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师的抉择》 序章 序章 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平稳地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 那颗人头两眼上翻,面色惨白,嘴巴扭曲的撑大,表情十分狰狞,貌似死前受到极端的恐惧,血液自脖子上的切口向外流淌,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空气中,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令在场的员警们感到头皮发麻。 「这是这个月第三起断头杀人事件了。」带队的王警官说道:「完全找不到线索,没有指纹,没有脚印,甚至连摄影机也没有拍到任何东西。」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王警官转过头,疲惫的说:「所以,我们只好请你来帮忙了。」 王警官说话的对象,是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人,老人头上顶着白花花的短发,弯腰驼背,满脸皱纹,表情平静温和,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老旧西装,西装胸前别着一着名牌,名牌上面写道:「驱魔师人力仲介所」。 看着名牌上的字,在场的年轻警察们露出轻蔑的表情,有些甚至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那老人貌似没注意到眾人的訕笑,只是感兴趣地环视着命案现场,一面捻着自己的鬍鬚,一面说道:「真是麻烦啊,会用这种兇残手段杀害人类的恶灵,本来就已经相当难对付了,在杀了三个人之后,戾气随之增长,只会变得更加棘手,你们为什么不在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就马上连络我们呢?」 听到这番话,年轻员警们纷纷发出躁动。 「他妈的,怪力乱神,是在嚣张什么?」 「驱魔师算什么东西,这个老头是来骗钱的吧。」 「命案现场我们自己就能处理了,为什么王警官还要找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 脾气比较差的,已经准备破口大骂了,警官立刻举起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并对老人说:「儘管如此,你还是有办法解决掉这头恶灵吧?」 「我会尽力而为。」老人说。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吗?」 老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盐巴,缓缓的在地上倒出一条线,并说:「驱魔这种事,永远不会晓得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所以永远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我只能说,比起其他人,我拥有更多的技术与经验,所以成功机率比其他人高,仅此而已。」 老人说着说着,又用盐巴在地上倒出两条又细又长的线。 「好啦,各位年轻人。」老人对警察们说:「请站到这三条线外面,接下来驱魔的过程中,如果第一条线变黑了,你们就要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如果的二条线变黑了,你们就立刻往外跑,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跑就对了。」 一名年轻员警好奇的开口:「那如果第三条线变黑了呢?」 老人练上掛着慈祥的微笑,说:「等到第三条线变黑,你们还没离开的话,那就太迟了,你们会直接暴露在恶灵的怨气之下,產生各种不同的症状,轻则身体不适,重则死亡,这种症状俗称为中邪。」 儘管还是半信半疑,但警察们还是乖乖退到盐巴线的后方。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往前踏出一步,左手拿着一把木剑,右手捏着三张符咒,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好,那我们开始吧。」 他将木剑直立胸前,右手高高举起符咒,双眉紧锁,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间,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原先的诡异寒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股让人感到安心的暖流。 而眼前这名老人,虽然外表和姿势都维持不变,但不知怎么的,他的身影却貌似变的高大了起来,宛若一尊威风凛凛的神像,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员警们面面相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气氛的变化并没有维持太久,下一秒,一阵阴风吹过,灯光随之黯淡,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再次袭捲而来,与保护着眾人的暖流衝突拉扯着。 房间的另一端,一团黑雾缓缓凝聚,外观模糊,约略能看出人形的轮廓。 「嘿,这么快就现身了,看来很有自信啊。」老人木剑平伸,直指那道黑影,伴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的寒意逐渐退去,而黑影也缓缓的矮下身躯,彷彿被压制住了一般。 然后,毫无预警的,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四面八方响起,灯光忽明忽暗,房间内的家具摆设也开始震动。 老人额头留下一滴汗,他手中的三张符咒,其中一张居然凭空烧了起来,而地上的三条盐线,最前面的那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黑。 「畜生,还真是能打。」老人温和的表情终于变色,眼神凌厉的瞪视着黑雾。 站在盐线后方观战的王警官紧张地说:「喂,我们是不是该准备逃跑啦。」 一名年轻员警兴奋地说:「可是这画面很罕见欸,我想要继续看下去。」 警察话还没说完,只见老人高举木剑,接着暴喝一声,木剑挥落,在空气中劈出一声鸣响,房间另一端的黑雾,随之烟消云散。 尖叫声嘎然而止,寒意消失,家具不再震动,灯光也恢復明亮。 老人呼了口气,举起颤抖的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刚才给人威风凛凛的感觉,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回一个老态龙钟,弯腰驼背的矮小老头。 「好啦,驱魔结束。」老人转过身来,向警察们说:「你们可以放心走出盐线的范围了。」 王警官走上前,脸上表情难掩喜悦,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吴老师,『断头杀人事件』已经困扰我们许久,幸亏有你出马,事件才能解决。」 「不会不会,这是我该做的。」老人笑呵呵地说:「啊,至于酬劳,就匯进我给你的户头就行了。」 他把木剑和符咒收进手提包里,并拿出一叠名片,发给在场的年轻员警们,这些年轻员警,原本脸上的不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与崇拜。 名片上头,印着这么一串文字: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外务课课长,吴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如果你们碰到灵异事件,或是疑似灵异事件,就立刻拨打这支电话,我们公司会安排时间和专员帮你们处理。」吴极说:「好啦,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啦。」 他一走出房间,便立刻拿出手机,确认上头的讯息,埋怨道:「今天还有三个案子要跑啊?唉,光处理一个案子就这么累了,真的是老了,想退休了。」 他一面踏着蹣跚的步伐,一面捶打自己痠痛的腰间,喃喃自语:「可是公司人手根本不够,灵异事件最近来却变得越来越多,我们不处理的话,就没有人能处理了,真是头痛啊……」 「啊,对了,乾脆找个年轻人来当徒弟吧。」 第一章 第一章 白耀宇,是一名非常优秀,但又非常平凡的高中生。 他的成绩非常亮眼,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但却又从没挤进过全校前十名。 他的体育相当优异,是班级篮球队的先发球员,但却没有强到能加入校队。 他的长相十分清秀,脸上总是掛着开朗的笑容,但没有英俊到称的上帅气的程度。 总而言之,白耀宇在各方面都相当优秀,但全都没有达到顶尖,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但是这样的表现,反而让他显得平易近人,能与班上任何人轻松的打成一片,而不是个令人未而生畏的天才。 「欸,耀宇,今天段考完留下来打球啊。」下课时间,教室内吵吵闹闹,聊天声此起彼落,开口说这句话的,是白耀宇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许文强,绰号阿强。 白耀宇翘着两脚椅,一面复习等等要考的英文,一面说:「这次没办法啦,我下午要去逛街。」 「跟谁?跟你马子喔,这么爽?」 「她不是我马子啦,不要乱讲喔。」 阿强叹了口气,坐到白耀宇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阿宇,你不能都只跟马子出去玩,也要花点时间陪陪朋友,不然有可能会被排挤喔。」 听见这句话,白耀宇的表情闪过一丝阴影。 但他立刻换回阳光开朗的笑容,说到:「屁啦,我哪次没跟你们出去玩?只是今天已经先约好了,所以没办法啦。」 「好啦好啦,我只是在打嘴砲,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周末要出来看电影吗?」 「可以喔。」 下午段考结束,白耀宇搭着公车来到一中街,由于今天是各所高中段考结束的日子,所以街道上人来人往,挤的水洩不通,到处都是身穿高中制服的学生,脸上洋溢着笑容,庆祝自己从读书的地狱中,得到短暂的解放。 他东鑽西闪,奋力挤过人群,来到水利大楼前的广场,远远地,他就看见自己的赴约对象了。 那是名身穿校服的女高中生,身高大概160公分,留着一头清秀短发,黑色书包随意地甩在背上,一手插腰,眉头深锁,水汪汪的大眼到处张望,看起似乎来有点不耐烦。 少女的名字叫做叶明盼,是白耀宇的青梅竹马,打从幼稚园开始,两人的感情就十分要好,到了国小和国中,两人又莫名其妙同班了九年,期间也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关係。 叶明盼的身高不高,外表乖巧可爱,打起架来却十分兇悍,十几年来从没输过,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和高年级爱欺负学弟妹的学长决斗,结果叶明盼把对方狠狠地痛打了一顿,让那个学长哭着跑去向老师打小报告。 由于行为行为太过暴力,叶明盼的父母想让她变的有气质一点,于是高中便把她送到女子学校去读书,两人这才没有继续同班。 白耀宇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叶明盼面前,然后一脸惊讶地说:「咦,真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叶明盼埋怨:「你怎么那么久,我等十五分鐘了欸。」 「我的学校离这里比较远,搭公车当然会比较久啊。」 「嘻嘻,算了。」叶明盼说:「欸欸,我快热死了,听说附近开了一间新的剉冰店,我们去吃吧。」 说罢,叶明盼抓起白耀宇的手,拖着他往剉冰店的方向走去;看着她期待万分的样子,白耀宇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在剉冰店内,叶明盼吃得满嘴食物,同时还不停开口说话。 「我跟你说喔,今天超白痴的,我们班有个人考试都不会写,所以一拿到考卷就开始睡了,结果考到一半的时候,她居然打呼打的超大声,监考老师超不爽,就把她赶出教室了,笑死人。」 白耀宇把嘴里的食物吞下肚后,才说:「是喔,我还以为只有男生会干这种蠢事。」 「才不是咧。」叶明盼挖了一大口剉冰起来吃,然后说:「我们班一堆奇奇怪怪的人,每天都会发生一些蠢事,真的会把我给笑死。喔喔喔,好冰,头好痛。」 白耀宇露出淡淡的微笑,看着叶明盼自顾自的聊天,一下说到班上发生的趣闻,一下又说到家里养的小猫有多可爱,完全不管白耀宇有没有在听。 突如其来地,叶明盼问到:「笨宇,你最近在学校还会被欺负吗?」 剎那间,白耀宇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怒的扭曲表情,但仅仅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间,所以叶明盼并没有注意到。 白耀宇脸上掛着开朗的笑容,说:「没有啊,自从我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被欺负过了。」 「真的吗?所以你也有交到朋友囉?」 「嗯,我和班上的大家都相处得不错。」 「太好了。」叶明盼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到:「我本来还在担心,我们读不同学校之后,如果你被欺负,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吃完剉冰后,叶明盼满足地叹了口气,拍拍肚子,说:「好饱好饱,接下来要干嘛?」 白耀宇说:「去散散步,消化一下如何?」 他们一面聊天,一面漫无目的的间晃,渐渐的,他们离开一中街的商圈,来到台中公园附近,这里的人潮没有刚才那么拥挤,但仍是相当热闹。 两人经过一家算命摊。 「喂,同学,你身上有不乾净的东西跟着喔。」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传入两人耳中。 听见这句话,叶明盼身躯一震,笑容整个僵在脸上, 白耀宇的反应更夸张,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双唇紧闭,神色凌厉,原本开朗阳光的笑容,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率先回神的是叶明盼,她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结果发现说这句话的,是坐在算命摊后面的中年男子。 男子顶着俐落平头,脸戴黑色墨镜,下巴留着一小搓鬍鬚,上半身穿黑色无袖上衣,下半身穿着迷彩裤与军靴,露出粗壮的臂膀,他双手环胸,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军人。 这样的外表和算命摊摆在一起,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男子的样貌让叶明盼看傻了眼,她愣了一下,接着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说:「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说有脏东西跟在别人身上。」 中年男子一动也不动,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说:「我讲的是实话啊。」 这样的回答让叶明盼更加火大,但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来回嘴,此时白耀宇已经恢復冷静,用礼貌的口吻向中年男子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两个在赶时间。」接着拉起叶明盼的手就要离开。 中年男子说:「那你身上的脏东西怎么办?不处理的话,后过可能会很严重喔。」 叶明盼怒气完全爆发,朝着那名男子吼道:「什么脏东西?你们这些骗子,整天只会说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骗钱,怎么不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啊?」 「我讲的是实话啊。」 「屁啦!好啊,那你说说看啊,跟在笨宇身上的鬼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身高体重是多少?」 中年男子双手一摊,说:「他身上跟了三隻鬼,两男一女,你想听哪一个的?」 中年男子的一番话,让白耀宇疑惑的皱起眉头,他的表情由原本的冷漠,变成猜忌与评估,忍不住谨慎的观察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然后…… 「欸,耀宇,这个人好像真的看的到我们欸!」站在白耀宇的背后的幽灵,语气兴奋的说道。 这名幽灵是个年轻男性,就外表来看,大概是大学生的年纪,他穿着一件有烧焦痕跡的白色t恤,以及破破烂烂的牛仔裤,看起来一副屌儿啷噹的模样。 幽灵俯身到中年男子面前,用不屑的声音说:「喂,混帐,你说谁是不乾净的东西啊?我看你才不乾净吧,鬍子都没刮。」 眼见中年男子根本不理自己,幽灵便伸出手指,想要去戳中年男子的鼻子,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头部稍微向后仰,躲过幽灵的手指。 这下幽灵更兴奋了,他转过头来说:「欸欸,耀宇,你看到了吗?他真的看的到我们耶!他说不定能解决你的困扰喔,你要不要乾脆请他帮忙?」 白耀宇用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向中年男子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身上……如果我真的被幽灵缠上了,那么到今天为止,我也没有发生任何不幸的事件啊,所以根本就没差吧。」 「这样子啊。」中年男子用手指推了一下墨镜,说:「既然你本人都认为没问题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白耀宇,说:「如果你之后遇到类似灵异事件的问题,就立刻拨打这支电话,我们会立刻派专员来协助你。」 白耀宇拿起名片,只见上面印着: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人事课课长,雷鐘。 第二章 第二章 夜幕低垂,路灯纷纷点亮,此时的太阳已经隐没山后,但空气依旧十分闷热,清幽的公园里,散步的路人十分稀少,唯有蝉鸣与鸟叫,点缀着寧静的夏夜。 此时白耀宇和叶明盼,两人正肩併着肩,漫步在蜿蜒的步道上。 「刚才那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叶明盼破口大骂,狠狠地糟蹋了公园祥和的气氛。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白耀宇不停地安抚:「反正只是陌生人的胡言乱语,当作没听到就好啦,今天可是难得的段考结束欸,别破坏了好心情,不要再想了。」 「可是……可是……」叶明盼气恼的把书包甩来甩去,继续埋怨:「那个人说你身上有鬼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乱讲,你国小的时候……」她忽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嘴巴闭上。 白耀宇假装没听到,只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接着他抬起头来,欣赏公园各个角落的风景。 草皮上,一隻松鼠飞快地奔而过,从一棵树跑向另一棵树。 步道的另一头,有一群女学生迎面走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嘰嘰喳喳地聊着天。 左手边的篮球场上,一群男学生组成队伍,正在和成年人打着三对三的斗牛。 除此之外,到处都是数之不尽的黑影。 有的黑影轮廓模糊不清,有的能明显看出人型,有的掛在树枝上,呆呆地仰望着天空,有的则是站在步道旁,阴沉地双眼瞪视着来往的行人。 打从白耀宇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有阴阳眼。 国小的时候,他因为看的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经常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或是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肢体动作。这样的行为,对于其他小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过诡异,太过恐怖,久而久之,白耀宇就被同学疏远了。 到了国中,他在开学第一天,就向全班宣布自己有阴阳眼,引来全班譁然,像这样引人注目的行为,让班上许多同学感到不以为然,直接导致他被排挤,甚至是霸凌。 每次白耀宇被霸凌的时候,都是叶明盼站出来保护他。 升上高中之后,白耀宇才开始明白,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行为不能做,于是他绝口不提自己有阴阳眼,也尽量不理会前来骚扰的幽灵,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努力隐藏起自己「不正常」的一面。 最后,他变成一个人缘极佳的开朗少年。 吃完晚饭后,两人看了场电影,这才结束一天的玩乐,由于两人是邻居,所以他们一起搭车,一起漫步在回家的道路上。 「你周末有要干嘛吗?」叶明盼问。 「我要跟班上的朋友去看电影。」白耀宇答。 「喔,看哪部啊?」 「我们今天看的这一部。」 叶明盼皱起眉头,说:「干嘛看两次?浪费钱喔。」 白耀宇笑着说:「我不好意思拒绝啊。」 两人聊着聊着,直到抵达家门口,这才依依不捨的道别。 回到家后,白耀宇一言句话也没和家人多说,只是踏着急促的步伐,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书包往地上一拋,接着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起来满肚子的心事。 「怎么愁眉苦脸的,约会不开心吗?」房间内,看起来像是男大生的幽灵开口说到。 「没有啊,还蛮开心的。」白耀宇说:「而且那不是约会,只是普通的逛街。」 「齁,最好是齁,手都牵起来了,还一起去看电影,说不是约会是在骗鬼?阿,我的确是鬼。」 白耀宇叹了口气,懒得跟他争辩,说道:「刚才在公园的时候,你们三个干嘛里我那么远?」 「因为你们两个气氛太好啦,我们不忍心破坏,而且讲认真的,你们那么闪,我才不想当电灯泡咧。」 「原来如此,谢啦。」 男大生幽灵飘在半空中,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间无比的模样,说:「不过我还真羡慕你啊,能跟女朋友出去约会,我都没交过女朋友就死了,难怪会变成幽灵,肯定是处男的怨气太重。」 白耀宇的身边,跟了三个幽灵。 男大生的名字叫做苏游云,白耀宇都叫他阿云。 根据苏游云自己所说,他是在大二那年,骑机车的时候出车祸过世的。 一开始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死掉的事实,但是过了几个月,他逐渐看开了之后,反倒觉得这样很酷,于是便悠哉地到处观光,去自己生前没去过的地方走走看看,就这样一路从高雄晃到台中,然后便遇见了白耀宇。 苏游云十分惊讶,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有阴阳眼,于是他便死皮赖脸的跟在白耀宇身边,充当自己聊天的对象,顺便重温高中时期的青涩岁月。 第二位幽灵,是身穿清朝官服的老者。 官服老鬼脸色发青,面无表情,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只是沉默地站在房间角落,用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神,直挺挺地盯着前方,散发阴沉的气息。 即便是从小就有阴阳眼的白耀宇,第一次看见官服老鬼时,还是被吓破了胆,即便到了今天,幽灵老人已经跟在他身边两个多月了,白耀宇还是不敢正眼看他。 第三位幽灵,是一名表情哀怨的女鬼。 女鬼身穿红色洋装,腹部右侧有一滩深色血渍,把红色洋装点缀得格外怵目惊心。 不知道为什么,红衣女鬼开口说话的时候,白耀宇只听得见细碎的杂音,所以根本无法正常对话,有关女鬼的一切资讯,都是女鬼先告诉苏游云,再由苏游云转述给白耀宇听。 她的名字叫顏安星,是名28岁的上班族,再一次回家的路上,经过人烟稀少的暗巷时,她遭遇持刀抢劫,腹部中了一刀,手机连同手提包被歹徒抢走,她也没有力气大声呼救,就这么失血过多死亡了。 这三位幽灵,不分白天晚上,地点场合,永远跟在白耀宇身边,比方说现在,一个人与三隻鬼,一起塞在狭窄的房间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让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 清朝官服的老幽灵,像尊石像般矗立在房间角落,让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想干嘛,而且还很恐怖。 顏安星盘坐在床上,用白耀宇的手机追剧,时不时笑得东倒西歪,配上她那发青的阴森脸色,看起来实在有点恐怖。 苏游云在半空中飘来飘去,一本接着一本地看着漫画,到了精采的地方不是发出惊呼,就是对剧情发表长篇大论的心得,他一点也不恐怖,但是很烦。 忽然间,顏安星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几下,苏游云转述:「小星星问你,今天为什么要拒绝那位驱魔师的提议?」 「怎么了,你们很想被驱吗?」 苏游云翻起身,正色说道:「耀宇,你不是很讨厌你的特殊体质吗?或许那个驱魔师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啊。」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白耀宇说:「不过当时明盼也在场,我不想在她面前多说阴阳眼的事,更何况,我早就对灵异问题相当厌烦了,实在是懒得花时间在这上面。」 苏游云欲言又止,过了几秒后才说:「好吧,反正驱魔师名片已经给你了,你随时都能打给他。」 过去这十几年来,白耀宇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幽灵会来缠在他身上,是因为有冤情未解,或是生前的愿望没有了却,所以需要活人的帮忙。 一开始的时候,白耀宇出于害怕或是同情,所以愿意替幽灵们解决问题。 但是随着时间一久,他开始感到不胜其扰,于是便对来求助的幽灵视而不见,甚至是恶言相向,把幽灵们赶跑。 最后,只有这三位幽灵留在白耀宇的身边,而白耀宇也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们,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替他们三个解决遗愿。 第三章 第三章 星期六上午,白耀宇约好要和同学一起看电影,此时正在搭公车前往百货公司的路上。 理所当然地,三位幽灵都跟在他的身边。 「欸欸欸,耀宇,台中公车怎么这么挤?不管搭几次都不习惯。」上车不到十分鐘,苏游云就开始抱怨了。 白耀宇一手抓紧握把,另一手在手机上打字,并微微抬高,好让他身后的苏游云能看的见:「你怎么不和另外两隻鬼一样,飘到车顶上?」 苏游云说:「因为我想享受搭公车的乐趣啊,国高中都是骑脚踏车,上大学就开始骑机车了,这辈子没搭过半次公车,仔细想想,也算是错过一项必经的人生体验了吧。」 白耀宇打字:「既然如此,你就要接受这个拥挤的过程啊,毕竟这也算是搭公车的乐趣之一吧。」 「你说的没错啦,可是这实在是挤到我有点不舒服了。」 「我突然想到,你明明是没有实体的幽灵,怎么可能会有拥挤的感觉?你大可穿越别人的身体啊。」 「喔,我所谓的挤,不是实际上的拥挤啦。」苏游云说:「我的意思是,车上人类太多,阳气太旺,对我这种幽灵来说,实在是很不舒服的环境,我不认真打起精神的话,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那你就滚去车顶上啊!」 苏游云似乎是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便乖乖地安静了,过了五分鐘不到,他又开口说。 「欸欸欸,耀宇。」 「又怎么了?」白耀宇打字回答。 「有个问题困扰我非常久了,不问清楚实在是受不了。」 「什么问题?」 「每次段考的时候,你都要我帮忙做弊,照理说你绝对可以拿到班上第一名,可是你又会故意留下几个错误,让自己的分数维持在70到80分之间,从来不肯拿满分。」苏游云语气严肃地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耀宇愣了一下,没预料到居然会是这么认真的问题,犹豫了几秒后,他才在手机上回答。 「我国中的时候,成绩很烂,非常烂,所以我成了老师和父母的眼中钉。」 他只打出这么短短几句话,便停住不动了。 苏游云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于是说道:「我以前成绩也糟的一蹋糊涂,每次家里收到成绩单,我都被揍得乱七八糟,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有点不爽;只是书念不好而已,搞得像是我去杀人放火一样。」 「体罚不会痛。」白耀宇在手机上打:「言语的羞辱才会痛,父母用各种尖锐的谩骂,老师直接在课堂说我是一文不值的垃圾,而同学也直接把垃圾当成我的绰号,在那段日子里,除了明盼之外,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 「上了高中之后,我知道只要有好的成绩,就能让老师和父母闭嘴了,所以我才会每次考试都请你帮忙。」 打完这些话,两人沉默了片刻,接着苏游云才问:「你还是没回答到,为什么要刻意压低自己的成绩。」 「因为我也不想变得太引人注目,成绩不要太差,也不用太好,只要还不错就可以了。」 苏游云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抱歉啦,问了个白目的问题,让你心情变糟了。」 「不会啦,把事情讲出来,反而轻松多了。」 白耀宇露出开朗的笑容,那是只有在学校里,在同学的面前才会出现的笑容。 这种笑容,让苏游云感到相当不自在。 于是苏游云连忙说到:「好啦,我们来聊一些轻松一点的话题吧,你看那边那个妹子,还蛮正的。」 「真假?哪里?」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垃圾话,先是聊到最近有哪款游戏要上市了,接着又问对方支持哪支球队,最后,不免俗的,两人聊到有关幽灵的话题。 「你生前未了的遗愿是什么啊?」白耀宇用手机打字问。 「你不是不打算帮我们处理吗?」 「单纯好奇问一下啊,说不定只是简单的小事,我就能找机会帮你完成。」 苏游云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有什么遗愿,最一开始,我因为太过年轻就过世而充满怨念,过了一阵子后,变成生前没交过女朋友的怨念,一直到了现在,我变得越来越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幽灵,而不是乖乖地跑去投胎。」 「你自己是幽灵,你却不知道啊?」 「欸,我变成幽灵的时间也才不过几个月,你和幽灵打交道的时间还比我久,照理说你会比我还清楚吧。」 「这倒也是。」白耀宇想了想,接着笑着打到:「不然这样,等我高三毕业那天,来办个环岛毕业旅行,说不定你把台湾逛完了,就会心满意足,跑去投胎了。」 苏游云哈哈大笑,说到:「这主意也太棒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好啊,那到时候我们……」 忽然之间,一股猛烈的衝击撞在公车上。 玻璃应声碎裂,公车翻覆,整个车身天旋地转,乘客们有的摔倒在地,有的被冲击甩了出去,场面陷入一片混乱,恐惧的尖叫、痛苦的哀嚎、惊慌的哭泣,有如核弹爆炸般扩散开来。 白耀宇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剎那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连自己身体有没有受伤,会不会疼痛,都完全感觉不到。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他第一个浮现的想法,但他还没来的及思考,便在衝击力道之下晕了过去。 首先,传进白耀宇耳中的,是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 紧接着,人群的吵杂声,伤患的悲鸣,救护人员的呼喊,有如潮水般逐渐浮现,将白耀宇淹没在噪音的漩涡里。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表情严肃的医疗人员。 「小朋友,你先别动,身体有没有哪里会痛?」医护人员紧张的说。 「发生什么事了?」白耀宇挣扎地想要撑起身体,但立刻被医护人员制止。 「不要乱动。」医护人员压着白耀宇的双肩,阻止他的行动,并说:「你先告诉我,身体有没有哪里会痛?」 白耀宇貌似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语气毫无起伏的说:「没有,身体不会痛。」 医护人员又问:「清楚自己目前的位置吗?」 「我在西屯区,台湾大道上。」 「好,意识还很清楚。」医护人员指向远方的救护车:「你去那边,会有人给你进一步的协助。」说完后,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处理下一名伤患了。 医护人员离开后,白耀宇站起身,环视了周遭一圈。 只见现场一片狼藉,地面洒满破裂的玻璃碎屑,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伤患,恶臭的浓烈黑烟缓缓飘升,散发出刺鼻的汽油味。 他原本搭乘的那台公车,如今翻覆在马路正中央,侧面鈑金凹陷一个巨大窟窿,看起来怵目惊心。 而公车的旁边,则是一辆毁损的休旅车,整个车头都撞得扭曲变形,支离破碎。 看来,这次的车祸,就是这台休旅车造成的。 紧接着,白耀宇胃部一阵痉挛,躺在地上的几名伤患之中,有些双眼空洞,面色发白,明显已经没有生命跡象。 他赶紧将脸别开,朝着医护人员手指的救护车走去,走没几步,一股疑惑浮上他的心头。 自己的身体,怎么好像完全没事一样? 到了救护车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医护人员惊讶地说:「这简直是奇蹟啊,你的身体毫发无伤,连一丝丝的擦伤都没有,这……这根本不可能啊。」 「其他人的状况有多严重?」 「非常严重,目前至少三十人重伤,六人死亡,这还只是现在的数字,接下来……抱歉,你应该不想听这些吧。」 「没关係,是我自己要问的。那个……既然没有受伤,那我可以先离开了吗?」 「到警察那边留下个人资料后,就可以离开了。」 在白耀宇临走前,还听见医护人员喃喃自语:「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 离开车祸现场后,白耀宇挤出围观群眾的人墙,没有多说半句话,只是从马路上快步走到附近的人行道,接着他一个转身,走进毫无人烟的小巷子内。 「欸靠,刚才也太可怕了吧!」一远离人群,幽灵苏游云就立刻开口了,他惊魂未定的说:「我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可怕的画面,我自己出车祸的时候,我都没那么害怕。」 顏安星激动的比手画脚,嘴巴一秒也没停过,虽然白耀宇半个字都听不到。 苏游云点点头,说:「原来如此,你那个时候在车顶上,所以看得比较清楚,那台休旅车闯红灯,又开很快,从侧面撞上,所以才会那么严重……耀宇,你怎么那么冷静,是被吓傻了吗?要不要去收惊?」 苏游云说到一半,发现白耀宇实在冷静的有点异常,所以忍不住关切的问。 白耀宇说:「没事啦,我只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刚才发生了那么严重的意外,我却没受半点伤,我现在的状态,就跟出门前没什么两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像做梦做到一半,还没醒来一样。」 苏游云和顏安星对望一眼,表情复杂,白耀宇看着两个幽灵的反应,隐约感到事有蹊蹺。 然后,很快的,白耀宇就发现到哪里不对劲了。 「那位穿清朝官服的老幽灵,他怎么不见了?」白耀宇问。 苏游云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开口,顏安星向他点点头,鼓励他把事实讲出来,于是苏游云便说到:「穿清朝官服的老鬼,他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牺牲自己的魂魄,替你挡下所有灾难,所以你才会毫发无伤。」 「蛤?他牺牲魂魄来替我消灾解难?什么意思?」白耀宇皱起眉头,满脑子充满了疑惑,连珠炮似的问到:「你们幽灵能做到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苏游云举起手,说到:「别那么激动,就算你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正确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我只能讲出我所观察到的事实,官服老鬼牺牲了自己的魂魄,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我知道的就只有这样。」 白耀宇脑中一片混乱,无法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就这样与苏游云四目相望,过了几秒后,他才开口:「可是,你们不都是因为想完成生前的遗愿,所以才聚集到我身旁的吗?」 「是这样子没错啊。」 「那么……那么……老幽灵他寧愿放弃愿望,也要替我挡下伤害,就这样抱着遗憾魂飞魄散了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为此自责。」 「我怎么可能不自责?」白耀宇的语气变得急促,变得歇斯底里:「如果他选择附身在别人身上,如果我没有出车祸,如果我愿意回应你们的求助,替你们完成愿望,今天老幽灵说不定就能不带遗憾地离开了。今天事情会变成这样,难道都不是我的错吗?」 「不是。」苏游云斩钉截铁的说:「你已经明白的告诉过我们,你绝对不会替我们处理遗愿,事实上你也完全没有这么做的义务,是我们自己要待在你身边的,更何况,老鬼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遗愿是什么啊。」 白耀宇头垂的低低的,依然感到非常内疚,苏游云安慰的话语,无法消除他心中的罪恶感。 一人两鬼,就这样不发一语,默默地站在巷子里,任凭时间悄悄流逝。 最后,白耀宇下定决心,他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喂,你好,这里是驱魔师人力仲介所。」 第四章 第四章 白耀宇和驱魔师,两人相约在咖啡厅碰面。 驱魔师的穿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穿着黑色无袖上衣与迷彩裤,脸上带着墨镜,下巴有一搓山羊鬍,身材壮硕,看起来精明干练。 「很高兴你愿意参考本公司的驱魔服务。」驱魔师的声音低沉又严肃,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雷鐘,我保证会尽力解决你的烦恼。」 「我叫做白耀宇,很高兴认识你。」在外人面前,白耀宇习惯性地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态度,他说到:「虽然和你碰面后才问这个问题,实在是非常没礼貌,但我当初在电话里忘记问了,你们公司的驱魔服务,收费会很昂贵吗?」 「非常昂贵。」雷鐘毫不犹豫地承认,但他随即又说:「不过我看你还只是个学生,所以在价钱方面会稍微斟酌一下,当然了,在听完你的问题后,如果我评估工作难度过高,那还是只能跟你索取合理的费用。」 「我明白了。」白耀宇点点头。 「很好,那在我们进入正题之前,我有件事非常好奇。」雷鐘说到:「跟在你身后的鬼,原本有三隻,但现在变成两隻了,你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白耀宇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要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件事,令他感到相当不习惯。 「跟在我身后的两位幽灵,他们的名字是苏游云和顏安星。」 「听见了没,我们是有名字的,别在那边鬼不鬼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苏游云用挑衅的声音说到。 雷鐘愣了一下,接着他摘下墨镜,露出敬佩的眼光,说:「你有阴阳眼?」 「没错。」 「是天生的吗?」 「是。」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代表你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囉?」 「只听得到其中一位的。」 雷鐘点点头,喃喃低语:「资质不错。」接着他用正常的声音问:「照这样看来,你身后的两位幽灵并没有给你带来麻烦,那么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白耀宇把刚才出车祸的情况,仔细的讲述了一遍,并且特别提到老幽灵为了保护自己,结果魂飞魄散这件事。 「我想问的问题主要有两个。」讲完故事后,白耀宇立刻接着说:「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在那么严重的车祸中,老幽灵有办法让我毫发无伤?而且为什么他因为这样就消失了?」 雷鐘沉吟片刻,接着才解释:「首先,我必须向你坦承,驱魔这门技术,大多只是经验传承,目前还没有多少系统性的科学验证,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都是错的。」 除了白耀宇之外,苏游云和顏安星这两位幽灵,也聚精会神地听着。 「首先,你一定也知道,幽灵无法干涉活人的世界,无法碰触到实体的物品,对吧?」 「当然。」 「但是在这十几年来,你有没有见过某些幽灵,有办法打破这个常理,和实体互动,比方说拿取、移动、或是破坏物品?」 「呃……」白耀宇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啊,有了,苏游云能够拿我书架上的漫画来看。」 「那就是了。」雷鐘点点头:「如果有足够强烈的意念,那么幽灵就能有限度地改变物理法则,与特定的实体互动。就拿你举的例子来说,苏游云先生就是因为想太看漫画,所以才能把漫画拿起来,但这不表示他能移动其他的物品。」 「原来如此啊!」苏游云恍然大悟,对白耀宇说:「那么下次我只要慾望更强,就能把你的手机拿起来玩了。」 雷鐘接着说:「这样的意念有许多不同的表现方式,如果是看漫画的慾望,就能拿起书架上的漫画;如果是善念,则能为人们带来好运,通常被俗称为『受到保佑』;但如果是恶意的话,那就会產生糟糕的后果,严重点甚至会危害性命,这种情况,就是一般人普遍认知的邪灵作祟,也是我们驱魔师主要的驱逐目标。」 白耀宇说:「你的意思是,我能在车祸中毫发无伤,是因为老幽灵心存善念,保佑我的结果囉?」 「就是这样。不过这是个非常笼统的说法,实际上,他究竟是怎么保佑你的?是在你身上设下防护?或是治癒你的伤口?还是夸张一点,他直接改变因果,消除你曾经出车祸的事实?到底是哪一个,我们就无法查证了。」 白耀宇沉思了片刻,接着问:「我明白了,但你没有解释到,为什么事情结束之后,老幽灵就消失了?」 雷鐘回答:「这就非常抽象了,我试着解释看看,你听不懂也没关係。你可这样想像,每个幽灵的身上,都带有名为灵力的能量,当他们做出打破常理的行为时,就会消耗掉一定的灵力,所做的行为越困难,所消耗的灵力就会越多。这样解释,你听的懂吗?」 「当然啊,非常浅显易懂。」 雷鐘继续说:「在车祸中保护你不受伤害,这样的行为太过困难,因此老幽灵耗尽了灵力,连幽灵的本体也无法继续维持,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原来如此啊。」白耀宇皱着眉头,低头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苏游云问:「喂喂,山羊鬍大叔,如果幽灵没有完成生前的遗愿就魂飞魄散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啊?」 雷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向白耀宇说:「那么,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白耀宇斟酌着措辞,缓缓说道:「在老幽灵消失的时候,我非常的难过,人是因为抱着遗憾死去,才会变成幽灵,但在成为幽灵后,仍旧无法完成自己生前的遗愿,为了保护我而离开这个世界……这么悲伤的事,我完全没办法接受。」 他抬起头,直挺挺地看着雷鐘:「我不想在看见这样的悲剧了。」 雷鐘皱起眉头,说到:「你的意思是,你想解决所有幽灵的遗愿吗?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的有无数的幽灵,我们不可能每一位都拯救的到。」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白耀宇赶紧说:「我只是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而已,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决我的困扰吗?像是给我一个护身符,让我不会再吸引幽灵,或是关闭我的阴阳眼……之类的。」 雷鐘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过了几秒鐘后,他才开口说:「你真的想关闭你的阴阳眼吗?这的确办的到,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关闭之后,就不太可能再开眼了。」 白耀宇犹豫了片刻,接着他看向苏游云和顏安星,最后说:「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不想关闭阴阳眼。」 雷鐘点点头,说:「好,那再来想想其他办法。嗯……护符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为什么?」 「大致上,护符能区分成两个种类,第一种是挡煞用的,能够赶走心怀恶意的邪灵,但是碰到有求于你的普通幽灵,就完全抵挡不了了,这样你还是有可能会碰上『幽灵遗愿未了就魂飞魄散』的悲剧。」 「第二种护符威力十分强大,能够吓跑所有想要靠近你的幽灵,但是这样一来,就连你的幽灵朋友也无法接近你,跟关掉阴阳眼没什么两样,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对吧?」 「确实是这样呢,那该怎么办才好……」 雷鐘看着烦恼的白耀宇,接着忽然说:「要不然,你也来当驱魔师如何?」 「什么?」白耀宇惊讶地说。 「什么?」苏游云也说。 「什么?」顏安星跟着说,但是白耀宇听不见。 雷鐘平静地解释:「成为驱魔师的话,能够学习到许多抵挡幽灵的技术,也能锻鍊自己的特殊体质,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优灵附身了。」 「等一下,等一下。」白耀宇说:「你是在开玩笑吧,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怎么可能突然跑去当驱魔师?完全没有道理啊。」 「你一点也不普通,白耀宇同学。」雷鐘郑重地说:「你天生就有阴阳眼,甚至还能听见部分幽灵的声音,这说明了你有强大的灵力,这是许多驱魔师梦寐以求的天赋,如果好好锻练的话,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顶尖的驱魔师。」 「咦?难不成你没有阴阳眼吗?可是你看的见苏游云和顏安星啊?」 「我的阴阳眼不是天生的,我原本只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是经过了长时间……非常长时间的修行,才能勉强看到幽灵的轮廓,在我成为驱魔师之后,灵力一直在持续进步,但直到今天,我的灵力仍然不够强,如果没有特别专注的话,那大部分幽灵说话的声音我都听不见。」 苏游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你是个王八蛋呢,真的是错怪你了。」 白耀宇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是……我今天来请你帮忙,是想要远离其他幽灵,那么成为驱魔师不就本末倒置了吗?而且学校该怎么办,总不能放弃学业吧?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同意让我从事这个行业,这个提案实在是太多阻碍了。」 「你说了那么多理由,但我都没听到最重要的,你自己,对于成为驱魔师,有没有兴趣?」 白耀宇愣了一下,接着才犹豫地说:「有。」 「那就够了,其他的问题,都能够想办法解决。」 「可是……」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白耀宇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苏游云开口了:「耀宇,你就试试看吧。」 白耀宇随口一问:「为什么你觉得这是好主意?」 「因为……」苏游云的语气出奇的严肃:「我觉得如果你成为驱魔师,并认识其他驱魔师的话,你才能找到真正与你相互理解的伙伴。」 白耀宇倏地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苏游云,而苏游云则回以坚定的眼神。 「勇敢踏出这一步吧,不要害怕挫折,再亲身尝试过之前,谁都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 白耀宇摸了摸鼻子,心中原本的犹豫,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答应也不行了。」他向雷鐘说到:「好,我决定接受你的提案,成为一名驱魔师!」 雷鐘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们『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会负责训练你,让你拥有专业驱魔师必备的所有知识与技术。」 「那么,我们时么时候开始训练呢?」 雷鐘把墨镜带了回去,并说:「不如我们马上开始吧,怎么样?」 第五章 第五章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公司的总部。」 下午五点,雷鐘开着轿车,载白耀宇来到「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公司地点,这里是一栋三层楼的民宅,就外表上来看,跟一般的住户没有什么不同,是人们经过也不会特别注意的普通房屋。 雷鐘拍了一下白耀宇的背:「来,一起进去吧。」 走进民宅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张沙发,排成一个ㄇ字形,沙发中央围着一张矮圆桌,桌上摆满了速食吃剩的纸袋,以及东倒西歪的饮料杯。 桌子前方是电视柜,上头安置着一台液晶电视,萤幕上正拨放着彩妆广告,主持人卖力地推销着全新的化妆品。 这里根本只是普通到了极点的传统客厅。 沙发上,是一名穿着黑猫布偶装的少女,身体蜷曲成一团,缩在沙发角落,一脸无精打采地玩着掌上游戏机。 看见这副光景,雷鐘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玩电动,工作呢?」 穿黑猫布偶装的少女懒散的说:「还没做。」 「那你还不赶快去做?」 「因为我这关还没破完啊。」少女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公司人手严重不足,工作都做不完了,你还不认真帮忙?」 「啊,死掉了啦,都是你害的。」她把游戏机往沙发上一丢,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雷鐘,接着,她注意到站在雷鐘身旁的白耀宇,脸上的表情瞬间由生气转为惊喜。 「咦,陌生人?」她跳下沙发,一溜烟地跑到白耀宇面前:「你是谁?」接着她看向苏游云和顏安星:「哇,他背后还跟了两隻鬼,好奇怪。」 雷鐘替回答:「他叫白耀宇,天生有阴阳眼,我想训练他成为一名驱魔师。他身后的两位幽灵是他的朋友,别出手攻击了。」 「喔……所以我们公司真的要招募新人啦,就像上次老爷爷提议的那样。」 少女好奇地盯着白耀宇的脸,让他非常不自在,于是便赶紧转移话题:「这间公司总共有几名员工啊?」 雷鐘答到:「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有三个人正在外面工作。」 「嗯……嗯?什么?就这样?就五个人?」 「没错,就五个人。」雷鐘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你的名片上写着课长,我还以为你们是有好几个部门,几十个员工的企业欸?」 「喔,我们五个人都是课长。」雷鐘说。 少女比出敬礼的姿势,开心地说:「我是业务课课长,名叫张灯,请多多指教喔,如果有关于驱魔业务的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雷鐘向白耀宇说:「别理她,不管是什么问题,她都回答不出来。」 「才没这回事!」 白耀宇好奇地问:「为什么一间公司五个人都是课长啊?」 「因为这样听起来很厉害!」张灯得意洋洋地说。 「这样听起来比较专业。」雷鐘冷静地纠正。 「也就是说,你们的头衔都只是掛名的而以囉?」白耀宇向雷鐘问:「所以她不用管业务,你也不用管人事?」 「这么说不完全正确,我还蛮常处理公司内的人事问题,比方说现在;喂,张灯,快点去把你份内的工作做完。」 「不要……好麻烦……」张灯任性地抱怨,紧接着,她想到一个好主意,露出狡猾的微笑,对雷鐘说到:「欸欸,我记得你刚才说,你要把他训练成一名驱魔师?」 「对啊,怎么了?」 「既然这样,你不觉得观摩就是最好的学习方式吗?我们带他去看看我们平时是怎么驱魔的,如何?」 「你只是要我顺便帮你把分内的工作处理掉而已吧。」 「对啊。」 雷鐘张开嘴巴,本来准备要骂人了,但是想了一下之后,改口说:「你的主意其实不错,反正我今天的案件已经处理完了,而且就算我不帮忙,你照样不会工作……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太棒了。」张灯兴高采烈地说:「那我们立刻出发吧,别再拖拖拉拉的了。」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而且先去换一套正常一点的衣服。」雷鐘瞪着张灯身上的布偶装,严厉地说。 张灯一溜烟地跑到楼上去,找适合外出的衣服来穿。 「再她换衣服的同时呢。」雷鐘对着白耀宇说:「要先教你一些基本的驱魔知识。」 白耀宇聚精会神地听着。 「基本上,每个驱魔师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驱魔技术,有些需要经年累月的修行,有些需要着虔诚的宗教信仰,有些则是不愿让外人知道的机密,这些种类的驱魔技术,短时间内是无法速成的,所以之后有空再教你。」 白耀宇点点头,雷鐘转过身去,在墙边的柜子上取下一个木盒,并继续说:「不过呢,我们公司的创办人,制定了一套简单的驱魔手段,即便是初学者也能快速上手。」 他打开木盒,里面摆了一把木剑,三张护符,还有一包盐巴。 雷鐘拿起木剑,交到白耀宇手上,说:「这只是杂货店随便买来的便宜木剑,但是经过特殊的做法加持,能够碰触到幽灵,是最基础的武器。」 白耀宇举起木剑,问:「这个有杀伤力吗?我可以拿来戳我朋友试试看吗?」 「可以。」雷鐘说:「这是初学者使用的武器,杀伤力十分有限,对幽灵来说,这就跟地上捡来的树枝差不多。」 白耀宇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伸出木剑,轻轻刺了一下苏游云的手臂。 苏游云先是表现出紧张无比的样子,接着转为讶异,惊喜地说:「喂,这个真的碰的到我欸!好酷喔!」 白耀宇说:「我知道,我这边也有碰到实物的手感,这样戳你会痛吗?」 「不会,只是有点麻麻的。」苏游云爱不释手地用手指戳着木剑,讚叹到:「好怀念啊,已经好几个月没被别人碰到了。」 一旁的顏安星凑了过来,表示自己也想试试看,两位成年幽灵就这样挤在一把木剑旁,争先恐后地把玩着这把木剑。 「小心一点。」雷鐘说:「如果你戳得太大力,或是不小心注入灵力的话,你朋友还是会受伤的。」 白耀宇说:「那我还是先把木剑收起来好了,不要再让他们两个玩了。」 介绍完木剑后,雷鐘拿起那三张符咒,说到:「这是特製的符纸,只要捏在手上,就能完全抵挡恶灵的攻击,每抵挡一次,就会烧掉一张。」 「如果三张都烧掉怎么办?」 「如果三张都烧掉……」雷鐘拿出木盒里最后剩下的盐巴:「就要立刻逃到事先舖好的盐巴线后面,盐巴的功能和护身符差不多,能够吸收恶灵的攻击,吸收过攻击的盐巴会变得焦黑,一般来说,我们会在地上舖三条盐巴线,作为与恶灵缠斗的分界线,顺便保护旁观的一般民眾。」 「如果三条盐巴线都变黑了呢?」 雷鐘转过头来,严肃无比的说:「撤退,立刻撤退,一秒都别逞强。」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白耀宇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然后问:「既然这么严重,那干嘛不一开始就多舖几条盐巴线?」 「这是因为,如果真的有恶灵强到足以毁掉三条盐巴线,那你多舖几百条也没有用,反正还是打不赢。」 雷鐘话说到这里,只听见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换好衣服的张灯,一溜烟的跑了下楼,她穿着黑色t恤与牛仔短裤,揹着粉红色斜背包,看起来十分随兴。 「好啦,我准备好了,出发吧!」 雷鐘问:「你的驱魔委託,地点在哪里?我开车载你们过去。」 「喔,不用开车啦,地点在附近的巷子里,走路大概十分鐘就到了。」 雷鐘睁大双眼,狠瞪着张灯,说到:「十分鐘就到了,你还懒得去驱魔?」 张灯理所当然地说:「外面很热欸。」 「哀,算了。」雷鐘把木剑、符咒、和盐巴收回木盒内,交到白耀宇手上,说:「我刚才教你的,只是驱魔工具的基础功能,剩下的我们在路上继续说吧。」 第六章 第六章 闷热无比的街道上,白耀宇与雷鐘并肩而行,身后飘着两位幽灵,张灯则用手机寻找目的地,替眾人引路。 枝叶繁茂的行道树,有效地遮蔽了灼热的阳光,却完全无法改善空气的燥热,走没几步,眾人早已汗流浹背。 走着走着,张灯忽然转过头来,问到:「你们两个怎么不会怕阳光啊?」 「蛤?」白耀宇发出疑问。 「不是在跟你们说话啦,我是在问那两个鬼。」张灯不耐烦地说。 顏安星缓缓飘到她身边,然后张口说了几句话,张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你们只是讨厌阳光,但不会怕阳光,嘿嘿,跟我一样。」 白耀宇挑起眉毛,问:「你听的见她说话?」 张灯答:「当然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旁的雷鐘说:「张灯她啊,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光是天生灵力就是全公司最强的,只可惜太过懒惰,不肯好好修行,所以实力谁什么长进。」 「又没差,反正我能把工作做好就好啦。」张灯吐舌头,对雷鐘做了个鬼脸。 雷鐘不理会她的嘲讽,转过头对白耀宇说:「等等就要与委託人碰面了,我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一下我们公司的驱魔流程吧。」 雷鐘清了一下喉咙,接着便开始他简短的解说: 「步骤一,向委託人打听灵异事件的情报,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步骤二,利用手头上的情报,推断要对付的鬼的实力;步骤三,找出要对付的鬼的位置,通常不会离灵异事件的地点太远,但有时候鬼会故意躲藏起来,那样就很麻烦了;最后,找到到鬼之后,就要判断对方是个只会恶作剧的幽灵,用和善的方式替他超渡,或是一头会伤人的恶灵,用暴力的手段将其驱逐。」 「和善的手段是指什么意思?」 雷鐘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每个人的手段不一样,有些人会用诵经超渡,有些人则是替幽灵完成生前遗愿,这就要看你个人的价值观和宗教信仰了。」 「喔……那你自己的,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方便告诉我吗。」 这一次,雷鐘停顿了更久,最后才说:「我一律是用驱逐的,为了工作效率。」 在一旁飘来飘去的苏游云倏地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语气僵硬地问:「无论善恶,一律驱逐?」 当然,雷鐘听不见,而白耀宇也没打算转述,只是像苏游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问了。 而在一旁的张灯,早已和顏安星聊的不亦乐乎,似乎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啊,到了,这里就是委託人给的地址。」 正如张灯所说,不到十分鐘就抵达目的地了。 这里是一栋老旧的透天,骑楼的磁砖已有些许脱落,门口残留着春联的痕跡,不过两旁的盆栽倒是照料的相当美观,看来这里并不是无人居住。 雷鐘向白耀宇说:「等一下就由我来示范,该如何和委託人沟通,询问灵异事件的细节,张灯,你先不要使用你的特殊能力。」 「咦?为什么?」张灯转过头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错愕:「用我的那个能力的话,两三分鐘就能把工作处理掉,然后我就能回去打电动啦。」 雷鐘说:「你的能力用来检索情报太强了,这会让白耀宇留下错误的印象,还是先让他看一次正常的流程吧。」 不顾张灯的抗议,雷鐘按下了门铃,并对着答录机说:「你好,我们是驱魔师人力仲介所。」 委託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不悦,妻子则是满面愁容,在神桌前来回踱步。 整个客厅看起来十分诡异,除了摆在正前方的神桌之外,到处都张贴了符咒,而角落还供奉了另外两尊神像,桌上放置着小香炉,正散发浓烈的薰香味。 「大师啊,你们终于来了。」妻子焦虑地说:「家里的奇怪现象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丈夫则在一旁叨唸:「又是一群来骗钱的。」 妻子瞪了他一眼,接着回过头来说:「不管要付多少钱都没问题,请赶快把我们家里不乾净的东西赶走吧。」 「这位太太,请冷静一点。」雷鐘用他那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缓缓说道:「在开始驱魔之前,我必须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请你告诉我你家发生了什么怪事,越详细越好。」 「好,好,请坐,请坐。」妻子焦虑的招呼眾人坐到沙发上。 等到眾人就坐之后,妻子便开始讲述最近发生的灵异事件。 「事情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家里的角落经常传来怪声音,比方说衣橱里、没人的房间内、或是睡觉时的天花板上,有时是物品拖行的声音,有时是东西掉落的声音。一开始,我们夫妻俩都没在意,只是当作房屋老旧而自然產生的杂音。但是过了几天之后,开始出现孩童的嬉笑声、呢喃声,甚至还有急促而短暂的脚步声,我就开始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了。但我老公依旧坚持,这一切只是错觉。」 丈夫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你讲的那些怪声,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妻子愤怒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从来没关心过这个家,整天只会在那边说你的……」 雷鐘大力咳了一声,并说:「不好意思,请继续。」 「喔,喔,好。我们迟迟没去寻求协助,但怪事变得越来越严重,比方说起雾的镜子上出现手印,或是走廊的角落有黑影飘过,最后,发生了一件事……」 妻子打了个冷颤,惊魂未定的说:「有天半夜,我睡到一半忽然惊醒,结果有个全身惨白的小孩,蹲在我的床头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真的受不了了,于是上网找了许多除灵师,来我们家驱邪做法,还花了不少钱,买一堆号称能驱魔镇邪的法器,但这些通通都没用,奇怪的事依然不停的发生,后来我去问了附近的宫庙,宫庙住持向我推荐你们公司。」 雷鐘追问:「这半年来,有任何人因为灵异事件而受伤的吗?」 「啊?嗯……没有。」 这个时候,丈夫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说到:「什么受伤不受伤的,整天只会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听到的怪声,都只是因为房屋老旧,而小孩子的嘻闹声,也只是附近邻居的小孩半夜在吵闹。没事在那边自己吓自己,还乱花钱买了一堆垃圾,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妻子失控地大吼:「可是我半夜真的有看到小孩的鬼啊!」 「那只是因为……因为你压力太大,看到的幻觉罢了!」 「你……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信,根本莫名其妙!」 雷鐘再次用力咳了一声,以吸引两人的注意力,他对妻子说:「很遗憾,你丈夫的说法,的确有可能是真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妻子,连丈夫也傻了眼,雷鐘继续说:「我在驱魔业工作好几年了,见过不少把普通事件误会为灵异事件的例子,这非常普遍,不用觉得难堪。接下来我会进行一些测试,来看看这栋房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幽灵。」 妻子问:「如果没有的话呢?」 雷鐘说:「那我还是得向你们收取少许的车马费,好,那就开始吧。」 丈夫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你要怎么测试?罗盘、通灵、还是水晶球?」他声音的敌意里已经少了许多。 「这些都是好方法,但我们公司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工具。」 雷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平放在桌上,见到他的动作,张灯立刻转过身来,悄悄说到:「你们两个先到屋子外面一下下,不然仪器会测不准。」这话是对苏游云和顏安星说的。 「手机?你们公司用手机测试有没有鬼?」丈夫感到不可思议。 雷鐘解释到:「不,这不是手机,是我们公司研发的仪器,只是外型做得非常轻便,所以看起来有点像手机罢了。」 等到两位幽灵离开房子后,雷鐘按下仪器的触控萤幕,只见萤幕立刻跳出一大堆数字,有如流泻的瀑布般不断闪过。 「请稍待片刻,大概30秒就会测量完毕了。」雷鐘说。 但是过了将近一分鐘,萤幕的画面才固定住,上头写着:「灵力浓度:5%」 看见这数据,雷鐘和张灯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妻子急促地问:「如何?这个结果代表什么意思?」 张灯一改常态,用认真无比的口吻说:「数字太低了,非常不正常。」 雷鐘点点头:「在场有三位灵能力者,再加上原本存在于大气中的灵力,仪器显示的数据至少也要有个10%。」 他在触控萤幕上按了几下,原本的数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箭头,发疯似的转来转去。 雷鐘语气平淡地说:「果然啊,对方会隐藏气息,定位功能也用不了了。」 张灯趾高气昂地说:「嘿嘿,看来对方是个调皮鬼呢,怎么样,要不要用我的能力来找啊?」 「不要。」雷鐘从背包里拿出盐巴,并说:「我要用传统的方式把他逼出来。既然仪器的数据不正常,那就表示鬼还在屋子里作乱,所以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先铺好盐巴线,让他不能逃出去。」 他对白耀宇说:「等到盐巴线舖好之后,如果外面还有幽灵想闯进来,有可能会受伤的。」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去外面提醒苏游云和顏安星,等等先不要进到屋内。 一切准备就绪,房屋的四周都被盐巴线框了起来,玄关地上更是舖了三条盐巴线,而委託人夫妇此时正站在线外,白耀宇等三人则站在线内。 雷鐘提醒:「好了,我要开始了;张灯,你待在白耀宇身边保护他。」 他按了一下桌上的仪器,仪器播放出寧静的诵经声,以及节奏固定的铃鐺声。 雷鐘似乎对经文十分熟习,嘴里喃喃跟着復颂,共鸣出和谐而悠扬的音色,霎时间,整栋房屋的气氛变得相当庄严。 忽然之间,一道惨白的身影穿过天花板,从楼上衝了下来,那道身影发出痛苦的哀嚎,在房子里横衝直撞,所经之处,家具被撞的东倒西歪,随着苍白幽灵的高速移动,四周捲起阵阵阴风,令灯光忽明忽暗。 痛苦不堪的幽灵想逃到屋外,往窗户飞了过去,此时地上的盐巴线发挥了功能,彷彿一道隐形的墙壁,让幽灵撞不出去,甚至弹了回来。 幽灵气急败坏,对着那道隐形墙壁发出怒吼,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波扩散了开来,狠狠地衝击着隐形墙壁,与此同时,地上的盐巴线由白转黑,像是烤焦了一般。 雷鐘见状,立刻抄起木剑,一个箭步向前,挥舞木剑横劈了出去,木剑在空中划出嘹亮的声响,他挥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白耀宇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幽灵连忙转过身来,想要闪避掉这波攻击,但已经来不及了,木剑砍过他的胸口,划出一道不浅的伤痕。 张灯关掉桌上的仪器,颂经声嘎然而止,那名幽灵因此冷静了下来,降落在客厅的另一头,摀住伤口,满脸怨恨地瞪着雷鐘。 这时白耀宇才看清,那名幽灵身材矮小,面容稚嫩,看来是个早逝的孩童。 雷中没有打算趁胜追击,但仍警戒的举着木剑,并开口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在这栋屋子里作怪?」 幽灵没有回答,只是齜牙咧嘴的发出低吼,接着他纵身一跃,双掌握成爪状,朝着雷鐘抓了过去。 「无法沟通吗?」雷鐘举剑格档,推开幽灵的攻击,紧接着剑锋一偏,劈向幽灵的肩膀,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彷彿和这名幽灵排练过无数次一般。 幽灵连忙退后一步,避开雷鐘的反击,接着再次挥爪攻了过来。 「单调衝动的攻击,很明显的不懂得如何战斗。」雷鐘与幽灵展开令人目眩的攻防,嘴里还不忘冷静地分析:「像这样未成熟的小鬼,为什么会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灵力呢?这种事我从来没见过。」 张灯说:「那就不要驱逐他,先把他抓起来问清楚。」 「我当然知道,可是执行起来非常困难啊。」雷鐘罕见的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抱怨道:「如果只是单纯的驱逐的话,刚才我第一剑早就砍死他了。」 「那我也来帮忙。」张灯从她的粉红色背包里拿出一隻猫咪娃娃,并向前踏出一步,准备支援雷鐘。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被压着打的幽灵忽然张大嘴巴,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尖叫,一道黑雾从他身上窜出,犹如水坝溃堤一般,朝着眾人宣洩而来。 雷鐘与张灯当机立断,转眼间便抽出三张符咒,而在黑雾碰到两人的那一剎那,其中一张符咒自动燃烧了起来,化作风中的焦黑残渣。 然而,第一次参与驱魔的白耀宇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要拿出符咒来保护自己,就这么被黑雾直接击中。 下一秒,各种不舒服的感觉袭捲而来,耳鸣、晕眩、身体发冷,另他双脚站立不稳,忍不住单膝跪地,反胃发呕。 除此之外,他的眼前浮现出幻觉,画面模糊闪烁,就像坏掉的电视一般。 他看见自己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小道的尽头站着一名幽灵,身躯肿胀腐烂,趴满蛆虫,幽灵的脸上掛着噁心的笑容,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缓缓的……缓缓的…… 「糟糕,白耀宇中邪了。」雷鐘急促地说:「灯,别支援我了,先去照顾他!」 张灯没有回答,而是三步併作两步衝到白耀宇身边,把手上的猫咪娃娃贴在他的胸口上,口中喃喃自语。 虽然白耀宇的耳鸣还是很严重,听不清楚张灯在说什么,但身体的不适已经逐渐缓解。 这时,张灯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她赶紧转过头来,喊道:「雷鐘,冷静一点!」 但已经太迟了,雷鐘被怒气衝昏了头,木剑无情劈落,砍下幽灵的头颅,幽灵的身躯随之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第七章 第七章 「喂,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屋子里面搞得那么大声?」 驱魔结束,收完酬劳,眾人一走出屋外,苏游云便飘了过来,无比好奇地问。 「我跟你说,刚才很惊险喔……」白耀宇由于中邪的关係,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便由张灯代为回答,她比手画脚,口沫横飞,把故事讲得精采万分,她自己还加油添醋了一堆虚构的情节。 「然后啊,我就飞了起来,木剑用力往下一砍,咻咻咻碰碰碰,那个幽灵居然挡了下来,所以我……」 在张灯不停胡扯瞎掰的这段期间,雷鐘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表情恼怒紧绷。 「结果,白耀宇就中邪了,所以雷鐘很生气,一剑把幽灵砍死了。」 「中邪?」苏游云与顏安星紧张地凑到白耀宇身边,不停地的催问:「你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去庙里收惊?」 「我没事啦,刚才还很不舒服,但是有张灯帮忙,现在已经完全恢復了,不用替我担心。」白耀宇挤出开朗的笑容,勉强说道。 苏游云完全不相信他的谎话:「屁啦,你的脸色那么苍白……」 白耀宇连忙转移话题:「工作结束了,接下来要去哪?」 「回公司去吧。」张灯拿起手机,说:「其他人也都回公司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大家。」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公司总部的客厅里,除了白耀宇以外,现场还有五名驱魔师。 「这位小朋友,就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新人吗?」开口的是一名老先生,身穿黑色老旧西装,头戴泛灰的绅士帽,留着白花花的鬍鬚,表情十分慈祥。 「对啊。」张灯热情无比的介绍:「他叫白耀宇,有阴阳眼,身边跟了两个幽灵大哥哥和大姊姊,还有还有,他刚才不小心中邪了,所以脸色有点苍白。」 老人笑者说:「好了啦,这些你都在手机里讲过了,不用再重复一次。」他站起身,脚步蹣跚地走到白耀宇面前,并伸出手说道:「你好,白耀宇先生,我叫做吴极,是这间公司的创始人,身兼外务课课长。很高兴你加入我们公司。」 白耀宇与他握了握手,摆出一贯的礼貌态度,诚恳的说:「您好。」 「好啦,既然你已经认识雷鐘和张灯了,那么……喂,你们两个,过来打个招呼吧。」吴极转过头,向剩下的两名成员喊道。 第一位成员,是个身穿校服的女子高中生,坐的离其它人非常远,留着一头黑长直发,脸上戴着红色镜框的眼镜,嘴里吃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的滑着手机。 第二位成员,则是一名穿着宽松上衣的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顶着一头邋遢的发型,戴着厚重的粗框眼镜;他抓了抓头,犹豫地走到白耀宇身边,然后怯生生地说道:「那……那个,你……你好,我叫何城,很高兴认识你。」 简短的说完了之后,何城转身便想走,但被吴极拉了回来。 「抱歉啦,他很怕生。」吴极说:「何城是公司的研发课课长,他是全公司唯一一个,职位并非只是单纯掛名的人,他真的会研发东西,是我们公司最顶尖的人才喔。」 突如其来的称讚,让何城变得更加害羞,他低下头,用蚊子般的细微声音说:「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玩具啦。」 张灯站在一旁,兴奋的说:「刚才我们用来侦测灵力的仪器,就是他发明的喔!」 「那个没什么啦……」 「他嫌仪器光能侦查还不够,所以在上面加装了一大堆应用软体,像是播放诵经和铃声的功能,你刚也看到,这是多方便的功能。」 「那只是先录好音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弄了个幽灵定位系统,从此我们不用亲自慢慢找鬼,省下很多时间和体力,就能更专注的对付幽灵了呢。」 「那个发明也没有那么伟大啦。」 张灯恶狠狠地着何城,火大的说:「烦死了,你给人称讚一下是会死吗?」 吴极哈哈大笑,并说:「好啦,那么轮到最后一位了。」他向坐在远处的女高中生说:「过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子高中生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白耀宇,表情冷漠,音调毫无起伏的说:「我叫徐流。」 说完后便低下头,继续滑自己的手机。 吴极叹了口气,说道:「抱歉啊,她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并没有在针对你。」 白耀宇摇了摇手,笑着说:「没关係啦,我不在意。」 「好吧,你不在意就好。」吴极说:「那么,在场的我们五个人,就是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所有成员,再次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立刻开始灵力的测试,以及驱魔相关的训练以及修行,不过呢,时候已经不早了,所以我们明天再正式开始吧。」 白耀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就像往常一样,他一句话也没向家人说,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到书桌前。 「今天可真是精采啊。」进到房间后,苏游云漂浮在白耀宇身旁,感慨的说:「上午遇到车祸,下午决定要成为驱魔师,晚上参与人生第一次的驱魔,一口气发生这么多事,感觉如何啊?」 「感觉快累死了。」白耀宇打了个哈欠,接着他突然正襟而坐,对苏游云说:「我必须感谢你,今天愿意说服我跨出这一步。」 「喂,干嘛突然这么认真?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欸。」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自己根本没勇气加入驱魔师的公司。」 「就算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你看看,今天只是你第一天驱魔,就碰到中邪的意外,说不定我的意见是错的呢。」 白耀宇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会有错。来到这间公司以后,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不是异类,原来还有这么多跟我一样的人;我可以毫无顾忌的聊着有关幽灵的话题,而他们也会认真地与我讨论,而非随意的敷衍;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我能够卸下偽装,不用假装成看不见幽灵的普通人,不用扮演符合社会期待的脚色。」 「我一点都不喜欢打篮球,我对考试成绩毫无兴趣,我不喜欢总是把笑容掛在脸上,我也不想要一直装出有礼貌的样子,但我对灵异的话题非常有兴趣。在那些驱魔师的面前,我可以表现出真正的模样。所以,你的意见绝对不会有错。」 苏游云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忽然转变成狡猾的微笑,说道:「真的吗?你确定你跟他们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装出有礼貌的模样?完全没有?」 白耀宇哈哈大笑:「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那个女高中生啊,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她的态度到底是在嚣张什么,我真想一拳灌在她脸上。不过她真的超正的欸,你说对不对?」 苏游云点点头:「对,她真的超正。」 一旁的顏安星凑了过来,对白耀宇说了几句话,虽然白耀宇听不见,但从顏安星的表情和嘴型来判断,她所说的话应该是:「我要去跟叶明盼告状!」 第八章 第八章 「喂,阿宇,今天礼拜天欸,要不要出来打球?」 「抱歉啦,阿强,我今天有点事。」 「又要跟女朋友出去约会喔?」 「嗯……对啊……等一下,不对,她不是我女朋友。」 「笨宇,今天礼拜天欸,要不要去逛新光三越?」 「抱歉啦,明盼,我等等有事要忙?」 「你要跟班上同学去打网咖喔?」 「对啊……不是,我们是要去打球!」 「白耀宇,你怎么又要出门了?今天不留在家里吃饭吗?」 「我要去图书馆念书。」 早上八点,白耀宇骑着脚踏车,来到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他推开房门,只见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吴极一个人做在沙发上,一面泡着茶,一面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你来啦,年轻人。」吴极笑呵呵地说:「其他人都出去工作了,只有我留下来看家,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有吃饱吗?」 「呃……有。」 「非常好。」吴极缓撑起身子,并说:「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修练。」 「首先呢,我们先来测试看看,你的先天灵感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吧。」吴极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纸面正对白耀宇,并问到:「这张纸上面写了什么?」 白耀宇看了一眼,便回答:「金、木、水,三个字。」 吴极挑起眉毛,惊讶的说:「真的假的?能看到三个字?你该不会是只看到前两个字,然后后面用猜的吧?」 「没有啦!」白耀宇哭笑不得。 吴极点点头,说:「没有修练过的阴阳眼,就能够看到第三个字,说明了你天生就有极强的灵感,硬要用数据来说明的话,你大概能看见七成的幽灵,听到五成的幽灵的声音,这已经比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厉害了。」 「你一开始能看见几个字啊?」 「这个吗……在我刚踏入驱魔师这一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测验,这个测验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找来一位幽灵老友,帮我特製这张纸,他当初完全没有用到墨水,而是在笔上灌注灵力,然后依序写下这五个字,越后面的字,注入的灵力越弱,需要更强的灵感才能看见。」 白耀宇点点头,吴极接着说:「好,现在已经知道你大概的灵力,我们可以以此为依据,制定出适合你的课程。」 吴极伸手示意,两人便面对面坐下,老人开始他的授课。 「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驱魔师,当然就有好几百种不同的驱魔系统,每一种系统注重的修行也都不尽相同,我来举些例子,神父、道士、和尚,这些人付出毕生心力,为自己的宗教信仰牺牲奉献,他们心中的信仰越强,驱魔的实力也就越强。」 「再来是第二种人,他们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努力,来提升自己本身的灵力修行,以及锻鍊对抗幽灵的作战技巧,进而成为一名合格的驱魔师。」 「第三种驱魔师,被某些人视作异端,他们不会亲自下去作战,而是利用幽灵的力量来对付幽灵,比如下降头、养小鬼、或是与恶魔签约,这种流派的技术,如果没有渊博的灵异知识的话,千万不要尝试,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最后一种,是近年来灵异现象突然变多之后,才随之出现的新流派,那就是把科技应用再驱魔之上。比方说用药物提升灵力,用仪器捕捉鬼魂,听说美国那边已经研发出,能够确实击杀鬼魂的子弹了。」 白耀宇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啊?」 吴极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认识的外国驱魔师,很多都已经退休了,所以我也没再更新欧美那边的最新情报。」 「以上就是驱魔师最基本的四种分类,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了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修行,比较接近第二种流派。一把木剑与三张符咒,是我在驱魔了三十几年后,自己想出来的作战方式,最能上初学者上手,也能让高手发挥实力,虽然我们公司的所有成员原本都有属于自己的驱魔流派了,但我还是把这个作战方式教给了他们,当作是额外的驱魔手段。」 吴极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说:「说起来有点丢脸,公司的成员们,一至认为这个流派应该称为『无极流』,我自己是觉得听起来很幼稚,但是为了接下来的教学方便,所以还是用『无极流』来简称吧。」 「『无极流』的重点修行项目有三个,灵力、体力、以及武术。这三项能力彼此协调,缺一不可,若是其中任何一项不够扎实,那就无法发挥『无极流』的最大威力。」 「首先,是灵力的修炼。根据刚才白纸测试的结果,我知道你的体内蕴涵着惊人的灵力,有如一座数量充沛的宝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非常可惜的是,从你昨天的表现来看,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灵力。」 「咦?为什么?我昨天什么事都没做啊?」 「如果你懂得如何控制灵力的话,昨天就不会中邪了。」吴极解释:「三张符咒是有效又方便的防御工具,在瞬息万变的生死交战中,能够发挥节省灵力与强得先机的效果。但你昨天只是在一旁观战,所以完全有机会控制灵力保护自己,免于受到中邪的影响。」 「也就是说!」吴极的语气变得十分激昂,振奋地说:「我们接下来要做的训练,并不是教你怎么让灵力成长,而是要教你怎么控制灵力!」 训练开始,吴极要白耀宇在瑜珈垫上盘腿打坐,双眼闭合,身体放松,他的面前点了一炷香,帮助他维持心灵平静。 「在学会如何控制之前,必须先学会如何感受,如果无法感受灵力,那就更不可能控制灵力了。」吴极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白耀宇面前,用平稳的声音说:「就像气功的内力会匯聚在丹田一样,灵力则是会匯聚在额头正中央,也就是阴阳眼开眼的位置,透过冥想打坐,屏除一切杂念,注意力变得更敏锐,就能逐渐感受到灵力的流动。」 虽然吴极这么说,但白耀宇连个屁都感受不到。 「这种冥想方式,大概需要一个月才能见效,不过你很幸运,现在科技越来越进步,公司里正好又有个天才科学家,何城他研发了一种药膏,能够……他是这么说的,能够标记你体内的灵力,让你能更加容易地感受到。」 白耀宇睁开眼睛,说到:「那不就不需要冥想了吗?」 吴极摇摇头,说:「这种药膏,终究只是辅助道具,如果没有透过基本的冥想打坐,就算你把整瓶药膏都抹完,还是无法感受到任何东西。好啦,眼睛闭上,身体放松,我要开始抹药了。」 吴极用拇指沾了一些药膏,然后轻轻印在白耀宇的额头上,剎那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从额头正中央向外扩散,传遍了全身。 白耀宇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有股自己从来没有发现的能量,宛若湍急的河川一般来回流淌,杂乱无章,完全没有轨跡可循。 「如何?」吴极笑呵呵地问。 「我感觉到了。」白耀宇仍然闭上双目,专注地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并说到:「但是很混乱,没办法掌握,根本不受控制。」 「没关係,这很正常,你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吴极说:「来,睁开眼睛吧,我来教你怎么控制灵力。就如同感受灵力一样,控制灵力按照正常的步骤来训练,会非常的无聊、繁琐、花时间,不过你很幸运。」 「何城发明了控制灵力的药膏?」 吴极哈哈大笑,说:「不,不是,这次是我自己发明的,既然传统的训练很无聊,那我们就用玩游戏的方式来训练吧。」 「喔!好耶,是什么样的游戏啊?」 「这个游戏,需要请到你的幽灵朋友来帮忙。」吴极指向苏游云和顏安星:「我们要来玩『鬼抓人』,真正字面意义上的『鬼抓人』。」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附近的空地,吴极站在眾人面前,宣布到:「好的,第一届驱魔师鬼抓人大赛正式开始。规则如下,由苏游云先生先当鬼,想办法抓到白耀宇的身体,抓到了之后,就由白耀宇当鬼,反过来抓苏游云,等到他抓到之后,第一轮的游戏就结束了。场地限定在这块空地内,超出范围就算输了。」 「输了有惩罚吗?」白耀宇问。 「没有。」 「这比赛会办第二届吗?」苏游云问。 「不会,好啦,别囉嗦了,赶快开始吧!」 一人一鬼开始追逐,这块空地没有半点遮蔽物,所以他们只能重复绕着圈圈,一个试图抓到对方,另一个则拚了命的逃跑,而顏安星则坐在围墙上,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白耀宇毕竟只是人类,速度根本比不过能够飘在空中的苏游云,这场追逐不到两分鐘就落幕了,苏游云的手抓向白耀宇的肩膀,但幽灵碰不到人类,他的手就这么穿透了过去。 「好,白耀宇被抓到了,现在换你当鬼!」吴极高声宣布。 过了五分鐘,气喘吁吁的白耀宇,用尽各种卑鄙手段和假动作,才终于抓到苏游云的手臂,和刚才一样,白耀宇的手直接穿透了过去,没办法真的碰到。 「好啦,第一轮的比赛结束了,休息一下吧。」吴极问白耀宇:「刚才在追逐的过程中,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白耀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有……」他喝了口水,稳住呼吸,才接着说下去:「苏游云快碰到我的时候,我感觉灵力有稍微往肩膀凝聚了一些,但只是一些些,几乎无法察觉,这是我的错觉吗?」 吴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在换你当鬼的时候呢?灵力有什么变化吗?」 「换我当鬼的时候,每次我伸出手要抓住苏游云,灵力就会稍微往手臂集中,但一样是微乎其微,我怀疑根本只是心理作用。」 「不必怀疑。」吴极说:「你感受到的灵力流动,是确实存在的,这是人类在面对幽灵时,身体產生的自我防卫机制,一但身边有幽灵接近,人类体内的灵力就会自动往幽灵的方向匯聚,形成一面能够抵挡幽灵的护盾。但是呢,就像你刚才感觉到的那样,在这种自我防卫机制之下,灵力流动十分微弱,有跟没有一样,根本无法发挥保护的作用,更别说是用在驱魔实战上了。」 「不过,这微弱的灵力流动,正是所有驱魔术的开端,你要用身体记住这种感觉,然后不断的反覆练习,渐渐的,你对灵力流动的掌握将会越来越熟练,直到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境界。」 「原来如此。」白耀宇点点头,他看着自己的手,试图重现出刚才的感觉,但却不知从何下手。 「呃……我还是没办法控制灵力啊。」 「当然,不可能一次就有办法抓到诀窍。」吴极笑呵呵地说:「所以啊,你们开始第二轮的鬼抓人吧。」 刚才的鬼抓人让白耀宇喘得半死,他心有馀悸地问:「这个游戏要玩几次啊?」 「玩到中午吃饭为止。」 下午是体力的修行。 在吴极的带领下,白耀宇来到公司二楼,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感到十分突兀。 「公司的二楼是健身房?」他惊讶的问。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吴极反问。 「驱魔和健身摆在一起,我觉得非常奇怪。」白耀宇实话实说。 吴极顺了顺鬍鬚,说道:「驱魔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你看你上午的灵力训练,不就让你累得半死了吗?」 「我觉得那应该是因为我玩了三个小时的鬼抓人。」白耀宇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完全能理解驱魔需要消耗体力,我只是突然看到这些健身器材,稍微被吓到而以。」 吴极说:「这些器材是雷鐘准备的,握推椅、深蹲架、划船机、组合式哑铃、还有跑步机,有了这些,基本上就能锻鍊到各个部位的肌群了。不过呢,关于重训方面的知识,雷鐘比我清楚很多,所以我之后有机会,我再请他来详细教学,所以现在我只能教你一些基础动作。」 下午的体力训练,持续了两个小时,白耀宇被操得累趴在地上,再加上上午的鬼抓人游戏,他早已全身肌肉痠痛,动弹不得。 但是,吴极接下来的话,像是敲响末日的丧鐘一般,让白耀宇坠入绝望的深渊。 「休息十分鐘,然后就开始武术的修练!」 第九章 第九章 时光匆匆流逝,距离白耀宇加入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下来,他每天反覆进行着鬼抓人、重训、以及武术技巧的训练。 由于他的身分依旧是个高中生,白天必须到学校上课,所以训练的项目通通集中在放学后,这让他每天都过得相当充实,也让他每天都累到动弹不得。 这一天,白耀宇的修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我能控制啦!」他兴奋地鬼吼鬼叫:「我能够控制灵力的流动啦!」 「真的吗真的吗?」沙发上的张灯丢下游戏机,兴奋地趴到椅背上,说到:「赶快表演控制灵力给我看!」 「没问题!」白耀宇微微抬起右手,姿势维持固定,就这样一动也不动,过了几秒后,他抬起头来说到:「我刚才把灵力都集中到手上了,厉害吧。」 「恩,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呢。」 白耀宇紧张地说:「怎么会?难道我做错了吗?」 「不,灵力本来就是你体内的东西了,我当然看不到啊。」 「那你干嘛叫我表演干啊?」 今天,驱魔师们都出去工作了,只有白耀宇和张灯两人留在公司里。 「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方法,能测试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控制灵力。」张灯说:「你先把灵力集中在手指上。」 白耀宇照做了。 「好,接着去戳苏游云一下。」 白耀宇也照做了,然后…… 「哇,我被戳到了!」 「哇,我戳到你了!」 两人同时惊呼,张灯说:「恩恩,看来你没有骗人,你真的能控制灵力了。既然这样,你把灵力集中到耳朵试试。」 「耳朵啊,等我一下喔,这比较困难。」白耀宇专注地达成张灯的要求,过了几秒后,他才说:「好了,我成功了。」 这时,一道他从来没听过的女性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喂喂,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白耀宇倏地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顏安星,说到:「刚才是你在讲话?」 顏安星说:「对啊,你听的到啊?」 白耀宇点头如捣蒜,振奋地说:「我终于能听见你说话啦,太好……」 他稍微分心,原本集中在耳朵的灵力散溢到其他地方,结果他又听不见顏安星的声音了。 「怎么样,很神奇对吧。」张灯嘻皮笑脸的说:「以前办不到的事,现在通通都能办到了。」 「是啊,不过我还不够熟练,必须多加练习才行,你有什么推荐的练习方法吗。」 张灯歪着头,困扰的说:「没有欸,这种事要问雷鐘或吴极爷爷比较好,我天生灵能力就超强,所以这辈子几乎没有做过什么练习。」 她跳下沙发,愉悦地说:「既然这么刚好,你学会控制灵力了,那就和我一起去工作吧,这次你不是只在旁边观战,而是要亲自下场作战喔。」 「好……好……」白耀宇既期待又紧张。 「好,出发吧,我们骑车过去。」张灯拿起包包和安全帽,高声宣布:「珍贵无比,充满意义的第一次驱魔实习,正式开始!」 张灯骑车既悠间又缓慢,白耀宇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骑脚踏车会更快。 因为她骑得实在太慢了,让白耀宇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便找了些话题来聊天。 「想不到你会骑机车。」 「怎么了?会骑机车不是很正常吗?」 「呃……该怎么说呢,我一直以为你的年纪比我还小,想不到原来你已经成年了。」 「喔!是吗?是吗是吗?你以为我年纪比你还小吗?就算你想说好话来讨我开心,等等你还是不能偷懒,要帮忙驱魔喔!」 「我又不是为了偷懒才讲这些的,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好嘛!」白耀宇停顿了几秒,接着问:「所以,你到底几岁了啊?」 「问女孩子的年龄很没礼貌喔!」 过了一会儿后,张灯开口说到:「欸欸,耀宇,跟你说一件事喔。」 「怎么了?」 「之前吴极爷爷在教你作战技巧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把灵力缠绕在木剑上,可以大大的提升木剑的杀伤力?」 「有啊,怎么了?」 「刚才,我们好像没有确认你还能不能把灵力缠绕到木剑上,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白耀宇顿时无语,气氛变得有些尷尬。 「那个……」白耀宇犹豫的说:「就算不会缠绕,木剑本身就能伤害到鬼了,所以应该没关係吧?」 张灯说:「有关係啊,因为整个灵力训练的重点,就是为了要让你学会缠绕木剑啊。还没学会缠绕就去驱魔,你的战斗力大概跟一个月前没什么两样吧。」 「那该怎么办?折返回公司?」 「不要,我都快骑到目的地了。」张灯说:「啊,没关係啦,我相信一你的聪明才智,你早就掌握到灵力缠绕的诀窍了,我相信你!」 白耀宇倒是已经对张灯完全失去信心了。 聊着聊着,两人抵达了这次的委託现场,和上次一样,是栋寻常的公寓。 委託人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她焦急的请白耀宇和张灯进屋。 「两位老师,请你们听我说」委託人忧虑的向两人解释自己最近遇到的问题:「我儿子最近怪怪的,在学校经常打架翘课,回家后都锁在房间里,不跟家人说话,整天阴阳怪气的,他以前明明就很乖很听话,不知道最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中邪了?」 张灯一面听着委託人的抱怨,一面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而白耀宇则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妈妈将状况交代完毕后,才开口对张灯说:「我知道,雷鐘有教过,接下来我们要依照委託人的描述,判断幽灵的实力与身分,然后再用这些线索找出他的位置,对吧?」 「不用那么麻烦啦。」张灯从粉红色包包里抽出一张纸,说道:「我有我自己的驱魔手段。」 她把纸摊开,铺平在桌上,只见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纸张的正中央,则留下一小部分的圆形空白。 这张纸的外观,实在是让白耀宇感到非常眼熟。 「这该不会是……」 张灯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小片碟子,反过来盖在纸张正中央,圆形留白的部分,接着她食指按在碟子上,语气稀松平常地说道:「碟仙碟仙请出来。」 「碟仙?」委託人看起来十分怀疑,她向白耀宇问到:「你们平常都是用这种东西在驱魔的吗?这是在开玩笑吗?」 「没有……这个是……那个……」 张灯接口说:「吴极爷爷和雷鐘都说过,每个驱魔师都有属于自己的驱魔手段,请碟仙就是我的驱魔手段,我才懒的像其他人那样慢慢找,所有情报都直接跟碟仙问清楚不就好了,反正祂什么都知道,多简单。」 「可是,雷鐘教我的那些驱魔步骤……」 「那是最基本的手段,但又不是每个驱魔师都要照做,别以为我这样很偷懒,吴极爷爷抓鬼的手段更加的简单粗暴。好啦,不要吵了,我要专心一点,不然碟仙不会出来。」 她又说了一次:「碟仙碟仙请出来。」 碟子缓缓震了一下,接着在纸上滑动,停在「嗨」这个字上面。 「哈囉,好久不见。」张灯开心地说。 碟子在纸上跑来跑去,途中暂停在在某些文字上,这些文字排列成以下的句子:「因为你好久没有工作了吧。」 「嗯,嘴巴还是那么坏,果然是我认识的那个碟仙。」张灯点点头,然后说:「好啦,别开玩笑了,我跟你说喔……」接着,张灯便把委託人所说的情况復述了一遍。 「所以说,这位妈妈的儿子是不是中邪啦?」张灯问。 碟仙依序停留在纸张的文字上,而张灯负责把这些字念出来:「不是,这整起事件,跟灵异现象完全没有关係。」 「怎么可能?」委託人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张灯,语气中满是不信任:「如果跟灵异现象无关的话,我家的宝贝怎么会变得那么奇怪?这肯定就是中邪了,没有其他可能。」 碟仙继续在纸上移动,张灯继续把文字唸出来:「这只是青少年叛逆期的正常表现,你多和你儿子聊聊就没事了。」 想不到,碟仙这番话似乎冒犯到这位母亲了,她挺直身子,抿起嘴唇,脸色铁青的说:「我非常了解我们家的宝贝,他不是那种会有叛逆期的孩子,希望你能做好你的工作,别再用这种谎言来打发我了,我可不像其他家长,没那么好骗。」 听见委託人这番话,张灯手中的碟子静止不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过了几秒后,碟子才又缓缓的移动到纸张的文字上。 「你的儿子名叫王全才,国中二年级,身高162公分,体重65公斤,没错吧?」张灯把碟仙移动到的文字唸出来。 委託人愣了一下,喃喃说到:「啊?呃……对,没错。」 张灯继续復讼碟仙说的话:「你儿子的兴趣是弹吉他和画漫画,你不但禁止了他的所有兴趣,还强迫他去学小提琴,然后整天在亲戚之间拿这件事来炫耀……呃,碟仙啊,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这样讲出来不太好吧?」 委託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紧绷,变得越来越难看,她咬牙切齿的说:「阻止自己的孩子接触这些不入流的低俗娱乐,不是很正常的吗?让他去学小提琴,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我为我的孩子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他好啊!」 委託人话一说完,张灯按住的碟子忽然开始激烈的震动,有如脱韁野马一般喷了出去,脱离她的手指,在纸张上来回衝刺,彷彿情绪十分激动一般,迅速的在纸张上的文字来回切换。 张灯面有难色,但仍如实把碟仙说的话念了出来:「只是为了他好?你老公下班后,总是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来体罚他,只为了发洩自己上班的压力。你在一旁不但保护他,居然还加油添醋,酸言酸语。你不准他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一提意见,你们就会说他在顶嘴。这些种种的行为,难道都是在为你的孩子好吗?」 委託人述地站起身,指着桌上的碟仙破口大骂:「你……你只不过是个碟子,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状况,凭什么对我的教育说三道四?」 接下来碟仙所说的话,张灯就不好意思唸出来了,但碟仙在纸张上的文字来回移动,委託人看的一清二楚。 「像这样的家庭,你居然希望你儿子回家的时候,会摆出好脸色?别说是我这个碟仙了,就算是玉皇大帝亲自下凡,也束手无策啦。」 「滚出去!」委託人歇斯底里的大吼:「你们这群招摇撞骗的怪力乱神,根本只是想来骗我的钱,我是不会上当的,你们通通给我滚!」 白耀宇小声的说:「啊还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儿子中邪了。」 张灯悄悄对白曜宇说:「这个没救了,我们闪人吧。」 两人赶紧收拾东西,三步併作两步地离开了这栋公寓,然后对看了一眼。 「我根本没练习到驱魔。」白耀宇说。 「我连一毛钱都没收到。」张灯说。 「那我们两个究竟是在瞎忙什么?」 第十章 第十章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子不行。」张灯生气地说:「今天好不容易出门了,一定要赚到钱才能回家,走,我们前往下一站!」 两人再次骑上机车,缓缓的朝着第二个委託地点迈进。 「张灯?」 「嗯?」 「刚才的情况,接到委託人的工作,但却发现根本没有灵异现象,这种事很常发生吗?」 「不常啊。」张灯说:「因为我们公司有许多委託案,都是由其他单位转手的,直接接触委託人的例子实在不多,到了现场后发现只是误会一场的情况就更少了。遇到这种乌龙一场的情况,正常来说会收个几百块车马费啦,但是刚才那个委託人看起来快气疯了,我实在不敢再开口跟她要钱。」 白耀宇犹豫地说:「那么刚才……你为什么不骗她说她儿子真的中邪了,然后做做样子就收钱闪人啦?」 张灯停顿了许久,最后才缓缓说道:「我也想啊,可是吴极爷爷郑重告诫过每一个人,绝对不能利用我们的天赋招摇撞骗,绝对不能,这是公司的最大禁忌。」 「喔,那还真是可惜。」白耀宇嘴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觉得,能够加入这间公司,真的是太幸运了。 他接着问道:「啊你平常都懒的出门,怎么今天会这么积极的工作啊?」 「因为我玩的游戏要出新资料片了。」张灯毫不犹豫地承认:「而且啊,你正好学会控制灵力,其他人又刚好不在,所以我可以把你骗出来工作,然我我自己在旁边偷懒……我在旁边监督你的动作,纠正你的错误,为你提供最完善的教学与指导,让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进步。你看,我是不是很棒?」 「是是是,棒透了。」 过了二十分鐘后,两人第达第二个委託现场,这里是块盖到一半的建筑工地,地上堆放着成綑的建材,二十层楼高的鹰架包覆着大楼本体,只有屋顶露出尚未灌水泥的木板与钢筋,整个工地静悄悄的,似乎正在停工。 而在大楼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名工地主任,还有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两人正一面烧着金纸,一面仰望高耸的建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张灯一看见那名西装男子,立刻开心地跑了过去,热络地说:「嘿呦,老洪,我来驱魔囉。」 那位被称做老洪的中年男子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张灯,脱口说到:「你怎么会在这?」 「来驱魔的啊,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出门工作?中邪了?被鬼附身了?被雷鐘揍了?」 「你很没礼貌喔。」张灯冷冷地说,接着他指向白耀宇,说道:「我带我们公司的新人来实习啦!」 男子看向白耀宇,惊喜地说到:「喔,吴老师总算聘用新人啦,太好了,明明还没鬼门开,最近却灵异事件越来越多,我看你们都快忙不过来了,有个帮手会好很多。」 他伸出手,和白耀宇握了握,说道:「你好,我是附近公庙的住持,名叫洪予任,叫我老洪就好了。」 「老洪常把一些困难的任务转交给我们公司喔,他已经可以算是我们公司的业务了吧。」张灯说到:「好啦,老洪,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啊?」 洪予任开始诉说这个工地发生的灵异现象。 「事情大概是一个月前发生的,那天晚上,由于赶工的关係,工人们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当他们收拾好器具,准备下班的时候,一名工人忽然看到,昏暗无光的走廊尽头,有一名脸色苍白的男鬼,朝着他慢慢地挥手,工人吓得大声尖叫,引来其他同事的注意,但当眾人聚集过来的时候,男鬼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从此开始,工地里目击到男鬼的事件层出不穷,有人从眼角馀光看到他走上楼梯,但靠近确认的时候又不见了;有人透过电梯通道,看到他出现在遥远的一楼,有人甚至看到他站在鹰架外面,漂浮在半空中。有些工人被吓到要去收惊,其他工人纷纷表示不愿意来这里工作,工程一度停摆,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位工地主任只好请我过来看看。」 「我听了大家的目击证词后,推断出以下几点,这个鬼只会在夜间出现,而且都离眾人非常遥远,也没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所以我判断,他只是个无害的幽灵,在正式的作法后,也确实将幽灵净化了。」 老洪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相当严肃:「但是,问题从这时才真正开始。」 「心有馀悸的工人们回来上班,过了平静无波的短短几天后,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钢筋脱落,怪手故障,一工人被看不见的力量推下楼梯,还有人听见凄厉的哭声,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日正当中的大白天。我觉得这次事情非常严重,所以我直接连络你们公司,然后自己待在外面烧金纸,看能不能多少抑制住恶灵的怨气。」 这时,工地主任开口了:「洪师父,我看这两个人都很年轻啊,他们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老洪转过头,坚定地看着工地主任,说道:「如果他们没办法驱魔的话,那么全台中也没人能办的到了。」 接着他回过头来看向张灯,问到:「我把情况都说完了,你要怎么开始?要带你去事件发生的地点吗?」 「不用啦。」张灯从包包里拿出请碟仙用的纸,说道:「只要给我一张桌子就够了。」 眾人来到工地主任的办公室内,张灯把纸摊在桌上,接着把碟子放到正中间。 「碟……」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碟子便自己衝了出去,飞快地停在一个字上面。 「逃」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鬼影从墙外穿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别由两面夹攻,挥爪抓向张灯。 张灯不愧是专业的驱魔师,她当机立断,前扑滚地,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波攻击,同时从腰间抽出木剑与三张符咒,俐落地翻起身子,摆好稳固的防守架式。 而白耀宇也没有间着,这一个月的特训,让他的身体自然做出反应,他迅速地衝到房间侧边,挡在老洪和工地主任身前,然后也抽出木剑和符咒,摆出和张灯一模一样的架式。 眼见偷袭没有成功,那两头鬼停下动作,打量着眼前的情况。 其中一头鬼,身穿黑色紧身皮衣,腰间系着一把长刀,留着白色长发,双眼轻闭,脸色泰然自若。 另一头鬼,身穿迷彩无袖背心,身材壮硕,青面獠牙,一头刺蝟般的黑色短发,睁大的双眼里充满着疯狂。 苏游云低下头,小声地在白耀宇耳边说:「喂,这两个傢伙好像不太妙,我们还是赶快逃走吧。」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完全失去平时屌儿啷噹的模样,顏安星在一旁用力的点头,也是一脸害怕的模样。 这时,两头恶鬼开口了。 「怎么会有两个驱魔师?」短发壮鬼说。 「可惜啊,来的人不是吴极。」白发瘦鬼说。 听见这句话,张灯霎时间脸色大变,用令人发寒的冰冷语气说到:「你们是谁?想对爷爷干什么?」 短发壮鬼怒斥:「闭嘴,女人,去死。」 两头鬼同时飞身向前,扑向张灯,这两头幽灵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恐怖片里突然跳出来吓人的鬼一般,在现在的情景下看起来有些突兀,但同时又特别令人畏惧。 白耀宇试图掩护张灯,他踏出一步,身躯前倾,手臂发劲,木剑宛如离弦飞箭,笔直刺向短发壮鬼,由侧面发动攻击。 短发壮鬼注意到白耀宇的偷袭,他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踏,硬生生地停下脚步,接着身躯扭转回旋,左手呈手刀状,朝白耀宇横劈了过来,力道劲猛,宛若猛虎出闸,捲起呼啸狂风。 手刀劈在木剑上,震盪出震耳欲聋的鸣响,白耀宇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木剑传来,令他手臂发麻,木剑险些脱手。 另一边,白发瘦鬼长刀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有如流星划破夜空,朝张灯斜劈了过去,张灯放弃格挡,朝一旁闪躲,长刀便直接劈砍在墙上,割出一道乾净俐落的切口。 「哇,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工地主任惊慌失措:「墙壁怎么凭空裂开了?」 老洪连忙把工地主任拉到屋外,说:「他们开始驱魔了,我们在这里只会妨碍他们。」 在两人逃跑的同时,短发壮鬼一拳击中白耀宇的面门,打的他眼冒金星,脚步踉蹌,差点跌倒在地。 短发壮鬼转过身去,打算和白发瘦鬼一起对付张灯,但白耀宇立刻重新站稳身子,迈开大步,再次挥剑攻向短发壮鬼。 短发壮鬼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喃喃说道:「居然能撑住我一拳?」他伸出手刀,想要击落白耀宇手中的木剑。 但这次白耀宇学乖了,不打算和短发壮鬼硬碰硬,他手腕发劲,剑尖微颤,在空中画了个圆,避开短发壮鬼的手刀。 白耀宇身体微蹲,木剑变换方向,由下往上,朝着短发壮鬼的喉头刺了过去。 短发壮鬼身体稍微后倾,以毫釐之差闪过木剑的刺击,紧接着他左手一挥,用力地抓住木剑,没有避开剑峰,没有躲开剑刃,就这样直接把木剑抓了起来。 白耀宇瞠目结舌,一时间忘记继续战斗,只是呆呆地看着短发壮鬼。 短发壮鬼冷冷地看着白耀宇,用轻蔑的声音说道:「小朋友,你在干嘛?拿着这把玩具木剑挥来挥去,就自以为是驱魔师了吗?」 短发壮鬼一脚踢中白耀宇的腹部,让白耀宇向后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摀住肚子,痛苦的呻吟着,彷彿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一般。 短发壮鬼缓缓走向白耀宇,一面说到:「没有在木剑上缠绕灵力,那么木剑对我来说就毫无杀伤力可言,跟一把普通的树枝根本没什么两样。」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白耀宇,伸直的手指关节劈啪作响,轻蔑的脸庞流露出浓烈的杀意,似乎随时准备痛下毒手。 忽然之间,苏游云衝了上去,顏安星则紧跟在他身后,两者挥出拳头,试图挡下短发壮鬼。 只见短发壮鬼伸出双手,扣住两者的手腕,轻松写意地挡下他们的攻击,说:「连如何出拳都不懂,你们两个,无论生前死后,都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战斗对吧。」 他看向苏游云,说到:「你太弱了。」接着他对顏安星说:「你还不错,死前的怨念很强,但是没有受过训练,也没什么用。」 短发壮鬼一甩手,把两鬼摔到白耀宇身边,只见上一秒还痛得在地上挣扎的白耀宇,此时已经爬起身,摆好防御的架式,准备迎敌。 短发壮鬼的表情再次由愤怒转为惊讶:「虽然你很弱,但是很耐打啊!」 「废话!」白耀宇大吼:「这一个月,我接受的防御训练,比攻击训练不知道多出多少倍!你的攻击,比起吴极的剑和雷鐘的拳头,根本不痛不痒!」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只是个初学者啊。」短发壮鬼露出扭曲的笑容,说到:「真可惜,你未来大概有机会成为一个厉害的驱魔师吧,不过你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短发壮鬼劈出手刀,再次发动攻击。 白耀宇、苏游云、顏安星,这一人两鬼则努力的防御,与他缠斗,在三打一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勉强抵抗,不至于被瞬间击退。 相较于短发壮鬼的聒噪,白发瘦鬼则是完全不发一语,只是专注地挥砍着长刀。 每一刀,都快到视线难以捕捉,每一刀,都瞄准了张灯的要害,绝对不放过任何一次的机会,绝对不浪费任何一丝的体力。 狂风暴雨般的兇猛连击,让张灯疲于应付,只能狼狈地到处闪躲,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单纯就战斗能力来说,张灯是全公司数一数二弱的,只比垫底的何城稍微强上一点点,她能撑到现在还没被斩杀,靠的完全是她那汪洋般浩瀚无比的灵力,将她的感官与行动提升到极限,并适时的缠绕在身体与木剑上,形成护盾,这才能够千钧一发的闪躲与隔挡。 但偷懒不爱练习的张灯,其实非常不擅长灵力的拿捏,她总是一股脑地消耗灵力,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浪费,因此,她的灵力也快消耗殆尽了。 很快的,她感到脚步虚浮,一股气提不上来,原本提升至极限的感官,也有如海水退潮般迅速消散,恢復成一般人的水准。 张灯知道,自己体内已经几乎没有灵力残存,但敌人的攻势并没有减缓,白发瘦鬼长刀一挥,刀光闪过,抓准张灯无法举剑格挡的角度,由左侧砍了过来。 「噹!」 长刀直接砍中张灯的脖子,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发出一声清脆鸣响,有如砍中坚硬的金属一般。 白发瘦鬼疑惑的皱起眉头,然后他看见了,张灯手中的三张符咒,烧掉了一张。 「喔,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护符』吗?」白发瘦鬼终于开口:「会动用这个道具,我猜你已经没有灵力了吧?只剩两张护符,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张灯用嚣张的语气大喊:「不用撑!反正你已经输定了!」然后她把仅剩的两张保命符,直接往白发瘦鬼的脸上丢了过去。 白发瘦鬼惊讶地睁开双眼。 他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眼珠子已经被挖掉,如今只剩下空洞的窟窿,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这两枚朝白发瘦鬼飞过来的符咒,很显然的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却令他感到极度的厌恶,彷彿是什么噁心的昆虫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停止攻击,上半身微微后仰。 紧接着他立刻回过神来,无视这两张符咒,并重新握紧长刀,准备对张灯发动下一波攻击。 但见张灯趁着刚才这一瞬间的空档,已经从粉红色包包里拿出她的猫咪玩偶,并把碟子盖在猫咪头上。 看见这枚碟子,白发瘦鬼知道自己该撤退了。 「碟仙碟仙请出来。」张灯指着白发瘦鬼,恶狠狠地说:「帮我揍死他!」 猫咪玩偶发出凄厉的尖叫,从张灯怀里挣脱,张牙舞爪,宛若一头厉鬼,朝着白发瘦鬼飞扑了过去。 画面切回短发壮鬼这边,只见白耀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满脸鲜血,制服上也全都是血跡,浑身瘀青,甚至有多处骨折。 但他仍握紧木剑,摆好备战的架式。 儘管他看起来意志相当坚定,但内心却早已被恐惧淹没。 刚才短短几十秒的交战过程中,他好几次差点被杀,短发壮鬼的手刀,仅仅只是些微的划过肌肤,就能让白耀宇皮开肉绽,若是直接打在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白耀宇试图稳住呼吸,同时心有馀悸地想着,刚才要不是苏游云和顏安星三番两次出手相救,干扰短发壮鬼的攻击,自己早已经命丧黄泉。 在这段期间内,白耀宇不是没有试图反击,事实上,他有好几剑都成功地刺中短发壮鬼,但还不会无法在木剑上缠绕灵力的他,做出来的攻击根本完全无效,短发壮鬼身上连一道轻微的伤口都没有。 或许,真的该考虑丢下张灯不管,只顾自己逃命。 短发壮鬼冷冷地瞪着白耀宇,抬起右手,再次劈出手刀,就像刚才一样,苏游云从侧面进攻,手指插向短发壮鬼的眼睛,想迫使他不得不停手。 说时迟那时快,短发壮鬼攻击方向忽然骤变,伸出去的手往右方一扫,精准地扼住苏游云的咽喉,将他高举在半空中。 「我也是鬼,所以实在是不想杀鬼啊。」短发壮鬼无奈地说:「可是你真的太烦人了。」 他举起左手,准备往苏游云的面门劈落。 「等一下!」白耀宇紧张地大叫:「等一下,不要杀他,我投降,你要对我干嘛都可以,就算要杀我也没关係。」 他把木剑和符咒都丢到地上,然后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拜託你,不要杀他,求求你!」 而被扣住咽喉的苏游云,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狠瞪着白耀宇,似乎在责备他不该为了自己而放弃生命。 短发壮鬼转过头来,审慎地打量着白耀宇,然后说道:「真是个怪人,居然愿意为了鬼魂放弃自己的性命,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 他把脸转回苏游云身上,并说道:「可惜啊,我也有我的立场,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白耀宇继续哀求:「那你杀我就好了,不要杀他,你们不就只是要杀驱魔师而已吗?」 短发壮鬼冷哼一声,笑着说道:「你当我傻了吗?这两个鬼魂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不杀掉他们,我永远别想杀你。」 说罢,手刀挥落,直直劈向苏游云的脑门。 白耀宇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剎那间,那位保护自己车祸不受伤的官服老鬼,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我不要,在有任何人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 国中被霸凌的时候,叶明盼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结果也遭到班上其他人的排挤。 我根本不值得你们保护,我根本不值得你们牺牲。 国小的时候,白耀宇在班上说出自己有阴阳眼,结果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立刻把他送去精神科做检查。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怎么会生下这种脑袋不正常的神经病!」 「这是我的错吗?这是我的错吗?我看你自己也是神经病,所以才会生出一个神经病!」 我只是个一文不值的垃圾,根本没有拯救的价值,根本不该被生下来。 短发壮鬼的手刀,几乎要碰到苏游云的脑门。 「住手啊!」 白耀宇纵身向前一跃,扑向短发壮鬼。 他完全没有考虑后果,不顾自己的死活,只是抡起拳头,朝短发壮鬼挥了过去,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意志,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灵力,都集中在他的拳头上。 他当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直觉地做出动作,既然灵力无法缠绕到木剑上,那就集中在拳头里。 集中,更加集中,抽乾全身的灵力,集中在拳头上,全身上下的器官,乃至每一个细胞,把全部的灵力都抽乾枯竭吧。 剎那间,他的拳头闪耀出刺眼无比的白光,宛若旭日东昇的朝阳,瞬间点亮整个空间,并为周遭的一切物品,投射出一道道狭长的黑影。 在剧烈的白色光芒照耀下,短发壮鬼的身驱逐渐剥落解体,他先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接着痛苦立刻转为愤怒,用残破不堪的身躯,朝着白耀宇挥出手刀。 这一击,用尽了他仅存的所有力量,威力惊人,颳起阵阵阴风,夹带着雷鸣般的爆裂声响,若是打中白耀宇,肯定会让他粉身碎骨,当场毙命。 但是,这一击并没有打中,因为苏游云和顏安星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减缓了他的攻势。 「你说的没错。」苏游云用虚弱的声音,笑着说到:「不杀掉我们,你永远别想杀他。」 短发壮鬼发出最后一声怒吼,白耀宇散发白光的拳头击中他的身驱,贯穿他的胸膛,他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化作空气中的点点尘埃。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战斗结束了,白耀宇虚弱地喘着气,缓缓的跌坐到地上,他的意识矇矓,彷彿体力被抽乾了一般,随时都会晕倒。 苏游云虽然没有任何外伤,但他看起来比平时还要透明,身体轮廓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貌似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他蹲在白耀宇身旁,急切的关心白耀宇的身体状况,但他发出来的声音迷濛飘渺,白耀宇根本听不清楚。 「究竟是我的灵力耗尽了?还是苏游云的状况太差?」白耀宇心理產生这样的疑惑。 另一边,张灯倒在地上,身体蜷曲成一团,她的身体微微的起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而原本和张灯对战的白发瘦鬼,此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是被打倒了,还是逃走了。 在场还能行动的,只剩下顏安星一个人而已。 顏安星拍了拍白耀宇的肩膀,要他放心,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出屋外,留下白耀宇和苏游云在原地等待。 过了几秒后,她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宫庙住持老洪。 「怎么会搞成这样?」老洪急急忙忙地跑到白耀宇身边,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糟糕了,糟糕了,我没有急救的知识啊!」 「快点叫救护车啊!你这个傻老头!」苏游云暴躁的大吼,但老洪似乎听不见。 过了几秒后,老洪才恍然大悟:「啊,对了!」他连忙拿出手机,然后拨打了出去。 「喂,是吴极吗?我这边有紧急状况!」 白耀宇和张灯被送到医院,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全员集合,群聚在病房里,围绕在白耀宇的病床旁。 「呜呜呜……白耀宇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张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到:「如果我不把你抓来帮我工作,你现在也不会受伤了。」 「张灯,冷静一点。」吴极说到:「就结果来说,你做的并没有错,你仔细想想,如果今天白耀宇没跟你一起去驱魔,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在两鬼的夹攻下,你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张灯打了个冷颤,但依然内疚地说:「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雷鐘说:「今天白耀宇只是受了重伤,但是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了,这样的结果,比起你被恶灵杀掉还要好太多了。所以不必自责,我们反倒应该感谢你,有把白耀宇抓去现场。」 张灯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用袖子擦乾眼泪。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就能避免这种危险的情况了。」吴极说:「张灯,关于这次的事件,你有注意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吗?」 「有。」张灯的语气忽然变得相当认真,和她平时疯疯癲癲的模样完全不同:「首先,老洪所报告的灵异事件,虽然非常严重,但都还在正常恶灵能够办到的范围内,依照那两头恶鬼的能力,绝对能够造成更加惨重的伤亡,但他们却没这么做,反而只是把人推下楼梯,或是单纯的破坏一些物品,这对鬼魂的习性来说,非常的不合理。」 「第二点,那两头恶鬼一出现,就说了这样的话:『怎么会有两个驱魔师?』和『可惜啊,来的人不是吴极。』,这就像是……」 吴极立刻说到:「这就像是,他们在故意引我们上鉤一样。」 雷鐘点点头:「这让我想到上个月的任务,我们去处理民宅内的寻常灵异事件,结果出现的恶灵,不但是能碰触到活人的强大恶灵,而且还能消除气息。」 「啊,我记得。」白耀宇说:「是不是一个小男孩的鬼魂?」 「没错,就是那次。」雷鐘说:「那个小男孩非常不擅长打斗,但却学会了只有少数恶灵能学会的消除气息,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我当时打算把他抓起来审问,但是一时情绪失控,不小心直接把他杀了,实在是严重的失态。」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何城开口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胆怯:「欸?欸!不会吧,照这样听起来,根本就是有恶灵在刻意针对我们公司啊!不行不行,这样太可怕了,我不敢出任务了。」 「放心吧,小城。」吴极笑着说:「就刚才张灯提供的线索来看,我觉得对方只是在针对我而已。」 「爷爷,你能猜出对方的身分吗?」张灯好奇的问。 吴极沉思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到:「没办法,我驱魔好几十年了,这些日子下来,结怨的恶灵根本多到数不清。或许我们能用那两头恶鬼的特徵,来猜出对方的身分,张灯、耀宇,你们向大家详细的描述一下吧。」 张灯抢先回答:「我对付的鬼有一头白色长发,武器是长长的武士刀,总是把眼睛闭起来,但是张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眼珠,好像眼睛被挖掉了一样。」 「用刀当武器?」雷鐘追问:「他的刀能伤到人吗?能砍到实体吗?」 「可以啊,而且他一刀就把墙壁砍穿了。」 雷鐘和何城面面相覷,脸上写满惊讶:「鬼的武器能够砍到现实世界的物品?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相较之下,吴极倒是显得非常冷静:「我倒是遇过好几次了,不过确实,这样的例子非常的罕见,张灯,你继续说吧,还有关于白发鬼的任何情报吗?」 张灯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没了耶,他看到我把碟仙附身在猫咪娃娃上,就马上逃走了,所以我没办法把他抓起来审问。后来,因为用完碟仙附身后实在太累了,我就睡着了。」 吴极低头沉吟:「嗯……白发,用刀,眼睛挖空……不,我从来没有遇过这种特徵的鬼,好吧,那轮到你了,耀宇。」 白耀宇把短发壮鬼的外表和战斗风格复述了一遍,眾人听完后,表情显得相当失望。 「这样听起来,短发壮鬼和一般的恶灵没什么差别啊。」何城说。 「不过实力倒是强的非常夸张。」吴极说。 「但是光凭这些线索,完全没办法推敲出对方的身分。」雷鐘说。 「耀宇,短发壮鬼还有什么其他特徵吗?」张灯问。 「我想想……有了,他非常聒噪,整场战斗都碎念个不停。」 「喔,他有说出什么让你特别有印象的话吗?」雷鐘问。 白耀宇思考了片刻,把整场战斗回想了一遍,接着缓缓开口:「我依稀记得,他好像有说过:『我也有我的立场,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何城说:「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他受到别人的命令一样,所以和无老师结怨的恶灵,有可能不是这两头鬼,而是在上头命令他的恶灵。」 吴极说:「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面对的,就是有组织的恶灵团体了。糟糕啊,这样非常糟糕啊,如果团体里的每个恶灵,都和这两头鬼一样强的话,那我们以后出任务会很危险……何城,你能量產更多的金钢不坏符吗?」 何城摇摇头,说道:「没办法,这么强力的驱魔道具,是需要大量时间去製造的。」 「嗯,我想也是。」吴极沉思了片刻,接着他下定决心,向眾人宣布:「从现在开始,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必须两人一组,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何城怯生生地举起手,说道:「可……可是,快要农历七月鬼门开了欸,到时灵异事件的数量会暴增的,如果两人一起行动的话,我们根本处理不完啊。」 「没关係,反正现在我们工作就已经处理不完了。」吴极说:「最近灵异事件发生的数量,频繁的有点异常,都还没鬼门开,工作已经堆积如山了,那乾脆就随便处理吧,人不要受伤最重要。」 接着他说:「何城,你回公司后製造一些疗伤的药膏,让白耀宇能尽快康復。」 「好的。」 吴极拍了拍白耀宇的肩膀,说道:「你第一次驱魔就大获成功,做的非常好,接下来伤势復原后,你在好好努力训练,肯定能成为公司的坚强战力。」 「没问题。」白耀宇点了点头,但又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他一开始想成为驱魔师,只是为了不要见到幽灵为了自己牺牲,悲剧般地魂飞魄散,怎么到现在却变成要努力修练,好成为坚强的战力了呢? 他觉得有点疑惑,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啊,对了,你确实地靠自己的力量成功驱魔,所以这是分给你的奖金。」吴极把一袋厚重的纸袋塞到白耀宇手里。 白耀宇稍微点算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惊呼:「六万块?怎么这么多?」 「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很好赚了。」张灯笑嘻嘻地说:「而且这一次,老洪觉得相当自责,因为他没有判断好敌人的实力,就把工作转交给我们,所以自掏腰包多付了一点钱。」 看着自己手中厚厚的一叠钞票,白耀宇心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台中市的精华区,矗立着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这里是有钱人的住宅区,每栋高楼的外表都相当气派,奢华壮观。 其中一栋大厦的三十六楼,整层楼被打通成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内布置的美轮美奐,撞球檯、酒吧、游泳池,各种育乐设施应有尽有,黑胶唱片音响播放着轻快的古典钢琴,气氛寧静而悠扬。 白发瘦鬼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表情安详,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一头恶鬼坐在他的对面,眼神凌厉地瞪视着他,那恶鬼身材壮硕宛如山岳,灰白色的皮肤宛若岩石,头顶上没有半点毛发,五官稜角分明,彷彿一尊做工极为粗糙的雕像。 不过,他原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道怵目惊心的疤痕,画成一个大大的叉。 「所以,你不但没杀到半个驱魔师,而且还丢下短发鬼,自己一个人逃回来了?」壮硕恶鬼语气责备地说。 「因为对方叫出碟仙了,我觉得我打不赢。」白发鬼语气平淡地说。 「碟仙?碟仙是有什么好怕的?」壮硕恶鬼皱起眉头。 「对方不只是用碟仙来求神问卜,而是把碟仙凭依在玩偶上,直接让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白发鬼语气依旧就平淡。 「喔,这样啊。」壮硕恶鬼的态度软化了少许,但仍说:「那你可以试着把短发鬼也救回来啊,为什么要放他在那边送死?」 这时,一阵豪迈爽朗的笑声响起,在撞球桌那边,一名穿戴黑色面具,手持球桿的高挑鬼魂说道:「他会这样做我一点也不意外啊,他是血统高贵的『纯鬼』,怎么会瞧得起我们这些死人变成的『杂鬼』呢?」 壮硕恶鬼尷尬地说:「白先生,请你不要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白先生转过身去,继续打他的撞球,并说到:「别紧张,魑魁,我只是开开玩笑,你这么没幽默感,小心长大后嫁不出去喔。」 魑魁哑口无言,不知道究竟该回答些什么才好。 白发鬼说道:「白先生,我们一个月前损失了一名小鬼,今天又损失了短发鬼,看来低阶团员根本无法对付吴极的驱魔师,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白先生用力推出一桿,撞球发出清脆声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击出去的球擦过球袋,进洞失败。 「嘖,什么烂游戏。」接着他说道:「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负责下达命令的人,只能等那对双胞胎讨论出结果了。」 他话才说完,一对双胞胎幽灵便走进房间,走到眾人面前,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洋装,表情哀怨,脸色铁青,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居然让身为鬼魂的白发鬼与魑魁感到不寒而慄。 「魑魁,魅满。」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开口,她们的声音一高一低,混杂成令人感到相当不舒服的语调:「从今天开始,将由你们五个高级干部,负责对付驱魔师人力仲介所。」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耀宇,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一起去逛街了耶,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啊……抱歉啦,明盼,我前几天在住院。」 「住院?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只是骑车摔到水沟里而已啦,别担心别担心,因为只是小事,所以我就没跟你讲了。」 「喔,这样啊,那你今天要出来玩吗?」 「今天……今天……我看看喔,哎呀,不行欸,我已经和阿强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打网咖。」 「咦?好吧,真可惜,那有机会在约囉。」 「嗯,有机会在约。」 白耀宇掛断电话,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恭喜白耀宇出院!」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内,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杯珍珠奶茶,另一手抓着鸡排,庆祝白耀宇的康復,就连苏游云和顏安星,也都各拿到一杯饮料,饮料上头叉着一炷香,这样他们就喝的到了。 除了徐流以外,她依旧独自一人待在角落,沉默地滑着手机。 雷鐘一边喝着珍奶,一边说道:「白耀宇,今天大家会集合在这里,可不只是要庆祝你出院而已,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因为吴极不在,所以由我代为转达。」 「喔?什么事啊?」白耀宇贪婪的啃蚀着鸡排,口齿不清地说道。 「第一件事呢,就是有关你打倒短发鬼的招式。」雷鐘说:「把灵力集中在拳头上,当作武器挥击出去,这本身是个非常基础的技巧,很多驱魔师都会使用,但是灵力强到会让拳头发出白光,有如太阳般刺眼的白光,这就非常稀奇了。」 「根据我的推断,你能使出这样的招式,条件有三个:第一,你体内原本就有数量庞大的灵力,第二,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第三,你还不太会控制你的灵力;综合以上三个条件,你抽乾体内的每一丝灵力,一股脑地集中在拳头上,远远超过正常的灵力数量,所以拳头才会发光。」 白耀宇点点头,雷鐘继续往下说:「你要不要帮这个招式取个名字啊?」 「取名字?为什么?」 雷鐘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扭捏,他支支吾吾地说:「呃……因为……这样子以后可以方便讨论,而且也可以当作辨识你作战风格的招牌,当然这不是强制的啦,只是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这时张灯趴到沙发椅背上,抢着说到:「简单来说,就是把这个招式变成你的必杀技啦!你别看雷鐘这样喔,他帮自己的每个技能都取了名字。」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雷鐘恼羞成怒。 张灯直接无视他,继续对白耀宇说:「顺带一提,我平常都把碟仙的卜卦当作驱魔手段,但是情况危急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把碟仙召唤到我的猫咪娃娃里,这就是我的必杀技:『喵喵泡泡拳』。」 「为什么是泡泡?」 「因为我的娃娃名字叫泡泡啊。」 「名字啊,这主意不错呢。」白耀宇说:「我可以在驱魔的时候,大声喊出必杀技的名字,感觉很帅。」 雷鐘放下手中的珍珠奶茶和鸡排,表情郑重地说:「好,那么严肃的时刻到来了,我们大家来帮白耀宇的绝招想名字吧。」 一旁的苏游云立刻飘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喊到:「黑暗爆裂拳!」 张灯冷冷地说:「白痴喔,他的招式一点也不黑暗啊。」 雷鐘自信满满的说:「既然如此,那就叫做光明爆裂拳吧,如何?」 漂浮在一旁的顏安星皱起眉头,说:「这样听起来根本没比较好,你们男生取招式名字的美感怎么都那么幼稚。」 雷钟垂下双肩,似乎是因为被批评而变得相当失落。 何城怯生生地说:「那个……太阳能量炮,怎么样?」 眾人愣了一下,张灯原本想开口吐槽,但最后却犹豫的说:「呃……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算可以……不!不行!还是太幼稚了,为什么要用『能量砲』这三个字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最后,终于想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太阳闪耀。」 「好!第一件事就这样定案了,太阳闪耀,这名字不错啊。」 雷鐘似乎感到相当满意,他接着说:「那么,就来讨论第二件事吧,白耀宇,我问你一个问题。」 「嘿,请问。」 「你觉得,雷鐘是我的本名吗?」 白耀宇愣住了,接着他讶异地说:「欸?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我们五个用的都不是本名。」一旁的张灯说:「哪有可能一间公司五个人的名字,都刚好只有两个字,你傻了吗?」 白耀宇连忙向雷鐘问到:「那你的本名是什么?」 「林福全。」 「你的本名里没有雷也没有鐘啊!」 「我知道啊。」 接着白耀宇转过头来,向张灯问:「那你的本名呢?」 张灯抬起下巴,恶狠狠地说:「我干嘛告诉你?」 雷鐘说到:「他叫杨莉莉。」 何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张灯把吃剩的鸡排丢到他身上。 雷鐘进一步解释:「我们四个人,都是被吴极找来加入公司的,当时他建议我们,在驱魔的时候不要用本名,而是取个简单好记的化名,这样比较能让委託人留下印象,提高知名度,增加工作机会。」 「只要正式成为公司的驱魔师,在外头接洽与工作的时候,就必须使用化名。」雷鐘说到:「短发鬼一战,你交出了漂亮的成绩,所以我们一至认为,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驱魔师了,所以当务之急,是替你想一个化名。」 这时,一直远离眾人的徐流突然走了过来,把手机拿给大家看,并说到:「老头已经帮他想好化名了。」 眾人往手机一看,只见萤幕上写着:「白阳。」 吃完鸡排,喝完珍奶,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眾人,便准备好要回到工作岗位上。 基于吴极的命令,他们在出任务的时候,必须两人一起行动,雷鐘和何城一组,张灯和徐流一组。 至于白耀宇,因为他还是个新手,所以就先暂时编入雷鐘的队伍。 这次的委託地点,是一间乾净明亮,设备崭新的大型医院。 一走进医院正门,迎面而来的是人潮汹涌的病患与家属,正大排长龙地等着掛号,看见这副光景,何城担忧地说:「怎么这么多人?那我们要排队排到什么时候?」 雷鐘笑着说:「我们干嘛排队?我们又不是来看病的。」 「咦?啊!对齁。」 雷鐘拿起手机,说到:「我先来联络委託人,请他直接带我们去灵异事件的案发地点吧。」 委託人是这栋医院的院长,他带着白耀宇等三人,穿梭过人潮汹涌的走廊,走向人烟逐渐稀少的另一端。 「我们医院的c栋3楼,原本是专们留给重症病患住的楼层。」院长说:「那一层楼啊,每隔几天就会有病患去世,我们也习惯了,但是最近这几天,c栋突然发生一些奇怪的事件,我们请保全去检查,也调阅了监视器,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所以只好请你们来看看了。」 雷鐘说:「可以详细地描述一下这些奇怪的事件吗?」 院长推了推眼镜,说到:「在c栋里面,有好几个人,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病患,都宣称他们看过一个幽灵,幽灵的外表是个老奶奶,身穿本院的病服,轮廓非常清晰可见,但是脸部的部分,反而模糊不清,像是融化的油画一般。」 过了几秒后,雷鐘才开口:「就这样?」 「就只有这样。」 「没有人被幽灵攻击?也没有造成人员受伤的意外?」 「都没有。」院长说:「也许你们觉得这样的灵异事件没什么,但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光是撞见这样的幽灵,就足以让我们吓破胆了,所以现在c栋已经暂时封闭,病患暂时先移到其他栋……我们到了。」 眾人来到院长口中的c栋,这里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柜台、走廊、病房上,通通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与刚才壅挤的场面完全相反。 甚至,连半隻幽灵都没有。 雷鐘问:「请问有更精确的目击地点吗?」 院长说:「基本上,整个c栋3楼都有老奶奶的目击情报,她好像会在这层楼四处游荡,至于我自己吗,我是在厕所的镜子里看见她的。」 「可以带我们去那个厕所看看吗?」 院长转过头来,脸上写满恐惧:「可以不要吗?厕所就在那条走廊尽头的右边,你们自己过去看就好了。」 「嗯……没关係,既然你说整层楼都有目击情报,那也不一定要去厕所。」雷鐘说到:「我们要开始驱魔了,你要在这边观看,还是要避开?如果会害怕的话,我是建议你避开。」 院长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地说:「身为医院院长,我必须在这里监督你们才行啊。」 「那好吧,耀……白阳,你先在地上铺好盐巴线。」 一切准备就绪,院长安全地待在盐巴线后方,雷鐘先是向白耀宇问到:「你是我们三人之中,灵感最强的,你有任何奇怪的感觉吗?」 白耀宇点点头,说:「有啊,这层楼存在着强烈的怨气,肯定有幽灵。」 「你能判断幽灵的方向吗?」 白耀宇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 雷鐘语气好像有点失望:「好吧,那还是只能借助科技的辅助了,白阳,之前有教你如何使用『灵力探测器』了,今天就由你来负责操作吧。」 白耀宇点了点头,从他的口袋里,拿出那个长的很像智慧型手机的仪器,他直接把「灵力浓度侦测」的功能滑掉,切换成「幽灵定位」的功能。 仪器萤幕上,出现一个红色箭头,先是不稳定的晃了几下,接着便停了下来,直挺挺地指着左前方。 那个方向,是一间门扉半掩的病房。 「嗯,看来我们的目标就在那了。」雷鐘说。 「蛤?就这样?这么简单就能找到目标了?」白耀宇错愕地抬起头。 「当然啊,这可是何城呕心沥血研发的机器,效能可是非常惊人的,就算是逃到二十公里外的幽灵,这台机器依然捕捉的到,除非是遇到会隐藏气息的幽灵。」 三人右手握稳木剑,左手紧捏符咒,小心谨慎地推开病房房门,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 病房内,怨念有如狂风暴雨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让人不禁心生惧意。 病房的尽头,窗帘拉上的窗户旁,站着一名身穿病服的年迈女性幽灵,背对眾人,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白耀宇感到相当疑惑,这么强大的怨念,怎么会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意外? 雷鐘向前踏出一步,清了清喉咙,然后唤到:「这位老奶奶。」 老奶奶的幽灵没有理他,他提高音量,在次说到:「不好意思,我在叫你,站在窗边的那位老奶奶。」 幽灵转过身来,表情凄悲哀怨,但让白耀宇感到相当意外的是,这位老奶奶不像一般的恶灵那般青面獠牙,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雷鐘说到:「老奶奶,你有什么怨恨?说出来,让我们帮帮你。」 老奶奶开口,他的身音沙哑又绝望:「你们帮不了我的。」 雷鐘不放弃,继续说:「老奶奶,你应该要好好安息,前往属于你的地方,不能在这里徘徊,这样会对医院的人造成困扰。」 老奶奶表情毫无变化,依旧重复着:「你们帮不了我的。」 「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雷鐘扭了扭脖子,说到:「顽固的恶灵最麻烦了,我乾脆直接把她杀掉吧。」 一旁的何城连忙开口:「雷鐘先生,你忘记吴极先生的教诲了吗?」 雷鐘紧闭双唇,不发一语,何城继续说到:「控制怒气,控制恨意,驱魔师的工作是驱逐幽灵,而非屠杀幽灵,倾听他们的遗愿,化解他们的心结,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工作啊。」 雷鐘叹了口气,说到:「唉,好吧,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三人退回走廊上,何城拿出他的笔记型电脑,开始执行某个白耀宇没看过的程式,萤幕上,数据飞快的跑动着,彷彿在运算什么东西。 过了将近五分鐘后,白耀宇惊讶的发现,老奶奶幽灵的脸庞,居然显示在笔记型电脑的萤幕上。 何城拿着电脑,走到医院院长身边,问到:「请问,你认识这位老奶奶吗?」 院长看了一眼,接着惊讶地抬起头,说到:「这位就是在医院里徘徊的幽灵?」 「没错,看你的反应,你一定认识她对吧。」 「我当然认识她。」院长的语气变得有些悲伤:「这位老太太,在我们医院住院了半年,上个礼拜才过世。」 「对于这位老太太你了解多少,她生前有什么执着吗?任何微小的线索都好。」 院长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到:「因为我不是她的主治医师,所以也不清楚她的详细情况,关于老太太生前的故事,我只是从职员的间聊之中,得知一些零碎的资讯。」 「没关係,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们。」 「嗯……我记的没错的话,这位老太太,是因为肺癌而住进我们医院,但是在确诊肺癌之前,她已经长达三十年卧病在床了,好像是……好像是因为出了车祸,导致半身不遂,然后逐渐变成全身瘫痪……大概只有这样,听说这名老太太鬱鬱寡欢,几乎不怎么说话,所以医院的职员也不太了解她。」 听完院长的话后,何城低下头来,在笔电上敲敲打打,试图推敲出幽灵生前的怨恨,而一旁的雷鐘和白耀宇,则是和院长讨论更多的细节。 「该不会是因为,她这三十年来都不良于行,所以怨恨整个世界吧?」白耀宇猜测。 「我有个更合理的猜测,她卧病在床的这几年,也许家人都没有陪伴在她身边,所以她怨恨家人的冷漠无情。」雷鐘说。 「应该不是,就我所知,老太太的女儿经常过来医院,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照顾她。」院长补充。 「如果有家人的陪伴,照理来说,应该会安详的去世才对。」雷鐘皱起眉头,苦恼地说:「该不会是什么遗產相关的事件吧,这样问题会变得非常复杂。」 白耀宇抬起头来,想问问苏游云和顏安星的看法,但他旋即又想到身为普通人的医院院长就在旁边,所以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但是这个瞬间的举动,已经足以让苏游云心神领会了,他飘到白耀宇身边,说:「你问我也没有用啊,我告诉过你了,你和幽灵相处的时间比我还长,对幽灵的了解比我还多。」 白耀宇拿出手机,打字说道:「可是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是你们幽灵才察觉得到的啊。」 苏游云双手环胸,低头苦思,这时顏安星开口了,白耀宇连忙把灵力集中在耳朵上,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们不觉得,那位老太太的表情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会去怨恨别人的恶灵啊?」 「这倒是真的。」白耀宇脱口而出。 「什么是真的?」医院院长疑惑地问。 「没有,没事,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白耀宇连忙说。 这时,何城忽然闔上笔记型电脑,宣布:「我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咦?真的吗?你怎么搞清楚的?」白耀宇诧异地问。 雷鐘则是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办的到。」 何城说:「走吧,我们回去找那位老太太。」 当他们走进病房,一离开院长的视线,何城立刻说到:「刚才,我骇进医院的资料库,找出这位老太太的姓名身分,然后再骇进政府机构的资料库,查清楚她的一切基本资料,接着我又交叉比对医院的访客登记,最后整理出以下两条线索:第一,这位老太太家境并不富裕,她和她的家人,名下没有多少财產;第二,她的女儿今年五十一岁,至今还没结婚。」 白耀宇疑惑地说:「这两条线索跟她变成幽灵有什么关联?」 「一开始我也觉这些是没用的线索。」何城说:「直到顏安星小姐的一句话,才让我想通了前因后果。」 她走到老太太面前,说道:「你认为自己是家人的负担,对吧?」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充满哀怨与悲苦。 「这三十年来,家人必须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还要支付你的医疗费用,这对一个不是特别富裕的家庭来说,是一笔相当沉重的开销,你认为自己连累了家人,所以心生内疚,正如同顏安星小姐说的,你并不是一个会去怨恨别人的恶灵。」 「你怨恨的,是你自己啊。」 幽灵老太太转过头来,双眼红肿,悲痛的说:「我的女儿,她从二十一岁就开始照顾我了,完全没办法正常社交,也没办法出去工作,整整三十年最宝贵的光阴,通通浪费在我身上,是我毁掉了她的人生啊!」 霎时间,病房内的怨气有如暴走的脱韁野马,蹂躪肆虐,压的眾人喘不过气来。 「今天,我死了,她解脱了,但是那消失的岁月,却永远回不来了,我怎么能不怨恨自己?早在三十年前,我还有行动能力的时候,我就该去自杀了!」 白耀宇用灵力覆盖住自己的全身,免强抵抗这狂暴的怨念,并向雷鐘问道:「怎么办?我们知道老太太的问题了,但我们该怎么解决她的遗憾?」 雷鐘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没办法解决。」 他跪坐在地,双掌合十,悲痛地说道:「耀宇,这个世界太过残酷,有太多的悲剧,并不是每个幽灵的遗憾,都有解决的方法,无论我们成为再怎么强大的驱魔师,无论我们拥有再怎么强大的灵力,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我们只能超渡这些幽灵。」雷鐘说到:「我们没办法了却他们的遗憾,所以只能化解他们的怨念。」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怒火涌上白耀宇的心头,如果成为驱魔师也没办法解决每个幽灵的遗憾,那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努力修练,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这只是在逃避问题。」白耀宇冷冷地说道。 「对,这只是在逃避问题。」雷鐘说:「但是,这是我们平凡人类,最后仅存的手段了。」 他开始作法诵经,逐渐化解老太太的怨念。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除灵的仪式持续了半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雷鐘必须专心诵经,所以由白耀宇担任护卫,站在雷鐘面前,用灵力保护他不受怨念干扰,与此同时,何城在地上架设几个仪器,用来压制幽灵的怨念。 半小时候,病房内的怨念风暴逐渐趋缓,回归平静,而幽灵老太太那凄悲的脸庞,也渐渐变得安详。 在庄严的诵经声之中,老太太的身影逐渐透明,轮廓逐渐模糊,最后,她寧静地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除灵结束,雷鐘站起身,表情哀伤地看着空荡的病房,过了片刻后,他向何城说道:「谢谢你刚才及时阻止我,我差点就使用暴力的手段来驱魔了。」 何城恢復成一贯的胆小模样,支支吾吾地说:「这……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前辈,我才不应该干涉你的行为。」 「唉,我都已经道谢了,你为什么还要道歉呢?」雷鐘转过身来,看着白耀宇,说道:「你还是觉得,诵经超渡幽灵,只是在逃避问题而已吗?」 「不,我刚才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白耀宇说:「毕竟,我们又不能操控时间,回到过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你能明白就好。」雷鐘说:「好,任务结束了,我们该去向委託人领钱了,这一次的酬劳,就我们三个人平分吧。」 三人收完钱后,离开c栋3楼,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医院的停车场位于地下室,占地辽阔,一层就能容纳五百辆车。 走着走着,白耀宇忽然想到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连忙说道:「雷鐘先生。」 「怎么了?」 「关于刚才诵经驱魔的技术,我也要学吗?」 「不用啊,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我刚才想到,如果我以后也碰到类似的状况,幽灵的遗憾无法解决,而且又不是作恶多端的恶灵,不能痛下杀手,那么我该怎么办?」 「啊,确实有这样的问题呢。」雷鐘皱起眉头,困扰地说:「诵经驱魔这项技巧,需要有非常虔诚的宗教信仰才能学会,所以你应该没办法……」 他话说到一半,三人同时停下脚步,警戒地看着前方。 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惧,窜入白耀宇的体内,捏住他的心脏,另他喘不过气来。 停车场的另一端,站着一名恶灵,他身穿黑衣,头顶白发,腰间系着一把长刀。 「耀宇,他就是你之前遇到的白发鬼吗?」雷鐘压下怒气,咬牙切齿地问。 「对……对……」白耀宇用尽最大的努力,才止住发抖的双脚。 「很好。」雷鐘向前迈开大步,直挺挺地朝着白发鬼走去:「不用我浪费力气去找你,你就亲自上门来送死了。」 忽然之间,另一头女鬼从天花板跳了下来,挥爪抓向雷鐘的脑门,雷鐘向右一偏,有惊无险地闪过偷袭。 接着女鬼四肢着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滚滚黑雾随着尖叫声,朝雷鐘袭捲而去。 雷鐘立刻从怀里抽出符咒,抵销这波攻击,女鬼四肢发劲,身驱有如砲弹般弹射了出去,笔直地射向雷鐘。 这一连串的攻防,都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白耀宇和何城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雷鐘深吸了口气,双脚站稳马步,全身肌肉鼓胀澎湃…… 「雷鸣鐘响!」 雷鐘的拳头一闪而过,宛若划过夜空的流星,命中女鬼的头颅,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震耳欲聋,回盪在整个停车场内。 只见女鬼被打飞了出去,没有实体的身躯穿透好几辆车,直到停车场的尽头才停了下来。 雷鐘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不可置信地说:「被闪开了吗?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飞到数十公尺外的女鬼,瞬间回到眾人眼前,这时白耀宇才看清她的外貌。 女鬼身穿素色白袍,面色铁青,脸上掛着诡异的笑容,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原本是双耳的位置,如今只剩两根生锈的铁钉,插进她的皮肉之中,铁钉尾端掛着一颗铃鐺,无风自动,发出忽快忽慢的叮噹声响。 而她的左半边脸,整个被打得稀巴烂,留下怵目惊心的凹痕,她摸了摸自己的伤痕,接着开口说到:「魅满,他的拳头速度比你的刀还快耶,好可怕。」 白发鬼扬起眉毛,意外地说:「真的吗?换我来对付他试试看。」 他把手掌放在刀柄上,正准备要拔刀时,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噪音,让两名恶灵感到十分不舒服,不禁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但奇怪的是,这噪音却对白耀宇没有任何影响,他转头看向噪音的来源,结果发现噪音是何城用仪器播放出来的。 「这是什么噁心的声音?」女鬼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显得痛苦万分。 雷鐘一步步走到女鬼面前,同时冷冷地说到:「『声纹扰动』,这是专门拿来对付你们这些恶灵的发明,藉由播放特定的音波与音域,来干扰恶灵体内的灵力流动,让你们失去行动能力。」 他站到女鬼面前,说道:「何城他虽然没有任何灵力,但却靠着努力与才智,不断研发出各种驱魔道具,每一种都是对付恶灵的利器,面对人类的智慧结晶,你们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女鬼抬起头,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开什么玩笑?你当我们是一般的幽灵吗?这种噪音,咬紧牙关撑过去就好了。」 她朝着雷鐘挥出一拳,雷鐘上半身后倾,用最小的幅度闪过攻击,女鬼继续说道:「并不是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努力啊!」 「确实,你们根本不像一般的恶灵。」雷鐘一面和女鬼对拳,一面说到:「何城,使用『封印力场』,把他们抓回公司审问。」 「居然想抓我们,还真是傲慢呢。」白发鬼一面忍耐早噪音的攻击,一面拔刀衝向雷鐘,何城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一枚炸弹,用力拋向雷鐘的位置。 只见炸弹飞到定点之后,并没有爆炸,而是散发出强烈的电流,雷鐘、女鬼、白发鬼三者都包含在电流的范围内,但雷鐘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两名恶灵发出痛苦地哀嚎。 白发鬼挥刀一劈,把炸弹砍成两半,终止了电流的攻击,女鬼愤恨地说:「那个科学家好烦啊,魅满,你去杀了他,我来专心对付这个壮汉。」 「正合我意。」 听见他们的对话,何城胆怯地说:「糟了,遭了糟了糟了,我只会躲在旁边丢道具,并不擅长战斗啊。」 白发鬼眨眼间便衝到何城身边,举起长刀,瞄准他的脖子劈了下去…… 「太阳闪耀!」 白耀宇挥舞着发光的拳头,直接揍向白发鬼的侧身,逼得他不得不回刀防御。 「喔,你是杀掉短发鬼的那个少年?」白发鬼这时才认出白耀宇:「真巧啊。」 白耀宇抽出木剑,捏紧符咒,说道:「何城先生,我来掩护你,你安心在后方作战吧。」 「咦?喔!好,没问题。」何城放下笔记型电脑,然后打开他的钢製手提箱,里头装着琳琅满目的驱魔道具,这些道具,全部都是他自己发明的。 有了这些道具,何城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他充满自信地说:「来吧,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打倒这头白发鬼!」 「我不叫白发鬼,我的名字是魅满。」 话音一落,魅满用最快的速度挥出一刀,眾人只觉眼前闪过白光,然后何城的仪器就被劈成两半了,干扰行动的噪音消失,魅满总算能心无旁騖地战斗。 他劈出长刀,瞄准白耀宇的脖子,毫不拖泥带水的痛下杀手,白耀宇连忙拿起木剑来格挡,结果,理所当然的,木剑被砍成了两半。 魅满继续追击,白耀宇顿时慌了手脚,赤手空拳的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拿着长刀的敌人,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集中灵力,发出耀眼的白光。 只听得噹的一声,长刀居然被白耀宇的拳头挡了下来,魅满心中诧异万分,但表情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地扬起眉毛。 「咦?怎么回事?」白耀宇的反应倒是比魅满夸张许多,震惊的大呼小叫。 「别分心,他又要砍过来了。」何城高声呼喊,并用令人咋舌的速度解释:「你的『太阳闪耀』是浓度相当高的灵力,而恶鬼的长刀也是由灵力组成的,所以你才能挡下他的攻击。」 他话一说完,魅满提升挥刀的速度与力道,白耀宇的拳头一时间来不及格挡,结果右边肩膀被劈中一刀,霎时间血如泉涌,深入骨髓的刺痛也随之鑽进白耀宇的脑袋。 「白耀宇啊!!!」苏游云看见好友受伤,怒气翻腾,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衝向魅满,魅满似乎对杀害同族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就是一刀,朝着苏游云的额头刺了过去。 「等……等一下啊!」白耀宇惊慌失措地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何城按下手中的按钮,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地面传来,魅离和苏游云都被引力影响,膝盖微弯,几乎动弹不得。 「呼,赶上了。」何城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幸好来得及架设仪器。」 魅满定神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周遭的地面上,摆设了许多散发蓝光的电子仪器。 魅满立刻得出结论,首先,这股异常的引力,肯定就是这些仪器產生的,第二,刚才何城大概是用遥控的方式,偷偷把仪器安置到这些位置,所以自己才会没注意到。 「『灵能重力场』只会对幽灵发挥作用,苏游云先生,你还是赶快退到仪器范围外吧。」何城一手拿着笔电,对着苏游云说。 何城的话印证了魅满的猜测,他挥舞长刀,砍向四周的仪器,企图破坏这扰人的引力,但正因为引力的关係,他的身体便得相当迟缓,速度下降许多。 这给了何城出声警告的机会:「白耀宇,别让他破坏机器!」 「我知道。」白耀宇忍住肩膀传来的剧痛,挥舞着散发白光的拳头,朝着魅满揍了过去。 魅满立刻改变攻击方向,回刀砍向白耀宇,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角度却完全失去准头,这一刀划过白耀宇头顶两公分的位置。 然后,白耀宇的「太阳闪耀」,直接命中魅满的面门,将他击飞了出去。 「漂亮!」何城兴奋地大喊。 「你刚有看到吗?他的动作变的好奇怪。」白耀宇问到。 「那是当然的。」何城志得意满地说:「架设完『灵能重力场』之后,我又马上啟动『灵感扰乱波』,这会剥夺幽灵的距离感,干扰他们的视觉,现在敌人的速度被削弱,视线也被干扰,根据我的计算,他的战斗力下降了75%。等到我啟动『灵力阻断器』,他就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了。」 被击飞的魅满缓缓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被揍的地方,表情变得比原本更加平静,彷彿刚才的攻击完全不痛不痒。 他温柔地抚摸着手上的长刀,同时开口说到:「你们很弱,但是我被你们变得更弱,坦白说,这场战斗的胜算并不高……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立刻转身逃 跑,只可惜,我这次再逃的话,大概会被上头杀掉吧。」 听见他这番话,白耀宇忍不住问道:「你口中的上头是谁?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攻击我们?」 魅满平静地说:「你知道我是不会回答的。」 「你……你……」白耀宇脱口而出:「你生前的遗愿是什么?」 魅满的表情终于改变了,他紧锁双眉,似乎对白耀宇的问题感到相当不满。 「我没有任何遗愿,没有任何怨念,我不是因为这些理由才变成幽灵的。」他的声音由平静逐渐转变为冷酷:「魑魅魍魎,鬼族四姓,我是被鬼生下来的『纯鬼』。」 他睁开双眼,露出空洞的眼窝。 「我能看见,四面八方的一切。」 他倏地将长刀往左后方一挥,砍中何城用来偷袭的遥控武器,乾净俐落,精准无比,彷彿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咦?怎么会这样?他的视觉应该被剥夺了才对啊?」何城惊慌失措,连忙检查自己的仪器有没有出问题。 魅离缓缓走向白耀宇和何城,手中长刀散发着不详的寒光。 「请不要,把我当成一般的幽灵。」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医院地下室的停车场内,雷鐘两手插腰,表情不耐,沉默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眼前,除了原本的女鬼之外,又凭空冒出两名幽灵。 其中一名幽灵身材矮小,穿着黑色马褂,腰间系着一柄短弯刀,压低的斗笠遮住容顏。 另一名则是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女性幽灵,头发染成金红相间,间上扛着一把鲜红色的长枪,脸上掛着狂放不羈的笑容。 他们并肩而立,站在女鬼面前,似乎是前来支援她的,但是女鬼的表情,明显地对这突如其来的支援感到相当不悦。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女鬼脸上掛着夸张的微笑,但语气烦燥地说:「上头不是已经下达命令,驱魔师都交给我们高级干部来对付就好?」 长枪鬼哈哈大笑:「他们的确有这样说过,但又没说我们普通团员不能参战,你想独揽所有的功劳吗?」 短刀鬼说:「抱歉了,奏音小姐,短发鬼就是被这些驱魔师打倒的,机不可失,我要亲手为他报仇。」 长枪鬼指着雷鐘,语气猖狂地说:「矮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恶名昭彰的『不败罗汉』雷鐘,只要能打倒他,我们就有机会被提拔为高级干部,你怎么还在在意报仇这种无聊小事。」 短刀鬼取下斗笠,露出皮肤黝黑的脸庞,他把斗笠握在左手上,充当盾牌,右手则握紧短刀,说道:「抱歉,对我来说,升官发财才是无聊小事。」 雷鐘看着短刀鬼的动作,心想:「准备要开打了吗?真可惜,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看来还是得把他们抓起来拷问才行啊。」 他迈开大步,走向面前的两名恶灵,长枪鬼见状,挑衅地说:「喔?不怕我们吗?真是有趣,『不败罗汉』雷鐘,别以为以前打倒了一些幽灵,就能打赢我们啦,我们跟一般的幽灵可不一样。」 长枪鬼放下间上的长枪,拿在手中把玩,枪身散发鲜红欲滴的光芒,彷彿鲜血的结晶一般。 「这把枪,可是我花了数十年千锤百鍊的神兵利器,一开始,它是纯净无瑕的白色,我每用它杀一人,它就会吸收死者的鲜血与怨念,变得更加坚固,更加锐利,当我杀了五十人的时候,枪身开始显现些微的粉色,杀满一百人,整把枪变成黯淡的桃红色,现在,枪的顏色变成这样,我早就忘记总共杀过几个人了。」 雷鐘走到长枪鬼面前,两人相距不到一公尺。 「你要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赤手空拳对付拿着长枪的我吗?」长枪鬼哈哈大笑,枪身一抖,枪尖直指雷鐘胸膛,她一声娇嗔,喝到:「袭击……」 剎那间,空气中传来一阵爆鸣,宛若平地惊雷,响彻空荡的停车场,长枪鬼的身躯拦腰折断,内脏器官喷洒一地,手里长枪断成两截,无力地垂落到地面上。 短刀鬼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接着立刻回过神来,举起斗笠盾牌与短刀,专注地警戒着。 刚才,他根本看不清楚雷鐘的攻击,只能依稀看见,驱魔师貌似用左脚踢中了长枪鬼的腹部,没想到仅仅一脚,就把她踢的支离破碎,魂飞魄散。 忽然间,短刀鬼眼前闪过一道阴影,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盾牌,有惊无险地挡下了雷鐘的踢击。 「喔?」雷鐘的表情出现一丝讶异。 短刀鬼看见自己防御成功,心中大喜:「可以,我可以赢,这四百年来的光阴,可不是一个人类区区数十年能超越的!」 短刀鬼,生前是一名活在荷据时期的反抗军,他凭着一把短刀和斗笠,以及精湛的躺地刀法,力抗荷兰人的火枪与大砲,斩杀无数荷兰士兵,最后,他被东印度公司俘虏,在极其残忍的酷刑之中死去。 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化做一名充满怨念的冤魂,死后仍不停地持续战斗,不停地砍杀敌人,四百年的岁月流逝,他的盾牌变得越来越坚固,短刀变得越来越锋利,最终,达到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境界。 短刀鬼在地上滚了两圈,敏捷地绕到雷鐘背后,接着举起盾牌,朝雷鐘撞了过去,他把短刀藏在盾牌内,等到距离够近,他就能以敌人预料不到的角度出刀,让敌人粹不及防。 「来吧,你要怎么应对这招呢?『不败罗汉』。」 只见雷鐘迅速转身,右拳蓄力,然后…… 「雷鸣鐘响!」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起,震的眾人头晕目眩,甚至出现耳鸣,雷鐘的拳头贯穿短刀鬼的盾牌,贯穿了藏在盾牌后的短刀,同时贯穿了他的胸膛。 短刀鬼错愕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以及自己逐渐溃散的身躯,接着,他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身为一名武者,能死在你这样的高手手上,我感到相当荣幸。」短刀鬼说。 雷鐘铁青着脸,没有回答,直到短刀鬼魂飞魄散,完全消失了之后,他才愤恨地说到:「卑劣的恶灵,不配武者的名号。」 紧接着,没有丝毫徵兆,雷鐘忽然衝到一直观战的女鬼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出一拳,攻击她的面门。 女鬼稍微侧过头,以毫釐之差闪过这拳,同时一派轻松写意地说:「哎呀,好卑劣啊,怎么都不先说一声就开打了?」 雷鐘不发一语,紧接着又挥出一拳,然后在挥出一拳,拳头毫不间断地挥击,速度陡然飆升,有如滂沱暴雨倾泻而下,拳头的风压宛若狂风呼啸。 但是,全部的攻击都被女鬼以最小的角度躲开了。 雷鐘卖了个假动作,右拳假装要挥出,但身体重心却不动,打算趁着女鬼向左偏闪时,立刻踢出左脚。 结果,女鬼无视他的假动作,毫不犹豫的向右闪躲,这一脚完完全全踢了个空。 雷鐘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他张开嘴巴,旋即又闭了起来。 「你猜得没错。」女鬼笑嘻嘻地弹了一下插在自己耳朵部位的铁钉,系在上头的铃鐺随之发出轻快的叮噹声响。 「我能听见,你内心的所有想法。」 雷鐘沉默不语,女鬼接着说到:「你又猜对了,不管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出任何情报,但是想要俘虏我,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罢,她朝着雷鐘直直踢出右脚,这一脚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略逊于雷鐘的攻击,但威力仍是不容小覷,若说雷鐘的攻击是能够摧毁城墙的火砲,那女鬼的攻击就是足以贯穿鎧甲的长枪。 雷鐘上半身向侧边扭转,企图闪过女鬼的踢击,结果女鬼途中修正攻击方向,这一脚直接踢中雷鐘的腹部,儘管有结实的肌肉和灵力的保护,他的肋骨仍旧被踢断了几根。 雷鐘无视疼痛,伸手试图抓住女鬼的腿,但女鬼右脚收拢,左脚向后一蹬,躲过雷鐘的捕捉。 女鬼说到:「我能听见你的一切思绪,除了闪避你的攻击,当然也能预知你的闪躲方向。」 接着她又踢出一脚,雷鐘依旧无法闪避,直接被踢中脸庞,颧骨碎裂,血流如注。 「再这样打下去,你就要被我踢死囉。」女鬼说到:「你不想知道即将杀掉你的兇手叫什么名字吗?我都说了这么多的话了,你还是打算一言不发吗?」 雷鐘依旧沉默,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女鬼。 女鬼愉悦的说:「啊,好可怕的眼神啊,我偷听你的心声这么久了,除了无边无际的愤怒之外,你的内心什么都没有呢。」 周围没有半点风,但女鬼耳朵上的铃鐺忽然摇晃,轻轻地摆盪着,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发出悦耳的声响。女鬼说到:「你的愤怒是从何而来的呢?就让我来听听看吧。」 「你的本名叫林福全,37岁,彰化人,天生没有任何灵力,10岁那年剃度出家,潜心修行,18岁修成正果,开始云游四方,秉持着慈悲为怀的宗旨,用诵经的方式超渡全国各地的孤魂野鬼。」 女鬼把她听到的心声全部说了出来,她越说,雷鐘的表情就越是惊骇,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思想,试图不去回忆自己的过去,但女鬼的能力,能够听见脑海里最深处的思绪,无论雷鐘在怎么隐瞒,过往的记忆依旧暴露在女鬼的面前。 「25岁那一年,你第一次撞见具有战斗能力的恶灵,你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大难不死的你思考了半年后,决定还俗,参加特种部队的选拔,锻鍊自己的体魄,成为一名擅长肉搏战的驱魔师。30岁的时候,你接受了佛寺的委託,参与海外特别驱魔任务,与你同行的,都是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和尚。」 「结果,那一次的任务,你们遇上了前所未见的强大恶灵,25名和尚全数阵亡,只有你侥倖活了下来,在愤怒与恐惧的驱动下,你学会操控灵力的技巧,将灵力与体能提升到极限,挥击出无坚不摧的拳头,你凭着这个招式反败为胜,击杀恶灵,而你在日后,将这个招式命名为『雷鸣鐘响』。」 「自此,你性情大变,思想变的既极端又粗暴,只要碰到幽灵,你一律用暴力的手段将其杀害,无论男女老幼,不问是非善恶……」 女鬼洋洋得意的看着雷鐘,用兴灾乐祸的口吻说到:「哎呀哎呀,这样的行为,比我们还要恶劣啊,你才是真正配得上恶鬼这个称号的人吧,我问你我问你,你总共杀过几个无辜的幽灵啊?」 雷鐘抬起头,冷静地看着女鬼,在听完女鬼的冷嘲热讽后,他心中的怒火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雷鐘缓缓开口:「遇到挫折,便背弃自己原本的信仰,放任自己被愤怒支配,肆意屠杀无辜,犯下无可饶恕的罪孽,但是,吴极先生拉了我一把,把我从自甘堕落的地狱中拯救了出来。」 女鬼不愿放弃,继续嘲讽倒:「你想说,你的罪孽已经得到原谅了,是吗?」 「不,曾经犯下的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雷鐘坚定地说:「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曾犯过的罪,永远不放下,永远不遗忘,而是牢牢的谨记在心,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活着每一天,都是在为自己的过去赎罪。」 「吴极先生教导我,不要压抑愤怒,而是要将愤怒释放出来,但是不能被愤怒摆布,而是要反过来支配愤怒,只可惜,如你所见,我是个无法学取教训的弱者,刚才的战斗,我仍然被愤怒冲昏了头,失去理智。」 雷鐘双掌合十,由衷地感谢:「谢谢你揭露我那不堪的过去,让我再次正视自己的罪孽,再次想起吴极先生的教诲。」 女鬼沉默了,他听见雷鐘的心声,由原先狂躁的愤怒风暴,转变为平静无波的详和海面,她知道,就算继续冷嘲热讽,也只是徒劳无功。 「这位小姐,请问尊姓大名?」雷鐘诚恳地问。 「罗奏音。」女鬼冷冷地回答。 「那么,奏音小姐,请听我为您诵经,化解你生前的怨念,替你超渡。」 「好啊,拜託你了。」罗奏音话一说完,立刻抬腿踢向雷鐘,这一次,她打算踢烂这个驱魔师的头盖骨,直接送他上西天。 雷鐘不闪不避,只是举起拳头,朝着踢过来的脚揍了回去,逼的罗奏音不得不停下攻势,侧身闪避。 「我会控制怒气,不代表我会乖乖挨打。」雷鐘严厉地说道:「如果你依旧冥顽不灵,我还是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罗奏音嘿嘿一笑,说道:「你别忘了,你刚才连一拳都碰不到我,『雷鸣鐘响』确实是天下无敌的招式,我想这世界上没几个恶鬼扛的住你的攻击,但是啊,只要你打不到我,力量在强都是枉然。」 「你说的没错。」雷鐘深吸了口气,大步一跨,笔直地向前挥出刺拳,罗奏音向右跳出一大步,躲过这一击。 但是,她的肩膀被拳头划过一点点,仅仅是这稍微的接触,就让她的肩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连骨头都被击碎。 罗奏音摀住自己的伤口,沉默不语,过了几秒后才说道:「啊……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只要你的出招速度够快,就算我能听见你的心声,那也是徒劳无功。」 「我只是姑且一试而已,想不到这么有效。」雷鐘说:「既然如此,那你愿意投降,让我替你超渡了吗……等一下,我错了,请你先把你们组织的情报说出来,然后我再替你超渡。」 「你在瞧不起我吗?」罗奏音一脚踢向雷钟的脑袋,雷鐘故技重施,出拳攻击罗奏音的脚,想要逼他回防。 只见罗奏音迅速弹了个响指,耳朵上的铃鐺发疯似的来回跳动,她低声说道:「溺沼。」 剎那间,雷鐘觉得自己的行动变的相当迟缓,四周空气充满凝重的阻力,彷彿就像沉在水里一般。 即便如此,雷鐘还是有足够的速度作出应对,他收回进攻到一半的拳头,双手举在面前,挡下罗奏音的踢击。 但是如此仓促的回防,他来不及蓄力,也来不及集中灵力,左手骨头就这么被踢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雷鐘谨慎地问:「我中邪了吗?可是你造成的『特殊中邪症状』,应该是能够听见我的心声才对啊?」 「喔,你们驱魔师把这种特殊能力,命名为『特殊中邪症状』啊。」罗奏音弹了一下耳朵上的铃鐺,说:「『溺沼』才是我个人的特殊能力,能够听见他人心声,则是被赏赐的额外赠礼。」 「谁赏赐给你的?」 「嘖,我说太多了。」罗奏音连忙转移话题:「拥有听见别人心声这项能力的我,唯一的天敌,就是速度快到无法闪避的攻击,所以只要配合能够迟缓速度的「『溺沼』,我就是天下无敌的了。」 遇到这种棘手的状况,雷鐘乾脆不打了,他双掌合十,开始沉默的冥想。 罗奏音睁大双眼,惊讶的说:「真厉害,你居然能够在一瞬间想出六种突破困境的对策,可惜全部都被我听见了,所以根本没用,你已经无计可施了。」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雷鐘冷静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害怕我把脑海里的计画付诸行动,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紧接着,他抽出仅剩的两张「金钢不坏符」,其中一张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与此同时,环绕雷鐘身躯,另他行动迟缓的「溺沼」也随之消失。 雷鐘拔腿向前衝刺,速度惊人,有如划过天空的一道闪电,令人目眩神驰,眨眼间便来到罗奏音的面前。 罗奏音上半身维持不动,双脚向地面一蹬,迅速灵活地向后滑行,足不点地,姿态优雅,与雷鐘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她又弹了一次响指,再次发动「溺沼」。 「利用『金钢不坏符』解除敌人的『特殊中邪症状』,再趁机对敌人发动攻击,刚才的实战已经证明了,只要我速度够快,就算她有读心术也无法闪避。」雷鐘心想:「但是我手上只剩最后一张符咒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溺沼」迅速地淹没了雷鐘的身躯,最后一张符咒随之起火,凝重的空气瞬间溶解,回归正常,雷鐘继续迈进,转眼间便追上罗奏音。 罗奏音紧张地举起手,想要再次弹指,但是已经太迟了,她和雷鐘的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发动「溺沼」。 「雷鸣鐘响!」 雷鐘的左拳向下挥落,击中罗奏音的大腿,撕裂血肉,折断骨头,让她的右腿断成两截,鲜血四处飞溅。 雷鐘趁胜追击,右手呈手刀状,劈砍向罗奏音的左腿,将她另一隻脚也切了下来。 失去双脚的罗奏音,无助的跌倒在地,凶狠地瞪视着雷鐘,心想:「他不攻击我的要害,而是选择攻击我的腿,既能够确实的俘虏我,又能让我错失反击的机会,可恶,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我就算提前读取他的思想,依然束手无策。」 罗奏音翻过身去,用双手撑地向前爬行,想要逃跑,雷鐘一掌拍再她的背后,将她压倒在地,并说道:「捕捉完毕。」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太阳闪耀!」白耀宇挥拳进攻,魅满回刀格挡,拳头与长刀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一旁的何城蹲在地上,仔细端详比逕行电脑上的数据,眼神散发出狂热的光芒,兴奋地说道:「根据资料显示,『灵感扰乱波』的仪器正有效的运转中,白发鬼的距离感确实被剥夺了,但他还是能精准的攻击,这代表他身上有类似雷达的功能,能直接在脑海里显示周遭物品的正确位置,这大概就是他的特殊能力吧。」 「几乎都猜对了。」魅满一面作战,一面在心想:「这个眼镜男很危险啊。」 他做了个假动作,佯装要砍向白耀宇的脖子,但在中途硬生生地改变攻击方向,刀锋转而劈向何城。 如果是平常,他挥刀的速度肯定快到白耀宇无法反应,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何城的头早就被劈成两半了。 无奈现在他的四周架满特殊仪器,產生强大的重力场,害他光是移动都有困难,更别说灵活挥刀了。 白耀宇伸出右手用力一拍,打偏长刀的攻击,同时他挥动散发刺眼白光的左拳,揍向魅满的脸。 魅满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他心中却感到万般无奈,排山倒海般的抱怨淹没了他的脑海。 「唉,这位少年大概是刚开始学习战斗的新手吧,拳头又弱又慢,跟慢动作电影没什么两样,动作充满破绽,除了庞大的灵力有点吓人之外,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是平时的话,他早在五分鐘前就被我砍死了,但我偏偏被削弱成这副德行,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要吃力的闪躲……唉,好烦啊,好无聊,好想回家。」 魅满上半身向右一偏,闪过白耀宇的左拳,但白耀宇不等第一拳挥完,便立刻补上第二拳,右手向上一挥,朝魅满的脸颊扎扎实实的揍出一记上鉤拳。 「哈!打中啦!」白耀宇兴高采烈地大吼大叫,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马上垮了下来。 因为这一拳,根本毫无作用,别说击败倒魅满了,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白耀宇惊慌失措地说:「之前跟短发鬼打的时候,我一拳就把他打到魂飞魄散了,怎么打在你身上却完全没事?你们的实力差距有这么大吗?」 魅满愣了一下,心想:「我干嘛跟你这个敌人解释?」接着便挥动长刀,迅速地来回劈砍,劈出一道又一道凌厉无比的斩击。 白耀宇举起拳头,有惊无险地挡下每一刀,同时紧张地问:「何城,为什么我的攻击对他无效啊?」 何城盯着电脑萤幕,看起来比白耀宇还要困惑:「没道理啊,根据资料显示,你的灵力确实对他造成伤害,但是他又瞬间治癒了,这难道也是他的『特殊中邪症状』?但是照理来说,一个幽灵只能拥有一个『特殊中邪症状』啊?」 魅满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万般焦躁,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下说出真相的衝动。 白耀宇说:「蛤?什么『特殊中邪症状』?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啊,算了不管了,我用更强的灵力去揍他就对了。」 白耀宇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将灵力匯聚到手上,拳头的白光变得更加耀眼夺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大步向前一跨,拳头挥出,朝着魅满的胸口揍了下去。 毫无意外的,魅满的胸口连半点伤痕都没留下。 「不可能啊……」白耀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已经用尽全力来攻击了,还没有任何效果?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打赢啊,该怎么办才好?」 何城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急促:「别……别紧张,耀宇,别紧张,我正在寻找能够反败为胜的手段,他不可能没有弱点。」 魅满叹了口气,他终于忍不住了。 「少年。」他向白耀宇说:「你根本没搞清楚,自己的攻击会產生什么效果,对吧?」 白耀宇傻傻地看着魅满,困惑地问:「什么什么效果?」 「果不其然,没有半点自觉。」魅满说道:「正常来说,灵力只是你体内的能量,根本不会转变成肉眼可见的光芒。所以说,你拳头发出的白光,不单纯只是灵力而已。」 「那会是什么?」白耀宇和何城异口同声地问道。 魅满看着站在白耀宇身后的苏游云和顏安星,两名幽灵神色紧张,对白耀宇的关切满满地写在脸上。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究竟是什么样的羈绊,才会让幽灵如此关心人类? 「我猜,大概是反应你内心的本质吧,你拳头散发的白光,并没有实质的杀伤力,而是拥有净化邪恶,治癒伤势的能力。短发鬼总是带着恶意杀害人类,所以你的光芒才能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将其净化。」 何城皱起眉头,怀疑地说:「你的说法根本不合逻辑啊,你自己被白光照到,但却没有被净化啊?」 魅满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我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念,我所斩杀的每个生灵,我所犯下的每桩罪行,都是为了达成更加崇高的理念。」 「什么理念?」白耀宇谨慎地问。 「不需要我多做解释,时候到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的。」魅满重新举起长刀,说道:「你拳头上匯聚的灵力,确实打伤了我的身体,但拳头散发的白光,又瞬间治癒了我的伤口,两者相互抵消,所以你根本伤不了我半根寒毛。」 说罢,魅满身形晃动,准备发动攻击,这时,何城忽然大声喊道:「耀宇,用『太阳闪耀』照射顏安星,顏安星,你去攻击白发鬼!」 两人依命令行事,顏安星三步併作两步跑到魅满面前,她在生前死后几乎都没跟人打过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攻击,所以她举起拳头,笨拙地揍向魅满。 想不到,这平凡无奇的一拳,居然将魅满击飞了出去,让他吐出一口鲜血。 「我猜的果然没错!」何城兴奋地说:「白光不只能治疗伤势,还能强化幽灵的战斗力!难怪白发鬼在『灵能重力场』的影响下,还能流畅的挥刀,因为他的战斗力被你强化啦,耀宇。」 白耀宇哭笑不得,他刚才努力的做出攻击,结果全都是反效果。 魅满抹去嘴角的鲜血,平静的脸庞有了些微的变化,他微微蹙眉,似乎感到相当自责:「果然在战斗中不该开口,我说出太多情报了。」 他重新调整姿势,接着挥刀砍了过来,这一次,他的攻击目标是顏安星。 「耀宇,用『太阳闪耀』强化苏游云,苏游云,你上去防守!」 不等何城把话说完,苏游云已经扑向魅满,挡在顏安星面前,原本要砍向顏安星的长刀,不偏不倚地砍在苏游云的身上。 结果苏游云的身体像是铁打的一样,这一刀砍下去,完全没有任何伤痕。 何城兴奋地像个小孩子般跳上跳下:「又被我猜中啦!死前充满怨念的顏安星负责进攻,充满过度保护慾的苏游云负责防守,而白耀宇则负责强化和疗伤,三人各司其职,一起合作打倒敌人,感觉就像在玩电玩游戏一样,好酷!」 苏游云笑着骂到:「你说谁充满过度保护慾啊?混帐,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资料?又是你手上那台笔电侦测出来的吗?」 攻击被隔挡的魅满正准备再次挥刀,忽然间,他感到有点不对劲,自己的身体又能够灵活自如的动作了。 「啊,大概是为了让这两位幽灵参战,所以眼镜男把奇怪的仪器关掉了。」他心中盘算着:「既然如此,那我就……」 魅满踩着碎步,在眾人之间来回穿梭,他的身形化作流洩的光影,让眾人感到眼花撩乱,手足无措。 眨眼间,他已经来到白耀宇的面前,挥刀劈向他的脑袋,白耀宇立刻举起双手,架在自己面前,摆出稳固的防御姿态。 魅满手腕扭转,刀锋回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避开白耀宇的防御,绕到他的身后,直接朝他的背部砍了下去。 何城当机立断,立刻重新啟动『灵能重力场』,减缓魅满挥刀的速度,白耀宇便趁机向前扑倒,躲开魅满的斩击。 幸亏何城的即时判断,魅满的刀只是在白耀宇背后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并没有直接将他拦腰斩半。 苏游云立刻转身衝了回来,挡在白耀宇面前,而顏安星则满脸怒容,挥拳衝向魅满。 魅满再次以优美的步伐绕过两人,挥刀刺向白耀宇的头颅,白耀宇咬牙忍住疼痛,朝着顏安星施放「太阳闪耀」,强化她的速度和力量,衝过来一拳揍向魅满的脑袋,让他朝旁边摔了出去。 何城拋下笔电,三步併作两步地跑到白耀宇身边,替他擦抹药膏疗伤,同时紧张兮兮地说:「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不啟动『灵能重力场』,就挡不下他的速度,但是开啟『灵能重力场』的话,苏游云和顏安星就不能帮忙作战了。」 「没关係,照常啟动。」苏游云说:「虽然在重力下,我们的行动会比较辛苦,但还是以减缓白发鬼的速度为优先考量,至少不要让他能够绕过我们,攻击白耀宇。」 「有道理。」何城跑回笔电旁边,再次开啟「灵能重力场」,魅满心中闪过一丝烦躁,那个令他感到彆扭,感到拘束的引力又回来了。 在白耀宇的强化之下,苏游云和顏安星勉强能够行动,他们扑上前去与魅满缠斗,三个幽灵打了个难分难解,但身经百战的魅满依旧略占上风,好几次差点砍掉顏安星的脑袋。 这时,一道红色雷射光照了过来,打在魅满身上,一开始魅满豪不在意,根本没有打算闪躲,但红光却像火焰一般,烧穿了他的皮肤,灼伤他的手臂。 魅满感到一阵刺痛,立刻向后一仰,躲开雷射光的照射,他转过头来,发现何城正用一台奇怪的仪器瞄准自己。 「嗯,虽然方便携带,攻击速度又快,但威力实在太弱了。」何城喃喃说道:「好,再换下一个武器试试。」 有了何城在一旁干扰,魅满开始感到左支右絀,逐渐不敌苏游云和顏安星的夹攻,最后,他一时失误,防守的不够严密,脸颊又被顏安星打中一拳,霎时口吐鲜血,眼冒金星。 顏安星转过头来,看着白耀宇,竖起拇指比了个讚,白耀宇也比了回去。 「太好了,再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赢的!」苏游云开心地说。 顏安星趁胜追击,继续出拳,魅满向后跨出一大步,拉开距离,同时轻轻地放低手中的长刀,刀尖点在地面上,嘴里低声唸到:「明镜止水。」 顏安星的拳头直接击中魅满,但却没有丝毫的力道,就像好友之间嘻笑打闹时一般,拳头只是轻轻地落在魅满身上。 魅满长刀向上一甩,砍向顏安星的腹部,苏游云连忙抓住顏安星的衣服,把她拉了回来,千钧一发地躲过这一刀。 「怎么回事?安星,你的攻击怎么忽然变弱了?」苏游云紧张地问。 顏安星摇了摇头,看起来比苏游云还要疑惑。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何城。 何城专注地盯着电脑萤幕,说道:「刚才有一瞬间,顏安星小姐的灵力值骤降,几乎快要归零,而在同一时间,白发鬼的灵力值则是直线攀升,透过手中长刀传导到地面上,然后再传到顏安星小姐体内。」 他抬起头来,惊骇莫名地看着眾人:「这种灵力变化的模式非常奇怪,难道是白发鬼在发动他的『特殊中邪症状』?不可能啊,他的『特殊中邪症状』不是脑内雷达吗?」 魅满轻轻地向前跨出一步,刀尖再次点地,这一次,换苏游云倒了下来。 「难道说,你的『特殊中邪症状』,是消除灵力?」何城脱口问到。 「并不是。」魅满表情详和地说:「灵力是灵魂衍生的纯粹能量,我想,大概只有神佛能够凭空让灵力消失吧,我的能力,是消除情绪,消除喜怒哀乐,让心灵回归平静。只不过呢,对幽灵来说,正是强烈的情绪让他们遗留在人世间,所以只要情绪被消除,幽灵们基本上都会直接魂飞魄散,要不是这两位幽灵身上还残留着少年的白光,他们早就消失了。」 听见这番话,白耀宇紧张地挡在苏游云和顏安星面前,不让魅满靠近。 魅满再次将刀尖点地,一阵温柔的暖流从地上传来,流入白耀宇的心中,令他感到无比的安详,彷彿世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眼前的战斗,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魅满举起刀,平静地说:「我的能力用在人类身上,只会让他们丧失战意,并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所以我还是得用武器攻击你。」 这时,在一旁的何城拼命的猛按键盘,把「灵能重力场」的功率调到最高,魅满在重力的牵引下,差点单膝跪地,他必须拚尽全力才不会倒下。 「把功率调到这么高,连人类都会受到影响。」何城急促地说:「不过白耀宇现在已经失去战意了,所以应该没差吧……啊,不行,在过三十秒,白耀宇的内分泌系统会全部坏掉,我必须赶快打倒你才行。」 魅满咬紧牙关,撑起身子,正准备要用刀尖点地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 「没错,仪器没有情绪,所以你没办法消除。」何城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紧接着,他的手提箱里跳出一隻金属蜘蛛,迅速地攀爬到魅满的腰间。 何城按下按钮,金属蜘蛛爆炸,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魅满的腰间被炸出一个怵目惊心的大洞,血肉模糊,发出难闻的烧焦味。 魅满的腰间,仅剩少许的骨头与血肉相连。 何城连忙关掉「灵能重力场」,以免对白耀宇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魅满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感受着体内的灵力,从伤口不断倾泻而出,而自己的外表,也随之分崩离析,逐渐化为粉尘。 「你有这么强的武器,怎么不一开始就使用?」他好奇地问。 「我一开始有使用啊,结果被你砍坏了。」何城说:「幸好你经歷了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变得相当疲惫了,灵力只剩下原本的20%,行动也变得相当迟缓,我才能够成功引爆炸弹。而且啊,这种炸弹实在有够贵,说真的也只是做出来收藏的,本来根本没有打算要使用。」 魅满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自己的伤势,还有逐渐崩解的身躯,彷彿那是别人的身体一般。 「呵,用科技的力量来驱魔啊,我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接着他抬起头来,睁大那空无一物的眼窝,看着何城,说道:「感谢你,能让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可以看到这么有趣的东西。」 说罢,魅满化作尘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丝丝的痕跡都没留下来。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战斗结束后,雷鐘和何城两人急急忙忙地把白耀宇抬上车,趁着一般民眾出现之前,快马加鞭地离开现场。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要俘虏罗奏音,何城用特殊的电子枷锁,封住罗奏音的行动,接着把她丢在后座,与昏昏欲睡的白耀宇并肩而坐。 至于苏游云和顏安星,则是早已转醒,飘在半空中,一路尾随在汽车后方。 在搭车过程中,白耀宇逐渐清醒,一回过神,就看见身旁坐了个双腿被打断的女鬼,哀怨地瞪着自己,吓得他差点跳出车外。 雷鐘一面开车,一面说到:「何城,打电话通知大家,说我们抓到敌人了。」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二楼,会议室正中央,六名驱魔师齐聚一堂,他们站成一排紧密的半圆形,将罗奏音包围在其中,苏游云和顏安星则在一旁观看。 夕阳透过窗帘缝隙照射了进来,在罗奏音连上拉出一条橘红色的光芒,她坐在椅子上,身上没有枷锁,没有铁鍊,没有任何封锁行动的物品,因为光是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吴极,就让她吓得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这个老头的威压……比传闻中的还要恐怖啊……」她回想起自己曾经也幻想过打倒吴极,赢得组织高层的青睞,现在看来根本是痴人说梦。 吴极笑呵呵地说:「好啦,开始审问,罗小姐,你们组织叫甚么名字?有多少人?」 罗奏音脑海里瞬间想出数十种粗鲁无礼的辱骂,但在经歷一番内心挣扎后,她只说出:「无论你们怎么拷问,我什么都不会说。」 吴极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脸,然后转过头来,说到:「徐流,麻烦你了。」 「好。」徐流简短的回应,她蹲下身,把手伸进书包里东翻西找,而其他人则有默契地退后几步,腾出一些空间给她,白耀宇也有样学样的照做了。 雷鐘搬了张小桌子,放在徐流面前,而徐流则把书包翻找到的物品摆上桌,这些物品分别是:一柄铜钱剑、一面八卦镜、一把白色拂尘、还有一串铜铃。 「公司里的香呢?」徐流问。 「我们在密闭空间里,就别点了吧。」吴极回答。 张灯悄悄地在白耀宇的耳畔说到:「徐流是全公司最传统的驱魔师,她是个道士。」 「她不用穿道袍吗?」 「以前要,但现在变强了,所以不用。」 徐流将镜子和铜钱剑的方位摆正,接着左手拿起铜铃,用力的摇晃,右手握着拂尘,轻柔的挥扫,嘴里念念有词,神色专注。 过了机秒后,她的灵力忽然爆涨,左手铜铃摇得更加急促,右手拂尘扫得更加缓慢,紧接着,在罗奏音的背后,一团黑影一点一滴的匯聚成型,化作清晰的人型轮廓。 那人型黑影有着高大宽阔的身躯,身穿古代官服,头顶乌纱帽,一手握着毛笔,另一手拿着卷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罗奏音。 白耀宇被这幅景象吓目瞪口呆,张灯在一旁解释到:「这是『神灵请降』,徐流借出自己的灵力,让地狱的神灵投影到这个世界上来,她会根据不同的目的,请出不同能力的神灵。」 「好了。」徐流放下铜铃和拂尘,转身向吴极说:「可以开始问了。」 吴极向前踏出一步,再次问到:「你们组织叫甚么名字?有多少人?」 这个神灵似乎具有某种催眠的功能,罗奏眼神迷濛,音声音涣散的说:「我们是『释鬼门』,整个组织总共有两百名左右的成员。」 听见这个数字,在场眾人均脸色大变。 罗奏音继续说:「但是所有成员,都是战力低下的基层团员,真正能打的只有九个干部。」 张灯抢着开口问:「之前我们在工地遇到的短发鬼和白发鬼,他们是干部吗?」 罗奏音沉默了片刻,接着继续用呆滞的声音说:「短发鬼只是基层团员,白发鬼魅满才是干部。你们之前解决掉的小鬼,也是我们刻意安排在你们公司附近的基层团员。」 吴极问:「请详细描述这九名干部。」 罗奏音答:「九名干部,又可细分成五位高级干部,还有四位最高决策人,高级干部被赐予『五残鬼子』的称号,而最高决策人则被称为『持钥人』。『五残鬼子』除了我和魅满之外,还有两个纯鬼,一男一女,以及一个女性杂鬼。」 「纯鬼和杂鬼是什么?」白耀宇小声地问张灯。 「纯鬼是幽灵生下来的后代,杂鬼是人死后变成的幽灵,这是幽灵他们的称呼方式,我们人类很少这样讲。」 「幽灵也会生小孩?怎么生的?」 「人类怎么生,幽灵就怎么生啊,你要我仔细描述过程吗?」 「不用了,抱歉。」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吴极继续问:「那么四个『持钥人』呢?他们有什么特徵,什么能力。」 罗奏音说:「『持钥人』不会对『五残鬼子』洩漏身分,也从来不曾展示能力,我知道的情报只有『持钥人』的外表。『持钥人』其中一人是杂鬼男性,脸上永远带着哭脸的面具,我们都称他为白先生。还有一人是纯鬼男性,左半边的脸被头发遮住,右半边的脸上全是伤疤,我们都在背地里称他为疤脸男。最后是两个女性双胞胎。」 「双胞胎?是杂鬼还是纯鬼?」雷鐘问。 「我不知道。」罗奏音双眼依旧呆滞,但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我甚至感觉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幽灵,还是人类。」 这时,何城忽然想到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连忙说到:「为什么白发鬼能造成两种不同的『特殊中邪症状』?」 罗奏音说:「我们和所有的幽灵一样,都只能使用一种能力,另一项能力,是双胞胎赏赐给我们的。」 「赏赐?怎么赏赐的?我从没听过鬼能给另一个鬼特殊能力啊。」 「双胞胎扯掉我的耳朵,然后插上绑着铃鐺的铁钉,我就能听见他人的心声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听完这番话后,何城开始自言自语:「不行啊,这样的情报根本没用,等等把铁钉拔下来分析好了。」 张灯问:「你们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一直设陷阱攻击我们?」 罗奏音再次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说:「四个决策人,意见并不统一,有些人认为要将你们赶尽杀绝,有些人则认为只要分散你们的注意力就好,但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与计画,都是为了同样的最终目标……」 「『释鬼门』,我们要释放鬼门,打碎鬼门,永远不再关闭,让阴间的幽灵可以来去自如。」 眾人哑口无言,即便是常与鬼打交道的驱魔师,听见这样的目的,依旧让他们感到相当震惊。 「释……释放鬼门?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城害怕地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上面四位大人的想法。」罗奏音说:「我们『五残鬼子』只是奉命行事。」 张灯歪着头,苦恼地说:「嗯,我们问了一大堆问题,得知一大堆资讯,但总觉得全都是没什么的讯息呢,接下来该问些什么,才能解决我们的困扰呢?」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徐流走了过来,对罗奏音说:「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要去医院突袭雷鐘等人?」 「我们在你们公司外面埋伏了眼线,每次你们要出任务的时候,我们的眼线就会一路跟踪,直到你们抵达目的地,他就会地点回报给我们,其实我们最初打算要再人潮汹涌的医院大厅突袭你们,这样就能挟持一般民眾当人质,不过我们到的太晚了,你们已经抵达地下停车场。」 徐流接着又问:「你们组织有所谓的大本营吗?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四个最高决策人?」 「我们在台中设置了13个据点,每次开会的位置都不一样,没有固定的大本营,至于最高决策人的行踪,我们『五残鬼子』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我问完了。」徐流抓起桌上的拂尘和铜钱剑,对着吴极说道:「我去外面处理一下他刚才说的细作。」 「好,小心一点。」吴极没有看相徐流,只是睁大双眼瞪视着罗奏音,心中似乎有着万般思绪,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开口说:「你刚才有提到,四个最高决策人之中,有个满脸伤疤的纯鬼,对吧?」 「没错。」 「能跟我详细描述一下他的伤疤长什么样子吗?」 罗奏音举起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右眼周围来回比划:「有八条刀疤从眼睛向外延伸,方向分别是上、下、左、右、上左、上右、下左、下右,切割的位置整齐对称,就像太阳的图案一样,另外还有八条刀疤,由外向内延伸,正好交错在前八条伤疤之间。」 听见她的描述,吴极深深地叹了口气,霎那间,他彷彿衰老了几十岁一般,弯腰佝僂,垂头丧气,完全不像原本那个精力充沛的慈祥老人。 「吴极爷爷?」白耀宇担忧的关切。 吴极声音沙哑地说:「刀疤鬼的名字叫做魎惘,是我的旧识。」 张灯惊讶地说:「真的吗?爷爷怎么会认识他?」 吴极转过身,缓缓走出房门外,低落地说:「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之后再告诉你们详情吧。」 眾人目送他走出房间,沉默了片刻后,张灯开口说:「那……没有问题要问这头鬼了吧?我们是不是该杀掉她了?」 「请稍等一下。」雷鐘说:「我想要超渡她,你们先离开吧。」 白耀宇等人回到一楼客厅,都还没坐下,何城忽然转过身来,看着白耀宇,用胆怯的声音颤抖的说:「耀……耀宇,我必须向你道歉,还有也必须向苏游云先生和顏安星小姐道歉。」 「蛤?有什么好道歉的?」一人两鬼异口同声的说。 「刚才在医院地下室的停车场,与白发鬼战斗的时候,我居然颐指气使的命令你们该如何作战,实在是万分抱歉。」 白耀宇和两位幽灵面面相覷,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呃……你不必感到抱歉啊。」苏游云努力的想出安慰的话语:「毕竟,我们也是因为有了你的指挥,所以才能打赢的啊,而且我们也是自愿让你指挥的。」 「可……可是我们根本就还不熟啊,怎么可以这样命令不熟的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不是,我都说了……嘖。」能言善辩的苏游云,居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一旁的张灯冷冷地说:「别理他啦,他又在发疯了,习惯就好。」 眾人坐到沙发上,讨论着刚才从罗奏音身上得到的情报,有个问题已经困扰白耀宇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能问了。 「那个,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是什么东西啊?」 张灯兴致勃勃地开始解释:「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啊,就是那个……呃,该怎么说呢……喂,何城,你来解释。」 何城向白耀宇说:「嗯……耀宇,你应该知道基本的中邪症状吧。」 「知道啊,我自己就中过邪。」 「好,那你有听过鬼打墙吗?」 「当然有啊。」 「鬼打墙也是中邪的一种,但是呈现的症状却截然不同,这就是所谓的『特殊中邪症状』,类似的例子还有被魔神仔抓走,或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之类的。」 白耀宇点了点头,何城继续说:「不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十分罕见,我当驱魔师这么久了,总共才遇过两次,加白发鬼是第三次。」 这时苏游云凑了过来,好奇的问:「怎么样才能拥有特殊能力啊?」 何城抓抓头,困扰的说:「有许多不同的情况能够获得特殊能力,比方说努力不懈的锻鍊、拥有强大的怨念、或是心境遭逢剧烈的变化,特殊能力和幽灵的死因或心境有所关连,比方说,我遇过上吊自杀的幽灵,他的特殊能力就是让敌人窒息。」 何城接着说:「所以我猜,白发鬼之所以有『明镜止水』这项特殊能力,是因为他内心太过空洞,所以才能消除其他人的情绪。」 白耀宇问张灯:「那你呢?你有遇过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吗?」 张灯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有啊,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的碟仙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幽灵啊。」 何城说到:「另外补充一点,施展特殊能力,对于幽灵来说,是要花掉许多灵力的,这点和普通的中邪一样,也和人类使用驱魔技术要消耗灵力一样,所以白发鬼后来才会那么累,让我有机会用蜘蛛炸弹炸他。」 「消耗灵力啊……」白耀宇看着自己的拳头:「可是我在使用『太阳闪耀』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累啊?」 「那是因为你经歷过相当辛苦的修练了,而且你体内的灵力本来就很惊人,我看到数据的时候还以为电脑坏掉了……唉,真羡慕你啊,哪像我,几乎没有半点灵力。」 白耀宇惊讶的说:「你没有灵力?那你怎么看的见幽灵?甚至还听的到他们的声音?」 何城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因为我戴着特殊的助听器啊,能够录製幽灵的声音,然后立刻拨放到我耳中,还有我的眼镜也是,是让普通人也能看见幽灵的特殊装置。」 忽然间,张灯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愧疚地说:「糟糕,说到灵力我才想起来,我们早就该去通知徐流,说我们的审问已经结束了,她可以解除『神灵请降』,不然一直维持那个技能,可是要消耗相当大量的灵力的!」 会议室内,雷鐘盘腿而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罗奏音,过了几分鐘后,罗奏音身后的巨大人型黑雾逐渐消失,而她的催眠状态也随之解除,逐渐恢復清醒。 「我……我把一切都讲出来了,你们这群混帐,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罗奏音一醒过来,就用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雷鐘。 雷鐘没有回答,而是说到:「告诉我,你生前的怨念是什么?」 吴极不在,罗奏音的胆子大了起来,她露出嚣张的笑容,说:「我的怨念就是,你妈被车撞死了,我却没有在旁边放鞭炮庆祝。」 雷鐘没有因为罗奏音的嘲讽而愤怒,只是冷静地说:「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聊个天。」 「有什么好聊的?你想超渡我?你想化解我心中的怨念?你以为只要聊个天,动动嘴,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件,就能够当作没发生过?」 「不,我没这种想法。」雷鐘说:「只是单纯的间聊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罗奏音皱起眉头,谨慎地打量着雷鐘,过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说到:「好吧,反正我双腿被你打断了,跑也跑不掉,就陪你聊个天吧。」 罗奏星开始讲述她生前的故事,她的表情不再嚣张疯狂,取而代之的,是阴暗与冷漠。 「23岁那一年,我被五个国中生轮姦了。」 「我记得当时是冬天晚上,在罕无人烟的小巷子里,那时我加班到半夜,已经累得半死,只想赶快回家睡觉,结果那五个恶魔忽然出现,朝我走了过来,嘻皮笑脸,对着我的身体指指点点,彷彿我只是个物品而已。」 「当时我感到非常紧张,加快脚步逃跑,但那五个恶魔的速度更快,把我推倒在地上,对着我的身体肆意殴打,我被打到无力反抗,接着被架到附近的空屋内。」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我已经忘记详细的过程了,也许是故意忘记的吧,我记得的就只有两件事,那就是好冷,还有好痛。」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那群恶魔施暴结束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把我留在空屋内,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復体力,穿好衣服,然后去报警。我没被击倒,我相信正义必得伸张,我相信只要忍耐,一切都会好转,所以我向那五个恶魔提起控诉。」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法院上,因为那五个恶魔还未成年,加上法官宣称可教化,所以他们只被判保护管束,他们没被惩罚,没被制裁,就这样走出了法庭,他们没有对我叫嚣,也没对流泪演戏,只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脸,就像这场控诉只是无聊的插曲。但我还是没被击倒,我依旧相信,只要忍耐,一切都会好转。」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后来,我身边的亲戚朋友、工作同事,开始对我议论纷纷,他们认为我太过软弱,居然会被国中生强暴,有些人甚至认为我很享受,才故意不反抗,最后,他们给我冠上恋童癖的绰号。这一次,我被击倒了。」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我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自杀,沉溺在自己的血液中死去,当时我满腔悲愤,所以死后并没有因死亡失去意识,而是怀着强烈的怨恨醒了过来。我立刻知道自己变成幽灵了,当下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五个恶魔,杀了他们,虐待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但我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做,就被驱魔师给追杀了,我当时还没杀半个人,没造成任何危害,那些驱魔师就说我怨念太重,非常危险,必须立刻斩杀。于是我便开始逃亡,不断的逃跑,逃离那些猎犬般的驱魔师,最后我辗转流亡到台中,接受『释鬼门』的庇护,他们教我战斗,教我如何使用灵力,他们告诉我,再也不用害怕驱魔师了,再也不用忍耐了,于是我开始胡乱杀人,把自己生前的所有怨恨,都发洩在无辜的民眾身上,我杀了13个人,通通都是男性国中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是我想这样做。」 雷鐘静静的倾听着。 而罗奏音耳朵上的铃鐺,开始剧烈的晃动。 罗奏音叹了口气,向雷鐘问到:「你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愤怒?」 「我没有。」雷鐘平静的回答。 「你忘记我能听见他人的想法了吗?你心中的悲愤太过强烈,就像狂风暴雨一般,声音太过巨大,所以我听不见你真实的想法。你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愤怒?是因为我的遭遇吗?」 「不只是因为你的遭遇。」雷鐘说:「我愤怒的,是这个充满错误的世界,你生前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断忍耐,追求幸福的普通人,但是在死后,你却被视为恶灵,被冠上邪恶的标籤,被自詡正义的驱魔师追杀。」 「我是个作恶多端的罪人,滥杀无辜幽灵,我也是个内心软弱的废物,任凭自己被悲剧击倒。但是凭什么,我就能得到救赎?凭什么,我能遇见改变我一生的贵人?凭什么,我现在能以驱魔师的身分,挥舞着正义的大旗,消灭那些被认为是邪恶的恶鬼?」 「也许,我是最没立场超渡你的人,但也许,我正是最有立场超渡你的人,因为我能够明白你的感受,我明白,因为一时的衝动,肆意復仇的快感,我也明白,在恢復理智后,会深陷无法自拔的后悔泥沼。」 罗奏音陷入沉默,心情复杂地凝视着雷鐘,气氛寂静无声,橘红色的最后一丝夕阳,微弱地洒落房内。 过了良久,罗奏音才缓缓开口说:「我希望,你不要用超渡的方式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方式?」 「我想要……你用最残忍的手段,让我在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为什么?」 罗奏音瞪着雷鐘,冷冷的说:「没为什么,因为我想要。」 雷鐘叹了口气,悲伤的看着罗奏音,沉默良久。 最后,他拿起木剑,说道:「我明白了,我会成全你最后的愿望。」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距离医院地下停车场的战斗,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下来,「释鬼门」忽然变得相当安分,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不再遭遇偷袭,在这期间内,白耀宇在眾人的督促下努力锻炼,持续进行鬼抓人、重训、实战技巧的练习。 除此之外,他也会协助执行驱魔任务,帮忙分担一些根本处理不完的繁重工作。 在执行驱魔任务的时候,白耀宇总是尽量避免暴力手段,而是用完成遗愿的方式来超渡幽灵,虽然过程比较繁琐,但这才是他加入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初衷。 第一个委託,是公庙住持老洪提出的。 灵异事件发生的地点,是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已经多年没人使用,里头设施老旧,螺丝松脱的翘翘板,铁鍊生锈的鞦韆,唯一没损坏的是橡胶製的溜滑梯。 但溜滑梯旁边是昏暗浓密的森林,四周长满及膝的杂草,就算是大白天,也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连成年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有民眾宣称,他们经常目击到公园的游乐设施自己动了起来,翘翘板跳上跳下,鞦韆轻轻摆盪,问题是当时连一点微风也没有。 除此之外,有摄影师在溜滑梯上拍摄到模糊的阴影,看起来像是正在嬉戏的孩童。 白耀宇来到现场,透过阴阳眼,马上就看出问题所在。 公园里住着一名小男孩的幽灵。 白耀宇试图接近这个小男孩,但小男孩非常害怕陌生人,一溜烟的逃走了,最后是靠着顏安星安抚小男孩的情绪,才让他平静下来,并说出自己的遗愿。 小男孩是家中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姊妹的陪伴,父母又忙着工作,把他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没办法出去玩,也没交过任何朋友,后来,由于父母疏于照顾,小男孩意外从阳台摔落,失去性命。 小男孩短暂的人生一无所有,只有孤独和寂寞,他的遗愿就是能够交到朋友,和朋友一起去公园玩,但灵力较弱的他,无法靠近人气太旺盛的热闹公园,所以只能待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废弃公园,孤苦伶仃的玩着游乐设施。 于是白耀宇、苏游云、顏安星,这一人两鬼,陪小男孩在公园玩耍,从白天玩到黄昏,最后,那个小男孩脸上带着笑容,在幸福之中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个委託,来自夜市的摊位老闆。 夜市里的游客,经常无缘无故的被绊倒,而且夜市里的垃圾桶,也会莫名其妙自己倒地,或是垃圾到处飞散,就像有个隐形人在垃圾桶里翻找一般。 摊位老闆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夜市的生意,于是出钱请驱魔师来看看。 这个任务相当困难,因为在人潮汹涌的夜市里,基本上是看不见半头幽灵,白耀宇只好使用何城的仪器,侦测幽灵出没的区域,将整个夜市找了一轮,找到几位与这个案件毫不相干的孤魂野鬼,并从他们口中得知犯人的真面目。 犯人是一头饿死的小黑狗,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依然过着和生前一样的生活,在夜市里四处游荡,并翻找垃圾桶找食物,所以才会绊倒不知情的游客。 白耀宇把幽灵小黑狗诱骗到便利商店外,然后买了一小盒狗粮,放在幽灵小黑狗面前,幽灵小黑狗开心地流着口水,趴下来大快朵颐,但是却什么都吃不到。 「糟糕,你觉得插香的话,牠吃的到吗?」白耀宇问苏游云。 「不知道欸,我是吃的到有插香的食物没错,但我不知道动物的幽灵办不但的到。」 「管他的,试了再说。」 最后证明了,动物也能吃的到有插香的食物,幽灵小黑狗开心地舔了舔白耀宇的手指,接着身躯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第三份委託,也是由住持老洪转手的。 几天以前,有三个大学生跑去废弃医院探险,回来后三个都中邪了,现在正在老洪的寺庙里收惊。 住持老洪把这个案子转交给驱魔师人力仲介所,希望能去查看那栋废弃医院有什么问题。 白耀宇骑着脚踏车,热得满身大汗,花了四十分鐘才抵达废弃医院,医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警察,根据老洪所说,这个警察就是案件原本的委託人。 警察一看见白耀宇,立刻和顏悦色地说:「小朋友,这里很危险,不可以在这里玩喔。」 「我听说这里有恶鬼……」 「小朋友,你也是在网路上看到都市传说的文章,想要来这里试胆的吗?劝你放弃吧,这里是私人土地,闯进去是犯法的,而且根本没什么恶鬼,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你白跑一趟啦。」 「呃……」白耀宇想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最后说:「是老洪介绍我来的。」 中年警察皱起眉头,原本慈祥的脸色变的充满疑惑,他怀疑地说:「你……你是吴老师的员工?」 「吴老师指的是吴极爷爷吗?」 警察变的更加疑惑了:「人力仲介所怎么会请个高中生来打工?喂,小朋友,吴极一天让你工作几个小时?有经过父母同意吗?」 「没有父母的同意的话会怎么样?」 「未成年打工,没有父母同意是违法的啊,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去找吴极好好谈谈了。」 白耀宇顿时慌了手脚,他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些问题,连忙撒谎说到:「有啦,有父母同意,而且我每天只工作四小时。」其实加上训练时间的话,他周末几乎都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 警察依旧狐疑的盯着白耀宇,但是却说:「好吧,我相信你没骗我,毕竟你是吴极的员工,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声誉的行为,对吧?」 「对!」白耀宇斩钉截铁地说。 「不过呢……我还是不能让你进医院,昨天才有三个大学生中邪,我实在不想放年纪更小的人进去。」 「如果是公司的任何其他一个驱魔师,你都会放他们进去吗?」 「当然。」 「这样不公平啊,徐流也是高中生,为什么她就能进去,我就不行?」 「废话,因为徐流是吴极的孙女啊,而且我亲眼目睹过她的驱魔实力,怎么可能不放她进去。」 「她是爷爷的孙女?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而且怎么不同姓?啊,对齁,他们都用假名。」 总而言之,这位中年警察无论如何都不让白耀宇进去废弃医院,他也只能摸摸鼻子离开了。 「糟糕,没想到会碰上警察,不知道会不会给公司造成麻烦。」白耀宇一面骑脚踏车,一面和根在他身边的两位幽灵间聊:「不过,帮忙完成了两份工作,大家肯定会称讚我吧,嘿嘿。」 结果回公司后,他就被雷鐘骂了。 「听王警官说,你今天独自一人跑去处理灵异事件了?」雷鐘恶狠狠的对白曜宇说。 白耀宇紧张地点点头,并逞强地说:「可是又没出什么差错,我骗他我有经过家长的同意,而且没有超时工作,他也相信了。」 雷鐘满脸怒意地说:「我生气的根本不是法律的问题……虽然法律的问题也很严重,幸好你懂得撒谎……我生气的原因是,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去出任务?吴极不是说要集体行动吗?如果遇到『释鬼门』怎么办?」 白耀宇继续辩解:「已经一个多月没遇到他们啦,没关係吧,而且我身边还有苏游云和顏安星在保护我。」 雷鐘说:「虽然他们很久没出来作乱了,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试你真的碰上『五残鬼子』中的任何一人,苏游云和顏安星保护的了你吗?还是说,他们为了保护你而受伤死亡,你也没关係?」 白耀宇无言以对。 雷鐘说:「是我推荐你加入公司的,如果你因为执行驱魔工作,而遭遇生命危险,那我难辞其咎。」 「好……好啦,对不起,我不会再乱来了。」白耀宇连忙转移话题:「可是,为什么最近都没遇到『释鬼门』了,之前明明那么常遇到。」 「我也不清楚。」雷鐘说:「这只是我的猜测,在损失了两名高级干部后,他们就不打算再跟我们正面起衝突了,而是改成暗地里行动,执行他们释放鬼门的计画,其实这样子更麻烦,他们不出面的话,我们也没办法抓到他们的狐狸尾巴,为了这件事,最近吴极经常不在公司,说是要拜访一位老朋友,据说那位老朋友知道一些内幕,能够预测『释鬼门』的下一步计画。」 到了晚上,白耀宇回到家后,逕直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关上房门,苏游云立刻说:「可惜,被骂了呢。」 「对啊,被骂了,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乱搞好了,才不会给公司添麻烦。」 顏安星问:「靠自己的努力,帮幽灵解决烦恼,感觉如何啊?」 「感觉很棒啊,能够看着幽灵心满意足的离开世界,而且还能赚钱,真的是蛮爽的。」 「可是你之前都拒绝帮助幽灵欸?」苏游云故意问。 「因为之前没钱赚啊,我才不做白工呢。」白耀宇故意用轻浮的态度回答,但是他犹豫了片刻,接着用严肃的语气说:「更何况,以前不是我主动去帮助幽灵,而是幽灵在我身边死缠烂打,逼我解决他们的烦恼,这样怎么可能会快乐?」 「最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很乐意帮助幽灵的,我记得在我幼稚园的时候,就经常陪小朋友的幽灵玩游戏,成全他们最后的愿望;即使遇到比较难达成的心愿,我也会努力替他们完成,因为啊,看见幽灵带着笑容,一面感谢我,一面离开这个世界,那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是没有阴阳眼的人无法体会的。」 「但是,后来发生了几次比较严重的事件,才让我的态度逐渐改变,第一次是……大概是小五的时候吧,有个老头子的幽灵缠上了我,希望我带他去见家人最后一面,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就好?他说变成幽灵之后,就迷失方向感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们也会这样吗?」 苏游云和顏安星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苏游云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要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们也很希望能给你更多隐私啊,但是我很怕离你太远之后,就找不到你的位置,变回以前的孤魂野鬼。」 顏安星则说:「我最近到是不会这样了,可能变成幽灵久了,习惯这种状态,能够找回以前身为人类时的方向感,像我昨天半夜无聊,就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晃,飘到台中公园去看湖心亭,快要早上才优哉的飘回来。」 白耀宇点点头,继续说:「于是我就带着那个老幽灵,挨家挨户的寻找他生前的房子,我问了许多路人,还跑去问警察,根据老幽灵给的破碎线索,努力的寻找着,结果,我花了五个小时才找到他的老家。」 白耀宇抬起头,对着两名幽灵苦笑:「我找的好累好累,只想回家好好休息,结果回家以后,我被我爸痛打了一顿,还被罚跪,因为我当时才国小,莫名其妙消失了五个小时,确实是会让父母非常紧张,据说当时他们已经打算要去报警了。」 「从此以后,我就尽量不去理会幽灵的请求了,但是升上国中后,又有个女鬼在我身边死缠烂打,烦了我快一个月,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问她有什么遗愿。」 白耀宇抬起头,表情阴暗的说:「结果,她的遗愿居然是,希望我能去痛骂她的前男友,因为她前男友在她死后居然跑去交别的女朋友。」 苏游云皱起眉头,顏安星则咬牙切齿的说:「怎么能让不认识的小朋友去做这种事?」 白耀宇说:「没办法啊,也许她游荡了好几年,才偶遇我这个有阴阳眼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我帮忙吧。总而言之,我照做了,你们知道做这种事有多丢脸吗?她的前男友把我当成神经病,对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威胁说要报警抓我,甚至差点就动手打我了,我灰头土脸的逃离现场,你们知道我当下有什么感觉吗?」 「难堪?」苏游云说。 「后悔?」顏安星说。 「都不是。」白耀宇说:「我当下唯一的感觉……到现在还是一样的感觉,我觉得我的行为很恶劣,居然对一般人说出幽灵的事情,造成他们的困扰,甚至是造成他们的悲伤。自那以后,我再也不帮幽灵解决烦恼,连倾听烦恼都不倾听,只要没听到,就能当作没这件事了。」 「当然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是委託人主动来……」 忽然之间,白耀宇的房门碰的一声被推了开来,他的父亲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凶狠地怒瞪着白耀宇。 「你刚才在房间里跟谁讲话?」白耀宇的父亲说。 「糟糕,忘记开音乐掩盖聊天的声音了。」白耀宇心里紧张的想着,嘴巴上却冷静地说到:「没有啊,我在背唐诗。」 「背唐诗?桌上一本书都没有,跟我说你在背唐诗?」他的父亲音量越来越大,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厉:「你是不是又在那边幻想自己看的到不乾净的东西了?」 白耀宇的口气也越来越冷漠:「没有啊,我就真的在背唐诗,不信就算了。」 想不到白耀宇这样的回答,让他的父亲彻底爆发:「你那是什么口气?你那是什么口气?跟父母是这样讲话的吗?没大没小,最好给我注意一点,连一点礼貌都不懂,成绩变好了有什么用?」 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间,碰的一声把门甩上。 房间内陷入尷尬的沉默,过了一段时间后,苏游云才缓缓地开口:「要我帮你揍他吗?让他知道你的确看的见『不乾净的东西』。」 白耀宇叹了口气,把音量压到最低,说道:「算了吧,明天还要上学,我想早点睡。我要洗澡了,你们两个先去房间外。」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喂,耀宇,放学后留下来打球啊。」阿强一面看漫画一面说。 「没办法啦,放学后有事情要忙。」白耀宇一面玩手机一面说。 「你已经一个多月没陪我打球了耶,最近在忙什么啊?」 「没什么啊。」 「又要陪女朋友去逛街喔?」 「我就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啦!」 两人默默地坐着手边的事,过了几秒后,白耀宇忽然开口: 「欸,我们这样的对话,是不是已经重复过好几次啦?」 阿强说:「好像是欸,对啊,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每次我这样揪你放学后一起去玩,你都是一模一样的回答,这样说得过去吗?」 白耀宇一愣,确实,他最近似乎把重心全部放在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上,疏远了半上同学以及叶明盼。 「呃……好啦,抱歉抱歉,我明天一定留下来陪你打球。」 「明天……明天是礼拜二对吧。」阿强说:「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班明天要准备园游会的道具啊。」 「喔,对耶,好麻烦。」白耀宇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为什么我们班的园游会项目是鬼屋啊,要准备化妆的道具,还要布置场景,光用想的就觉得很累,为什么不像隔壁班卖卖手摇杯就好。」 「没办法啊,是全班投票决定的。」阿强说:「而且啊,这次的园游会会和隔壁的女中一起合办,到时候会有一堆女生跑来玩我们的鬼屋,然后吓得发出尖叫声,然后害怕的抱住工作人员,想想就很兴奋,说不定我还能趁这次的机会交到女朋友。」 白耀宇笑着说:「你就别再做无谓的幻想了吧,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喔。」 阿强说:「你这个已经有女朋友的,别在那边泼人冷水喔,对了,这次要跟我们合办园游会的女中,就是你女朋友读的学校对吧?」 「呃……对啊,虽然她不是我女朋友。」说来也真是凑巧,因为少子化的关係,白耀宇和顏安星就读的学校,今年决定一起举办园游会,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耀宇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阿强说:「到时候你会带你女朋友来玩鬼屋对吧?会吧会吧?」 正当白耀宇想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这堂课的老师走了进来,高声宣布:「好啦好啦上课啦,别再吵了,我知道快要园游会了,但你们也不能太兴奋啊……喂!再不安静,等等就随堂小考!」 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白耀宇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原来是有两封简讯传了过来,白耀宇把手机拿到抽屉里偷看。 第一封简讯是雷鐘传的。 「关于你昨天自己跑去出任务这件事,我忽然想到一个疑点,那就是你怎么有办法取得驱魔委託的资料,毕竟委託资料都是由公司集中管理的,而管理这些资料的人则是号称业务课课长的张灯。所以我猜想,应该是她为了偷懒,所以才把资料转交给你。果不其然,刚才去逼问她,她也承认了。因此,为了惩罚你们两个,我要把你今天的工作全部取消,转交给她去做。所以你今天不用上班啦,好好放个假,多陪陪家人朋友吧。」 第二封简讯是张灯传的:「雷鐘是白痴智障,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年纪轻轻就会秃头。」 坐他隔壁的阿强露出欠打的笑容,低声说道:「女朋友传来的简讯?」 白耀宇犹豫了一瞬间,然后装出不耐烦的声音,说道:「白痴喔,就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了。」 讲台上,老师继续上课,白耀宇在笔记本上写道:「放假啊……这根本算不上是惩罚,而是奖励吧。」 在他身后飘来飘去的苏游云说:「可能他觉得你最近把时间都花在公司里了,想让你放松一下吧。」 白耀宇写:「可是放假的话,我也不知道要干嘛啊,只能回家打电动看漫画吧。」 另一边的顏安星生气地说:「什么不知道要干嘛,你多久没陪陪叶明盼了?」 白耀宇不服气的写:「为什么我非要陪她不可?」 顏安星说:「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你这么久没在她身边,她肯定会感到寂寞的……我没在开玩笑,讲认真的,就算把她当作一般朋友,你也该抽出时间来陪她散步聊天了吧。」 苏游云说:「我同意小星星的看法,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啊。」 「我才没有再躲。」 「那我换个说法,就算你很讨厌跟她出去玩,至少偶而也该碰个面吧。」 「我也没有讨厌。」 「那就对啦,那你为什么放学后不陪陪她?」 白耀宇轻轻叹了口气,写到:「好啦,我下课后打给她就是了。」 放学后,白耀宇和叶明盼碰面了。 他们相约在台中市中心的闹区,计画沿着繁华的街道吃吃喝喝,抵达十字路口的百货公司,最后在百货公司逛个街,做为今天行程的收尾。 叶明盼身穿学校制服,短短的头发绑了个俏皮的马尾,水汪汪的双眼充满期待,当她看见白耀宇的时候,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哇,你居然比我还早到啊,真难得。」她欢欣鼓舞地说。 白耀宇正打算回答:「因为我今天很间。」的时候,他看见顏安星跑到叶明盼背后,举起拳头,对着白耀宇摆出威胁的表情,而苏游云也站到顏安星身边,用拇指对着自己的脖子划过一刀,警告意味浓厚。 白耀宇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幽灵到底是想干嘛?」 于是他改口说到:「因为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一放学就马上赶过来了。」 听见这个回答,叶明盼一愣,紧张的低下头,声音扭捏地说:「是吗?是这样子啊。」 顏安星连忙催促:「继续说啊,怎么到这里就停了?刚才在公车上不是都讨论过了吗?」 苏游云这次改用双手拇指划过自己的脖子,表情狰狞,看起来有点好笑。 好烦,这两个幽灵真的好烦。 白耀宇继续说:「抱歉啦,一个多月没有找你出来玩,之前真的是太忙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没关係啦。」叶明盼依旧头低低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说:「欸,听说这里有间饮料店的多多绿很好喝欸,我们去喝喝看。」说完便拉住白耀宇的手臂,朝着饮料店的方向走去。 叶明盼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样的笑容,是心中感到无比雀跃,极力想要掩饰,却又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容。 白耀宇看着叶明盼的侧脸,心想:「叶明盼真的很可爱。」 「她大概是我所见过最可爱的女生了,即使放眼全台中,她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而且她性格开朗,心地善良,不吝惜花时间陪伴被排挤的人,也愿意挺身保护被霸凌的人。」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感情也一直维持着融洽。照理来说,跟她出来玩,我应该要感到非常快乐才对……」 白耀宇的微笑逐渐黯淡,并熟练地换上他那开朗的笑容,为了迎合别人的目光,而练习出来的开朗笑容。 「我应该要感到非常快乐才对啊。」 一路上,叶明盼紧跟在白耀宇身边,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彷彿想把这一个月没讲到的话,一口气说完一般。 「我跟你说喔,今天超好笑的耶,我刚不是说我朋友上上礼拜买了新手机吗?然后她上个礼拜把零用钱全部花光,换了最新的手机壳,结果她今天在跟我们炫耀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到地上,整个壳都摔碎了。」 白耀宇说:「你很可恶欸,怎么可已把朋友的悲剧当成笑话。」 叶明盼说:「因为明明是她自己的东西摔坏了,结果她自己笑的最大声,所以我才觉得很好笑啊,那你呢?你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当然有啊,我……」白耀宇忽然愣了一下。这个月有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有,当然有,他在工地经歷了一场战斗,杀了一个恶鬼,他在医院地下室经歷了一场战斗,杀了一个恶鬼,他跟着公司的驱魔师一起出任务,解决许多幽灵的烦恼,他甚至靠着自己的力量,完成两位幽灵的遗愿。 但是,这些事,全都不能跟叶明盼说。 最后,白耀宇只好随便瞎掰:「上礼拜五,我跟阿强打球的时候,他的腿扭到了,现在需要拐杖才能走路。」 两人有说有笑,手里拿着手摇杯,漫步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橘红色的夕阳斜斜地洒下,在叶明盼的脸庞上照射出一抹嫣红。 两人跨越了街道,走道百货公司的入口前。 「咦?那边在干嘛啊?」叶明盼忽然说到:「好像是在作法欸?」 白耀宇顺着她的眼光向前看去,结果吓得差点把嘴里的珍奶吐了出来。 百货公司的一楼广场上,有两名驱魔师正在驱魔,旁边则是挤的水洩不通的围观群眾。 那两名驱魔师,分别是雷鐘和张灯。 雷鐘双手环胸,表情严厉的督促着张灯,而张灯则是满脸的无奈,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碟仙询问线索。 叶明盼生气地说:「那个戴墨镜的!不是上次在公园旁边遇到的那个骗子吗?耀宇,你还记不记得?」 「呃……不记得了。」白耀宇言不由衷的说。 叶明盼说:「就是那个说你背后有不乾净的东西的人啊!算了,不说了,想到就生气,想不到他到今天还在招摇撞骗,而且还吸引那么多人围观!」 这点白耀宇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公司里的驱魔师,基本上是不会故意引起一般民眾的注意的。 叶明盼继续骂:「利用人们敬畏鬼神的弱点来敛财,实在是太恶劣了,不过被骗的人自己也有问题,居然会相信这些不存在的东西。」 这时,白耀宇忽然问:「明盼,你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叶明盼愣了一下,接着回答:「也不是说完全不相信,但是就算真的有鬼,也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关係,对吧?」 「你说的没错。」白耀宇嘴巴上赞同她的说法,心里却想:「是啊,无论世界上有没有鬼,都跟你们这些普通人没有关係。」 他看向最近才认识的雷鐘等人,接着又看向从小一起长大的叶明盼,心里不禁想着:「对我来说,哪边才是真实的世界呢?」 这时,雷鐘注意到白耀宇也在现场,他微微地推了推墨镜,代替打招呼,顏安星倒是大方的飘了过去,和张灯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 白耀云身边的叶明盼说:「咦,那个女生怎么突然对着空气讲话,好诡异,是在演戏吗?」 白耀宇看了一眼叶明判,心想:「明盼在骂我的朋友。但是我该对她生气吗?她是在我小时候被霸凌的时候,唯一一个愿意站出来保护我的人,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有资格对她生气吗?」 白耀宇越来越迷惘,但脸上依旧熟练地掛着开朗的笑容,这时,顏安星又飘了回来,说道:「我听小灯说,这个百货公司的一楼,之前发生流氓群聚斗殴,有一个人被砍死了,新闻闹得很大,为了不要让游客不敢过来,所以百货公司才请他们故意把驱魔仪式弄的很显眼,吸引其他人来围观。」 苏游云问:「所以根本就没有幽灵要驱除囉?」 「小灯还在问,不过大概是没有,所以小灯说,等等随便做做样子,就准备要闪人了。」 结束一天的行程,和叶明盼在家门口道别后,白耀宇回到家中,为了不重蹈昨天的覆辙,他一进房门就打开音乐,掩盖自己聊天的声音。 「怎么样,今天这样久违的陪叶明盼逛个街,感觉还不错吧。」苏游云说:「你最近一直都在工作,偶尔也该放松一下了。」 白耀宇说:「是啊,你说的没错,不过今天逛到后来,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就是明天放学之后,我究竟该去公司驱魔,还是要留在班上准备园游会的道具。」 「你这个烦恼也太无聊了吧。」 「的确啊……」白耀宇双手枕在头后,喃喃自语:「我只是在想,我要做一个高中生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苏游云和顏安星没有回答。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驱魔师人力仲介所隔壁的空地,白耀宇闪电般迈开大步,用尽全力向前衝刺,伸手抓向眼前的苏游云。 苏游云则浮在半空中,灵活的左闪右避,人如其名,有如云朵般飘移游荡。 两人追逐了片刻,好几次白耀宇都差点抓到目标,但苏游云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闪过白耀宇的白耀宇的追捕。 但是随着时间拉长,苏游云变得越来疲劳,逃跑的速度也随之下降,最后,白耀宇双脚用力一蹬,往前一扑,手指勾住苏游云的衣角,用力把他扯向地面。 「好!苏游云被抓到了,白耀宇胜利,你们先过来休息一下吧。」空地的角落,吴极笑呵呵地说。 一人一鬼走到吴极旁边,苏游云气喘吁吁地说:「耀宇,你进步好多啊,当初你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只能让我把距离越拉越远,想不到现在你不但能抓到我,而且在换我当鬼的时候,根本连碰都碰不到你。」 吴极说:「那是当然的啊,按照耀宇的训练强度和训练量,有这样的进步是很正常的。」 白耀宇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矿泉水,并说:「吴极爷爷,我有个问题已经疑惑很久了,照理来说,幽灵是不需要呼吸的,那苏游云怎么还会喘成这样?」 吴极说:「确实,幽灵不需要呼吸,苏游云之所以会喘,那是因为他保留了人类时期的习惯,只要感到疲惫,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喘气,你看看,你们之前对付白发鬼的时候,他明明就已经相当疲劳了,但是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灵力减弱,行动变的迟缓而已。」 「恩……好像真的是这样。」苏游云停止喘息,并说:「就算我一直喘,体力也不会恢復得比较快。」 吴极说:「好啦,准备吃午饭了,东西收一收,回公司去吧。」 回程的路上,白耀宇问到:「吴极爷爷,你最近怎么不常在公司露面啦?」 吴极说:「因为我最近去找一个老朋友,和他一起调查『释鬼门』的情报。」 「那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 吴极转过头来,露出慈祥的微笑:「当然有啊,不然我今天怎么会出现?」 「喔?是什么情报啊?」 「晚点再说吧,我打算等大家都到齐后,再一次宣布。」 到了晚上,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其他人完成工作,纷纷回到公司,并在客厅里集合。 吴极向眾人说道:「我已经探听到『释鬼门』下次活动的地点了,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全员出动,将敌人一网打尽。」 「好耶!」张灯兴奋地说:「距离上一次全员出动,不知道已经几百年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要行动啊?」 「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吴极说:「大家把需要的工具准备好,然后就赶紧上车吧。」 一如既往,由雷鐘负责开车,在吴极的指示下,他沿路狂奔,没几分鐘就抵达了目的地。 白耀宇从车窗向外一看,然后错愕地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一间夜店。 吴极说:「没错,就是这里,别怀疑,下车吧。」 夜店外面站了一整排的警察,其中也包含了那天赶走白耀宇的王警官。 「吴老师。」王警官说:「按照你的建议,我们已经先疏散原本在夜店里的民眾了。」 「万分感激。」吴极脱下帽子,深深的鞠了个躬:「这样劳师动眾的请你帮忙,我实在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千万别这么说。」王警官连忙说到:「您平时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这点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 这时,夜店的保全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客人全部赶跑?」 王警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消防检查啊,刚不是跟你说了?」 「可……可是,这个月的消防检查已经……」 「上次有没检查到的地方。」吴极说:「如果你们的消防设备真的没有问题,那我们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检查,所以我们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好吗?」 吴极那副慈祥老人的模样,似乎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只见保全支支吾吾地说:「如……如果真的不会花太多时间的话……唉,好吧,你们进去吧。」 现场的警察们,在王警官的指挥下,暂时留在外面待命,而吴极则率领着驱魔师们,走进夜店内。 「这是怎么回事?」雷鐘问:「为什么我们要来驱魔,还得先通过普通人类的刁难?」 吴极表情凝重,语气严肃地说:「因为这间夜店,是由『释鬼门』经营的。」 「蛤?」在场眾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跟你们一样惊讶。」吴极说:「『释鬼门』赚取了大量的人类钱财,并用这些钱僱佣了许多人类,有的就像刚才那位保全那样,只是毫不知情的守门人,但是有些人类呢,则是在知情的前提下,替『释鬼门』干了不少骯脏事。」 雷鐘说:「这些人类都没有尊严吗?」 吴极说:「没必要批判这些人,有钱能赚当然要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实际情况是,只要有钱,鬼也能使人推磨。」 眾人走到进夜店内部,放眼望去,无论是酒吧、舞池、还是包厢,通通空无一人,就连半隻幽灵也没有。 吴极说:「合理,我们搞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就逃光了。」 张灯说:「需要我用碟仙问出他们的位置吗?」 「不必了,我自己来吧。」吴极拔出木剑:「这样比较省时间。」 张灯兴奋地说:「喔!可以看到爷爷的必杀技了!」 雷鐘对白耀宇说:「由于吴极先生驱魔的技术,已经接近天下无敌的境界,所以他不需要特别增加攻击的能力,因此他的必杀技,不是用来打鬼的,而是用来抓鬼的。」 只见吴极一手捏着护符,另一手举起木剑,笔直地指向前方,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灵力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瞬间暴增,而是缓缓的滋长,变得越来越浓烈,宛如和煦的金色阳光,温暖的气息流遍整间夜店。 紧接着,他一声暴喝:「地狱判官锁!」 木剑的尖端,射出七条铁鍊,朝着前方迅速延伸,并且穿透墙壁,铁鍊声响绵延不绝,有如倾盆暴雨洒落地面。 紧接着,吴极将木剑向后一拉,七条铁鍊嘎然而止,然后改变移动方向,朝吴极收了回来。 很快的,七条铁鍊的末端,都穿透墙壁,浮现在眾人眼前,其中两条铁鍊各绑着一头恶鬼,剩下的五条则是流下扭曲的破损,貌似被人用蛮力扯断。 「只抓到两隻吗?」吴极喃喃自语:「看来,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 其中一名恶鬼是个五官深邃的男性,壮硕如牛,皮肤是钢铁般的深灰色,顶着一颗光头,鼻子的部分只剩下两条怵目惊心的伤疤。 另一头恶鬼有着女性的身材,撑着一柄华丽的黑色阳伞,身穿黑色洋装,丝质的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 光头鬼抓住绑在自己身上的铁鍊,用力一扯,将铁鍊扯成两半,接着他伸出手,如法炮製,破坏掉女鬼身上的铁鍊。 吴极略带惊讶地说:「居然能徒手扭断我的『地狱判官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的特殊能力不是强化蛮力,就是增加身体硬度,对吧?」 光头鬼点了点头,说道:「是增加身体硬度,至于蛮力的部分,则是靠着基础锻鍊来强化的。」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绑住其他鬼的铁鍊,也都是被你破坏的吗?」 「没错,可惜我功夫不到家,速度不够快,只来的及拆掉五条铁鍊。」 吴极盯着光头鬼,感兴趣地说:「我的铁鍊,在确实抓住恶鬼之前,是不会被恶鬼看见的,也就是说,你身上同时还有着感知灵力的能力,一个鬼身上有两项特殊能力,就跟其他的『五残鬼子』一样。」 光头鬼默不作声,但他心里却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交手,这个老头居然就能推敲出这么多情报? 吴极笑呵呵的说:「原本想把你们通通一网打尽的,想不到只抓到其中两个,其他都被你放跑了,实在是失算,喂,光头小鬼,你还蛮厉害的,叫什么名字?」 「魑魁。」光头鬼指了指自己鼻子上的伤疤,说道:「正如同你所说的,我能够嗅出灵力的流动。『斩魔杀鬼』吴极,有机会能跟你交手,我实在相当幸运啊。」 魑魁摆出严密的架式,谨慎地盯着吴极,似乎是在寻找出手攻击的空隙,但吴极的姿势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一面摸着鬍鬚,一面兴致勃勃地分析着。 「能够扯断我的铁鍊,你的身体硬度基本上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了,你唯一的弱点是精神攻击,或是具有特殊效果的能力,像是毒或火之类的,所以『四个持钥人』才会赠与你嗅出灵力流动的能力,来克服这项唯一的弱点,嗯……真是有意思。」 一旁的何城惊悚地说:「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对付他?」 张灯说:「别怕,我们有六个人,一起上去围殴就解决了。」 吴极笑呵呵地说:「不必啦,我还没那么老,这两个恶鬼给我就好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木剑,直立面前,摆出「无极剑法」的起手式,并说到:「魑魁,我刚才讲了一堆废话,你都没有趁机偷袭过来,想必你是个心中充满骄傲的武者,对吧?」 魑魁说:「没这回事,如果你再继续囉嗦下去,我就真的要偷袭了。」 吴极说:「好,那我们乾脆别打了吧,既然你是个武者,为什么甘心屈就于……」 不等吴极把话说完,魑魁一声暴喝:「小心了,老头,我要进攻了!」 话音未落,魑魁迈开沉重的步伐,迅速地朝着吴极衝了过来,他的脚步让地面传来阵阵轰鸣,宛若一头盛怒的犀牛,衝向眼前的敌人。 吴极叹了口气,接着木剑朝右方挥舞,画了个圆弧,原本指向上方的木剑,随着圆弧的带动,转而指向魑魁的双腿,吴极顺着这个方向,轻描淡写地画过一剑。 下一秒,距离几公尺外的魑魁,双腿居然硬生生地被砍断了。 「什……」魑魁还来不及惊讶,吴极便把木剑向上一挥,魑魁的右臂就被砍了下来。 这一次,白耀宇终于看到了,吴极在挥剑的时候,缠绕在剑上的灵气便会压缩成锐利的斩击,然后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飞射出去,砍中几公尺外的目标。 雷鐘低声讚叹:「在砍断目标的同时,飞射出去的灵力也瞬间耗尽,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这样的细微的灵力操控,已经到达超凡入圣的境界了。」 在雷鐘讚叹的同时,吴极已经完成了他的攻击,魑魁的四肢通通被砍断,完全无法行动,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 「好,你输了。」吴极说:「徐流,准备架法坛,等等开始审问他。」 说时迟那时快,魑魁突然大吼:「陈艷语!」 站在后方观战,身穿华丽黑色洋装的女鬼,忽然跳到魑魁身旁,她挥动阳伞,刺穿魑魁的额头,让他当场毙命。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连吴极都来不及挥剑阻止。 「你就这样杀了自己的伙伴?」吴极笑呵呵地问。 名为陈艷语的女鬼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居然有办法砍断魑魁的身体,这样的破坏力,已经相当接近『四个持钥人』的实力了,『斩魔杀鬼』果然名不虚传。」 吴极说:「你还不是刺穿他的脑袋了,你是藉着称讚我来吹捧自己吗?」 陈艷语说:「我刺穿脑袋的时候,他早就解除身体硬化的能力了,你少在那边装傻。」 吴极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既然魑魁死了,那只好削掉你的四肢,然后再审问你了。」 陈艷语声调毫无起伏地说:「你办不到的。」 「尽力而为囉。」吴极木剑大力一挥,灵力化作剑气,直直劈向陈艷语,只剑陈艷语不闪不避,甚至没有用阳伞格挡,就这样任凭剑气削向自己的手臂。 然后剑气就忽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艷语拉下围巾,露出脸庞。 她的肤色白皙,吹弹可破,烫捲的黑发垂掛到肩膀,上头绑着两条红色丝带,细长的凤眼,配上眼角的痣,似乎能勾人魂魄,她的嘴唇鲜红欲滴,牙齿洁白如玉。 但是,她没有下顎,从上排牙齿以下,通通空无一物,只有一条青黑色的舌头,悬掛在她的咽喉上,来回的扫动着。 看见这副画面,白耀宇差点吐了出来。 陈艷语指着自己的嘴巴,说道:「我能吞食,所有的灵力。」 「这样啊。」吴极依旧笑呵呵的,彷彿敌人的能力没什么大不了似的:「所以说,任何的攻击都对你无效囉?」 「就是这样。」虽然没有下顎,但陈艷语依然能发出正常说话的声音。 忽然之间,吴极脸色微变,他甩了甩手中的木剑,慍怒地说:「果然啊,『地狱判官锁』没办法使用了。你刚才都躲在后面,不支援魑魁战斗,是为了吃掉这栋屋子里的所有灵力,对吧?」 陈艷语没有回答。 「你把你逃走的伙伴残留的灵力吃得一乾二净,不留半点线索,这样我们就没办法追查他们的行踪了,我的『地狱判官锁』不行,张灯的『碟仙』也不行,甚至连徐流的『神灵请降』也不行。」 「咦?真的吗?」白耀宇问。 张灯点点头,说道:「我要请碟仙来问事情,一定要留一些线索给他,不然他也没办法凭空冒出答案。」 吴极向前踏出一步,原本慈祥和善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感到胆战心惊的狂怒面孔。 「好不容易追查到『释鬼门』的行踪,结果线索全被你给毁了。」吴极声音冰冷地说:「那么,只能从你身上挖出情报了。」 说罢,吴极手臂一甩,木剑来回斜劈,射出两道锋利的灵力,分别砍向陈艷语的左右脚。 只见陈艷语依旧定立不动,在攻击接触到她身体的那一瞬间,灵力再次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吴极心想:「她吞食灵力的能力,不用经过嘴巴,而且也没限定一次只能吞食一个攻击,只要是接近她身边的灵力,通通都会被吞掉……不,刚才她躲在角落,却还是能吞掉『释鬼门』残留下来的灵力,这些灵力可是散落在整间夜店里,照这样看来,她的吞食能力并没有距离限制。」 吴极抬起右手,把右手的符咒贴在左手的剑柄上,接着木剑用力一挥,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不但击发出去的灵力被吞食掉,紧贴着剑柄的符咒也起火燃烧,变成一张焦黑的废纸。 吴极心想:「金刚不坏符也发挥不了作用吗?这很合理,毕竟金刚不坏符是灌注大量灵力,搭配复杂的术式写出来的。」 这时,何城说到:「吴极,还是让我来对付她吧,我有许多仪器不是用灵力来驱动的,可以克制她的能力。」 陈艷语听到这番话,立刻说到:「传说中的『斩魔杀鬼』吴极,自己对付不了我,就要派手下出来送死吗?」 「看你这么急着挑衅,就能知道何城肯定说对了。」吴极说:「不过,你放心吧,我不打算让何城代替我上场。」 吴极木剑平举,直指陈艷语,紧接着,木剑尖端爆发出汪洋般的浩瀚灵力,有如海啸一般,淹向陈艷语的方向。 一开始,这些灵力仍旧被吞噬掉,完全无法造成伤害,但是随着时间拉长,海啸般的灵力居然没有丝毫减缓,反而一波接着一波地打向陈艷语。 陈艷语脸色大变,惊呼:「住手!等一下!住手啊!」 吴极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只是说道:「人类和幽灵是一样的,身体是成载灵力的容器,但这世界上并没有容量无限的容器,只要我持续的灌注灵力,你的身体迟早会承受不住。」 吴极露出慈祥的笑容:「如果你这么爱吃,就让你吃到撑死吧。」 陈艷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举起右掌,用凄厉的声音低吼:「怨鬼咆。」 她的掌心发出漆黑的浓雾,有如浪潮一般向外扩散,随着浓雾而来的,则是一阵又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咆哮。 在场眾人当机立断,迅速地抽出符咒,紧捏在手中。 但当咆哮声传过来的时候,三张符咒居然一口气被烧成残渣。 「这……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张灯大惊失色。 首当其衝的吴极,手上只剩下两张符咒,但他似乎用灵力保护自己,所以并没有被咆哮声击倒。 吴极说:「看来,这位恶鬼自己原本的能力,是一口气把体内的灵力全部释放出来,造成威力惊人的『特殊中邪症状』,因为这样的攻击,需要把灵力完全消耗掉,所以『四个持钥人』才会给你吞食灵力的能力,对吧?」 陈艷语声阴毫无起伏的说:「正是如此,我原本就会使用的『怨鬼咆』,再加上被赠予的吞食能力,这两者相辅相成,根本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击败我。」 「这样子啊,这样子啊……」吴极喃喃自语,陷入沉思,似乎对眼前打到一半的战斗置若罔闻。 过了几秒鐘后,他抬起头来,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陈艷语走了过去。 陈艷语摆出应战的架式,脸色阴沉的说:「你干什么?」 吴极自信满满的说:「你刚才使用过『怨鬼咆』,体内已经没有半点灵力了,你现在就跟一头普通的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所以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陈艷语没有回答,只是抄起手上的黑色阳伞,朝着吴极笔直的刺了过去。 吴极表情不变,只是稍微倾斜了上半身,轻松写意的躲过了这道攻击。 「我就说了,你现在跟普通的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吴极说:「看吧,像这种程度的攻击,我要闪避只是轻而易举。」 陈艷语齜牙咧嘴,朝着吴极发起歇斯底里的猛攻,然而通通都被吴极闪了过去。 最后,吴极走到陈艷语面前,距离缩短的极近,他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纸,啪的一声贴在陈艷语额头上。 「封!」 一被这张符咒贴中,陈艷语两眼睁大,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吴极笑吟吟的说:「而对付普通的孤魂野鬼,用普通的符咒就足够了。现在你被我捉住了,没办法继续做乱啦。」 陈艷语停止挣扎,恶狠狠地瞪着吴极,说道:「把我捉住了又怎么样?你不可能从我口中问出任何情报。」 「很可惜,你说的没错。」吴极说:「我们公司最常用的审问手段,徐流的『神灵请降』,虽然能够召唤天庭地府的神明,但终究还是要用她的灵力作为媒介,所以你还是能够吞食掉,所以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把『释鬼门』下次行动的地点说出来,我就放你走,否则我就要请何城动用他的仪器,让你死的既缓慢又痛苦了。」 「别白费唇舌了,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陈艷语倔强地说。 「好吧。」吴极转过身来,说道:「何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呃……」何城犹豫地说:「真的要让她死的缓慢又痛苦吗?」 吴极思考了片刻,接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算了,给她一个痛快吧。」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线索又断掉了啊。」吴极戴上帽子,难掩声音里的失落。 张灯跑到他面前,说:「爷爷,这次能够找到这个地点,是你从你的老朋友那里打听到的对吧?那只要再去向他继续打听,不就能得知『释鬼门』下一个行动的地点了吗?」 吴极埋怨道:「就是因为这么做很麻烦,所以我才会这么苦恼啊。」 雷鐘好奇地问:「这位老朋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有办法追踪『释鬼门』的位置?」 吴极压低帽子,说道:「有机会再跟你们说吧,我现在实在不想提这件事,何城,你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何城把仪器收回手提箱里,然后走到吴极身边,说道:「一瞬间就结束了,她死前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干的好。」吴极说:「那么我们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了,回公司去吧。」 从这天开始,吴极又不常出现在公司了,白耀宇知道,他大概又去找他的老朋友,试图寻找『释鬼门』下次出现的地点。 「五残鬼子」已经少了四个,但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眾人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还是维持小组行动的模式来驱魔。 在这段时间里,白耀宇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理念,如果能解决幽灵的遗愿,那就绝对不会动用暴力。 这样的驱魔手段,平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遇到和张灯组队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嫌东嫌西,一下子说白耀宇的思想太过迂腐,一下又说解决遗愿太过麻烦,总而言之,张灯就是要用最快最轻松的方式来完成工作。 就这样,时光悄悄流逝,很快的,白耀宇的学校期中考结束,迎来学生们期盼已久的园游会。 早上七点半,白耀宇站在自己的班级外面,歪着头,看着教室门口的布置。 「阿强,我们的鬼屋,是不是弄得很随便啊?」他坦白的说。 「没办法啊,当初开会的时候提出一大堆点子,结果发现时间根本不够,所以就弄得乱七八糟了。」许文强站在白耀宇旁边,遗憾地说。 「可是……这也太扯了吧,光靠这些保丽龙和垃圾袋,真的能吓得到人吗?」 「可以啦可以啦,反正又没人真的看过鬼,很好吓啦,而且就算我们弄得很烂,能骗到门票钱就好啦,你说是不是?」 「不是,光这个鬼屋入口,就骗不到门票钱了吧!」 这时,一旁的男同学兴奋地说:「喂,你们两个,快点过来看,女中学生搭的游览车到了!」 早上八点半,经歷了校长无聊又冗长的演讲后,园游会正式开始,身为工作人员,白耀宇和许文强正忙着化妆,准备伴鬼吓人。 许文强打扮成吸血鬼,因为看起来比较帅,白耀宇打扮成幽灵,因为准备起来比较快。 阿强说:「两个小时轮班一次,所以我们要窝在教室里面吓人,两个小时后才能出去玩啊?好烦。」 白耀宇说:「你应该很开心吧,你不是很期待,能够伴鬼吓女中的学生吗?」 阿强说:「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啊,难得的园游会,能跟女朋友相处的时间居然少了两个小时,好可惜啊。」 白耀宇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啦。不过呢,都跑来我们学校了,她应该会来参观我们班的鬼屋吧。」 白耀宇披上一件白色床,单眼睛的部分挖了两个洞,他在床单后面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抓向许文强的脖子,并发出阴阳怪气的叫声:「呜呜,恐怖吗?」 「超恐怖的,好啦,准备上工了,第一批客人进来了。」 上午十点半,白耀宇结束轮班,出乎他的预料,他们班的鬼屋似乎颇受青睞,这两个小时下来客人络绎不绝,看来,人们对于恐怖吓人的娱乐接受度非常高。 他拿出手机,打给叶明盼:「喂,我这边结束囉,要一起逛园游会吗?」 白耀宇和叶明盼,肩併着肩,在园游会的摊位之间穿梭,每个班级都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的商品看起来尽量显眼,好吸引顾客的目光,因此整个园游会看起来豪华又鲜艳,彷彿一场嘉年华似的。 「哇,其他班级做的这么认真啊。」白耀宇讚叹的说:「我们班的鬼屋怎么还会有人想来玩啊?」 叶明盼一面吃着刚才买来,又昂贵又难吃的冰淇淋,一面说到:「我觉得你们班的点子还不错啊,在一堆布置的漂漂亮亮的摊位里面,忽然冒出一间乌漆墨黑的鬼屋,实在是太抢眼了,不管是谁都会想进去看看。」 白耀宇说:「喔,对耶,你刚才有来我们班的鬼屋玩。」 叶明盼说:「咦?你有看到我吗?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你?」 白耀宇说:「我是那隻白色床单的幽灵啊。」 「喔!原来那个就是你啊。」叶明盼惊讶的说:「我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想说明明是鬼屋,怎么还会有这么搞笑的东西。」 「你可别小看我的服装喔,当别人都要花十分鐘打扮的时候,我只要花十秒把床单盖到身上就好了。」 「其他人打扮要花那么多时间喔,可是……我觉得其他人的服装也很搞笑欸。」 「真的假的,那我们班的鬼屋不就一点也不恐怖,这样太失败了吧。」 「也不会不恐怖啦。」叶明盼捏着自己的下巴,一面回想一面说:「鬼屋的其中一道关卡,有个没披头散发的女鬼,没有心脏,动也不动的站在墙壁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有够诡异。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啊,在一大堆不恐怖的服装里面,忽然冒出一个超级恐怖的女鬼,实在有够聪明,差点把我吓得半死。」 「我也不知道是谁想的耶,班上开会的时候我都在发呆。」白耀宇说到,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浮现出些许的疑惑。 「奇怪,我们班的吓人项目里面,有没心脏的女鬼吗?」 两人继续参观园游会,叶明盼显得相当开心,紧紧牵住白耀宇的手,一摊接着一摊,马不停蹄地逛了下来,每当看见新奇的事物,就兴奋地大呼小叫。 「喂,你看,那边有弹珠台耶。」叶明盼惊讶的说。 白耀宇则更加惊讶的说:「喂,这样是违规的吧,怎么直接从外面租弹珠檯近来摆摊?园游会不是要让学生自己准备吗?」 「别管那么多啦。」叶明盼拉着白耀宇,三步併作两步,跑向弹珠台的摊位:「我们来决斗,看谁的分数比较高,输的要请喝饮料。」 「那你输定啦,我先说好,我要喝3班卖的冰淇淋汽水。」 「屁啦,你才输定了好不好。」 两人抵达弹珠台前,正准备询问如何收费的时候,一道白耀宇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忽然传了过来:「喂,耀宇!」 那是阿强的声音,白耀宇抬头一看,只见阿强一手抓着盐酥鸡,另一手拿着多多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上还维持着吸血鬼的装扮,引来许多学生的侧目。 「喂,耀宇。」阿强说:「你有去买1班卖的盐酥鸡吗?有够扯,比我家巷口的还要好吃,我等等一定要去问清楚是谁煮的。」 「你怎么还没把妆洗掉?」白耀宇哭笑不得的问。 「因为很麻烦啊。」许文强说:「我现在才发现,你根本就是天才,选了个打扮和拆卸都最简单的装扮。」 白耀宇说:「这是当然的啊,我才不像你脑袋坏掉,去选一个最麻烦的装扮。」 这时,白耀宇忽然响起被他晾在一旁的,连忙转过头来,说到:「明盼,跟你介绍一下,他是许文强,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阿强。阿强,她是叶明盼,就是那个读女中,我从小认识到大的朋友。」 「喔喔喔!」阿强露出揶揄的表情,说道:「你就是耀宇的女朋友啊,那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我才不是他女朋友咧!」叶明盼反驳,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不是很反对被这样称呼。 「怎么还说不是。耀宇这几个月每天都陪你出去玩,都没时间陪我打球了,呜呜呜。」阿强发出欠打的假哭声。 叶明盼愣了一下,然后狐疑的说:「他哪有陪我出去玩,我每次约他,他都说要陪你打球啊。」 阿强也愣住了,反问:「真的假的?」 叶明盼说:「当然是真的啊。」 紧接着,阿强和叶明盼同时转过头来,看着白耀宇,异口同声的质问:「那你平时倒底都跑去哪里了?」 剎那间,气氛变的非常尷尬,在这人声鼎沸的园游会中,白耀宇等人却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事情,居然败露了…… 白耀宇错愕的看着叶明盼与阿强,掌心冒汗,紧张无比。 我该撒什么样的谎,才能圆满的解决现在的状况? 白耀宇身后的两为幽灵,苏游云和顏安星也露出紧张的神态。 「糟糕,居然被抓包啦,早就叫你不要对他们说谎了。」苏游云惊慌失措地说。 「怎么办?怎么办?耀宇,你乾脆跟他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家读书……不不不,你还是说你跑去偷打工好了。」顏安星则接二连三的给出各种建议。 然而,白耀宇并没有听见这两位幽灵所说的话,因为他所有的专注力,此时都在自己脑中迅速的思考。 「要向他们坦承『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事情吗?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而且叶明盼很讨厌我说有关阴阳眼的话题。既然如此,那只能继续撒谎,把事情搪塞过去,但是……事到如今,我无论说什么样的谎,都很难自圆其说啊。」 白耀宇手足无措,脑袋乱成一团,面对叶明盼和阿强的质问,他一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 叶明盼继续逼问,她的怒意越来越强烈,音量也随之越来越高:「这些日子,你到底都跑去哪里了?白耀宇!」 忽然之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喧闹,鑽入眾人耳中。 随之而来的,则是学生们充满恐惧的哭喊声,有如引爆的炸弹一般,从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整个园游会陷入一片混乱。 眾人往尖叫声的方向看去,紧接着,白耀宇喉头一紧,一股颤慄自脚下传遍他的全身。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女鬼,披头散发,神色哀怨,身穿白色低胸洋装,心脏的位置穿透了个大洞,能从洞口看见女鬼身后的景色。 女鬼平举双手,朝着白耀宇等人的方向扑了过来,所经之处,学生们纷纷倒地,有如洩了气的皮球一般,动弹不得。 看见这副景象,阿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而附近的所有学生们,也跟着他一起逃跑,一时之间,群眾争先恐后,园游会的走道挤的水洩不通。 叶明盼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开始动作,他挺身而出,下意识地挡在白耀宇面前,并激动地说:「耀宇,快点逃。」 看着张牙舞爪的女鬼,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叶明盼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有遗憾与悲伤。 想不到,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居然在和白耀宇吵架啊。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太阳闪耀!」 然而,死亡并没有降临,叶明盼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白耀宇搂进怀里。 白耀宇眼神坚毅,拳头直直举向前方,飘浮在空中的女鬼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掌被腐蚀,似乎是受了重伤。 「耀宇?」叶明盼先是惊讶,然后娇羞,被白耀宇搂在怀里,他的体温与气息都传到自己的身上。 「别担心,别害怕,我来保护你。」白耀宇说。 叶明盼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挣脱白耀宇的拥抱,还是继续窝在他的怀里。 女鬼再度发动攻击,这一次,她没有单纯的直接进攻,而是举起受伤的双掌,紧接着,阴影般的怨念在掌心匯聚,宛若雷雨来袭前的乌云密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厚,最终,变成一把大刀的形状。 女鬼挥刀劈向白耀宇。 白耀宇高举拳头,再次施展太阳闪耀,将灵力注入到苏游云和顏安星身上。 叶明盼看不见白耀宇拳头上的光芒,但是,随着灵力的增长,苏游云与顏安星的身影,逐渐浮现在叶明盼眼前,由原本的透明到模糊的轮廓,最后变成两个清晰可见的幽灵。 「咦?」忽然有两个幽灵出现在自己身旁,叶明盼吓得花容失色,身躯不禁开始发抖,白耀宇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别怕,她们是我朋友。」 苏游云举起手臂,交叉成十字,挡下女鬼的大刀,接着他急促的说:「喂,耀宇,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女鬼在乱攻击人啊?」 顏安星衝向女鬼侧面,朝着她击出一拳,这一拳的威力之猛烈,即便女鬼已经回刀格挡,依旧踉蹌的摔了几步。 顏安星说:「你们看,她被我打了一拳,居然没有飞出去,她该不会是『释鬼门』吧?」 女鬼稳住身子,掌中怨念再次匯聚,这一次,她变出一把体积大得吓人的斧头,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引起地板的震动,不禁令眾人心生胆怯。 女鬼举起斧头,灵活自如的挥舞着,彷彿这把斧头完全没有重量似的。 她迅速地飞到顏安星面前,劈向她的脑袋,苏游云抢先一步挡在顏安星面前,高举双臂格挡,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挡下斧头的劈击。 「魍冤,等等。」忽然之间,一道稚嫩的女性嗓音响起,女鬼听到这声音,硬生生地停止攻击,斧头与大刀瞬间烟消云散,化为两团逐渐淡去的黑烟。 开口的,是一名站在附近的少女,她的模样大概是国小或国中生,但是却有着满头白发,身穿黑色裙装,衣服上印了个白色的圆点。 在黑衣少女的身旁,则是一名长得一模一样,也有满头白发的少女,他穿着白色裙装,衣服上印着黑色的圆点。 远远看过去,这两人的打扮,就像一个巨大的太极符号。 「魍冤,先不要动手。」白衣少女开口,她的声音尖锐高亢,听起来非常刺耳。 「这个人,是白阳。」黑衣女孩开口,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令人不寒而慄。 白耀宇谨慎地问:「你们怎么会认识我?」 白衣少女说:「你的名声,最近响彻了整个鬼魂圈。」 黑衣少女说:「大家都在相传,吴极的手下,出现了一个『白色太阳』,愿意替鬼魂化解遗愿。」 白衣少女说:「善待鬼魂的人,就不是我们的敌人。」 黑衣少女说:「快走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白耀宇用力搂住叶明盼,语气冰冷的问:「那我的朋友呢?你们也会放过她吗?」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的开口:「可以,你的朋友,我们也不会伤害。」 她们的声音一高一低,混杂在一起,听起来十分诡异,根本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那么学校里的其他学生呢?可以放过他们吗?」 白衣少女说:「别得寸进尺了。」 黑衣少女说:「非常抱歉,我们必须伤害其他人。」 「我想也是。」白耀宇语气坚定地说:「那我要在这里阻止你们,让你们没办法伤害其他学生!」 白衣少女说:「不可能,你们太弱了。」 黑衣少女说:「就算在这里阻止我们,也是徒劳无功。」 白衣少女说:「因为,『释鬼门』手下的两百名幽灵,已经包围了这所学校。」 听见这句话,白耀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的睁大双眼,失声喊到:「你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位少女异口同声的开口:「献祭一千个无辜的灵魂,就能将鬼门彻底开啟,永远不会关闭。」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你们……想要杀光全校所有师生吗?」白耀宇震惊的说。 白衣少女说:「因为脸间学校联合举办园游会,所以两间学校的师生都聚集在这里了。」 黑衣少女说:「这是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一千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儘管叶明盼不知道详情的来龙去脉,但在听了双胞胎少女的话后,她仍害怕的说:「耀宇,我很担心其他同学,我们去救他们好不好?」 白耀宇犹豫地说:「可是,我们的眼前还有这三个敌人……」 黑衣少女说:「儘管去吧,我们不会阻止你。」 白衣少女说:「反正,凭你们两个人和两位幽灵,根本无法阻止『释鬼门』的所有成员。」 黑衣少女说:「到头来,你们还是会死在这所学校里。」 白衣少女说:「所以,儘管去吧,在死前体会最后的绝望。」 白耀宇和叶明盼对看了一眼,接着转身拔腿就跑,往校门口的方向全速衝刺,苏游云和顏安星则跟在他们身后。 白耀宇就读的中学,佔地面积并不算太大,他们没过几秒就穿越教学大楼,抵达了校门口。 正如双胞胎所说,眼前所见的画面,另白耀宇和叶明盼陷入绝望。 两百隻恶鬼,有男有女,形色各异,将师生们团团包围,有的飘浮在半空中,有的则降落在地面上,挡住眾人逃脱的路径。 一千名师生挤在校门前的广场上,害怕的贴近彼此,想离眼前的恶鬼越远越好,而地上横躺了几具尸体,看来是刚才有人想硬闯出学校,结果惨遭恶鬼的毒手。 在眾恶鬼的正前方,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幽灵,身穿黑色皮外套与牛仔裤,脸上戴着黑色面具,面具上头用红色的油漆,随便画上粗糙的哭脸。 面具鬼手插口袋,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并一面鼓掌,一面激励手下:「来,大家加油,一个幽灵只要杀掉五个人,我们就能结束任务,回家休息啦。」 因为面具遮住的关係,这个幽灵的声音有点沉闷,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耀宇总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白耀宇紧张的说:「怎么办,说要救人,但是这么多恶鬼,我们到底该怎么对付?」 苏游云绝望的说:「我看,你就听那对双胞胎的建议,和叶明盼一起逃走吧。」 白耀宇生气地说:「你要我见死不救吗?」 苏游云反问:「那你打算要怎么救?」 「我……我用『太阳闪耀』强化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上去战斗,有我的强化和治疗,你们应该能打倒那些幽灵。」 顏安星说:「那你自己怎么办?我们两个都上去战斗了,谁来保护你和叶明盼?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那对双胞胎和女鬼。」 「他们三个……我应该能够应付吧,那对双胞胎看起来不强。」白耀宇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苏游云看着白耀宇,说:「姑且不论没心脏的女鬼,那对双胞胎很可怕,非常可怕,他们散发的气息实在太诡异,我根本搞不清楚她们是人是鬼。」 顏安星说:「记得被俘虏回公司的女鬼提供的情报吗?那对双胞胎肯定是『持钥人』,地位甚至高过『五残鬼子』,你连白发鬼都打不赢了,要怎么对付双胞胎和女鬼?」 「我……」 正当白耀宇还在犹豫之时,面具鬼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白耀宇和叶明盼,语气欢快地说:「哎呀,怎么还有两个漏网之鱼,那边那两位同学,等等别动喔,我会过去杀了你们……」 紧接着,面具鬼仔细盯着白耀宇的脸,语气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虽然保持着欢快的语调,但声音似乎变得有点紧张:「原来如此,你就是白色太阳啊。」 面具鬼抬起头,看向白耀宇的后方,高声说道:「嘿,双胞胎,你们帮我找到他啦,谢啦。」 就在白耀宇和面具鬼对峙的时候,双胞胎与女鬼早已来到他们身后,她们缓缓走到白耀宇身边,没有发动攻击,甚至不带一丝敌意,就像是在散步一般。 白衣少女说:「白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活着?不是早就计画好了,一旦包围师生,就立刻把他们通通杀光,不要浪费时间。」 黑衣少女说:「时间宝贵,我们不知道吴极手下的驱魔师们,会不会又冒出来妨碍我们。」 戴着黑面具的白先生说:「别生气,两位小可爱,我刚才在清点人数啊,你们想想,如果我们把这里的师生全杀了,结果发现人数不够开啟鬼门,还要去街上找几个人来补杀,那不是很尷尬吗?」 白衣少女说:「这个理由一点道理也没有。」 黑衣少女说:「既然清点完了,那就可以动手了吧?」 白先生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好啦好啦,别那么急。」接着他清清喉咙,转头面向恶鬼的包围圈,高声说到:「『释鬼门』的诸位兄弟姐妹们,因为我身后这两位小可爱很没耐心,所以立刻动手吧,杀光他们。」 白耀宇不顾苏游云的劝阻,拔腿衝向白先生,高声怒吼:「住手啊!」 两百头恶鬼,随着白先生一声令下,扑向被他们包围住的人类,他们尖声怪笑,张牙舞爪,准备大开杀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校门外飞奔了进来,毫不犹豫地衝进群鬼之中。 「雷鸣鐘响!」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宛若雷鸣霹靂,响彻整个广场,十几头恶鬼被击飞了出去,化作支离破碎的尸块,并分解成空气里的碎片尘埃。 「雷鐘!」白耀宇又惊又喜地说道。 来者正是雷鐘,他挥舞着壮硕的手臂,迈开迅速的大步,以令人不不暇给的速度,在恶鬼堆中来回穿梭,所经之处,恶鬼均瞬间毙命,连雷鐘是怎么出拳的都看不清楚,根本无力还手。 「嘖,烦死了。」白先生不悦的说:「我想早点下班啊,别来妨碍我。」 白衣少女说:「你看吧,吴极的手下果然来了。」 黑衣少女说:「谁叫你要浪费时间。」 叶明盼看着雷鐘,惊讶地喃喃自语:「这不是那天在一中街遇到的骗子吗?骗白耀宇身后有幽灵的那个骗子。」 苏游云向叶明盼说:「他没骗人喔,那天跟在白耀宇身后的,就是我啦。」 幽灵突然向自己搭话,让叶明盼吓了一大跳。 顏安星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驱魔师喔,有他在,我们就能放心了。」 只见雷鐘又击倒了几名恶鬼,接着衝出人墙,绕过面具鬼白先生,来到白耀宇身边。 「雷鐘,你怎么会在这?」白耀宇问。 「就在刚才,吴极确认了『释鬼门』最终行动的地点是在你们学校。」雷鐘说:「他立刻打电话通知我们,我们就马上赶了过来,我先抵达,其他人随后就到。在那之前,你先过来帮我对付这堆恶鬼。」 「没问题!」白耀宇旋即答应,但他又想起叶明盼,于是改口说到:「可是我必须保护我朋友。」 雷鐘顺着白耀宇的目光,看向叶明盼,以及站在她身旁的苏游云与顏安星,并立刻注意到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双胞胎与女鬼。 「我明白了。」雷鐘说;「你去保护你朋友,我来保护学校师生。」 说罢,雷鐘双腿一蹬,打算再次衝回恶鬼堆中,将那群恶鬼杀个片甲不留,但是面具鬼白先生一个闪身,挡到他面前,双手插腰,说:「嘿!别当我不存在啊。」 雷鐘二话不说,挥拳揍向白先生,他出拳的速度之快,白耀宇眼中只看见模糊的残影。 白先生微微侧身,轻松写意的躲开这一拳,他似乎没有打算反击,手依旧插在口袋里,雷鐘再次出拳,将白先生逼退了几步,紧接着,雷鐘扭头就走,朝着恶鬼堆衝了过去。 但是白先生的速度更快,只见他身形一晃,再次挡到雷鐘面前。 雷鐘瞪着白先生,冷漠地说:「你打算这样挡到什么时候?」 白先生说:「挡到我的手下把人类杀光啊。」 「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雷鐘充满自信的说:「因为,我的伙伴们,已经全员到齐了。」 彷彿在呼应他所说的话一般,恶鬼群的那一端,传来一声娇嗔:「喵喵泡泡拳!」 随着这声娇嗔出现的,除了张灯的碟仙猫咪布偶之外,还有徐流的神灵请降,以及何城的驱魔仪器。 微小的布偶挥爪攻击,巨大的黑色神灵持剑劈砍,而电脑操控的驱魔仪器,则在天上四处飞舞,干扰恶鬼的行动。 一时间,两百多头恶鬼被打的节节败退,完全无法伤到在场的人类一分一毫。 雷鐘说到:「既然人们已经安全了,那我可以专心对付你了。」 白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四个持钥人』,也是全员到齐啊。」 白先生话音一落,剎那间,空气忽然变得相当凝重,在场的眾人,无论是恶鬼还是人类,均感到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暂缓手中的动作。 一位恶灵缓缓走向雷鐘,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向下延伸的刘海遮住半张左脸,清秀英俊的右边脸庞上,划满了刀疤,其中四条从右眼向外扩散,另外四条则由外向内蔓延。 刀疤鬼的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冷漠,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随着刀疤鬼的出现,眾人感觉到一股噁心的恐惧,彷彿一隻无形的利爪,紧紧掳获住心脏,让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魎惘先生。」白先生依旧一派轻松,用欢愉的口吻打了个招呼。 「白先生。」刀疤鬼魎惘的声音就向他的外表一样,年轻而悦耳,冷静且冷酷,他向白先生点头回敬,接着转头看向雷鐘,说道:「你说你们全员到齐了,但是我并没有看见吴极,他人呢?」 雷鐘并没有回答,而是尽力与内心的恐惧交战,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已经驱魔数十年,击败无数强大的恶鬼,但为什么,此时的自己,满脑子都只有逃跑的念头。 「吴极呢?」魎惘又问了一次。 雷鐘提起胆子,故作镇定地回答:「不关你的事,邪魔歪道。」 「你不愿意回答啊……」魎惘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用云淡风轻的声音说:「那么,我只好去问别人了。」 他缓缓举起手,朝着雷鐘的天灵盖抓了下来,霎时间,所有人开始动作,雷鐘振臂高举,摆出格挡的架式,同时双脚用力一踏,向后飞跃一大步,躲开魎惘的爪击。 张灯抓着猫咪布偶,朝着雷鐘的方向跑了过来,与此同时,她甩动右臂,把猫咪布偶扔向魎惘,布偶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利齿,咬向魍魎脖子。 远远站在一旁的没心脏女鬼,此时飞快地飘了过来,一股黑雾在她掌心匯聚,变成长枪的形状,她将长枪射向猫咪布偶,将猫咪布偶钉在地上。 而在女鬼身后的双胞胎,肩併着肩,缓缓走了过来,两位少女抬起手,掌心朝外,释放出充满怨念,黏腻浓稠的灵力,有如海水涨潮一般,向雷鐘的方向迅速扩散。 徐流舞动拂尘和铃鐺,姿态优雅流畅,黑雾组成的巨型神灵在她的指挥下,飞跃到双胞胎面前,手中长剑往地面直直刺了下去,形成一道隐形的护罩,挡住双胞胎的灵力。 白耀宇见到叶明盼身边的敌人都已远离,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他瞬间做出判断,举起发出刺眼白光的拳头,朝魎惘揍了过去,打算和雷鐘一起夹击这个敌人,但白先生抬脚用力一踢,正中白耀宇的腹部,让他向后飞了出去。 正当眾人陷入混战的时候,何城依旧待在校门口,躲在恶鬼群眾的后方,他手忙脚乱地啟动各式各样的仪器,让恶鬼们纷纷失去作战能力,有的因重力而动弹不得,有的则是因噪音而痛苦倒地。 何城趁机挥手高呼,要那些被包围的师生赶紧逃跑。 见到他的行动,魎惘语气冰冷地说:「那个科学家,是最麻烦的。」 语毕,他双脚一蹬,拔地而起,飞跃了整个恶鬼的包围网,姿态优雅,有如流星划过天际,朝着何城直扑而下,他的动作迅速果断,行云流水,在场的驱魔师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眼见敌人从天而降,何城惊恐但不惊慌,他当机立断,抱起笔电,往地上连续翻滚好几圈,与魎惘拉开距离,躲过他的攻击。 但是,魎惘看似没有要追击的意思,他只是张开双臂,双手高举,一道炙热的烈焰冲天升起,化作看不见顶点的巨大火墙,挡住整个学校门口。 魎惘说:「这么一来,就没有人能逃跑了,我们可以慢慢完成任务。」 白耀宇听见白先生低声说道:「打从一开始就这么做不就好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魎惘看了看无法作战的「释鬼门」成员,再看向现场的诸位驱魔师,然后说到:「照这样看来,如果不先打倒吴极的手下,恐怕我们是没办法杀掉这些人类的。」 雷鐘则说:「如果不把你们全部打倒,我们也没办法救走这些人类。」 白先生仰头大笑,说到:「哈!太棒了太棒了,看来我们的立场一致了呢,别理这些碍手碍脚的普通人类了,放开手脚,来尽情的廝杀吧!」 不等他话说完,雷鐘大步一踏,挥拳击向白先生的面门,雷鐘的突袭宛若讯号一般,在场的驱魔师与幽灵们,不约而同地动了起来,朝着对方发动攻击。 面对雷鐘雷霆万钧的一拳,白先生一派优间,从口袋里抽出右手。 然后伸出食指。 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在场的所有驱魔师们,脸上都浮现讶异的表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白先生,只用一根手指,就挡下了雷鐘的「雷鸣鐘响」。 「你对你的力量和速度很有自信,是吗?」白先生语气欢快地说。 雷鐘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被挡下来的拳头。 白先生挥动左手,由上至下,一拳打在雷鐘头上,让他痛苦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确实有自信的本钱,毕竟,你的速度和力量是首屈一指的,只不过呢,我比你还要强。」 白先生将雷鐘踢向正面,然后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不败罗汉』雷鐘,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唯独有四个人,令我痛恨不已,非得亲手杀掉不可,而你,在这四个人之中排名第四。」 雷鐘嘴角流淌着鲜血,气若游丝地说:「为……为什么?你到底是谁?我对你做了什么?」 白先生笑着说:「这很复杂,我懒的解释,掰掰。」 他抬起脚,准备踩烂雷鐘的头,离两人最近的白耀宇惊呼:「住手!」 他举起拳头,拳头绽放出耀眼的白光,朝白先生揍了过去。 「太阳闪耀!」 白先生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白耀宇,他那戴着黑色面具的脸庞,完全看不见荣顏,完全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他缓缓举起右手,轻描淡写的握紧拳头,他的拳头发出一道刺眼的白色火焰,宛若日正当中的酷热太阳。 「烈阳咆啸!」 两道白光激烈碰撞,相互吞噬,相互抵销,片刻之间,白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耀宇惊讶的张开嘴巴,呆滞地看着白先生。 而白先生则歪着头,犹豫了片刻,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面具。 在场的眾人均倒抽了一口气,在远处观战的叶明盼喃喃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面具之下的,是一张开朗少年的脸庞,而这张脸,长得跟白耀宇一模一样。 「你……」白耀宇的声音因震撼而颤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用我的招式?为什么会跟我长的一样?」 白先生露出灿烂的笑容,亲切的说:「我的名字,叫做白耀宙。」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学校正门前的广场上,驱魔师与「释鬼门」陷入激战。 一时间灵力肆虐,招式纷飞,柏油路面被炸得千疮百孔,而被当成祭品的一千名学生,在师长的引导下,暂时躲到远处的操场避难。 然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却有一人站着不动,只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敌人,看着这个长的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无比陌生的敌人。 「白耀……宙?」白耀宇喃喃唸到。 「你好你好,初次见面。」白耀宙开朗的说:「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却总是关注着你喔。」 「你……你到底是谁?」白耀宇的声音里头,混杂着困惑和恐惧。 白耀宙说:「我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啊。」 「胡说八道!」白耀宇用愤怒的语气掩饰自己的胆怯:「我根本没有兄弟姊妹!」 「不,你有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白耀宙说:「在我出生之前,就因为脐带绕颈缺氧死掉了。」 「这太荒谬了,如果有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当然有可能,你仔细想想,我们的那对父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吗?」 白耀宇无言以对,白耀宙继续说下去:「对他们来说,家里出了个有阴阳眼的小孩,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丢脸,无论如何都不能外传,甚至不惜把你送到精神病院,也要让你变成『正常人』。」 「我的情况比你更糟糕,我是个怀孕时就夭折的死胎,这对那两个傢伙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人生污点,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告诉你有关我的事呢?」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白耀宇脑袋一片混乱,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说:「不,你的说法一点也不合理,如果你在出生前就死了,那为什么还会有名字?」 「这个名字是我替自己取的。」白耀宙说:「毕竟,我也要想个方法来称呼自己啊。」 「可是……而且……你为什么会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照理来说,你应该维持死前的模样,维持婴儿的外表啊……不,说到底,人在出生前根本没有意识,怎么会变成……怎么会变成……」白耀宇越讲越心虚,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没错,我一开始变成鬼的时候,外表看起来是个婴儿,也就是俗称的婴灵。」白耀宙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你的年纪增长,我的外表也跟着发生变化,与你一同成长,一起变成青少年。」 白耀宇依旧不信,但也无法出言反驳,正当两人陷入沉默的同时,雷鐘撑起身子,盘腿打坐,用灵力替自己紧急疗伤。 白耀宙继续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观察着你,我了解你的挣扎,你的痛苦,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了解你……事实上,我可能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飘在白耀宇身后的顏安星说倒:「喂,耀宇,别被他骗了,如果一直在暗中观察你,那我们怎么可能都没发现。」 白耀宙说:「我又不用亲自在现场,我可以派我的手下帮忙啊,那个身穿清朝官服的老幽灵,就是我派到你们身边的,除了观察之外,他还要负责帮白耀宇暗中解决麻烦,难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只要官服老鬼待在你们身边,就没有任何一隻幽灵敢接近白耀宇。。」 白耀宇与顏安星倒抽了口气,苏游云则皱起眉头,事实上,他们的确有注意到,但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顏安星继续追问:「所以,出车祸的时候,老幽灵会牺牲自己保护白耀宇,也是因为你的命令吗?」 白耀宙说:「不,我没命令他这么做,我想他是自愿的,因为啊,那位老幽灵知道,要是有他在身边,还让白耀宇受伤身亡的话,我会很不爽,非常不爽。」 「那个老幽灵,是你派到我身旁的……吗?」白耀宇陷入迷惘,喃喃自语。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游云用力的拍了一下白耀宇的背,语气坚定地说:「专心!不必想那么多,眼前的幽灵是敌人,无论他是否真的是你兄弟,无论他是否真的派人保护过你,现在,他都只是个企图杀掉一千多个人的屠夫!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这里阻止他!」 白耀宇回过神来,脸上的犹豫一扫而空,他抹了抹自己的脸庞,露出坚定的眼神,说道:「谢谢你,游云,你说的没错,我刚才想太多了。」 白耀宙扬起眉毛,说道:「苏游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跟你起衝突。」 「废话少说。」苏游云怒吼:「白耀宇,用『太阳闪耀』强化我们两个!」 白耀宇的拳头发出白光,照耀在苏游云和顏安星身上,两人灵力随之提升,强化到极限,他们挥动拳头,由左右两边朝白耀宙夹攻了过去。 白耀宙举起双手,伸出食指,豪不费力的挡下两人的攻击,并说:「你们两位,是长久陪伴在白耀宇身旁的人,我很感谢你们,不想伤害你们。」 他双掌一翻,扣住两人的手腕,然后轻轻一甩,将两人拋回白耀宇身后。 「太阳闪耀啊……」白耀宙面露和善的笑容,说道:「白耀宇,对于这个招式,你有本质上的误解,太阳闪耀,并非只是单纯的灵力,你的拳头会发出白光,也不是因为你的灵力特别强。」 这番话引起白耀宇的好奇,他忍不住问到:「什么意思?」 「你会拥有个招式,并不是因为学习技术,也不是因为宗教信仰,而是单纯灵力的质变,在这种情况下,招式所產生的效果,会反映出使用者的心境,这点就和幽灵的特殊能力一样,毕竟,幽灵和人类有着相同的灵魂。」 「『太阳闪耀』之所以绽放白光,是因为你有着开朗乐观的个性,而赋予他人灵力以及疗伤的能力,则是因为你总是为他人着想,自我牺牲奉献,只为了让别人感到快乐。」 白耀宙举起手,掌心爆裂出炙热的白光,比白耀宇的「太阳闪耀」还要璀璨夺目,他说:「只不过,我和你有着相同的思考模式,相同的个性,所以能力也一模一样,这所学校的师生能看见幽灵,也是因为我替幽灵们强化了灵力。」 他弹了个响指,苏游云和顏安星瞬间灵力暴涨,有如江河溃堤,源源不绝,这两名幽灵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拥有如此澎湃的力量。 「但是,我的『烈阳咆啸』比你的『太阳闪耀』还要强,而且是天差地别的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的灵力比我还多。」白耀宇毫不犹豫的回答。 白耀宙笑着说:「不,不是这个原因,别再说谎了,你自己也很清楚为什么。」 他向前踏出一步,白耀宇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太阳闪耀』反映出你的内心,但是在你内心深处,你根本不喜欢为他人着想,也不想要牺牲奉献,你戴着虚偽的面具,欺骗他人,甚至欺骗自己,只为了隐瞒真正的渴望。事实上,你是个自私的人,只想为自己而活,只想让自己快乐,不想被他人束缚,不想扮演这个社会强加给你的角色。『太阳闪耀』反映你的内心渴望,但是你却欺骗自己的内心,隐瞒自己的渴望。」 「是你自己,压抑了这个招式的威力。」 「但是,我跟你不同,我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别人,心中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虚偽,所以我的招式所绽放的白光,以及赠与灵力的多寡,都远大于你的『太阳闪耀』。」 白耀宇冷冷说到:「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不怕我屏除心中的杂念,让招式变得更强,然后反过来打败你吗?」 白耀宙说:「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是不了解,我根本就没打算把你当成敌人看待,我只希望,你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释放自己的内心,顺从自己的渴望,别再戴着虚偽的假面具,别再屈服于他人的目光,别再这么痛苦了。」 「你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根本就……」白耀宇垂下头来,再次陷入迷惘,对于白耀宙所说的论点,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这时,叶明盼忽然跑了过来,挡在白耀宇面前,并指着白耀宙的鼻子,破口大骂:「喂,你这个傢伙,不要再用错误的观念,洗脑白耀宇了!」 白耀宙两手一摊,说:「错误?我的观念哪里有错了?顺从自己的想法,过真正想过的生活,什么时候变成错误的?」 「因为!」叶明盼理直气壮的说:「白耀宇小时候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不隐瞒自己引阴阳眼的事实,结果就被全班排挤了,他好不容易成长成现在这样,交了一堆朋友,而且还变得开朗又乐观,你想让他堕落回以前那样吗?」 白耀宙叹了口气,说到:「确实,你说的话也是事实,那么我反问你一句,白耀宇小时候会被排挤,是他自己的错,还是排挤他的人的错?」 叶明盼顿时语塞。 白耀宙接着说:「如果不是他自己的错,那不就表示,他现在强迫改变自己的个性,演出一副正常人的模样,这样的行为才是错的吗?」 「可是……」叶明盼拼命想出反驳白耀宙的话:「可是,如果他照你所说,变回以前的样子,那不就又会被当成怪胎,又会被排挤了吗?」 白耀宙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到:「所以啊,我才会想要打开鬼门,让无数鬼魂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让世人察觉到幽灵的存在,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有阴阳眼的白耀宇,就再也不会被当成怪胎了,不是吗?」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徐流、张灯、何城三人并肩而立,迎击魎惘、双胞胎、没心脏的女鬼这四个敌人,不过灯和何城并不擅长战斗,所以主要是由徐流发动攻击,而两人则在一旁支援。 只见魎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体四周燃起无数火苗,化作翩翩飞舞的蝴蝶,宛若点点繁星,又若繽纷落叶,漫天飞舞,洒满整个空间。 那些火焰蝴蝶彷彿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朝着三位驱魔师飞了过来,蝴蝶的飞翔速度不快,但却轻快灵动,就像真正的蝴蝶再追逐嬉戏,不禁另三位驱魔师感到眼花撩乱。 「徐流,不要格挡!」何城连忙说到:「直接攻击魎惘!」 徐流闻言,操控黑雾组成的巨大神灵,拔剑刺向魎惘。 魎惘微微扬起眉毛,火焰蝴蝶们立刻飞回他的身旁,并前仆后继的贴到神灵身上。 火焰蝴蝶对黑雾神灵造成实质的伤害,被蝴蝶贴到的部分,熊熊燃烧了起来,让神灵的外表轮廓逐渐崩解。 何城飞快的在笔记型电脑上敲敲打打,同时不停的碎念:「该死,这堆蝴蝶的构成怎么这么复杂,它们不停在灵力与火焰之间相互转换,大概是因为魎惘不停输出灵力,来维持火焰的燃烧,所以这些蝴蝶,不但能够伤到灵力组成的神灵,还能像普通的火焰一样烧到人类,这么一来根本无法分析数据,预判蝴蝶的走向,那如果我……」 这时,没心脏的女鬼将怨念凝聚成一把长枪,朝着何城射了过去,张灯连忙拋出猫咪布偶,让碟仙附身的布偶一拳打偏疾驰而来的长枪。 张灯气急败坏地说:「喂,眼镜矮子,你在那里碎碎念干什么?还不快拿出你那堆奇怪的道具,限制敌人的行动。」 何城说:「所有能够限制行动的仪器,我通通都留在校门口了,为了封印住那两百头恶鬼,不让他们去伤人。」 「哇,身上没有道具,那你不就没用了?」 「我身上还有其他仪器啦,等一下,让我思考一下,现在该使用哪个仪器比较好……」 在两人争执的同时,徐流召唤的神灵也被烧得一乾二净,她稍微思考了片刻,接着高举拂尘和铜钱剑,交叉成十字,同时冷静地唸到:「神灵请降,赤松子。」 徐流的灵气化为黑雾,黑雾团团聚拢,形成神灵的模样,而漆黑的浓雾,也逐渐转化为清澈的水气。 神灵振臂一挥,手臂所经之处,火焰蝴蝶均被浇熄。 魎惘抬头看着这尊水气组成的神灵,喃喃说到:「道教传说中的雨师赤松子,能够操纵水气,呼风唤雨,只可惜,你所召唤的赤松子,不过是灵力的投影罢了,连一滴雨水也没办法呼唤。」 魎惘抬起右手,熄灭的蝴蝶瞬间死灰復燃,纷飞袭捲,宛若烈焰风暴,斩断了赤松子的一条手臂。 「如果你的信仰更加虔诚,能够唤来水神共工,那我的火焰就真的会被浇熄了。」 徐流冷冷地说:「是吗?你对你操纵火焰的技巧这么有信心吗?」 她改变姿势,调整拂尘与铜钱剑的位置,水气幻化而成的赤松子瞬间分解,变回一团浓浓黑雾,紧接着又立刻重新聚拢,化作一个样貌年轻的神灵,而黑雾也逐渐变化为火焰。 「神灵请降,三太子哪吒。」徐流说:「就让我看看,你跟哪吒谁比较会操纵火焰吧。」 哪吒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他一手握住枪柄,另一手飞快翻转,连带让火尖枪的枪尖随之旋转,将四周的火焰蝴蝶都捲了进去。 「这样确实比较棘手。」魎惘面无表情地说,他右手轻轻放下,掌心朝地,接着倏地像上一挥,地表爆裂开来,从中窜出一条火焰长鞭,随着魎惘的掌心向上鞭打,缠绕住哪吒的火尖枪。 紧接着,魎惘左手横劈,数千隻火焰蝴蝶顺着他的动作一闪而过,彷彿锐利的尖刀,砍断了哪吒的脑袋。 哪吒投影的火焰神灵随之分解崩塌,变回团团黑雾。 徐流再次改变姿势,正打算要召唤出下一个神灵,但魎惘右掌一转,原本向上窜起的火焰长鞭,瞬间改变方向,朝着徐流的肩膀向下劈打,徐流连忙扑向一旁,躲过这一击。 「反应速度很快,你没躲过的话,手臂早就被我砍断了。」魎惘说:「这位驱魔师小姐,方便的话请告诉我,你的神灵请降术,是跟谁学的?」 徐流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瞪着魎惘,说到:「是跟我爷爷学的。」 魎惘冷静的表情总算起了变化,他的脸庞充满惊讶,还有一丝丝的愤怒:「你是吴极的孙女?」 「没错。」 魎惘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空,感叹道:「当年那个狂妄无礼的小鬼,如今也成家立业,变成祖父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接着他把头摆回正面,看着徐流,但是他的目光,似乎没有聚焦在徐流身上,而是望向她身后的某处。 「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平,有些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不幸却忽然降临在自己身上,有些人在毁掉别人的幸福后,居然还能安享天年,就像笑话一样,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吴极?」 徐流连忙转过身,只见吴极正手握木剑,压低帽沿,朝着自己缓缓的走了过来。吴极说:「徐流,你去支援张灯和何城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好,爷爷你自己小心。」徐流抄起拂尘和铜钱剑,转身赶往张灯和何城所在的位置,只见这两位驱魔师,正与双胞胎和没心脏的女鬼缠斗,在三个敌人的夹攻下,他们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落入下风。 徐流一咬牙,屏气凝神,拂尘大力挥动,催动体内的灵力,换化一尊巨大的黑色神灵,神灵伸手拔剑,朝着没心脏的女鬼刺了过去。 没心脏的女鬼向旁边一闪,躲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剑。 与此同时,张灯操控的猫咪布偶也扑向女鬼的脸庞,女鬼连忙挥手把布偶拍掉,还没来的及喘息,神灵的长剑再次向女鬼劈砍了过来。 这一次,女鬼不再闪避,也没有格挡,而是果断转身,朝着学校飞了过去,徐流完全没有打算要追赶,拂尘大力一挥,神灵的巨剑转而刺向双胞胎。 女鬼立刻停下动作,转过身来,说:「我要去杀了那些人类,不来阻止我吗?」说完便转身飞向全校师生避难的位置。 徐流犹豫了片刻,现在的情况,是合力击杀双胞胎的最好机会,但又不能放任女鬼去杀害人类。 这时,何城说道:「徐流,快去阻止她,这里交给我们。」 徐流点头,操控着神灵,迈开大步前去追杀女鬼,女鬼飞翔的速度并不快,转眼之间,神灵已经追到她的背后,手里长剑向下一挥,朝着她的背直直劈落。 女鬼转过身来,在刚才逃跑的同时,她已经用怨念塑造出一把长枪,她双臂直伸,长枪横立,挡下长剑的劈砍。 紧接着,她将长枪顺势一拐,长剑偏向右方,自己则向左转了个圈,移动到神灵的侧面,手臂用力一甩,长枪笔直地朝着徐流射了出去。 徐流立刻从怀里抽出符咒,扫向疾驰而来的长枪,碰到枪间的那一瞬间,符咒熊熊起火燃烧,而长枪也分崩离析,化为黑雾。 不等黑雾散去,徐流手腕翻转,拂尘回弯,神灵随之转过身来,挥剑斩向女鬼。 女鬼双脚一蹬,向后飞去,以毫釐之差闪过这一剑,接着她足尖在空中轻点,飞行方向往上拐弯,同时手里怨念匯聚,型成一把斧头,双臂大力一挥,锋利的斧尖一闪而过,将神灵的首级砍了下来。 但是与此同时,神灵的长剑也刺入女鬼的腹部,伤口流淌出深红色的鲜血,沾湿了她的衣襟,女鬼连忙按住伤口,向前飞跃一大步,单手挥舞斧头,朝着徐流的脑袋直直劈落。 只见徐流双手一翻,铜钱剑与拂尘交叉成十字,一股浓烈的灵力在她身边匯聚,再次组合成另一尊神灵,拔剑刺向来势汹涌的女鬼。 女鬼大惊失色,连忙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狼狈地闪过这一剑,并与徐流拉开距离。 女鬼维持迎击姿态,心想:「好麻烦的能力,神灵只是灵力的投影,就像不怕死的殭尸一样,不必分心防御,只需要全力进攻,而且杀掉一隻,她还能马上召唤出第二隻,根本没完没了。只不过,她的神灵力量这么强大,想必会耗费大量灵力,不可能永无止尽的召唤,问题在于,她还能召唤几隻?我又要怎么试探她的极限?」 女鬼的名字叫做魍冤,是「五残鬼子」的最后一名成员,能力是把灵力化做实体的「虚影实化」,这项能力有两个限制。 第一,她只能製造自己理解的物品,比方说,她能製造刀剑长枪,却不能製造炸弹枪械,她能製造人形的魁儡,却不能製造真正拥有生理功能的人类。 第二,匯聚实体物品,必须消耗大量的灵力,身为纯鬼的魍冤,没有生前的怨念遗愿,只能依靠锻鍊培养灵力,最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灵力非常稀少,只够製造出一把短刀,为了突破这项限制,在她加入「五残鬼子」的时候,双胞胎赐予她一项赠礼。 魍冤摸着自己胸口的大洞,心想:「我能感受,他人的喜怒哀乐。」 魍冤能复製他人的负面情绪,转化成自己的怨念,并藉此產生灵力,只要她的附近的人们,心中有着愤怒与悲伤,她就能够将其提取,转化成数量惊人的灵力以供使用。 魍冤拔腿冲天而起,双臂向外一挥,漆黑怨念滚滚垄罩,宛若暴风来临前的阴暗乌云,厚重而浓厚。 紧接着,数千把武器从乌云里浮现,直直射向徐流,彷彿暴雨倾盆,朝着地面绵延洒落。 这里有一千个人类,两百个鬼魂,一千两百人份的怨念,供我随意所用! 徐流赶紧挥动拂尘,神灵立刻向后一跃,回到她的身边,张开双臂,替她挡下疾射而来的所有兵刃。 在这个瞬间,神灵的巨大身影,遮蔽了徐流的视线,下一秒,魍冤绕过神灵,跳到徐流侧面,挥舞着斧头劈砍了过来。 徐流立刻甩动铜钱剑,怒斥:「神灵请降,刑天!」 灵力凝聚匯集,幻化成一尊没有头颅的巨人,一手持斧,一手握盾,脸庞长在身体上,张牙舞爪,他先用盾牌挡下魍冤的斧头,接着在挥动自己的斧头砍下魍冤的脑袋。 然而,身首异处的魍冤,居然化做一团黑雾,随风飘散。 「假人?」徐流当机立断,判断魍冤的本尊会从他身后偷袭,她立刻转身,看见魍冤手持斧头横劈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徐流向后一躺,以毫釐之差躲过这一斧,而攻击被闪过的魍冤立刻追击,抬脚踢向徐流的腹部,将她踢飞了出去,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即便受了如此重伤,徐流的表情依旧不为所动,她手腕一翻,转动拂尘,操控刑天杀向魍冤。 魍冤暗自心惊:「好可怕的精神力,瘦了如此中伤还不为所动,根本比我还像鬼,我该继续追击,还是先撤退自保?」 魍冤的犹豫不过短短一瞬,她解除手中的斧头,并变出一面盾牌,一边掩护自己的身体,一边向后撤退。 紧接着,她解除了天上如暴雨般洒落的兵刃,儘管有一千两百人份的怨念,但继续这样肆意挥霍的话,迟早也会消耗殆尽。 而徐流也解除了先前召唤的神灵,只留下刑天在她身边,展开防御架式,与魍冤对峙。 这短暂的停火,给两人思考现况的时间。 魍冤心想:「她刚才一口气召唤两尊神灵,其中一尊还是蚩尤的手下大将刑天,照理来说,她应该已经相当疲倦了,但为什么还是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是在装模作样,还是她的灵气数量真的如此庞大?不过,在怎么猜测也于事无补,我也不能再用保守试探的打法了,双胞胎不擅长肉搏战,我必须立刻结束这里的战斗,回去支援她们才行,接下来,就用最猛烈的进攻,迅速解决这个驱魔师。」 徐流心想:「赤松子,哪吒,刑天,一口气召唤三个上位神灵,我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刚才想着要保留体力,回去支援张灯和何城,结果战况太过危急,没时间仔细思考,就连续多次召唤神灵,反而消耗更多灵力,眼前这个敌人,不是用保守的战术能够打倒的,应该在最一开始,就使出最强王牌,一口气将其击溃!」 出乎意料的,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们同时向前跨出一步,屏气蓄力,将全身上下所有灵力激发出来。 魍冤双臂一振,四团庞大的怨念开始匯聚,化做四尊漆黑神像,每尊神像都有六条手臂,拿着六件兵器,朝着徐流猛攻了过去。 「这一招,是在模仿你的神灵请降,但我所召唤的神灵,都被我改造过了,战斗力比你召唤的神灵更强,这是只有能够操纵一千两百人份的怨念的我,才有办法施展的招式,你要怎么对付?」 只见徐流垂下双手,将刑天解除,此时的她,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神灵的庇护。 她双手一拍,拂尘和铜钱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悠扬回盪的清脆声响。 「神灵请降,鬼王钟馗。」 剎那间,铺天盖地的灵力从她身上窜出,直衝云霄,四周的空气随之憾动,万里无云的晴空响起雷鸣,捲起浓厚乌云,风起云涌,彷彿末日来临。 紧接着,一柄巨大的剑尖凭空出现,穿透云层,朝着魍冤直直坠落,遮蔽天空,宛若陨石坠地。 随之在后的,则是楼房一般的巨型剑身,闪耀白光,正气凛然。 剑身的最末端,握住镶金剑柄的,是一隻漆黑的手掌,稍微露出云层,只能看见部分手指。 魍冤是个身经百战且极度冷静的恶鬼,照理来说,就算是如此震撼的场面,也只能让魍冤惊讶一瞬间,她能够立刻恢復理智,指挥自己製造的神像突袭徐流。 但是,巨剑落的的速度实在太快,事实上,魍冤根本连惊讶都来不及惊讶,剑尖就贯穿了她的头顶,直直刺落,将她的身体劈成左右两半。 「什么?」魍冤这才抬头往上看,看见天空中穿透云层的巨剑与手掌:「这是什么?我被砍中了?」 四尊神像灰飞烟灭,象徵着魍冤生命已经开始消逝。 「不,我还不能死,我不能停下来。」魍冤直直伸出手,拖着一半的身躯,朝着徐流缓缓迈进,此时的徐流已经耗尽了体力,单膝跪地,止不住的喘息。 「我还不能停下来,我是仅剩的一个『五残鬼子』,我必须保护四位『持钥人』,我必须……我必须……」 「我必须贯彻纯鬼的骄傲,就算要死,也要和敌人一起死。」 她挤出最后一丝怨念,挤出最后一丝灵力,化做一根细针,瞄准徐流,射向她的胸膛。 这软弱无力的细针,换做是平时的徐流,早就轻易闪躲开来,但是此时的她,根本没有闪躲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细针飞到自己眼前。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金钢不坏符」,符咒碰到细针,立刻起火燃烧,而细针也随之灰飞烟灭。 「你忘了,我们还有这个道具吗?」 魍冤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攻击被化解,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逐渐朦胧。 「啊,我失败了。」此时的魍冤,应该要感到遗憾,应该要感到懊悔,但是失去心脏的她,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就这样魂飞魄散,消失在空气之中。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双胞胎手牵着手,面无表情,诡异浓浊的灵力在四周缠绕扰动,令人不敢随意接近。 张灯手握木剑,紧捏符咒,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一旦有灵力接近,她就立拔剑挥砍,将灵力给格挡下来。 碟仙附身的猫咪布偶,刚才不小心被双胞胎的灵力碰触到,此时正瘫倒在地,动作笨拙地试图挣扎起身。 张灯光是防御就用上了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无法分心查看猫咪布偶的情况,更无暇分析敌人的能力,她只能大声嚷嚷,说道:「何城,你分析好了没有?这对双胞胎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何城盘坐在张灯身后的地板,笔记型电脑摆在大腿上,他神色凝重地盯着电脑萤幕,语气犹豫地说:「我……已经知道敌人的能力了。」 「知道了就快说啊。」 何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说:「这对双胞胎的灵力,跟之前从『释鬼门』抓来的俘虏耳朵上的铁钉是相同的,交叉分析过后可以推断,这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位,能够剥夺他人的感官,另一位,则能赋予他人强化的感官,我们俘虏的女鬼,失去正常的听觉,但又能够听到他人的心声,就是这对双胞胎的能力造成的。你带来的碟仙,碰到双胞胎的灵力的那一瞬间,就被剥夺视觉和听觉了,所以才会瘫倒在地上,无法正常行动。」 张灯追问:「那有打倒她们的对策吗?」 「双胞胎本身的体能,跟一般的少女没什么差别,所以只要用金钢不坏符抵销她们的能力,在瞬间贴近距离,就能简单解决掉她们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先别急着打倒双胞胎,我有话想问她们。」何城把笔电放到地上,站起身向前走,与张灯并肩而立,表情严肃地看着双胞胎,说:「你们两个,是阴阳双子吗?」 诡异灵力的缠绕扰动嘎然而止,双胞胎惊讶的看着何城。 黑衣少女说:「你怎么知道阴阳双子这个称呼?」 白衣少女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阴阳双子?」 张灯则问:「阴阳双子是什么东西?」 何城双眉紧锁,看起来似乎有点愤怒,但当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依旧相当冷静:「阴阳双子,是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慾而製造的悲剧,尤其对我们这些研究幽灵科技的人来说,更是难以忍受的污点,无法原谅的奇耻大辱。」 双胞胎低下了头,表情哀伤,牵着的小手握得更紧。 何城继续说:「这已经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了,当时,某个颇具规模的财团,宣布一项研究计画,研究让人类长生不老的方法,这项计画轰动一时,引来各方政商人士的大力支持,负责这项计画的实验室,得到大量的金钱支援,以及道德法律方面的诸多特权,而这个实验室为了寻求不老不死的方式,开始进行大量的鬼魂研究。」 「他们进行了许多充满争议的实验,像是让灵魂回归肉体,或是让幽灵实体化,以及让人类幽灵化,但这些实验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人类和鬼魂毕竟是不同的东西,强制融合在一起,只会出现非常不稳定的產物。最后,财团与实验室束手无策,只好开始进行一项最疯狂,最不人道的计画。」 何城深吸了口气,用极度厌恶的语气说:「他们将一位女鬼实体化,然后把男性人类的精子注射到女鬼的子宫里。」 张灯惊呼:「咦?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城说:「主要是为了观察数据,以推断出『人类鬼魂化』和『幽灵实体化』失败的原因。而这项实验的结果,就是让女鬼生下一对双胞胎,这对双胞胎是非自然的產物,同时拥有人类和幽灵的特徵,所以被称为阴阳双子,就跟我在笔电上观测到的一样,她们的灵力数据虽然像鬼魂,但却有人类的身躯和体温。」 「正如我刚说的,人类和鬼魂毕竟是不同的东西,强制融合在一起,只会出现非常不稳定的產物,阴阳双子永远活在病痛与折磨之中,无法正常进食,无法正常呼吸,内分泌严重失调,甚至连骨骼和肌肉的成长也异于常人。最后,财团终止了人类长生不老的计画,而阴阳双子也被实验室拋弃了。」 张灯哑口无言,只是睁大双眼看着双胞胎,语气乾涩的说:「那个……你们……」 倒是何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了当的对双胞胎说:「非常抱歉,是我们人类的傲慢与自私,让你们过的这么痛苦。」 黑衣少女说:「身体上的痛苦,不算痛苦,心灵的痛苦,才真正让人无法忍受。」 白衣少女说:「被实验室送到寄养家庭后,才是地狱的开端。」 「实验室解散后不久,财团变不再送钱给寄养家庭,我们很快就被拋弃了。」 「我们流落到街头上,不断被驱赶,找不到愿意接纳我们的人。」 「我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同时有两边的特徵,但也不被两边接受。」 「人类把我们当成怪物,幽灵憎恨着我们,这个世界如此之辽阔,却找不到我们的容身之处。」 张灯声音哽咽地说:「你们的过去这么痛苦,我能理解你们心中充满愤怒与憎恨,想要对这个世界展开报復,所以才会想打开鬼门,让世界陷入混乱。但是,这么做的话,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害啊。」 黑衣少女说:「不,我们并没有这么想,我们不打算伤害任何人,我们只是想要建造一个乐园,一个人类与幽灵和谐共存的乐园。」 白衣少女说:「打开鬼门,让鬼魂大量涌入人间,人类被迫知晓鬼魂的存在,鬼魂现身于人类面前,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定就能找到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不可能的!」张灯斥责:「你们这么做,只会造成大量人类伤亡,只会为世界带来痛苦,人类根本不可能与鬼魂共处!」 双胞胎异口同声的说:「你怎么知道?你有办法证明不可能吗?」 张灯哑口无言,双胞胎继续说:「我们相信人性的坚强,我们相信人心的善良,我们相信,即使鬼魂突然出现,人类也有办法携手度过难关,跨越物种的隔阂,与鬼魂和谐共存。」 张灯迟疑了几秒,接着说道:「不,很抱歉,孩子们,我活得比你们久,看过的人类比你们还多,我知道,人类是既自私又脆弱的生物,面对鬼门开啟这种突如其来的重大灾难,也许人类最后能够撑过去,但在过程中会牺牲数以万计的无辜民眾,我无法允这种事情发生。」 黑衣少女说:「那么,我们无法取得共识,刚才的对话都是没有意义的。」 白衣少女说:「你们跟我们之前遇过的所有人和鬼一样,都只想摧毁我们的幸福。」 双胞胎举起手,异口同声的说:「你们,是坏人。」 灵力肆虐袭捲,朝着张灯扑天盖地而来。 张灯拔剑一斩,截段灵力的流动,紧接着她翻身跑向一旁,顺手抄起瘫倒在地的猫咪布偶,用眼角馀光迅速确认布偶的状况,只见布偶的眼睛和耳朵都凭空消失,就像破损的玩具一样。 「嗯,这印证了何城的推测,碟仙的视觉和听觉被剥夺了。」张灯迅速转身,挥剑斩断再次袭来的灵力,接着翻动布偶头顶上的碟子,解除附身在布偶身上的碟仙,布偶的眼睛和耳朵瞬间变了回来。 「看来,双胞胎的能力只是暂时的,不会留下永久的影响。」张灯心想,她重新按住碟子,低声说道:「碟仙碟仙,请出来。」 布偶抽动了一下,张灯大喝:「前后夹攻!」接着便把布偶用力扔向双胞胎,而自己同时也提剑衝了过去。 「我必须谨慎进攻。」张灯心想:「碟仙是极为兇残暴力的恶灵,就连『五残鬼子』之中的魅满,见到碟仙后立刻也逃走了。但是,如此强悍的碟仙,却被双胞胎轻易的剥夺的视觉和听觉,瞬间失去战斗力,那我这个人类就更不用说了,一旦碰到双胞胎的灵力,肯定会立刻被打倒。」 她碰了碰口袋里的护符,心想:「金钢不坏符只有三张,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轻易使用。」 她闪过两道来袭的灵力,并挥剑砍向第三道灵力,与双胞胎的距离又更拉近了一些。 但是越靠近双胞胎,肆虐的灵力就越是浓烈,守的更加密不透风,在几次闪多劈砍之后,张灯反而退了好几步。 「可恶,又拉开距离了。」 双胞胎手牵着手,挥舞手掌操控灵力,无论是张灯还是碟仙,甚至是一旁试图偷袭的何城,都无法越过流动的灵力范围。 双胞胎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彷彿是在狂风暴雨般的灵力之中,跳起曼妙舞步的两隻小妖精一般。 随着两人的舞动,白衣少女的思绪,逐渐的飘向过往的回忆之中。 那一天,她们被寄养家庭赶出来了,坚强的白衣少女,牵着害怕的黑衣少女,漫步在杳无人烟的小巷内。 「姊姊,我的头好痛。」黑衣少女留着鼻血,低声啜泣着。 「来,我们到那边,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一等就会好了。」白衣少女安抚黑衣少女,强忍住自己腹部的剧痛。 双胞胎,因为人鬼混血的关係,身体早已残破不堪。 何城看穿双胞胎灵力流动的规律,突破了两人的防御,他手上拿着驱魔道具,伸长手臂,试图碰触双胞胎。 白衣少女手掌连忙向上一翻,立刻製造新的灵力捲向何城,剎那间,何城的眼珠凭空消失,只留下两个空洞的凹陷。 突然失去视觉,让何城吓了一大跳,他脚步一个踉蹌,重重摔倒在地。 夺去他人视觉的能力…… 那一天,是被寄养家庭赶走的第三天。 在这段时间之中,双胞胎躲在公园的树丛里,害怕的紧紧依偎再一起,如果有人靠近,她们就立刻躡手躡脚的逃跑,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三天了。 「姊姊,我的肚子好饿。」黑衣少女眼眶泛红的说。 「我们再去喝一点饮水机的水,好不好?」白衣少女摸了摸黑衣少女的头,强忍住自己的飢饿。 双胞胎,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姊姊,我们要这样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我们去找大人帮忙好不好?」 「大人都是坏人,就是他们害我们现在这么惨的,我们还不如去找鬼魂来帮我们。」 「可是这座公园里都没有鬼魂啊,我又饿的走不动了。」 「那……我去附近的水果摊偷点水果来给你吃,好不好?」 黑衣少女摇摇头,害怕的说:「不行,太危险了。」 白衣少女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说到:「不用担心。」 「为什么不用担心?」 「因为我是你姊姊,我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那一天,白衣少女再水果摊旁徘徊犹豫,不知该从何下手,她非常害怕自己会被摊位老闆抓到,但她更害怕妹妹继续挨饿下去。 最后,经歷了一番挣扎,她终于下定决心,迈开颤抖的步伐,朝水果摊走去。 就在那天,白衣少女觉醒了夺取她人视觉的能力,她让摊位老闆短暂失去视觉,然后抓起一颗苹果,拔腿就跑。 白衣少女举起手,朝着何城的咽喉刺了下去,一旁的张灯连忙大叫:「何城!小心!往左边……」 她话还没说完,何城已经领会,她连忙向左边翻了个滚,千钧一发的躲过断喉之厄。 白衣少女怒目圆睁,转过身来,小手一挥,灵力鞭打在张灯身上,张灯的下巴凭空消失,夺去她说话的能力。 白衣少女最后还是被抓到了。 「混帐小鬼,这几天都是你在店里偷水果吗?」 水果摊老闆一巴掌甩在白衣少女脸上,粗厚结茧的手掌,在稚嫩的脸颊上留下一到热辣辣的掌印。 「你们的爸妈是谁?怎么这么没教养?」水果摊老闆抓住白衣少女的头发,将她用力摔倒在地上。 老闆娘在一旁劝阻:「不要再打了,等一下出什么意外,我们生意也不用做了,直接报警让警察来除里吧。」 老闆娘拿起一旁的电话,白衣少女睁大双眼,内心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淹没。 不能让他们报警,不能让我和妹妹被大人抓走。 那一天,白衣少女觉醒了夺取她人言语的能力。 自那天起,白衣少女牵着黑衣少女的手,离开了那座公园,那们避开有人出没的道路,孤单的行走在无人的巷子里。 每当黑夜降临,她们会紧紧相拥,平息心中的恐惧。 每当气温骤降,她们会紧紧相拥,撑过刺骨的严寒。 每当身体疼痛,她们会紧紧相拥,安抚彼此的心灵。 无论世界在怎么残酷,只要双胞胎有彼此,那她们就无所畏惧。 她们四处打探,四处寻访,希望有鬼魂能收留自己。 她们遇到残暴的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已经失去生前的智力,只要看到他人,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双胞胎差点惨死在恶鬼的爪牙下。 她们遇到身亡多年的鬼魂,鬼魂将荒废的空屋布製成自己的房子,享受着比生前还要奢华的生活,但是这位鬼魂,无论如何也不愿收留双胞胎,用恶毒的言语将她们赶走。 她们遇到地方上有头有脸的纯鬼,这位纯鬼将双胞胎的血统视为耻辱,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幸亏白衣少女及时夺走他的视力,牵着妹妹的手赶紧逃跑。 无论世界在怎么残酷,只要双胞胎有彼此,那她们就无所畏惧。 「姊姊,剩下的给你吃。」黑衣少女咬了两口苹果,接着便递到白衣少女面前。 「为什么?你吃这样不够啦,多吃一点,才能健康的长大。」 「可是这是姊姊努力偷来的,应该让你吃才对。」 「我不饿。」 「你很饿。」 「胡说,你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黑衣少女挤出虚弱的微笑:「因为我是你妹妹,我比谁都还要懂你。」 白衣少女一面吃着苹果,一面强忍眼眶里的泪水。 我不能哭,我要坚强,我不能让妹妹担心。 我不能哭,我要坚强,我不能让妹妹担心。 那一天,白衣少女觉醒了夺取他人情感的能力,她夺取了自己的喜怒哀乐,让自己不会在妹妹面前流泪。 两名驱魔师和一个碟仙布偶,三名敌人联手夹击,逐渐令双胞胎感到左支右絀。 她们严密的防御开始出现漏洞,仅仅是一瞬间的细微漏洞,就让碟仙布偶越过防线,杀到双胞胎面前。 白衣少女一咬牙,手掌一收一放,灵力捲向碟仙布偶的脸庞,夺取她的视力。 与此同时,何城的视觉恢復了,他迅速釐清战场现况,脑袋飞快地思考着:「我又看的见了,张灯的布偶倒在地上,大概是视觉被剥夺了,所以双胞胎一次只能剥夺一种感官?还是这是欺敌手段?不,这种欺敌一点意义也没有,还不如同时剥夺我们三个的视觉,这样我们就输定了,有此可知……」 何城扯着嗓子大喊:「张灯,双胞胎一次只能剥夺一种感官!」 失去下巴的张灯大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衣少女嘖了一声,表情变得更加暴躁,她刚才本来打算剥夺张灯的听力,让她无法接收情报,但她操控灵力的速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声音传递的速度。 张灯和何城没多说半句话,充满默契的同时衝向双胞胎,何城出言挑衅:「怎么样?我们两个同时衝向你们,你们却只能剥夺其中一人的视觉,这下无计可施了吧!」 白衣少女抬起手,冷冷说道:「我可以轮流剥夺你们的视觉,反正我不需要让你们维持在看不见的状态,只需要短暂的失去视觉,就能让你们陷入混乱了。」 白衣少女话还没说完,何城眼前一黑,视线再次被剥夺。 他脚步一个踉蹌,跌倒在地,下一秒,他的视线又恢復了,而白衣少女正把注意力转移到张灯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何城手掌一撑,双腿一蹬,用有如青蛙跳一般的滑稽姿势,跳跃到双胞胎身边。 「什么?」双胞胎大惊失色,何城顺着跳跃的姿势,手掌由上往下一拍,将一枚体积微小的徽章贴打在白衣少女头上。 「这是灵力阻断器,你暂时无法再使用任何灵力了。」何城喘着气说:「刚才,我是故意出言挑衅你,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先剥夺我的视觉。」 「我知道在我的视觉被剥夺后后,你会立刻将目标转移到张灯身上,让我马上恢復视力,所以我在视觉被剥夺之前,就已经先做好心理准备,没有被吓到。另外,在我跌倒之前,我就已经调整好姿势,等到视觉一恢復,我能立刻跳到你们身边。」 在他说话的同时,缠绕在双胞胎四周的灵力风暴瞬间平息,而张灯的下巴也变了回来,他三步併作两步,跑到双胞胎身边,反手扣住黑衣少女的手腕。 「一切都结束了,投降吧,我不想伤害你们。」张灯气喘吁吁地说,经常偷懒不工作的她,体力甚至比一般人还差,刚才这不到几分鐘的战斗,已经让她累得汗流浹背。 何城将白衣少女压制在地,白衣少女咬牙切齿地说:「放开我,你们这群坏人!」 手腕被张灯扣住的黑衣少女则惊恐地喊着:「姊姊,姊姊!」 「姊姊,姊姊!」 双胞胎躲在荒废的乱葬岗里,天色昏暗,寒风阵阵,两人冷的瑟瑟发抖。 经歷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以及生活环境的压力,白衣少女终于不堪负荷,在昨天发烧倒下了。 黑衣少女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她最害怕的大人们,她走到镇上的警察局,向警察们求助。 然而,当警察们赶到白衣少女身边时,他们的身旁还跟着五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 双胞胎看过这五个男子,他们是财团雇佣的保鑣。 「你们是实验室的失败品。」其中一名男子说:「你们的存在,是财团的污点,会影响到我们的企业形象,必须立刻抹杀!」 五名保鑣,以及三名警察,就算双胞胎有夺取感官的能力,也无法对付这么多敌人,于是他们拼命的逃跑,死命的逃跑,最后,终于逃到这座乱葬岗。 他们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吃东西了。 别说是出去偷窃,现在他们连移动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双胞胎感觉到生命正逐渐消逝,身体里面身为鬼的部分越来越明显,而身为人类的部分则越来越虚弱。 白衣少女紧紧握住黑衣少女的手,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妹妹,等我们变成鬼之后,再去找那些大人报仇。」 黑衣少女轻轻抚摸白衣少女的脸颊,说道:「姊姊,不会的,我们不会变成鬼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之前的日子里,都是由你来照顾我,保护我,不让我挨饿,不让我害怕,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黑衣少女低下身子,贴着白衣少女的脸,两人的额头碰触在一块。 「无论世界在怎么残酷,只要我们有彼此,那我们就无所畏惧。之前你为了我而牺牲一切,现在我要将一切奉献给你。」 那一天,黑衣少女觉醒了赠与他人强化感官的能力,他强化了白衣少女的味觉,赠予他吞食灵力的能力。 那一天,白衣少女吃光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获得了体力,治癒了发烧,身体变得比过去更加健壮。 但是,黑衣少女赠与强化感官的能力,只能赠与他人,并不能用在自己身上,所以,她依旧必须拖着虚弱病痛的身躯,与白衣少女一同流浪。 黑衣少女强化白衣少女的五感,让她能简单的填饱肚子,并轻松的偷窃食物。 白衣少女负责照顾黑衣少女的身体,替她寻找食物,或是在生病的时候偷取药物。 儘管世界充满困难,只要双胞胎在一起,那她们就所向无敌。 「姊姊!」散随着白衣少女的凄厉哀号,黑衣少女感觉到自己的五感通通得到强化。 她能看见周遭的一切,能听见他人的心声,能吞食身边的灵力,能嗅出灵力的流动,能感受到世间的喜怒哀乐。 白衣少女翻过身来,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她张大嘴巴,发出怒吼,接着下顎用力一咬。 一旁的碟仙瞬间倒了下去,彷彿洩了气的皮球一般。 吞下碟仙灵力的白衣少女,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澎派,她举起小手向前一推,将压制自己的何城推飞了出去。 「咦?发生什么事了?」张灯一头雾水,白衣少女转过身来,一拳打在张灯身上,发挥出她那幼小的身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将张灯打的口吐鲜血。 白衣少女拔下贴在自己额头上的徽章,那是刚才何城贴上去的「灵力阻断器」。 「好奇怪的道具。」白衣少女说:「就算拿下来了,我还是没办法使用自己的能力。」 黑衣少女说:「我们之前在实验室里也看过类似的东西,这个仪器能暂时封闭灵力的製造,具有时效性,就像麻醉药一样。」 白衣少女冷哼了一声:「居然会发明出类似那个实验室生產的道具,看来他们真的是坏人。」 双胞胎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不能浪费时间了,必须赶快打倒你们,我们一定会完成心愿,打开鬼门。」 张灯二话不说,拔剑衝向双胞胎,白衣少女动了动鼻子,朝空气嗅闻,接着她疑惑的皱起眉头,心想:「怎么完全闻不到灵力的流动,这样没办法吞食啊。」 她倾听张灯的心声,发现张灯根本没有使用半点灵力,甚至连缠绕在自己身上,保护身体不受伤的灵力也没使用。 「原来如此,只要不使用灵力,就不会被我吞食灵力,单纯使用近身战斗来对付我,只不过,我能听见你接下来的动作啊。」 白衣少女腰间一弯,有惊无险地躲过张灯的挥砍,与此同时,她的特殊视线看见自己的斜后方,何城正要施展偷袭。 「我们是身体虚弱的双胞胎,你们是不擅长肉搏的驱魔师,我们的战斗力不相上下,但是,我刚才吞了碟仙的灵力,身体能力已经远超越你们了。」 白衣少女双脚一踏,灵活的闪过何城的偷袭。 只见何城反手一扣,勒住黑衣少女的脖子,并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用小刀抵住黑衣少女的咽喉。 「不准动!你不乱来的话,我就不会伤害你妹妹。」 白衣少女陷入暴怒,冷淡的脸庞扭曲变形,她用沙哑的声音嘶吼:「放开她!」 何城不理白衣少女,只是说:「张灯,趁现在制伏住她。」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看着白衣少女,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姊姊,不用管我,你一定要完成我们的心愿,打开鬼门,创造出美好的乐园。」 白衣少女咬牙切齿,狠狠的瞪着何城,她又说了一次:「放开她!」 张灯伸出手来,扣住白衣少女的手腕,白衣少女用力发劲,正要甩开张灯的手,但张灯立刻掏出金钢不坏符,盖在白衣少女身上,护符瞬间化为灰烬,而白衣少女吞食而来的灵力也被消除了。 「放弃吧。」张灯说:「别在挣扎了,我们不打算伤害你们。」 白衣少女转过头来,看着张灯,问到:「你希望我们放弃,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什么都不做,回到那个挨饿受冻,受尽歧视的日常生活吗?」 「不……」张灯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不,你们不会在挨饿,也不会再被歧视了,从今天开始,就由我们驱魔师人力仲介所负责照顾你们!」 白衣少女愣了一下,黑衣少女惊讶的张开嘴巴,何城的反应更夸张,他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张灯。 张灯继续说:「我们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受苦,我们会尽全力让你们快快乐乐的长大,所以拜託了,答应我,别再企图开啟鬼门了,好吗?」 白衣少女摇摇头,缓缓的说:「不好,你们大人都是坏人,我不相信你们。」 张灯皱起眉头,苦苦哀求:「拜託了,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证明我们不是坏人,相信我!」 黑衣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大姊姊,你刚才自己都说了,你活得比我们久,看过的人类比我们还多,你知道,人类是既自私又脆弱的生物。你自己都不相信人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相信你?」 「这……」 白衣少女说:「我能够听见他人的心声,大姊姊,虽然你充满信心,自认为能帮助我们,但是……」她伸手指向何城:「那边那位大哥哥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认为你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张灯愤怒的瞪了何城一眼。 何城耸耸肩,说道:「你别忘了,我们自己的工作都忙不完了,怎么可能有时间照顾小朋友,更何况,你也知道,我一直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这是我年幼时的阴影造成的,童年阴影的影响,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治癒的。」 「我没有说要治癒她们,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犯下大错,走上正途,就像你一样,虽然你童年时期有阴影,但现在不也跟着我们一起驱魔,执行正义的活动吗?」 何城叹了口气:「确实如此,但是啊,这对双胞胎打从心里认为,她们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要校正她们的价值观,可是相当不容易的喔,你有那个耐心吗?」 「当然有!」张灯转头回去看着白衣少女,诚恳地说:「拜託了,相信我吧。」 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对看了一眼,两人露出一模一样的微笑,白衣少女缓缓的说:「好吧,我相信你们,你们不是坏人。」 「太好了,那……」 黑衣少女说:「但是,我们依旧不愿意放弃我们的愿望,你们愿意照顾我们,那又如何,只要不创造出人鬼和平共处的世界,我们还是会被这个世界给唾弃。」 白衣少女说:「所以,请你们放手吧,我们想完成我们的愿望,但也不愿意伤害你们。」 听见双胞胎依然不肯配合,张灯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恼羞成怒地说:「算了,反正你们已经被我们制伏了,根本没办法兴风作浪,只要把你们带回公司去,再慢慢改正你们的观念就好,何城,把我们平时用来绑鬼的道具拿来。」 何城听令行事,她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条黑色缆绳,小心翼翼的綑绑在白衣少女身上,这就是之前拿来俘虏罗奏音的道具,可以封印住幽灵的灵力,用在人类身上也有相同的效果。 白衣少女闭上眼,任凭自己被束缚,她的五感依旧处于强化状态,感受着世间的喜怒哀乐,现场总共有一千两百个灵魂,有一千两百人份的怨念可供她使用。 只可惜,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鬼魂,所以不会因为情绪的强烈起伏,就获得强大的灵力。 等等……一千两百人份?这附近就有两百个鬼魂,正被何城的仪器给束缚着…… 白衣少女倏地张大嘴巴,仰天长啸,附近被束缚的两百个幽灵,身躯逐渐崩坏,化作破碎的灵力,飘像白衣少女,被她给吞食掉。 「糟糕!」张灯立刻抽出剩下的两张护符,啪的一声贴到白衣少女身上,两张护符瞬间烧成灰烬,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张灯惊慌失措的说:「怎么会没用?」 黑衣少女幽幽地说:「你消除了姊姊强化过的视觉和听觉,但没有消除掉她的吞食能力。」 两百个幽灵逐渐被白衣少女吞噬,她身上的灵力愈发强烈,甚至超越张灯等人之前遇过的所有恶灵。 然后,出乎何城预料的,白衣少女身上的缆绳开始崩裂。 「她的灵力已经强化到这种地步了吗?」何城连忙放开黑衣少女,从地上拿起笔记型电脑,专注的看着萤幕,试图想出解决方案。 但是,当何城看到萤幕上的数据时,他的脸呆住了。 黑衣少女缓缓走向白衣少女,两人再次牵起了手,紧接着,两人的皮肤开始剥落,渗出了鲜血。 本来想衝上去阻止白衣少女的张灯,见到这一幕,诧异的停下了脚步,手足无措的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何城哀伤的说:「白衣少女为了挣脱束缚,吞食了太多的灵力,已经远超她那幼小的身体能够负荷的了,所以她的身体才会开始崩裂。」 「那黑衣少女怎么也受伤了?」 「因为吞食这么大量灵力的能力,正是黑衣少女赠与的,她的身体也承受了一模一样的负荷,不……应该是承受了更多的负荷。」 白衣少女的身躯越来越虚弱,她双膝一软,瘫倒在地,黑衣少女则将她拥入怀中,两人手紧紧牵着,眼睛望像彼此,彷彿永远不愿分开一样。 张灯紧张地说:「我们要怎么救她们?何城,你快点说啊!」 何城情绪低落的说:「我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就说了。」 黑衣少女抚摸白衣少女的头,轻声说道:「姊姊,别怕,我在这里。」 白衣少女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他那血跡斑斑的衣服上,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灯双眼迸出眼泪,哭喊着:「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的生命?」 黑衣少女嘴角和鼻孔流出鲜血,但仍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大姊姊,是你逼我们这么做的啊,你如果不捆绑姊姊,姊姊也不用费力逃跑了。」 「可是……可是……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为什么不惜牺牲性命,也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呢?」 「我们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吗?」黑衣少女说:「我们只是想开啟鬼门罢了,只不过,事与愿违。不挣脱束缚的话,就会被你们抓回去,但是挣脱束缚的话,就会失去性命,无论我们怎么选择,我们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 「打从出生到现在,我们的人生,就没有一件事是顺遂的。不过庆幸的是,我们就要死了,死后化为幽灵的话,也许就不会再被当作人鬼混血的怪物了吧。」 双胞胎逐渐闭上双眼,在她们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瞬间,她们再次想起过往的回忆。 双胞胎离开乱葬岗后,已经过了两个月,在这段期间内,她们齐心协力,所向披靡,杀害了许多试图伤害她们的人或鬼。 最后,魎惘出现在她们面前。 魎惘出手制伏了两人,但是却没有取她们的性命,因为魎惘非常好奇,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如此年幼,力量却又如此强大的人鬼混血。 听完双胞胎的故事后,魎惘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有一个方法,能够让你们获得幸福。」 「真的吗?」 「真的,这也是我现在正在努力的目标,你们听我说,只要开啟鬼门,创造出一个人鬼和谐共存的世界,那就再也没有人会歧视你们了。」 「咦?可是,这样不会造成世界大乱吗?」 「不会,人类能够挺过鬼魂大量出现的混乱,也能接受语鬼魂共同生活,因为啊,人类是既坚强又善良的生物啊。」 「真的吗?你没骗我们吧。」 魎惘那佈满刀疤的清秀脸庞,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我向双胞胎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谎言。」魎惘居高临下,表情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吴极。 吴极浑身是血,身上到处都是烧伤,正虚弱的喘着气。 魎惘抬起头,看着向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 「人类既脆弱又自私,而鬼魂又比人类更加脆弱,更加自私,一旦鬼门开起,只会让这两个种族相互斗争廝杀,血流成河,不会有和平共处的那一天。」 「你一定也能感同身受对吧,吴极?」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时间推回五分鐘前,那时吴极刚抵达学校,他要求徐流离开,前去支援张灯和何城。 魎惘和吴极,两人一动也不动,只是沉默的望着彼此,数百隻火焰蝴蝶在周遭翩翩飞舞。 魎惘问:「你是怎么穿越火墙的?」 「用灵力劈开一到裂缝就行了。」吴极轻描淡写的说。 但魎惘知道,他所部下的火墙固若金汤,若不是灵力已臻化境的高手,根本无法在火墙上造成半点缺损。 魎惘再问:「你是怎么找出我的位置的?」 吴极轻声叹了口气:「我去了趟彰化。」 魎惘面无表情,音调毫无变化,平静说:「原来如此,你去寻求魎雅的协助。」 「没错。」吴极说:「。由于你和他有亲密的血缘关係,这让我的『地狱判官锁』能够追踪你的位置,除此之外,我也借助魎雅的『桃源仙境』,来更加明确的定位你的行踪。但是即便如此,因为不是直接追踪你的灵力,所以还是耗费了我许多时间和精力。」 魎惘说:「真亏你有脸去寻求魎雅的协助,你难道不知道他跟我一样恨你吗?」 吴极脸色黯淡地说:「我当然知道,但是他更不想你开啟鬼门,不希望你变成千古罪人,告诉我,魎惘,你为什么如此处心积虑地想将鬼门打开?」 魎惘用他那平静的语调说:「我不像白先生那样,有着高贵的情操,我也不像双胞胎,有着纯真的梦想,我之所以想要开啟鬼门,单纯只是为了让人类受苦受难,我单纯只是为了,想摧毁你所珍爱的这个世界。」 吴极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有如千刀万剐,他苦涩地说:「如果,我以死谢罪,你能原谅我吗?能放过这个世界,放弃开啟鬼门的计划吗?」 「不可以,我就是要你活着感受痛苦,亲眼看着世界陷入火海。」即便魎惘所说的话充满怨恨,但他的声调依然平静无波。 吴极抬起手,木剑平举,直指魎惘,正气凛然地说:「那么,我就必须在这里击败你,无论我过去犯下多么严重的罪刑,无论我对你有多少愧疚,我都必须拋下心中的犹豫,尽全力保护一般民眾,不受恶鬼的侵扰,因为,这就是驱魔师的职责!」 魎惘身体纹风不动,只是平静地说:「有道里,那么反过来说,侵袭人类,伤害人类,引起人类的恐惧,这才是恶鬼的职责,不是吗?」 剎那间,数百隻火焰蝴蝶搧动翅膀,化作华丽而炙热的漩涡,铺天盖地,朝着吴极袭捲而来。 吴极将木剑一横,屏气凝神,灵力自他体内倾洩而出,宛若一阵和煦清风,吹抚过这片大地,所经之处,火焰蝴蝶均被吹散,成为破碎的残渣。 吹散火焰蝴蝶后,这阵微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侵略扩张,扑向魎惘所在的位置。 魎惘不动声色,手指轻轻一颤,数以百计的火焰蝴蝶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交织盘旋,组成一道火焰盾牌,挡下袭捲而来的微风。 忽然之间,魎惘手臂向上一甩,两人脚下的地面崩裂开来,浮现出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鞭,由下而上朝着吴极鞭打了过去。 年迈的吴极来不及反应,身体也不够迅速,无法闪躲,只能任凭火焰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但是,当鞭子碰到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却像是打在坚固的金属上一般,儘管发出响亮的抽打声,却没在吴极身上造成半点伤痕,这是因为,只要战斗一开始,吴极就永远会将灵力缠绕在身上,形成刀枪不入的防御。 一击无功,魎惘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高高举起的手,用力的向下挥动,原本的火焰长鞭,在他的灵力催化之下,转变为一把锋利的火焰长剑,朝着吴击直直劈落。 吴击当机立断,判断自己挡不下这一剑,他立刻抽出金钢不坏符,向上挥扫,护符不偏不倚的击中剑身,两者一同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吴极另一隻手木剑向前一推,一道化作剑刃锋芒的灵力,朝着魎惘直衝而去。 魎惘右手向前一指,数百隻火焰蝴蝶聚集,化作火焰盾牌,防御在自己面前,但却无法挡下这雷霆万钧的一剑,剑锋划破群蝶,将密不透风的火焰盾牌斩的七零八落,散做点点馀烬。 然而,在馀烬后方,魎惘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极瞳孔一缩,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浪费时间寻找魎惘的踪影,他直接将双臂朝左右一伸,催动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灵力,向四面八方扩张,儼然像是一面固若金汤的防护罩。 吴极的判断精准无比,在他扩张灵力的同时,魎惘已经绕到他身后,手掌狠狠向下一劈,正好打在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如果吴极有一瞬间的犹豫,那他的脑袋早就被砍下来了。 魎惘左手停留在防护罩上,右手捏成爪状,一股熊熊烈焰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把火焰刀刃,他振臂一挥,火焰刀刃在防护罩上留下一道乾净俐落的切口。 吴极转过头来,脸上满是惊恐。 数百隻火焰蝴蝶鑽入切口之中,在吴极身上来回纷飞,所经之处,均留下怵目惊心的烧伤。 随着吴极被火焰蝴蝶吞没,他架设的灵力防护罩也应声碎裂。 魎惘缓缓走到吴极面前,右手轻轻一挥,火焰蝴蝶随之飞散,留下一个瘫倒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浑身烧伤的痛苦老人。 魎惘面无表情的说:「你老了,吴极。年轻时的你,可以轻松躲开我的任何招式,但现在的你,却只能站在原地,被动的挨打。」 魎惘朝着吴极抬起手,接着又把手放了下来:「差点忘了,我不能杀你,我要你痛苦的活着,最后在绝望中死去。」 他转过身,说道:「我这就去杀了那一千个人类,开啟鬼门。」 吴极喘着气,挣扎的说:「告诉我,魎惘,你成立『释鬼门』,做了这么多,就单纯只是为了让我痛苦吗?要让我痛苦的方法多的是,何必非要开啟鬼门不可?」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魎惘平静的说,过了几秒后,他才改口说:「不,严格说起来,『释鬼门』是我们『四个持钥人』共同成立的,当初白先生跑来找我,说服我开啟鬼门,他有理想和计画,我有资源和人脉,『释鬼门』的雏型很快的就建立起来了。」 「但是,正如同你们人类的谚语所说的那样,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幽灵实在太脆弱了,在人类面前,幽灵根本不堪一击。我们的行动受到阻挠,难以展开,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我和白先生都同意,我们需要强化幽灵战力的手段。因此,我找到『阴阳双子』,说服他们加入我们。至此,『释鬼门』才算是正式成立。」 「阴阳双子?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我给予他们美好的承诺,只要开啟鬼门,就能创造出人和鬼和谐共存的世界。」「但是,我向双胞胎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谎言。人类既脆弱又自私,而鬼魂又比人类更加脆弱,更加自私,一旦鬼门开啟,只会让这两个种族相互斗争廝杀,血流成河,不会有和平共处的那一天。」 「你一定也能感同身受对吧,吴极?」 魎惘是个活了五百多年的纯鬼。 在永生不死的无限光阴中,他总是不停的思考,自己存在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为了找出答案,魎惘开始周游列国,他看过最雄伟的高山,也见过最深沉的低谷,他看过穷极奢华的达官显贵,也见过饿死在路旁的贫困百姓。 在七十岁那一年,他终于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 那就是尽自己的所能,改善他人的生活,无论是人类还是幽灵的生活。 他开始接触拥有阴阳眼的人,主动与他们合作,一点一滴的累积人类的钱财。 他利用自己在漫长岁月中学到的知识,以及幽灵不会被人类看见的特性,四处打探情报,迅速的掌握赚钱的手段。 很快的,他便累积了惊人的庞大资產,也在过程中建立起广阔的人脉,他更近一步凭着自己永生不死的特性,花费百年的时间,进一步拓展自己的资產与人脉。 「人类的生命是有极限的,在你与人类合作的这些年中,你一定经歷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吧,我自己完全无法想像,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还有办法继续坚持呢?」 魎惘一百四十岁的那一年,陈永华曾经这么问过。 「是啊,确实很悲伤,看着与自己一起合作的人类朋友们,一个个衰老死亡,但自己却会继续活下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这根本是个永无止尽的地狱。但是啊,年轻的朋友,看着人类摆脱贫困,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能够带给我无法取代的幸福感,这样的笑容,是驱使我继续努力下去的无价之宝。」 陈永华沉默了片刻,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你能够帮助我们完成反清復明的大业吗?」 「不可能。」魎惘不假思索的说:「王国的兴衰,朝代的更迭,都是你们人类自己必须经歷的路程,我完全不敢想像,若是幽灵插手人类的政治,会引来多么可怕的混乱。」 到了日治时期,魎惘操着一口流利日文,出现在日本官员面前,差点没把日本官员吓得半死。 他们达成了协议,魎惘与他身边的幽灵们,不会干涉日本人的统治,但日本人必须确保台湾人得到妥善的教育。 以这件事为契机,魎惘开始对教育產生兴趣,到了民国初年,他耗费大量资產,兴建了一所孤儿院,给予战后流离失所的孤儿们最妥善的照顾。 当初,他向陈永华所说的无价之宝,由「摆脱困苦的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看着孩子们健康快乐的长大」。 四百六十岁的那一年,魎惘遇见一名少年,那名少年十八岁,是个风流瀟洒的道士,他手持桃花心木剑,杀尽天下作恶多端的恶鬼,他骄傲自大,不可一世,他的名字,叫做吴极。 魎惘缓缓走向一千名师生群聚的位置,火焰蝴蝶在他周遭翩翩飞舞,将他的冷漠的面容,映照出骇人的红光。 吴极瘫倒在地上,遥望着魎惘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思绪,逐渐飘回到与这位幽灵首次相遇的那一天。 依稀记得那一天,是夕阳火红的黄昏,年轻的吴极手持木剑,脸上掛着猖狂的笑容,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调节身体的疲惫。 而在他的脚下,是堆积成山的群鬼尸首,断肢残骸,逐渐分崩离析,化作空气中的点点尘埃。 「搞什么东西?」吴极气喘吁吁的抱怨:「这个帮派的恶鬼,比预料之中的还厉害啊,是受过正规的战斗训练吗?」 这时,旁边的森林里走出一名恶鬼,身材魁梧如山,顶着肥胖的肚子,手里拿有如树木般的狼牙棒,那名恶鬼面容阴森,满脸赘肉,犬齿突出,完全符合青面獠牙这个形容词。 光是感受这名恶鬼的灵力,就让吴极感到相当沉重,若是状况良好时的他,也只有七成左右的胜算,更何况现在他已经体力透支,完全没有打赢的机会。 「最近很猖狂的年轻道士,终究哉在我的手里了啊。」恶鬼发出噁心的笑声,趾高气昂的说:「年轻人,如果你不要那么高调,说不定还能活久一点,现在可好,年纪轻轻就要死了,还没享受过人生吧?感到非常懊悔吧?」 吴极吸饱空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充满自信的说:「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我杀了你一大堆手下,之后会有其他道士来解决你的。」 「哈,别作梦了,只要能杀了你,就没有敢来找我麻烦了。」恶鬼高高举起狼牙棒,朝着吴极的天灵盖挥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烈焰从天而降,吞没了恶鬼,一眨眼就将他烧成灰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吴极定神一看,那道火焰的造型是一头凤凰,优雅,高贵,而且散发出神圣的光辉。 召唤出这头凤凰的,是一名长发遮住左眼的幽灵。 幽灵向吴极说:「怎么样?没受重伤吧?需要带你去医院吗?」 吴极错愕地说:「喂,长头发,你干嘛救我?」 幽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还这么有精神,看来是不用去医院了。」他伸出手来,摆出要和吴极握手的姿势,说:「我的名字叫魎惘,你呢?」 吴极和魎惘,两人一见如故,他们无视种族和辈分的差异,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魎惘,你那天怎么会在我最危急的时刻,跑出来救我?」 「因为啊,我对战后大量出现,成群结党的恶鬼们,也感到相当头痛,我追踪他们很久了,所以也知道有个傻呼呼的年轻人接下讨伐他们的工作。」 「喔,那你救我的时候,用的那一招火焰凤凰,可以教我吗?因为我觉得看起来挺帅的。」 「所谓的火焰凤凰,只不过是让人中邪罢了,但是中邪的症状和平时不一样,你们人类也有类似的技巧,像是你最擅长的『神灵请降』,也能做到操纵火焰的效果。」 「我不是想请神来帮我操控火焰,我是想要自己就会喷火啊!」 「这个啊……我就不太清楚人类要怎么做到了,我只知道,每个不同的幽灵,会随着自己的心境变化,呈现出不同的中邪招式。」 「那你的心境是怎么样?才会让你的招式变成一头火焰凤凰。」 魎惘想了想,然后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说:「我猜……大概是热情吧。」 虽然魎惘把吴极当成知心好友来看待,但是在吴极眼中,魎惘更像是一个良师,或是慈父般的脚色,总是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或是替自己解答疑惑。 「吴极,来打架。」 「我才不要,每次跟你打都会输,而且你的火焰真的很烦,就算我有灵力护体,还是会被烫伤。」 「不过自从开始跟我打架之后,你进步的幅度简直骇人听闻,我猜再过不久,我就打不赢你啦。」 「怎么可能,你是活了快五百年的老妖怪欸,不过老实说,我也觉得我最近杀鬼的技术变得越来越好了。」 「是吧,那还不快点来打,说不定过不久之后,我就会被你杀掉了。」 吴极站起身,高举手中的木剑,豪气冲天的说:「不!我的剑,不是用来斩妖除魔的,而是用来行侠仗义的,你是好鬼,所以我不会杀你。」 转眼过去,两人已经相识了十几年,就像好兄弟一般,总是在背后支撑着彼此。 「魎惘,我要结婚啦。」 「哎呀,恭喜你啊,我都没注意到,当年那个傲慢的小鬼,现在也快三十岁了呢。」 「要不是你那天救了我,我现在也不会过的如此幸福,魎惘,要不要来当伴郎啊?」 「请鬼当伴郎?你脑袋坏掉了吧?幽灵出现在喜宴上,这样多不吉利。」 「我才不管吉不吉利,我就是希望你来当伴郎,来啦来啦。」 婚礼过后,魎惘下定决心,要向吴极分享自己的梦想。 「吴极,跟我来。」 「干嘛?又要打架啦?」 「不是,我带你去跟我家人吃饭。」 魎惘带着吴极来到他开设的孤儿院,饭桌上,除了魎惘以外,还有两名幽灵,以及一个满脸皱纹,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老太太。 「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内人,她的名字叫魍野,而那位是我儿子,他叫做魎雅。」 「你们好,那么这位老太太是……」 老太太说:「我是许多年前,魎老师收留的第一批孤儿,现在已经成了半隻脚踏进棺柴里的老人啦。」 魎惘进一步解释:「她是那批孤儿之中,唯一一个有阴阳眼的,所以我就让他留下来当我的助手,以院长的身分管理孤儿院。」 吃完饭后,吴极和魎惘漫步在孤儿院中,两人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庭院里愉快玩耍的孤儿们,孩子们的嬉闹尖叫,哭泣笑骂,交织成一首混乱的曲调。 吴极语气不屑的说:「吵死了,真是一群小王八蛋,我以后绝对不会结婚生小孩,魎惘,你哪来的耐心照顾这些小鬼?」 「哈哈哈,你可别小看这些孩子们,他们长大以后,成就肯定会超越我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会竭尽所能,好好的栽培他们,我已经计画好了,要针对每个孩子的天赋和兴趣,让他们去就读最好的学校,他们之中或许会出现悬壶济世的医生、为民喉舌的政治家、名满天下的艺术家、或是筑起整座城市的工程师,这些孩子们,未来将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栋樑,这不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吗?」 吴极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后,才说道:「你好烦,话不好好讲,硬要加一大堆成语。」 魎惘停下脚步,站在学校的操场前,在他眼前的这些学生,都是自己准备杀害,要拿来开啟鬼门的牺牲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害怕的缩在操场上的学生,他们的长相,似乎有点想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孤儿们。 不,不是似乎,这些学生的脸,确实和那些孤儿一模一样,魎惘每一个都记得,每一个都叫得出名字,也知道每一个孩子的梦想。 魎惘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平静的说:「『桃源仙境』是吗?你还真敢对我施展幻术啊,魎雅。」 四面八方的空气,忽然崩裂了开来,宛若破掉的玻璃一般,碎裂成无数残渣。 魎惘发现自己一步也没动过,他的眼前不是学校操场,而是瘫倒在地的吴极。 吴极身边,站着一名纯鬼,长的和魎惘十分相似,只是更为年轻,脸上没有刀疤,而且留着一头蓬松的短发。 「父亲……收手吧,母亲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魎雅恳求。 「她当然不会希望我这么做,但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魎惘平静的说,他看着吴极,说到:「如果魍野还活着,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我吧,只可惜,她已经不再了。」 那是个轰动社会的悬案。 街角的孤儿院,四名孤儿在一夕之间全部毙命,完全查不出原因。 报纸新闻炒得沸沸扬扬,一口咬定这起命案是灵异现象,是一头发狂的女鬼杀了这群孩子,而孤儿院附近的居民,也纷纷跳出来指证,说常在孤儿院里看见奇怪的模糊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魎惘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失焦,原本热闹欢乐的孤儿院,如仅只剩一间空荡的房屋。 「人们都在谣传,是老闆娘杀了孩子们。」年迈的院长颤抖的说:「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老闆娘比谁都还要珍惜这群孩子。」 吴极站在一旁,双手环胸,脸色铁青,貌似受到极大的惊吓,他挣扎了许久,最后说:「命案发生后,魍野小姐就失踪了,我来负责找她吧,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 魎惘抬起头来,面容一片哀凄,他看着吴极,悲伤的说:「那就拜託你了,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处理这件事了。」 「交给我吧。」吴极正要走出屋外,魎惘忽然站起身,用力抓住吴极的肩膀,这让吴极吓了一大跳,紧张的嚥了口口水。 「求求你,小心一点。」魎惘说:「你和院长,是我仅剩的重要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我……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但是,过了两个月,都没有魍野的消息。 而魎惘再也无心经营孤儿院,便任凭财团併购自己的土地,拆掉孤儿院,并开始兴建百货公司。 时间又过了将近半年,魎惘始终一蹶不振,吴极和院长都劝她要好好振作,但一点用也没有。 最后,魎惘的儿子魎雅,来到他身边,说:「父亲,我追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魎惘抬起头,苦涩地说:「那你有找到你母亲的下落吗?」 魎雅绷紧下巴,慍怒的说:「母亲已经死了,幽灵在死后,只会化为尘埃,不会留下任何踪跡,所以任凭我们在怎么搜寻,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魎雅深吸了口气,平息心中的怒火,接着,他缓缓将一切的真相都说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原因并不复杂,单纯就只是因为,财团想要低价收购孤儿院附近的所有土地,所以才派人来杀害孤儿们,并且买通媒体,将整起命案炒作成灵异事件,让周遭的地价都跌落谷底。」 「我们家族持有大量资金,无论财团开多少钱,我们都不打算把孤儿院卖掉,所以财团长期将我们视为眼中钉,原本财团打算等到併购孤儿院附近的土地后,再把我们当成钉子户来处理,只是他们没想到,父亲您居然主动放弃土地的持有权,让他们捡了个便宜。」 魎惘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说:「就这样?就只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魎雅点点头,接着继续说:「孤儿院的孩子们,是被下毒而死的,而下毒的兇手准备逃跑时,正好被提早回家的母亲撞见,母亲一路追杀那名兇手,最后在市区将那名兇手给杀了。接下来的详情我没探听清楚,但是最后,母亲也在道士的围攻下死亡。」 魎惘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他愤怒地说:「我明白了,我明白该去找谁报仇了,走吧,我们去杀光那个财团的人。」 他迈开大步,朝屋外走去,但是走没几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我记得,案发的那一天,我们全都出门了,只留下你母亲一人看家。」 「没错。」 「我记得,那天是院长提议,要我们全家出远门,到其他县市去游玩,放松个几天,但是你母亲担心孤儿们,所以选择留下来看家。」 「没错。」 魎惘转过头来,他的表情,是这五百年来都没出现过的狂怒。 「是院长故意将我们引走的吗?」 魎雅说:「她被财团收买了,不仅如此,她还用手机向财团通风报信,告诉他们母亲并没有离家,这才让兇手更加谨慎,所以没有在下毒前就被母亲逮到。」 「院长人呢?」 「她原本准备要逃出国外,但是被我抓了回来。」 「很好,非常好。」魎惘说:「带我去找她吧。」 年迈的孤儿院院长,被绳子捆住身体,嘴里塞了块抹布,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一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魎惘父子,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不停挣扎。 照理来说,魎惘应该要解下院长嘴里的抹布,向她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此时他,已经被愤怒淹没了理智,他抬手用力一甩,将一道烈焰甩向院长,打算直接杀了她。 但是,吴极忽然出现,木剑一挥,将烈焰斩了个粉碎。 魎惘冷冷地说:「吴极,你在干什么?」 「魎惘,冷静一点。」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吗?」 「我……我知道。」吴极心虚地说。 魎惘愤怒的说:「你知道?那你怎么还会保护她?」紧接着,他的声音转变为不可置信:「你知道?难道说你也与这起事件有关?」 「我……我没想到他们会做的这么过分,我原本以为,那些人只会来搞破坏,吓唬附近的居民而已,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居然会杀了孩子们。」 魎雅震惊的倒抽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吴极也牵涉其中。 至于魎惘,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寒的冷漠。 他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在这次的事件中,院长负责让我们一家人远离孤儿院,那你呢,吴极?你替财团做了什么?」 「我向他们提供有关你们一家人的所有情报,并且承诺财团,在他们派人来找麻烦的时候,我会离的远远的,绝对不会阻挠他们,也不会像你通风报信。」 「你怎么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给了你什么回馈?是金钱吗?如果是金钱的话,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多有钱,你们为什么不向我开口就好?」 一旁的魎雅说:「父亲,就我探听到的……」 「不,魎雅,我要吴极亲自说出口,我要他用自己的嘴巴说,究竟多么诱人的条件,会让他愿意背叛自己的好友,出卖自己的灵魂。」 吴极垂下了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财团答应我们,事成之后,要让我和院长的儿子,进到财团里工作。」 他抬起头来,表情满是懊悔:「一份位高权重,受人景仰的工作,因为我的岳父岳母,不承认道士是一份正当的职业。」 听完这番话后,魎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对吴极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所以你为了得到身分地位,选择放弃保护孤儿院的孩子们,你的剑,不是用来斩妖除魔的,也不是用来行侠仗义的,你的剑,只是用来满足你的私慾罢了。」 「你根本就连畜生都不如。」 魎惘抬起手来,火焰在他的掌心凝聚,吴极再次低下头,并没有举剑格挡,似乎打算就这么让魎惘取走自己的性命。 过了片刻后,魎惘放下手,说道:「魎雅,我们走吧。」 「父亲,你要就这样放过这两个混帐?」 「不,就这样杀掉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感受我所感受的痛苦,就这样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那一天,魎惘对人类失去希望,不再相信人性的坚强与善良。 那一天,魎惘心碎了,而他那翱翔天际的庄严凤凰,也随之破碎崩裂,化作翩翩飞舞的脆弱蝴蝶。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当初如果没有救你的话,也许后面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吧。」 校园里,魎惘看着瘫倒在地的吴极,平静的说着:「那一天,从你嘴里得知真相后,我立刻去把院长一家老小都杀了,只留她一个活口,我原本也打算要去杀了你的老婆和儿子。」 吴极撑起身,盘坐在地,一面听着魎惘的自白,一面运功疗伤。 「但是,我却失败了,杀了院长一家人,惊动了当地的驱魔师,他们派人出来驱逐我,将我给赶跑,当时我虽然能杀了那群驱魔师,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认为他们是无辜的。现在回想起来,你们驱魔师都要靠民眾报案才会知道有灵异事件发生,所以那群驱魔师,是你和院长找来保护家人的吧。」 吴极缓缓的点了头。 「被驱魔师赶走之后,我便没有再去找你们一家人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放下仇恨,在这几十年的时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该如何向你报復,怎么样才能带给你最大的痛苦。最后,是白先生为我指引了道路,他告诉我开啟鬼门的想法,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而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魎惘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魎雅,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应该跟我一样痛恨吴极才对,在你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你觉醒了『桃源仙境』的能力,那是你沉溺于过往的幸福时光,无法接受现实的噩耗,而觉醒的能力。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对自己施展『桃源仙境』,让自己活在过去的幻觉之中,对吧?」 「没错。」魎雅毫不犹豫地说:「我沉溺于虚偽的幻象,逃避现实,而且你说的对,我跟你一样憎恨吴极,认为他必须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父亲,这一千名师生是无辜的,你开啟鬼门后,会受到伤亡的民眾们也是无辜的,他们没必要因为吴极的罪而受苦。」 魎惘声音毫无起伏的说:「确实没有必要,但这就是我的目的,我要吴极永远记得,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造成多少无辜民眾的伤亡。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吗?我可以去杀掉那一千个祭品了吗?」 「不可以,父亲,我必须在这里阻止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儿子,我受到你的思想影响,我跟过去的你一样,深爱着这个世界,相信人类的善良与坚强。」 「是吗?很可惜,我的思想已经扭曲了,我没有你那么善良。」魎惘转过身去,走向一千名师生所在的方向:「反正,我执意要做,你们也阻止不了我。」 魎雅右手一抬,魎惘的视线再次被幻觉笼罩,他看见自己坐在孤儿院的餐桌上,身边是他的妻子与孩子,还有那四名已经丧命的孤儿。 鬼,不需要进食,但魎惘很喜欢这样,和孩子们一起共进晚餐。 「魎雅,给我看这种东西,只会让我更愤怒而已。」魎惘冷静地说,接着他食指一动,数百隻火焰蝴蝶凭空出现,来回纷飞,让整间孤儿院陷入火海,而幻觉也随之崩塌。 他继续往前走,魎雅紧张地大喊:「父亲,你如果开啟鬼门,会变成全世界的罪人的,到时候,全世界的驱魔师都会来找你算帐,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活命,我已经失去母亲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失去父亲吗?」 魎惘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原谅我,儿子。」接着便继续往前走。 说时迟那时快,地上窜出数十条铁鍊,将魎惘的四肢身驱牢牢的綑绑了起来。 与此同时,魎雅衝上前去,挥舞自己的手臂,打算攻击魎惘的背后。 他不打算杀掉自己的父亲,但至少也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地狱判官锁啊,将敌方幽灵抓到自己面前来处决,确实是非常适合驱魔师的招式。」魎惘表情不变,身体不动,看似什么都没做,但是他的身体冒出炙热的滚烫烈焰,将绑在自己身上的铁鍊通通溶解。 紧接着,他身子一偏,闪过来自身后的魎雅的攻击。 魎雅脚步猛踩急煞,上半身回旋,挥舞手臂斩向魎惘。 魎惘不打算伤害自己的儿子,不用火焰蝴蝶组成盾牌,而是举起自己的手臂,格挡魎雅的攻击。 两人肢体碰撞到一起的那一瞬间,激盪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看似普通的进攻防守,却连大地都随之震颤。 这对父子都已经活了数百年,体内蕴涵着惊人的灵力,所以他们发挥出来的战力才会如此夸张。 两人开始激烈的肉搏交战,速度极快,化作两团模糊的光影,令人眼花撩乱。 四面八方的空气随之扰动,化作呼啸狂风,阴风阵阵,鬼哭神号,这景色宛若末日降临。 正当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魎惘忽然伸出左手,在自己身体左侧架起一层火焰蝴蝶,挡下吴极的剑气。 这短短一瞬间的分神,让魎雅有机可趁,挥拳击向魎惘的胸膛。 这样的攻击,魎惘本来完全来得及防御,但他惊觉自己的右手突然被铁鍊给束缚住,动弹不得,魎雅的拳头就这么直接击中在魎惘的胸膛上。 魎惘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渗出一点鲜血,但他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静的抹去血丝。 吴极盘坐在地,他并没有挥剑,只是单纯释出放灵力,转化为剑气攻击。 魎惘说道:「吴极,你年轻的时候,擅长使用『神灵请降』来作战,根据不同的情况,召唤出对应的神灵,执行最有效率的攻击。但随着年龄增长,你的招式化繁为简,无招胜有招,变成单纯放出灵力来攻击,招式比年轻的时候还要洗练。要不是你的体力随着老化而退步,我还真伤不了你。」 吴极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释放剑气攻击,操控锁链束缚魎惘,与此同时,魎雅也从侧面发动进攻,与吴极配合作战,企图从最刁鑽的角度挥拳,攻个魎惘措手不及。 魎惘双臂一振,数以百计的火焰蝴蝶忽然点燃,在他身体四周翩翩飞舞,这些蝴蝶并没有组成密不透风的盾牌,只是向落叶一般随意飘散,但这已经足以让魎雅停下脚步,不敢贸然进攻,也足够让劈向魎惘的剑气,一点一滴的被燃烧殆尽。 「魎雅,不要再接近了,你可能会被烧伤的。」魎惘说:「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你们是阻止不了我的,放弃吧。」 这时,吴极忽然站起身,移动他那因严重烧伤,而早已动弹不得的身驱,朝着魎惘直衝了过去。 他无视扑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火焰,无视痛苦,穿越那群火焰蝴蝶,直接跑到魎惘身边。 魎惘举起手臂,掌心笔直如剑,朝着吴极狠狠的刺了过去。 想不到吴极居然完全没有闪避,主动扑向魎惘的手掌。 魎惘的手掌贯穿吴极的胸膛,殷红的鲜血沾染了他的手臂,从他的指间缓缓低落。 至此,魎惘的表情终于出现变化,他睁大双眼,嘴巴微开,看起来像是受到极大的震撼。 吴极拚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紧紧抓住魎惘的手臂,气若游丝的说:「魎惘,拜託你,不要伤害无辜的性命,不要……变成像我一样的人渣。」 魎惘严厉的说:「你在干什么?你想找死吗?你要用死亡来逃避自己应得的报应吗?」 但是,吴极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魎惘一脸错愕,看着吴极逐渐瘫软的身躯,感受着逐渐冰冷的体温,被魎惘贯穿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 魎惘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同时催动火焰蝴蝶,灼烧吴极的伤口,让他的伤口不再渗血。 他缓缓将吴极的尸首摆放到地上,沉默不语的看着这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知怎么的,他回想起那个,以一人之身与一把木剑,就跑去找整个恶鬼帮派战斗的猖狂少年。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四周的火焰蝴蝶也逐渐消失,魎惘就这么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十分复杂,貌似有些许的悲伤,又有些许的愤怒。 「吴极死了。」他失落的说:「我的復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放弃开啟鬼门了。」 魎雅向前踏出一步,走到魎惘身边:「父亲,我们回家吧,不要再和人类扯上任何关係了。」 魎惘沉默了片刻,接着才说:「不,我还有件该完成的事。」 他转过身去,走向校门广场的另一端,在那里,是伤心欲绝的张灯与何城。 而在这两人身后,则是躺在地上,双手紧握的双胞胎尸体。 魎惘走到两名驱魔师面前,张灯和何城立刻拔出木剑,摆出应战的姿势,两人表情愤恨的瞪着惘魎,彷彿与魎惘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看着这两人的表情,魎惘心中叹息:「我杀了吴极,这两人会如此恨我也是正常的。」 然而,张灯却对着魎惘破口大骂:「你这个混帐,居然将双胞胎洗脑的这么彻底!」 魎惘虎躯一震,错愕的说:「我刚才杀了吴极,但你们愤怒的原因,却是被洗脑的双胞胎?」 崩溃的张灯,语无伦次的说:「吴极爷爷死掉也很生气……但是,但是……双胞胎实在太可怜了,不管我怎么说,都没办法改变她们的想法,我根本没办法拯救他们啊。」 魎惘暗自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明明是敌人,却还是想要拯救吗?你们两个,名字是较张灯和何城,对吧?」 两位驱魔师听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立刻想明白,「释鬼门」肯定有蒐集「驱魔师人力仲介所」的情报,所以名字被知道并不奇怪。 两人点了点头,魎惘继续问:「告诉我,对你们来说,吴极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灯和何城困惑的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幽灵会问这种问题,但是魎惘那平静的嗓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不禁让人卸下心防,回答他的问题。 「是良师。」何城说。 「是慈父。」张灯说。 「是吗?他在你们面前,从来没有流露出贪婪自私的本性过吗?」 张灯气呼呼的说:「吴极爷爷才不贪婪呢!」 何城则义正严辞的说:「吴极先生他把驱魔赚取来的大量财富,都捐献给了各个孤儿院和慈善机构,你怎么能说他事的本性贪婪自私?」 魎惘喃喃自语:「捐给孤儿院啊,这样子啊……」 魎雅走到魎惘身边,说:「父亲,我之所以决定和吴极合作,一起阻止你,就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清楚他比谁都还要懊悔,懊悔当初犯下的过错,他奉献自己的接下来的人生,驱逐恶鬼,保护人类,况且他还培养了这四名驱魔师,将他们从人生的低谷中拯救出来,就我看来,无论他括去的罪孽有多严重,他都已经赎罪了。」 魎惘哀伤的说:「不,儿子啊,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赎罪这种东西,无论吴极做过多少好事,帮过多少人类,当初被他害死的那四个孩子,都不会再復活了。」 张灯和何城都不知道吴极的过去,因此当他们听见魎惘这番话,均好奇的竖起耳朵。 只不过魎惘并没有继续细说过往,而是抬头仰望天空,神色悲戚,低声感叹。 「但是反过来说,无论我杀了多少人,无论我让吴极再怎么痛苦,那四个孩子也不会復活了。幸好有你们阻止我,如果我今天真的打开鬼门,那么日后我肯定会为自己犯下的错感到懊悔不已。」 魎惘向前走一步,对张灯和何城说:「可以请你们两位借过一下吗,我想送双胞胎最后一程。」 张灯本来还想拒绝,但何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魎惘走到双胞胎的尸体前,跪了下来,用手指轻轻触碰双胞胎的额头。 「他在干什么啊?」张灯好奇的问。 魎雅替她解释:「父亲在封锁双胞胎身上的所有灵力,让他们死后不会变成幽灵。」 何城惊讶的说:「原来还能办到这种事啊?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跪在地上的魎惘说:「为什么不这么做?双胞胎生前已经受过太多苦难了,这世界对她们来说,只有痛苦的回忆,没必要在死后还让他们变成幽灵,继续折磨她们,就让她们安详的离开吧。」 忽然之间,校园的另一端响起惊天雷鸣,一道魁梧壮硕的身躯剪影,朝着魎惘衝了过来,排山倒海,是满脸悲愤的雷鐘。 「畜生!你居然杀了吴极先生!」雷鐘抡起拳头,以雷霆万钧之气势,从魎惘背后发起猛攻。 跪在地上的魎惘来不及反应,魎雅一个箭步向前,挡在魎惘背后,他左手向上一抬,架开雷鐘的拳头。 「为什么雷鐘会出现在这里?」魎惘惊讶的说:「原本不是白先生在对付他吗?难道白先生被打倒了?这怎么可能!」 时间退回十分鐘前。 「所以啊,我才会想要打开鬼门,让无数鬼魂入侵这个世界,让世人察觉到幽灵的存在,这么一来,有阴阳眼的白耀宇,就再也不会被当成怪胎了,不是吗?」 白耀宙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此说道。 雷鐘不可置信的说:「就这样?就为了这种理由,你就要打开鬼门?简直无理取闹!」 「怎么会无理取闹?我的方法,是终结白耀宇痛苦的唯一办法。」 「你疯了吗?这样会牺牲许多无辜的百姓,对世界造成严重的危害。」 「那又怎么样,死在多人类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白耀宇不要再继续痛苦下去了。」白耀宙看着白耀宇,说到:「戴了一辈子的假面具,你不累吗?」 「我……」白耀宇无言以对。 雷鐘深吸口气,拔腿衝向白耀宙,对他挥出猛烈的一拳。 原本雷鐘的身体就相当硬朗,再加上不断用灵力运功疗伤,刚才被白耀宙击中的伤势,此时已经大致痊癒了。 面对雷鐘来势汹涌的攻击,白耀宙伸出食指,挡下雷鐘的拳头。 与此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手挥出一计简短有力的刺拳,但是这一拳却挥了空,因为雷鐘早已灵活的绕到白耀宙的背后,右拳大力挥出。 雷鐘这拳用尽了全身力量,隐隐夹带风雷之声,宛若颶风横扫平原,揍向白耀宙的后脑勺。 白耀宙没有回头,也没有防守,而是上半身前倾,右脚笔直的向后一踢,精准无比的踢向雷鐘的心窝。 雷鐘的动作嘎然而止,抬起左臂格挡在胸前,同时双脚用力一踢,让自己的身体有如砲弹一般向后弹射,飞跃了数公尺之远。 虽然雷鐘当机立断,闪过白耀宙的直接攻击,但他的左臂仍被稍微踢中,儘管只是稍微踢中,但白耀宙的腿力,却已经足以让雷鐘的手臂骨折,几乎报废。 「我们快点上去帮忙啊!」一旁的顏安星说:「耀宇,强化我们!」 苏游云喊到:「等一下。」 「怎么了?有话快说,现在情况紧急啊!」顏安星不耐烦地喊到。 苏游云迟疑的说:「我觉得……我觉得白耀宙说的想法并没有错,这是不让白耀宇继续痛苦的唯一办法。」 顏安星豪不客气的说:「蛤?你被那个神经病洗脑了吗?」 叶明盼则说:「耀宇,你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吗?」 白耀宇犹豫了片刻,接着说:「确实,我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但是这不代表我希望鬼门被打开,如果鬼门真的因为我而被打开,导致世界出现严重的伤亡,那么我将会内疚一辈子,只会变得比现在还要更痛苦,白耀宙,如果你是真心为我着想的话,那就赶快住手吧。」 白耀宙沉默了片刻,他的脸不再像平时那样轻松瀟洒,而是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说的没错,白耀宇,这正是我计画最大的破绽,原本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鬼门,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幽灵进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变成驱魔英雄,但是这一切都被打乱了。」 「那一天,雷鐘找上你,说服你成为驱魔师的时候,我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变成驱魔师,那我们就是敌人了,而你也会为了阻止鬼门被打开,而前来对付我,于是我决定放手一搏,加快『释鬼门』的工作速度,看能不能抢在你们注意到之前,先一步将鬼门打开。」 「后来,非常不幸的,『五残鬼子』之中有人被俘虏了,我们假设,你们肯定能够问出我们的最终目标。当下我变得更加慌张,想要让『释鬼门』马上随便抓一千个人来杀掉,只可惜,我只是其中一个『持钥人』,组织一切行动的最终决策,还是必须我们四个人都同意才行,而另外三个『持钥人』都觉得我的计画根本是天马行空,他们决定暂时避避风头,直到你们学校的园游会开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聚集到一千个人了。」 在白耀宙说话的同时,雷鐘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更加谨慎,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敌人,跟他过去对付过的恶鬼完全不同等级,只要稍有不慎,自己肯定会立刻毙命。 他双手架在面前,严密防守,同时脚下踩着错综复杂的步伐,不断改变自己的前进路线,令人感到眼花撩乱,彷彿雷鐘学会了分身术一般,根本无法掌握他的真正位置。 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白耀宙一伸手,变准确地抓住雷鐘的咽喉,并将他重重摔在地面上。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雷鐘。」白耀宙面目狰狞的说:「你为了自己公司的利益,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负担,连哄带骗的让白耀宇变成驱魔师,让他身陷险境,让我的努力通通白费,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我第四痛恨的人。不管白耀宇是否会因此感到悲伤,我都非要杀了你不可。」 被扣住咽喉的雷鐘右脚用力一踢,将白耀宙踢了开来,接着他立刻翻身站起,双手出拳向前挥动,一拳接着一拳,宛若暴雨倾盆,在空气中响起绵延不绝的呼啸声。 白耀宙左闪右避,躲开大部分的攻击,偶尔有闪不开的拳头,他就举起手臂轻轻架开。 在这绵密挥舞的拳头中,他就像个优雅从容的舞者,来回走动,一点攻击都无法沾到他分毫。 雷鐘屏气凝神,全神贯注,这十几年的驱魔岁月,无论在怎么厉害的恶鬼,总是无法在他的拳头下倖存,渐渐的,他便的习惯与比自己弱小的敌人交手,身体也随之越来越迟钝,但如今,面对这个比自己强悍许多的恶鬼,他的身体逐渐找回过去的感觉,过去浴血奋战,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的感觉。 他出招越来越精准,速度越来越快,内心反而越来越冷静。 「嘖,你怎么越来越难缠了?」白耀宙不耐烦的说,他冷不防踢出一脚,将雷鐘踢飞开来,缠斗的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白耀宙看了一眼雷鐘的后方远处,然后露出一抹微笑,说到:「我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你们听我说说看。」 雷鐘冷冷的说:「我没空听你废话。」 「别这样,听一下啦,你们想喔,假设我今天真的为了不让白耀宇内疚,放弃开啟鬼门,但是鬼门却又被其他『持钥人』打开了,这样就不算白耀宇的错了,他也不必为此感到内疚,对吧?反正其他人迟早会打开鬼门,有没有我根本没差,对不对?」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是……」白耀宙戏謔地说:「我只要把你们钉在这里,让其他人去打开鬼门,这样我最初的目的就算是成功了。」 「你这样根本是在强词夺理!」顏安星怒斥。 雷鐘则冷静的说:「很可惜,你的如意算盘不会实现,我相信公司里的其他驱魔师们,他们一定能够阻止其他的『持钥人』。」 「是吗?你这么有信心啊?但是吴极被杀了耶?」白耀宙指向雷鐘后方。 雷鐘猛然转头一看,果真看见吴极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跪在双胞胎身边的魎惘。 剎那间,他的理智被悲伤与愤怒淹没,完全忘记自己的职责,完全忘记自己必须对付白耀宙,他转过身去,拔腿衝向魎惘。 白耀宙身体微微晃动,本想阻止雷鐘,但他想了想,又停下脚步,任凭雷鐘远离自己身边。 「好啦,碍事的傢伙不在了。」白耀宙说:「就让他去给魎惘杀掉吧,魎惘是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妖怪,比我强太多了,雷鐘大概一瞬间就会被秒杀了吧。」 白耀宙转过身来,看着白耀宇,说道:「嗯,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吧。」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白耀宙说:「我认为,必须开啟鬼门,才能终结你的痛苦。」 白耀宇说:「我认为,不必开啟鬼门,我现在也能过得很快乐。」 「但是这份快乐是虚假的,你隐瞒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隐瞒自己真正的兴趣喜好,将自己假扮成社会期待的模样,我不认为这样能够得到真正的快乐,这样只是自我奴役罢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快乐是虚假的。」 「如果你的快乐是真实的,为什么你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总是逼自己假笑?」 「逼自己假笑,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同,这样才能让我得到快乐,我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我刚才就说了,这种快乐是虚假的,如果这是真实的快乐,如果你没有欺瞒自己的内心,那么你的『太阳闪耀』怎么会如此虚弱?」 「我的『太阳闪耀』如此虚弱的原因,是因为我总是在欺骗自己,这个说法是你自己讲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只是为了说服我而欺骗我。」 白耀宙开朗的脸庞些微的扭曲,他咬牙切齿的说:「到底是我在欺骗你,还是你自己在欺骗自己?如果我的想法真的那么不合理,那为什么刚才苏游云会赞同我的计画?」 顏安星狠狠的瞪了苏游云一眼,苏游云则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并说到:「确实,开啟鬼门把鬼魂放进人间,是有一点太夸张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法真的能够结束耀宇的痛苦。」 白耀宙开心的说:「我就知道你能够理解我,毕竟你和我一样,都把白耀宇当作自己的兄弟看待。」 顏安星气鼓鼓的说:「可是刚才白耀宇自己也讲了,如果这个世界因为他而陷入混乱,那么他会感到非常内疚,变得比原本更加痛苦,你们总不能把所谓的『真实的快乐』强加在他身上,而不考虑他本人的感受吧。」 苏游云摸摸下巴,沉吟到:「这也是事实,难道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对着白耀宙说的。 白耀宙回答:「也许有吧,但是我想不出来,你们想,要解决白耀宇的痛苦,就是要让世人不把他当成异类,而要让世人不把他当成异类,就是要让所有人相信鬼魂的存在,这可不是能够轻易达成的目标,就算有科学数据佐证,或是有德高望重的伟人出来声明,世人肯定都还是会保持怀疑的态度,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把鬼魂摊在世人面前,而且是非常多的鬼魂,多到全世界每个人都无法怀疑鬼魂存在的真实性。」 白耀宙说:「那么,我反问你,要达到这个目的,除了开啟鬼门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眾人陷入沉默,白耀宙继续说:「更何况,你们打从一开始就假设,一旦鬼门被打开,世界肯定会陷入混乱,但真的是如此吗?鬼魂真的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人类吗?你我都是鬼魂,我们也没有随便乱杀人啊……我是有啦,但是你们没有。」 顏安星说:「但是……你也无法保证,所有鬼魂都不会乱攻击人类。」 「那当然,不过我也说了,我才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更何况,如果真的发生鬼魂胡乱攻击人类的事件,全世界的驱魔师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顏安星还是非常怀疑,但苏游云看起来已经完全被说服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明盼忽然开口:「才怪咧,怎么可能开啟鬼门,世界不会陷入混乱,别说鬼魂会不会乱杀人了,光是一觉醒来,发现街上有一堆鬼魂飘来飘去,然后电视上也全都是鬼魂出没的新闻,就足够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了。」 白耀宙说:「这种混乱只是单纯的恐慌,不会有人真的受伤,过几个月就会平息了。」 叶明盼说:「不对,只要出现恐慌,肯定就会引起损失伤亡。」 白耀宙凝视着叶明盼,表情复杂,过了片刻后,他说到:「那么我们什么都没讨论出来,一切又回到原点了,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就算牺牲掉整个世界,我也要让白耀宇不再被当成异类。」 白耀宇则说:「就算被全世界当成异类,我也要阻止你。」 两人同时拔地而起,迈开大步衝向彼此,他们的动作完全一致,高举拳头,拳头发出耀眼白光,白光激烈的碰撞再一起,散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 而在白光之中,苏游云趁着白耀宙视线被蒙蔽,绕到白耀宙身后,挥动凌厉的一脚,踢向他的脑袋。 白耀宙立刻收回已经打出去的右拳,身体些微调整角度,同时左拳击出,攻击苏游云。 白光逐渐黯淡,顏安星的身影从另一边现身,挥拳击向白耀宙,白耀宙连忙举起右手,摆出格挡的架式。 在那一瞬间,顏安星的拳头击中白耀宙格挡的右手,白耀宙的左手击中苏游云的身躯,而苏游云的腿踢也击中白耀宙的脑袋。 白耀宙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感觉,同时飞快的分析现况:「由于被干扰的关係,我的进攻只发挥了七成的力道,似乎对苏游云无法造成任何伤害,虽然他的腿踢不强,但防御力却是最顶尖的,另外,从我右手格挡感受到的衝击来看,顏安星的攻击力非常可怕,千万不能直接被击中。」 分析好状况,白耀宙立刻拟定作战计画,他决定先处理顏安星,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苏游云。 白耀宙向右回旋转身,绕出两人的包夹,接着扭动身躯向左转了回来,顺势抬腿横扫,直接踢中顏安星的腹部,让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身躯向后飞了出去。 但是,白耀宇的「太阳闪耀」立刻治癒顏安星的伤势,让她马上重振旗鼓,挥拳攻向白耀宙。 与此同时,苏游云也赶了过来,护卫在顏安星身边,没做出什么明显的攻击动作。 面对顏安星来势汹涌的攻击,白耀宙用最小的动作,扭腰闪避顏安星的拳头,在闪躲的同时发动攻击,右手手刀朝着顏安星的后颈劈落。 这时,苏游云发动攻击了,他挥拳打向白耀宙的右边腹部,白耀宙此时的身体角度,左手没办法伸过来格挡,只能被迫停下右手手刀,将右臂向后收紧,挡下苏游云的拳头,同时左手挥拳打向顏安星的顏面。 这短短一瞬间的干扰,已经让顏安星有了足够的反应时间,她完全不打算闪躲防御白耀宙的攻击,而是转身挥拳击向白耀宙的心窝。 白耀宙暗自吃惊,自己这一拳能够直接打爆顏安星的头颅,让她立刻毙命,就算是白耀宇的「太阳闪耀」也无法让她復活,明知道这样,但顏安星依旧发动捨命攻击。 白耀宙犹豫了一瞬间,很快就决定放弃攻击,转而格挡顏安星的拳头,毕竟他的拳头威力实在不容小覷。 就在白耀宙挡下顏安星拳头的同时,苏游云已经绕到白耀宙的身后,趁着白耀宙接收拳头的衝击力,身躯摇晃后倾的那一瞬间,朝白耀宙的后背揍了下去。 白耀宙上半身向后一扭,已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挡下苏游云的偷袭,顏安星立刻再补上一拳。 这一次,白耀宙已经无法有效的防御,他抬起手臂挡在面前,仅仅避免自己被直接击中,顏安星的拳头依旧造成非常有效的打击,让白耀宙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白耀宙双脚往地面用力一踏,停住自己往后飞的身躯,他抹去嘴角的血丝,然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满是崇拜。 「太厉害了!」白耀宙兴奋的说:「虽然你们两个都不强,但是配合作战却完美无缺,甚至比雷鐘还要厉害,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你们不是才开始驱魔活动不到半年吗?怎么会默契这么好?」 苏游云和顏安星对看了一眼,然后说到:「可能是我们整天都待在一起吧。」 白耀宙重新站好,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一下仪容,说:「我实在不愿意伤害你们两个,所以刚才的打斗,我都有控制力道,但是看来我不认真一点的话不行了呢。」 语毕,白耀宙如砲弹一般弹射而出,朝着苏游云和顏安星直衝了过来。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让顏安星来不及反应,苏游云抢先一步站到顏安星面前,挥拳攻击衝向自己的白耀宙。 只听得一声响彻云霄的爆裂声响,苏游云的整条手臂,被白耀宙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顏安星大惊失色,白耀宇立刻使用「太阳闪耀」替苏游云疗伤,苏游云咬紧牙关,忍耐痛苦,挥动仅剩的一条手臂攻击白耀宙。 白耀宙伸出右手,打算把苏游云另一隻手也扯断,这时顏安星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挥拳攻击白耀宙,企图迫使他防御,无法继续残害苏游云。 下一秒,顏安星发现自己倒了下来,身体飞离原本的位置数公尺之远,腹部淌着血,内脏因强力的衝击而破损。 「这……」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白耀宙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怎么一点徵兆也没有?速度怎么会快到自己完全看不见? 白耀宇连忙施展「太阳闪耀」,替顏安星疗伤,与此同时,白耀宙已经扯下苏游云的另一条手臂,然后向个破娃娃一样将他丢在一旁。 然后,他缓缓走到白耀宇面前。 「好啦,这下你该怎么办?」白耀宙掛着开朗的笑容,说到:「太阳闪耀能够净化邪恶,但这对我来说没有用,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另外,太阳能购奉献自己,强化他人,但苏游云和顏安星都无力再战了,所以这也起不了作用了,接下来,你要拿什么来阻止我?」 白耀宙一步一步走向白耀宇,白耀宇则全神贯注地替两人疗伤,根本无暇逃跑。 正当白耀宙要碰到白耀宇的时候,叶明盼突然衝了过来,插进两人之间,高举双手,挡在白耀宇面前。 「不准欺负白耀宇!」 白耀宙皱的眉头说:「别闹了,你只是普通人类,我随便摸两下你就不会不小心死掉,还是别来凑热闹了吧。」 叶明盼无言以对,只是忍住恐惧,颤抖的说:「不准欺负白耀宇!」 白耀宙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用审慎的眼光看着叶明盼。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说:「我刚才说过,雷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四痛恨的人,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们,另外三个是谁吧。」 他转过身去,双手插口袋,悠然自得的来回踱步,并娓娓道来:「我最痛恨的人,第二名和第三名,是我们的父母,白耀宇,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吧,他们两个就是一对人渣,死了对大家都好。」 白耀宇的治疗已经告了个段落,苏游云和顏安星都不再有生命危险,他放缓自己手中的「太阳闪耀」,并说:「我不这么认为,他们毕竟是生下我的亲生父母,我并不希望他们死掉。」 白耀宙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然后,是我第一痛恨的人。」他举起手指,直着叶明盼,说道:「是你。」 叶明盼惊讶的睁大双眼,支支吾吾地说:「咦?我?怎么会?为什么?我又没做过伤害白耀宇的行为,我和他的感情是最好的啊。」 「真的是这样吗?我问你,在今天之前,你根本不相信白耀宇有阴阳眼,对吧。」 叶明盼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耀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你从来不相信白耀宇,只是一味的对他释出关怀与善意,但这却让他更加的痛苦,因为你对他这么温柔,他就没办法承认自己讨厌你了。为了不让你担心,白耀宇强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当个正常人,你的存在,才是白耀宇痛苦的根源!你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人!」 叶明盼错愕的睁大双眼,也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可怕的敌人,她直接转过头去,看着白耀宇,用震惊的声音说:「白……白耀宇,他说的是真的吗?」 白耀宇默不作声,过了许久后,才用僵硬的声音说:「不,他在说谎。」 白耀宙气恼的说:「嘿,到底是谁在说谎?如果你说的真的是实话,那你为什么过去几个月总是避开叶明盼,故意不和她见面?就我所知,如果你和驱魔师人力仲介所请假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白耀宇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低下头来,小声说到:「闭嘴,你说的不是真的。」 「在其他人面前,你隐藏自己的真正渴望,这我可以理解,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熟识的老友,都是你的兄弟,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敞开心胸,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闭嘴,你说的不是真的。」 「也许你把我当成敌人看待,但是苏游云和顏安星,他们两个是真正理解你的人,从头到尾默默支持你的人,但在他们面前,你还是要继续撒谎吗?你要这样糟蹋他们对你的关怀吗?」 白耀宇抬起头来,表情悽惨,眼神悲伤,似乎濒临崩溃边缘。 他封闭在新中的真正想法,有如水坝溃堤一般,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倾泻了出来。 「我根本就不喜欢打篮球,但是大家都喜欢会打球的人。我不在乎对考试成绩,但老师们希望我能有好成绩。我讨厌把笑容掛在脸上,但人们都希望我当个开朗乐观的人。我讨厌我的父母,但是大家都说孝顺是最基本的责任。我对灵异的话题非常有兴趣,但是没有人会陪我聊这些东西;我……」 白耀宇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说:「我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样子。」 白耀宇的拳头,突然迸发出浓烈的黑暗,迅速向外扩散,取代原本的耀眼白光,彷彿像是无尽深谷,映照出白耀宇内心真正的面貌,在开朗乐观的面具底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终于啊……」白耀宙感动的说:「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总算让你说出实话了。」 「是啊,承认自己心中不堪的一面,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困难,但也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令人舒畅,我必须承认,你说的话是对的。」 白耀宙雀跃无比的说:「太棒了,那我们去杀了那一千个祭品,把鬼门打开,然后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白耀宇看着自己拳头散发的黑色光芒,然后抬起头,说到:「不要。」 「什么?」 「我还是不想要打开鬼门,你怎么会认为,只要我承认自己心中真正的渴望,我就会同意你的做法?阴阳眼不被接受又怎么样,被当成异类又怎么样,我还是能着过我开开心心的日子。」 「可是,怎么可能?被当成异类怎么还会开心?」 「为什么不可能?我要怎么样才会觉得快乐,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你这么做,不就和其他人一样,强加你的价值观在我身上吗?」 白耀宙思考着白耀宇所说的话,惊觉他说的并没有错。 「另外,你把苏游云和顏安星打成重伤,还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叶明盼感到伤心,所以我不能原谅你。」白耀宇握紧双拳,咬牙切齿的说:「虽然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要狠狠揍你一顿!」 白耀宇拔腿衝刺,瞬间贴近到白耀宙身边,拳头夹带着漆黑光芒,揍向白耀宙的脸。 白耀宙立刻挥拳反击,黑色与白色的光芒激烈碰撞,直衝云霄,突破天际,彷彿将整片天空,切割成涇渭分明的白天与黑夜。 在两人拳头碰撞的那一瞬间,白耀宙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衝击,整个人差点飞了出去。 「怎么一回事?」白耀宙困惑的想着:「白耀宇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强?」 儘管心中充满疑问,但白耀宙出手却俐落果断,他伸出左手,抓住白耀宇的拳头,用力把白耀宇拉向自己,同时另一手挥拳揍向白耀宇的面庞。 白耀宇不闪不避,而是顺着被拉扯的力道,抬脚踢向白耀宙的腹部。 白耀宙来不及格挡,腹部被直接踢中,彷彿被汽车撞到一般,五脏六腑翻搅,肋骨断裂,吐出一口鲜血。 白耀宇趁胜追击,闪耀黑色光芒的拳头,再一次重重挥出,白耀宙连忙将双臂架在面前,承受白耀宇的攻击。 这一拳的威力非同小可,让白耀宙整个人飞了出去,格挡的手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向后飞去的白耀宙,在半空中扭了个身,单脚用力往地上一踏,硬生生让自己停了下来,同时他全身蜷缩躬起,另一隻脚用力发劲,向砲弹一般弹射了出去,衝向白耀宇。 两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黑色与白色的光芒闪耀绽放,眼花撩乱,白耀宇彷彿一座沉稳的堡垒,脚下踩着慎重的步伐,挥出的每一拳都隐隐夹带风雷之声,威力惊人。 相较之下,白耀宙踩着迅速的步伐,灵活的摆动身躯,双拳有如倾盆暴雨,绵延不断地发动攻击,企图突破白耀宇稳固的防守。 渐渐的,白耀宙了解白耀宇突然变强的原因了。 「白耀宇拳头散发出来的黑色光芒,是和原本的『太阳闪耀』完全相反的能力,我本来以为,『太阳闪耀』赠与他人灵力的能力,相反过来就是掠夺他人的灵力,但目前看来并不是这样,赠与的相反并不是掠夺,白耀宇的本性没有那么恶劣,对他来说,赠与他人灵力的相反,是把灵力留给自己,不再平白无故送给别人。这就是白耀宇肉搏能力突然变强的原因,他透过灵力强化的体能,让自己达到恶鬼一般的战斗力。」 一般来说,驱魔师操控灵力,只能用来攻击别人,或是在自己身上形成一套防御,并不能直接强化肉体,这是只有鬼魂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灵力登峰造极的吴极,却还是因为身体老化而行动不便。 了解白耀宇变强的原因后,白耀宙脑海里忽然浮现奇怪的想法。 如果自己能和白耀宇并肩作战,用自己的「烈阳咆啸」强化白耀宇的「黑色太阳」,那将会是多美好的一副光景。 这剎那间的失神,让白耀宇抓到空档,挥拳击中白耀宙的手臂,将他整条右手打得血肉模糊。 紧接着,白耀宇挥出第二拳,正中白耀宙的胸膛,几乎将他整个身体打穿,胸腔破裂,吐出一大口鲜血,身躯向后飞喷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完全无法动弹。 白耀宇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望。 白耀宙咳出一口鲜血,身体逐渐分崩离析,他露出一抹苦笑,然后说:「你知道吗,白耀宇,我再最一开始变成英灵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死掉,但你却能够活下来,我非常的忌妒,心中充满仇恨;但是,随着你的年龄渐长,我很快的就了解到,你的人生充满痛苦与悲伤,死掉的我说不定还比较幸福。我总是再想,如果当初胎死腹中的是你,那我不就变成那个活着承受苦难的人了?所以啊,我认为是你保护了我,替我承受这些痛苦,也就是这时开始,我下定决心要拯救你,让你从悲伤之中解救出来。」 他叹了口气,用自嘲的口吻说:「不过我还真是个傻子,做了这么多努力,终究还是徒劳无功,我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白耀宇说:「你不是拆穿我的假面具,让我诚实面对自己的渴望了吗?光就这点来看,你的行为是有意义的,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白耀宙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白耀宇,接着他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吗?能听你这样说,一切都值得了。」 白耀宇轻轻将手掌放在白耀宙身上,他的掌心散发出温和的白光,灵力随之注入白耀宙的体内,白耀宙的伤势开始逐渐癒合。 白耀宙疑惑的说:「你在干嘛?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耀宇说:「我说要揍你,又没说要杀了你,你打伤苏游云和顏安星,我也把你打伤,这样不就扯平了。」 白耀宙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先把我打的半死不活,然后再把我医好,你也是蛮无聊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分出了胜负,雷鐘单膝跪地,手腕被魎惘抓住,手臂被反扣在身后。 雷鐘奋力挣扎,但魎惘的压制太过沉重,有如一座山压在身上,让雷鐘完全无法动弹。 再刚才的战斗中,雷鐘完全没受半点伤,魎惘在避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就将他彻底制服,这让雷鐘了解到,自己与这个鬼魂的实力天差地别,就像个孩童一般被玩弄再手掌心。 儘管如此,雷鐘还是不甘示弱,愤怒的说:「你杀了吴极先生,我一定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魎雅说到:「父亲,我用我的『桃园仙境』,让他们看看吴极的过去,让他们知道吴极过去犯下什么样的大错吧。」 魎惘说:「不必了,不用破坏吴极再他们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过去的事就随着他的死亡一笔勾销了吧。」 他看向张灯和何城,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信任我,但我还是想冒昧的请问一下,可以让我带走双胞胎的遗体,让我安葬他们吗?」 张灯和何城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朝魎惘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那么,吴极的遗体就拜託你们了。」 第二十八章 (完) 第二十八章(完) 事件结束后,魎惘与魎雅抱着双胞胎的遗体离开了,在临走之前,他向眾人保证,自己不会再企图开啟鬼门,也不会再与「驱魔师人力仲介所」为敌。 至于他杀了吴极这件事,除了雷鐘之外,其他人都只是感到非常悲伤,但并没有特别愤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魎惘与吴极有着复杂的过去,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 另一方面,白耀宇替白耀宙治疗好伤势后,白耀宙运用自己的「烈阳咆啸」,把自己断掉的手臂接了回去。 「咦?你连这种伤都能治好?」白耀宇惊讶的说。 「你也做得到啊。」白耀宙说:「毕竟鬼魂的身躯是由灵力组成的,所以只要有足够的灵力,不管什么伤势几乎都能復原。」 他站起身来,走到苏游云和顏安星身边,替两人进一步的疗伤,他接上苏游云断掉的手臂,也替顏安星治疗破损的内脏。 与此同时,白耀宇走到叶明盼身边,叶明盼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用颤抖的声音说到:「耀……耀宇,那个鬼魂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你在这世界上最痛恨的人吗?」 白耀宇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他其实非常不爽,白耀宙再叶明盼面前,把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暴露出来。 但是,白耀宇已经决定,不再用谎言来偽装自己了,于是他回答:「白耀宙说的,虽然不是假的,但也不完全是真的。」 「哪些部分是真的?」 白耀宇说:「你强加在我身上的关怀与保护,确实让我相当困扰,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是另一方面,你也是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唯一一个陪伴在我身边的人,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忘记,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会讨厌你。」 白耀宇的眼神是如此热烈,让叶明盼忍不住低下了头,双颊染上一抹嫣红。 一旁的白耀宙等三人,蹲在地上,满脸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白耀宙说:「我哥是不是很会骗女人啊?」 苏游云说:「对,你说的没错。」 顏安星说:「他长大之后,肯定会成一个不得了的渣男。」 白耀宙轻轻一笑,接着拍拍两人的肩膀,说到:「抱歉刚才把你们两个打得半死,之后我哥还要麻烦两位照顾了。」 苏游云转过头来,问:「那你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耀宙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失去原本的目标了,接下来吗……我大概会去找几位离群索居的鬼魂,请教他们正常的鬼魂平常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顏安星说:「你不打算跟我们一样,待在白耀宇身边吗?」 白耀宙脸色一黯,不满的说:「打死我都不要,我不想见到我的父母。」 接着他露出戏謔的笑容,对两人说:「你们也不要整天窝在我哥的房间里啦,一个思春期的年轻男生,房间里有两头幽灵盯着自己,这样要怎么解决生理需求?」 不等两人回答,白耀宙便一溜菸的逃跑了。 时光飞逝,距离「释鬼门」入侵校园,已经过了两个月,全台湾的学生们,迎来期待已久的暑假时光。 「什么?你现在正在要工作?不能跟我出去逛街?」电话里传来叶明盼不满的声音。 「对不起啦。」白耀宇抱歉的说:「现在是农历七月,鬼门开,我们的工作量暴增到夸张的地步。」 「你们这么缺人手吗?还是我也去当驱魔师啊?」 「千万不行。」白耀宇异常严肃的说:「这份工作太危险了。」 叶明盼连忙说:「我开玩笑的啦!好吧好吧,那只好下次再约囉,你自己工作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那我工作结束后在打给你。」 白耀宇掛掉电话,他的身后左右两侧,站着苏游云和顏安星两名幽灵。 「好!准备上工囉。」白耀宇把手机收进口袋,然后将手指关节凹的劈啪作响。 「今天会碰到什么样的灵异事件呢?」 ------驱魔师的抉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