冷汗。 “我的怨念,甚至可以让你自以为已经通过了试炼,使你在沉睡的梦中认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乡,然后再把刚才我所说的演绎在你的身上,一念便是一生……这样,你觉得你的道心还能够丝毫不出问题吗?” 九霄的话就像是锐利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许守靖的胸膛。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觉,之前他下定决心不能好高骛远,可这才刚过多久,他竟然又有些飘了。 当下幡然醒悟,俊俏的脸庞不似刚才那般云淡风轻,恭敬地拱手道: “受教了。” 九霄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是踏入此地之人,就会被我的怨念探知到心中惧怕之事,这也是至今没有人能杀了我的原因……真正能看透的人,并不存在。” 他缓步走到许守靖的面前,出声道:“仙道终归讲究一个缘字,我今日能够苏醒,皆是与你的缘分。临死前,我传你一我龙族瞳术,只求你出去后,念此情分,留意一下当年龙族大劫究竟是何人手段。” 有东西学许守靖自然没理由拒绝,点头应下,好奇道:“你不让我帮龙族报仇吗?” “报仇?谈何不想啊……”九霄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是我这残魂能传授与你的只剩下瞳术,作为交易,并不足以让你为我龙族尽心尽力。二则即便你想,以你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是那等神秘存在的对手。三是……”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 “三是什么?”许守靖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什么。 九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往后你会明白的,那神秘存在所图不小,即便你不想,只要还身处修行之道,终究会与之碰面。” wap. /94/94692/20996800.html 第三十九章 迷信!都是迷信! 幽静的遗迹回荡着刨土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流从急到缓,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 苏浣清把从黑土中挖出来的赤红仙草捧在掌心,偏头看着乘黄的雪白背影: “这是龙鳞回生草?” 乘黄略显高傲的“嗯”了一声,出声道: “得亏你跟着许守靖来到这里,龙鳞回生草本就是滋养龙之血肉五千年,不断汲取灵力才有可能诞生修复神魂的仙草,在外界你是根本找不到的。” 苏浣清低头瞟了眼地面上一株一株冒着的赤红仙草,把刚刚挖出的第十株扔进了琼玉阁。 轰隆—— 遗迹突然发出了一道撼人的颤动,虚空吊桥下的黑潮渐渐退去,露出了贫瘠的土地;吊桥绳索源头的虚空濒临破碎,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盘在巨大脊柱上的翠绿神龙,原本就黯淡的绿色外貌像是被抽去了色彩,逐渐化为了石雕。 苏浣清与乘黄同时把视线投向吊桥对面慢步走出来的白衣公子,那双迷离勾人的桃花眼隐隐闪过几道金光。 他神情还略带着一丝恍惚,手中的漆黑重枪拖在地上,与凹凸不平的黑色岩层摩擦发出了“呲呲”声。 乘黄怔了好些时候,有些惊异地出声道:“这是……成了?这么快?” 话音落下,她看到苏浣清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似在说:这就是你说的难应对的在后面? 乘黄蜷缩着身体,移开了视线: “……那谁能想到他这么怪胎,九霄难道就一点没能影响到他的道心吗?” 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九霄非但没有影响他的道心,甚至还指点他要稳住道心。 踏踏踏—— 许守靖刚刚渡过吊桥,吊桥的绳索全都断裂开来,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他的表情还有些神游天外,一抬头,发现苏浣清与乘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 乘黄深吸了一口气,执拗地瞪着他的眼睛。 许守靖挠了挠腮,迟疑了片刻,出声道: “怎么说呢……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站着求我杀了他。” “???” 见乘黄满眼愕然,许守靖摊了摊手,接着说道: “嗯,反正结果差不多就行,不要在意过程。” 乘黄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无语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烦我。”说着,把头扭向一旁,似乎不愿意再看到这个家伙。 许守靖见状顿时乐了,走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小乘黄,要不要跟哥哥我回去?反正你的任务都结束了……” “不要!谁要跟你回去,这地方比外面好多了!” 乘黄一瞪眼,张牙舞爪地开始挣扎:“快放开本尊,不然本尊一定饶不了你!” 许守靖不为所动,手法娴熟的在她雪白的毛发上捋着,惹得乘黄狭长的狐媚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乘黄虽然有几千年的修行,但本身修为却也并没有高到可以自称“本尊”的地步,来这么一套也只是为了在许守靖面前端一端架子。 如今遗迹被许守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轻松破了关,她身上没有了遗迹的操控权,想要像之前那样吓唬许守靖,就要掂量掂量了。 别误会,以她本身的实力,很可能一不小心失手就把这货给弄死了。 嗯,这是客观因素。 还有一个原因……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会摸?这也太熟练了吧…… 乘黄欲拒还迎的嘤咛了几声,挥舞的四肢软绵绵地拍打在许守靖的身上。 只不过挣扎着、挣扎着……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停了? 乘黄微微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发现许守靖这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顿时横眉怒目道: “你看什么看!” 许守靖偏头瞄了眼仍在默默挖龙鳞回生草的苏浣清,确认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后,才附耳道: “商量个事呗。” “?”乘黄四肢腾空,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许守靖吞咽了口口水,桃花眼中透露出期待:“你能不能变大一点,让我骑一下?” “!!!” 你!你……你竟然! 乘黄咬牙切齿的瞪着许守靖,沉声道:“你想骑我?是不是因为听说骑我能增寿?” “呃……怎么可能。”许守靖尴尬地捂着后脑:“纯属好奇,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研究研究这是个什么原理。” 乘黄呼吸急促了几分,两脚一蹬,踢开了许守靖,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地上。 她平静的狐媚眼中静静地燃烧着火苗,压着嗓子怒道: “那都是迷信,迷信!你懂吗!” “啊……是吗?” 许守靖一愣,原来是迷信的吗?这他还真不清楚。 仔细想想也是,即便是瑞兽,她们的寿元都是靠修炼数百年、数千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如果随便骑一下就能增寿,那前面的苦修算是什么? 老实说,许守靖并不是真的馋骑乘黄能得寿元之类的,只是对单纯骑上去却能够增加寿元这种事情感到好奇,简单来说,就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但你要说这其实只是迷信…… 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念及此处,许守靖觉得刚才自己似乎是踩了人家的雷,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事没事跑过来,张口就是“我能骑你吗”。 他想了想,便打算开口道歉: “呃……那就算……” 轰隆隆—— 许守靖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晃动,一时失衡,险些倒在地上。 苏浣清也是停下了手中刨土的动作,眉峰微蹙,疑惑地转身看向引发震动的源头。 只见原本紧密不透风的墙壁裂开了数十道裂痕,裂痕中射出水线,浇灌在了失去黑潮后贫瘠干瘪的地面上。 水势在一点一点的蔓延,很快就积攒到许守靖的脚下。 许守靖眉头紧锁,正欲要拉着苏浣清往来时的路上离开,却突然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冲击。 这冲击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设防,回过神时,就已经从高台上摔入了清澈的水潭。 噗通—— 许守靖伸展着四肢漂浮在水面上,连呛了好几口水。 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连忙把神净罚天扔进琼玉阁,转而抬头望着高台上仰着脖子的雪白乘黄: “你干什么?” 乘黄狐媚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我送你回去呀,放心,黑潮已经消失了,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 “送我回去?把我提下来就是送我回去?”许守靖满脸愕然。 “哦,忘了告诉你,这里的地下暗河连着山脉外面的大江,你憋一憋气就出去了,比你再去爬陨龙渊的山崖要快得多。”乘黄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那我真是谢谢你喔! 许守靖抬头望天,无语道:“那苏浣清呢?” 话刚说完,视线中的高空突然多出一个黑影,并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 许守靖脸色一僵,连忙拨动水流游开,紧接着,就听到背后响起“噗通”的落水声。 他喉结蠕动了下,一脸震惊的看着高台上正戏谑地看着他的乘黄,僵硬地转过身—— 害……就这。 想象中让人鼻血直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苏浣清虽然也被扔了下来,但此时她身上的灵力早已恢复,即便深处水中,也如同在平地上那般,身上没有浸湿半分。 似乎是注意到了许守靖的视线,她蹙了蹙眉,清冷寡淡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再看? 许守靖默默转过了身。 打扰了! 乘黄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又萌又可爱的小爪子一抬。 平静如镜子的水潭中心出现了一个旋涡,许守靖与苏浣清像是滚筒洗衣机一般不停地旋转,最终被送入了旋涡深处,期间许守靖惨烈如同在坐过山车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随着旋涡越来越小,水潭再次归于平静。 滴答—— 寂静的石室,似乎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与滴水声并存。 月光下,映照在石壁上的四足兽影慢慢延展,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曲线曼妙人类女子的虚影。 再看看足以俯视整个石室的高台上,哪里还有那只雪白乘黄的身影? 有的,只剩下一名穿着白色纱裙的轻灵女子。 白裙女子抿了抿薄唇,妖艳魅惑的俏脸微红,暗不可察的啐了一声。 骑乘黄增寿? 这当然是迷信,这世间哪儿有坐背上骑一会儿就能增寿三千年的仙法? 如果真有,恐怕早就被那些渴望寿元快执如疯魔的大能们给抢疯了。 从结论来说,单纯的骑是不能增寿的,须要乘黄本身为之倾心,心甘情愿与之交合,此番以来,作为上古瑞兽的乘黄,自然能够给予骑她的人祥瑞。 说简单点,就是和她双修能提升生命力,而生命力就是人类寿元最根本的灵源。 换言之,当面对乘黄说想要骑她,这明显是…… 南宫潇潇背靠着石壁坐在地上,白皙的小手环抱住膝盖,臻首微微抬起,看着天花板上被开的一个大洞,那双魅惑人心的狐媚眼中映照着一轮洁白的残月。 “登徒子……” 良久,一声夹杂着恼火的自语在幽闭的石室中回荡。 —— 华灯初上。 夜幕下的紫陌城早已挂起了千万家夜灯,带着几分暖意的灯光点亮了城内城外。 在一条从陨龙渊流出横穿京城的临江之上,一只秃顶掉毛的仙鹤踩在江边捕鱼。 狭长的鹤嘴不顾临江的汹涌,在清澈的江河中一顿倒腾。 咔吱—— 它轻松夹起了一条十年份的白尾灵鱼,高高的抛在空中,朝着夜空张开鹤嘴,一口吞进了肚子。 旁边的红顶丹鹤馋的“吱吱”叫,扑腾扑腾扇动着翅膀,表示它也想吃。 秃顶掉毛的仙鹤得意的仰着脖子,沐浴的来自同伴的羡慕,桀骜的回视了一眼:这不有嘴就行? 白尾灵鱼: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红顶丹鹤郑重的点了点头,也谨慎的把鹤嘴探进了江河,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咕咕?” “……?” 秃顶掉毛仙鹤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你这咋还变异成鸽子了呢?我竟然把你打击成这样了吗?! 红顶丹鹤当然不知道秃顶掉毛仙鹤对它的编排,一双尖锐的鸟瞳中满是兴奋。 它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家伙,是什么品种的鱼尚且不知,但能够肯定的是,一定比秃顶掉毛仙鹤的要大! 红顶丹鹤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要用什么样的动作彰显自己的伟大。 看!这就是捕鱼达人,本鹤的实力! “咕咕叽!” 红顶丹鹤长长的脖颈颤抖,牙关咬得死死的,为了用出更大的力气,甚至做出了“白鹤亮翅”的架势。 秃顶掉毛仙鹤歪了歪脑袋,又是把一条十五年份的白尾灵鱼送入口中,看着同伴的鸟瞳中充满了疑惑。 这孩子不是傻了吧? 噗—— 水花四溅,一个黑影被红顶丹鹤叼着抛至空中。 秃顶掉毛仙鹤目瞪口呆看着空中的黑影,连忙叫喊着想要自己的同伴闪躲开来。 可惜,不知道这只红顶丹鹤是不是脑子抽了哪根筋,看着秃顶掉毛仙鹤对自己张牙舞爪,还以为它是羡慕自己找到了这么大的“鱼”。 它得意地“咕叽叽”了一声,效仿着刚才秃顶掉毛仙鹤的举动,高高地仰起了脖子,张开了鸟嘴。 接着…… 嘭—— 白色的水花再次高高的溅起,秃顶掉毛仙鹤不忍直视地猛闭了一下眼睛,尔后缓缓开眼,看着那个把自己同伴压在屁股下面的人类,眼神有些莫名。 许守靖因为缺氧还感到有些恍惚,实现本就有些昏暗,此时更是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屁股下面好像坐着一个……很软的垫子? 他楞了一下,又顿了顿身体,发现确实很软……尽管这是在河畔边缘,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沙子泥土之流的舒适度。 坏了……不会是把苏浣清坐下面了吧?苏浣清的确实可能这么软…… 许守靖脸色一僵,连忙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顺手把屁股下的柔软给提了起来,然后—— 他看到了一只晕厥过去的仙鹤。 “……” 许守靖松了口气,随手把仙鹤扔到了一边,不是苏浣清就好。 噗呲—— 江河中再次激起水花,点点水滴洒在了脸上。 许守靖转头看去,只见身着浅碧罗裙的苏浣清上半身冒出了水面,带起了点点涟漪。 纤薄的罗衣贴在身上,褶皱之间能够看到因为湿透而露出了雪白肌肤,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鬓角黏在侧脸,绝美的容颜有些微冷,但却给这样一副清水芙蓉的绝美画卷增添了一分独特韵味。 可惜苏浣清已经恢复了灵气,虽然途中因为地下水的水流过快而一时松懈打湿了衣衫,不过此时上了岸,她才不会多给许守靖看什么湿身福利。 随手掐了个法诀,衣裙上的水分离体,深入江水的下半身也破开了一条无水之路,缓步走上了岸。 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与头发,苏浣清发现许守靖依旧在盯着她看,不由得蹙了蹙眉。 但想到自己能得到龙鳞回生草其实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带着自己摔下陨龙渊的功劳,便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次多亏你摔下悬崖了,就当你还了我一个人情。” “?”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我把你坑下了悬崖,你竟然还谢我。 苏浣清可不知道许守靖心中所想,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又道: “不过你还欠我……好几个人情,跟我去见我师父吧。” “呃,现在还不……” 许守靖刚想开口拒绝,毕竟他在紫陌城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但话到中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浣清,你看要不我再欠你一个……不,再欠你两个人情,凑个整如何?” 苏浣清一愣,没搞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出声道: “你想干什么?” “放心,不会耽误你多久,最多就一周。” 许守靖望着灯火通明的巍峨紫陌城,神秘一笑: “我想钓鱼,钓真正的大鱼。” wap. /94/94692/20996801.html 第四十章 回京,然后遇上修罗场(6000字) 夜空如洗,一轮皎洁的残月被星辰簇拥。 白色的点点星光洒在临江之上,木桥、杨柳树、背剑的江湖客,疾驰而过的华贵马车……平如白镜的河面倒影出了紫陌城的人生百态。 一名身着墨绿罗裙的女子被侍女扶着走在临江河畔,眸光温婉如水,脚下踏着石玉街道,每一步都轻柔至极;耳边熙熙攘攘的车马声响有些嘈杂,但却似乎都影响不到她此刻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石玉街道的尽头是街坊无人不知晓的上将军府,而就在其隔壁的一个崭新院落中,气氛却与外界截然相反,沉闷异常。 大厅的圆木桌上摆放着热气蒸腾的美味佳肴,正中心放着清蒸鲤鱼,采用的是五十年起步的白尾灵鱼,肉质鲜美可口,无须刻意加入调料,回味自当甘甜。 四角也摆放着风格迥异的硬菜,白切鸡用的是皇家养殖的仙禽,粉蒸肉用的是血涌期的妖猪,酱牛肉用的也是五彩光泽的独角灵牛…… 这般奢华的晚餐,放在平民百姓身上简直想都不敢想,但对于在座的几位‘贵妇’来说,似乎早已见惯不惯。 小侍女站在角落瑟瑟发抖,偷偷瞄了眼餐桌上各自端坐,但谁也不动筷子的“夫人”们,默默又低下了头。 荆铭在外边跑了一天,都在忙少主吩咐的事情,早就饿得不行了,但几位‘主母’不动筷子,他也只能侍候在一旁干瞪着眼。 少主……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 按照明面的身份来看,坐在首位的应当是大璃女帝仇璇玑。 但这位女帝刚经过第三次业火焚身,一觉醒来,就听到赵扶摇向自己解释她昏迷过去的种种因由,于情于理也应该把主位让给‘救命恩人’的赵扶摇。 赵扶摇无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众女把她当做有奇门异术的凡人看,她也没有特别地做出反驳。 只是,相互落座之后,赵扶摇发现菜都上好了,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除了仇璇玑与自己外,皆是面带微笑相互打量,让人莫名感到心底烦躁。 不过碍于性格使然,赵扶摇也不会多说什么,既然别人不动筷子,她也不会去动,身体是凡人不假,可也不代表饿一顿就会当场暴毙。 这里面就要属余娇霜的年龄最小,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下位。 她左看看,右瞅瞅,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凑到虞知琼身边,附耳道: “娘……这是在干什么啊……” 虞知琼眉眼含笑,听到女儿的话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笑容却不减半分,低声道: “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 余娇霜小脸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有发育空间的团儿,又用余光瞥了眼几女碾压自己的规模,顿时缩了缩脑袋。 她略显失落地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出声道: “娘,我感觉以后也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大……” “???” 虞知琼满眼愕然的看着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女儿没救了…… “咳咳。” 眼看局势不见半分进展,姜容月干咳了一声,把众女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我重新问一遍,你们跟我的小靖……我弟弟都是什么关系?” 众女一愣,依次回答—— “他是我恩人。” “我是他母后。” “嗯……算是他师叔?” “师父呀。” “……”姜容月挠了挠太阳穴,扭头看向仇璇玑,决定从她开始入手: “仇师叔,小靖应该……不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吧?” 仇璇玑坐在赵扶摇的一侧,身着一袭浅红纱裙,衣襟鼓囊囊的,柔顺的衣衫勾勒出了奢华惹火的曲线,白璧无瑕的脸儿上不施粉黛,却不减半分姿色,反而和以往的雍容华贵比起来多了分仙气。 只是,此时她脸色十分苍白,气色虚浮,眉角充满了疲惫。 其他人也许是心中有所想法才一言不发,而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仇璇玑连提起筷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听到姜容月的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没有舒口气都难,只好低声简短地总结道: “楚师妹同意了的。” “……?” 姜容月如杏美眸透露着错愕,师父同意了?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楚淑菀,除了许守靖可能就是姜容月了。 楚淑菀与仇璇玑争强好胜在龙玉门不是秘密,虽说并不是大仇小恨,但也不应该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少主送去跟给劲敌当儿子啊? 可仇璇玑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在没有向楚淑菀问清楚之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要转移目标到了虞知琼的身上: “虞师叔……” 她刚刚开口,虞知琼便娇笑了一声,打断道: “放心吧,容月,我跟小守靖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事情。” “啊……”姜容月脸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倒不是她单纯到以为在座的人没有看出她的心思,可被看穿心思是一回事,但被当众点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虞师叔都这么说了,说明她跟小靖确实没什么吧? 然而,还没等姜容月心中大石落地,就看到虞知琼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红唇,嘴角挂着媚笑,眉眼含笑地说道: “嗯嗯,我跟小守靖‘还’什么都没发生呢。” “……” 听着虞知琼刻意加重了‘还’的发音,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姜容月心中一片凌乱。 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思,自我欺骗了一通,准备‘审讯’下一个嫌疑人。 虞知琼的身边就坐着余娇霜,刚问过虞知琼的情况下,按照顺序自然是该问余娇霜了。 可姜容月刚想开口,杏眼瞟了瞟余娇霜有待发育的团儿,又低头看着自己高高撑起的衣襟,几乎遮住了下方的视线,暗自点了点头,便扭向了坐在首位的赵扶摇。 嗯,她应该跟小靖没关系。 余娇霜看着姜容月逐一“审问”,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心中都把词想好了,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给略过了! 她顿时整个人一僵。 ……为什么? 难不成是想把我留到最后? 可她刚才明明就看了我一眼……而且莫名觉得好像被小瞧了…… 赵扶摇看到姜容月面向自己,经过刚才的一轮,不等她开口就知道想要问什么,心中微叹了下,平静道: “和之前说的一样,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恩人和恋人冲突吗? 姜容月小手捏紧了衣角,抿了抿唇,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面对大璃女帝仇璇玑她都可以做到坦然自若,即便仇璇玑修为再高,身份再尊贵,她毕竟有着自己师叔这一层身份。 可面对赵扶摇这样里里外外除了容貌就没什么特殊的凡人,姜容月却心中一阵紧张,就好像平民百姓见到大璃女帝时一样的反应。 她搞不懂为什么,却总觉得赵扶摇的身份很尊贵,甚至超过了仇璇玑…… 场面一度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又要回到之前相对无言的局势。 圆木桌上的美味佳肴升腾的热气已然消散,如果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凉了。 荆铭蹲在角落里自闭,看着逐渐失去光泽的白尾灵鱼、云喙仙鸡、五彩神牛……暗自叹息。 是我把你们抓来的,可没能让你们在最美味的时候被吃掉,我对不起你们啊…… 踏踏踏—— 庭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荆铭当即警惕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与他同样抬起头,神色各异的“主母”们,眼神中满是惊恐。 少主,你……你不会现在回来了吧? “荆铭!我回来了!” 这一声带着些许长途跋涉的疲惫,却又欣喜如游子归乡般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 荆铭喉结蠕动了下,旋即惊恐的眼神转为了坚定,趁着几位“主母”没有注意到他,推开窗户,一个翻身窜了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少主,好自为之,对不起了! —— 临江河畔倒映着垂柳蓬茸的柳树枝条,此时已是深秋,垂下的枝条干枯,上下不见半分绿色,俨然一副‘油枯灯尽’之感。 巍峨延绵的高楼窗沿下竖起高墙,街边行走着文人书生,似乎是在去往前阵子诗会大获成功的龙渊阁。 苏浣清与许守靖并肩走在临街的院墙下,听着许守靖给自己解释了许久要自己做什么,忽然蹙眉出声道: “你确定这样有用?” 许守靖对自己的计划当然充满了自信,淡然一笑:“放心吧,我说有用就一定有用。” 苏浣清半信半疑,犹豫了下,抬眼与之对视: “你不怕……我去晚了?” 许守靖闻言笑了笑,走快了几步,在一颗枯黄枝叶的杨柳树下停下,转身看着神情寡淡的绝色佳人。良久,出声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赶得上。” 河面粼粼,柳树飘飘,不时落下几片枯叶,被路过的行人或车辇碾过。 白衣公子面带儒雅随和的微笑,而他对面的浅碧罗裙的女子站在原地,似乎在倾听白衣公子认真的话语,俨然一副诗中画卷。 然而,女子寡淡清冷的美眸在他那张足以迷倒千万家小姐的俊俏脸庞上瞟了瞟,收回视线,就像是没看到这家伙一样,淡然地从他面前走过。 “呃……” 许守靖看着苏浣清优美的腰线与臀线,略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自语了一句“没撩到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将军府旁的院落。 许守靖抓着门环敲了敲,然后在一旁静默等候。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他微微蹙眉: “荆铭这是跑哪儿摸鱼去了……皮又痒了?” 顿了下,他语气有些歉意地说道: “人好像出去了,要不等一会儿?或者我带你去开个房…找间客栈。” 说着,便转头看向苏浣清想要征求意见。 可转过头时,却发现原本苏浣清所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许守靖顿时神色一愣。 嚓—— 耳边传来了轻物离地的声响,许守靖抬头一看,发现苏浣清飞身上了院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需要别人开门吗?” 闻言,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得有道理。 两人翻过围墙后,便在许守靖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尽管荆铭可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但赵扶摇肯定是在家没错。 他可没忘记这次去陨龙渊的目的是什么,都已经拿到了‘神净罚天’,肯定是越早开始给仇璇玑治疗越好。 穿过狭长的游廊,许守靖看到正厅亮着耀眼的灯光,隐隐还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许守靖还没有修行到不食五谷的地步,外出这几天,不是吃又涩又苦的野果,就是吃方便携带难以咀嚼的干粮。 此时一闻到香气,本来还不怎么饿的肚子突然感到一阵空腹感传来。 好家伙,我说荆铭你不在前院待着是干什么,原来是在藏着吃东西啊! 许守靖长舒了口气,瞥了眼旁边打量四周的苏浣清,低声道: “要不先来吃个饭吧?等会让我再给你安排房间。” 苏浣清闻言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许守靖见她同意,笑了笑,迈着迫不及待的步伐,口中高喊道: “荆铭!我回来了!” 嘭—— 推开门的瞬间,许守靖明显听到屋子背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带着些窗户‘吱呀吱呀’的声响。 许守靖略感莫名的看了眼因为被用力推开还有些晃荡的窗户,视线又经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侍女,最终来到了正厅中央的大圆桌上。 唰—— 顷刻间,五双眼睛同时锁在了许守靖的身上,惹得他浑身一僵。 尤其是在看到边缘那双带着幽怨的眼眸,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喉结蠕动,声音有些颤抖: “容……容月姐,你怎么来了。” 姜容月不再似往常那般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反而眼神如刀,冷笑道: “我不能来吗?你知道我跟师父有多担心你吗?你却在京城沾花惹草,连寡妇和师叔还有小孩子都出手……” 余娇霜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小孩子啊,你不能因为一个地方小,就否定她的全部啊…… 许守靖一阵头大,尤其是感受到虞知琼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后背发麻。 瞥了眼仇璇玑与赵扶摇脸色无恙后,连忙上前几步挽着姜容月,轻声道: “容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姜容月打掉了‘好弟弟’伸过来的手,瞪圆了杏眼,语气中满是恼火: “你不要觉得还和以前一样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你了!我在外面执行任务,一听到你遇到刺客,连任务都不要了,马上就跑来找你,可你居然……” 说着,眼眶红了一圈,竟是快把自己说哭了…… 许守靖感到良心似乎疼了那么一瞬间,看了眼旁边一副“非礼勿视”模样的几女,松了口气,上前把姜容月揽进了怀中,也不顾对方的挣扎,附耳道: “容月姐,你相信我,我最喜欢你了。” 嗯,也最喜欢楚姨还有她们了。 “她们哪儿能跟容月姐比啊,我可是被你看着长大的。” 对,暂时还不能比,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毕竟一碗水最好还是端平点。 耳边炽热的气息让姜容月耳朵微颤,各种意义上真心实意的话语让她的抵抗弱了几分。 姜容月又捶打了几下许守靖的胸膛,柔美的脸儿泛红,声若蚊蝇: “你就会哄我……” 搞定了……许守靖松了口气,打算继续怀柔攻势一波,至少暂时让容月姐不再问‘沾花惹草’的事情。 踏踏踏—— 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刚松口气的许守靖再次紧绷神经。 坏了,怎么忘了还有这回事来着…… 身着浅碧罗裙的苏浣清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她那充满美感的身材线条,顿时吸引了包括姜容月在内几女的视线。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扫了一圈屋子里的莺莺燕燕,眼神略显意外,旋即不咸不淡地瞥了携美在怀的许守靖一眼,好似在说: 这些你都没处理好,居然还跑来撩我? 许守靖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果不其然,原本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中的容月姐疯狂挣扎了起来。 “你松开我!”姜容月杏眸含怒,一咬牙,猛地下脚—— “嘶……” 右脚突然传来刺痛,许守靖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与楚姨截然不同,从小宠着他的容月姐居然舍得踩他了…… 许守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怀中的软香温玉离去,他微微分开指缝,赫然对上了那双悲愤不已的美眸,于是又默默合上了指缝,转过了身。 姜容月看到许守靖居然还敢扮鸵鸟,冷哼了一声,整理了一番情绪,重新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双手叠在腰间,走到苏浣清的身旁,轻笑道: “我是小靖的姐姐,你是……” 苏浣清看得出姜容月的笑得言不由衷,以她的性子自然没兴趣参与这些宫斗,瞥了一眼一旁踱步看风景的许守靖,收回视线,平静道: “我跟许守靖没关系,他欠我人情罢了。” 姜容月紧盯着苏浣清的神情,发现她不似作假,心底松了口气…… 苏浣清看她的表情自是明白这个‘姐姐’,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姐姐’。 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出声道: “我跟他没关系。不过,他将来会成为我师父的道侣。” “!!!” 姜容月小口微张,满眼愕然。 居然都勾搭到人家师父身上去了?! 许守靖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姜容月气的饱满的衣襟不断起伏,气息都粗重了几分,就在她打算继续审问许守靖的时候,不知道去哪儿的荆铭走了过来。 只见荆铭眉角带着愁容与惶恐,牙关颤动,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许守靖可不管这么多,他现在看到荆铭就跟看到救世主一样,连忙上前给了个熊抱: “荆铭,你跑哪儿去了,想死我了!” 说着,便给他打眼色,让他赶紧找个理由带自己离开。 荆铭自然是看得出自家少主的意思,按照往常的话估计就这么做了。 可惜他这回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并且还很有可能给自家少主补上最后一刀…… “少……少主……”荆铭好似被裹挟了般,面带苦涩:“有……有人找你。” 许守靖神色一愣,蹙了蹙眉:“谁啊?” “不会又是哪个姑娘找上门让你负责吧。”虞知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许守靖没心思搭理她,想也知道不可能,满打满算他招惹过的姑娘除了楚姨都齐了,上哪儿再找一个? 然而,荆铭却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差不多……确实是个姑娘找上来了。” 此言一出,包括刚才出声拱火的虞知琼在内,众人皆是脸色一怔。 还真有? 踏踏踏—— 一个身穿墨绿罗裙的女子被侍女扶着走了进来,看见众女后神色一愣,旋即手叠腰间温婉地行了一礼: “小女子染曦,见过诸位姐姐。” 许守靖的桃花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随后便被一阵怒火覆盖,他目如火炬般瞪着荆铭,似乎压抑着滔天怒火: “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荆铭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主,真不怪我,染曦姑娘说见不到你就要在门口长跪不起,我……我也是为您着想,万一这也是以后的‘少夫人’,那怎么能让她跪着呢……” 许守靖咬牙切齿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了?” 荆铭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不如干脆皮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后脑,嘿嘿笑道: “不用不用,为少主分忧,是我等应当做的……” “滚!”许守靖一脚把他给踢了出去。 半空中,荆铭像是习惯了被提飞一样抱臂沉思,心中却是暗道: 看来少主真的心乱了,这一脚居然还没有以往的三成功力! 算了,刚好再去查查之前少主交代的事情。 打发走荆铭之后,许守靖双手拍了拍自己似玉般的脸庞,转过身时,俨然换上‘好弟弟’的轻笑,他走到姜容月的身边: “容月姐,你听我……算了我不解释了。” 被姜容月冰冷地视线审视,许守靖连忙改口。 姜容月目光冰冷,眼角含泪,猛抽了一下高挺的鼻梁,冷声道: “许守靖!你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了。” 除了仇璇玑与赵扶摇之外,几女皆是连连点头。 这一来一回把染曦看懵了,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插话。 可她来都来了,总不能就在旁边干看着,忍不住开口道: “许公子,染曦此番前来有要事商谈……若是公子答应,染曦愿余生侍奉左右。” “……” 被围在中间的许守靖捂脸望天。 大姐,您晚会儿再说行不……我还想活下去…… wap. /94/94692/20996802.html 致谢! 有人提出建议我好开心!(真的有人在追哎!) 稍微说两句吧,后面再谢谢打赏。 有位读者说我四十章内就出现了好多女主,而且脸谱化……感谢这位读者的指摘,我虚心接受批评,毕竟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我还是想稍微解释一下的。 先说结论,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第一卷本身,就是个序章! 我以前扫榜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大部分后宫文的开头写法是由一两个女主慢慢发展,到后来遇到的女主越来越多,例如我前阵子刚全订的《太莽》,还有鸡大的《仙子请自重》。 升级流的传统写法,就是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往上走,根据需求设置配角、女主,合适的地点出现合适的角色,这是写任何类型小说的基本。 那为什么我偏偏让第一卷一下子把女主出现完了呢…… 一方面是我的写法问题,第一卷我对女主基本没有花什么笔墨刻画,因为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们出现,混了脸熟,等后面“主场卷”的时候再挖掘角色的内心。 嗯,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写到中途我就觉得女主出现太多,果不其然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当时想的是这一卷很快就过去了,忽略了第一卷其实是一本书的重中之重,就算后面的的剧情发展再精彩,如果第一卷不足够吸引人,那也是没人看的。 只能说我刚出道还不太成熟,想的事情都比较片面,还是感谢各位读者的指摘。 话题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写? ……不知道你们又没有听说过旋涡构建法,这种写法一般是放在都市上的,恰巧我就是写都市出身,以前研究的也基本都是都市文。 举个例子的话,靖儿就是一艘船,他的目的地自然是行驶到终点,这就是大主线的剧情,而支线,就是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旋涡。 在这里的旋涡,指的是各个女主。 船(靖儿)陷入到一个旋涡中,就会触发这个旋涡的副本(女主的背景种种引发的事件),等到这个副本结束,前往下一个漩涡,等到所有旋涡都解决之后,最后行驶到终点。 这就是旋涡构建法的基础,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拿去对比一下大火的都市重生文,大部分都可以对得上的。 如果有人看过我上一本没签约的《我能复刻所有剑术》的话,应该能察觉到,那本跟我这本的开头大同小异,都是在第一卷一口气把四位女主扔出来,然后后面再写个人主场卷(虽然还没来得及写到就切了)。 解释到这里应该都明白了……嗯,我是头铁,忽视了市场与读者的观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写。 第一次不成,第二次还要这么搞==,事实证明写到途中我就发现这么写真的不太行,如果只有几个女主的话还勉强可以,但我这种后宫文……明显不太行。 万分抱歉! 前几天心情比较烦,不敢看评论害怕被喷,我又不想跟读者对线,现在怎么说呢…… 该说是豁达了?还是说如释重负? 知道给我的推荐不是什么好推后,经过一个晚上的边喝酒边pubg+lol,我似乎肩上一直感觉到的沉重感消失了许多,失落该有肯定还是有的,但似乎又有些找回刚开这本书时候的感觉了。 现在第一卷基本上已经快要结束了,就差一个大高潮,下面我也会在精细一些,争取第一卷圆满落幕。 剩下的还有好多想说的话……还是等第一卷结束总结的时候再说吧,感谢各位支持我到现在的读者。 统一再感谢一下打赏—— 感谢早川玖月雪 感谢书友20200622001201743 感谢该隐赫斯特的老王 感谢无法说出来的话 感谢这是一个坏名字 感谢叶似花 感谢书友20200214083832580 感谢搓澡巾一号的月票 感谢雨落(中间那个不会打)桥畔的月票 谢谢诸位的支持!!! wap. /94/94692/20996803.html 第四十一章 神净业火 烛火幽幽,带着暖意的微光洒在室内的一对男女身上。 许守靖喉结蠕动了下,望着眼前朦胧中惹人遐想的背影,微瞥开了视线。 “呼嗯……” 仇璇玑衣衫半解,长发如墨般洒在背后,笼罩在玉体上的薄纱自肩头滑落,只留下了红艳的里衣;裙摆缠在腰间,雪白细腻的美腿斜放在床榻上,一手环抱着胸脯,一手捏着裙摆,脸色苍白无力,不时传出腻人的呻吟。 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在耳畔响起,许守靖呼吸微乱,从鼻腔吹打出来的气息有些发烫,他忍不住回头朝着外面喊道: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不太行……” 吱呀—— 赵扶摇推门进来,瞥了眼床榻上艰难地在脱衣裳的仇璇玑,对着许守靖低声道: “只有身位五行绝脉的你才能做到,方法已经教给你了,我留在这里没用。” 许守靖尬笑了几声,没有回答。 压根就不是这个问题…… 问题是……孤男寡女还在脱衣服,很难顶啊…… 哐当—— 冷风被檀木门阻隔,室内再次只剩下了孤男寡女二人。 许守靖叹了口气,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袋里开始回想刚才的惨状。 方才正厅里一片混乱,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解释清楚从来到京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原以为解释过就没事了,但许守靖还是小看了女人闹腾起来的能力。 你解释归解释,谁说解释了就一定要理解你? 直到最后姜容月都沉着脸,无论许守靖说什么都不理他,看样子是已经在心中给打上了‘负心汉’的标签。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不停拱火看热闹的虞知琼,简直不要太惨。 打破这一局面的,正是仇璇玑。 准确说,是仇璇玑体内的业火。 许守靖都已经做好了通宵哄姜容月的打算,可没想到,仇璇玑体内的业火突然发作,一下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看懵了。 连姜容月都暂时‘忘记了’许守靖沾花惹草的事情,让他赶紧去给仇璇玑治疗。 能够从修罗场中跳出来,许守靖自然是求之不得,再加上他本来就打算吃完饭后尽快给仇璇玑治疗,此时更是顺水推舟。 不过,在许守靖听赵扶摇给自己讲解去除业火的流程后,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玩意? 什么叫“亲手”全身“引导”,咱能不能说点能听得懂的…… 让人惊奇的是,作为当事人的仇璇玑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 仇璇玑自然是不可能让许守靖去帮她脱衣服,可她本来就因为业火浑身乏力,即便有心想要快速脱掉衣服,却也根本做不到。 于是在许守靖愣神中,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烛火的微光,将曲线优美的影子印在了墙头。 仇璇玑十分缓慢地撩起裙摆,压抑着从红唇中漏出来的痛苦呻吟,另一只手废了好大力气才解开系紧的布扣,里衣滑落,露出奢华线条的光滑脊背。 三千青丝垂落肩头,肩膀与下腋的夹缝中,隐隐能看到饱满的弧线,顺着背线往下瞟,尽管被堆砌的衣衫遮挡,但却依旧能看出臀儿的玉润珠圆。 “咕噜……” 许守靖吞了口口水,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想趁人之危,就算想要摩擦出点火花,也不应该是现在。 嗯……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怕如果真的肆无忌惮地看,事后很可能会被这位大璃女帝给当场烧成黑炭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仇璇玑终于做完了准备工作,透露着几分疲惫的凤眸流转,斜了一眼不远处装作在看风景的许守靖,低声道: “好了。” “啊……哦。” “?” 仇璇玑眉峰反蹙,见到许守靖光‘哦’了一声,愣在原地也不见过来,她抿了下红唇,凤眸微瞥,沉声道: “过来。” 声音无力,但却透露出了语气中的不容拒绝,看着还挺严肃,就如同在命令朝堂臣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再不采取点举动,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许守靖尴尬地笑了笑,缓步走了过去。 他尽量想要让视线避开仇璇玑惹火的身材,但这玩意真不是光凭意志力就能控制住了。 即便有心想要转移注意力,只要视线还停留在那完美无瑕的玉体上,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瞟到那些不可言语的美好。 “开始吧。” 得到准许的命令,许守靖深吸了口气,从琼玉阁中拿出漆黑的重枪,伸到了仇璇玑的面前。 仇璇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枪身。 霎时间,空间似乎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波动。 仇璇玑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是在惊叹世界上居然有能消除灵力的仙器存在。 先前曾经说过,许守靖的真气对于五行错乱的问题有奇效。 然而许守靖与仇璇玑境界相差太大,仇璇玑体内的灵气会在被打乱五行平衡之前,处于自发保护,将这股外来的真气排出体外。 即便‘沉默真气’再怎么特殊,如果没办法发挥原有作用,那依旧是白给。 神净罚天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了。 灵气会把‘沉默真气’给排出去? 那把你灵气给整没了不就好了嘛。 一切都和赵扶摇说的一样,仇璇玑在握住漆黑重枪的枪身时,浑身的灵气消散一空,除了还境界带来的肉体强度,与凡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许守靖松了口气,目前为止还一切顺利,剩下的只要他把自己的真气从仇璇玑身体的各个角落注入进去就好了。 凝结了一抹真气在手掌心,缓缓贴在了仇璇玑光滑洁白的美背上—— “嘶……” 许守靖倏然收手,只见刚才与仇璇玑背部相接的手掌变得通红,宛如被火烤了一般的刺痛感纠缠着神经,挥之不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仇璇玑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晕,额前、脊背、腰窝都分泌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微冷空气的环绕下,隐隐有白雾升腾。 许守靖心底渐渐回过味来,顿时眉头紧皱。 仇璇玑之前一直用来对抗业火的是什么?肯定是她的灵气啊。 可现在她却因为神净罚天的缘故,身体里一丝灵气都没有,业火失去了制衡,定然比之前要更加汹涌。 显然,仇璇玑比许守靖更早就想明白了这个过程,此刻强忍着浑身经脉中的炽热,咬着红唇,低声道: “我没事,你继续。”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真气汇聚在手掌上,形成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薄膜,再一次贴了上去。 呲—— 宛若铁板煎牛排的声音响起,手掌的刺痛感让许守靖也跟着冒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控制着指尖划过仇璇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啊嗯……” 仇璇玑嘤咛了一声,风容表情不变,眉间却有些扭曲,似乎在忍受着身上游走的怪异感与业火焚身的痛楚。 没有灵气的排斥,‘沉默真气’在仇璇玑的体内如同鱼儿入水般畅通无阻,很快就破坏了她的五行平衡。 业火受到压制,在一瞬间的示弱后,立刻进行反扑,似乎是想要夺回体内五行的霸主地位,许守靖只好持之以恒的用真气与之缠斗。 随着时间流逝,业火终究是顶不住万古唯一‘五行绝脉’的含金量,渐渐失去了声息。 烛火在不知不觉间熄灭,红烛化成了一滩蜡油。 此时正是深秋,室内的空气却如同在沙漠中暴晒般炎热。 仇璇玑缓缓睁开了眼睛,伸手拿起红纱披在身上,遮住勾魂摄魄的玉体。 她转动身子,视线中的场景由模糊到清晰,最终聚焦在了白衣公子有些扭曲的脸上,瞥了眼许守靖发红的手掌,出声道: “结束了?” “嗯……” 许守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心底多少还是有点郁闷。 刚才该摸得不该摸得基本都摸了,不过他手被烫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一开始就摸不到,那还好,毕竟本来就没有进展到那个地步嘛,怨不得谁。 可这种明明摸了,但没完全摸的状态,反而让许守靖有些无语。 我这是占便宜了还是没占? 不过现在治疗也已经结束了,他想了下,也没有理由继续赖着了,就打算告辞。 “你觉得……我该有怨吗?” 许守靖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抬眼直视着他: “你觉得,我该对父皇把江山扔给我这件事有怨吗?” 听她又说了一遍,许守靖才恍然大悟。 这是因为上次看到他一时兴起教育仇伤云的场面,又开始自我脑补了? 原本许守靖想说个官方回答,但在看到仇璇玑微冷的眼神中透露出地威胁后,他咽了口口水,想了下,出声道: “人与人的体质……啊不是,人与人的想法不能一概而论,我只能说帮你参考一下。” 见仇璇玑沉默,许守靖干咳了下,认真道: “若是朝堂上那些大臣,只会强行认为你大公无私,为了一个终将不属于自己的江山尽心尽力把持朝政十三年,这么伟大的事情,如果心中有怨怎么可能坚持的下来?不应该早就跑路了吗。 如果是仇伤云那小子,你要说你有怨,他估计当场支持你退位不干了,心里都有怨了还要打白工?……呃,我不是在说他没主见……虽然确实挺没主见的。” 仇璇玑没有理会许守靖最后编排自己弟弟的那句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出声道: “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哪一种?” 许守靖像是意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都可以接受,大璃人最擅长的事情不是折中吗?你完全可以心有怨言的情况下继续兢兢业业,直到把皇位传给仇伤云。” —— 许守靖一脸虚脱地从仇璇玑的屋子中走出来。 看着很像是被掏空了,事实上确实也被掏空了。 不过被掏空的不是那啥,是真气。 仇璇玑再怎么说也是涅槃境,其反噬业火的强度也不是许守靖这种勉强算是灵枢炼体能够承受的。 可以说,这次镇压业火,基本上全靠硬灌。 赵扶摇看到许守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早用准备那般,适时的递过去一块干毛巾: “完了?” 许守靖神色一怔,愣愣地结果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随口答道: “嗯……完了,这样就算是治好了?” 赵扶摇面无表情地摇头。 “没……没好?”许守靖擦拭背上汗水的手一僵。 还要再被榨一次? “是还没完全好。”赵扶摇瞥了他一眼,看向了别处,平静道:“她五行错乱有一部分原因是旧伤,但更多的是道心不稳,如果不重塑根骨,只凭借外力治疗,最少也要一年左右。” “一年?!”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这次他都半条命没了,一年……开玩笑的吧。 赵扶摇不用猜都看得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微微叹息了一声: “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吃不消,但也只是‘现在’。” 许守靖闻言一愣,倒是从赵扶摇的话中听出了莫名的意味,连忙道: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该突破了。”赵扶摇淡淡地说道:“你此次从陨龙渊回来,炼体明显已经达到了灵枢巅峰,剩下只要我帮你引气,就能突破到化水境。” 许守靖呼吸重了几分,眼神中满是兴奋。 化水境! 通脉与灵枢,其目的都是炼体。 你要说这是修仙吧,虽然也算,但毕竟与灵气没啥关联,看许守靖之前天天练武道都能和灵枢通脉差不多就能知道真没啥含金量。 然而到了化水境就不同了,灵气入体融入全身血液,这可是实实在在地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可以说,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入了仙道! 许守靖不知道自己等着一天等了多久,从记事起得知自己无法修行时,每天晚上都在想若是自己有灵气的话会怎么样。 一年复一年,一日复一日,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少主!少主!!” 就在许守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小黑屋拉着赵扶摇双修时,荆铭拿着一沓子文书跑了过来。 许守靖眉峰微蹙,这货不是被他踢飞了吗?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平常不是巴不得趁着这种机会跑青楼吗?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摆一下少主的架子比较好,便出声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我龙玉门要时刻镇静自若,这样才符合大门派的风骨。” 荆铭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手里举着文书,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一丝兴奋: “不是啊少主,我……我查到了!果然都和您想的一样!” “什么事……卧槽,真的?!” 许守靖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僵,旋即一个激灵,惊呼出声。 这一声在院子回荡,传到了将军府,吓醒了虞知琼母女后,又吓得街边收摊的鱿鱼摊老板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鱿鱼摊老板愤愤地对着院子“呸”了一声,暗自说了句“大晚上的鬼叫什么”,便悻悻然推着摊子离去。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推书qaq wap. /94/94692/20996804.html 第四十二章 姐姐在身边的日常 夜幕阑珊。 早钟沉闷的撞击声回响在紫陌城的上空,街边陆陆续续摆起了小摊。 荆铭推开红漆大门,迎着刺骨的凉风,伸着懒腰大喊了一声“爽”,便指挥着几名家仆开始清扫院子里堆积的枯叶。 静谧的后院没有外界早市的嘈杂,似乎还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许是几名‘大小姐’与‘贵妇人’还在熟睡。 一对男女静悄悄的待在屋子里,为了不发出过多的声响,脚步轻柔地爬上了床榻。 许守靖迫不及待的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盘膝做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刺痛,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干嘛……” 说着,眼神莫名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穿着白衣仙裙的女子。 赵扶摇面无表情,在许守靖后背留下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出声道: “静气凝神,修炼最忌讳心不静。” “哦……” 许守靖悻悻然地回了一句,收齐了兴奋地情绪,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开始细细感受运气的变化。 如果要问,体外循环与其他人正常修炼的体内循环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丝毫感受不到瓶颈’这点了。 正常的修炼步骤是要汲取天地五行灵气入体,通过锻体后,以肉体、经脉、血液为基,有规律的运转周天。 等到灵气越来越多,并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已经达到了一个上限,就会发现灵气的纳入不再是增加,而是改变其性质。 与此同时,每一丝灵气的纳入都会变得十分艰难,这就是俗称的瓶颈。 突破的办法也很单纯,锻体两境就是继续拓展经脉,炼气化水就是以气蕴力,又或者涅槃境时重塑根骨,重霄境时点亮神魂…… 如果要简化一下修炼的过程,完全可以概括为‘缺什么就炼什么’。 当然,像是寻道,道心,功法,五行所属,灵气的性质改变……这些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无论是在哪一个阶段,都一定是在修行者本人身上进行的。 许守靖这样的体外循环,先不说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情了…… 原本应该由他自己感悟突破的瓶颈怎么办? 答案其实很简单,赵扶摇帮他突破就行了。 赵扶摇的身体是万灵皆融的五行玄脉,在这个基础上,哪怕是经过许守靖身体‘玷污’的灵气,也能够在体内循环。 换言之,许守靖需要做的运转周天、突破瓶颈、炼化灵气……这些赵扶摇都在自己体内帮他完成了。 许守靖只需要适应那些已经被赵扶摇加工过的灵气,就能够轻松的进境。 再说的简洁一些,就相当于赵扶摇在给许守靖打白工,许守靖除了纳天地灵气外什么都不用干,躺着等进境了属于是。 “咕咕叽——” 窗外想起了不知名仙禽的叫唤声,临街巷里中原本只有很细微的交谈声,渐渐发展为了熙熙攘攘的嘈杂。 “呼……” 许守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后背上那双柔软的小手离开了后背,调整了一番心绪,扭头问道: “好了吗?” 即便对于这等低境界再怎么手到擒来,赵扶摇现在毕竟只是凡人肉体,一连两个时辰不曾停歇地运转周天,还要炼化五行绝脉体那等诡异属性的灵气,早已有些体力不支。 她微垂着眼帘,声若游丝地说了句“好了。”,玉体一沉,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许守靖从她发虚的脸色能看出有多么疲惫,略微心疼的捋了捋她柔顺的黑发,盖上被子,捻手捻脚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红叶被整齐地扫成了几堆,光秃秃的树枝挂上了灯彩,被冷风吹拂,发出“嘭嘭、嘭嘭”的晃荡中撞击的声音。 许守靖微瞥了一眼,暗自念叨了句“荆铭还挺有想法的。”,抬步来到了院中央的空地。 早在刚修炼完后,许守靖就想要试试这从未接触过的灵气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虽说进境到了化水,可他全程都在划水,根本没什么晋升的感觉。 但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后,他还是按捺着急切的心情,等走出了房门,确认打搅不到赵扶摇后,慢慢运转起了完全陌生的灵气。 许守靖清楚的感受到,原本用来储存真气的气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头到脚对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掌握的开放感。 真气终究只是凡间武学的一种气功形态,用完了就要补充,提升方法也只有硬炼,每次在调动的时候,都清楚地有着‘使用真气’这一概念。 但灵气却完全不同,许守靖甚至觉得,灵气就如同他的手脚、鼻子、眼睛,嘴巴……灵气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五感一样,只是一种身体能力,不存在‘使用’这个概念。 并且,与真气用完就没了不同,灵气并不需要特别的去补充。 整个天地之间,只要是在天道法则之内,全都是五行灵气,即便用光了,灵气也会像是融入血液中一般,化为他的形状,融入体内奔流不息。 许守靖盯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出神,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仙’啊……” 秋风吹散了堆砌的枫叶,枫叶自半空中飘荡,终是燃尽了半生鲜红,枯萎着归于尘土。 在这样一副如诗画卷中,一名绝代风华的黑衣公子,站在枫叶围绕的中央……不停地傻笑。 荆铭指挥完家仆完成每日的清扫任务,踩着轻快的步法,哼着曲子打算去吃早饭。 穿过前后院相接的门洞,猛然就看到自家少主站在庭院中,一副‘我前半生白活了’的表情,整个人有点懵,忍不住上前: “少主,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被属下唤了一声,许守靖怏怏回过神,瞥了他一眼,出声道:“我吩咐你今天的事情还记得不?” 荆门一愣,“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连忙道: “当然记得……不过少主,您确定这样行吗?” “少问,多听,多看,多做。” 许守靖随口回了个‘废话四连’,背着手前往正厅,打算犒劳一下肚子。 赵扶摇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许守靖也就没打算叫她,仇璇玑昨晚‘治疗’过后,就已经返回了皇宫,虞知琼那个阿姨也当然没有理由留下来。 现在家里剩下的女人应该也只剩下姜容月与苏浣清。 许守靖推开门,桃花眼流转,环视了一圈。 姜容月坐在餐桌旁双手抱臂,强调了两团呼之欲出的饱满,表情还是气鼓鼓的,似乎还在生昨天的气。 苏浣清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饭菜还没上来,也就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低头看书,也不知道看得是什么。 然后是……嗯? 许守靖眉头一挑,瞪着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上的娇小少女,没好气道: “你在这干什么呢?” 余娇霜正襟危坐,一听到师父凶狠的语气,顿时吓得小身板一抖。 晃荡在半空的小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椅子下方的蜷缩着的大白猫上,惹得对方“喵”个不停。 “呃……那个……” 余娇霜紧张地两只小手郁结在一起,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见一见‘坏人师父’罢了,但要是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有些太不矜持? 见她纠结个没完,许守靖想了下,决定打个圆场过去算了,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师父,况且吃顿饭而已,倒是自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了。 主要是昨晚的修罗场让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姜容月突然“砰”地一声,拍桌而起,杏眸含怒地瞪着他: “小霜就是来吃个饭而已,你凶什么凶啊?!” “……” 许守靖咽了口口水,整个人有点懵。 我不在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都开始用昵称了? 察觉姜容月的眼神越来越阴冷,许守靖连忙朝着余娇霜道了声歉,然后和声细语地辩解道: “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姜容月冷哼了一声,重新抱臂坐在位子上,继续鼓着嘴扮松鼠。 目睹了这一切的余娇霜激动得小脸发红,从认下这个师父后,每天不是被欺负,就是在去找他欺负自己的路上……这日子,可真没有盼头。 像这样看到‘坏人师父’向自己道歉,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这位姜姐姐真是个好人呐! 许守靖瞥了眼原地兴奋的余娇霜,自然不知道她在给自己姐姐发好人,思考着刚才的事情,心中有些纳闷。 这是……转性了? 不会是吃醋吃多,黑化了吧? 许守靖浑身抖了个机灵,脑海中回想起了炼心之境,那个病娇版本的容月姐。 要知道,就算是面对楚姨,姜容月该赌气依旧会赌气,该吃的醋也一滴没落下过。 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替‘情敌’说话? 许守靖喉结蠕动,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便老老实实地在姜容月的身边坐下,打算探探底: “容月姐,昨天太仓促了没来得及问你呢,楚姨她……” “嗯?” “……想必过得挺好,我主要是想知道,容月姐你最近怎么样。” 姜容月见到这没良心的‘刻意绕过’苏浣清与余娇霜坐到自己面前,心情好了几分,但还是故意板着脸道: “我能怎么样啊?不过是每天为了某个负心……弟弟担心受怕而已,可人家眼中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姐姐,在我忙着宗门任务的时候,对别的女人花言巧语……” 语气不冷不热,但除了余娇霜这种小白,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幽怨。 许守靖对此无话解释,毕竟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事实。 不过,解释不了归解释不了,该哄还是要哄,他想了想,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前几天在陨龙渊经历了一次‘炼心之境’。” 姜容月摆弄着头发,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样子。 许守靖对此并不意外,他真正要说的还在后面呢,淡笑道: “我在炼心之境里,看到了容月姐。” “哼~然后呢?” 听到这里,姜容月明显已经来了兴致,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许守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瞥了一眼餐桌旁边的另外两人。 苏浣清拿着一本陈旧的书籍,寡淡的眸子从未脱离过泛黄的纸张,似乎对许守靖的‘哄姐’没有丝毫兴趣。 一旁的余娇霜抱着肥硕的大白猫,小手不停地撸动,假装在逗猫玩,其实每过一会儿就斜一眼这对不怎么正经的姐弟。 好巧不巧,余娇霜这一回刚好撞上了许守靖的视线,惊吓之余抱着大白猫的手臂一缩,连忙低下了头,嘴里还念叨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余娇霜的掩耳盗铃,而是挪着椅子凑近了假装四处看风景的姜容月,附耳道: “在心境中,容月姐把我打晕关到了一间密室中,说以后我的生活都由她打理,问我愿不愿意永远待在那间密室中。” 说到这,他顿了下,迎着姜容月错愕的眼神,含笑道: “我当时立刻就回答‘好啊’,没有一点犹豫,能跟容月姐一直待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闻言,姜容月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抓着乌黑的发丝往下顺,一圈一圈缠绕在纤葱般的食指上: “就会说好听的,信你有鬼。” 见状,许守靖心中松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已经哄好了,舔着脸凑了上去,问心无愧道: “我敢对天发誓,我确实立刻就回答了‘好啊’。” 或许是许守靖此时的表情太过夸张,姜容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扭着腰肢转向一旁,不让好弟弟看到自己的笑容。 许守靖无奈一笑,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这一餐吃得比昨天晚上明显要平和了许多,作为修罗场中心的姜容月被哄好了,自然也就生不出那么多事端来。 许守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在龙玉门的时候,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姜容月就已经把他喜欢的菜肴统统夹进了碗中,嘴上不停地嘘寒问暖,看见一滴油汁,马上拿起手帕擦干净,让他又是无奈,又是温馨。 这种家的温暖,是他前世孑然一身时,不曾体会过的。 姜容月正温柔地替他擦着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像是大姐姐教训顽皮弟弟一样的说道: “不过,小靖你也确实太不应该了。” 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头皮一阵发麻。 又来……不都完了吗,怎么还有第二回合? 没等许守靖把接下来的说辞酝酿完,就听到姜容月似嗔怒似责怪地说道: “小霜还是个孩子呢,不过是来吃顿饭而已,你那种反应太不应该了。” 许守靖打算再次渡劫的脸色一僵,掩饰着桃花眼中的愕然,他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机械般地问道: “孩……孩子?” 姜容月脸色如常,苦口婆心道:“是啊,她才那么小,理应多包容包容,况且你还是她师父呢。” 许守靖眼神怪异地瞥了眼没心没肺地逗猫少女,以及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一定注意。”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几名小厨娘低着头来收碗筷,姜容月见了,却抬手制止了她们: “放着吧,等下我来。” 小厨娘一愣,手里拿着盘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许守靖见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容月姐习惯收拾东西了,放着吧。” 小厨娘们迟疑了下,行礼告退。 苏浣清似乎自从昨天撞见修罗场后性子变得更淡薄了,原本还会跟许守靖说几句话,现在却是一副‘谁也别来烦我’的样子,吃完饭就拿着书回房了。 余娇霜没那么洒脱,主家的姜容月都要留下来收拾碗筷,她一个蹭饭的吃完就走显得有些不好,便上前想要帮忙: “容月姐姐,我也来帮忙。” 可是,她刚走几步,却被许守靖给拉住了。 余娇霜一愣,不由地投去疑惑的眼神。 许守靖十分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什么都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话落,与姜容月交代了几句,便拉着余娇霜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姜容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一个人在后,纤手拍着高挺的衣襟,似乎松了口气。 椅子下,一双蓝水晶般的猫眼透露出了几分慵懒,玉儿猫爪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赖的看着那名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女子,好似在说: 上当了吧!这就是本喵的藏匿技术! 然而,那双慵懒的眼睛随着时间的推进,从最初惬意到后来的惊讶,最后变成了惊恐…… 那名方才还是大家闺秀做派的女子,静悄悄的拿起了那根属于黑衣公子的筷子,竖在了面前。 感受到上面残留着的些许温热,她呼吸急促了几分,撑得鼓囊囊的衣襟不断起伏,如杏美眸紧锁在尖端的湿润之上。 良久,那张如点缀一抹嫣红的两瓣薄唇微微分开…… ———————————— 求推荐票、月票、打赏、推书分享。 出事了兄弟们,我发现角色卡容月姐写的是‘楚容月’,我刚想起来设定的时候写的是‘楚容月’,姜容月是我上本书大纲中的名字…… 要不……你们投个票?喜欢楚容月就改一下,喜欢姜容月就不改了,现在还来得及。 要楚容月章说发1,要姜容月章说发2。没人发的话就默认姜容月了 wap. /94/94692/20996805.html 第四十三章 大戏开幕 轰隆隆—— 天穹之上黑云压城,雷光电莽穿梭在云海。 街坊商贩刚刚才出摊,一见这天气,连忙慌张的兜起东西,各自朝家中跑去。 许守靖走出府邸,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刺骨的阴风像是数万根银针,拍打在皮肤表面,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衫,也能感受到那股宛如在衣服中放了块儿冰的凉意。 荆铭跟在许守靖背后走出大门,迎面吹来的劲风吹得他下意识抬手挡着脸,嘴里嘟囔道: “少主,这是要变天了!” 许守靖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低语道:“确实要变天了。” 说着,向荆铭伸出了手,似乎在要什么东西。 荆铭愣了一会儿,连忙从琼玉阁掏出一条崭新的腰带递了过去: “少主,墨烟玉质地,上好的品质。” 许守靖撇了撇嘴,就这么当着一条街所有人的面,解下自己镶嵌着琼玉阁的腰带,顺手拿过荆铭手中的那条腰带给自己系上。 完事之后,发现荆铭这货就傻愣在原地,也没见什么动作,许守靖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 “啊……”荆铭看见少主疯狂眼神暗示,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段台词没讲呢,连忙道: “嗯,少主,这琼玉阁我给您拿去维护,您什么武器都没带,真的是什么保命手段都没有,而且我们也绝对不会跟着,您在街上自己一个人一遇到刺客一定就完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啊!” 语气生硬,表情夸张,就差把“我是在演”写在脸上了。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担忧,荆铭还摸了两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 许守靖瞪着桃花眼愣在了原地,看着荆铭朝着自己眨眼睛,一副“我表现得还可以吧”的样子,旋即心中蓦然生起了一团无名火,一脚朝着他的屁股踢了过去。 “哎呦……!少主你干嘛,不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吗……哎呦!” “我踢死你!” 连踹了两脚,许守靖还不解气,想要再踹第三脚。 不过荆铭这人也很贼,早就习惯这里面的圈圈绕绕,挨了两脚知道许守靖多半已经解气了,再挨下去就是自己蠢了,再度夸张的哀嚎了两声,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许守靖追了两步就懒得追了,捂着额头不停地叹息。 我怎么会想到交给他这种任务? 算了……反正无论有没有这一步他们应该都会…… 许守靖眼中闪过一道金芒,一手背在身手,拿着油纸伞,走出了府门。 外面的天气还没发展到磅礴大雨的地步,不时从黑云中漏下来的雨滴,打在肩膀上,也只是感到鹅毛垂肩,并没有什么实感。 青石砖的小路倒是已经被浸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这种天气下,路上自然也没有什么行人。 许守靖独自走在街边,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原先的街道,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却又明亮的街道。 如果有人在他身边的话就会发现,他那双勾得人心痒痒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已经被耀眼的金色覆盖,瞳孔没有聚焦,显得有些空灵。 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雨势渐大,汇聚在青石砖的缝隙中流淌,从空中看去,就像是无数水线凝成的网格蔓延在青石路上。 许守靖慢条斯理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顺了下被沾湿的黑发,伸手撑起了伞。 他那双金色的眼瞳环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嘴角微微勾起: “出来吧。” 雨滴打在伞叶上,发出了“啪塔啪塔”声。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一般,临街对面走出了一个人影。 紧密如丝的雨滴砸在他的身上被弹开,形成了一圈朦胧的人形白线,沉重的脚步踏得青石砖一抖,水花溅在了裤脚。 许守靖最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但等他走近,那张如冠玉般的脸庞又变得错愕了起来。 “褚敖?” 那人被叫到名字,咧开嘴笑道: “许守靖,你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没有死?……没错,我确实被你捅穿了心脏,死的不能再死的褚敖!” 话音落下,他突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伤疤,赫然处于心脏的位置。 “可是啊,许守靖,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存在,你自以为全知全能,实际上你只是他们眼中的蝼蚁!” 褚敖慷慨激昂地说着,两臂夸张的张开,摆出了一个“赞美太阳”的姿势,这做派,这神态,与初见时完全是两个人。 许守靖用小拇指头转着耳朵孔,眼神略显不耐烦,看着褚敖在那激情四射的演讲,待他说完喘口气时,无语道: “说完了?” 褚敖见他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冷笑道:“许守靖,你也就现在能笑得出来了!” “……我没笑啊?” 许守靖诧异地说道:“我很严谨的好不好,没笑就是没笑,而且你这太尬了,完全就是活不过两章那种龙套的台词……我想吐槽都没得吐……” “你!!”褚敖强压下想要发作的情绪,长舒了口气,阴笑着打了个响指:“都出来吧,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话音落下,巷子的角落、街边的木桶、树杈的枝条、寡妇的窗户……附近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冒出来了一个蒙面人,不到两息,就已经把许守靖围了起来。 许守靖斜睨了他们一眼,淡笑道:“真专业的啊……不像前两次的刺客,明摆着拿江湖人凑数,半点专业知识都没有,一看就是业余的。” “上。”褚敖冷笑着一挥手,压根就没搭理他。 窜窜窜窜—— 数十道影子轰然腾空而起,剑气划破雨幕,将视线分割成了两半。 许守靖不慌不忙拿出一个赤红酒壶仰天喝了一大口,大喊了一声“爽”,随手把酒壶扔到了地上,迎着漫天剑雨而去。 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所知所行皆为刺客之道,便是用处独属于剑客的剑气,在他们手中也变得无声无色,远远望去,不过是空气微微一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守靖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嘴角,眸中金光一闪,身体微微斜过…… 嘭—— 一道劲风笔直地从他面前飞过,在坚硬的青石砖面上刻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嘭嘭嘭嘭—— 以最初的剑气为契机,又是接连不断地轰鸣炸响,青石砖块纷飞,横、竖、斜……七零八落的剑痕布满地面,但站在剑痕之前的黑衣公子却安然无恙。 褚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若癫狂的摇着头: “不……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了……” 许守靖眼中的金光散去,手扶着后颈扭了扭脖子: “想做,就做到了。” 褚敖当然不会吐槽一句“你搁这搁这呢”,而是眼中闪出一抹厉色,声音嘶哑着吼道: “许守靖!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轰隆—— 支撑褚敖站立的地面陷下去了一块儿,在许守靖愕然的眼神中,本就被撕碎的身躯逐渐膨胀,漆黑的倒刺穿破了衣衫,唇边伸出了两排尖牙,后背与四肢像是被施了“增发术”一样,长满了茂密的鬃毛。 他的眼睛宛若兽瞳一般猩红,声音也变得沙哑与浑厚: “许守靖!这就是我能重新活过来的原因……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为了杀掉你!” 许守靖默默咽了口口水,愣愣地说道:“你还真是把反派的死亡g都立完了啊……兽化、变大,龙套台词,这不领盒饭都对不起你……” “不要再叽叽歪歪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我去死吧,许守靖!!!” 褚敖身形宛若一头巨大化的鬃狮,巨大的利爪劈开雨幕,朝着许守靖拍去。 有一说一,变大之后行动确实变慢了。 许守靖脚尖一点跳到了他的手背上,还没做出其他动作,一道银光‘唰’的一声朝着他袭来—— 一条被截成两段的缎带在空中飞舞,长发在空中飘舞,黑衣在劲风中咆哮。 许守靖一脚把趁机偷袭的刺客踹了下去,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银剑拖在身后,脚下奔若雷霆,沿着满是绒毛的手臂一路向上。 “许守靖!” 褚敖眼睛倏然一红,举起另一只兽爪,像是拍蚊子一样拍在自己的左臂,霎时间,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这一掌拍散了一阵雨水,但许守靖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褚敖站在原地抬头,模糊中看到黑色的影子落在了他的眼眶上,那道尖锐的银色光点一闪—— 血液飞溅,一抹鲜红融进了大雨。 “啊!!!!” 褚敖朝着天穹痛苦地嘶吼,左眼似是铺上了红幕,宛若一颗钉子扎进牙缝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仅仅几息之间就失去了光明。 “所以我一直没搞懂那些巨大化的人在想些什么……自损战斗力吗?” 许守靖抬手用手背锤晕了一名朝他奔来的刺客,随手捡起了他的长剑,有些无语: “搁着给我送武器呢?” 嘭—— 嘭—— 嘭—— 褚敖巨大的身躯原地挣扎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横冲直撞,斜着脑袋撞进了一堵围墙,摇晃着脑袋拔出来后,又冲进了一个家禽小院,惹得一阵鸡飞狗跳。 “咕咕叽……!” “咕叽叽?” “咕咕?!” 许守靖拿着长剑耍了个剑花,对于习惯了神净罚天那恐怖重量的他来说,这种制造出来本身就是为了速度的长剑,简直不要太轻。 他踏着青石砖缓步前行,灵气从血液之中流出,醇厚的剑气纵横在四周,一波又一波震退雨幕。 这是许守靖第一次使用灵气,但却轻车熟路,仿佛对于灵气的运转路线早已牢记于心。 并非是赵扶摇对他有所指导,毕竟早上双修完,赵扶摇就累得昏睡了过去,别说指导了,连事后感想都没来得及听许守靖说。 许守靖能够这么轻松的掌握灵气运行轨迹,归功于龙王九霄传授给他的瞳术,破灭森罗。 其两大能力之一的灵视,便是能够在发动时看到眼前灵力的运转轨迹。 所以即便眼前没有人,许守靖也知道褚敖来了,因为他看到了这些人不同于天地间纯净灵气的那股黑色气息。 同时,灵视也能看到自己的灵气,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得知灵气要如何最快运转。 许守靖眼中金光不减,轻轻一个跃步跳上了墙头,看着下方不停挣扎破坏四周的‘褚敖兽’,缓缓抬脚,身形猛然一降。 轰—— 许守靖从空中坠下,宛若一座大山压在了‘褚敖兽’的头上。 地面龟裂,褚敖的立起的四肢被压的与地面紧密贴合。 嗯,这不算地形破坏。 许守靖一步一步走着,每一脚都踩陷下去了一块软肉,缓缓来到‘褚敖兽’的额前,把银剑横在鬃毛下隐藏的喉管处,低声道: “你也是真够可怜的,被两个人利用,两次落了个死的下场,希望你下辈子过得好点,至少……转生成美少女吧。” 褚敖挣扎的身躯一停,眼神覆上了一层惊恐。 美……什么? 刺啦—— 剑刃微顿,银光横拉。 一串血珠被带飞至半空,沾染到了银剑的表面,但很快又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 褚敖猩红的兽瞳失去了色彩,嘶吼渐渐弱了下来,很快就停止了喘息,头一歪安详地趴在了地上。 许守靖把银剑扔在了一边,从‘褚敖兽’巨大的身躯上跳下,捡起落在一旁的缎带系住自己丝滑的黑发。 做完这一次,他看着依旧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十几名刺客,眼波流转,也不知是对这谁,粲然一笑道: “你已经试探过我了,还有必要继续躲着吗?” 大雨倾盆,‘哗啦哗啦’的冲刷着地面。 踏踏踏—— 这一脚步声有节奏且顿挫感十足,能听出主人有着不俗的涵养。 可来人却不似这脚步声一样光明磊落,他却穿着一袭漆黑的袍子,兜帽遮住半张脸,戴着一个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 “你很聪明。”他说。 面具似乎有着改变声色的功能,听起来模模糊糊,甚至让人怀疑这面具下究竟是不是人。 许守靖扬了扬下巴:“我也这么觉得。” “……” 男人那边明显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谦逊的人? 顿了好一会儿,男人出声道:“我知道你知道我……呃……” 他晕了一下,重振旗鼓:“我知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但不得不说,你的那个属下从一开始就把你的目的给暴露了。” 许守靖嘴角一抽。 就知道荆铭是个败笔! 许守靖心底疯狂吐槽,表情如常:“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还是来了吗?” 男人笑了:“许少门主,你真的很聪明,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明知道有危险还愿意往里面跳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一顿,眼前本来许守靖应该所在的地方却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蕴含着磅礴灵气的卷风。 男人眼神微愣,接着嘴角勾起,身形变得虚幻了起来。 然而,许守靖却没有丝毫慌乱,瞳孔变为了金色,伸出的拳头轰然改向,砸向了旁边的空地。 嘭—— 两股截然不同的劲风对撞,刹那间将笔直向下的雨势朝着截然不同两个方向吹去。 劲风退散,许守靖的拳头被男人稳稳地握在了手中,再难前进半寸。 许守靖眉头一皱,却听到男人笑道: “你真的很聪明,我知道你做了许多准备,包括把我引过来的种种措施,但可惜……” 他顿了下,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是没有用处的。” 许守靖金瞳散去,舔了舔嘴角,“这可不一定……” 话落,猛然抽手奔向旁边站立的一个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眼神一愣,下意识地拔剑而起。 许守靖紧绷着神经,不躲不闪,眼看剑刃就要穿过他的胸膛…… “这小子!”男人眼神一急,宽大黑袍的袖子下伸出了一只修长似富贵人家的大手。 嘭—— 许守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视线横了过来,模糊中似乎看到了那双鞋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果然不会让我死…… 赌对了…… 意识陷入了黑暗。 —————————————————————————— 求推书!求推书!求推书! 嘤嘤嘤,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 收藏不涨了qaq wap. /94/94692/20996806.html 第四十四章 并非死局 轰—— 隆—— 震铄天穹的轰鸣贯彻于耳,雷电将天空分裂为两半,白光穿进了狭小的高窗,最终照在屋内的一个黑衣公子的脸上。 黑衣公子俊俏的脸庞透露出了几分虚弱,嘴唇发干,黑发散乱,两只手臂被锁链扣着各自朝向两旁。 似乎是被突然打在脸上的强光唤醒,他缓缓撑开了眼帘,桃花眼显露出了几分迷茫,瞳孔空洞没有聚焦,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好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我这是…… 对了…… 昏迷前的记忆一口气涌入了大脑,许守靖彻底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醒了过来。 他黯淡的眸子有了一丝高光,瞳孔中映照着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带着白狐面具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许守靖清醒了过来,伸手把兜帽放下,又拆下了白狐面具的嘴巴,端着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 “要不要喝点茶?” “……” 您这面具功能还挺全。 见许守靖沉默不语,狐面男子却是误会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你的亲信恐怕满京城都在找你……但我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会找到这里来。” 许守靖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你是想说,无论我做了什么样的准备,都是没用的?” “不错。”狐面男子含笑道:“我知道许少门主恐怕心中不服,刚好我现在也不急,可以慢慢来,反正我抓你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跟你面对面地平等交流。” 许守靖瞥了眼扣住自己双手的锁链形法宝,每次想要运转灵气循环,便会被锁链给阻隔,他冷笑道: “你管这叫‘平等’?” 狐面男子淡然一笑,丝毫不在意许守靖言语中的钉子,“这点还请许少门主理解一下,毕竟我也没办法保证如果解开束魂链,你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我们友谊的事情。” “友谊?”许守靖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从你把我掳过来开始,就没有友谊可言了。” 这小子就不能配合点吗……狐面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 “许少门主,何必这么绕圈子呢,你把身上的所有保命武器都交给了下属,还在门前做出那么显眼的举动,不就是为了引我来吗?现在我来了,许少门主不是更应该和我交流吗?” 他顿了一下,旋即嘴角挂上了一个儒雅的微笑:“还是说,许少门主仍然把希望放在你那些个红颜身上?比如……姜容月?” 许守靖眼神一凝,猛然抬起头,目光微冷:“你想说什么?” 狐面男子淡然笑道:“放心,许少门主,我们不会对姜容月做什么,只是稍微做了些引导,让她找不到这里罢了。” …… …… 大雨磅礴。 一名紫裙少女面带怀疑,不顾雨水沾湿本就纤薄的衣衫,回首道: “你确定小靖跟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护卫服饰的荆铭跑了过来,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是……少主当时就是说要来这里……结果一晚上没回来。” 姜容月见他支支吾吾的,好像在隐瞒什么一样,蹙眉道: “你刚去干什么了,怎么来这么晚?” 荆铭脸上一僵:“啊……没……没干什么……” 姜容月可是龙玉门的大师姐,平时内外门对她除了尊敬就只剩敬畏,像荆铭这种反应她简直见过太多了,一看就是心中有事。 有什么事有必要现在瞒着她? 想到这,姜容月如杏美眸渐渐冷了下来,冷声道:“是不是小靖的事情?!” 荆铭眼看躲不过去了,连忙摆着手:“不是不是,我刚才就是去跟苏姑娘说了一下少主失踪的事情,真没别的什么!” 苏姑娘……苏浣清? 姜容月想了下,觉得这倒也合理,旋即心中蓦然生起一股好奇,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苏浣清是什么反应?” “额……”荆铭挠了挠腮,用试探般的语气问道:“‘哦’了一声,算不算反应?” “……” 就这? 姜容月嘴角勾了起来,漂亮的脸蛋儿囊括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嘴里却傲娇地哼道: “看来她对小靖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小靖都失踪一天了,也没见她在意。” 荆铭喉结蠕动,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道: “大师姐,主要是少主以前在门内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失踪一次,其实我都习惯了,换成门主在这儿,可能也不会怎么在意……我觉得吧,苏姑娘很可能是看穿了少主的本质,所以才……” 姜容月得意的神情一顿,眼神冷了下来,滑嫩的掌心凝结一团实体灵气。 见状,荆铭吓得脸色发白,腿脚颤抖着往后退去: “大……大师姐,我只是实话实说,咱不能……” 嘭——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化为一枚流星,划破了茫茫雨幕。 半空中,荆铭轻车熟路地唤来一柄银剑踩在脚下,一边装作被打飞的同时疯狂哀嚎,声嘶力竭,响彻天空,实际上……他在抱臂沉思。 他们姐弟还真是一模一样啊,一言不合就把人打飞。 荆铭摊了摊手,叹了句“生活不易”,便把视线抛向了远方。 少主……你交代的事情我可都办完了,你自己前往别出事啊。 姜容月看着荆铭消失在天际,冷哼道: “耍滑头是吧,等小靖回来了,看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移步向前。 许守靖昨晚一夜没回去,姜容月也等了一晚上没睡觉。 平常在龙玉门,姜容月对这种事情倒是司空见惯了,每次都要下山跑一大圈才能把他给逮回来。 按理说,不过是消失一天而已,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要是说多了还可能被嫌弃管絮叨。 可道理她都懂,但从早上开始,姜容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要见不到许守靖他人,总觉得内心不安生。 问赵扶摇? 赵扶摇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昏睡,况且就算她是醒着的,姜容月顾忌于和她交谈时的奇怪感觉,也不太想去问。 至于虞知琼就更不用说了,姜容月与她的关系最尴尬,小时候见过几面,但也最多是看见了打个招呼的关系。 现在她是龙玉门大师姐,虞知琼的身份却是叛门长老一脉,像之前一样一群人一起吃饭还可以,但单独去见她总觉得怪怪的…… 思来想去,姜容月还是找了个最软的柿子捏,直接把荆铭抓起来严刑拷打了一顿,逼问出了许守靖的去向。 原本只是打着消遣时间的心思找找好弟弟而已,但到了目的地,姜容月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四周全是青石砖的碎石,围墙与阁楼塌了好几栋,地面上躺着一只不知名的妖兽,似乎已经死了过去。 活脱脱一副经历过什么争斗的场面。 姜容月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提着裙摆跑了几步,焦急的喊道: “小靖!你在吗?!” 话音落下,她期待着那个有些坏坏的,时刻都在气自己,每天都在哄自己的好弟弟能够走出来,用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说:“容月姐,你听我解释……” 只要这样,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既往不咎,他还是好弟弟,自己还是为弟弟着想的姐姐。 然而,回荡在街巷里,只有她自己的那一道越来越微弱的回音。 姜容月彻底慌了。 “容月姐姐?” 这个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唤醒了心急如焚的姜容月。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只见身着一袭鹅黄罗裙余娇霜,正打着油纸伞,歪着脑袋,满脸问号的看着她。 姜容月抹了抹眼角,出声道:“小霜……你怎么在这?” 余娇霜眨了眨眼睛:“我?我去给玉儿买鱿鱼吃……对,说起来我就生气,只是下雨而已,居然就敢不开门!怎么做生意的!” 她凶巴巴的握了下拳头。 察觉到姜容月眼神逐渐怪异,余娇霜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道:“然后路过这里的时候,玉儿闻到了师父的味道……诺。” 说着,余娇霜拿出了一个赤红的酒葫芦。 姜容月眼神一凝,反射性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是小靖的酒壶。” 余娇霜点了点头,顺手朝着旁边一指: “所以我就让玉儿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毕竟师父那么坏……啊,那么严谨的人,居然会落下东西……太奇怪了。” 你难道就看不到旁边那只死去的妖兽吗…… 姜容月有些无语,但还是顺着余娇霜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被淋湿的大白猫趴在地上,蓝晶色的眼瞳微眯,猫头伏在地上,高挺的鼻子一拱一拱的,似乎在嗅什么。 姜容月沉吟了片刻,不确定道:“你家玉儿……是猫吗?” 余娇霜闻言一愣,扭头看着姜容月,似诧异似赌气地道: “玉儿当然是猫啊!它哪里不像猫了?” 姜容月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只大白猫突然甩起了尾巴,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深究了。 猫就猫吧! “喵呜!” 说话间,玉儿突然叼着一个黑色的牌子跑了回来,四肢挺得笔直,好似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什么?”余娇霜并没有夸它,而是伸手从它口中夺下了黑牌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主要是大白猫现在一点也不白,浑身沾了一层泥,看起来黄不拉几的,余娇霜实在不想碰,但是又害怕伤了玉儿的心,只好当作没看到。 “喵呜?” 玉儿如遭雷击似的定在了原地,在雨中猛甩了甩身子,身上的黄泥洗掉了大半,但依旧没能洗涤受伤的心灵。 本喵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让我看看。”姜容月拿过黑色牌子,用手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只有一个‘魏’字刻在中央,她眉峰微蹙,只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会是小靖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何物。 “这好像是……魏王府的牌子……”余娇霜瞪大了眼睛。 “魏王府?”姜容月闻言一怔,眼波流转,思绪万千。 过了片刻,她眸中射出一道冷芒,纤手掐了个法诀,唤出了一柄长剑,一手提着懵逼中的余娇霜,一手提着自闭中的玉儿,脚尖轻点地面就踩了上去。 “哎哎……容月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余娇霜眼看着自己被载上了雷霆轰鸣的高空,娇俏的小脸白的发青,声音不停地颤抖。 姜容月阴沉着脸,红唇轻启,吐出带着冰冷的两个字: “皇宫。” …… …… 啪塔—— 啪塔—— 雨滴顺着墙缝流进了昏暗的石室,顺着棱角汇聚成豆大的水珠,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透明水线,最终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化为了水雾。 许守靖看着狐面男子在那里侃侃而谈,不见紧张,一副在说一件趣事的样子,突然冷声打断: “所以,你为了转移容月姐的注意,把魏王扔出去作了挡箭牌?” 狐面男子给自己添了一盏茶,蒸腾的白气自茶壶口冒出,笑呵呵地说道: “呵呵,也不能说是挡箭牌,他毕竟派人杀了你两次,姜容月就算要找他帮你报仇,也是理所应当。” 许守靖听了他的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道: “不对吧,魏王并不是派人杀了我两次,而是在你的意志下,帮你试探了我两次。” 狐面男子捧起白瓷茶盏的手一顿,原先笑吟吟地表情也随之一僵。 许守靖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沉默着看他的反应。 狐面男子一言不发,抬手抿了一口茶汤,又合上了茶盖,目光凝重,似乎在仔细斟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散开,伸出手指按在茶盏的杯沿‘滋’的转了半圈,若无其事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闻言,许守靖粲然一笑:“你终于没有刚才余裕了,看来你也知道,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狐面男子没有回答。 许守靖顿了下,继续道:“从第一次遇到刺客开始,我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惑。我自幼待在龙玉门不曾在外界留下名声,即使知道,也只是知道我是一个仙门中的凡人……我这样一个凡人,有什么理由被盯上性命呢?” “后来在御前比武的时候,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仇璇玑与龙玉门的关系,亦或者是害怕我会成为仇璇玑的夫婿。不过后来,当我莫名其妙成为了仇璇玑的嫡子,这个思路也就被我否定了。” “为何?”狐面男子出声道。 许守靖笑了笑,转而正色道:“因为太儿戏了。” “一开始荆铭提出那一大堆假说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虽然仇璇玑……某些方面确实有些太顿感了,思路竟然跟荆铭重合……但他们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狐面男子抬眼看着许守靖,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仇璇玑永远不可能传位给我。”许守靖淡然一笑:“即便我再怎么是名义上的嫡子,哪怕能给我强按上太子的名头,我也不可能继承皇位……因为我姓许,不姓仇。” 狐面男子呼吸粗重了几分。 许守靖舔了舔嘴角,看狐面男子的反应,心中明白他已经进了自己的节奏,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股浪潮延续下去: “只要我祖上没有翻出来个什么‘仇姓老祖’,我这辈子都跟仇家的江山无缘……看那些大臣,他们嘴上说着‘圣上收回成命’,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去使什么手段。” “……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个挡箭牌,我的作用也只有替仇璇玑挡婚,就算杀我了,也有下一个新的挡箭牌出现……杀我根本就没有意义。” 许守靖顿了一下,眯起了眼睛: “我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魏王会想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做出这一系列蠢事,说明有人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的思维,影响他的判断……再加上仇命这人性格易怒,做事鲁莽,很容易就被人带偏……结果吗,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这倒是没错。”狐面男子笑着拍起了手,似乎很认同许守靖对魏王的评价。 许守靖笑了笑,不予置否,他还没结束自己的‘演讲’,定定地看着狐面男子,开口道: “为何之前我故意假装送死,你却把我救下,你几次派人刺杀,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为何朝臣皆知仇伤云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你不去对付他,却花了那么大工夫利用魏王试探我?” “为何你我此前两不相干,可你却在御前比武时却处处维护我?” “为何我只是说自己师从龙玉门,可你却从头到尾都叫我少门主?” 许守靖看着他眼神忽闪忽暗,嘴角微微勾起: “答案只有一个……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什么皇位,而是我,龙玉门许守靖。” “我说得有错吗?燕王殿下。”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求打赏……以及最重要的求推书 wap. /94/94692/20996807.html 第四十五章 红莲天火 狐面男子沉默了片刻,伸手摘掉了上半部分的白狐面具,露出的赫然是燕王仇继那张温文尔雅的书生脸。 他微微叹息道:“我还是小看你了。” 许守靖对自己推论十分有信心,此时倒一点也不意外: “你确实小看我了,我明明这么聪明,你却把我当成跟魏王一样的傻子骗。” 表情出奇的认真,语气中隐隐压抑着不忿。 “……”仇继欲言又止。 这小子真的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出声道: “你既然都考虑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的状况?” 许守靖咧开嘴笑了笑,反问道:“先不管我有没有想到……我很好奇,你把锅甩给了魏王,究竟有什么办法让他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心甘情愿接下?你真以为他会傻乎乎的承认?”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天真。”仇继淡笑着摇了摇头,“无论王兄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他都必须要接这个锅。” 许守靖若有所思。 窗外雨势渐停,一丝光亮由黑云之间射出。 仇继眼神渐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 “从十三年前开始,他的败北就已经注定了。” …… …… 啪塔啪塔—— 大雨倾盆,金銮殿檐角不断滴落着水珠,镀金的四瑞兽面向黑云压成的天穹。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走,随之响起的是老太监尖锐的公鸭嗓: “魏王觐见!” 一袭蟒袍的仇命跨过门槛儿,略微环视了一下,就看到了臻首微倾,枕在玉手上的仇璇玑。 仇璇玑有很一段长时间都在龙玉门中渡过,早已习惯了修行者朴素的装扮,除了上朝的时候,基本上都只穿着一件薄纱红裙,即使上面没有半点装饰,但穿在她身上,却也依旧让人感到源自骨子里的贵气儿。 仇命从被人传话叫来皇宫时,就猜到来者不善,但仇璇玑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不来,思索万千,他拱手行礼道: “不知皇姐叫臣弟来,所为何事?” 仇璇玑抬起眼帘看着他,清冽的凤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是关于许守靖的事情。” 仇命闻言心中一颤,有两次刺杀在前,终归是心虚的,但还是牢记着佘争的话,不动声色道: “许守靖……?皇姐可是因御前比武的事,怀疑臣弟要对他不利?” 仇璇玑并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开口道: “许守靖失踪了。” 仇命心中再度一惊,暗道看来是佘争派出去的人得手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断龙山脉的某处被妖兽啃食完了尸体。 他佯装疑惑道:“失踪?皇姐,这你就问错人了,臣弟从前些日子……皇姐不上朝开始,就没见过许守靖,哪里知得他的去向。” 仇璇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人向我检举……是你绑走了许守靖。” “什么?!”仇命‘大惊失色’,旋即怒不可遏:“是谁在污蔑本王!本王与许少门主一开始确实有些冲突,但后来本王被他的才情折服,听说仇世濂那混小子找许守靖不痛快,当场打断了他的腿!……我的意思是,我很欣赏许少门主。” 仇璇玑默默地看着他表演,等他停下后,拿起桌上的一物随手扔了过去。 锵—— 仇命眉峰一蹙,觉得这玩意很眼熟,下意识的捡了起来,耳边响起了仇璇玑的话: “我龙玉门后辈在西街捡到了你王府的牌子,并且在现场发现了许守靖的贴身物品。” 西街?没什么人去的那地方? 仇命眉头紧锁,越想越不对劲,佘争不是说要在断龙山脉解决掉他吗?怎么会又跑到西街去了。 心中虽然有不少疑问,但他此时也绝不可能就这样傻愣愣的认下,马上又摆出了一副冤枉至极的神情,愤然道: “这……!臣弟冤枉啊!” 仇璇玑语气不变:“朕自不会妄下断言,你不必如此。” 仇命见仇璇玑并不是一言不合直接给自己扣帽子,而是打算讲道理,当下松了口气,转而道: “皇姐,臣弟愿与龙玉门高徒当面对质,以此自证清白!” 仇命的算盘打得很好,别管你是谁,没有证据的情况,凭什么背后有青指控我一个背后有五宗势力的亲王? 就算真的对质,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仇璇玑瞥了他一眼,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平淡道: “朕何时说检举你的是龙玉门弟子?” “……?”仇命神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姐刚才不是说……” “朕只是说‘我师门的后辈’捡到了你的牌子,检举你的另有其人。”仇璇玑顿了下,面向侍候在一旁的老太监: “宣佘争觐见。” “诺。” 老太监弓腰行了一礼,拂尘夹在臂弯,快步走出了大殿。 仇命,从听到‘佘争’的名字开始就懵了,连他此时该的反应都忘了做出。 佘争……? 佘争? 佘争?!! “不……不……”仇命目眦欲裂,一连说了几个不,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这不可能……不可能……” 仇璇玑淡漠的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出声劝阻。 没过一会儿,白发苍苍的佘争缓步走了进来,恭敬地朝着仇璇玑行了一礼:“草民佘争,叩见圣上。” “免礼。”仇璇玑偏头看向在原地发愣的仇命:“你不是要当面对质吗?人我给你带来了,开始吧。” “……”仇命。 你都知道这是二五仔捅我刀子了,对质?拿头对啊…… 仇命嘴唇发干,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连说一句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佘争,半晌,艰难地说道: “为什么?” 佘争抚平了白须,一拍胸口,义正言辞道:“因为我看不惯你嫉贤妒能!许少门主乃是当世奇才!你却因为他太过优秀,接二连三派出刺客,刺杀这样一位将来的栋梁!” “你!”仇命血压涌上脑门,整张脸变得涨红。 这还不算完,佘争再度朝着仇璇玑拱手一礼,正色道: “圣上,草民只是魏王府的一个普通门客,纯属无意中发现了魏王仇命的野心,他暗中拉拢朝臣,对于不归顺于他的人全部扼杀,甚至强行用草药毁掉了许多尚未修炼有成的新苗!简直是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我看你才是千古二五仔吧! 仇命额前青筋跳个不停,似乎压抑着怒火,他咬牙道:“说完了吗?” “没说完!你的罪可不止这些!”佘争正气凛然地一挥寛袖,肃穆道:“你身为藩王不就藩,仰仗五道门的支持待在京城,乱臣贼子之心人尽皆知!草民虽只是一介浮萍,奈何位卑不敢忘忧国,此时不站出来,何时站出来!仇命,今日便是你身败名裂之日!” 仇命目如炬裂,身上灵气磅礴而出:“佘争小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这等污蔑之语,可是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而且还有很多!”佘争肃然回道,旋即面向稳坐钓鱼台的仇璇玑拱手:“圣上,草民手里有这些年仇命拉拢江湖门客的契子,还有他收买朝臣的账本,以及派人掳走许少门主的记录!” “你!!”仇命怒目如火,怒声吼道:“佘争!本王待你不薄啊!本王待你不薄啊!” “草民的待遇根本无关紧要,我只为正义发声!”佘争挺直了腰背,一副‘舍己只为天下人’的样子。 仇命面如死灰跪倒在了地上,谁能想到,长达十三年的谋划,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不……不对! 这……这是个局……这是从一开始就铺设好的局! 是谁?!究竟是谁在算计本王! “佘争!” 仇命咬牙切齿的吐出佘争的名字,灵气激射凝聚与手,突然暴起直逼佘争。 佘争却好似没看到一样,不躲不闪,淡然地站在原地。 轰—— 炽热如浴地心之炎的赤红火光闪过,金銮殿的中央留下笔直的一道烧黑痕迹。 只见方才还大怒着想要弄死佘争的仇命浑身被烧成了黑炭,后背陷进了地面,晕厥了过去。 仇璇玑玉手边飞舞着一个赤红火莲,六片莲叶绽开,露出了里面熊熊燃烧的业火。 佘争不紧不慢的拱手道:“多谢圣上救命之恩。” 仇璇玑没有搭理他,对殿外侍候的禁军侍卫道: “传朕谕旨,魏王仇命刺杀朕的儿子,拉拢朝臣以图谋反,本应削去爵位除以极刑,但朕念在异母同父之情,只是废去他的修为,留他一命,明日一早即刻送往封地,终生不得入京。” “诺。” 仇璇玑收回红莲,转身离去。 几名侍候的女官连忙拿着黄罗伞跟上。 来到后殿,一名紫裙少女坐在圆凳上,双手撑住下巴,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在转脚丫。 姜容月方才一直在听着大殿中的对话,此时见到仇璇玑也不行礼,连忙起身道: “师叔,为什么不把仇命抓起来审问一下小靖的下落……” 仇璇玑盯着姜容月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是他抓的。” “不是他?” 姜容月一愣,还想要再询问些什么,却发现仇璇玑转身就要走,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停留似的。 她顿时怒气涌上心头,也不顾长尊卑幼,不忿道: “小靖好歹还救了你!师叔,你怎么可能这么冷漠!” 仇璇玑脚步微顿,抿了下唇,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 姜容月心中气急,想要追上去理论,可走了两步,却又愣愣的停了下来。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还是清楚的看到。 在那轻薄红纱遮掩下,似羊脂玉般的白净素手紧紧握拳,指尖颤抖、骨节发白,虽然有被她刻意的掩盖,但看样子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 …… 云雨皆散,橙光点亮了潮湿的石室。 许守靖迎着雨后暖洋洋的阳光,有些诧异地说道:“所以你觉得,仇璇玑会傻到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 仇继笑着摇了摇头:“她当然看得出来……但看出来了又怎么样?” “怎么样?呵。”许守靖不可置否道:“你不会忘了吧?仇璇玑是现在紫陌城内唯一的涅槃境。” 仇继还是摇头:“我当然记得……但这个世界上,并非有实力就能够解决一切矛盾。” “我怎么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许守靖嗤笑道。 “……” 那我现在收回那句话行不? 仇继干咳了一声:“况且,谁告诉你仇璇玑是紫陌城现在唯一的涅槃境?” 许守靖收起了笑容,愕然道:“你也是涅槃境?” “怎么会?我可没皇姐那般绝世天赋。”仇继若有所指地笑道:“你猜,身有旧伤的状态下,与皇姐同等境界的涅槃境,谁的胜算大?” 旧伤? 许守靖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货应该版本信息还没跟上,不知道仇璇玑的旧伤可以通过他的全身摸骨缓解。 当下,表情有些尴尬,有心想要解释一句,但看到仇继满脸自信,又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 毕竟仇璇玑可是有以一敌二涅槃的傲人战绩,结果怎么样已经不用多想了…… 犹豫了半天,他不确定道: “可能……五五开?” …… …… 一丝金光穿破了云雨层,照射在了水流急急的大地之上。 雨势渐微,几乎感受不到雨滴砸肩的沉重感。 一袭古朴布衣的老叟出了皇城,漫不尽心的走在无人的街道。 酒肆的酒旗子浸湿了雨水,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从看板上滴落的水珠,汇聚在石砖缝隙之间,向着地势低微的方向流淌。 佘争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脚步。 “圣上,既然来了,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吧?” 四下无人,这一声带着几分淡笑回荡在街边。 轰—— 一团红色的赤焰划破长空,在尽是的地面烧出了一条焦黑的火痕。 青石砖缝隙的雨水顷刻间化为了白气,半空中,毛毛细雨形成的雨幕被烈火贯穿,形成了一个滞留数秒的大洞。 佘争笑容不减,迎着那团耀如烈日般的火球,伸出了如若枯枝的手掌穿了进去—— 嘶—— 嘶—— 水汽蒸发的声响回荡不绝。 佘争一甩手臂,将残余的火苗甩在了地上,粲然笑道: “圣上,这不像是你能用的出来的火焰……果然,你的伤并没有好。” 红衣飘飘的仇璇玑踏空而行,藐视世间的那双凤眸如若冰霜,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向佘争多做解释,冷声道: “许守靖在哪儿?” 佘争揉了揉有些发烫的手腕,“圣上,方才仇命的时候,你可不是一上来就动手……可怜我这老骨头哦……”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更加炽热的红莲之火。 佘争不敢怠慢,身体后方射出一阵灵气,在此推动力之下飞上苍穹。 仇璇玑不想再浪费时间,她一开始手下留情就是为了问许守靖的下落,既然对方反正不会开口了,那就直接先烧个半死吧。 思索间,仇璇玑高举玉臂,方才还环绕在她身边飞行的红莲似是接受到了命令,化为了一团红色灵力融进了仇璇玑的手臂之中。 红如赤焰的纹身似是有生命一样,自皓腕处延展,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肩膀处。 细短的分支,粗长的条纹,绽放的红莲……两种截然不同的纹理相互交错,非但不显得凌乱,甚至颇有一种狂放之美。 佘争眼看着仇璇玑来了个‘人器合一’,眉峰微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五年前……仇璇玑有这样的招式吗? 啪—— 一声响指自天穹传荡。 佘争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身体内涌发出一股热流。 轰隆—— 轰隆—— 一道、两道、三道…… 炽热的气息贯穿了五感,数不清的火焰从他的身体内奔涌而出。 “啊——!” 佘争在一瞬间失去了视线,只感到眼睛中的水分似乎被蒸发了个干净,宛若千万根银针插进了眼白,搅动着眼球与眼白。 口腔也好不到哪儿去,舌头散发出了一股焦香,鼻腔萦绕着烧焦的野兽皮毛的气味,经过腔道直冲脑门。 体内的血液似乎也被烤了个干净,四肢肌肉干瘪的陷了下去,本就皱纹密布的皮肤,此刻更像是枯萎的树干。 如果换做是境界稍微低一点的修炼者恐怕早就没了,但佘争在灵力护住心脉下,始终保持着脑海中的清明。 也正因此,传达全身的痛苦才折磨地他生不如死。。 仇璇玑飘然落下,左手做出了一个要打响指的动作,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将死的蝼蚁: “许守靖在哪儿?” “……” 你问我也要我能回答啊……我这看起来像是能回答问题的样子吗? 霹雳—— 遥远的天际倏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惊雷贯穿云海,笔直的坠落在地上,随之响起了一道炸响。 这道惊雷在雨过晴天的苍穹之上,实在是太过显眼,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清楚的收进眼底。 仇璇玑眼眸微微闪动,略微思索了下,立刻就要起身飞过去。 佘争凭借着灵力自我修复,总算是恢复到了能说话的程度,见状仇璇玑要走,连忙开口道: “老朽——” 轰—— 他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笼罩了整个街道的红焰与一声清脆的响指淹没。 仇璇玑起身飞至空中,自始至终都不曾多说过一句话。 原先手下留情,是为了逼问许守靖的下落。 现在不留活口,是因为他已经没用了。 “许守靖……” 仇璇玑轻咬下唇,娇躯化为了一道红色光影,闪过天际。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求推书 注:这一章转场之间的时间并不平行,文中有暗示;这种写法以前我写都市群像的时候用过(可惜那本凉了),这时候拿出来用只是这个情节比较合适,我刚好拿来看看效果,效果不好以后就不用了。 wap. /94/94692/20996808.html 第四十六章 追溯、信息差带来的死角 雨声彻底停歇,刺骨的凉意散去。 仇继看了眼窗外破云而出的高阳,淡笑了一声,在许守靖惊愕的注视下,开始解衣服: “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理解到你的那些个准备都没用了……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许守靖眼中满是惊恐,象征性的挣扎了下被锁链束缚住的双手,又扑腾了几下悬在半空的双脚: “你……你别乱来啊!” “?” 仇继解开衣衫的手一顿,微蹙了下眉头,不解道: “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问题,是你有问题。”许守靖严肃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古道热肠这条路并不适合你我。” “???” 仇继对许守靖的胡言乱语一个字都没听懂,看着许守靖忐忑不安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 “虽然不知道你误会成什么了,可我只是要做一个阵法而已。” “阵法?”许守靖一愣。 仇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解开了腰带,干净的儒生袍自肩头滑落在地,露出了他……呃,这个就算了。 许守靖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刚才故意瞎扯了这一大通,目的就是为了看看仇继在打什么盘算。 但马上,他就愣住了。 仇继光滑的后背,纹着一个漆黑的纹身。 那是一条食尾三头龙,中间的独角龙头咬住了尾尖,另外两个龙头各自咬住了独角龙的左右两侧,彼此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循环之圆。 “这东西……” 许守靖可以肯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纹身,但在看到其构造的瞬间,却又觉得特别眼熟。 奇了怪了…… 仇继翻手拿出了一把匕首,当着许守靖的面将刀尖对准心脏,‘噗嗤’一声捅了下去。 冰冷的刀子慢慢浸入皮肤,鲜红的血液自道口流出,顺着肌肉轮廓向下流去。 许守靖眉峰微蹙,却也没有出声打扰。 “我跟你废话了那么多,除了是想和你交谈一下之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阵法只有在午时灵气最充裕的时候才能发动。” 仇继苦笑了一声,抓着匕首的刀柄,硬生生地从心脏横拉到了右胸。 噗—— 霎时间,血流不止,冲鼻的铁腥味熏得许守靖发晕。 许守靖忍不住蹙眉道:“你抓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仪式?” “某种意义上算是……但更多的,可能要你自己去体会。” 仇继扔掉了匕首,流淌在地面的血液似乎是在真空之中那般,化为了一个又一个血珠,整齐有序地注入到了许守靖背后的墙面。 红光微亮,许守靖没有看到,此刻他的身后浮现出了一个由血纹构成的三角圆环阵,每一角都汇聚着一股灵气,旋转、翻腾、收缩……最终在阵基的核心术法上汇成了一个血球。 不知何时,仇继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 “放心吧,只是因为寻常搜魂丹对你的体质不管用,我才改用这个阵法。你本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许守靖先是愣了下,接着满脸愕然:“搜魂丹?那玩意不是杀人夺宝的时候才用的东西吗……” 搜魂丹,顾名思义,就真的是在灵魂上一顿倒腾。 有多折磨先不谈,记得不错的话,如果灵魂之间本就没有要找寻的东西,多半会神魂受损,严重一些的直接魂飞魄散。 所以,即便搜魂丹制作起来也不算困难,但由于副作用太大,如果不是杀人夺宝的场面,一般是不会给别人乱吃的。 毕竟,一个不好就成活死人了。 仇继笑的儒雅随和:“放心,这个阵法只是搜魂丹效果的十倍而已,用不了几息就能找到我想要的,你不会感觉到痛苦……” 许守靖都听傻了。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现在一转眼就要置他于死地。 这什么人呐…… 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怎么一言不合就玩这么刺激的…… 要是扛不住了有安全词吗…… 轰—— 阵法完成,发出了一道响彻天空轰鸣。 仇继看着许守靖呻吟着被红光吞没,微笑不语。 ——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辽阔无一粒星辰的夜空,被漫天火光烧了个干净。 耳边回荡着的是河流奔流不息的声音,眼前的场景发烫,整片整片的杨树林被烧成了黑炭。 “靖儿,你现在几岁?十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这一声带着几分更咽,但却温柔地让人安心。 许守靖撑开眼帘,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自己十七岁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咿呀。” ??? 许守靖愣了下,费力地把手伸到自己眼前,遮挡住视线的是一只肉乎乎的小胖手。 “咿呀呀?” 许守靖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外表看似婴儿,头脑依旧…… “靖儿,别哭……” 暖到让人后背三级烧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守靖撇开了挡住视线的小手,映入眼眶的是一名眼角含泪,却依旧在强颜欢笑的美妇……或者说少妇会比较合适。 凤髻铺云,蛾眉扫月,一张美艳的脸儿不施粉黛,看不出真实年龄几何;肌如白雪,一袭白衣仙裙遮掩其上,朦胧间勾画出了完美的身材曲线。仙气凛然,睥睨凡尘。 许守靖看着眼前的泣不成声的美妇,莫名觉得很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是刚才见到那三龙食尾时的那种熟悉,至少他在看到那个纹身的瞬间就可以断定自己从未见过那玩意。 可以说,熟悉得莫名其妙。 但眼前这名理应是陌生人的女子,许守靖却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亲眼看到过……而且是很近的距离。 美妇那熟的滴水的脸儿挤出了一丝强笑,她抽泣着高挺的鼻梁,柔声道: “靖儿,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没有娘在身边,你也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娘……? 许守靖小小的身躯猛然一颤。 美妇抱紧了正处于懵逼中的许守靖,把他的脑袋糅进自己的高高挺起的衣襟之间: “娘知道你现在很疑惑,接下来这段话会刻在你的灵魂深处,如果你以后有心修炼,涅槃重塑根骨后,你会自然想起……” 许守靖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张了张口,却依旧只能说出“咿呀咿呀”,根本构不成完整的句子。 她……是在跟我说话? 许守靖可以肯定,这名白裙美妇并不是在对婴儿期还没记事的靖儿说话,而是对现在的‘靖儿’…… 还真是我娘不成? “你过去或许对自己的体质感到苦恼……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才继承了我的体质,你且听好,这种体质名为‘天谴罚体’。” 天罚谴体……?不是五行绝脉吗…… 白裙美妇按压着自己的胸襟,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 “天罚谴体……换到那些不知所谓人的口中,大概就是你听过最多的‘五行绝脉’” 哦……原来是原地tp啊,那没事了。 “可以的话,娘宁愿你一辈子只是个凡人,只要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好……但如果你和我一样,对修行的渴望大于了一切,不甘心生而为凡,娘也不拦你,你是我的儿子,放眼九洲,任何人都不会强于你的天赋……” 许守靖有些尴尬,这听着怎么有种母亲尬吹儿子的既视感。 “仙族灭、仙凡融;龙族灭,瑞兽泯;魔族消,道无常……娘在万年前与他们作对,终究没能阻止这一切,为了天下却被苍生背叛……娘真的不想你走上我的老路,你若不想管,专心于自己的长生,娘也不会怪你。可如果……如果……” 白裙美妇的眼泪‘啪塔啪塔’地打在许守靖粉嫩的脸颊上,更咽道: “可如果,你对九洲……你对这人世间还有一点眷恋,如果你不对‘凡人’这个身份感到排斥,那就出一次手,阻止那些人的阴谋……” ??? 许守靖无语了,咱能不能别这么谜语人,就非要我自己去找线索,费半天工夫去查“他们”、“那些人”是吧? 这又不是rpg……这是现实,咋能不能说敞亮点…… “娘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在我死后,能够阻止他们的就只有你了……” 所以,‘他们’是谁啊?! 许守靖内心快崩溃了。 轰隆—— 漆黑的夜空闪过火苗,森林深处冒出一道轰响,火势瞬间大了起来,看样子是要蔓延到这边来了。 白裙美妇抬头看了一眼,美眸中充满了决绝,伸手温柔地抱起许守靖: “娘最后再喂你一次吧……” “……?” 这……这不太好吧…… 许守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却发现自己的小肉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举起,一副‘求抱抱’的架势。 “?”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怎么不受控制了! —— 萦绕着铁腥味的石室中。 许守靖依旧被锁链束缚,脑袋无力的耸拉下来,双眼紧闭,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 “神净……白……天霜……妖夜……” 声音微弱,此消彼长,甚至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可仇继却一脸反常,眼神兴奋地在一旁聆听。 “啾啾……” “?” 仇继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愣是没明白这在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守靖停止了‘吮吸’,也停止了呢喃,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伴随着迷茫缓缓撑开。 见状,仇继笑了笑,出声道:“你醒了?” 许守靖瞳孔渐渐聚焦,看着仇继逐渐清晰的身影,大脑却猛然如遭雷击,似乎想明白了一切。 他们? 他们不就是你们吗? 这怕不是在玩我…… 许守靖舔了舔唇角,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 仇继满眼愕然,这小子……难不成还真被灌魂阵给灌傻了? 他思索再三,心中也没什么把握,蹙眉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而已。”许守靖笑声停歇,疲惫地摇了摇头。 仇继眉头皱得更深:“什么高兴的事情?” 许守靖看了眼窗外刺眼的阳光,若无其事道: “嗯,怎么说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很快被绑到这儿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仇继忍不住伸手贴在许守靖的额头,探出灵力检查了一番,过了片刻,自语道: “这也没事啊……难不成灌魂阵还真有什么隐藏后遗症?” 许守靖笑容不减:“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只觉得把我当只猴子耍……仇璇玑那边你有准备,姜容月那边你也不担心,荆铭……你也不放在眼里,楚淑菀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手段。” 仇继收回了手,儒雅随和地一笑:“既然你也清楚,那还说这么多干什么?” 说完,他发现许守靖笑得更灿烂了。 ? 这什么意思?听到自己绝对跑不掉,还这么开心? 许守靖扭动了几下脖子,似乎在活动筋骨:“可是啊,就像我因为情报不足,忽略了仇璇玑那边被你安插的人手一样,你也忽略了一件事。” 仇继的笑容逐渐消失:“什么事?” 许守靖盯着他的眼睛,似是在对他说,但声音却洪亮的足以传出石室:“苏!浣!清!” “……?” 仇继微微愣神,还没明白过来许守靖这声高呼的含义何在,就感到满是铁腥的石室被一股寒意笼罩。 高窗凝结了一层冰霜,冰层沿着墙缝中的雨水一路向下。 嘭—— 石砖墙被粗至一丈的冰棱击碎,冰棱的尖角延伸,锋利如剑,直奔仇继的面门。 仇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冰锥紧贴在他的皮肤表面飞过,冰棱的尖端微微划破他的脸庞,下一刻,‘嘭’的一声,轰穿了正对面的另一面石砖墙。 “什——” 仇继脸庞被划破的血痕之中,突然灌入了一道刺骨寒意。 冰冷的气息顺着血液流淌,顷刻间,半张脸失去了知觉,只留下冰冷的僵硬感。 “这……这是什么灵气……” 仇继满脸惊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碧裙女子。 锵—— 锵—— 银光一闪,两声金属碰撞声回响,锁链断开,方才还被吊着的许守靖落在了地上。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一听到仇继的话,骄傲地跟别人夸自己一样,得意道: “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极寒灵气,触及到的瞬间连同灵力都会被冻结。” 仇继眯起了眼睛,一抹灵力覆盖手掌,抚过冻僵的半边脸,刚才僵硬的脸庞,瞬间又红润了起来。 “她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苏浣清啊。”许守靖伸手搂住了苏浣清的肩膀,一副大佬站姿,笑道:“任你处心积虑,也绝对不可能考虑到她……” 啪—— 许守靖不老实往下的手背苏浣清无情打掉,后者清冽的眸子投给他了一个冷淡的眼神。 “……” 这波装逼配合的不是很好。 许守靖尴尬揉了揉发红的手背,语气却变得有些提不起劲: “任你处心积虑,也绝对不可能考虑到她的存在……我和苏浣清的相遇完全是一次意外,她压根就不是玉凉洲的人。” 许守靖看到仇继变了脸色,继续道: “恐怕我在醉仙楼遇到褚敖的那次,你的人也在里面吧……比如那个疯狂尬吹褚敖,一脸跟班相的家伙。” 仇继眉头一挑。 “你肯定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人都算计完了……可惜,我与浣清相知虽然只有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但我们却在陨龙渊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呃,也不怎么美好的时光。”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眼中的威胁,连忙改口。 “回京之后,浣清也一直待在家里压根没出过门,关于她的情报……恐怕你的属下是只字未提……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许守靖伸手接过苏浣清扔给他的琼玉阁腰带系在腰上,顺手一模,一杆漆黑古朴的重枪就出现在了手中。 “原来你把琼玉阁给你的属下,不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而是为了这一刻……”仇继眼神阴沉地说道。 许守靖淡然地笑了笑:“是啊,因为如果把琼玉阁让你搜出来,估计我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被你藏到哪儿了。”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你是选择束手就擒,自己把自己绑上。还是等我们把你打趴下,再亲手给你上拷?” 仇继略微琢磨了会儿就想明白了,微微叹息道:“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嗯,你当然小看我了,我这么聪明……哪儿来的既视感……” 仇继看着许守靖胜券在握的样子,眼前有些恍惚。 仿佛两级反转,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他忽然笑出了声:“我确实小看你了……但是,许少门主,你也小看我了。” 许守靖蹙眉一怔。 仇继嘴角勾起,衣衫被灵气吹的呼呼作响: “许少门主,还记得之前我的那句‘紫陌城可不止仇璇玑一个涅槃’吗?拖住仇璇玑的佘争,可不是什么涅槃境……” 许守靖瞳孔微缩,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你记得我说的话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仇继掌心盘旋着一团紫色雾气,他缓缓捏住雾气中凝聚出来的结晶,对准了许守靖身旁的苏浣清……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求推书分享; wap. /94/94692/20996809.html 第四十七章 困龙跃渊之日,神净罚天之时(1W字) 叮—— 昏暗的石室内火星四溅。 漆黑的枪尖与紫色水晶短兵相交,仅仅不过一瞬之间,其反冲力引起了两股截然相反气浪朝着两边退去。 “嘶……” 许守靖被气浪吹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到石砖墙才堪堪停下,虎口被震得生疼,指关节‘咔咔’作响,手臂微微发抖,似乎还未从麻痹中恢复过来。 老实说,他刚才被吓得不轻,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仇继一上来就自爆了涅槃境的身份,而首要攻击目标,赫然是境界比许守靖高了一个大境界的苏浣清。 他判断只要杀掉沧海境的苏浣清,那么只不过堪堪进入化水境不久的许守靖,只会再次成为案板上人人刀俎的鱼肉。 所以,这一击仇继并未留手,转瞬之间便把灵气凝聚而成的紫晶当做飞到扔了出去。 这一下的速度极快,快到宛若一枚从枪口炸出的子弹。 苏浣清主修冰法,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此等暗箭伤人之术,即便能抵挡,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许守靖不然,他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与仙法无缘,能拿来当做攻击手段的兵器几乎都学了一遍,对于仇继这套暗箭简直不要太熟悉。 眼看那紫色的水晶锋利的棱角就要划破苏浣清雪白的肌肤,许守靖挥动神净罚天,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了下来。 但却也因水晶的力道之大,整只右手失去了反馈,不停地颤抖。 作为始作俑者的仇继没有许守靖的反应那么夸张,但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 他放出的紫色水晶可不是单纯的灵力化实那么简单,再怎么说他也是实打实的新晋涅槃境,水晶中自然也蕴含了他所修习的法术。 ……但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万象道法呢? 怎么水晶变得就跟普通暗器一样了? 怪了怪了…… 仇继尚在愣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嗖—— 机会从来只在转瞬之间,许守靖常年习武,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看到仇继尚未做出反应,许守靖身体前倾,漆黑重枪拖在身后,枪尖与地面凹凸不平的棱角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再看时,整个人已经化为一道残影,高举着重枪跃至半空。 仇继回过神来,眼底逐渐清明,此时也想明白许守靖那杆枪恐怕有着与他五行绝脉类似的能力,在没有探清底细之前,也不敢硬抗,袖口冒出一团紫雾身形遁了进去。 嘭—— 重枪劈开了紫烟,以势不可挡之势砸在地面,石砖顷刻间四分五裂。 可作为目标的仇继却不在紫烟当中。 许守靖眉峰微蹙,又挥动了几下重枪从紫烟中横竖劈开,但却没有任何打中的手感,他不禁暗自咂舌。 这种死活打不中人的感觉,与之前和用毒的那个刀疤男很相似,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刀疤男只是利用毒雾隐去身形,仇继却好似真的融进了那些怪异的紫烟中一般,连气息都感知不到分毫。 咔嚓—— 许守靖脚步微顿,脚下踩碎冰层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 石室内的温度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就因下雨潮湿的空气弥漫上凉至骨髓的冰雾,墙缝地面等汇聚满了雨水的小坑,也都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环绕在石室内的紫烟正面迎上了这股极寒灵气,在最初的不相上下后,被寒意逼迫得节节败退。 极寒之力,便是灵气也能冻住。 属性上的克制,即便境界有所差距,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凭借这一点与之对抗。 许守靖看了眼面露难色的苏浣清,心中知晓现在这种压制恐怕并不会持续多久,略微思索在心中定下计策,转而道: “再坚持一会儿。” 听到许守靖的话,苏浣清蛾眉倒竖,抿紧地薄唇微微颤抖,但还是疯狂运转着体内奔腾的极寒灵气。 跨境界压制可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这里面固然有属性的因素在,但在此之前,境界的差距所带来的,可并不只单单是灵气的总量不同,这其中还包括着灵气的性质。 苏浣清不过才是沧海境,其体内灵气的浓密程度远不如涅槃境的仇继,为了弥补这其中的差距,仇继每运转一分灵力,她都要以千百分、上万分的灵力与之对抗,这所带来的消耗是难以估量的。 许守靖看得出苏浣清的艰辛,但目前胜算渺茫的情况下,也只能各自拿出十二分的实力去拼。 他深吸了口气,思绪逐渐清晰。 首先,颜色是不需要的。 在高强度灵气对撞下,花费时间去处理颜色信息,只会拖慢反应速度。 思索间,许守靖的桃花眼一闭一睁,瞳孔化为了金色,空灵得宛若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整个世界似乎失去了色调,只剩下了黑与白,以及藏匿于紫烟之中的深紫。 嚓—— 鞋子与地上细小的碎石摩擦,许守靖膝盖弯曲,手持重枪挥舞,画了个半圆,随后脚步猛踩地面,再一次冲了出去,黑色行衣迎着劲风,发出了‘呼呼’炸响声。 嗖嗖嗖—— 紫烟中射出了几十道紫晶,如同枪林弹雨一般射向许守靖。 见状,许守靖俯冲的势头微顿,旋身躲开紫晶,身后的地面传来了一道接一道擂鼓般的轰响。 嘭—— 许守靖握着枪身刺进紫烟,身体紧随其后,劲风扫过,紫烟被撞破了一个大洞,面前的石砖墙轰然倒塌,雨后的微风顺着洞口窜了进来。 “许守靖!” 苏浣清虚脱地神情一急,握紧长剑追了上去。 —— 漆黑。 五感所知晓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抬起手掌,却也看见五根指头的活动轨迹。 每走一步,对于环境的陌生感便让人感到焦躁与不安。 唯有右手紧握重枪的触感,才能微微让人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景恐怕早就慌了,但很可惜,就凭借许守靖从记事起就想要推姨来看,他并不是正常人。 一抹金光亮起,在无边黑暗的笼罩下,宛若漫漫长夜海边的灯塔,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许守靖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再次通过破灭森罗找到了隐匿在黑暗中,汇聚着紫色灵气的身影。 他想了想,把重枪竖在一旁,淡笑道: “看来你的法术并不适合战斗啊,同是涅槃境,要换成仇璇玑我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毕竟面对近乎无cd的大范围aoe,只能无效化单体攻击的神净罚天就有些不够看了。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苦笑:“我的道是万象道,主修的是幻术,在攻击性方面,自然是比不过皇姐。” 许守靖闻言耸耸肩:“所以?你把我关在小黑屋是想干什么?” 踏踏踏—— 仇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背着手,瞟了许守靖几眼:“我以为你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守靖摊了摊手,一脸怪异。 “……” 你不是说自己很聪明吗? 仇继清了清嗓子,一改寻常的淡泊处世,温文尔雅,眼底悄然攀上了一抹狂热: “刚才被你的小情人打断我没有说完……这是一个很认真的提议。” 他顿了下,压着嗓子道:“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许守靖心中微动,确是明白这里的‘我们’,很可能就是他亲生母亲在那片火海中对自己说的‘他们’,不过表面上还是佯装疑惑道: “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仇继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眯起了双眼:“你同意了?” 许守靖愣了下,转而十分生气地道:“你连半点福利待遇都不给我解释说明一下,动动嘴皮子就想让我去打白工?我家龙玉门好歹还会给新入门的弟子画大饼呢!有你这样挖人的吗?” “……”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仇继犹豫了半天,出声道:“我现在能告诉你的不多,能告诉你的就只有……我们将来成为超越仙凡,成为不可泯灭的存在……不用再挂着凡人这一耻辱的身份。” 哦,原来你们的标准里,凡人修仙不等于仙啊…… 这玩意居然还有行业歧视链的吗? 许守靖沉吟了片刻,佯装不在意地插话道: “你是说飞升?” “当然不是。”仇继没好气地说道:“天宫已毁,上古仙族早就没了,你飞升是想飞到九天银河,去跟月亮作伴吗?更何况仙族能做到的,现在人族也能做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好了,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许守靖见已经没可能套出话来,翻了个白眼。 他抱臂捏着下巴,装作一副在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抬头严肃道: “确实,你会花了这么大工夫拉拢我,说明我身上有能让你们看重的地方,至少性命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嗯,本王信守承诺,必定保全你的性命。” “而且能够得到平步青云的机会……我是指修行方面的巨大机缘,这也是可遇不可求,无论怎么看,加入你们对我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没错,你分析的很对。”仇继的笑容愈发灿烂。 许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是,我拒绝。” “?” 望着仇继愕然的眼神,许守靖淡然一笑:“我许守靖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呃错了,重来。” 许守靖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情:“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的道心,不允许我做出违背本心之举,天下有难,舍我其谁苍生有劫,我入轮回……” 仇继听着许守靖僵硬地跟在读台词一样的语气,额前青筋逐渐绷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为了一时意气,放弃天大的机缘,甚至连性命都丢了吗?” “一时意气?不,这可不是什么一时意气。”许守靖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十分认真:“这是我的道,我要自己走,还轮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谁说我会死?”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守靖握紧神净罚天,往上轻轻抬了下,紧接着猛然下坠,枪纂猛地砸在了地面。 咔嚓—— 像是琉璃碎裂的声响自许守靖的脚下响起。 被漆黑包裹着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一丝刺眼的白光。 咔嚓咔嚓—— 裂缝最初只有一条细小的痕迹,随着崩裂声此起彼伏,很快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到了整个空间。 嘭—— 漆黑的空间之内,再度传出闷响,下一刻,空间倒塌,雨后的高阳洒在皮肤上,驱散了浸入五脏六腑的寒意。 许守靖看了眼四周的建筑,若有所思。 虽然没来过这地方,但似乎还是在紫陌城内。 这就好办了。 看到从石墙破洞跑出来的碧裙女子,许守靖眼神微愣,立刻反应过来刚才在黑色空间之中,恐怕才堪堪度过几息时间而已。 “许守靖,你真的要这样吗?”仇继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这时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用紫雾隐藏身形了。 许守靖瞥了眼来到他身边的苏浣清,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回以一个‘稍后跟你解释’的微笑,转而看向仇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的道比得过我们?”仇继气极反笑。 许守靖摊了摊手,淡笑道:“你们都说人不如仙,对凡人不屑一顾。可我却觉得,凡为仙者,皆先为人……人你都做不好,怎么可能求得无上大道。” 仇继对这番说辞嗤之以鼻,“不对吧,别人说这句话我可能会信几分,但你许守靖可不是……你生来五行绝脉,在未找到修炼方法之前都不曾放弃修行之道,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并非看不起人?难道你不是最讨厌当凡人吗?” “这是两回事。”许守靖摇了摇头,“我追求仙道,是因为想要修仙,并不代表我讨厌凡人的身份。如果我因为那什么无上大道,便忘记了作为人的情感,那才叫忘记初心。” 两人各执一词,境界相跨三个大境界,但却说得你来我往。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微亮,有些诧异地打量着身边的黑衣公子。 他刚才说的那些理论或许还不成熟,但确是实实在在地在跟一个涅槃境论道。 换做其他人在他这个年龄,恐怕对于道的概念都还很懵懂,只会一根筋的苦修,等到境界提升到一定程度,却发现心中迷茫,道之所向无处可寻,从而在一个境界一卡就是几千年。 还有不少人卡境之后,四处找寻那些大能寻道,听他们讲法,却把对方的道一股脑全盘接收,不加思考就练了起来,只因这是前人实践过得道路,不会出错。 等到后知后觉发现此道并非心中所求,却也已经因为修为的高度无路可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练下去,直到大限将至的一天,才悔不当初。 这些在修行者当中已经是见怪不怪,不知多少人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皆是因心中之道不明不白。 但你看看许守靖这是怎么回事? 十七年岁,化水境,大道明志。 境界确实很低,比起九洲天才还是有差距,但这只是起步晚的问题。 可他为什么偏偏道志定的这么早? “看来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仇继缓缓抬起了手掌,脸色阴沉如水:“我主修的术法确实不擅于战斗……但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的境界,并非阴谋诡计能够弥补。” 许守靖额前冒出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架起漆黑重枪,对身旁的苏浣清低声道: “灵气还够吗?” 苏浣清闭眼感受了一番,摇了摇头:“十不存一。刚才与他灵气对撞消耗了太多……” 许守靖眉头紧皱,想了下,问道:“你现在能够做到最大范围、最大威力的法术是什么?” 苏浣清愣了下,淡然道:“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威力巨大的法术在扩张范围的同时,灵力的能耗也会影响到威力,现在的最好还是找机会凝聚灵力,不考虑范围,用威力最大的法术,胜过他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这话说的都在理,但许守靖听后却只是神秘一笑:“没事,不需要威力,只需要效果够强就行。” 他想了下,又道:“最好是看起来特别夸张的那种。” 苏浣清蛾眉倒蹙,实在搞不清许守靖打算干什么,但看到他满脸自信的样子,犹豫了下,不确定道: “有倒是有……但不是我最擅长的冰法,而是雷法,而且准备起来很费时间。” “雷法?”许守靖琢磨了下,眼前一亮:“招天雷的那种?” 苏浣清瞥了他一眼:“是。” “行,就这个吧,我帮你争取时间,等下就用这个轰他。” 另一边,仇继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说到兴奋之处,竟然眼睛都亮了起来了,不耐烦道: “有完没完?还没商量够?” 许守靖在交谈中被惊醒,目光怪异地看了眼仇继。 你还真就在一旁看着啊…… 你这反派当的……还真堂堂正正…… 仇继也不想等,其实也是没办法了。 他虽然是涅槃境,但却只是刚突破不久,灵气性质转换还处于极其不安定的状态,一连被苏浣清不计代价地用灵气对冲,再加上领域环境被许守靖那杆莫名其妙的枪给捅破。 除开境界不谈,也没比许守靖好到哪儿去。 看到许守靖与苏浣清不攻过来,他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整了一下紊乱的灵气。 这不,调整好了,赶紧催许守靖开打。 许守靖最后与苏浣清‘深情对视’了一番,便手握重枪斜在一侧,在高阳照射之下,影子被拖得很长,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了‘沙沙’声响。 正午高阳、无人街巷、黑衣侠客,素面儒生。 这场景,还真有几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震撼。 嚓—— 最先动手的,是许守靖。 他自幼学习的武道就没有后发制人一说,都是先下手为强。 脚下一踏,青石砖面龟裂,黑色的影子挥舞着破开风声的重枪,直逼素面儒生。 仇继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向前一挥。 嗖嗖嗖—— 紫晶漫天飞羽,宛若泥丸炮弹,轰袭向疾走的许守靖。 许守靖眼神一凛,脚下一个急刹,‘刺啦’一声滑铲出去了三丈,手中重枪舞动如圆舞,想以此来抵挡漫天紫晶飞羽。 然而,那些紫晶飞羽在接触到重枪的瞬间散去,空中发出了电影卡带般的刺耳啸叫。 “这是幻术……” 许守靖暗道一声不妙,破灭森罗全开,金瞳扫视之下,发现地下有一股紫色灵气正在接近。 他连忙抬脚想要跳开,但却为时已晚。 噗嗤—— 血液飞散,红墨洒天。 尖锐如银针,细长三尺的紫色棱锥破开了地面,干脆利落地贯穿了许守靖的双脚与小腿,刀刀割心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 嗖嗖嗖—— 又是数不清的紫色水晶飞弹袭来。 许守靖挥动重枪砍断脚上的尖刺,强忍着腿脚不适扑倒在一旁闪躲。 虽然也可以像之前一样用神净罚天去抵挡,无论是幻象还是实弹,只要接触到的瞬间,便可以使其无效化。 但这么做明显也有负面效果。 在使用神净罚天的时候,许守靖是用不了破灭森罗的,这也就导致他没办法判别这究竟是幻象还是实弹,相当于是纯靠运气。 如果继续鲁莽地硬挡,很可能会重演刚才的一幕,许守靖正是明白这点,此时才连连闪躲,另寻他机。 嘭—— 嗖嗖嗖—— 刺啦—— 地面上的倒刺、巨大的紫晶棱锥、以及漫天飞弹接踵而至。 尽管许守靖对自己的体力相当有信心,但拿着一杆重得不行的长枪到处躲避,早已是精疲力竭,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不说,血液浸湿了大半。 许守靖深吸了口气,视线瞥向不远处躲避在阴角准备法术的苏浣清。 苏浣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嘶……怕不是要我死哦…… 许守靖一咬牙,将重枪收回琼玉阁,霎时间,眸中的金色之意更深。 仇继看到许守靖收起那杆古怪的重枪,眉峰微蹙,没搞明白他在想什么。 方才许守靖能够在他一个涅槃境完全不留手了的情况下得以喘息,完全依仗的是那杆可以把攻击无效化的重枪。 可现在许守靖居然把那杆枪收了? 什么意思?知道打不过,所以想要提提速? 仇继想不明白,但手上的动作可一点没停,该伺候的是半分不少,飞弹、棱锥、以及用来迷惑人心的幻象…… 嚓—— 许守靖身上涌出的灵气猛然收缩,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疾走在楼宇之间。 这一激烈的变化让仇继心中一惊,连忙加快了施法速度。 仇继并不知道,许守靖的速度有很大一部分被重枪给限制住了,他能够凭借凡人之身在龙玉门跟同辈弟子一较高下,除开五行绝脉的沉默,就是依靠绝对速度得到的先手权。 如今没有重枪的拖累,加上灵气的加持,许守靖的速度已经完全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仇继一时适应不了也是自然的。 许守靖身后追踪着飞弹与地刺,他双手抓住围墙翻身而上,没有任何停留,临空一跃,向前扑去,双手高举,抓住了房顶的瓦片。 身后的围墙传来了被击毁的声响,许守靖连忙双手用力撑起上半身,抬腿搭在房顶,一个翻滚起步,踏在飞檐之上疾驰。 嘭嘭嘭—— 背后又是一连瓦片碎裂、房屋倒塌的声响,许守靖一个空翻跳到了另一个楼顶,完全不敢回头。 这样的跑法,最初还颇有成效,但仇继再怎么说也是涅槃,连空了几道术法,便习惯了许守靖的速度,当下再度一挥大手。 咔嚓—— 许守靖脚下传来脆响,几乎是同时,两只脚陷了下去,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同被四面八方射来的飞羽紫晶给贯穿。 “啊——” 许守靖痛苦的嘶吼了一声,迫不得已唤出神净罚天,抵挡了一部分的冲击。 一翻下来,许守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若不是九劫重狱体加持下的肉体强度异于常人,光是飞羽紫晶中的灵气都能够把他给撕裂。 许守靖意识几近模糊,忽然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一股凉意。 他对这股凉意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脑袋瞬间清醒,一抬头,就与苏浣清‘好了’的眸子对上。 许守靖长舒了口气,继而舔了下嘴角。 转头看到仇继好似在调戏猎物一般的眼神,他咧开嘴笑了笑,反手握着重枪,已然一副要掷出去的姿态。 仇继眼神微愣,他心中知晓那杆枪的厉害,自然不敢硬吃,起身就要躲闪。 许守靖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中重枪化为了一道黑色闪光,刺破重重紫晶的阻挠,直奔仇继而去。 轰—— 地面撼动,不少碎石被震地离地三尺。 然而,那杆无坚不摧的重枪,却稳稳地插在仇继的身边,连一个衣角都没刮到。 仇继眼神有些莫名。 他连躲都没躲,或者说,躲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凭借涅槃境强大的灵识反应了过来。 ——这压根不是朝着他来的。 这……什么意思? 这小子伤得太严重,射歪了? 仇继不知所谓的抬头看了眼许守靖,发现他一副‘完了,我失误了’的表情。 哦~ 仇继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把他唯一依仗的武器给送到他手里了啊。 “许守靖,我着实没想到,你居然……嗯?” 仇继刚刚伸手握住了神净罚天枪身的瞬间,发现浑身的灵气消散一空,几乎变成了一个凡人。 他一直以为这杆枪的作用就是让攻击与幻术无效化,却并不知晓,其实无效化的是灵气本身,并且对于持枪者自己也是相同的作用。 “怎么回事……” 仇继眉头微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失去灵气,就听到空中传来了一声轰鸣。 轰—— 碧空如洗,放眼望去皆是湛蓝的天穹之上,竟然凝聚着一片十分不自然的黑云。 黑云中电莽翻腾,雷霆咆哮,似乎已经膨胀到了极限。 仇继瞳孔微缩,一转头,就看到正在施法的苏浣清。 苏浣清气息有些微弱,释放的极寒灵气断断续续,似乎如同苍穹上的积雨云一样,濒临倒下。 轰隆—— 一道粗如巨龙的天雷划过长空,笔直地朝仇继劈去。 “不……不行……” 仇继一时间慌了神,灵光一闪,便下想要用神净罚天阻拦。 毕竟从许守靖使用迹象来看,这杆枪攻击无效化的对象究竟有没有上限都很难说。 “怎么拔不出来……” 仇继猛地用手抽动了几下,神净罚天斜插在地面纹丝不动,他因为用力过猛,反而一时脱手,从漆黑的枪身上撸过了一节。 在无法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对于仇继一个完全没有像许守靖那样彻底打磨炼体的修行者来说,便如同凡人妄想举起天山,异想天开。 “怎……怎么会这么重!” 仇继彻底慌了神,如果是平时,他稍微想一下便能知晓只要松开这杆枪就能让灵气回体,但天雷逼近的紧张感,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只是机械般地抽动着手,疯狂想要拔起那杆漆黑的重枪。 轰—— 天雷的轰鸣震慑大地,准确无误劈在了仇继的身上。 其余波引起了百丈外的灵气颤动,地面形成了一个焦黑的圆盘。 在圆盘的中心,仇继翻着白眼,全身几乎已经成了焦炭,手中还依旧紧握着屹立不倒的神净罚天。 真执着啊…… 许守靖唏嘘地摇了摇头,托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想要上前查看,余光瞥到苏浣清上前来扶自己,他轻笑道: “我这都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倒是你的灵力早就透支了,比我更需要调息,不用扶我。”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几息,就像是没听到许守靖的话一般,一言不发的走上前,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迹与灰尘,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许守靖感受到贴进怀中的温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 感动的是自己终究还是被关心的,生气的是这姑娘是真的一根筋,完全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死了?”苏浣清瞥了眼翻着白眼没有声息的仇继。 许守靖听着耳边传来的焦炭脱落的声响,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 “怎么可能,他可是涅槃境,即便用不了灵力,肉体素质也在那摆着的,不过是一次天雷,光渡劫都被劈习惯了吧……” 咔嚓咔嚓—— 焦炭脱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仇继身上化为硬块儿的衣服像是被打碎的陶器脱落在地。 方才还宛如一尊雕像的仇继,此时面带怒容,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许守靖。 “许!守!靖!” 声音嘶哑,表情歇斯底里,看来刚才那一下确实积怨很深。 废话,换谁‘扒了装备’被雷劈那么一下,想不生气都难。 许守靖却完全没有在意,瞥了眼仇继松开神净罚天的手,淡笑道: “看来你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仇继眼神愠怒,压抑着声音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对付我了吗?” “怎么可能。”许守靖瞥了眼天边的一抹赤红,含笑道:“不过这确实是打败你的办法。” 仇继缓了口气,又摆出了原先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戏谑道: “哦?那你告诉我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手段,而我却依旧‘没有损伤’的情况下,你要怎么赢我?” 许守靖有些无语。 就凭你明明是个反派,话还这么多,你就赢不了知道吗?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出声道:“还记得之前你告诉我,你让你的下属去牵制仇璇玑的事情吗?” 仇继眉头一挑,不解道:“那又如何?” 许守靖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猜,仇璇玑看到刚才场面那么大的天雷,会不会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 仇继愣了下,旋即瞳孔一缩,接着瞳孔地震,直接来了个瞳孔二连。 不可言语的恐惧攀上心头,如果是其他同等涅槃境,他或许还能够凭借幻术逃上一逃。 但仇璇玑不行,如果是面对她,自己将没有任何胜算。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仇继就想要转身就走,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钟时间去补刀许守靖。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走掉。 远在天际线边缘的赤红小点,一个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放大了无数倍。 炽热的气息融化了之前苏浣清冻结的冰层,眼前的空气被热浪席卷,变得朦胧恍惚。 红裙飘飘,红莲相伴。 一双睥睨世间的凤眸,倒映着栗栗危惧的仇继。 仇继想要逃跑,但腿脚却软的一步都走不动,他牙关不停地‘咔吱咔吱’作响,颤颤巍巍地出声道: “皇……皇姐……” 轰—— 回答他的,是耀眼如烈阳的赤焰。 大地似乎都快要被其融化,此时的仇继吃上这么一下,肯定连灰都不剩。 许守靖可还打算把他吊起来问话呢,毕竟之前都说了‘地位调转’的话,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仇继被烧成灰? 他连忙出声喊道: “别杀他,我还有用……咳咳……” 这一声牵动了伤口,惹得许守靖一连呛了几下。 半空中,仇璇玑听到许守靖的话后,眼神微怔,玉手并指为剑,在眼前轻轻划过,顷刻间,滔天烈火如同不曾存在过那般消散而去。 仇璇玑飘然落地,发现仇继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便转身想要去查看许守靖的伤势。 但等到她刚转过身,原先急不可耐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看到一切尘埃落定,许守靖绷紧的最后一口气咽了下去,自然扛不住全身的伤势,晕厥了过去。 苏浣清轻柔地把许守靖揽在怀中,取出丹药,两根白玉雕琢般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口中,神情依旧寡淡,但靓丽的脸儿上不见半分嫌弃。 待到许守靖无意识地把丹药吞下肚,苏浣清这才察觉到仇璇玑的视线,朝着她点了点头: “多谢。” 仇璇玑峨眉微蹙,这句道谢也不知怎么的听得她心中十分烦躁。 她走到了两人面前,鬼使神差的向许守靖伸出了双手,活脱脱一副要抢过来的模样。 苏浣清瞥了眼仇璇玑伸出的手,抱着许守靖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看向别处: “不用……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理应由我来照顾。” 仇璇玑伸出的手一僵,有些手足无措,本就是无意识伸出的手,此时更是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瞄了眼苏浣清,发现她正在专心给许守靖治疗,这才放下心来,但随之微微蹙眉: “为何说是因为你受伤?仇继会盯上他,明明是因为朕。” 苏浣清抿了抿唇,不可置否。 对于她来说,既然许守靖拜托自己来帮他,可最后却没能帮上什么忙,如果她修为再高一点,也不用绕这么多圈子,许守靖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许守靖会伤成这样,就是因为自己。 苏浣清的思路十分清晰,也正因此完全不懂仇璇玑在杠什么。 有心想要解释一番,但许守靖的事情自己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等许守靖醒了之后,让他自己去解释比较好,便低声对仇璇玑道: “我不太好说明,但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 许守靖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 仇璇玑垂在腰间的玉手轻颤,眉间微蹙,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那跟你有关系吗?”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苏浣清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关系,我必须负责。” 话音落下,这一来二去的,她也被仇璇玑莫名其妙的话给说烦了,本身两人就没什么交情,只是在许守靖的府邸上见过一面而已,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当下语气一转,冷声道: “女帝陛下,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跟我斗嘴,而是把仇继关押起来。或者说,你是想让我们两个负伤在身的人去做这件事吗?” “……” 仇璇玑张了张口,猛然清醒。 我这是…… 仇璇玑眉间紧锁,越发想不明白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居然自降身份与一个后辈斗嘴,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苏浣清带着许守靖离去,仇璇玑最后瞥了眼两人的背影,不知是何滋味。手中灵力运转,托起了晕过去的仇继,化为了一道红光,冲上了天空。 (本卷终) ————————————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打赏、求推书; 上一章被删的有点多啊……还好我保存了原档。 好困……我睡一觉,睡醒了写一个第一卷总结~ wap. /94/94692/20996810.html 第一卷总结与下卷预告(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历时一个月,第一卷共计17万字,总算是写完了。 这一卷写的时候是想要写20万字的,为什么没写到呢……因为删了一个大剧情,是关于苏浣清的,这点我还在仔细斟酌,也就先保留一下发言。 这一卷整体来说,我自己的评价是——不尽人意。 大致理由前面说过一次,这里就不再多赘述,我说一下没说过的。 从每个事件中的连续性能看出来,有些地方有明显的断层,可以看出哪些是加的剧情,那些是原本就有的,以及那些地方删改了。 一、龙渊阁诗会的剧情 这段确实是争议最大的部分。 老实说我自己比较讨厌文抄公的情节……所以写的时候没怎么走心,只想赶紧把这段过了,没想到引起那么大的反感…… 架构这段剧情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从侧面攻略仇璇玑,所以我着重写了小云儿对靖儿的崇拜,以及之后靖儿教育她时表现出的痛彻心扉。 我不想写技术流攻略女主(虽然我会看),我想要表达的喜欢,是更纯粹的情感。 ……楚姨那边下指标了,靖儿‘不得不’对仇璇玑开始攻略,但结果也很明显,他那不走心的料理攻势以失败告终(其实那里埋了个巨坑,也不知道能不能填上……) 仇璇玑不爱言语,某些地方比较迟钝,对于一个后辈身份的靖儿,她不会因为做的饭好吃,修行很努力之类的理由喜欢上他。 那么仇璇玑对靖儿产生别样情愫的契机是什么呢?这里我给出的答案是: ——理解。 这份理解,既是对于不成器家人无法管教时,靖儿出面时的感动;也是全身扛着重压时,一句理所当然的‘你并没有错’。 试想一下,当所有人都把期待压在你的身上,你却不得不因为家人、下属、以及那些追随你的人,坚持一件根本不喜欢的事情。 这时有个人跳出来说你可以扔在一旁不干,自己喜欢就行。 我想你肯定不会答应,因为压在肩膀上的不只是期待,还有责任。 可是就这么一言不发继续下去又很憋屈,感觉简直白活了……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比如有一个人陪你喝酒,劝导你有怨言是很正常的,不过日子还要继续过,等熬过去了新生活就来了……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可能第二天会比平时要更努力一些(虽然上头个一星期左右就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只是单纯的这么劝一劝,可不会那么简单就白给了。正如我之前说的一样,整个第一卷就是个序章,大部分女主都只是露个脸,与靖儿也只是暧昧或者暗生情愫的关系,远远没有达到对于爱情追求的感情升华。 至于小云儿……小云儿最开始设定的是6岁,可后来我发现有bug,仇璇玑在位十三年,与小云儿的年龄对不上,临时调成了13岁,但我自己写的时候还是按照6岁时候的写,从各方面性格的描绘就能看出来了,我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孩子,只能说最初的大纲设计的时候还不够精细吧。 万分抱歉。 二、最花瓶的角色 赵扶摇……我前面也说过,她原本是出现在特别后面,前面压根就没有她的戏份的。 之所以调整到前面,是因为最初靖儿的金手指‘沉默’,责编觉得不怎么亮眼,没能体现出靖儿的特别之处。 但是我也不想随便打乱我的主线设计(在网文中,金手指是基础,这话确实没错),所以我把赵扶摇的出场提前了……六卷,让她来充当一个‘外挂老爷爷’的角色。 这也导致其他角色多少有些描写,但赵扶摇我压根就没怎么写她……因为她的描写之处就不在这里,目前来说,她是最虚空的一个角色。 这点我也只能好好想想吧,以后在零碎的日常中多加入一些关于赵扶摇的刻画,我是不想让自己笔下的角色成为工具人的…… 三、关于删掉的情节,以及以后的打算 之前说了,删除了一部分关于苏浣清的戏份,但这里其实也不能算是删除,应该算是往后移了。真正删除造成衔接断层的,是最后‘绑架案’的情节。 这点就是反馈的作用下,我所做出的改动了。 原本这一段还会有一个小剧情,也是为了铺垫最后的绑架案,但是我发现你们好像更喜欢看日常…… 思索再三,我把那段剧情给删了,所以明眼一点的都能看出来,这里有很严重的逻辑断层。 既然不想看,那就快点过呗……所有的作者在升格成为作家之前,都是读者的奴隶——这是我一个朋友对我说的话。 我当时不是很理解,但当我写着写着,突然开始特别在意成绩,每天写之前都会心情忐忑的看一眼推荐票有昨天多吗?收藏涨了多少,月票收了多少,不会又掉追读了吧? 然后我就明白了,确实是奴隶。 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哈,单纯的在叙述一个事实。 作家写书是为了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出版之后得到多少收益都是附带的结果。 但作者不同,作者写书说难听点就是为了钱,虽然也有不为了钱单纯为了兴趣一个劲儿的去写(比如之前的我),但这种与自己的意志无关,网文是一个反馈很快的行业,如果没有人看的话,无论再怎么热爱,也会磨掉自己的激情。 所以我特别佩服一个没签约写到两百万字的大佬(别乱猜,我不想引战),没一个人看硬生生单机码过去了,真nb,我要是没人看我肯定做不到。 所以之前有人问我会不会太监,我说只要有人看就不会,我需要的不一定是成绩多好,而是我能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 不过单机我也写了很多啊……光日轻的就不少,比如什么《妖怪在**》、《re:暁一与優奈的恋爱***》、《异世界**把我变成了女孩子》、《吸血鬼の彼女は生き返らない》、《喜欢我的***怎么都是病娇》 其他的,都市、奇幻、电竞、悬疑……我多少都写过。 但仙侠我还真是第一次…… 很多地方没有经验,包括行文,因为没有存稿的缘故,到第一卷中后期就稍微有点崩了,我以后尽力改善…… 四、下一卷的预告 (标题被吞了,发不出去。) 贴一下打油诗,没学过音律,轻喷: 妖言邪说纵四起,心魔恒生祸大璃。 天不允帝长生念,红尘沾衣道难行。 苏浣清会暂时退场,活在龙浔牌里的楚姨终于来到镜头面前。还记得容月姐来紫陌城找靖儿时,她扔下的那个任务吗?整个第二卷都以此为开端。 更多细节……我还在写细纲,所以这两天可能用日常过渡一下,更新量可能会适当的减少一些……抱歉。 废话说的一点多了……那么就先说到这里吧。 我是雨落,我们正文见。 (等下彩蛋章我贴一下第一卷主线节奏示意图,有兴趣可以自己对比着看一眼) wap. /94/94692/20996811.html 第一章 别的女人 十一月,也被称为龙潜月。 天空蒙上了一层纱雾,往日里气焰嚣张的高阳,此时也不得不藏匿其刺眼的锋芒。 眨眼间,距离上次‘魏王谋反’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今日正是立冬,紫陌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街坊角落、飞檐瓦片都铺上了一层浅浅的纯白,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火盆,想借此驱逐突如其来的寒意。 清晨时分,沉重的脚步声自院落响起,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脚印。 荆铭紧了紧身上的绒衣,朝着掌心哈了口白气,用力搓弄着,余光无意瞥到朝着后厅去的黑衣公子,微愣了下,连忙挥着手上前打招呼: “少主!少——” 他才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高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过了好些时候,才像是蔫了的枯树一般,缓缓垂下。 一个墨绿的倩影早他一步去往了黑衣公子的面前,雪白细腻的小手拿着一件白色狐裘,温婉的脸儿表现得十分关切: “公子,天气冷了,可不要穿这么单薄。” 许守靖挠了挠腮,有些不好意思:“染曦姑娘……” “叫我染曦就好。”染曦柔柔地一笑。 “……” 许守靖揉了揉太阳穴,一时无语。 之前因为有许多事情要做,没顾得上这姑娘,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等到仇继的事情尘埃落定,许守靖也从昏迷中醒来,准备进行康复训练时,染曦却跑了过来,像是一个真的侍女一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他。 那贴心程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果不是许守靖严词拒绝,恐怕换衣服这种事情都轮不到他自己了。 许守靖自己也出言劝过几次,表示他不太习惯这样被人伺候。 但这姑娘性子很倔,说什么都要待在许守靖的身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问她原因也不解释,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时候未到”。 又开始谜语人了是吧…… 许守靖每次都很尴尬,偏偏还无可奈何。 毕竟人家这是在对你好,打骂都说不过去……好言相劝又没什么效果。 一来二去的,养伤的这一个月,许守靖甚至有些害怕见到这姑娘了。 太磨人! “那就……谢谢染曦姑……谢谢染曦了。” 许守靖表情僵硬的接过狐裘披在身上,和染曦解释了句自己要去见姜容月,便抬步准备离开。 他正要穿过庭院的门洞,猛然一愣。 荆铭这个八尺大汉正满眼幽怨在此等候,跟一个久待闺中的怨妇一样。 许守靖一时间被整不会了,眉峰微蹙,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 荆铭抬眼看了许守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少主,你变了。” 许守靖眉头一挑,不解道:“我变什么了?” 荆铭张了张口,表情有些犹豫。 他深知如果把接下来这番话说出口,绝对少不了一番痛揍,但不说又满足不了他的作死之心,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 “少主,你没发现你的‘少夫人’越来越多了吗,我的地位明显被你给忽视了……你这是见色忘义……” “滚。” “好嘞~” 荆铭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眨了眨眼。 这居然都没揍? —— 许守靖绕了一圈,来到了属于姜容月的小院。 院子里空空如也,连一株像样的植被都没有。自许守靖失踪归来,他醒了多少天,姜容月就给了他多少天脸色。 许守靖心知容月姐这是在气自己什么都不跟她商量,把自己放到了危险的境地,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出发点还是在自己身上,为了他好。 所以他养伤的这一个月,也没有停止对姜容月的‘好弟弟攻势’,但很显然,效果……并不怎么理想。 许守靖抬步上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了一眼。 梳妆台整整齐齐,干净的像是刚置办的一样,屋子中央放着一个火炉,隐隐冒出蒸腾的白气。 往右边看去,垂下的纱帘遮住了床榻上的春色,朦胧之间,可以看到被子高高的鼓起了一个人形,似乎还刚好与许守靖的方向背着身,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许守靖伸手推了下门,果然和之前一样,被术法封住了。 这点程度的禁制,对神净罚天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但若是真这么做了,无疑会让床上佳人的怒火再提升一个等级,那这一个月岂不是白哄了? 许守靖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容月姐,你都卧床二十多天了……虽然以你的境界不用特地去吃什么东西,但好歹出来透透气吧。” 话音落下,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天边飞过了几只‘咕咕叽’‘咕叽叽’叫个不停的古怪鸟类,隔着几十丈好奇地望着趴在门缝往里偷看的黑衣公子,似乎是在说: 这哪儿来的痴汉? 许守靖犹豫了下,觉得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便低声道: “容月姐,今天又要到日子了,我要去皇宫一趟,给仇师叔治疗……” 嘭嘭—— 屋内传出了两声脚踢柜子的声音。 “……”许守靖。 过了半晌,依旧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许守靖喉结蠕动,试探道: “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嘭嘭嘭—— 又是一连好几声砸床的声响传来,比刚才还要更加急促了几分。 许守靖心中明白这是不同意的表现,但他又不能不去,深吸了口气,表情转换,故意灿烂地笑道: “我就知道容月姐你会同意的,毕竟你这么有大局观……那我就先走了哈。” “???”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闷在被子中装死的姜容月猛地坐了起来。 被子被她扔到了一边,因为长时间闷在被子中,雪白的天鹅颈冒出了一层细汗,轻薄的紫色衣衫被汗水沾湿黏在了细腻的肌肤上,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十分凌乱,高高鼓起的衣襟伴随着粗重的呼吸起起伏伏,如杏美眸中充斥着愠怒与恼火。 姜容月抬起双手打了下被子,越想越委屈。 二十多天了! 小靖怎么就是不进来呢?! 这门上的禁制就是随手一设而已,以小靖的实力,跟一碰就碎没什么两样…… 但每次他都只是敲敲门,说两句话就走了。 你倒是进来啊!有什么话不能进来再说? 这也就算了。 每次去仇师叔那里的时候,都要跑过来特地告诉她一声,准时的不行。 什么意思?知道姐姐阻止不了你,所以要气死她? 姜容月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头放着的手镯镶嵌的琼玉阁中掏出了龙浔牌,美眸中透露出了一丝决绝。 小靖,不要怪姐姐……要怪都要怪你。 …… “师父,小靖他有别的女人了!” ——————————————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打赏; (对没看第一卷总结的看官老爷补充一下:这两天写日常过渡,因为在写第二卷细纲。) wap. /94/94692/209968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