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塔与盲刺客(剧情H)》 让我看看你的骚逼湿了没有 那是一根勃起的男性阴茎,毛发剔除,硕大的囊袋丰盈饱满,粉色的茎身向上昂扬,像是天鹅伸长的脖颈。干净,漂亮,在艺术的形态上趋近完美。 朗尼盯着模特照片,漫不经心地咂了咂舌。从手机存储的时间上看,它的年代不算久远,一年多,或者刚满两年?要知道,一年前成人网站比比皆是,桃色广告遮天蔽日,“性”也绝不是违禁的话题。 够了,就此打住。 追溯记忆是个危险的行为,朗尼时刻提醒着自己。 他抿抿唇,将阴茎照片发送到某个私密的聊天软件上,意料之中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震响。 来消息了。 「这根鸡巴是你自己的吗?」 「是的,先生。」朗尼打开麦克风,用手机语音录入,刚说完前半句,他就恰到好处地停顿了半秒。换气的过程带着点喘,可以说是朗尼有意为之。不过一切须点到即止,如果让人觉得太过刻意,效果便适得其反了。既然骗,肯定要骗得逼真一点。 「它的形状很好看。」 「谢谢您。」 「有骚逼的照片吗?」 「没有,没拍。」 「不是双性Omega?」 「是双性。」朗尼决定再补充几句。「保证夹得您非常舒服。现在卖个关子,等上门的时候您会更惊喜的。」 「唷唷。」客户的嗓音抬高了一个八度。「很不错。我现在就想把阴茎捅进你饥渴的嫩穴,操得你服服帖帖了。想被我舔阴吗,骚货?」 朗尼嗤笑了一声。「我很期待。」 「除了常规的那一套,你还提供特殊服务吗?」 「比如。」 「一些更刺激的项目。」 「可以,不过需要额外收费。」 「钱不是问题。」 「那包您满意了。」 「好的。你什么时候能来?」 「一个小时之内。」朗尼不急不躁地说。 「皇后区-凯瑟琳街138号,房间2507。晚上十点钟,不要迟到。」 手机屏幕熄灭,朗尼从床上爬了起来。 十分钟。他冲了一个简单的热水澡,然后套上干净衬衫和破洞的牛仔裤。 时针指向21点。 夜色浓重,窗外传来秘密警察的哨声。 朗尼盯着墙头悬挂的八角星壁钟,目光微微凝滞。 距离宵禁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宵禁之前回家,不过从事色情行业的人多少得有赴死的觉悟。他本就在命悬一线的钢丝上行走。这个时期,被抓住就是枪毙或者绞刑。 ++++++ 纽约的仲夏不算炎热,几小时之前,这座城市刚下完激烈的对流雨。 湿潮的空气扑在脸上,糅合着有机物变质的酸腐气息:这种味道朗尼再熟悉不过。 他屏住呼吸,穿过灯火惨淡的灰色街角,拐入皇后区的暗巷。 泡沫翻涌的月光下,一具死相惨烈的女尸横在墙角。是个Beta。目光空洞,浑浊的眼球向外凸出。肮脏的短裙被人撕开,下身一丝不挂。 尸体腐烂,在黑暗中散发出让人作呕的异味,就像臭鸡蛋中掺进了劣质香水。应该是两天前咽的气。战争时期,没人会处理这些无名之辈。 朗尼不愿去想这个Beta是怎么死的。可能她和自己从事着相同的工作,为了生活铤而走险,也或许,她只是违反了宵禁的命令,被秘密警察拿枪威胁,被强奸,然后被杀死。当然,无法排除先杀后奸的可能性。 挺悲哀的。 朗尼的喉咙无意识吞咽了一下。 别怜悯她,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他努力说服着自己:他和她不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出卖自己。 于是很自然的,朗尼将那种奇怪的共鸣从脑海中剔除,丢进记忆的黑洞。情绪调整完毕。他冷漠地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再也没看尸体一眼。 ++++++ 皇后区-凯瑟琳街138号,房间2507。 一家中规中矩的汽车旅馆,低调,却没那么奢华。无需登记就能入住,的确是淫乱者的首选。朗尼眯着眼想。叫它站街婊子和嫖客的天堂也不过分。 他穿过光线幽暗的走廊,叩响最尽头的那扇门。 几秒钟后,一个60°的扇形向内滑开。 「你很准时。」穿着睡衣的男人靠在门边,唇角微微扬起。皮肤白皙,左边的眉头有颗黑痣。面部肌肉牵拉,连带着眼轮匝肌向上堆积,宛如千层饼的剖面。 是个像模像样的Alpha,三十多岁,至少表面看上去和油腻并不沾边。 「谢谢。」朗尼提着黑色皮包,礼貌地走进卧室。 然后那个Alpha装模作样地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行为很low。 百达翡丽。 朗尼不动声色地挑眉。他知道那是真货。 「亲爱的开始吧。」Alpha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脱,还是我先脱?」 其实这句话没什么参考价值,问了也相当于没问。朗尼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提问只是一个简短的开场白,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度方式,至少在嫖客的眼里,权力永远掌握在他们手上。 所以,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那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挑开纽扣,滑入衣衫,迫不及待地四处游走了。 「婊子,被我摸的舒服吗?」Alpha不怀好意地压低声线。「让我看看你的骚逼湿了没有。」 手掌凑到青年的双腿之间,刚摸上去,朗尼就止住了男人的动作。 「到床上去。」朗尼推开Alpha的手掌,脸颊勾出两朵梨涡。「我之前说过,包您满意的。」 嫖客的喉结微微颤动,无处着落的手掌悬在半空,显然是被朗尼吊足了胃口。 「好吧,漂亮的骚货。」男人拍着朗尼丰翘的嫩臀,意犹未尽地催他上床。 朗尼半推半就,将黑色皮包扔到床的边角。下一秒钟,嫖客欺身而上,朗尼适时喘息了几声,眼神含着几丝假意的软弱。他的喘息声虽然没业内人士可圈可点,却还是让Alpha受用无比;几乎在同一时间,朗尼扯动了黑色皮包的链条。 一对铐环极速脱出,咔哒一声锁住嫖客的腕骨。蜜黄的灯光将手铐映得些许晃眼,宛如一条银色的响尾蛇。 「够野,我的大宝贝。」Alpha挑高一端眉梢。「想对我做什么呢?」 他撩开睡衣,兴致勃勃地和朗尼调情;箭羽悬在弓上,欲望蓄势待发。就在那时,朗尼反客为主,将Alpha压到自己的身下。 「是啊,亲爱的。猜猜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朗尼不温不火地笑了一声。 男人屏住呼吸,看到朗尼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主导权丧失,匕首逼近胯间,微妙地旋过一个角度。 刃面光滑如镜,映出一双无害、湛蓝的眼。 「有话好好说。」嫖客吸了一口冷气,整张脸石化成雕像。 「3万。」 「你说什么?」话音刚落嫖客就后悔了。腿间的匕首靠近一分。 然后他听见利刃切割布料的声音。 内裤碎成布条,冰凉的刃面贴近茎身,意味不明地蹭了几下。 「3万,打进这个银行账户里。」朗尼递过去一张数字卡片。 「可以,可以。」嫖客吓得寒毛直竖,硬邦邦的老二彻底软了下来。「我现在就转,你千万别失手啊。」 男人拿起手机转账,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现在可以了吧?」Alpha哀嚎着把转账成功的页面出示。 朗尼打量了嫖客一眼。 视线的落脚点转移,落到那只名贵的手表上。 百达翡丽。 嫖客马上意会,动作极快地摘下腕表,乖乖递给对方。 朗尼终于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看似无害,却比响尾蛇的毒液更加致命。 「那么,多谢款待啰。」 ++++++ 夜路死寂,只有街灯恪尽职守地亮着。 朗尼朝百达翡丽的表盘瞅了一眼,22:37分。 宵禁已经开始。 夜风刮掉布告栏上的大字报,和朗尼打了一个亲昵的照面。 青年敏捷地闪开,看着那张印有政客肖像的纸质物转了个盘旋,飘到阴冷的水泥地面上。即使不看,朗尼也对报纸的内容心中有数。无非是战争时期施行灯火管制/未知瘟疫正在蔓延/Omega回归家庭等时局的变化。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再抄一条近路回家。 但是这次他选错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种其因者需食其果。 虽然他办事缺德,但他还是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早。 暗巷的出口堵着好几个人,大概率是秘密警察。 朗尼刚想原路折返,巷口的哨声就响了起来,示意他不要动。 完了。 朗尼举起双手,没动。 这种时候不能逃跑,因为逃跑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 说不准哪个秘密警察会心血来潮一枪毙了自己,更何况对方有三四个人。 都是Beta。 他们拿枪对准了他,一点点靠近过来,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不太好惹。 「搜身。」 朗尼像个石雕一样站在原处,任由他们上下其手。几分钟后,这些Beta卸除了他的黑色皮包和随身携带的防身匕首,动作也不再安分。 朗尼滞了几秒钟,心头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先生,能让我回家吗?」朗尼冷静地说。「我不会再违反宵禁了。」 「这取决于你能不能用身上的几张小嘴伺候好我们。三个人,你看怎么分配?」 「那还用说,当然是嘴、骚逼和后穴一人一个咯。」个高的Beta解开皮带,掏出自己肿胀的阴茎,强迫朗尼含住自己。 「被三个人一起干会爽翻天吧!唷唷,这小表情,真像只倔强的羊羔。」 脸颊上扬,头发被撕扯得好痛。 他别开脸,下一秒又被强行掰了回来。 真的阴沟翻船了。 有那么一瞬间,朗尼想起了那具躺在墙角、被人奸杀的无名女尸。没人给她收尸,只有老鼠和苍蝇愿意和她作伴。 朗尼咬牙切齿地垂下眼睫。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一束白光毫无预兆地打了过来。 有点耀眼,但他忍着视网膜的刺痛,朝光芒的源头望去。 银发,穿着和秘密警察相似的制服,款式可能更高级一些。 「德平斋...?」朗尼心怀侥幸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的五官让朗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好像他的哥哥,但朗尼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拿着手电的银发男人怔了一下,朝他们走近。 然后朗尼看清了那个银发军官的脸。 岂止是像,简直像得过分。 五官深邃,瞳孔在黑暗中呈现出璀璨的绿色,宛若忽明忽暗的鬼火。 不。 记忆中哥哥的眼睛是棕灰色的。 朗尼悄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落。 认错人了。 不是血亲,那就是陌生人。 陌生意味着不能信任...现在这个人朝自己走来,到底是想在深渊边境拽自己一把,还是要加入三个禽兽的行列,将自己推入更深一层的黑暗? 「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那三个卑劣的秘密警察已经穿好裤子,谄笑着装作无事发生了。 「长官。」秘密警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们想教育教育这个违反宵禁的人。」 朗尼无力地抬起眼睛,冲军官挤出一个苦笑。 「这里交给我吧,你们去隔壁巡逻。」军官指了指身后的街道。 朗尼咬着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至于那些下流的Beta们,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弄伤你。」安德眯起猫眼石色的眼睛,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没事...没事了,谢谢。」他看着军官,小心翼翼地提好裤子。「明天上午十点钟,您有空吗?」 「啊...?」安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下一秒,朗尼塞给对方一张纸条。 「我们会再见面的。」朗尼小声地说。 他挤出一个心虚的微笑,匆匆忙忙地跑开。 其实安德还有话想问朗尼,但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 明天十点钟他们会再见面。 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家伙,怎么那么笃定自己会去见他?去哪见面,连地点都没有吗? 然后安德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展开了朗尼塞给他的纸条。 一个宾馆房间地址。 有点圈套的意思,但安德还没整理出多少头绪。 男人折好纸条,将它踹进腰间的口袋。 不太对劲。 等等,他的钱包呢? 口袋空空如也。 一时间安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与此同时,所有的疑点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个人,居然把自己的钱包身份证全顺走了。 你真的和别人上过床吗 借着微弱的烛光,朗尼翻开了钱包的夹层。里面东西不多,只有一张面值20美元的绿钞、一包肉桂味口香糖、一本军官证和几张保存完好的票据。 Dentyne fire,见鬼,国内出了名的肉桂糖果,味道火辣辣的,辅之以薄荷的诡异口感,几年前他曾在同事的面前夸下海口,一口气吞了一盒。辣桂的味道让他毕生难忘,现在回忆起来,朗尼还是有点想哭。 至于票据,他实在提不起兴致一一翻阅;而剩下的那张孤零零的钞票,朗尼甚至懒得去碰。20美元...也太寒碜了。青年讽刺地挑挑嘴唇,微笑着给它贴上评价的标签:一张印刷精美的废纸,中看不中用。 直到他屏住呼吸,将目光锁定在男人的军官证上。 蓝色封皮,绒面烫金。 掀开扉页的瞬间,朗尼的笑容凝固了。 姓名:安德。 军衔:少校。 照片中,男人穿着熨烫工整的修身礼服,头戴海军蓝色的大檐帽,笔挺的身姿与银发相衬,好像一棵不屈的白桦。白玉的脸庞,碧绿的眼睛,笑容明明温暖如春,目光却含着一丝峻冷。 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朗尼再次想起了德平斋,他那同母异父的兄弟。 安德...德平斋。 两人姓名中相同的德字,真的只是巧合吗? 黑暗中,军官证上的照片被烛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边;那个男人注视着他,而朗尼却移开目光,试图逃避记忆的追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 上午十点,安德准时按下了门铃。 朗尼靠在猫眼附近,小心翼翼地朝室外张望。然后他谨慎地拧动门把。 「晨安,我的扒手先生。」少校发现朗尼身穿白色浴衣,脚踩一次性拖鞋,像个木桩似的堵在卧室门口。「我可以进去吗?」 声音含蓄,彬彬有礼,像是在征询朗尼的同意。 朗尼懒得回应,微侧的身躯却违背大脑的指令,让出一条逼仄的通道。 安德满不在乎地走进卧室。 在此之前他甚至换了一双干净的拖鞋。 「您的贵姓?」看似无心的寒暄,其实是安德有意的试探。 「我叫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朗尼嘀咕了一声。 「我叫安德。」军官耸了耸肩,声音坦然得反而让朗尼觉得尴尬。 「...你不说我也知道。」 安德眯起眼,不动声色地笑了。 是的,现在可以确定两点。对方不仅翻过他心爱的钱包,还看了他战功赫赫的军官证。「可我也不能总叫您扒手先生吧。」 于是朗尼权衡了一下利弊。如果继续回避,恐怕会让自己处于谈判的劣势。这么愚蠢的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朗尼,Runic。随便你怎么叫啰。」青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名字不算秘密,让安德知道也无所谓。 然后下一秒钟,他看到Alpha少校毫不避讳地坐到席梦思床垫上,优雅地翘起左腿。「说吧,想要多少。」 ...... 等等,剧本不对...这就开门见山了吗? 朗尼不可思议地瞅了军官一眼。是真的,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爽快的勒索对象,以至于沉默了几秒钟后,青年吐出两个简洁的单词,声音轻描淡写得过分。 噢,亲爱的上帝。 那简直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天价数字。 「三千。」 操。 好像...好像说错数了。 去他妈的,朗尼狠狠痛骂了自己一顿。 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连这都能少说一个零? 安德的表情有点惊诧。 「嫌少?」朗尼生气地打量着他。「你这人很奇怪耶,是很期待被我痛宰一刀吗?」 「确定是三千吗?」少校惊愕地摆了摆手,声音持有怀疑。 「那就三万呗。明码标价,多者不拒。 」朗尼抬高声调,决定试试军官的底线。坐地起价的缺德事谁不想呢,反正他又不是好人。 然后,安德意料之中地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青年眨了眨碧蓝色的眼睛。这是扳回颜面的大好机会,他可不想轻易放过。「看来你们军队发放的年金也不怎么景气嘛。」 「给钱之前,总得让我验下货吧?」安德气定神闲地歪了歪头。 朗尼斟酌了几秒钟,觉得对方说的没错。三千块钱总不至于赖账。 于是伸进浴衣口袋,毫无顾虑地将钱包扔给安德。 少校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钱包仔仔细细地开始检查;确认无误之后,安德抽出那只细扁的糖盒,慢慢悠悠地倒出两颗糖果。 「Dentyne fire的口香糖,想不想来一颗?」 「不了。」朗尼皱了皱眉。「辣桂那种变态的口味,你居然吃得下去。」 「很清爽,不骗你。」安德认真地眨眨眼睛。看朗尼无心接受自己的好意,他干脆一鼓作气,将两颗糖一并塞进了口中。「看你身手这么熟练,应该是业内行家吧。」 「怎么。」 「敲诈勒索,根据国家最新颁布的法令,至少要判十年。」安德语重心长地说。 话题转移得速度之快,让朗尼一下子警惕起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最好不要反悔。」 「朗尼。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话锋一转,安德突然压低声音。「昨晚你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德平斋。你知道他是谁吗?」 空气缓缓下沉,Alpha信息素无声地迫近。 「你和德平斋什么关系?」朗尼冷冷地反问对方,却被男人一把拽住衣领。他向前滑倒,不受控制地撞上安德的胸口。 「我先问的。」 「你听错了。」朗尼冷笑一声,心想着安德这家伙他即不知根也不知底,无法判断是敌是友,唯有小心才是上策。 「认真回答。」那个瞬间朗尼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效果似乎不错,安德决定继续施压。「你知道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你指什么?」朗尼咬咬唇,清澈的眼中含着不屑。 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或许是出于赌徒的心理,也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未知的原因,也可能是脑袋又被驴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么做冒险的成分很大,可朗尼还是决定试上一试。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少校,伸出手,暧昧地贴近对方的脸颊。 皮肤相触,呼吸交融。 动作过分亲昵...简直像一个将落未落的吻。 与此同时,安德军官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红晕,肩膀不易察觉地震颤了一下。 很明显,他没料到朗尼敢这么做。 微小的端倪,已经被安德极好地掩饰处理,可他的条件反射过于真实,根本无法逃过朗尼锐利的眼睛。 「瞧你这副紧张的样子,真的和别人上过床吗?」朗尼戳破男人的虚张声势,言语一针见血。果然,他就不应该怕他。 长官插进来吧 对峙。长达近三秒钟的对峙。 朗尼骄傲地扬起脸,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而那时,安德也深深凝视着自己。 毫无疑问,他们都想从对手的眼中攫取有价值的讯息。绝不妥协。绝不闪躲对方的视线。逃避目光意味着绝对的劣势,这是弱者的行为,而非强者的让步。 听起来像是宿敌间的一次约定,一次危险的较量;仅凭视线交织,便能掀起大片刀光血雨,而游戏的规则是,谁先移开目光,谁就会立刻出局。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过度的僵持会让游戏偏离最初的轨道,只可惜,在这场耗费心力的战争中,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适时地选择放弃。 「所以,我是被小看了吗?」安德清脆地笑了一声。眼睑微垂,冷翠色的深瞳被睫毛挡住,看不出什么波动的情绪。「你不做好人,我当然也可以不做君子。」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优雅,坦荡,像是在唱一首抑扬顿挫的离合诗。 朗尼笑了一声。 如果相信对方那似是而非的温柔,恐怕就太愚蠢了。可以说,在察觉到危险的同一瞬间,青年就被军官狠狠摔到了床上。 呼吸加速,双腿被强制分开。 压力迫近的那几秒钟,朗尼感到极端的热与极端的冷,像是低温濒死之前的反常脱衣现象,明明冷到极致,却如置身烈火。 他知道,安德向他传递的是威胁也是警告,是兴奋也是好奇。果然。危机的源头,他嗅到一丝原始的兽性。 但他并不担心。 虽然这份淡定的从容不是因为初生牛犊,也不是由于年少无知,之所以敢这么做,只是因为他的杀手锏尚未出示,他的底牌绝不会被对方猜到;所以相应的,后者也赋予了他挑战一切危险的勇气。 「君子?」朗尼讽刺地挑了挑眉。「你本来也不是。」 那时少校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曲起膝尖顶在青年的胯上,动作暧昧,却未在侵犯分毫,仿佛这么做只是为了震慑对方,强调性别的压制,从而树立Alpha的威严。 他以为朗尼会缴械投降,露出些许示弱的姿态,但是他错了。 他缓缓逼近,看到的却是一双湛蓝、无惧的眼睛。 势均力敌。相互牵制。 竟让游戏的罗盘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为什么?」安德的目光含着不解。 「凡是上了床的男人,哪有什么例外。你现在非常想和我做爱,我说错了吗?」朗尼言简意赅地说。 「或许你的经验的确丰富...可是...」安德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迟疑了一会,却还是谈到了某个不想提及的话题。不为别的。纯粹是想占据这场辩论的先机,一时解气。「先撩者贱。朗尼,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当初少校根本没考虑到这么说话的后果,然而话音刚落,Alpha就有些后悔了。他发现朗尼僵了好几秒钟,瞳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像是被一下子戳到痛处。 「我贱不贱无所谓,反正你们又不清高。我他妈的不仅要当婊子,我还要立牌坊。你们凭什么管我。」朗尼咬牙切齿地说完,气势却越来越弱。 安德其实想解释什么,可言语却死死地堵在唇边,道不出口。或许他应该道歉。可是原则上讲,错的根本不是自己,他好心帮忙,还被敲诈勒索,恩将仇报。说来也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愧疚感? 「凭什么Omega就要被剥夺正常工作的权利?凭什么Alpha和Beta可以从事国家的工作,我却不能?」朗尼冷冷地质问对方。 欲望的诱饵已经洒下,只等对方落入陷阱。 他的目的,绝不是要和少校撕扯得两败俱伤;他要全身而退,所以受伤的只能是敌人。 就算安德长得和德平斋像又怎么样。 他不想当骗子,可是他没有办法。 「就因为我多长了一个子宫吗...」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做错什么。 他需要生存。 明明他也想独立体面地活着。 「就因为...我多长了一个洞,一个可以被阴茎插入的生殖腔。那干脆物尽其用,满足你们呗。」朗尼压低声线,小心翼翼地攀上安德的肩膀,清冽的声音多出几丝酸涩。 安德屏住呼吸,没有说一句话。 他察觉到对方有点想哭。 「安德,我们做爱吧。看在你挺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折。」 他在安德的耳畔暧昧地吹着气,手指向下游动,贴着男人黑色的军裤,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会。 「你...」安德敛起目光,试图阻止对方的动作。 咔哒一声,皮带被朗尼解下。 安德愣住了。 「别欺骗自己。我知道你现在很舒服,很想把阴茎捅进我的生殖腔里,对不对,我亲爱的长官?」 「......」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朗尼听到安德的喘息变得粗重。手掌探入Alpha的底裤,小心翼翼地压上那团躁动、炽热的男性图腾,力度越收越紧。 「长官...插进来吧...对。」朗尼很快找到状态,近乎逼真地喘了起来。音尾拖长,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安德,插得我好舒服,又爽又疼...别...」 听上去有点要强暴对方的意思,可事实上,安德只是些微失控地喘息着。明明只是扯着朗尼的衣领,从高处睥睨着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糟糕。是诈。 那一刻朗尼猛地推开少校。 他从Alpha的身下极快地挣脱,撤到安全的距离之外,再然后,他掏出正在运作的录音笔,按下红色的暂停键,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好像一只追逐闪电的雨燕。 「录完音了,少校。其实你喘的挺好听的。不过我更想知道,如果后期剪辑一下,你还能洗清嫖娼的罪名吗?我虽然无所谓,但你是Alpha军官,有着无限的前程,和我这种卑微的Omega大不一样。要么给钱,八折两万四;要么身败名裂。亲爱的,自己选一个吧。」 想被少校强奸猛插 闭眼,平复呼吸。 一秒钟后,男人重新睁开了眼睛。 在刚刚的黑暗里,安德的脑中闪过无数清晰的画面,像是电影中的高光镜头,情节大多曲折惊险,可惜实操性太低,没办法直接套用。于是他筛选信息,结合现存的优势劣势,制定了一条应对方案。 时间虽短,却足够让少校恢复冷静。 他想,他需要一点运气。不能否认,这点运气非常关键,但安德说不上自己到底是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好,因为在今天之前,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堂堂军官会被婊子将上一军。 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把握。 六成,或者五成多一点点? 朗尼是个聪明人,没一般人那么好骗。 而那时,朗尼也摸不清少校到底在思考什么。或许对方正暗骂着自己的失误,努力为犯下的错误寻找补救方法;也或许,他已经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妙计,只要抓住时机,就能反将一军,扭转劣势。 「其实...我以为你会想再录一段的。」少校的声音喑哑,词根衔接处的喘息非常粗重。微醺的脸颊飘着红晕,显然是欲望所致。 这点没法。就算再怎么掩饰,身体的反应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硬得难受,阴茎处在完全勃起的状态;衣衫凌乱,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裤缝拉链大敞,里面的白色内裤裸露了出来。胯间的硬物胀成山包,空气中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气味。 朗尼的双腿隐隐发软。虽然他提前服用了抑制剂,但还是感觉不太舒服。那时他深吸一口气,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却被脑中闪过的画面吓了一大跳。 那一瞬间他觉得无比羞愧,因为他想到的是强奸的场景---银发少校一边撕扯自己的衣物,一边狠狠地掰开他的双腿,丝毫不顾他的反抗,一鼓作气地将阴茎捅到生殖腔的深处。那个人用力地操他,微笑着骂他婊子贱货荡妇。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到这里的。 某个瞬间,他觉得一阵窒息。 他甚至从这些糟糕的臆想中感到一丝被压制的快感。他绝对是疯了。 「银行转账,不要磨磨蹭蹭的。」朗尼掐了掐手掌,防止自己再失神下去。 「所以,你居然还有能用的银行账号吗?」安德露出一个很是惊讶的表情。 「别转移话题。」朗尼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是的。国家颁布最新的法令以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所有Omega的账户都会被银行强制冻结,他也被迫失业。Omega不能工作,不配拥有财产权和社会地位。卡号之所以还能用,是因为这类银行账户是他之前在黑市托人办理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聊点正经事。」安德慵懒地耸耸肩,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下来。「第一,你的账号属于非法户头,我完全可以找人冻结你的账户,然后追回这笔款项。第二,宾馆的房间存在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摄像头的监视中。设想一下,当你的录音和我的录像同时提交给法院,法官会相信谁?第三,退一万步来讲。你真的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地来这家宾馆,和一个诈骗犯见面吗?」 朗尼挑了挑眉,逻辑严密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声音不慌不乱。 「第一个问题。如果你想冻结我的银行账户,我拦不了你。但是在此之前,我完全可以把款项转移后洗白,你要不回来。第二个问题,我既然选择了这家宾馆,说明它绝对安全。我又不是军事间谍,更不是什么政治人物,怎么会有宾馆无缘无故地安装监控,侵犯客户的隐私?至于第三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有备而来的吗,安德少校?你那华丽的装腔作势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 安德欣赏地挑了挑眉,觉得朗尼说的不错。只可惜对方生不逢时。 事实上,他没有太多底气,因为宾馆的房间的确没有监控,或者说...秘密警察还没来得及装摄像头。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有别的办法让朗尼相信。 「可是时代在变化,亲爱的。」安德的声音沉下来,唇角却依然含着微笑。「用不了多久,美国人就得在电屏、摄像头的监控下生活了。几乎所有人都要被监视。包括你,也包括我。监控无处不在,它们可能会遍布整个纽约,也可能是整个美国。我们不再有隐私权。」 「你开什么玩笑?」朗尼不屑地眨眨眼睛。「就算要编,你也编个合理一点的啊。」 「不合理吗?」安德慢条斯理地举例反驳。「大半年以前,Omega被剥夺工作和财产权的时候,你觉得合理吗?你一定觉得是天方夜谭,对吧?可它却真实地发生了。」 朗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表情微微凝滞。 安德捕捉到青年的神情变化,决定继续说下去。「你的消息有些滞后,因为它是几天之前刚刚颁布的法令。这片街区,包括我们所在的这家宾馆,是纽约的第一个监控试点。」 「可是你没有证据。」朗尼不动声色的反驳少校。「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你骗不了我。」 「你可以搜搜手机新闻,或者看看最新的纽约时报。至于其他的证据,你昨晚可能已经看过了。」安德滑开钱包的拉链,从中抽出那几张保存完好的票据。展开,递给朗尼。「仔细阅读票据的内容。」 朗尼迟疑地接过票据,目光锁定到采购信息上。 几百个针孔摄像头和电屏,政府批量采购。 安德口中所说的法令修改恐怕是真的。 可是...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没办法证明房间里有监视器。」朗尼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 「摄像头很隐蔽,我也不知道它被藏在了哪里。」 「所以你讲了一堆废话。」朗尼讽刺地说。 「不过今天见你之前,我已经通知前台人员留意了。只要我打个电话,他们就能调出监控,把U盘文件给我送过来。至于你,你会被我们当场逮捕。」安德的嘴角噙着微笑。「朗尼,你想让我打这个电话吗?」 「那你打呗。」朗尼冷冷地说。 安德也不犹豫,直接按下床边的呼叫器。 前台服务接通的瞬间,他知道朗尼已经开始心虚了。 「你好前台,我是安德少校。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203号房间。」 「马上好,大约十分钟内给您送到,稍等。」 通话结束的瞬间,朗尼的面色已经苍白如蜡像。他僵在原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相信了吗?」 「你想怎样?」 「穿好衣服,我给你机会离开。」少校换了一个姿势,悠闲地挑高眉梢。他知道,朗尼就算怀疑也不敢继续冒险了。「别走正门,可能会和他们迎面撞上。」 朗尼没有回应,只是动作极快地拽下浴衣,套上衬衫和牛仔裤。 爬上窗檐,拉开偌大的落地窗。 二楼,安全高度。 「记得删掉录音,我们互不追究。」 朗尼冷哼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安德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窗台上,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麻烦的家伙。 他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心有余悸地想。可能是低血糖。现在他急须进食,填饱自己的肚子。 早饭没吃的感觉实在难受,不过...他要的东西也该来了。 几分钟后,房门准时敲响。 安德拉好裤缝的拉链,拿着钱包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先生,这是您提前预定的早餐。牛奶、三明治和芝士黄油面包,一共21美元。」 「谢谢。」 安德翻开钱包,后知后觉地发现里面只有一张面值20美元的钞票。 他抽出那张崭新的纸币,有些抱歉递给侍者。就在那时,一张纸条从折迭的20美元中滑出,像羽毛般轻轻飘到了地上。「现金不够。我用手机把剩下的金额扫码给您,可以吗?」 「可以的。」侍者彬彬有礼地出示宾馆的条形码。 支付完毕,安德接过侍者递来的早餐。 「对了先生,刚刚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安德感谢着对方的提醒,关上房门。 把早餐放到茶几上后,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纸条。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钱包原本是没有这张纸条的。不出意外...应该是朗尼昨晚提前夹进去的东西。 于是他挑挑眉,好奇地展开一看。 ---带20块钱你也好意思出门吗?--- 你怎么一副我要强奸你的样子 纽约时报 2030年9月13日 标题: 两党内战日趋激烈 帝国大厦惨遭炸毁 未知瘟疫肆意蔓延 纽约市民该何去何从 正文: 三天之前,撒旦山羊会成功袭击了真理会在纽约的临时据点。帝国大厦惨遭炸毁,真理会会长克劳利及其领导的军事力量已被迫撤出纽约。截至今日,滞留在纽约的真理会成员仍受到撒旦的追捕。战时未知瘟疫肆虐,城市已拉响A+级红色警报。请市民做好防范工作,尽量避免外出,以减少感染几率。 朗尼合上最新的《纽约时报》。 如果没记错的话,内党战争从去年秋天就开始了。 他将报纸放回布告栏旁的公共阅读区,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晚上八点钟,天色昏暗。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青年决定点根烟抽。 他搁下盛着菠萝、香芋和小麦粉的购物袋,摸出一只款式传统的打火机。叼住香烟的烟嘴,打火。他护住那簇微弱的火光,低头将咖啡色的烟尾点亮。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联邦政府分裂,真理会临时上台,最新的法令颁布。党派之间交战不断,现在「撒旦山羊」也想来分一杯羹。政客掀动战争,遭殃的永远是底层群众。 三个月后的十二月中旬,将是美国大选的日子。 未来不得而知。 他的母亲妮莎离他而去,他的哥哥德平斋也无迹可寻。被政府辞退以后,曾经和他平级的同事现在过得如何?对方的实验项目有没有新的进展?符离集是个Alpha,现在一定过得不错。 这个时期,他只能努力保全自己。 想到这里,朗尼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 呛人的烟雾灌进肺叶,激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香烟迅速燃烧,松动的烟灰被风一吹,无声地落入黑暗。烟草即将燃尽。他叹了口气,将指端闪烁的星火掐灭。 就在那时,一只冰凉的枪管狠狠抵在了他的身后。 ++++++ 朗尼震惊了一秒钟,缓缓地举起手,转身迎上敌人的目光,不敢轻举妄动。 「带我走。」男人的喉咙有些嘶哑,声音微不可闻。 只见那人穿着撕裂的军服,衣角沾了些黑泥。全身上下脏乱不堪,衬衣被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借着街头的灯光,朗尼看清了对方虚弱的脸。被风吹乱的银发下面,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他们绝对见过。 某个瞬间,朗尼的心脏狠狠地漏跳一拍。过分纯粹的绿。那双深邃的眼睛,居然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的刺芒。 该死。 就算是下了地狱,他都不会忘记这绿色的双眼。除了安德的那一次,他什么时候失手过? 朗尼十分不爽地哼了声。 「干嘛?」 「带我走。」银发少校重复了一遍。 声音虽轻,却含着不可思议的冷静。 朗尼惊讶地打量着他,目光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才两个月不见,你就落魄成这副样子了吗?」 「......」安德虚弱地说不出话,手中的枪械却没有移开分毫。 真的是冤家路窄。 「好吧,那我凭什么救你?」朗尼不屑地问。 「带我离开,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朗尼缓缓凑近安德,音调压低,像是突然来了兴趣。「别威胁我。现在街上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这可是奚落少校的大好机会,他决定乘人之危,好好嘲笑对方一顿。 「......」安德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 「既然有求于我,你就拿出点诚意来。」朗尼一字一句地说。「把枪放下,我送你去医院。」 「...别去医院。」少校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你是真理会的?」朗尼挑高一端的眉梢。「也对。我差点忘了你的政治倾向。」 现在撒旦得势,公共设施(包括医院)肯定已经被渗透了。多数真理会的成员都被逐出了纽约。剩下的人一旦被抓,怕是要当做异端杀掉。虽然真理会的人不是东西,但撒旦这边也绝不是好人。 一丘之貉罢了。 安德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慎重地撤下枪械。 「去你家吧。就当是我欠你的。」 ++++++ 纽约的贫民窟灯火惨淡。 朗尼搀扶着少校进屋,点灯。借着金黄的灯光,他帮安德脱下军服,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势。 淋巴结肿大,全身遍布着红色的出血点,咳血发热。肋部中枪。 伤口感染,必须立刻消毒。 除此之外,少校的信息素好像很不稳定。 「出血点存在多久了?」 「三天吧。」 「淋巴结呢?」 「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开始肿的。一直咳血发烧,但枪伤是昨天才有的。」 朗尼皱了皱眉,突然不说话了。 安德发现朗尼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 「还有其他的异样吗?」 「你指哪方面?」 「你的Alpha激素分泌异常。」朗尼顿了顿,有些难以开口。「现在我必须得确认一件事情。脱裤子。」 「......」安德僵了一下,没动。 「你不脱,难道要我帮你脱?」朗尼的声音很冷。 「很严重吗?」 「不好说,所以我需要确认。」 「我能信任你吗?」安德眯起翠色的眼睛,声音持有怀疑。 「你不信也得信。只是让你脱个裤子,你怎么一副我要强奸你的样子?」朗尼有点生气地笑了。「这次不骗你。我是医生,专业的,经验丰富。」 我的经验绝对丰富 说不怀疑也太假了。只是除了朗尼,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求助对象。昔日的诈骗犯摇身一变,成了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换做任何一个思路正常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吧。事实上。朗尼的医术靠不靠谱暂且不谈,他甚至连对方「医生」的身份也持保留意见。 说不定...朗尼就是想装出十分专业的样子,循序渐进地骗取他的信任,然后落井下石。若真是如此,自己的一世英名也要毁在对方的手上。 「脱不脱?」朗尼意味不明地眨眨眼睛,湛蓝的眼底藏着一丝狡猾。 心怀鬼胎的家伙,简直防不胜防。 安德叹了口气,动作迟疑地将手移到黑色的皮带扣上。要是栽在婊子的手里就太丢人了。这事万一传出去,次日整个纽约的新闻头条恐怕都是他的。 「我还能说不吗?」偏偏是对方吃定了自己。他抬起脸,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只希望你没有别的企图。」 少校按住插轴,缓缓地将皮带抽出。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朗尼居心不良地压低声音,眼神却饱含善意。「我又不是色情狂,对你胯下的老二没有任何兴趣。你这样说,搞得我有恋阴癖似的。」 安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凝滞,像是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张张嘴唇,欲言又止,仔细斟酌了一番后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你会错意了。我指的不是那个方面。」 「......」朗尼被猝不及防地噎住,颈部的喉结微微滑动,有点不是滋味。 安德也不抬头看他,只是拉下裤缝的拉链,把军裤脱到膝尖。「内裤也脱吗?」 「嗯。」 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又好像不太对劲。 算了,他想。真被坑了也得受着。安德靠着柔软的沙发垫,指尖勾住内裤的棉层,冷静地往下一扯。 客厅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愈发浓烈。朗尼从急救箱中拿出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然后他低头,凑近少校的胯部,仔细审视着男人的私处。 「它一直处在半勃的状态吗?」 少校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认了对方的话。紧接着,青年的脸颊又贴近一分。 温暖的呼吸洒在腿间,气息四处流窜。他的毛孔愈发敏感,每一处神经末梢都苏醒了过来。 安德眯起猫眼石色的眼睛,屏住呼吸不再动了。 「腿张开一点,放松。」朗尼拍了拍男人的腿根。「你夹这么紧我怎么看?」 「你就不担心我当场办了你?」安德咬着牙反问。 「你不是自诩君子吗?」朗尼压住少校的大腿内侧,心想着对方也是能忍。 少校叹了口气,把腿向外侧开。 然后朗尼终于看清楚了。 阴囊肿胀,性器长时间处在半勃的状态,激素分泌失调。直接表现是性欲亢奋,但这算不上最严重的。少校的私处,除了几块菱形的红斑,还有大面积的粉色出血点。再结合淋巴结肿胀、发烧咳血的症状... 少校的病根,有点像之前给试验品注射的那份失败的病毒样本。 可是。King计划不是已经终止了吗? 朗尼皱着眉开始思考。 自己被政府辞退之后,他的同事阿符难道又把实验重启了?....天哪。 「情况不太乐观。」朗尼眯起狭长的眼睛,声音顿了又顿,「所以你是怎么感染的?」 「记不清了。」安德努力回忆了一会。 「真的想不起来吗?」 「...至少不是私生活引起的。」 房间短暂地安静了一会。 的确,这么问容易让人误解。毕竟是难言之处,那时朗尼终于明白少校为什么如此抵触了。 「我知道不是性病感染的。可是...」朗尼小心地瞥了一眼少校。「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安德挑高一端的眉梢,觉得朗尼话里有话。「怎么。」 「会落下后遗症。」朗尼也不打算隐瞒,干脆实话实说。 「什么后遗症?」 「不育症。当然,情况也不绝对。只是客观存在这样的可能。」 「可是这场瘟疫的来源尚不明确,解决方法也未可知。」安德的眼中写满了不信任。「你这是在戏弄我吗,朗尼?」 「你他妈问的太多了。爱信不信,不信滚蛋。」朗尼狠狠瞪了少校一眼。「还要不要我给你处理伤口了?」 安德无力地耸耸肩膀,表情不太爽快。「好吧。那我祈祷你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是正规医院的医生,经验丰富。」 朗尼唇角上扬,勾出一个非常危险的笑容。「你放心。正规医院出身的兽医,专治各种不服。」 第一个出卖你的人 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太好受。 虽然「病人听话,医生救人」是万古不变的真理,但一想到对方是朗尼之后,他就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以往都是他命令别人,哪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对于这条理念,他甚至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朗尼达成共识。 所以...当少校试图和青年妥协的时候,他还是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情不愿。「我收回上上句话,你开始吧。」 朗尼扬起脸颊,故意将声音抬高一个八度。「你在道歉吗?我好像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是吗。」安德讽刺地打量着他,目光咄咄逼人。「我已经把今后的幸福生活全押在您身上了。」 朗尼冷冷地哼了一声,从医药箱中拿出生理盐水、棉签和手术剪。「内裤穿好。顺便把你那翘得老高的“枪管”压一压,行吗。」 少校低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家伙已经蓄势待发。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着还是算了。 毕竟朗尼和他现在是医患关系...没必要闹这么僵。 「抱歉...我尽量。」 这一次,朗尼终于从安德的话中听到几分诚恳。 银发男人穿上内裤,安安静静地躺好。他放松身体,将多余的锋芒悄悄藏匿起来;笑容缓和,眼神也少了几分锐利;好像一只翅膀受伤的白鹰,难得露出温顺的一面。 「没有吗啡镇痛,一会可能会很疼。」朗尼沉声说着,手持银色的手术剪,将安德破碎的衬衫剪开大块。漂亮的曲线裸露在空气中,极好地勾勒出肌肉的形状。 「来吧。」安德注视着他。 紧接着,朗尼重新审视了一遍少校的枪伤。胸部中弹,无明显的骨折痕迹,无贯通伤,子弹虽然穿入胸膛,却完美地避开了胸椎和重要的脏器。这家伙是真的命大。 他用手术钳夹取了一枚10号刀片,准确无误地嵌入刀柄,声音携着一丝笑意。「安德。是个Alpha就给我忍住了。」 话音刚落,刀尖已经切开伤口的创面组织。 安德闭上眼睛,让自己置身黑暗。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某个位置被朗尼割开了一个微小的端口,火辣辣的痛,但还在能接受的程度。他冷静地平复呼吸,吭都不吭一声。 「你还好吗?」朗尼皱起眉,发现男人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 「没事...继续。」少校睁开明澈的眼睛,声音带着点喘。 朗尼嗯了一声,谨小慎微地挑出弹壳和弹屑。切除坏死组织,然后用止血钳止血。整个过程操刀平稳,手指甚至没有任何颤动。 「快结束了。再忍一忍。」青年用浸满生理盐水的药棉清洗少校的创口,碘伏消毒,接着再清洗。缝合伤口。敷药。最后一步是包扎处理。 少校一动不动地看着朗尼,惊讶地发现对方似乎和记忆中那个蛮不讲理的骗子不太一样。这种人...也会有如此专注的一面吗?真是不可思议。 十分钟后。朗尼微笑着摘下医用手套,终于舒出一口长气。 就在那时,房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朗尼皱起眉头,压着声音问道,「还没到宵禁时间,敲门的人不可能是秘密警察吧?」 安德摇摇头。 「秘密警察是真理会的武装势力,现在撒旦得势,已经没多少人滞留在纽约了。会是你的熟人吗?」 「不可能。」朗尼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是撒旦山羊的人。」安德叹了口气。「朗尼,你家里有地方藏吗?」 「没有。」朗尼眯起湛蓝的眼睛,「难道对方的目标是你?」 「帮人帮到底好吗。」 「我没有把握让对方一定找不到你。」朗尼把浸血的绷带、衬衫用塑料袋裹起来,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先去卧室藏到床板底下吧。」 少校没有犹豫,动作迅捷地卷起沙发上的军衣,几步过去拧开卧室的门。 进屋之前他甚至说了声「谢谢」。 朗尼面无表情地收拾着狼藉,尽可能抹除安德在屋内存在过的痕迹。 「别急着谢我...少校。我不会承诺任何事情,也没有帮人帮到底的义务。」朗尼藏好急救箱,抬起那双冷静、湛蓝的眼。他咬着唇,声音轻得近乎残酷。 「如果来人发现端倪,纸无法包住火。为了保全自己,我将是第一个出卖你的人。」 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朗尼拿起古董架上的薄款大衣,顺手给自己披好。时值九月,这座大洋西岸的城市刚刚入秋,气温不算寒冷。当然,防寒肯定不是他的目的:之所以裹得密不透风,是因为刚刚处理枪伤的时候,他的衬衫沾染了不少血迹。 咚咚咚。客厅的敲门声愈发激烈。 偏偏就在那时,圣约翰教堂的打钟人疯了;敲门声和不详的钟声诡异地重合到一起,扰得朗尼心神不宁。 青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勾出一个微笑。凑近猫眼向外张望,他看到一个面容疲倦的中年Beta,体格不算高大。 两秒钟。 他心算着谈判的胜率,以及发生争执的可能,然后拧动手柄,让房门滑开一个角度。 「晚上好,先生。」朗尼注视着门前的不速之客,声音彬彬有礼。「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中年Beta也不跟他客气,大摇大摆地闯进屋内,像个飞扬跋扈的刺头。 朗尼给男人沏了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脸上笑容可掬。 他想,是撒旦的人没错,因为这个Beta的颈间印着倒五芒星的纹身。 这枚黑色的倒五角星外侧,是两个一大一小的圆圈,内侧是细节丰富的公山羊头。在宗教的意义上,绵羊受训,山羊被认为是不信者。如果倒五芒星是恶魔的勋章,山羊则是撒旦的标志。 「你见过这个男人吗?」Beta掏出银发军官的照片,开门见山问道。 照片的主角是安德无疑。 不是大头肖像,倒像是一张绯闻私照。朗尼眯起湛蓝的眼睛,故作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没有急于否认。 实话实话,就算是偷拍的角度,少校的五官也十分耐看;但这并不是朗尼关心的。 他关注的其实是安德身旁的那个笑容轻浮的女人,金发碧眼大波红唇,左手竖着高高的中指,动作和少校很是亲昵。 「没见过,他是谁啊?」朗尼露出疑惑的表情。 「安德,真理会骨干成员,你有他的线索吗?」 朗尼从容不迫地摇头。「先生...我不太关心政治。」 「那你家里有别人吗?」撒旦换了一个狡猾的问法。 「没有。」 「可是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因为我今晚吃的是海鲜鱼。」朗尼极快地诌出一句谎话,「之前在厨房洗鱼的时候我沾到血了。」 撒旦的目光持有怀疑。「你把大衣脱掉。」 朗尼解开大衣纽扣,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在那时,一张全家福照片从朗尼的大衣内滑了出来。 照片上有三个人。 左边是他的母亲妮莎,右边是他的哥哥德平斋。中间的人是朗尼自己。 「你衬衣上沾的是鱼血吗?」 朗尼连忙捡起自己的全家福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口袋。 「嗯。」 「可是我还闻到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撒旦凑近朗尼,右手按住别在腰间的柯尔特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赤裸裸的威胁,但这并没有吓到他。 「其实...我有个Alpha床伴。」朗尼无奈地耸耸肩膀,尴尬地低下头。「他现在上夜班去了,不在家里。」 下一秒钟,朗尼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手枪随时可能走火。」Beta挑了挑眉,将枪口狠狠地压上朗尼的太阳穴。「交代清楚。你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的。」 朗尼心想着对方是个棘手的家伙,不太好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恐怕得临时转换思路。 于是他举起双手,无力地叹了口气。 「您不信,就搜一搜房间呗。」 听到青年这么一说,撒旦果真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沙发。衣橱。茶几。厨房。浴室。书房。 几乎所有角落都被中年男人翻了个遍。 「搜查可以,请您不要砸坏东西。」朗尼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道。 搜寻的路径是既定的,肯定免不了查到卧室。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Alpha信息素铺面而来。 凭借直觉,Beta朝床的方向径直走去,然后缓缓地俯下身。 黑暗中,他和受伤的安德四目相对。 「果然...」中年男子如愿地大笑出声。「夜深人静躲猫猫,你和你床伴的口味还挺独特。」 Beta伏低身子,试图拽出床底藏身的少校。 「那么恭喜找到他咯。」朗尼一点一点凑到撒旦的身后,脚步轻飘飘的,好像无声无息的鬼魅。「就是不知道对您来说,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呢?」 朗尼笑容一凛。 话音刚落,他抄起床头置放的维纳斯小雕像,狠狠地朝Beta的后脑砸去。 ++++++ 中年男人哀嚎着晕了过去。 安德松了口气,慢悠悠地从床底爬了出来。「干的漂亮,又快又狠。」 朗尼瘫倒在浅蓝色的床单上,将脸深深地埋进枕间。「可是现在你把我也拖下水了。」 少校坐在朗尼的身边,为难地抚了抚额。「不仅如此,我好像还多了一个床伴。」 朗尼歪过头,狠狠瞪了Alpha一眼。 「从我的床单上滚下去。立刻,马上。」 图我长得帅? 安德靠在朗尼的身边,动都不动一下。 金发青年皱起眉头,声音满是挑衅的意味。「少校,您聋了吗?」 「地上太凉。」安德小声地说。 朗尼本想和他唇枪舌剑地争论一番,见少校这般反应,提前打好的腹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家伙居然还会示弱? 简直是惊天大新闻。 「怎么。看我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您好像还挺受用。」少校的眼角微微扬起。 「好像是有一点。」朗尼实话实说。 他呆了几秒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对方套路。 就在那时,安德歪着头,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朗尼疑惑地挑高眉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少校的那副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 「操你妈。」朗尼膝尖猛地一抬,狠狠地朝男人的裆部踢去,可少校却像是预判到青年的动作一般,敏捷地侧身躲过。 「你的伤口是不疼了还是病已经好了?等到换药的时候,你最好别跪下来求我。」 这一次安德识趣地跳下床,决定离朗尼远一些。太惊险了。刚刚朗尼明显是动了真格,如果反应再慢一分,他的老二可能就彻底废了。 「我的错,不开玩笑了。」安德微笑着摆摆手,话锋一转,目光突然变得沉冷。「现在我们得谈点正事。」 朗尼扔过去一对锐利的眼刀,根本没觉得解气。其实他原本想多骂几句来着,可真到要用的时候,满腹的脏话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 「什么正事。」朗尼咬着牙问。 「我们得想想怎么处理这个Beta。」安德压下身子,将手指凑到中年男人的鼻尖试了一会,说,「他还有气。」 「你准备怎么办?」 「我的建议当然是杀掉他。」 「要杀你杀。」朗尼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介意。 「朗尼。你杀过人吗?」安德打量着他,声音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金发青年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意思?」 「最好别留活口。」安德扯开Beta的衣襟,从中搜出一只款式传统的对讲机,一把柯尔特枪和几枚9mm的子弹。 「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想自己的家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 「这种时候你倒显得高尚。」安德有些惊诧地打量着他。 「随你怎么想。」朗尼舔舔嘴唇干涸的死皮,面无表情地笑了。「我是医生,只谋财,不害命。」 「可你现在不是医生了。」 朗尼骄傲地看了少校一会,湛蓝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落。 「至少我也曾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站在希波克拉底的肖像面前,郑重地宣誓过。」 然后他悄悄垂下眼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却有些僵硬。 安德读不懂朗尼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感到快乐,悲伤,或着遗憾?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非常冷情的人。」少校也僵了几秒钟,「下手果决,心狠手辣。」 「你说的没错啊。」朗尼不屑地扬起脸颊。「我本来也是。」 「冷情的人也会同情别人?」 「听着,安德。」朗尼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不是编码组装的程序,不是一堆零件构成的机器人,更不是流水线批量制造的仿生品。我不杀人,既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出于悲悯,而是因为我是人,和你们一样,有着最基本的共情能力。共情不代表怜悯。就算我会为了某些事情或目的,将刀锋凑近一个人的胸膛,也绝不会僭越生命的底线,将利刃插进那个人的心脏。」 明明,明明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实现还未完成的梦想;可命运却偏偏把他放到某个不该存在的地方,用枪逼迫着他走下去,与初衷背道而驰。但就算是这样,就算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至少他还能偶尔转过身去,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如果杀了人,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头之机了。 「所以...安德少校。你想杀他,我不拦你,除非他活着能给我创造价值。如果你实在想让他咽气,现在就带着这个Beta,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我一点都不想卷进这场政治的斗争中,更不想让他的血弄脏我的屋子。」 「是吗?」安德耸了耸肩。「你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 「你好奇啥?」 「我想知道你救我是图什么呢?」安德重新坐回朗尼的身边,十分优雅地翘起左腿。 朗尼奇怪的看着他。 「不会是图我长得帅吧?」 朗尼的脸颊瞬间涨红,毫不留情地把Alpha踹下了床。 「我当初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救你!」 曾经的人 他们好像总是这样,五句话中有三句离不开挑衅。擦枪走火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凡一方寻衅滋事,另一方就会燃起更强的胜负欲。易燃物的浓度一旦上升,将擦出十分危险的花火。 这一次,安德稳稳吃下对方的前踢,猝不及防地摔到床侧。他捂着疼痛的地方,微笑着权衡了几秒钟,决定还是别招惹对方为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居然出奇的好--痛是真的痛,但爽也是真的爽。 那时朗尼生气地盯着少校,渴望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几分尴尬的神情,可安德却慢条斯理地从床下爬起来,气定神闲,没有一丝一毫的窘态。 爽归爽,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Alpha将搜出的对讲机和枪弹一股脑扔给朗尼,示意对方妥善保管。 「就算不杀这个Beta,我们也必须限制对方的行动。」安德回归正题,磁性的声音压得很低。是的,他决定折中一下两人的意见;毕竟自己负伤在身,要是被朗尼赶出家门,他怕是真的要露宿街头了。「朗尼,你家里有绳子一类的东西吗?」 「手铐可以吗?」朗尼咬着嘴角干涸的死皮说道。虽然他现在气得快要吐血,但事情还是得一码归一码。 少校说的没错,他们必须限制「撒旦」成员的行动。 「嗯。你哪个房间有空地?」 「书房吧。」朗尼跳到床下,从床柜的抽屉中翻出一把雪银色的手铐。 「这副手铐结实吗?」安德犹豫了好几秒钟,最终还是说出内心的疑虑。「尽量...别是什么情趣用品吧。」 「怎么。」朗尼挑高眉梢,唇畔绽放出一个危险的笑。「你不放心,可以亲自试试它的牢固程度。」 安德愣了愣,识趣地摆摆手。 「倒也不用。」 ++++++ ++++++ 一切办好之后,朗尼决定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提着购物袋,从客厅走到隔壁的厨房,小心翼翼地拿出菠萝、香芋和小麦粉。 「你要做什么?」 「菠萝芋泥。」朗尼低头清洗着食材,头都不抬一下。「今晚刚买的菠萝,应该还算新鲜。」 「听上去不错嘛。」安德坐在厨房墙边的木椅上,悠闲地予以点评。 「那可不。」朗尼将香芋去皮,切成许多小块。「我妈妈的手艺比我还要好。」 「那我可要期待一下咯。」安德投去欣赏的目光。 「你期待啥,没你的份。」朗尼不假思索地说。 「......」碰壁的感觉不太好受,安德决定中止谈话,不再自讨没趣。 朗尼原本以为对方会厚着脸皮接自己的话茬,却发现少校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常坐的那个位置,低下头,真的不说话了。 一时间,他突然有些不太适应,感到别扭的同时,又想着少校说不定是在故意装弱,干脆就没理他。 他把香芋块丢进电锅,插上电源。 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他必须在停电之前把饭做好。 那时朗尼没忍住又看了少校一眼。厨房安静得不可思议,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青年僵了僵,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没哭吧?...这就受委屈了?」 「你在开玩笑吗?」安德惊讶地抬起眼睛。「...我以为你嫌我太麻烦,就先安静一会。」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朗尼轻哼了一声,取出加热的香芋,混入奶油和冰糖粉。 「怎么说都是我欠你的。」安德看着青年搅拌芋泥,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笑了。「可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把我和哭字联系起来。」 「没有...」朗尼微微滞了几秒。「只是你刚刚那副低头沉思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母亲?」 朗尼咬着唇,突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 曾经有多少个晚上,妮莎都坐在安德现在坐的那个位置,等待自己把菠萝芋泥做好。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甜食,最爱吃菠萝饭,于是天天给他和哥做。偏偏三个人都好甜口,怎么都吃不厌。 想到这里,朗尼小声地叹了口气。 「妈妈既不像我,也不像我哥。她是个爱哭鬼,难过的时候哭,高兴的时候也哭。有时候我都拿她没办法...她总是坐在你现在的那个位置,安安静静地哭,几乎不出声,只是一个人悄悄地抹眼泪。」朗尼把切好的菠萝撒进芋泥馅,加热。「她总是担心哪天她和哥不在我身边了,我都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她说她一直想搬离贫民窟,在曼哈顿区买套别墅,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说我不像她,没她那么弱,不依靠男人的钱过日子;凭知识我也可以挣钱,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让家人住更大的房子。每次我这么说,她就笑,笑得很开心,但还是一边笑一边哭,自个偷偷地擦眼泪。其实...我早该意识到,母亲的担心都是真的。」 朗尼的喉咙有点嘶哑。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失温。 他不屑于依靠男人生活,直到他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 「战争爆发不久,他们就失踪了。那天我不在家,只有哥临时请假,陪她去看医生。邻居说他们被炮弹炸死了。」 安德眯起翠色的眼睛,低低唤了下朗尼的名字,声线不太平稳。 喉结微微滑动,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身边的人。 「晚餐做好了。」朗尼把菠萝芋泥端到少校的身边。「觉得不好吃也得憋着,明白吗。」 少校迟迟地抬起眼,似乎还沉浸在朗尼难过的记忆里。 「不是说...」 「骗你的你也信。」朗尼缓缓地低下头。「一起呗。我做了两人的份。」 他说着,把大盘的芋泥饭切成两个漂亮的半月形。 毕竟除了安德,也不会再有坐在那个位置、等待着和他一起享用晚餐的人了。 怎么是避孕套? 夜色深重,窗外没有一线灯光。晚餐草草收场的时候,钟表的短针已经指向22点。 「你去隔壁的次卧休息。」朗尼洗好碗勺,将餐具放回厨房的置物架。「就是书房旁边的那间屋子。我一会过去找你。」 安德嗯了一声。 他推开厨房的玻璃门,来到妮莎的卧室。 这是一个闲置的房间,四处弥漫着乙醇和香精的气息,室内黑黢黢一片。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去摸灯的开关。 没有回应。 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少校发现天花板的灯是坏掉的。 他笑了笑,心想着房间虽然很久没人住过,却闻不到一丝陈腐的气息。看来朗尼仍在定期地打扫它。 待他完全适应黑暗之后,他靠向床,小心翼翼地坐下;就在这时,青年托着一盏烛灯,左手提着医药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朗尼说着,将烛灯放到床头的木柜上。「伤口疼的厉害吗?」 「浑身有点热,别的还好。」 朗尼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一支银色的体温计,用力地甩了甩。 「测下体温。」 安德解开制服的金扣,另一只手接过朗尼递来的水银计,谨慎地夹好。 「明天我得去一趟药店。」朗尼拨开少校的银发,轻轻扶住他微烫的额头。「你的病症需要临时配药,有的药可能还买不着。」 低烧,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这家伙的信息素不太稳定。 「那怎么办?」安德颤了一下,惊讶地发现朗尼的手居然是那么冷,像南极的冰层一样没有温度。 「买不到的药得去黑市碰碰运气。」朗尼收回手,重新检查了一遍少校的伤势。确认伤口没裂开后,他扯来被褥,示意少校盖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顺手捎点回来。」 安德微笑着挑了挑眉,微暗的烛光中,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我终于知道...你的银行账户是从哪弄来的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朗尼面无表情地说。「需不需要?不要拉倒。」 「那捎盒口香糖呗。」安德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Dentyne fire...那款辣桂味的?」朗尼皱了皱眉。 「你的记忆力很不错嘛。」少校打了一个响指,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两个月过去了,你居然还对我钱包里的东西念念不忘。」 「你想干嘛?」朗尼警惕地看着他。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少校无辜地耸了耸肩,顺手抽出胳膊下的体温计。「黑市如果没有,其他牌子口味的也行。」 朗尼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接过男人递来的水银计,瞄了刻度线一眼。「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他微笑着整理好药箱,将昏暗的烛灯熄灭。 ++++++ 那是一家装潢低调的五金店,门匾破旧,看上去毫不起眼。 朗尼进去的时候,五金店的店员正在打盹。听到来人的声音,店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生需要什么?」 「我家的自来水管坏了,有防渗胶布出售吗?」朗尼说出暗号的内容。 店员向他指了指地下室的入口。 朗尼点头,走过一长排堆放着工业用品的货架,进入那扇暗门。 地下室的光线昏暗。 他穿过一条逼仄的通道,来到走廊的拐角,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此时此刻,五金店的线人正坐在柜台后方,低头阅读着纽约的战时新闻。 这是黑市的联络线人,代号「莲花」。 看到朗尼,线人放下杂志,唇角缓缓浮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老熟人啊。这些天怎么都不来光顾我的生意了?」 「这不是来了吗?」朗尼平静地回答。 「好吧。」线人拿起柜台上的黑色马克杯,啜饮了一口红茶。「这次要什么货?」 「几种药物。」朗尼从外衣中摸出一张字条。 莲花接过青年递来的药物清单,草草看了一遍。 「就这些?」 朗尼嗯了一声。「有存货吗?」 「可以临时给你调货,但是要等一等。」 「大约多久?」 「你要的东西国内很缺,幸好奥尔巴尼有货。离纽约200公里多一点,算你运气不错。最快的话,今天下午或晚上就能送达。还是上次的收货地址吗?」 「嗯。」 「这是价目表。」莲花给他打印出一份账单。 朗尼看了一眼结算表,冷冷地挑高眉梢。「你的要价也太黑了。」 「不黑怎么能叫黑市。」线人为难地扶了一下额头,「战争时期,体谅一下。毕竟我们调货也不容易。」 朗尼叹了口气,懒得跟他继续讨价还价。 「还需要别的吗?」 朗尼眨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Dentyne fire,有吗?」 「是肉桂味的那种口香糖?」莲花遗憾地摆摆手。「没现货,需要给你调吗?」 「不用。」朗尼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们的运费太贵了。」 「好吧,亲爱的。」线人贪婪地舔舔嘴唇。「你去看看靠墙的货架栏上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这些牌子也在缺货,市面上几乎买不到的。」 朗尼走到货架旁边,随手挑了两盒水果味的糖果。 「这两盒,再加上那些药。你重新算一下。」 线人接过朗尼递来的东西,重新打出一份清单。 结算完毕,朗尼拿着票据和商品转身离开,却被莲花突然叫住。 「朗尼,你最近交男朋友了吗?」八卦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朗尼看了莲花一眼,满头雾水地走开了。 ++++++ 回家的时候是上午九点。 阳光落进纱窗,室内光线明亮。那时少校正悠闲地枕着胳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眼假寐。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之后,他睁开翠色的深瞳,慵懒地笑出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朗尼丢下采购袋,从中拿出两款水果风味的口香糖。「没有你要的那款,凑合吃呗。一盒草莓味,另一盒是青柠的。」 少校接过朗尼丢来的“糖盒”,礼貌地道了声谢。 正要拆封“糖盒”,动作却一下子僵在半空。 「朗尼?」安德悄悄投去一道视线。 朗尼凑过身去,发现安德的脸色不太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 安德没说话,只是把那盒“口香糖”塞回对方的手里。 「给你买就不错了,为啥挑三拣四。」 「你是真的买错了,还是...?」安德盯着朗尼手中的草莓糖盒,目光含着不解。 朗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撕开草莓味的“包装盒”,笑容瞬间冻结。 操...怎么是避孕套。 温柔一点 如果可以退货,现在他巴不得让这盒避孕套滚回黑市的货架上。 难怪「莲花」笑得那么八卦,其实他早该意识到的。有那么一瞬间,朗尼甚至怀疑自己的智商被少校拉低了一截,但是下一秒钟,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怎么偏偏跟少校相处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难道自己的脑袋真的被驴踢了? 见他妈的鬼。青年的脸颊忽白忽红,上面写满了生无可恋。 「你别多想,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太丢人了。 朗尼把避孕套塞回去,拿起另一盒青柠味的口香糖,眯眼确认了好一会:不是避孕套。 他舒出一口气,心怀侥幸地感谢上帝。 「我倒希望如此。」安德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可我还是要嘲笑你。」 「闭嘴。」朗尼咬着嘴唇,整个人都石化成了雕像。 安德一点点凑近朗尼,恍若未闻地笑了。「我也的确没有想到。所谓情场得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朗尼先生,居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给你个机会,一秒钟忘掉这件事。」 「不然呢?」 「你没机会了。」朗尼冷冰冰地打开急救箱,拿出药盘、称量工具和无菌瓶。「现在是打针时间。」 少校耸了耸肩。「好医生,别这么凶。」 朗尼从采购袋中取出新药,看都不看安德一眼。 「我可以选择性失忆。」 朗尼戴上消毒手套,面无表情地开始配药。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朗尼拿出注射针筒。 「亲爱的——」 「药配完了。」医生骄傲地扬起脸颊,眼神晦暗不明。「脱吧。」 「脱啥?」 「还能脱啥,脱裤子啊。这种药得肌肉注射。」青年狡黠地眨眨眼,声音含着一丝引诱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时少校眯起猫眼石色的眼睛,没动。 「我的时间有限,你最好不要消磨我的耐心。」 「可以打胳膊吗?」 「手臂上的肌肉太薄了。」 「好吧,」安德微笑着解开皮带,将长裤脱到膝尖的位置。「您轻点打。」 「看来您是想让我温柔一点啰。」 「可以吗?」少校慢条斯理地扯下内裤,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猜呗。」朗尼压住少校的脊背,示意对方趴下。 「可是这么粗的针管,你是认真的?」安德的表情有些迟疑,「一针下去可别要了我的命。」 「你放心,一针不会。」朗尼听到少校松了一口长气,于是满意地补充道,「要打两针。」 「......」少校干脆闭嘴,不和朗尼硬碰硬了。 「这针很痛,忍着。」朗尼测算着少校的注射区域,用浸过碘伏的药棉擦拭皮肤。 消毒完毕。他压住安德的臀部肌肉,将针尖垂直地刺入皮肤。回抽活塞,确认没有错插到血管之后,他开始缓慢地推动针筒。 注射完毕。 整个过程少校喘都没喘一下。 「你太紧张了,放松。」朗尼的声音居然出乎意料的柔和。 「第二针也这么痛吗?」安德抬起脸颊,看到青年又拿出了一支消毒针筒。 「别怕,第二针不痛。」朗尼拍着少校的肩膀,动作含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真的?」 「嗯。」朗尼把注射器的空气排净,重新吸入药物,「你闭上眼睛,就能觉得好受一点。」 安德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于是瞌上眼睑,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是药棉擦拭皮肤的冰凉触感。 一秒钟。两秒钟。 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听到朗尼压低的声线。 「睁开眼睛吧,打完了。」朗尼小心翼翼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视野恢复明亮,安德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 「似乎真的不痛...?」 他暗叹着对方技术超群,于是投去欣赏的视线,却意外地看到朗尼手持针筒,唇角浮出一丝危险的笑意。 暗藏杀机。 这是安德再熟悉不过的配方。 就在少校感到不妙的那一瞬间,朗尼勾着唇,狠狠地把针扎了下去。 你俩忘锁门了 「——!」 少校险些惊呼出声,幸好他耐受疼痛的阈值极高,不然铁定颜面扫地。只是...朗尼这猝不及防的一针也太狠了。他眉头微蹙,感受着冰凉的药液一点点推入身体,脸颊苍白一片。 药物入侵的感觉不太好受。 他盯着朗尼,手指深深地嵌入沙发,硬生生将这一针捱下。 注射完毕之后,青年熟稔地拔出针头,用药棉按住出血的针孔。 声线压低,脸上含着绵里藏针的微笑。 「亲爱的,爽不爽?」 简直是口蜜腹剑的温柔,他当初就不应该相信他。 「你...过分了。」少校一把推开朗尼的手,自个用消毒棉花压住受伤的臀肌,不受控制地喘着粗气。 「所以,你真的相信了?」朗尼凑近安德的耳畔,露出一个让人生气的微笑。「我还以为你有多精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赤裸裸的报复,看似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他眯起狭长的双眼,心想着刚刚自己也太愚蠢了。这个不折不扣的诈骗惯犯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自己。 朗尼是个烂人。 关于这一点,少校愿意赌上一辈子的肉桂味口香糖。 ++++++ ++++++ 青年惊叫一声,从午间的梦中骤醒。 他看着墙壁悬挂的八角星壁钟,正午十二点三十分。然后他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梦境光怪陆离,内容支离破碎。每次醒来,朗尼只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像是一把撒开的盐,七零八落地扑向伤口,轨迹看似毫无规律,却总是能精确地落到最敏感最痛的地方。 他梦见自己在和研究所的同事争吵-- 符离集坚信King计划一旦成功,将给社会带来新的秩序:这种病毒能极快的修复老损细胞,让失活的个体恢复生命。他说King将为世界创造奇迹。医学上,人类将不再惧怕衰老,军事上,它将造出一批无坚不摧的战士。 可朗尼认为实验不应该研究下去,因为King不是万能的,从目前已知的弊端来看,失败的King病毒不仅没有修复能力,还会严重影响个体的第一性征;激素提前透支,造成不孕不育;更严重的可能致死。 不。King一旦失败,就不是King了。 失败的King只是King家族的变种。 它们是噩梦的起点,人类的灾难;如果病毒被有心之人利用,整个社会都要崩盘。 当初,他和阿符针对King的不同变种,研究过多种特殊的抑制剂。注射抑制剂后,病症将得到缓解,极大地降低死亡率。 结合国内肆虐的瘟疫和少校的症状来看,现在的King绝对是最最原始的变种;可就算是失败品,它的解药也掌握在真理会的手中。 试想一下,当你的国家染上了一场大病,而你是唯一拥有解药的那个人,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符离集是真理会的成员,所以病毒的研究成果直属于真理会会长克劳利。 朗尼推测,这场瘟疫很可能是克劳利为了三个月后的大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而他的朋友符离集,也被政客彻底地利用了。 后来,梦境开始迅速地切换: 战争爆发,Omega失业,母亲和哥哥失踪。 邻居说妮莎和德平斋是被炮弹炸死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总是梦到飞机投掷炸弹的场景。他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一个置身事外的旅客,无数次看到自己的亲人死于战火。尽管没有亲眼所见,梦中的一切却是那么真实。 惊醒之前,他记得自己在燃烧的废墟中,声嘶力竭地对着妮莎大喊:妈妈,妈妈。 就在那时,卧室的房门被安德推开。 「你的梦话太吵了,我在隔壁都能听到。」安德靠着门框,看见朗尼的眼角有点湿润。「想亲人了?」 少校潜意识放轻了声音。 朗尼注视着安德,没有说话。 「书房的那个Beta醒了,要过去看看吗?」 朗尼皱着眉,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 ++++++ 审讯。漫长的审讯。 整个过程软硬兼施,基本都是安德在问话,没朗尼什么事。 半个小时过去,少校还是没能从撒旦的口中得出有用的讯息。 「最后一个问题。」少校目不转睛地盯着撒旦,声音冷到冰点。「你知道纽约还要封锁多久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说谎。」撒旦绝望地哀嚎着。 朗尼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戏,心想着Beta看似狡猾,实则生性懦弱,安德几句威胁的话就能把他吓得失禁。不像是守得住秘密的人,之所以问不出东西,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安德明显有点失望,于是和朗尼交换了一下眼神。 「要不,我把他拖出去一枪毙掉?」 「随便你。」朗尼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别弄脏我的屋子就行。」 Beta听见朗尼这么一说,双腿狠狠地颤抖一下,声音像是快哭了出来。 「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安德掏出枪械的瞬间,撒旦吓得胯部透湿。 朗尼感到一阵恶心,摆摆手,示意安德动作快点。 「我前段时间见过你的母亲,别杀我好吗?」撒旦毫无预兆地看向朗尼。 喉结微微滑动,瞳孔闪烁,像是在这句话上寄托了最后的希望。 朗尼僵了几秒钟,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你说什么?」 「金发蓝眼,唇边有颗黑痣,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和她同行的还有个银发男人,比你稍大一点,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你母亲还活着,真的活着。别杀我...拜托了。」 朗尼懵在原地,直到少校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吗?」 撒旦摇头否认。 青年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无声地笑了一下。「好吧。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妮莎的唇边有一颗痣,从五官的细节来讲,Beta说的没错。可这人的确狡猾的很,为了增加言语的可信度,说话避重就轻,连自己都差点被他唬住。事实上,撒旦的话表面听上去天衣无缝,实际则漏洞百出,就算这个Beta真的见过妮莎,他又如何确定自己是她的亲人。 Beta低头思考了一会。 「她前段时间加入了撒旦山羊,举行入会仪式之前,我从她身上搜到了一张照片。是个金发的男孩,模样很像你。」 「说谎。」朗尼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我母亲没有随身携带照片的习惯。」 或许这是一个陷阱,也或许,对方只是在纯粹的拖延时间。 虽然朗尼非常想知道母亲和德平斋的下落,但撒旦的话实在不能让他信服。 可是...Beta又是怎么知道妮莎的容貌的?他绝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大脑突然传来钝痛,青年不适地扶住自己的额角,推开门,坐回卧室的床板上。头疼的要命,他的视野甚至有点发黑,果然最近还是休息得不好吗。 安德收起枪械,决定先放撒旦一码。 他陪着朗尼步入卧室,却发现床头柜上的对讲机亮得刺眼。 绿色信号灯诡异地闪烁。 少校皱了皱眉,看到朗尼朝自己投来一道锋利的视线。 「接不接?」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安德拿起绿灯闪烁的对讲机,声音变得沉冷。「我的错。其实应该提前把对讲机泡水里的。」 「你在担心它有信号定位功能?」朗尼一针见血的问。 安德嗯了一声。「我们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 「如果定位功能是真的,你就算提前把它泡进水里也没用。」朗尼嘲讽地看了少校一眼。「Beta的最后行动地点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锁定了。你还不如把对讲机绑到流浪狗的身上,这样撒旦的同伙跟着信号追踪,最后发现被一条疯狗耍的团团转。」 「你说的有道理喔。」少校投去欣赏的目光。 就在那时,安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纽约现在信息封锁,连交通都非常不便,除了黑市有它自己的端口,想对外取得联络几乎不太可能。 但是撒旦那边就不好说了。 纽约的信号楼是前段时间被撒旦占领的,就算封锁了整座城市的通信,他们也不会切断自己的信息交通网。 既然如此,他说不定可以借助撒旦的通信端口,调到真理会的电台频率,和外界取得联络。 他拿着对讲机,走进隔壁的卫生间。 朗尼看着少校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拦他。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剧烈地敲响了。 ++++++ 朗尼从客厅的猫眼向外张望,发现门外被不少人高马大的Beta堵住了。 那些家伙的颈间印着倒五芒星的纹身,毫无疑问是撒旦山羊的人。 安德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朗尼动作极快地披上大衣,狠狠瞪了少校一眼。 「还真是说啥来啥。希望您下次闭嘴。」 安德愣了一秒,看到青年走进卧室。「Beta的同伙找上门了?」 「动作快点,我们从这里翻窗离开。」朗尼拉开卧室的玻璃窗,示意少校跟上。 安德穿好军衣军靴,极速进入战时状态,待朗尼跳完窗,他毫不脱节地一跃而下,穿过贫民窟逼仄的小巷。 几个撒旦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连忙通风报信,朗尼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安德毕竟负伤,跑不了多远的路。 他们闯进集市,撒旦在后面穷追不舍,就在那时,一个刚刚买完食材的女孩将摩托车的钥匙插进锁孔,朗尼抱歉地推了她一把,顺势抢过车辆,示意安德快点坐到后座。 「借用一下!」朗尼朝女孩挥了挥手,下一秒绝尘而去。 「你还真会顺手牵羊。」安德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微笑着点评道。 「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朗尼面无表情地说。 「你认为呢?」 「抓稳了,别被甩出去。」朗尼将油门轰到最底。 安德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决定从后方抓住朗尼的腰线。 「说实话...这姿势怪娘的。」 「那你别抓啰。」朗尼感觉少校在自己的耳畔吹气,手又紧紧地捏着他的腰,诡异的电流感攀上脊背,搞得他一阵心痒。「被甩出去概不负责。」 少校挑高眉稍,手指却抓得更紧了。 他们驶过几条巷子,将紧跟其后的撒旦甩掉五成,某种意义上说,摩托车的优势在于它的机身小巧,即使穿过人流密集的街角,也能毫不费力地开辟出一条通道。 意料之外的是,撒旦的车居然从两个方向包抄了过来。 跟上的撒旦虽然不多,却依然棘手。 朗尼皱着眉,将摩托车停在同类车型的街道上,跳车,然后示意少校跟住自己。 他们闯进一间轰趴,发现里面正在开假面舞会。战争时期的娱乐行业虽然受挫,但现在是白天,里面的客源不算稀少。 朗尼拿起面具,自己戴上后又递给了安德一只。两人混进舞池,紧接着撒旦闯了进来。 其中一个敌人关掉舞池的音响,举起手枪威吓众人,命令所有人把面具摘下。 与此同时,朗尼和少校已经穿过舞池,来到走廊拐角的一间包厢,进屋,却正好撞见一对情侣做得干柴烈火。 看着突然闯进的朗尼和安德,包厢中的两人一下子傻掉了。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气氛很是诡异。 男Alpha咬咬牙,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俩是不是有病?」 「抱歉啊,您俩忘锁门了...」朗尼心虚地看了一眼安德,突然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毕竟撒旦还在外面搜查,两人不能随便出去。 好巧不巧,这时候包厢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个体型瘦弱的撒旦将头探了进来,刚要开口,却被男Alpha气势汹汹地堵了回去:「还来?」 门口的撒旦被Alpha吓了一跳,脑子一懵,彻底曲解了对方话中的含义,「不好意思哈,失误失误,看来这里已经搜过了。」 然后撒旦灰溜溜地关上门走了。 两人松了口气,而那对情侣也决定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正要重新开始,却发现最先闯入的朗尼和安德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俩真的很奇怪耶。还不走,难道是想和我们在这搞4p?」Alpha挑了挑眉,目光突然多了一丝兴趣。 朗尼和安德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肯定不能出去。目前来看,这间包厢暂时安全。同一个地方,总不至于被撒旦查到第二次。 但是怎么在这里拖延时间又是一个问题。 「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俩俊不俊。」女方娇嗔地笑了一声,「要是还不错,我们说不定会同意的喔。」 朗尼摘下面具,狠狠扯了一下安德的军衣,示意对方也摘掉。他发现身边的少校杵在原地,显然是有点抵触。 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安德皱着眉,动作僵硬地拿下面具,然后听见男性Alpha吹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口哨。 「不错不错。」女方微笑着拍了拍手,「亲一个,就算是正式加入我们啦。」 帮少校抚摸阴茎 德平斋的出租屋不大,客厅、书房连成一体,卧室只有一个房间,两个人住难免拥挤。 朗尼脱下大衣,顺手去摸口袋里的全家福,却发现照片根本不在衣内。 难道是路上不慎遗失了么。 他条件反射地想起被他忽视的一处细节:昨晚Beta进屋搜查的时候,全家福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掉出来过。原来如此。关于撒旦为什么能精确地描述出妮莎和哥哥的容貌这一点,他总算恍然大悟。 吃完下午茶后,黑市的物流人员轻轻敲响了房门。朗尼拆开快递,仔细清点了一遍药物,着手配置药剂。 那时少校正惬意地靠着窗台,低眉垂目,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眺望远方。下午被朗尼痛宰一顿之后,他原本很不开心,可当初毕竟是主动提出的请客,跟对方斤斤计较,反倒显得自己没有诚意。 一顿一百多美元的下午茶,两人还真是奢侈。觉得不爽倒不是因为高额消费,他只恨自己没把钱当面算清,搞得自己真要赖账似的--幸好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他的心情明朗了一些,朗尼也觉得不错。难得的和平共处,可惜这样的时光持续不了多久。 他已经成功和真理会取得了联络,后天上午,他将回到奥尔巴尼。 他转身背靠偌大的天窗,发现朗尼正低着头,十分专注地配置药剂,唇边的弧度微微挑起,笑得心明眼亮。 与此同时,朗尼敏锐地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于是朝Alpha挥了挥手。 傍晚时分,他给他注射了第一针抑制剂。 ++++++ ++++++ 安德的状况不太好。 虽然朗尼已经提前告诉过他,抑制剂使用初期,病情会暂时加重;信息素达到峰值是身体的正常反应,后期一定会慢慢好转。可即便如此,少校还是感觉异乎寻常的痛苦。 他把自己长时间锁在盥洗室内,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液体一遍遍冲洗自己的额头。双手撑在冰凉的盥洗台前,将脸深深地埋进冰冷的水中。 伴随着低温溺毙的窒息感,水声、心跳声、血液的沸腾声萦绕在他的耳畔,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必须想办法冷静。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安德,你在干嘛?」 咚咚咚。朗尼还在外面敲门,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 「安德?」 少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 「在里面待这么久你当别人不用卫生间吗--」朗尼的脏话险些破口而出,下一秒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少校...?」 朗尼捏住安德的手臂,试了一会脉搏。对方的脸颊烧着红云,四肢却冰凉得可怕。信息素浓度升高本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想到少校对药物的反应会这么敏感,乃至濒临失控。 那时安德的呼吸很是粗重,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试图冷静,大脑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想。 他想一点点撕碎朗尼,扯下他所有的衣物,强奸他,侵犯他,将他压在身下狠狠地践踏他。 他快要疯掉了。 代孕时代 第十八章 「这是药物引发的性欲亢奋,你最好自己解决一下。」朗尼松开少校的手腕,下一秒却被男人猝不及防地摔到盥洗台上。 后脑撞向镜面,身体被大理石的棱角硌住,朗尼痛得低吼一声,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可安德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左手勾住青年的扣尖领,向下撕开一个裂口,动作快得近乎粗暴。 「操你妈。」朗尼愤怒地吐出一句脏话,「安德你疯了是吗?!」 两种信息素的味道充盈着空气,危险一触即发。少校伸出长满枪茧的手,用力抚摸着朗尼白皙的皮肤和完美的肌理,声音很是嘶哑,「你和那么多男人做过,难道差我一个?」 他粗重地喘息着,双眼充血,膝尖强制性地顶进青年的胯部,用力磨蹭,几乎丧失了理智。 朗尼被他摸得浑身发软,呼吸也紊乱三分。他知道,对方已经被本能驱使,动作不受意识的主导,可自己绝不能被信息素蛊惑,彻底乱了方阵。于是他咬着出血的嘴唇,铆足劲,对着少校的太阳穴就是一记狠拳。 Alpha吃痛地僵在原地,似乎被朗尼打醒了一些,却依然没有放手。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往下淌,水位越升越高,涌出了洗脸盆;朗尼的衬衫被水浸得湿透,下一秒,他拿起手边的塑料牙缸,舀满,正要往安德的头上泼,动作却在半空中止住。 不能这么做。沾水会引发细菌感染。 少校身上还受着那么重的枪伤。 他深深叹了口气,却想不到什么让男人冷静下来的办法。 而那时少校看着朗尼僵在半空中的、那只将落未落的手,一下子呆住了。 他一点点低下头,后知后觉地放开朗尼,内心感到无比羞愧。 「对不起。」他喘着气,突然不敢去看对方湛蓝的眼。 对安德而言,这可能是第一次,不敢正视那个人的眼睛。 他一边逃避,一边在心中痛骂刚刚的行为是多么混蛋,自己又是多么无能。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一直以自控力为傲,可是方才,自己居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先出去吧。」朗尼拍拍少校的肩膀,声音还是冷静得不可思议。 冷的事物让人清醒。 安德神智恢复了一些,可身体的燥热还是让他感到绝望。 他坐在床边剧烈地咳嗽,左手发颤地接过青年递来的体温计。 「夹好。」朗尼按住Alpha的肩膀,另一只手扶住他滚烫的额头,示意对方躺下。 「你还是别碰我了...」少校的呼吸很是急促。 几分钟后,朗尼从男人的咯吱窝下抽出体温表,看了一眼上面的刻度。 39.4°高烧。 对方怕是已经撑到极限了。 信息素处于峰值,必须赶快降低浓度。他露出一个苦笑,想着个体差异总是避免不了的存在。药物反应过激,这么下去对方会没命的。 那时青年犹豫了几秒钟,从床柜的抽屉中拿出一副手铐。 「伸出手来。」 少校警惕地打量他,声音含着无法掩饰的虚弱。「你干什么?」 「物理降温,你别担心。」朗尼柔和地笑了一下。「干嘛这么看我...我只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给你合理的建议。要是你对自己有信心不乱动,我就不拿它限制你。」 安德眉头紧锁,迟疑地伸出手。 咔哒一声,朗尼将少校的双手桎梏。 然后他解开男人的衬衫,将对方所有的衣物脱下,用冷水浸湿的毛巾擦拭身体,小心避开受伤的地方。这是最简洁、安全的降温方法。冷水附着在皮肤表层,可以迅速驱散体内的热量。 少校皱着眉,呼吸愈发粗重。 简直要命...纵使朗尼的每一次碰触都出于无心,他还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他撕扯着手铐,双手深深地陷入床单,目光涣散地看着青年一遍遍将毛巾浸入冷水中,再一遍遍地擦拭他的身体,某个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迷失。 就在那时,朗尼将清洗过的毛巾拧干,遮住男人翠色的双眼。 视野陷入漆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却变得敏锐起来。 安德愣了一下,感觉沉沉的黑暗之中,朗尼的手掌突然压上自己腿间的那团炽热。 「听着,少校。」青年勾开男人的底裤,小心翼翼地捉住安德胯间的硬物。声音沉冷,动作没有任何情色的意味,仿佛这么做只是为了帮病人纾解痛苦。「这次是你欠我的,明白了吗?」 阴茎自慰 少校喘着粗气,身子反射性地往后缩。 他低声嘶吼着想要回避,对方却恍若未闻。侵入内裤的手掌越收越紧,颇有得寸进尺的趋势。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烧得神志不清,甚至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幻觉。 「朗尼。停下。」少校咬了咬牙,浑身止不住得颤栗。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心想着自己何时这么狼狈过。偏偏自己手腕被铐,身上又负着重伤,好像一条搁浅的鱼。 如履薄冰的谨慎,时时刻刻地防备。也难怪他戒心严重,毕竟是朗尼处处和他作对。 「不舒服,还是觉得冷?」朗尼收回手,朝自己的掌心哈了口热气。 「你再碰,信不信我真的把你--」 「那你也要有那个体力。」青年微笑着打断对方,声音居然那么坦荡。他张开手掌,贴着少校的内裤,重新压了上去。「如果你死于药物反应,世人会觉得我是一个庸医。我不想自己的名誉扫地,干脆为了我,也为了你,希望你不要乱动。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把我痛揍一顿,没关系,等你伤好了以后,我愿意随时奉陪。我很期待你和我分庭抗礼的一天,就像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样。」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伸进去,而是隔着内裤的棉层,来来回回地摩挲了一会。 摩擦生热。现在手应该不会太冷了。 「我真后悔刚刚没直接强暴你。」安德心有不甘地说着,却听见朗尼深深叹了口气。 「这不一样的,安德。」朗尼突然小声地说。他抚摸着男人的胯,手掌伸进内裤中,心想着还是算了。 就算是对方欠自己的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自己心软。 他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有些事情必须解决,只有互退一步,才能找到折中的办法。」青年揉搓着少校的阴茎,小心翼翼地说。「事实上,我很感激你恢复理智。因为你的选择,我免于受到伤害。所以现在的这一切,你不需要有太多的负疚感。」 黑暗中,少校的喘息愈发粗重。 他知道朗尼加快了捋动的速度,可渐渐积压的快感又是那么虚无。 只有朗尼的手指是真实的。 有些凉,却不似往常那么冰冷。 那是一只颀长的手,指骨分明,食指的指肚上面生着一块硬硬的刀茧,像外科医生一样冷静沉稳,却不似钢琴家那样善于弹奏。动作不够熟稔,甚至说得上生涩。 它压迫着自己肿胀的阴茎,深深埋在内裤的下方,揉动,摩擦,在欲望撑起的山脊上艰难地跋涉。 感到惊诧的同时,男人恍然明白为什么朗尼要用湿毛巾遮住他的双眼。 不是口蜜腹剑,也不是包藏祸心。 而是因为黑暗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之所以不让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居然是为了留住他最后的体面。 那时候,少校一下子就释然了。他放松身体,不再让腿部的肌肉过分紧绷。 「谢谢...」他轻轻地说。 朗尼也发现安德的身体舒展开了,于是扯下他的内裤,扶住茎身,另一只手专注地揉搓他的阴囊。 「舒服点了?」朗尼谨慎地问道。 银发男人点头嗯了一声。 黑暗中快感无限放大,血液涌向胯部,让阴茎的硬度更加理想。 「可是你的技术...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唔!」 朗尼皱着眉,突然用食指蹭了蹭少校敏感的龟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阴茎摸硬后高潮射精 他想,那的确是一根非常漂亮的男性阴茎。尺寸壮硕,勃起后的茎身微微弯曲,像是雁鸟伸长的脖颈。 灼烫的温度。理想的硬度。不管是哪个方面,少校都不亚于桃色网站上的性感男模。 阴茎嫩粉,看上去虽然不是那种深深的古铜色,却充满着勃发的力量;阴囊附近生着一小撮浅浅、稀疏的毛发,在房间灯光的侵染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是个很man很man的男人,就是有的时候太骄傲了。 想到这里,朗尼突然心血来潮,更加专注地揉蹭着男人敏感的顶端。 食指的刀茧肆意刮擦。力度忽轻忽重,多少带点报复的性质。 他又嫉妒又羡慕。要是自己也是个Alpha该多好。 那时少校抓着床单,阴茎不受控制地弹高,血管的纹络凸现出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如果朗尼刚刚的抚摸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现在则是根本招架不住了。 「我错了,受不了...朗尼。」 呼吸彻底乱了节拍,就差缴械投降了。 不能现在就射出来.。 这么短时间内结束,可是会被对方笑话的。 「慢点...换个话题,我们聊点别的...」少校的声音有些嘶哑。 其实朗尼也微微吃惊于安德态度的转变。对方坦然地接纳了自己,甚至愿意放松享受。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没有矫揉造作。他们之间的相处像弹簧一样张驰自如,上一秒剑拔弩张、互看不爽,下一秒又会促膝长谈,交换秘密。是针锋相对的对手,也是推心置腹的同谋。于是在一次次激烈的争论中,在无数次危机的边缘下,他们中的一方终于和另一方达成了和解。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朗尼眨眨眼睛,脸颊勾出两朵好看的梨涡。 手掌一路下滑,推到怒胀的阴茎根部。 少校忍不住粗喘一声,黑暗中他发现青年在笑。 「什么事情?」 「昨晚撒旦搜查的时候,Beta给我看了你的一张照片。」朗尼放缓速度,轻轻抚摸着少校茎身上面凸起的血管纹络。 「详细说说。」 「就是那种绯闻照片呗。」青年莞尔一笑。「是个金发碧眼的大波妹,在你身边竖着高高的中指。」 揉搓的力度突然加重。 「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安德压抑地喘了一声。 「她喜欢你?」 「她追我。」少校实话实说。 朗尼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你们上过床吗?」 少校摇了摇头。「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随便问问,只是好奇。」朗尼用力拍打着少校的阴囊。 「她的男性朋友很多,也不缺我这一个。」 「说不定你只是备胎。」朗尼挑了挑眉。 「她是真理会副会长艾伦.格林的女儿。我父亲倒希望我能接受她的示爱。」安德感觉自己的马眼被朗尼轻轻按压了一下。「怎么...你吃醋了?」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青年轻蔑地笑了一声。「我吃啥醋,是个人都有八卦心理好吗。」 那时少校突然屈起了双膝,脚趾微微蜷曲。 「慢点...朗尼,再慢一点...」 青年敏锐地捕捉到安德的气息变化。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但音尾还是有些漂浮。 「快到了么?」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句。 「再坚持一会。」朗尼压迫着他的阴囊,从下至上捋动,速度无限放缓。 到达顶端的时候,他刻意放开少校的阴茎,似乎是为了留给对方更多缓冲的时间。 来来回回地循环十几次之后,朗尼开始专注地刺激着男人膨大的龟头,力度忽轻忽重。 十秒钟后,伴随着一声爽快的叹息声,安德终于释放出来。 莎乐美 那是一本装帧精致的戏剧作品,方形书脊,卡其色封面,文章由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主笔,内置比亚兹莱的黑白插画。 少校触摸着书面上的烫金文字,小心翼翼地掀开扉页。 书页微微褪色,纸张脆薄,似乎已经上了年份。 「莎乐美?」朗尼抽出卷纸,仔细地擦拭掌心。「你现在拿的这本,好像是法语典藏版的。」 「你喜欢戏剧吗?」少校微笑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他觉得恢复了不少,信息素也基本稳定下来。就是手腕被铐的时间太长,现在酸痛得难受。 「别问了,我对戏剧一窍不通。」朗尼面无表情地耸耸肩膀,「不过我哥喜欢这些。如果他还在的话,你们倒是可以交流一下。」 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Alpha信息素,眉头越锁越紧。之前给少校纾解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反应,现在双腿却酥软得厉害。 他感到一阵心闷,于是把铐环丢进床柜,顺手拿出香烟和打火机。 「来一支?」 少校摆摆手,礼貌地道了声谢。「你经常抽吗?吸烟怎么说也对肺不太好...」 青年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不置可否。 「其实...你倒不如用政府的禁烟令来劝诫我。」他苦笑着,伸手护住打火机的焰光,轻轻将烟尾点亮。「有件事情,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说说看。」少校投去倾听的目光。 「你说未来我们都要在政府的监控下生活,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真理会掌权的基础上。」朗尼走到窗前,狠狠吸了一口雪茄。香烟入口即化,可他还是觉得不够爽快。「现在撒旦得势,你为什么这么坚信,未来是真理会的天下呢?」 少校眯起眼睛,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如果真理会推崇的是极权政治,撒旦宣扬的则是恐怖主义。」他合上书页,也不打算把真相润色、修饰。「大家都是一丘之貉。没有更好,只有更坏罢了。克劳利坚信他能赢得选民的支持,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自信来自哪里。」 「因为他自导自演了一场瘟疫?」朗尼冷冷地吐出一口烟圈。「先散播病毒,再发放解药,最后赢得大家的民心?」 「你说什么?」少校的目光含着不解。 「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朗尼注视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幕,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蓝色的烟雾升到空中,隐入窗外的黑暗。 少校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突然觉得青年的背影是那么落寞。 「你既然是真理会的核心成员,那一定了解未来的趋势。」朗尼微笑着转过头,和安德对上视线。「美国市民要在电屏的监控下生活,除此之外呢?香烟有禁烟令,酒精呢?」 「有禁酒令。」 「我们的一日叁餐?」 「计划配给。」 「性欲怎么解决?」 「性被允许,性爱是犯罪行为。」 「自由呢?」 「不复存在。」 「那我们的思想呢?」 少校僵了一下。「副会长在有意缩减文字的数量...虽然法令还没实施。」 房间静默了好几秒钟。 朗尼吞云吐雾了一会,咬咬嘴唇,还是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很像乔治奥威尔笔下的极权社会。我以为书中的世界离美国很遥远,现在却发现它就在我们的身边。」 青年吸了最后一口雪茄,将快要燃尽的星火掐灭。 或许他需要再抽一支。 也或许...他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于是他从书橱的顶层拿下一瓶威士忌,将打火机顶在瓶盖的边缘,巧妙地用力一卡。 「就算烟酒可以下达禁令,性欲可以压抑,自由可以限制,可是人们的思想怎么可能被剥夺?」 「政府会消灭文字。」少校注视着青年的眼睛。 「希望不要被你一语成谶。」朗尼无力地勾了勾唇。「如果政府采取的是愚民政策,那最后由谁来建设这个国家。你口中的未来,不是建立在民心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政客的谎言和欺骗上。这样的政权是没有生命力的。作为真理会的内核成员,你们为什么不提出异议呢?」 「政客毕竟是掌权者。」安德平静阐述着一个残酷的真相。「对一座金字塔来说,顶端的人通常享有特权。没有人愿意放弃权利,更不会有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于这点你倒是清醒。」朗尼小心翼翼地斟了杯酒。「想来一杯吗?」 然后他突然想起少校还受着伤。正想原封不动地收回这句话,却看到安德做出一个接受邀请的姿态,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受着伤,还是别喝了。」朗尼犹豫了几秒钟。 「就一小杯,应该没事。」 「要是让我哥知道咱俩偷喝了他的酒,他肯定又要好好教育我一番。」朗尼将另一只小巧的酒杯斟满,递到少校身边。「只干一杯。」 「不过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少校欣然接过朗尼递来的酒水,「为了胜利?为了这个荒谬的夜晚?或者...为了不得而知的明天?」 朗尼摇了摇头。 酒杯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为了我们自己。」 口交体位 临睡之前,莲花发来了一条贱兮兮的短讯。 「那款避孕套你们用起来怎么样?超薄款喔,有没有一爽到底?」 「效果不错,我都怀孕两个月了。」朗尼冷笑着回复道。 「瞧你这话说的,是办起事来不利索吗?」莲花慢悠悠地敲字。「也不对啊...这款几乎是无感的,我试过。」 见朗尼没理他,线人又打出了一行字,「是不是你男朋友不行?」 「我只想买口香糖好吗。那个混蛋笑话我,因为这事我糗大了。」朗尼越想越觉得生气。「当初你应该提醒我一下的。」 「好吧。我是真的以为你俩要滚床单。」 「第一,我现在单身。第二,你找我干嘛。」 「是吗?字里行间我都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 「好吧,说点正事。不过也算不上什么正事....就是想告诉你那款辣桂味口香糖...叫什么来着...」 「Dentyne fire?」 「对噢,就是这款。纽约来货了,你现在还需要吗?」 朗尼从床上翻了个身,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银发男人。 鼻息很轻,呼吸匀速。 似乎是已经睡熟了。 「可是我懒得再去一趟黑市了。」 「明天上午你有空吗?」莲花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去大都会那边谈笔油画生意,离你家很近,几百米的路程。你要是方便见我,我就顺手给你捎两盒过去。」 朗尼想着明天必须回家确认一下情况。如果家里安全的话,他还得顺便给安德带些药回来。 「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上午十点钟,大都会剧院门口,我们不见不散啰。」 聊天结束,朗尼将刺眼的手机屏幕熄灭。 ++++++ 清晨八点钟,朗尼回家探视了一下情况。不出所料,撒旦已经全部撤走,只是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看上去乱糟糟的。他苦笑着把室内清扫了一遍,然后带着药剂离开。 十点钟,他准时抵达「大都会剧院」的门口。那时莲花靠在一根大理石柱旁边,手臂交错,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见到朗尼,男人微笑着挥了挥手。 「生意谈好了?」青年提着药箱,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比我想象中的顺利。新客户,居然蛮爽快的。」 「以前我可没听说过你还做油画生意啊。」朗尼挑着眉看他。 「我做的是中介。前段时间奥尔巴尼来了点小道消息,说是国内的艺术品要被一批批查获销毁。现在交通受限,海关查得也严。不少收藏家找上门,托我把那些艺术品的真迹送到国外。」 朗尼的笑容突然凝滞。「你说什么...政府要销毁那些油画?」 「不止油画。还有一些手札,诗歌之类的东西,都是真货。」 「真理会疯了?」青年的表情有些僵硬。 「没办法。」线人无力地叹了口气。「克劳利还没上台,就已经开始搞这么大的动作了。」 「不过...你倒是大发战争财了。」朗尼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吗。」线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掏出口香糖和两张剧院的门票,一并塞进朗尼的手中。 「你给我门票干嘛?」朗尼收起口香糖盒,朝门票上的信息看了一会。 门票的时间是下周日。 上午九点钟的戏剧演出,剧名是《浮士德》。 「怎么还是两张?」朗尼奇怪地凝视着他。 「为了谈今天的这笔油画生意,我买了两张剧院门票,结果没看清上面的日期。」莲花耸耸肩膀,「买成下周日的了。」 「所以你为了谈生意,又买了两张今天的?」 「是啊。」莲花露出一副很是心痛的表情。「干脆剩下的两张票送你了呗。和你对象一起,物尽其用,别浪费了。」 「......」朗尼的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慢吞吞地收下演出票。 「算上口香糖一共多少钱?」 「白送你的,两盒口香糖能值多少钱。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朗尼冷哼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又听到莲花的声音从耳畔幽幽传来。 「亲爱的,跟你说个小技巧...辣桂味口香糖嚼完之后可以试试那个体位。绝对带劲,让他给你试一试呗。」 「啥体位?」青年满头雾水地看着他。 莲花意味不明地将手指伸入嘴唇,做出一个深喉的动作。 口交...? 朗尼的面色一下子胀红,却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少校吃完口香糖后将脸埋在自己腿间的画面。 操,怎么这么色情。 「莲花你脑子有坑是吗?」 马象杀王 朗尼回去的时候,安德正坐在书房的花梨木圆桌上,一个人安静地下棋。 「你在和自己下棋吗?」朗尼脱下风衣,将药箱撂到客厅的茶几上。 少校抬起猫眼石色的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回来了?」 「你也太无聊了。一个人下棋多么枯燥。」朗尼捏着肉桂味的糖盒,好奇地凑过身去。 Alpha一眼就看到朗尼手中的糖盒,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放心,这次不是避孕套。」青年撕开糖盒的塑料包装,十分随意地倒给少校两颗。 「Dentyne fire?你还真是有心。」安德也不跟他客气,将两颗糖一并含入口中。他津津有味地嚼着肉桂糖,却发现朗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颊涨得通红。 「你的脸怎么了。」少校惊讶地皱起眉头,「被我传染发烧了吗?」 操他妈的莲花。 朗尼绝望地发现自己满脑子全是奇奇怪怪的画面。他干脆咳嗽一声,话题转移得不着痕迹。「和我来一局吗?」 「那我要先考考你了。」少校微笑着眨眨眼睛,「你是白棋的话,怎么走?」 「马象杀王的残局?」朗尼打量着黑白相间的象棋棋盘,饶有兴致地坐到少校对面。「白方叁个棋子,黑棋只剩国王。表面上看,白方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可惜马和象都属于弱子。」 「不错,现在有什么思路吗?」少校歪着头看他。「如果只给你五次行动机会,你如何在有限的回合内,杀掉黑棋国王?」 朗尼冷静自持地思考了一会。 「马虽然比象灵活,但是走法杂乱无章,用它杀王非常困难,结局容易逼和。不如用马来充当黑格象的位置,控住黑棋国王附近的点,用白格象将军。」 少校投去十分欣赏的目光。「思路正确,最后黑王一定会死在白格子里。但是怎么操作?」 「第一步,将黑王逼到棋盘的角落。」朗尼将白象落到b5的位置。「这样黑王没有办法,必须贴近左上方的底线。」 少校点头,没有打断朗尼的思路。 「第二步,封锁棋盘的右侧。」 青年移动黑王,接着用白王封住黑棋右方的出口。 「第叁步,白马将军。」 黑王被迫移动一格,闪开白马的进攻。 「第四步,白象再将军。」 朗尼将白象移动到c6的位置。 此时此刻,c6、c7、c8已经被白棋的象王马死死地围堵,黑棋国王无处可退。 「第五步,杀棋。」 「非常精彩。」安德少校清脆地拍了拍手,突然觉得有些服气。 「那我配做你的对手啰?」朗尼狡黠地舔舔嘴唇。 「来一局。」少校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棋盘重新摆好。 那是一场棋逢对手的博弈,一次势均力敌的角逐。安德所执的黑棋善于进攻,像一柄锋利的长矛,步步紧逼,攻势强烈,而朗尼所持的白棋善于防守,像一只坚实的盾,却能避实击虚,出奇反制。一方以攻为守,另一方则以守为攻。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直到双方陷入僵持。 「白方车马对黑方双象。如果两只黑象的格色相同,白棋能赢,最多需要243步。」少校的笑容意味深长,「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不仅有黑格象,也有白格象。和棋,要不要再来一盘?」 朗尼哼了一声,轻轻地摆摆手。 「要是再来一局,我一定能战胜你。」 「那可未必。」安德抿出一个优雅的微笑。 「该打针了。」青年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去拿药剂。 那时少校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朗尼,你家里现在安全吗?」 「撒旦都走了,应该没事。要是在出租屋里住不习惯,我可以过几天带你回去。」 安德沉默了几秒钟,扶住额头陷入深思。 「怎么了。」朗尼配好药剂,示意少校脱下长裤。 Alpha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朗尼...我...」 他到底该怎么开口。 他应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纽约,回到奥尔巴尼。 青年发现少校似乎想说什么。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朗尼下意识去摸少校的额头。 他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拨开男人银亮的碎发。 明明已经退烧了...不烫啊。 与此同时,安德的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朗尼压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趴到床上。 「我明天一早...要走了。」男人小声地说。他侧着脸,发现青年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 「去哪里?」朗尼戴上无菌手套,呼吸不易察觉地一滞。 「奥尔巴尼...我的私人接应会带我离开纽约。」 「噢。」 安德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药碘擦拭皮肤,带来一丝清凉的感觉。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他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他本以为朗尼还会和昨天上午那样,用针狠狠地扎他,故意让他疼,让他险些惊呼出声。可是青年并没有这么做。 对方的动作很轻很轻。过分的小心翼翼,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打完了。」朗尼低下头,微笑着将药箱重新收好。 然后少校看到他悄悄别过脸去。 「明天离开...挺好的。」朗尼小声地说。「没关系的。」 「朗尼...」少校看着对方清瘦的背影,突然觉得不是滋味。 「没关系呀。你在这白吃白住了我好几天,我巴不得你赶快走。」朗尼扯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谁让你这么麻烦...用我的药,吃我的饭,还偷喝我哥的酒。幸亏你两天前遇到我,不然铁定露宿街头,还没人帮你包扎枪伤。抑制剂一共两针,都已经给你打完了...病治得比较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走了,也挺好的。」 离别信件 朗尼醒来的时候,少校不在身边。 头痛欲裂的感觉不太好,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上午九点。 青年揉着酸痛的眼睛,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其实他很少睡过头,偏偏那个男人都没叫醒自己。身侧的床位已经空了。没有皱痕,没有温度。被子迭得方方正正,一如少校严谨的作风。对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说声再见。 颇有露水情人那味,第二天一醒就断的干干净净。 可他和少校只是纯粹的医患关系啊...明明只是屋子太小,不得不睡一张床。 青年按着太阳穴,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有那么一瞬间,朗尼觉得自己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一个高级Alpha军官,家世背景显赫,肯定也不屑于和自己来往。 但是转念一想,朗尼又觉得不对。 虽然少校总是和他处处作对,互看不爽...但他在对方眼中也不是太弱的形象。 安德似乎是有一点信服自己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断的干干净净。 也或许...是他以己度人了? 朗尼有些心情复杂。 他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莫名敏感了起来,矫情得像个女人似的。有意思,搞得自己真的失恋了一样。 那么麻烦的家伙,一个人住他明明乐得清闲。也不会再有人和他擦枪走火、剑拔弩张地相处,或者毫不留情地接他话茬,让自己下不来台子了。 他微笑着跳下床,翻出昨天莲花塞给他的那两张《浮士德》的剧院门票,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丢进黑色的垃圾桶。 洗漱完毕,他开始收拾哥哥的屋子。他决定几天后搬回自己的家里住。只是清理书房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圆桌的象棋棋盘上放着一张白色的便签。 在便签的正中央,压着两枚一黑一白的象棋国王。棋子贴得很近,看上去居然有种莫名的仪式感。 那时,朗尼小心翼翼地捏住王棋的十字架,将折好的便签轻轻展开,呼吸突然一滞。 亲爱的朗尼: 今天我将回到奥尔巴尼。看你正在熟睡,我没有叫醒你。这几天你似乎一直没有睡好,很抱歉...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是凌晨五点叁十分,天蒙蒙亮,外面的许多早餐铺都没开门。给你捎了点东西,放在厨房那间,凑合吃,菠萝馅的,应该合你的口味。因为纽约市的交通封锁,我必须一大早离开。我的私人接应马上就到,希望我能来得及写完这张便签。便签背面的那串数字是我常用的电话号码。我知道可能暂时用不上,毕竟纽约通讯受限,就算我回到奥尔巴尼,也无法短时间内和你再次联络。 我喜欢和你下棋,也很欣赏你的棋艺。和你对弈是一种享受。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者想和我交流一下象棋(或者别的什么),你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非常生气,觉得我很没礼貌。或许你想狠狠地揍我一顿也说不定。所以等我的伤完全好了,欢迎找我约架...抱歉,这么说可能有点幼稚。但正如你所言,我的确期待着能和你分庭抗礼的一天,就像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样。到时候谁赢谁输可说不定呢。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最后再次向你道歉,为我的不告而别,为我对你专业技术的质疑,为我的傲慢和出言不逊,更为我前天晚上行为的鲁莽。 感谢这些天你对我的帮助。 朗尼,祝你一切安好。 2030年9月16日 安德 笔迹工整。 漂亮的连体字像是刻意练过。 看完这封信后,朗尼咬着牙笑了一声,将这张信笺毫不留情地揉成一团,扔向五米之外的垃圾桶。 居然扔偏了。 他叹了口气,重新将那团纸拾起来,又要扔,动作却毫无预兆地僵了一下。 他收回手,鬼使神差地展开那张便签字条,一点点捋平上面的折痕,试图让它重归平整。 算了...他想。 ...要不先留着吧。 瘟疫流产 战争结束,瘟疫在2030年的12月底销声匿迹。 真理会“研制”并发放了病毒的解药,克劳利和符离集成为救世的英雄。 他们的肖像被印刷在大字报上,张贴到布告栏上,甚至是曾经漆满色情涂鸦的暗墙上。街街角角,无处不在;肆虐的寒风刮掉那些粘得并不牢固的纸页,乌压压一片满天飞。 可是群众不惧怕寒冷。 两人巡回演讲,从一座城市去往另一座城市。多么煎熬的长夜都挺过来了,人们甚至愿意冒着十二月呼啸的狂风暴雪,为他们的英雄送去鲜花与掌声。所有人都在颂扬克劳利和符离集的丰功伟绩,将他们视为国民的偶像。 于是顺理成章的,克劳利赢得了大选,成功登上荣耀的王座。 真理会上台之后,克劳利修改法令,称自己为国家的元首;生产摄像头和监视屏的商人发了横财,监控网点肆意蔓延;物资开始定量配给,贫民窟的穷人不再挨饿;忠诚的群众响应政府的号召,将书籍大面积地销毁,目的是不被异端思想同化;性爱好像有伤风化,所以不再被人们提倡,但克劳利声称群众仍有“交配”的权利,为的是繁衍生息,生出具有高度思想觉悟的后代;秘密警察挨家挨户敲开市民的房门,热情地为他们装上“上帝之眼”(其实就是监控),声称这么做可以让元首时刻体察民情,从而给予人们更多的帮助。纵使有人疑惑,也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异议的声音一旦出现,第二天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提出异议的人”,也被历史彻底擦除掉了。 这段时间到底持续多久了?自真理会上台以后...似乎没有很久,可一切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那天傍晚回家,朗尼发现自己的门口被街区委员会贴了一张纸条。 这是一份市民健康补查名单,说是疫情过后,政府给大家提供的免费体检机会。 但朗尼一直没去。 看似是社区福利,朗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若是不去补查的话,家里的水电气将停止供应。 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朗尼冷笑了一声,狠狠撕掉门口张贴的补查名单,心想着明天早晨还是得去医院一趟。检查就检查吧。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客厅的摄像头,去卫生间洗漱。今晚他想睡个好觉。 ++++++ ++++++ 社区医院的体检门口,人们排着长龙。 朗尼前面的是一对夫妻。 一个Beta和Omega,体检医生却只给Omega采了血。 「您的小腹微微隆起,请问是有什么喜事吗?」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Omega的子宫附近,眼睛放射亮光。 Omega摇了摇头,「您误会了,医生...我只是这些天吃胖了。」 体检医生抽完Omega的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你们结婚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Beta微笑着看他的妻子。 「有想过要孩子吗?」医生的笑容含着试探。 「前段时间...我因为瘟疫流产了。」Omega小声地低下头,根本没注意到医生的笑容消失了。 「我知道了,下一位吧。」体检医生朝朗尼摆了摆手,示意青年坐到面前。 那对夫妻离开以后,朗尼发现体检医生拿起刚刚给Omega采集的血液,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根本没有送检的意思。 「伸出手吧。」医生拿出一只没用过的采血器。 朗尼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把手臂抬到医生的身前,下一秒,针尖刺入血管。 「你单身吗?」 朗尼嗯了一声。 「有没有过性经验?」 「没有。」但是朗尼感觉哪里怪怪的。 明明只是社区福利体检,医生为什么要问这些? 「很好,那你得过病吗?」 「什么病。」朗尼眯起湛蓝色的眼睛。 「就是前段时间的那场瘟疫。」 「没有。」 「好极了。」医生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采血完毕,他将朗尼的血样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移交给后台检查。 ++++++ ++++++ 回家的时候,朗尼接到莲花的电话。 青年谨慎地避开监控,来到卧室的角落。 「你去社区体检了吗?」莲花的声音沉冷,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上午刚去的,怎么了?」朗尼皱着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这边来消息了。政府在筛查还能生育的Omega,他们会被集体送到奥尔巴尼的某个地方。」 「他们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应该是出了大事。」线人沉着声说。「我听说这几个月国内的出生率几乎为零。会不会是因为瘟疫?」 「瘟疫的确会造成不孕症的出现。」朗尼目光一滞,「克劳利的解药发放的太晚了。」 很多人就算治好了病也会落下后遗症。 遭了...社区体检恐怕只是一个幌子。 「朗尼,你现在很危险,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现在交通封锁得厉害,想走也走不掉。」青年咬了咬牙。 「明天凌晨叁点,也就是12个小时以后,来黑市和我碰面。」莲花深深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要转移一批物资,不要带太多东西。我能想办法把你混进去。」 「去哪?」 「北洋国。等轮船到达码头,会有人接应你。」 「谢谢,我知道了。」朗尼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 ++++++ ++++++ 傍晚八点钟,家门突然被人敲响。 朗尼朝猫眼向外探视,发现外面被秘密警察围堵了。 他知道政府肯定会找上门,但是他想不到秘密警察的速度会这么快。 就算他和莲花提前商议了应对策略,也根本来不及了。 不能被秘密警察抓住。 他极快地披上大衣,拿起手机从卧室跳窗离开。秘密警察踹开房门,发现对方破窗而走,即刻蜂拥而上。 朗尼下意识加快脚步,一边跑,一边拨通莲花的电话号码,却发现对方正在占线。 完了。 莲花联系不上,应该是正在和客户沟通...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 一旦被抓,秘密警察会把他押到奥尔巴尼。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起几个月前,安德在便签背面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安德说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联系他。 快跑不动了。 他气喘吁吁地打开通讯录,翻出了那串从未拨过、甚至是落了灰的电话号码。 按下拨号按钮的瞬间,朗尼的手指几乎是颤抖的。 他从来没这么迫切地渴望对方接通电话。自始至终他都在依靠自己。 他多希望现在能有一个人帮帮他。 电话铃响了十多下。 他屏住呼吸,每一秒钟都在煎熬。 冷漠的机械音一声声的响在耳畔,几乎快要让他放弃。 不会有人接了,他想。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朗尼喘着气,感到一阵狂烈的喜悦,然而下一秒钟,电话传来的陌生女音却将他刚刚生出的希望浇灭。 「你好,你找我丈夫有什么事吗?」 朗尼一下子僵掉了。 「喂,在吗?」女人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朗尼的声音逐渐低落。 「我拨错号码了...」 故人重见 挂断电话的瞬间,朗尼几乎喘不上气。 毫无疑问,刚刚接电话的是对方的妻子。几个月过去,安德都结婚了,和别人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自己呢?想到这里,朗尼开始嘲笑自己的天真。 他们萍水相逢,真正接触下来能有几天...他哪里高攀得起。 可是一分钟前,他居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遥不可及的人身上。 他盯着通讯录上的电话号码,觉得少校的名字是那么陌生。 与此同时,手机重新开始震动。 来电显示莲花。 青年一边奔跑,一边滑下屏幕的接听按钮,听见莲花的声音火急火燎。 「出了岔子,我和我的客户失联了。」莲花十分焦急地说,「朗尼,你那边怎么样?」 「秘密警察在追捕我。」朗尼跑过一条暗巷,「你的客户是Omega吗?」 「对,他也是Omega。」莲花着急地四处踱步,「我们熟络好几个月了,现在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不许动!扔掉手机!」 朗尼一惊,看到二十米外有几个秘密警察持枪,从前方包抄了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逐渐迫近。 他缓缓举起手,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朗尼,朗尼?」莲花拧紧眉头,意识到情况不妙,「你还好吗?」 秘密警察逼近,一把夺下朗尼的通讯器,踩碎,踢进路旁结冰的下水口中。 他决定放弃反抗。 几分钟后,朗尼被铐上一辆军用汽车。街头灯光暗淡,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汽车的后座,咬着牙闭上眼。黑暗中,耳畔的嗡鸣声渐渐放大。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喑哑的嘶鸣声。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下车之后,青年被秘密警察押上一节火车车厢,手铐被人松开。室内没有暖风,四处一片漆黑,但朗尼知道,这节车厢里还有好几个人。十分钟后,火车的汽笛开始鸣响。 浓烈的Omega信息素交织在空气当中。 坐在他身边的是个女孩,低声啜泣着,声音很低,却一直在哭,从上车开始就没有间断过。 女孩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朗尼还不敢确定。 除了身侧的女孩,对面还坐着好几个人。叁个? 算上自己和身边的女孩,一共五个。 车厢尽头,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个笔直的黑影。应该是持枪的秘密警察。 就在那时,车厢的灯光突然亮了。 一个推着餐车的Beta走了进来,给每个人发放食物。 黄油、乳酪面包、火腿肠、一瓶矿泉水和几块新鲜水果。伙食居然不错。 「我们要去哪里?」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对面的棕发Omega,头发微卷,丝绒西服白衬衫,胸口别着一朵漂亮的蔷薇花,气质非凡,颇有英伦艺术家的风格。 朗尼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会。 他们见过几次...在莲花的五金店里。 一个小时以前,莲花说他的客户失联了。难道正是眼前的这个Omega? 「奥尔巴尼。」服务员看了棕发男人一眼,推着餐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后朗尼的肩膀被身边的女孩轻轻拍了一下。「朗尼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女孩的声音微颤,音尾仍带哭腔。 青年怔了一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对门的邻家女孩格蕾。几年之前,他辅导过她的高中功课。 朗尼揉揉女孩的长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为什么秘密警察要把我们抓起来?」格蕾小声地抽噎着,「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警察让我上缴违禁书籍,我都给他们了...一本都没留下。我没有违背元首的旨意,一次都没有。上面要求什么,我就遵守什么。哥哥,我好想回家呀。」 朗尼咬了咬唇,觉得格蕾就像一个无缘无故被老师惩罚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安抚女孩,压低声音说道,「别担心,以后会有机会的。」 「让她闭嘴好吗?这娘们哭了快一路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朗尼抬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肤色暗沉营养不良,身着一条艳俗的红裙,颈间佩戴珍珠项链。首饰的中间是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异常显眼,可惜是个假货。那时她左手握着喷香的火腿肠,右手拿着面包,大快朵颐地享用晚餐。「你们怎么不吃?平时可吃不到这么香的黄油。」 「你以为我们是要去奥尔巴尼度假?」朗尼冷笑一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朗尼身上。就连缩在角落的一个最不起眼的Omega,也缓缓抬起头来。那人衣着朴素,上身套着海军蓝色的条纹衫,下身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头发留的很长,几乎不曾打理。皮肤苍白,眼神却很锐利。自始至终,他都在把玩着一只数独魔方,神色专注,仿佛身边的世界都与他无关。 奇怪的对峙,但是大家谁都没再说一句话。格蕾悄悄拿餐巾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就不再出声了。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不知什么时候,火车轰隆隆的声音消失了。车厢停靠下来,应该是抵达了目的地。然而秘密警察并没有立刻驱赶他们下车的意思。 车厢内安静一片。 格蕾靠在朗尼的肩膀上,无声地睡着了。于是青年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等天亮的时候,走一步算一步吧。 ++++++ ++++++ 清晨七点,大家离开了车厢。 奥尔巴尼的雪还在下,每走一步,雪泥上就印下一枚深深的脚印。他们先是乘着军车,被秘密警察送到一个不知名的院子:面积宽敞,房屋由灰色石墙砌成,中心尖顶建筑非常显眼,极富宗教氛围。方形庭院的中央有座耶稣受难的雕像,正对黑色的铁栅栏门。秘密警察倚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驻守在大门的两侧。 青年皱了皱眉。 与其说它是一座隐修院,倒不如说它是一间牢狱。 进屋之后,朗尼发现偌大的厅堂已经挤满了人。很多Omega都聚集在这里。 环形楼梯蜿蜒到大厅的正前方,在很高很高的位置,有一块簇拥着鲜花的讲台。 楼梯底部被红线封锁,贴着「闲人免进」的告示。 讲台下方是一座怀抱婴儿的圣处女雕像(玛利亚)。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银发少校。 那时安德正站在环形楼梯的顶端,微笑着和副会长艾伦.格林交谈。他的眼睛和艾伦.格林相对,偶尔点头,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大厅,却自始至终没有朝朗尼的方向看过一眼。 青年僵硬地移开视线,接着看到元首克劳利走上了讲台。 身边的格蕾又哭了起来,直到元首演讲的时候,她还在小声地哭。 「早上好,我亲爱的子民。」克劳利扶着话筒,露出一个很是亲和的笑容。「今天大家来到这里,想必还是心存疑惑。我知道你们来自四面八方,有着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为什么让大家聚集在此?因为你们是上帝的选民,是幸运的人,百里挑一,所以被耶稣赋予了神圣的使命。」 克劳利顿了几秒钟,向大家致以微笑。 「我们的国家得了一场疫病,虽然政府给大家免费发放了解药,但一切远远没有结束。撒旦诅咒了上帝的伊甸园,在我们脚下播满剧毒的种子。」 「真想把他的舌头割掉。」棕发Omega(莲花的客户)小声地说。「Omega哪有权利,克劳利分明是在榨取我们的剩余价值。」 朗尼看向同伴,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另一场瘟疫正侵袭着上帝的国度。或许你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崭新的生命出现了。或生下畸形,或胎死腹中。」 克劳利的表情变得哀伤。 「如果瘟疫发酵下去,这个国家不需要任何人的侵略扩张,不需要一枪一马、一颗子弹,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但是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程度。这场灾难可以制止,而解药就在你们的手中。 上帝赐福你们,国家也愿意保护你们。于是,圣母玛利亚将繁衍生息的使命交付于你们,祈求你们孕育生命。在这里,秘密警察可以保护大家,让所有人免于受到伤害。政府不仅能确保你们今后衣食无忧,所有人的名字也将载入史册。要知道,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元首的演讲激起了大家的共鸣。 有人憧憬,有人支持,有人疑惑,有人愤怒,也有人在小声地哭。 哭声很低,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感染力。 那时所有人都望向格蕾,而讲台上的元首克劳利却失去众人的焦点。 「孩子,你怎么了?」元首微笑着看向格蕾。 女孩一边抽噎,一边向元首投以崇敬的目光,「可是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好想家,亲爱的元首。我可以回家吗?」 朗尼下意识拽了一下格蕾的衣角。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克劳利的声音含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性质,「如果你不愿意留住这里,可以随时走出这扇神圣的门。但是要记住,一旦离开,你将放弃你的使命,也不再接受上帝的赐福。国家可能无法继续保护你。当然,如果你想回来,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那我当然选择回家。」格蕾欣喜的说。 克劳利的笑容还是那么明亮,「那么,送一送她吧。还有谁想和她一起,也可以跟上去。」 陆陆续续地,几个Omega跟着格蕾,和秘密警察一同走出了大厅。 朗尼没动,多数人也持观望的态度。 「演讲差不多结束了,最后这个小插曲,希望大家不要在意。散吧,更多的注意事项,圣修女会告诉你们的。」 说完,克劳利走下讲台,大家陆陆续续被圣修女带走,秘密警察也退出大厅。 那时安德少校走下环形阶梯,没发现朗尼正注视着他的背影。 「少校。」朗尼低低地喊了一句。 声音很轻,却一下子将安德钉在原地。 他想他了 熟悉的声线,清冷的低音。 安德转过身,和金发青年对上目光。 仍旧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湛蓝的眼中藏有锐利的锋芒,纵使被法律剥夺权力,被秘密警察卸除利爪,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卑亢。 他站在距离自己叁米之外的地方,那么笔直、坚定,好像一棵不屈的白桦树。 「朗尼,好久不见。」少校试图向对方走近,双脚却像钢板一样,死死地钉在原地。不能靠近,不能向对方迈开脚步。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的表情。 为了朗尼,也为了自己。如果他们的交谈被监控拍下,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发酵,不仅朗尼会受到重罚,他自己都会完蛋。从法律的意义上讲,Omega身份低微,没有政治觉悟,是不能和国家公职人员私下谈话的。 「电话我昨晚打了,是别人接的。」朗尼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少校听见。 安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青年皱起眉,读不懂男人脸上的情绪。 是惊讶还是欣喜?两者都有?猝不及防?不可思议?......应该不是厌恶吧。 指尖狠狠戳进手掌的内侧,朗尼发现自己居然敏感得可怕。 「原来你真的给我打了电话。」少校有些吃惊地说,「其实我等了很久,一直在等。」 「倒也不必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朗尼无力地笑了一下。 「离开纽约之后,我没办法主动和你取得联络。请原谅我。」 朗尼的声音平静如水,至少表面听上去如此。「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我的妻子是副会长艾伦.格林的女儿,她叫凯瑟琳.格林。」少校没有否认,只是平缓地阐述一个事实。「就是之前晚上,我们提起的那张绯闻照片里的女孩。」 「我也猜到了。」朗尼悄悄地咬了咬嘴唇。 「朗尼,凯瑟琳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别生气。」安德被自己无意识的话吓了一跳。 朗尼会生气吗?他好像也不介意,满脸都写着不在乎。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干嘛生气。」青年嘲笑着打量着他。 「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政治氛围没有正常的夫妻关系。凯瑟琳虽然和我组建了家庭,但事实上,她是比我更高级的掌权者安插在我身边的一双眼睛。」少校苦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把这件事和朗尼解释清楚。 朗尼噢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安德凝视着他,深深吸入一口长气。「你跟凯瑟琳说了些什么?」 「我只说了一句拨错号了,没别的。」 「所以,你昨晚打给我,是为了寻求我的帮助吗?」少校期待地看着他,「其实---」 「安德少校,你在和谁说话。」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安德身后传来。「你们难道认识?」 「怎么可能认识。」安德抬高声音,转身向副会长艾伦.格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副会长微笑着点点头。 当少校重新看向朗尼的时候,他的目光和声音一下子变得沉冷。 先前的温柔一扫而空。 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让朗尼也猝不及防的冷漠。 「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还不快走?」 朗尼没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他甚至没看清安德的嘴唇还在翕动。 少校试图用唇语向他道歉,可是朗尼走得太快,根本没捕捉到他的暗语。 他其实想告诉朗尼,他有点想他。 让哥哥看看 修道室内,Omega们坐在羊绒垫上,听着圣修女波茜的演讲。 「宝贝们,下午隐修院会给你们发放统一的制服--」 「是什么样的款式?」一个Omega抬高声音。 波茜板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表情不太愉快。 Omega咬咬嘴唇,看着圣修女凶狠的眼神,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朗尼眯着湛蓝的眼睛,表情心无旁骛。然而事实上,青年根本没听进去。 他一遍遍回忆着安德和他的交谈,试图发现其中的言外之音。 此时此刻,波茜已经讲了一个小时的废话,大家忍着昏昏欲睡的冲动,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倒是那个提问的Omega把朗尼的思绪拉回来了一些。 「你们的制服上有一个特殊的编号,以后它就是你们的名字,独一无二,明白了吗?」 另一个Omega礼貌地站起身。 「那我们去指挥官的家里是做什么呀?」 「受孕。」波茜的嘴角含着微笑。「如果怀上了,政府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张开双腿,把指挥官优渥的基因传承下去。」 「可是指挥官不是有妻子吗?」Omega的声音含着不解。 那时圣修女波茜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们接受的是一项神圣的典礼,不受欲望亵渎。上帝会监督你们,元首也会凝视你们。夫人、秘密警察、仆人都将在场,现在了解了吗?」 朗尼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了好几秒钟,用目光传递自己的疑惑。 而那个Omega也坐回自己的羊绒垫,羞愧地低下头。 ++++++ ++++++ 中午时段,Omega陆陆续续地进入餐厅。 每桌食物虽然是定量配给,却丰盛得不可思议:黄油、奶酪、蛋糕、不带血的牛排、芝士蛋挞、牛奶、水果拼盘。 同餐桌上,大家都没什么食欲,只有那个穿着艳俗红裙的消瘦女人吃得津津有味。 玩魔方的长发怪人切了一小块黑森林蛋糕,自始至终没和别人说一句话。 朗尼拿了一杯牛奶,微笑着坐到莲花客户的旁边。他发现这个英伦风艺术家的神色是那么忧郁,目光低沉,好像胸前那朵枯萎的蔷薇花。 「我叫莱斯,你是朗尼吧?」莱斯冲金发青年挤出一个苦笑,「莲花经常跟我提起过你。我们似乎也见过几面,却一直没交换过名字。」 朗尼点头,深深呼出一口长气。「你就是经常照顾莲花生意的那个客户?」 「嗯。」莱斯优雅地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牛排。「这段时间我和朋友经常找他做油画生意。」 「原来莲花频繁提到的那个人是你。」朗尼啜了一口牛奶。 莱斯挑高眉梢,忧郁的瞳孔稍微明亮了一些。「看来我在莲花那边出镜率还挺高。」 朗尼愉快地笑了一声,「你是画家?」 莱斯笑了一声,将一小块牛肉送进口中。「算半个画家?对收藏品感点兴趣,不过我专业是做雕刻的。」 「我说莲花好像被谁熏陶了一些美学细胞。」朗尼狠狠咬了一口面包。「以前和他交流的时候,八竿子打不着艺术。」 两人四目相视一会,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低落了。 ++++++ ++++++ 他们被统一分配到一间宿舍。 五张床,但房间里只有四个人。 朗尼,莱斯,玩魔方的长发怪人和营养不良的红衣女人。剩下的那个空床位,应该是邻居格蕾的位置。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朗尼一边思考,一边换下自己的衣物,穿上修道院标配的统一制服。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连体衣,有点像生化服,却没生化服那么臃肿。拉链可以从衣领的开口直接拉到胯底,当然,也能从裆底向上拉开,直接受孕。中间的位置也有拉锁,似乎是为了方便去卫生间。 一条黑色外搭,离开宿舍就要穿上。 然后朗尼检查了一遍房间。 天花板安置着摄像头,只有床位后面、临近窗台的地方存在监控盲区。 窗帘非常厚重,一拉上就密不透光。 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茶几上的那只怀抱婴儿的圣母玛利亚雕像。 朗尼(153号)住在靠墙上铺,长发怪人(154号)住在下铺。 莱斯(155号)的床位靠窗,消瘦女人(156号)住在下方。 只有靠门的单人床是空的。 下午时间比较空闲,大家准备上床休息一会。只有154号还低着头,目不转睛地把玩他的魔方。 朗尼十分好奇地盯着他的下铺,可对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朗尼笑了笑,决定不再自讨没趣,于是爬到上铺小憩了一段时间。 黄昏时分,宿舍的宁静被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破。 莱斯过去开门,发现外面的女孩正是格蕾。 她低着头,魂不守舍地拿着统一发放的制服,默不作声地坐到靠门的床板上。 「格蕾,你怎么回来了?」朗尼皱起眉头,发现邻居的面色不太对劲。 女孩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吭地开始换衣服。 一丝淡淡的血腥充斥在房间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时朗尼敏锐地察觉到,格蕾换下的米黄色长裙上沾了鲜血,是受伤了,还是生理期来了?直觉告诉他不是后者。 他看着女孩咬破嘴唇,将不太合身的白色连体衣往腿上扯。 朗尼凑过身去,发现女孩的腿部全都是血。 大腿根部是烙铁烫过的痕迹,烙痕附近,还有几道刻意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渗,很快将连体服的裤腿染成红色。 「格蕾,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朗尼下意识扶住女孩的肩膀,发现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他们拿烙铁烫我,用刀划我的腿……」格蕾叹了口气。 明明非常委屈,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眼泪。 他低下头,小声示意女孩把生化服脱下。 「让哥哥看看,没关系的。」朗尼压低声音,试图安慰这个受伤的女孩。 「还是不了......」 「我是医生,相信我好吗?」朗尼小心翼翼地说,「血流这么多,他们肯定没给你好好处理伤口。」 在青年的安抚下,格蕾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似的,颤抖着把157号连体服脱了下来。 伤口缝合得非常粗糙,画面触目惊心。 那时朗尼攥紧手心,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真理会怎么能这样...天呐。」 梦里被口交 灭绝人性的手段,可惊可怖的画面。就算只是脑海单纯地浮现出这个单词,他都感到毛骨悚然。这个国家腐朽不堪,却还有人在讴歌新世界的美好。时代的文明并不总是在进步的,恰恰相反,它开始倒退、回归原始。可怕的不是身处黑暗,而是黑暗中没有任何真实的声响。除了谎言,他的身边是一片死寂。没有质疑,没有呐喊,甚至没有哭声。 那时整个宿舍的目光都聚焦向她,连玩魔方的长发怪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意味不明地凝视着她。 「疼的话,哭出来。」朗尼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却看到格蕾坚定地摇头。 「我不能再哭了。」女孩缓缓垂下眼睫。「我不敢哭了。要是再哭,他们说不定会用针缝上我的嘴,或者对我做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一切都有可能。 只要子宫完好,对真理会来说就足够了。 「我们没有消毒工具,也找不到理由带格蕾进医务室。」朗尼看向大家,声音近乎沉痛。 「格蕾这种情况,医生应该不会受理,也不敢受理。」莱斯长长地叹了口气。「餐点快到了,我去餐厅看看能不能捎点白盐回来。盐水可以消毒吗?」 朗尼犹豫了几秒钟。「勉强可以。」 餐点时间,朗尼没有离开宿舍。 他始终陪在女孩身边,试图用言语安抚她。这么做至少能让她好受一点,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没过多久,莱斯拿回了一小袋盐。 银发怪人给没吃饭的两人捎了点牛奶、咖啡和黑森林蛋糕。 朗尼看着那块软塌塌的、已经变了形的奶油,意味深长地挑高眉梢。 「看什么看,都是偷拿回来的。你们不吃我自己吃。」魔方怪人瞪了朗尼一眼。 「原来你会说话。」朗尼微笑着煮沸一壶开水,等它慢慢变凉。 消瘦女人在打扫房间卫生的时候,从抽屉中发现了针和丝线。 「156号,能把它们拿给我吗?」朗尼抬高声音。 女人哼了一声,一股脑将针线塞进青年的手中,「我叫布兰卡。」 「谢谢。」现在除了魔方怪人,他都知道大家的名字了。 没有医用丝线,也没有40%的甲醛熏蒸。普通针线只能高温煮沸灭菌。半升凉开水加少许盐,勉强能达到消毒的效果。 他安抚着格蕾,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一会想吃东西吗?」 格蕾摇了摇头。 缝合腿部的伤口之后,青年试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有点发热 。 莱斯去屋外给女孩搞了点冰块降温,朗尼给她掖好被子,示意她好好休息。 于是大家各回各自的床上。 长发怪人玩数独魔方,莱斯雕刻冰块,布兰卡和格蕾已经躺下。 朗尼有点饿,于是拿起茶几上的那块塌软的黑森林蛋糕咬了几口。 魔方怪人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又低头沉浸在他的数独世界里了。 真有意思。这家伙简直惜字如金,几乎没说过几句话。他甚至不愿袒露自己的名字,是觉得浪费时间,还是认为没有必要? 朗尼一边啃蛋糕,一边打量着男人手中的魔方,目光毫不避讳。 杂乱无章的扭动,天马行空的思路。 看似毫无规律,但是再拧几下之后,魔方上的数独就会奇迹般地归位。 可是过了一会,朗尼发现自己看不懂这家伙在做什么了。 根据魔方的解法,首先要锁定十字。 他自己会玩魔方,也懂一些数独。 但是把两者结合起来的话,朗尼并没有相关的经验。 青年推测,数独魔方需要完成颜色记忆到数字记忆的转变,如果最先锁定了第一面的数字,那第二步...应该是确定十字吧。 可是对方却一直在扭换十字。 朗尼不解地眨眨眼睛,忍不住开口了。 「你的魔方明明没到后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改变中间的数呢?你不在确定十字的基础上面修改它的棱块角块,而是推翻已有的进度重新来过,难道不浪费时间吗?」 银发怪人抬起脸颊,目光闪过一丝诧异。「瞎操心。」 然后埋下脸,自顾自把玩他的魔方。 碰壁的感觉不太好受,但朗尼认为对方并不是故弄玄虚。他仔细观察着魔方怪人的动作,渐渐发现一丝端倪。 锁定十字,再拆开十字。 好像是在做无用功,反复横跳毫无章法。 但又为什么止于此步... 难道他能一眼望穿魔方的终点? 还是说,对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解出某个固定的答案,而是在尝试各种不同的组合? 这些组合明明不是通用的,难道... 「你在寻找它们的通解?」 怪人抬起脸,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不置可否的表情,朗尼还是感到疑惑。 「单是叁阶的普通魔方,就存在4.3千亿亿种变化。你现在玩的是五阶数独魔方,又如何找到它的通用规律?」 「所有事物都有规律。」长发男人暧昧不明地笑了,「对于普通魔方,不论是高阶还是低阶,都有万能公式。」 「可是数独变幻莫测。结合魔方之后,你必须确定每一个方格的数字,同时兼顾正方体的六面。」 「万能公式一定存在,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垂落的银色长发遮住五官,那时朗尼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他僵住几秒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有一个朋友很像你。」青年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起自己的同事符离集。「他和你一样,执着地认为所有领域都存在万能公式。他试图寻找能够抑制衰老、修复细胞损伤的完美解药,并相信实验一旦成功,人类便不再惧怕死亡。」 「后来呢?」长发男人抬起金色的眼睛,笑得心明眼亮。 借着白炽灯的微光,朗尼第一次看清这家伙苍白的脸。 「他失败了。实验项目被恶人利用。」 长发怪人嗤笑一声。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至少我相信科学。 别人怎么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缓缓把玩着手中的数独魔方,唇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人性有善恶区分,但科学一定是神圣的。」 「但是科学不能剥离人性存在。」朗尼不假思索地反驳他。 「那你呢,你相信科学吗?」 朗尼愣了一下。 「我不否认自己相信科学。」他低下头,谨慎思考了一会。「但至少,我不会用它来测试人性。」 长发男人歪了歪头,突然对青年充满好奇。 「我叫克里斯琴,希望日后能和你多多交流。」他向青年友好地伸出手。 「我是朗尼,很高兴认识你。」朗尼惊讶地挑了挑眉,缓缓握住克里斯琴的手。 ++++++ ++++++ 他穿着白色连衣制服,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是哪里? 他从床上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看到床柜旁边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图书。 那是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戏剧《莎乐美》。 他在德平斋的家里吗? 不,不可能。 他现在明明在奥尔巴尼。 下一秒钟,书籍变成一只黑白相间的象棋棋盘,棋盘中央压着两枚一黑一白的象棋国王。 就在那时,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 银发男人嚼着口香糖,微笑着坐到朗尼身边。 少校凑近他,小心翼翼地按住青年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住拉链,缓缓向下滑动。 朗尼往后缩了一下,试图抗拒少校的动作。 「别怕,这里没有电屏,没有凯瑟琳,没有秘密警察,没有仆人,也没有上帝的眼睛。这里只有我们。」安德微笑着说。「或者...你想让我从这里开始?」 少校将膝尖顶进朗尼的胯部,手指探到连体服的裆底,捏住拉链,用力向上一扯。 私处暴露在男人的眼中。 「朗尼,你怎么没穿内裤。」安德伸出手掌,一下子捏住他的阴茎。 朗尼屏住呼吸,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似乎被困在一个清晰的梦境里,不受意识主导。 然后少校的手掌开始摩挲,上上下下地来回捋动。阴茎开始发胀,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被一丝不知名的力量黏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一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德埋下脸,一点点含住他的私处。 热辣的感觉,伴随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柔软。 操...少校在梦里吃的也是辣桂味口香糖? 极致的高潮 他的胯被少校打开,阴茎滑进男人的唇间,像树根一样越埋越深,几乎闯到喉咙的深处。腿根被迫抬高,直直搭上安德的肩膀,敏感的龟头蹭过唇腔,像一颗硕大的子弹头,极快地长驱直入。 阴茎怒胀的瞬间,朗尼觉得无比羞愧。 他怎么都没想到,安德居然会成为自己潜意识的性交对象。他一边喘,一边下意识往后缩,可安德居然托住他的臀肌,把身体的重心朝相反的方向送。 「少校......」朗尼的声音有些嘶哑,气息不匀,甚至出现走调的趋势。他十分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冲破梦境的桎梏,可以自由地发声了。 咽喉软骨压迫着龟头的马眼,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这一次,青年勃起得太过彻底。阴茎越顶越深,硬度以极快的速度达到峰值。 这是现实的世界吗?怎么可能。 明明是梦,可安德给他口交的感觉居然那么真实。 很爽,很舒服,舒服到他无力抗拒。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少校嚼过辣桂薄荷的舌尖是热辣滚烫的。灼烧的快感顺着尾椎往身上蹿,好像疯狂倒退的炸药引线。那时安德将含住的阴茎撤出大半,朗尼揉皱床单,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却没想到下一秒钟,龟头被男人重重地一吮。 目光失焦的瞬间,朗尼的世界一片空白。他反射性地捂住嘴唇,试图憋紧呼之欲出的呻吟声。不能呻吟,不能发出声响。动静太大,可是会被秘密警察发现的。 不仅如此,还会被安德的妻子听到、被摄像头抓拍、被上帝注视,被圣修女波茜谴责。愉悦的性行为是肮脏的。 沾染欲望的爱情是不洁的。 修道室内,波茜曾郑重地告诉他们,和指挥官进行仪式的时候,绝不能产生快感。 一旦被欲望染指,受孕的过程就不再圣洁。而那时,伏在腿间的银发男人像是感受到梦境主人的意识波动,缓缓抬起了脸。 「别担心。」少校将炽热的呼吸洒在青年的胯间,一边抚摸他的大腿内侧,一边轻轻地压低声线。「我说过的,这里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不愧是由他搭建的梦境。 虚构世界里的安德,居然能无时无刻地体恤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朗尼有些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两人的交集少之又少,他又是如何对少校产生如此强烈的隐欲的? 他咬咬嘴唇,注视着天花板并不刺目的灯光,一点点闭上眼睛。 难道是自己喜欢他? 朗尼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处处和他针锋相对、互看不爽的男人。 ......虽然有时候那家伙还蛮温柔的。 他粗重地呼吸着,感觉少校的舌尖向后滑动,暧昧地探向生殖腔口。粗糙的舌尖往里一钻,激得他不受控制地夹紧双腿。 他睁开眼,双膝用力贴着少校的脸,脊背向上弓起。过分淫荡的姿势,极度色情的画面。 朗尼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梦境的主角。可安德的舌尖却像巨蟒猩红的信子,灵活地探入生殖腔内,轻轻搅动,然后抽出,每一次都进不太深,仿佛受到腔膜的阻隔。 欲望渐渐积压,没过多久,快感就变质了。 他的热穴开始跳动,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没有射精,阴茎还在勃起,前端的欲望蓄势待发,但他已经达到极致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