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手把手教我如何撩他》 第一章:重生回被诬陷这一日。 第一章:重生回被诬陷这一日 大兴三十一年。 刚进冬月,京都便开始下雪。 初十这日,雪刚停。 顾蓁蓁凝神盯着窗外。 半夏挑着帘子从外面进来,“姑娘得了风寒发烧刚退,再吹冷风,小心晚上又发起热来。” “文竹可回来了?” 半夏将被子搭在主子腿上,“那丫头指不定又跑哪疯去了,也就姑娘性子好,由着她胡闹,若是在边关也就罢了,可如今在京都,让人看了,又要背后说姑娘没规矩了。” 顾蓁蓁是十岁那年,才与母亲回到京都,打小与父亲兄长在大营里混,初回京城那一年,是个十足的假小子,后被祖母压着学规矩,母亲又日日抹泪,她才安分下来。 半夏的话刚落,文竹后脚就进了屋。 她从怀里将信掏出递上,“姑娘神机妙算,大老爷今日果然早半个时辰去了老爷的书房,这次除了找书,还将这封信放到老爷书架上的诗集里。” 顾蓁蓁打开扫了一眼,与前世看过的内容一样。 她将信又装回信封递给竹文,“你现在去寿安院,与祖母一同出府,待快到城门口时,将这封信交给她,祖母问起,你不必隐瞒信是怎么来的,都告诉她老人家就是。” 祖母有每月初十去郊外方圆寺上香的习惯。 前世那些人也是钻这个空子,祖母虽赶回来,却因她.... 文竹接过信应下退出去。 顾蓁蓁又让半夏把从边关带回来的那件雪狐斗篷找出来。 半夏服侍主子披好,“这件雪狐斗篷还是大公子十岁那年,与将军一同狩猎为姑娘猎的皮子做的,姑娘一直舍不得穿,宝贝疙瘩一样珍藏,难得今日突然要穿了。” 不,或者说三日前姑娘发烧醒来后,做的事就奇怪起来。 让文竹盯着大老爷那边,今日书房之事更似神仙料到一般。 “今天是个大日子,自要穿的精神些。” 踩着雪,顾蓁蓁带着半夏往正院走。 刚过寿安院,便见管家福伯匆匆寻来。 福伯态度恭谨,“顺天府官差已进府,按二姑娘交代,已将人拦下来。” 顾蓁蓁点头,“咱们过去吧。” 前世大伯父为一己之私,任人宰割顾府。 今生,她顾蓁蓁就让那些人尝尝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是何种痛苦。 主仆三人一路还未跨过前院角门,便听到闹吵吵的喧哗声。 顾蓁蓁一进去,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前面的她身上。 胜过白雪的白狐裘皮,摆动间让人有虎虎生威之感。 顾蓁蓁目光只落在大伯父子身上,勾起一瞥唇角。 顾大老爷脸上心虚之色一闪而过,随之又变的羞恼。 侄女这一笑,勾得顾大老爷不由怒火中烧。 “胡闹,胡闹。女子当修身养性恪守妇德,平日里你胡闹也就由着你,今日是什么场合哪里是你一个孩子能胡闹的?” 前世大伯父总是黑着脸训斥她,顾蓁蓁那时还真被唬住过,如今看他一副满口仁义道德,却也掩饰不住他吃人的心。 “旁人笑话顾府的姑娘没规矩,那便让她们去笑。未回京都之前,我学的便是上阵杀敌的本事,谁若在背后议论我没规矩,我也要当面理论一番,保家卫国何来招人耻笑?” “好,顾家儿郎好一身傲骨,顾二姑娘虽是女子,却不失气场。”前方响起一道男子夸赞声。 钱朗,顺天府尹。长的温文尔雅,实则内在却凶残卑鄙。 也是这个衣冠禽兽害死祖母,顾蓁蓁再次看到本人,嘴里咬出血腥味,才压抑住浑身的颤抖。 钱朗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捻着扳指,“顾二姑娘是上过战场,只是今日的事,怕是二姑娘做不了主,毕竟事关顾府私通判国的罪名....” “祖父跟随先皇四处征战,平复内乱驱逐外敌,有从龙之功。我父亲忠义许国,立下誓言一日山河不收复,一日便不归家。他每战尝自为旗头,身先士卒。父亲10岁上战场,如今已二十年未归家见过亲母。私通判国这样的名声,我顾府上下却宁死也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女子声音娇脆,却震慑住在场的每一位,在场衙役很多目睹过顾老将军凯旋,远远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浩然之气。 顾大老爷暗下里往钱朗那边看,示意他不要再拖,钱朗却不看他。 他咬咬牙,上前一步,“钱大人,本官侄女说的不错,顾府满门忠烈,我父亲亦是为国捐躯,如今钱大人到府上已半个多时辰,既说我顾府私通外敌就把证据摆出来,若是没有证据,请钱大人带着人立刻离开顾府。” 这是提醒钱朗时间拖的太久了? 顾蓁蓁裹紧裘皮,却仍旧驱散不走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 前世,顺天府尹和锦衣卫在府中搜出通敌判国信件,祖母为证清白撞在顾府门,血溅当场而亡。半个月后父亲和兄长在边疆为证清白自尽而亡,皇上念及顾家曾是大兴朝开国功臣,又以证据不足为由了结此事。 父兄二皇子与太子争夺兵权的牺牲品,二人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暗杀,在她手中的白马精骑兵符如何被一步步算计走,母亲是如何被大伯父一番折磨而毒死.... 重生回来这几日,每每想到这些,便似身体里有千万条毒虫在啃食她。 “证据自是有的,就在府上。” “搜查的指令呢?”顾蓁蓁轻笑出声,目光却透着冷意,“没有皇上旨意,没有指令就敢直闯一品大员府邸。莫不是当顾家的男人都死光了,才敢如此嚣张欺上门来?” “放肆。” “放肆。” “你放肆。” 前两声分别是钱朗与顾大老爷怒喝出声。 后一句却是顾蓁蓁呵向钱朗。 “我父亲是先皇封的龙虎大将军,祖父为大兴镇守边疆一生,如今金国犯金,父亲带着将士在前线与敌国厮杀,钱大人不知为皇上分忧,反而在后方想扰乱军心,我看你才是私通判国。” 钱朗睚眦,“二姑娘口齿伶俐、巧舌如簧,钱朗若是与你争论,只会落得欺负小女子的名声。顺天府办案规不规矩,亦不是二姑娘几句话能颠倒黑白。” “来人,给本官搜。”钱朗目光阴鸷,“若有人胆敢阻拦,皆抓入天牢以判国罪定论。” 顾大老爷心下大安,面上呵斥侄女,“看看你惹下的好事,还不退下。” 顾蓁蓁没有被钱朗吓到,嫌弃的瞥大伯父一眼,吩咐身侧的半夏,“扶着大老爷退下,莫让不长眼的给碰了。” “胡闹、胡闹,顾蓁蓁....”看到平日威仪的顾大老爷被个丫头像小鸡仔似的提走,却无人站出来阻拦。 顾蓁蓁对上钱朗孤傲的目光,微微勾起唇。 第二章:挖坑 下一秒,却又有官兵刀枪锃亮冲了进来。 官兵训练有素的将衙役围住,两班人马刹时兵刃对峙,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看到来人,钱朗面色微变,“柳大人这是何意?” 柳城年眼皮不曾撩一下,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令牌,握举到众人面前,“众人听令。” 黄色的玉牌上,从上到下赫然刻着一行字:大兴朝皇太子令。 见令如见人,众人跪下听旨。 “太子口谕,顾将军乃大兴忠臣功臣,今有人举报其私通判国,太子特命都指挥同知柳城年彻查顾府,以示清白。” “各位都起来吧。”柳城年口诉完收回令牌,无视钱朗,温声对顾蓁蓁道,“顾二姑娘,多有得罪了。” 前世钱朗刚带人在书房里搜出私通判国的信件,钱朗是二皇子之人,想通过信件拿捏住父亲为之所用,太子一派却想要夺走父亲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兵权。 所以柳城年来了一招螳螂捉蝉黄雀在后,将顾府私通判国的事扯到明面上。 顾蓁蓁垂头不语,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就要看各自能力了。 柳城年大手一挥,“顾二姑娘可否引路到顾将军书房一看?” 顾蓁蓁抬眸,“柳大人请。” 柳城年颔首,这才看向一旁的钱朗,“钱大人既然也在,便一同过去看看吧。” —————— 书房布置简单,除了靠西墙的书架,便是靠南窗的一张八仙桌,顾蓁蓁站在门口未进去,只是看着那些人翻找。 看着顾家两代攒下来的兵书被丢弃在地上,想到前世种种,顾蓁蓁收拢裘皮,目光落到书架上那个瓷瓶上。 白色瓷瓶,外面只单画了朵梅花,那是她从边关带回来的,是她出生母亲去寺里上香,看到寺院里供奉的瓷瓶一直不移眼,主持送给了她。 书册都被翻了一遍,也不见有何不妥书信,到是只有几封家书,还是逝去的顾老将军写给家中的,这些年一直被收着,柳城年几眼扫过内容,将信塞回信封放到桌上。 他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桌面,目光再一次回到书架上,指向其中一本诗集,“把那本拿出来。” 书到手中,柳城年看了几页,又快速的翻动两次,手指微微一顿,在中间书页住停下。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柳城年手指轻轻一挑,有两张书页粘到一起,若不是细心查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随着柳城年慢慢将两张书页分开,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钱朗的呼吸放慢,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成拳。 盯着翻出来的书信,柳城年几不可变的脸上双眉慢慢蹙成一团,他反复将信看了几遍,最后抬头又看向钱朗,眸子眯起。 须臾,他合上诗集,随手将诗集放在书桌上,目光反而看向一旁顾蓁蓁,见她垂下眼帘。 他微眯起眸子,又一次打量着书架,最后落在白色瓷瓶上面。 书架上所有东西都有动过,只有这个瓷瓶没有动过。 实在是瓷瓶白得清透,一眼就能望到里面有没有东西,所以根本无须拿下来翻看。 “把那个拿下来。” “柳大人....”顾蓁蓁抬头对上柳城年的目光,淡定道,“那是我生辰时寺院主持送我的,请小心拿放。” 白色瓷瓶很快抱到柳城年身前,从瓶口往里探视,里面空空,收回视线,柳城年将瓷瓶在手中又掂量几下。 他一只手最后滑到瓶底,轻轻往里一按,瓶口朝下倒,只见一手指粗竹筒从里面掉了出来。 柳城年拿着竹筒打量了几眼,从里面掏出一卷的纸信打开,里面短短几行字内容让人惊骇,再看落款那里的印章写着四个大字:金国王印。 柳城年将一切复原,竹筒握在手中,这才看向顾蓁蓁,“顾府与金国大汗的私信,二姑娘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不知。” 柳城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大手一挥,“顾府私通判国,来人啊,将顾府上下压入天牢...” 顾蓁蓁幽幽的看着柳城年,不语。 “柳大人寻到的是一印着金国印章的竹筒吧?” 声音落下,人也走进书房。 顾老夫人突然出现,柳城年意外。 他到底顾及情面,点点头。 “那里面写着金国字,正是金国大汗亲手写的,却不是如今的大汗,而是数十年就去了的耶律寒亲手笔,当年太上皇初建大兴朝,耶律寒看不起太上皇出身,便写了亲笔信过来嘲讽,太上皇并未动怒,而是将这封信给了老将军,让他带着敌国的这份羞辱,有朝一日定要将失去的国土收复回来,记住今日之辱。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当年那时也不过是个孩童,不过却是知道此事。” 顾老夫人顿了顿,“除了我这老太婆和在边关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府中亦未有人知道此事,至于是何人引得柳大人到府中搜出此物,便不是老妇能猜到的了。” 柳城年听得一身冷汗。 一旁的钱朗亦是脸色大变。 若没有顾老夫人拦着,世人皆会知道金国曾羞辱太上皇的事,丢的就是皇家颜面。 顾府是肱骨之臣,此事又不是顾府所为,皇上只会牵怒到太子身上....不,是牵怒到他身上,牺牲他一个柳家庶子,全了皇家名声。 柳城年直起身子,双手举在身前,恭敬的对顾老夫人深深三鞠躬,待做完一切,他才道,“城年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柳铭记在心,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顾蓁蓁看着柳城年诚恳感恩的样子,脑子里回荡的是前世他言语刻薄逼迫祖母的一幕幕...不,若不是因为她行事太过张扬,祖母前世不会撞死在府前... “老婆子做这些,也是不想太子被坏人蒙蔽,这封信柳大人带走吧,毕竟凭借我一人之言不能让人信服,可让太子拿着信去给当今看看,便可得知真假。” 柳城年听了一个灵机,只觉手中的竹筒烫手,忙递上去,“太子不会质疑老夫人的话,城年自也是信老夫人的,此信重要,还请老夫人收回。” 顾老夫人这次未急着开口,沉默了半响,轻轻颔首。 顾蓁蓁上前一步接过竹筒,退回祖母身旁。 “太子那边等消息,柳大人回去复命吧。”顾老太太停顿了一下,“钱大人也回去复命吧。” 钱朗的脸却是一烫,恭敬作揖,才转身便听顾老夫人又提示道,“钱大人不要忘记把诗集拿走。” 最后,钱朗和柳城年皆是灰头土脸走出书房。 二人见院里不知何时站了一只二十人的黑衣盔甲将士。 将士面戴黑罩,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身披黑色战袍,胸前覆有铠甲,手臂绑着弩臂,只站在那,便有气破山河之势便压顶而来。 顾家白马精骑。 大兴朝的人皆知顾将军不但手握二十万大军,更有五万顾家军白马精骑,骁勇善战,却又非常神秘,这是一支孝忠顾家人的精骑。 来无影去无踪,暗下里保卫着顾家人。 二人不敢多做停留,疾步往外走,还能听到身后顾二姑娘清脆的声音,“既有人盯上顾家书房,那便不要这书房。毁了吧,也省着招人惦记。” “是。”回应的,正是将士的回声。 铿锵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杀气。 钱朗与柳城年脸色大变,竟是顾二姑娘命令这只顾家军。 第三章:空有算计一场空 寿安院,只有顾老夫人的心腹秦妈妈守在廊下。 五福堂内,顾老夫人面色沉重的坐在上首,目光阴冷盯着堂内跪着的长子。 顾大老爷身上衣袍还在往下流水,头缠白布,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 却说先前离开的顾大老爷,在过角门时,一脚踩滑头撞到石阶上磕出血来,路过花园假湖时,主仆二人又双双被人从身后推进湖里,待主仆在冰冷的湖里折腾一翻,拖着半条命爬上岸时,哪里还能看到害他们的人。 寒冬腊月落了水,又磕破头皮,还不等请大夫,就被请到了寿安堂,只能草草包扎一下。 顾老夫人目光冰冷的看着长子。 她手边的茶几上摆着的,正是那封信。 “堂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母亲,您没看到,先前在前院,二丫头可威风着呢,儿子这一身狼狈也是她的手笔。儿子虽比不过老二是朝中一品大员,可也是堂堂朝廷命官,抛开这些不说,从亲情论还是她长辈,她...儿子日后哪有脸出去见人。”顾大老爷声泪俱下控诉。 听不到回应,他抬头看,触到母亲眸中寒意,后面的话吓的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大,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此狡辩。我是老了,可还不糊涂。”顾老夫人抿了抿唇,“老二书房有人把守,下人不得靠近,能进去的也就是府中的几个主子。” 她声音顿了顿,“这封信是你放的吧?” 顾大老爷看到那封信,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半响,终是知道辩解无用,额头贴到地面上,“儿子一时糊涂,儿子...也不是故意的。” 里间一片静谧。 “别人羡慕咱们顾家权势滔天,我却觉得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却也忘记权势眯人眼,也迷了你的心智,连一家子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顾。”顾老夫人目光狠狠盯着儿子,“你总想着与老二比,老二不会拿一家子姓命去换荣华富贵。” “你父亲一直夸二丫头聪明,我却一直觉得她性子太过冒失,今日才知是错看了。” 今日若不是二丫头,顾府就要遭大变故了。 设下局,每一步都如此精准,似看穿人心,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心思就如此缜密,也难怪老头子把精骑交到她手中。 “你是顾氏一族族长,还要在军中当职,总是会精力不济,我年岁大了,身边也离不得人,明日你便上书辞休归家吧。”原只以为长子是个扶不起的,如今竟有这样的歹毒心思,眼下先断仕途,其他稍后再慢慢图之。 “母亲。”顾大老爷大骇,却知母亲做下的主,定不会改变。 想着自己仕途就这么断了,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声的顾蓁蓁喊了秦妈妈进来,又有婆子架着顾大老爷出去。 随后,顾蓁蓁与祖母在里间的榻上说话。 “断了你大伯父这条路,若有人一心想算计顾府,还会想办法下手。或者绑顾家到一只船上,无非是从你和你大堂姐婚事上下手。我不担心你,反而是你大堂姐,就怕被算计了去。” “祖母放心,既知道有人动了歪心思,孙女自会护住府上安全,大堂姐也会让人看顾好。” 顾老夫人点头,“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你大堂姐也及笄,明日给你父亲去年...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写一封。” 看着祖母不过伤心片刻又打起精神,顾蓁蓁也安心了些许,晚上陪着祖母用过晚饭,这才回梅院。 她没闹到世人皆知已算给皇家留颜面。 前世顾家破了,她只将那白瓷瓶带在身边,一次无意间发现这封信,才知道还有这样的典故。 设下今日之局,让祖母中途拦下,也是她有意为之。 事情闹开,皇家为了脸面不会承认那封信。 如今压下来,皇上也会觉得丢脸,继而恼两个儿子多事。 父亲手握二十万大军,顾家又有五万精骑,那是今上对顾家的信任,她要让皇上看到顾家受的委屈。 同样,顾家是今上手里的刀。 谁想动这把刀,就是触到皇上底线,同样容不得。 顾蓁蓁涣散带着恨意的眸子慢慢聚成点,变成一束闪亮的光。 前世她不懂这个道理,而将顾家洗清冤情的事寄托到别人身上。 直到前世死的那一刻,她才想通。 次日,早朝后,便有消息传出来。 “皇上当面训斥太子,夺了与首辅大人协理朝政之权,二皇子也被传旨训斥,钱朗有蛊惑皇子之嫌,被夺了官职,柳城年则是停职在家。” 顾蓁蓁来到书桌前,在纸上写了十多个姓氏,最后将钱、柳两姓圈上,才放下笔。 顾蓁蓁写的皆是太子与二皇子两派之人,前世两派争的厉害,不过有沈首辅压着,最后两人也仍旧不分上下。 今生她只要守好顾府,不让人有钻空子的机会,再将两方势力引到沈首辅眼前,由沈首辅出力就可以了。 当日晌午,宫中有内侍过来,身后跟着侍卫抬着一口大箱子。 顾老夫人亲自将人迎进大厅,不过半个时辰又亲自将人送走,昨日两拨人马闯进府中,今日就有内侍带着东西上府,想也知道是皇上对顾家的安抚。 晚上在寿安院用饭时,顾老夫人提起这事,“这个月十五,今上要去狩猎,便说那日会派马车到府上来接你们姐妹两个也去凑凑热闹。” 顾大老爷以突患隐疾上书辞休递了上去,皇上直接批准,如今在京都里顾家也没有别的男子,皇上派人过来,算是对顾府的恩宠。 顾蓁蓁有些意外,前世出事全家下了天牢,半个月后才被放出来,原来是今上并不在京都,这也就解释得开了。 “锦兰,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妹妹,到了外面若无大事,你姐妹二人便不要分开行事。”顾老夫人不让小孙女难做,直接找了借口防止大孙女乱走。 顾锦兰点头,“祖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二妹妹。” 傍晚,回到梅院,顾蓁蓁望着窗外发呆。 前世,跳崖后她并未死掉。 而是坠落在树上,被一个满脸长满肉球看不到真实长相的老头所救,将死之身被救活,顾蓁蓁以为看到希望,哪成想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 老头教她识药辨药,甚至让她试药,被各种毒药折磨的痛不欲生,一次次在将死边缘被救回,又一次次被推到将死边缘。 数年的折腾,终于有一天残破的身子再也扛不住死去。 便是前世的事,此时想起这些,顾蓁蓁的骨头都隐隐作痛,仿佛有千万条虫在钻。 听到半夏与文竹的交谈声,顾蓁蓁才回神。 明日要去冬狩,她要备些药才好。 趁着天还未黑,顾蓁蓁从角门出,踩着假山翻墙而出。 结果刚落地,黑暗中见几个粗壮大汉围着一文弱公子。 第四章:首辅长孙是个小可怜 顾蓁蓁望去隐隐看到文弱公子垂着头,被壮汉们推搡也不敢出声,壮汉们身后还有一老仆在求饶。 安静无人的巷子里,突然多了一小丫头,引得几个壮汉将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这么一恍神,老仆见准时机,冲进去将主子从里面拉出来。 顾蓁蓁微微一滞。 她这是遇到抢劫? 同时,视线落到老仆正在给文弱书生整理被扯开的衣衫.... 书生低着头,只能看到侧脸,隐隐已知是绝色....这是劫色? 几个壮汉分开,一身材圆滚的华服男子走出来,“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 顾蓁蓁不待他说完,就嗤笑一声。 “呵,在梅花巷这里,只有我顾二嚣张欺负别人的份,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要怕死的,反过来威胁我的。” 她语气一转,"何况遇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若是不管,会遭雷劈的。" “放肆,你敢骂我家少爷是癞蛤蟆?” 顾蓁蓁笑,“咦,竟还有自己捡骂的啊。” 噗嗤。 这一声正是靠着墙角站着的文弱书生笑出来的。 恶少恼羞成怒,“好小子,很好笑是不是?小爷让你笑不出来。来人,给爷打。” 他大手一挥,家丁就又围上去。 文弱书生主仆二人缩在墙下,惊吓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顾蓁蓁喊住,“哎,带着一群人欺负个文弱书生,也不嫌丢脸。” “见义勇为?小爷想揍谁就揍谁,多管闲事的要揍,比小爷长的好看的也要揍。”恶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再合上,指向顾蓁蓁,“给小爷打,一个也不要放过....咳..咳...眼睛...小爷的眼睛看不到了。” 主子突然出事,下人们惊的都围过去。 “放肆,大胆,你对小爷做了什么?”恶少说话间,一眼就可见的看着他的脸肿起来,原本因为胖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缝已经没了,人又叫了起来,手也往脸上抓,“痒,痒死小爷了。” “主子——-” 顾蓁蓁趁乱叫过那对主仆,三人往巷子口跑,远远还能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似有听到提起请太医两字。 只是眼下顾不得太子,一路冲出梅花巷,眼见正街有行人出现,三人...不...是两人慢下来。 顾蓁蓁松开手,这时才发现她竟扯着小书生跑了,老仆还远远丢在后面。 小书生慌乱的打量着四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恐惧不安,仿佛马上要有灭顶之灾。 “给,这是我做的糖,京城买不到的,吃一块就不害怕了。”顾蓁蓁将腰间荷包扯下来递过去。 小书生抬头,嘴微微张开,似被吓到了。 “拿着吧。”顾蓁蓁不耐,直接抓起他的手将荷包塞过去,又很自然的退开两步扭头打量四周。 实在是眼前的小书生长的太过绝色。 身姿如秋水般轻灵,身体如玉清雅,说一句秋水为神玉为骨也不为过。 细长的桃花眼拥着一双水眸,眸光清澈,看向你时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怯怯,像个被吓到的婴儿。 俊美如妖,偏又纯的像张纸,也难怪被男女通吃。 想着想着,顾蓁蓁的耳朵也烫了起来。 心里又暗暗吐槽,她才不是因为对方长的好看才哄他,完全是小书生惊恐不安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初上战场的自己,那时父亲也是这般哄她的。 老仆终于赶了上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多...多谢姑娘相救....” “好了,你们主仆也快快离开吧。”顾蓁蓁瞟了一眼身侧的小书生,然后又瞟了一眼。 小书生低下头,似是发现被打量,本能的往老仆身后躲。 老仆恭敬道谢,“姑娘莫怪,我家公子胆子小,又很少出门,失礼了。多谢姑娘伸手相救,不知姑娘府上在哪....” “不必客气,举手之举,况且我也没有做什么。” 三人站在街上,两边店铺已有人伸头窥视,顾蓁蓁见小书生越发不安,紧拉着老仆的手,便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刚刚耽搁了一会儿,天已经黑下来。 顾蓁蓁按着记忆里的路绕了出主街,往小巷子占去。 留在原地的主仆二人,看不见人影了,老仆退开主子身边。 上一秒还瑟瑟发抖的小书生,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的畏惧之色。 他淡淡道,“跟上去看看,人去了哪?” “是。”暗处有人应声。 吩咐完,他才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荷包。 桃花眼落在褐色绣竹叶的荷包,嫌弃的直接扔在地上,“沾了畜生味道,可惜了。” 娇纵的骂了一句,注意力都放在手中剩下的荷包上,白色荷包上没有刺绣,翻过来在荷包下面看到了一只小胖鸟,男子笑出声。 打开,两指夹了一块酥糖放在口中,眉头慢慢蹙到一起,又慢慢松开,眼睛却慢慢眯起来。 老仆出声提醒,“公子,老太爷在府中怕是等急了。” “明叔,祖父是等着我回去要打断我的腿呢。”沈从安收拢荷包,仔细的塞时衣袖里,才冷下脸来伸出手,“拿来吧。” 沈从安,沈首辅长孙。 老仆明安从衣袖里拿出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狰狞黑色面具。 沈少从熟练的戴在脸上,面具上脸,周身的气场也变的冷肃起来。 同时,一华丽马车停在主仆二人身边。 沈从安轻哼一声,撩起袍子轻身上车。 明叔跟上去,马车往城北驶去。 城北是京城最为偏僻的地方,可当朝首辅府却坐落在这里。 大兴朝要说最有盛名的,除了镇守边疆的顾将军,另一个便是半路出来的沈首辅最有盛名。 人是今上在江南暗访时带回来的,直接入朝首辅,家世出身如何,无人知道,民间有流言说沈首辅遇到今上时正在讨饭,因学识和口才而为今上欣赏,又献策治理江南数十年水患而一跃龙门。 沈首辅品行端正,受今上器重,更受百姓拥戴。 沈家人口简单,沈首辅与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其中长孙又从小就戴面具示人,传闻容貌毁了,其余家中连女眷亲族也不曾有,这也是为何传言沈首辅是乞丐出身的缘由。 沈首辅入朝为官后,并未接受今上赏赐的宅子,而是先带着两孙子租房子住,数年后才靠着俸禄在城北买了两进的宅子。 宅子位置偏僻,大门也不起眼,靠近看根本不像首辅住的地方。 马车停下,原本迎出来的门房看到华丽的马车,又停下来,待看到下来的果真是大公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知今日府上又要不安静了。 果然其然,沈少从后脚刚进前院,一只鞋就迎面飞来,他不动不躲,任由鞋哇的一声砸在面具上,最后又滑落在地上。 “跪下。” 第五章:府中受气 沈少从听话跪下。 沈首辅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怒容站在书房前,“我书房里的钱可是你拿走的?” “是。” “在哪?” “门口。” 祖父一问一答,说的正是三个月前沈少从偷了家中存款离家出走之事。 沈首辅蹙眉,“我在问你,钱在哪?你若说实话,我可从轻罚你。” “祖父不信我,我让人赶进来就是了。”沈少从声音无波澜,吩咐跪在一旁的明安,“明叔,去把祖父的钱赶进来。” 明安起身规矩退出去。 赶? 沈首辅隐有不好预感,下一秒看到明安赶进来的马车,立时便明白那个赶是何意了,他气的身子微微颤抖,“你....那是府中全部家当,你竟然都挥霍光了?你可知道那是给你二弟用来去书院念书用的?” 这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沈少从,他仰头,“自小祖父便不让我读书识字,更不让我习武,二弟即可入书院还有武师傅,我不与他比,难不成花点银子也不行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能做什么?”沈首辅气恼之下,一时失口,脖子似被手掐住,刹时没了声音。 沈少从嗤笑一声,慢慢站起身,目光带着疏离和失望,“祖父说的对,我有这样一张脸,还活在世上已是施恩,哪有资格要求别的。” “大哥,祖父刚刚的话也是无心之举,你说这些岂不是伤他老人家的心。”沈亦行从外面大步进来。 他急冲冲赶回来的,冬日里额角还有微微汗珠,却也不影响他风度翩翩。 “假惺惺。” 沈首辅呵斥,“沈少从,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像一个兄长吗?” “我这种人连脸都不能见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好好好。”沈首辅怒极反笑,“你既对这个家不满,对我不满,那就不要再回这个家。” “祖父。”沈亦行撩袍跪下,“大哥也是心中憋闷,祖父原谅他这一回吧。” 他又喊沈少从跪下,“大哥,快给祖父认错,大哥忘记当年家中出事,眼见咱们兄妹要饿死,祖父子不惜为人下跪,求得一块干粮给咱们....” 面具下,沈少从抿抿唇,双腿一软跪下,“孙儿知错。” 半盏茶后,沈少从跪到了后照房的祠堂里,屋子又昏又暗,牙间残留的甜味提醒了他,再次将衣袖里的荷包拿出来,盯着荷包看了一会儿,才拿出一块糖含在嘴里,甜味从嘴里传到浑身,他不知不觉勾起唇角。 —— 书房。 沈首辅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有人叩门,才收回视线。 他道,“进来。” 沈亦行推门而入,一只手端着方盘,“祖父,秋姐熬了银耳汤,让我趁热给您端来尝尝。” 沈家三个小主子,沈亦行与妹妹沈梧秋是亲兄妹,而沈少从是其大伯父独子。 “放下吧。”看到自小懂事又优秀的二孙子,沈首辅面上有了笑,招手让人坐下,“这些日子在书院可还好?功课可跟得上?” “现在讲的课多是孙儿自己温习过的,听课时也就容易些,有时也会遇到不懂的,课下也会去请教先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你能在自己温习后还认真听讲很好。” “祖父。”沈亦行站起身来,恭敬行大礼,“孙儿这次过来是想求祖父让兄长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人脉。” 沈首辅骂道,“他想出去便出去,我何时拦过?” “祖父深知孙儿说的不是这个,若是让大哥以沈府大公子身份出去,大哥心中也会好受些。”一开口,沈亦行似也放开了,索性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从小到大,世人只知道沈府有个毁容的大公子,却从未见过。大哥是沈家人,不能以沈家身份面对世人,心里自是委屈。” “大哥容貌尽毁本就让他自卑,外人嫌弃,家人嫌弃....”沈亦行顿了顿,“看到这些,我都心疼大哥。” 被祖父看了一眼,沈亦行强撑之下,不敢再说。 这些话已有指责之意。 沈首辅绷着脸,“这个月十五冬猎,今上私下里和我说过,让我带着你们过去玩玩,你回去告诉秋姐也准备准备,在那边要呆半个月。” 沈亦行忙道,“今上即让我们都过去,自是也不能少了大哥,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哥。” 又生怕祖父反悔似的,逃一样的走了,“孙儿告退。” 侧耳听到院中脚步声渐远,沈首辅严肃的脸慢慢松缓下来,他手撑头叹气,哪是他嫌弃孙子毁容,实在是把人放出去不放心啊。 他的良苦用心怕是无人能懂了。 这一次心软松了口,待到狩猎场只能多多分神盯着人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此时,后照房祠堂里,沈少从刚冷言讥讽的把沈亦行气走,便听到一声老鸹叫,沈少从手放嘴边学,另一只老鸹从他嘴里发出。 回应声落,窗被推开,一道黑暗闪身进了祠堂,单膝跪在地上。 “黑七见过阁主。” 沈少从把玩着手里的荷包,“查清了?” “小伯爵中的粉之后浑身奇痒,所沾粉之处皆奇痒无比加之红肿,伯爵府请了太医,太医没有办法,太医诊断可能是传染病?” 沈少从随口道,“说说看。” “顺天府尹钱朗及二皇子,还有都指挥同知柳城年今日都请了太医。”见阁主没兴趣,墨七转了话题,“救下阁主的姑娘是顾将军的女儿,与阁主分开后去了药铺,似察觉有人跟踪,路上直接回府。” 顿了一下,“从救阁主的巷子里翻墙入府的。” 沈少从听闻是顾将军之女,手中的荷包微微攥紧,墨七见主子沉默,又没有别的吩咐,才将怀里掏出一黑盒递上前。 “阁主,这是这个月的药,楚长老说阁主不易动怒,不然药也压制不住暗毒发作。” 沈少从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药丸扔入口中,“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有什么能牵动我情绪的。” 墨七目光落在主子染着血色的手,眸色微暗,亦不敢多说,垂眸。 若主子真如嘴上说的那般看的开,什么都不在乎,便不会在被亲人训斥后自残。 跟在主子身后边,这样的事见多了,墨七也知不能提起,道,“这个月十五,宣平侯府有意撮合程府与严府结亲,阁里接单破坏两府婚事。” 沈少从桃花眼微挑,嘲讽道,“就严明庭那头一无用处的蠢猪,也妄想能配得上第一才女?” 墨七:....主子还真是不改一向又毒又辣的说话风格。 冬日后照房极少能见到阳光,晌午刚过,照房里便暗下来。 主子原本就背光而坐,屋里暗下,墨七更看不清主子脸上的神情,只听主子淡淡道,“老头子今日倒是大发善心,这个次狩猎也让我露面,既是这样,这任务便由我来做。” 沈少从手轻轻一摆,墨七悄无声息离去。 祠堂里再次恢复安静,静的隐隐能听到前院里传来的笑声,沈少从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一抹凄冷的笑。 第六章:坏名声在外 大兴朝原本就山地多,京都之外不过五十里,皆是山峦,皇家猎场便在这里。 上千人的队伍,傍晚时分,便到了猎场。 因皇上出行狩猎,早早就派人过来搭了营帐,营帐坐落皇家猎场中间,四周被高山围绕,冬日里遮挡了大半部分的寒风,在西南一处还能看到绿色,正是温汤所在地。 皇上营帐在中间,其他营帐围在四周,挨着最近的是后宫嫔妃,依次是皇亲国戚,然后是品级从高向低依次往下排。 顾蓁蓁姐妹虽然没有长辈陪同,可顾蓁蓁父亲是一品龙虎大将军,大帐紧挨郡王府帐子。 姐妹二人下马车后便由内侍引着往帐子走,远远的就有人先看到二人,钻进帐子再出来时,身后跟着四五个女孩子。 众女子反应也皆是一致,先是惊讶,最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同时疑惑声也接连响起。 “真是顾二。” “她们怎么来了?” 顾府之事上面虽压了下来,可顾家住在梅花巷,那里皆是勋贵世家及皇亲国戚,顺天府和五军督府都上门了,闹的阵势不少,哪能不惊动人。何况第二日朝堂皇上震怒,太子与二皇子皆被训斥,一些人家虽不知内情,却也知道是因为顾府。 原以为出了这样的事,这次狩猎顾家不会有人来。 眼看着人越来越近,不好一直站在这里观望,几个女孩子交换个眼神,发现县主李芊柔盯着顾二不知在想什么,难得这般安静。 李芊柔在几个女孩子当中身份最为高贵,乃是康郡王府小县主。 康郡王虽然有爵位却无实权,所以住在梅花巷西巷,与顾家对门。 那日的事李芊柔可是爬在墙上偷看到了,那些戴面具穿盔甲的将士竟然听顾二指挥,后回去偷偷说给兄长,从兄长那里才知道顾家的白马精骑。 ‘顾二能对那些人发号施令,看来顾家白马精骑传到了她手中,日后你不可再任性与她针对。’ 李芊柔收回视线,每每想起兄长的话却总是心有不服,哼了哼,“有李世子的地方,顾二怎么会不来。” 别人不敢说不敢提的,她偏要说偏要提。 众女子赞同,却不敢议论。 京都谁人不知三年前顾二回来,在街上遇到有“第一公子之称”的亲王府世子李洐,便惊为天人,更是纠缠上去说两人前世喜欢彼此,她更是为爱人而死,今生定是回来续前缘的。 当时这事闹的很大,都说顾二魔怔了,最后甚至扯上顾家人有疯病。 还是皇上下了口谕,再有人私议便被论罪处罚,这事才被压下去。 私下里大家都说今上在护着顾将军的面子。 这事不敢再有人私议,可顾二却也成了京都里的笑话,只要有李洐在的地方,她都会凑过去。 说话的功夫,眼见顾家姐妹往这边来,还是太常之女周盼弟先惊讶出声,“呀,顾家的帐子竟与县主的挨着。” 顺着她的手指,众人才看到旁边的大帐帘子旁挂的木牌上刻着“龙虎将军”四个大字。 周盼弟谄媚道,“不过是个乡下跑来的野丫头,县主何必理会她。” 她在几人中出身最低,父亲只是个四品官,又无实权,故为了能进勋贵女圈,一直巴结着李芊柔,此时见更招人厌的顾二来了,自是捡着县主爱听的说。 李芊柔紧了紧衣袖,“真是晦气。” 在众人注意中,顾家姐妹也到了眼前。 顾棉兰远远便看着县主带着人围观她们,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心里埋怨都怪顾二,若不是她从关边回来闹出那些事,她在京都贵女圈一直被人捧着。 顾二一回来,她便像过街老鼠一般,见人多是躲着,也避免不了被人指点议论。 好在有内侍在前面引路,李芊柔还有顾虑,并未还人上前嘲弄。 内侍一走,顾棉兰快几步先进了帐子,被丢下的顾蓁蓁在后面姗姗走过来。 “顾二。”李芊柔忍不住将人喊住,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嘲弄,“这次狩猎岂不是给你大显伸手的机会,毕竟你在边关那学的就是骑马扬鞭。” “县主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顾蓁蓁随意的回道,并不见羞恼,让女孩子们意外。 众人微愣,换作是以前顾二听到别人说她马骑扬鞭,早就羞恼红了眼圈,然后粗鲁的与人争吵.... 见激不起她羞恼,周盼弟讥笑道,“顾二姑娘骑行上厉害,不知有没有空指点下我们,我们到也不白受顾二姑娘指点,待顾二姑娘琴棋书画上有不懂的,我们自会不藏私的指点一二。” 顾蓁蓁看看周盼递,视线又面前的几个女孩子都打量了一眼,最后才又落回周盼弟身上,“实在对不住,我与姑娘不熟,就不劳你指点了。” 何况前世她在‘第一公子’李洐身边隐姓埋名呆了十年,那十年里琴棋书画可都是李洐教出来的,李洐曾笑说他此生再也教不出她这般优秀的弟子。 这一点上,顾蓁蓁知道李洐不是在恭维她,而是真心赞赏。 可惜.... 顾蓁蓁晃神间,便见面前女子气的羞红脸,“顾二,你不敢针对县主,便羞辱我们这等家势不如你的,欺人太甚。” 装什么与她们不熟?也不知道是谁总想往她们这个小团体里凑。 顾蓁蓁皱眉,“我并不是羞辱你们,是真的对你们不熟。” “县主——-”这时别的女孩也听不下去了。 她们这是被集体羞辱了。 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除了康王府县主李芊柔外,顾蓁蓁是真的记不住眼前这几个女孩子是哪个府上的了。 至于李芊柔....前世顾家出事,也只有她站出来曾为父亲报过不平,哪怕只是在众人面前维护过一次,顾蓁蓁心里也是感激的。 活了两世,顾蓁蓁心态上不再是闺中小姑娘,面对针锋相对的女孩们,倒觉得有几分好笑,特别是李芊柔,就是个嘴毒心善的纸老虎。 想到这里,顾蓁蓁对上李芊柔打量的视线,扬起唇角回了一个淡淡的笑。 示好的笑,李芊柔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顾二今日确实不一样了,一件简单素色衣裙,发髻上也只插了件玉的步摇,并不像以往满头耀眼又华丽的首饰傍身。 第七章:第一公子 不不不....李芊柔收住思绪,顾二怎么可能变好,定是又换了法子想吸引李洐的注意,她才不会上当。 身侧还有众人等着撑腰,李芊柔不客气道,“顾二,我不管你要玩什么把戏,李世子都不会看上你,你不要做白日梦,给你一句忠言,莫不知深浅害了自己。” 女孩子们又紧憋起呼吸,随时准备顾二发飙,结果又意外了。 只见顾蓁蓁不羞不恼,平静点头,“以前是我蠢做事不考虑后果,今日县主不计前嫌一番忠言,顾二记下了。” 李芊柔瞪大眼睛,“顾二.....你在羞辱我?” “县主何来此言?我是真心认为县主说的对。” 顾蓁蓁态度谦和。 李芊柔却受不了,她跺跺脚,凶巴巴道,“顾二,你给本县主等着。” 语罢,扭头不看顾蓁蓁,招呼其他人,“咱们走。” 女孩子们或嫌弃或得意或鄙夷的瞥了顾蓁蓁一眼,跟着李芊柔回了帐子。 顾蓁蓁挑眉,李芊柔这傲娇的小县主还真是难伺候啊,一边感叹一边带着两丫头进了帐子。 大帐里,顾棉兰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顾蓁蓁一进来,立时坐直身子。 她绷着脸,“二妹妹,你明知那些人会嘲笑你,还执意站在外面,岂不是让人嘲笑顾府没规矩。从府中出来时,祖母可让你听我的话,寸步不离我身边,这才刚出门一天,你便将祖母的话丢到耳后去了?” 顾蓁蓁打量一圈内帐,中间有帘子将帐子分开两间,两人同住一帐虽有不便,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隐私。 “姐姐在祖母眼中性子软胆子小,怎么离开祖母身边便趾高气昂起来了?”顾蓁蓁可不会留着顾锦兰在狩猎这半个月,一直欺在自己头上,不客气道,“我一向张扬又不听话,便是在祖母面前也是如此,咱们顾家出来的,若是连被闺中小姑娘们欺负都没胆子回过去,传出去让人笑话,那才是丢脸。” “一路车马劳累,我先梳洗休息了。”顾韫大步进了里间。 杏雨看了欲张嘴,又不敢招若二姑娘,只能跟自家主子低估,“明明姑娘是要住在里间的,二姑娘怎么抢地方?” 文竹指挥着婆子抬箱笼进来,听了便接过话,“杏雨姐姐这话倒是好笑,大姑娘已经坐了外间的床上,便是选了外间,我家姑娘后进来的,哪个空着便去哪个,何来抢了大姑娘的东西?” “你....” “好了,没得在外面吵架,降了身份,招人笑话。”顾棉兰训道,沉着脸扫了文竹背景一眼。 顾二这两个丫头都会拳脚,她面上看不惯,心下却是极嫉妒的,同是武将之家嫡女出身,祖父却将白马精骑给了顾二,她哪里做的不好? 父亲心中不满,她心中亦是不满。 再者刚刚顾二当面戳破她两面三刀做人,顾锦兰也没了脸,自知嘴皮子不如顾二厉害,只能忍了下去,不然最后失了形象的还是自己。 她让性子好的春桃收拾箱笼,站起身带着杏雨去了外面。 天色慢慢暗下来,营地里的篝火也一堆堆点起来,大兴朝不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女子规矩也没那么多束缚,女子们让下人收拾东西,自己便带着贴身丫头三三两两凑到一起,结伴去篝火旁。 篝火旁早有各家公子凑在一起,有自家兄长看到妹妹过来,便招手让人过去的,不多时男女就都凑到一起。 顾锦兰“巧遇”亲王府郡主李曼霜,厚着脸皮硬凑了进去,她才不想与顾二在一起,果然到篝火旁时,便见到了与亲王世子李洐为首的一群勋贵家公子。 男子女子凑到一起,女子多拘束,男子更放开一些。 七八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沈首辅那个毁容一向不出府的长孙,这次竟也跟来了,不知道本人是什么性子,倒想结识一翻。”说话的是亲王府二公子李江。 “嘁,还不如用毁容的脸面对世人呢,戴的那面具丑的污爷的眼。”孔南一脸嫌弃。 他声音顿了一下,突然音调一变,带着些许的嘲弄看向女眷那里顾锦兰,“晚宴就被摆在篝火旁,也不知道世子府挨着哪家,若是....冲出个与世子前世有缘的,就有意思了。” 孔南是吏部尚书之子,有宫中贵妃姑姑撑腰,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在场的人虽不屑顾蓁蓁为人,品行却皆是京都里数得上数的,最不屑在背后说人坏话。 素有第一公子之称的李洐,更是重规矩品行礼数,便是被顾蓁蓁纠缠时,也不曾当面斥责过让对方难堪,今日孔南却在李洐面前犯了大忌讳。 众人没有说话,或是都在观望被扯到的李世子开口。 李洐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黑眸淡天琉璃,龙章凤姿,风流韵致中,又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他没有说话,但深邃的眸子淡淡的看了孔南一眼,便已让孔南收起放纵的笑,悻悻摸摸鼻子,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南哥,休在这里胡说,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孔莱珠也觉得弟弟丢人,又不安偷偷看一眼李洐,不想让世子觉得孔家没有规矩,她眸子微动,施舍般侧身宽慰顾锦兰一句,“她人做的事,与你无关,你莫往心里去。” 同出顾府,怎会无关呢? 顾锦兰惊讶自己没有像往次被孙莱珠一行人搭话的雀跃,此时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顾蓁蓁说的那些话,若是她有顾蓁蓁那般张扬,在大帐外那样言词犀利的回怼县主勇气,是不是此时就不会如此难堪了? 等不来顾锦兰的回应,孔莱珠脸色一沉。 李洐和煦的声音响起,“今日失礼,让顾姑娘受委屈了,李洐在这里代孔南向顾姑娘赔礼。” 说着,李洐真的郑重作揖。 顾锦兰惊慌避开,“世子严重了,小女怎么受世子一拜,今日之事原也是我妹妹先有不妥之举,说起来是我无地自容才是。” “英哥,我说的话,又不是你说的,你赔礼做什么,顾二...”孔南触到李曼霜的美眸,嚣张的声音低下去,“好好好,我赔礼便是。” 他对着顾锦兰作揖,动作敷衍,“先前多有得罪,枉顾大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顾锦兰胀红脸,“孔公子多虑了。” 孔南不看她,却关心的看向李曼霜。 京都有双珠,一个是程大学士的嫡女程雁,有才有貌,另一个便是亲子府郡主李曼霜,两人一个清冷如雪莲,一个美艳如牡丹。 李曼霜微侧身子避开孔南的无理,秀眉微蹙,“大哥,那边可是已经准备开宴了?” 李洐微低着头,神色静宁,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也快了,现在便过去吧。” 开宴,自然是要分开。 这也算是变相的送客了。 第八章:鞭子对恃小爵爷 孔家是贵妃母家,如今的孔府主人吏部尚书是孔皇妃的兄长,也只是个二品大员,宴会这种场合,还不能靠前坐。 顾锦兰一路心事重重的,待寻到顾家坐的位置时,不想就在前面,左边是亲王府,右边是伯爵府,而顾蓁蓁早就坐在了位置上。 四下里很热闹,无人搭理,顾蓁蓁也仍旧一脸坦然,那份沉着冷静的气势,顾锦兰想到周盼弟是四品太常之女,在她们这个圈里还被看不起,扪心自问她只是五品将军之女,那些人为何还要处处捧着她。 哪是捧她,分明是看在二伯父的面子,仗了二伯父的势。 顾锦兰将将到座位,便听一道暴怒声骤然在身后响起。 “好啊,竟然是你。” 嘈杂的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 不等回头,只见圆滚滚的身子向身侧扑去,看他的动作是要低身去拉扯顾二,许是身子太胖未站稳,没有靠上前,自己倒是扑了个狗吃屎。 顾锦兰呆呆的站在原地。 顾蓁蓁看着扑跪在自己面前的圆滚身子,微愣过后便立马认出了对方。 这么圆滚的身材,又与她结怨的。 只有前几天在巷子里被她算计的那个富家恶少。 爵爷? 大兴朝只有一个伯爵府,子嗣单薄,顾蓁蓁前世倒是听人说过这一辈的爵爷一岁便继承爵位,府中只这一男丁,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生怕有个好歹,后来还是在十七岁那年得病死了。 “爵爷。” “爵爷的脸又磕到了。” “快请太医。” 眼前乱作一团。 李德宝挥开扶着他的护卫,喘着粗气指向顾蓁蓁,“打,给小爷打。” 下人们一时迟疑,李德宝对着身边最近的护卫就踹了一脚,“小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主子动怒,护卫们不敢再耽搁,这才一齐往顾蓁蓁冲去,皇家狩猎晚宴,突然现出一幕强抢民女的场面,众人也惊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顾锦兰一边惊呼喊侍卫,一边往后退,生怕牵连到她。 心里同时把顾蓁蓁恨死,她何时又惹了小爵爷这个霸王。 行至座位的李洐也看过去,他目光落在顾二的身上,淡定不见慌乱,甚至察觉到他的注视,还侧头回视一眼。 目光冰冷,一眼看来能冻到人骨头。 李洐一时觉得是错觉,顾二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待再想打量,顾二已收回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大兴四十一年。 顾将军之女顾蓁蓁,被恭亲王世子李洐剿杀在万丈悬崖,身中数箭纵身跳崖而亡。 谁能想到素有狷介之士之称的李洐竟是个饕餮之徒。 前世是她错信良人,让顾家军五万白马精骑为仇人所用,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脑子里是前世临死前挥之不去的真相,顾蓁蓁攥紧手,手中软鞭夹着前世的怨与恨,似活了一般,目光所及之处,鞭子也分毫不差的落下。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活一次,便是让她送那些人去阎王殿的。 “啪啪啪”几声清脆爽耳的鞭子响起,鞭鞭落下鞭鞭不空。 原本还一窝蜂往上冲的下人,挨了鞭子痛的尖叫连连,本能往后退,没有退开的,顾蓁蓁便干脆上前一步,抬脚踹去,一片人仰马翻。 众人被这鞭法震住。 仅凭一己之力,顾二就让数十护卫溃不成兵。 白色皮鞭,在裘皮里面扯出,足见鞭子之软,在顾二手中又甩出如此清脆的声音,懂行的人皆知这是个用鞭老手。 草包顾二,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本吝啬,连眼神也不屑看顾蓁蓁一眼的李曼霜,微微侧身看过去。 夜色下,四周环绕的崇山峻岭,顶头一方圆月,篝火映衬下,女子身影冷漠、疏远、孤寂,傲然的挺立在世间。 让人心有一瞬间,微微为之震撼。 御林军很快围上前,打破这一瞬间的美。 “放肆,何人在此闹事?”胡义司走在前面,肃然打量着众人。 顾蓁蓁收起鞭子,幽幽道,“胡大人来的正好,小女也想知道是出了何事,在这坐着好好的,就有一群恶仆要强抢民女。” 胡义司,大兴朝三大金刚之一,为人正派、公正不阿。 胡义司微讶眼前的小姑娘会认得他,嘴上已回道,“顾二姑娘放心,皇上狩猎,将安危交与胡某手中,定不会任由他人胡作非为。” “姑夫,你来的正好,把这个死丫头抓走,就是她给我下的毒。”看到来人,李德宝窜到顾蓁蓁面前,狠声道,“我说是谁敢动小爷。顾二?纠缠李洐说续前缘的乡下丫头吧?” “小爵爷注意言词,皇上有令,此等流言不容再有人传,小爵爷这是将皇上也不放在眼中了吗?” “姑夫....” “小爵爷还是叫我指挥史吧。”胡义司不客气道。 李德宝冷哼一声,指着顾蓁蓁,“她给我下毒,你抓不抓?” 众人是第二次听到小爵爷提到下毒二字,也好奇的紧。 惊吓到的顾锦兰回神,移到顾蓁蓁身旁,“二妹,若是与小爵爷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快认个错,莫倔强着。” 顾蓁蓁垂眸玩弄着手中的软鞭,“我今日第一次见小爵爷,不知下毒又从何说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那痒痒粉二皇子都中了,顾蓁蓁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你敢还狡辩?五日前梅花后巷,小爷正.....” “小爵爷,据胡某所知,前几日小爵爷生病是吃了过敏的东西,与他人无关。”胡司义言语间带着警告,“晚宴马上开始,若是惊动皇上便不好了,小爵爷还要无理取闹下去吗?” 李德宝被姑父盯着,抿抿嘴,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反驳,他自小父亲没了,三个姑夫说是他父亲也不为过。 许久,李德宝狠狠瞪顾蓁蓁一眼,“今日算你走运。” 他目光落在顾蓁蓁手中的软鞭,迟疑一片刻,才收回目光,愤愤回到自己席位,气呼呼的坐下。 “今日之事全是误会,护卫不懂规矩,二姑娘也代为教育,胡某看今日之事便过去了,以免惊动皇上便不好了,二姑娘以为如何?”胡义司态度很是恭敬,并未有一点强迫之色。 “胡大人处置的很好,原本就是误会,说开了就好。”顾蓁蓁微微福身。 胡义司抱拳,最后又向四周扫了一圈,“各位公子贵女,各家大人在前面服侍皇上.皇上虽离这边不近,动静闹大了,终会让各家大人脸上无光,这点道理想来各位都懂,若再有人闹事,胡某往是想枉开一面,皇上也容不得。” 一场混乱的场面在胡义司三言两语之下,就这样收场。 胡义司带着御林军走了,四下里也久久才有细碎的交头接耳声响起. 刚刚一幕,众人实在震撼。 顾二这个乡下回来的草包,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第九章:霸凌事件 晚宴,公子世家女坐在一处,各家夫人又是一起,而众大臣围在前面皇上身边。 没有长辈们在身边,按理说该是最热闹的,只是有了顾二刚刚的一顿鞭子,气氛安静的有些怪异。 顾蓁蓁不理会四下里看过来的目光,自顾的吃着烤肉。 刚从火架上削下来的肉,配上冬日里难得吃到的青菜,让人食欲大增加。 这边有温泉,所在冬天能种出青菜来。 前世顾蓁蓁为报仇,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特别是最后坠崖之后,那十年,生不如死。 “你是怎么惹到小爵爷的?”饭吃到一半,见往这边看的人少了,顾锦兰才不动声色的打听。 见堂妹不理她,她又觉没面子,“我知道你有主意,可出来前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住你,你别给我惹麻烦。” 说话间,顾锦兰感觉到上方李衍看过来,身子又挺直了几分。 想到先前受到的嘲弄,她咬着牙唇不动,警告道,“这次狩猎李世子也在,不许你纠缠他。” 纠缠李衍? 自是要纠缠。 顾蓁蓁目光骤然冷下来。 前世她眼瞎心瞎,今生纠缠却是回来报仇的。 “我就知道你不死心,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没用,你是女子,能不能要点脸?”顾锦兰真要被气死了。 “顾二,你怎么走到哪都惹事?和你做姊妹倒霉死了。” 李世子不与顾二计较,可小爵爷呢?那可是个混不吝的,今日结下这仇,日后还不知被怎么报复。 “哎...你去哪?”顾锦兰眼看着人起身走了,刚张开口问,一扭头见郡主正看着,立时将烦躁压下去,温柔的回了一个笑。 见郡主侧过头去,顾锦兰才暗吐口气,再回头寻找,已看不到顾二的身影。 绕过宴会篝火营地,穿过营帐,将身后的喧哗声甩在身后,四下里也越发安静起来。 “姑娘,前面有人影。”文竹警觉性高,立马发现前面情况。 顾蓁蓁步子速度不变,继续往帐子走,不过那边的说话声却慢慢传了过来。 “哎,别走啊,把面具摘下给咱们看看。” “躲什么啊,让首辅大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欺负你呢。” “嘁,知道用面具遮住丑脸,怎么不配个好看点的面具。” “孔南,适可而止。”另一名男子呵斥,“君子不强人所难,沈大公子既戴面具,自有他为难之处。” 那边似听到有人过来,也安静下来。 孔南?孔贵妃的亲侄子? 那就说得通了,难怪连首辅长孙都敢欺负。 顾蓁蓁并不想多管闲事,径自往前走时,一阵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香传来。 她停下来,又闻了闻,确认没有闻错。 而正是她这一停,原本站在暗处的几人齐齐看过来,晚上光线暗看不清模样,只知道是两女子。 这边是皇亲勋贵营帐区,去篝火那边才会路过,却也是从外围走。 如今,见停下来的女子竟往这边走过来,待营帐旁的几人反应过来时,女子已走到他们面前。 隔四五步距离,孔南认出了来人。 他嗤笑一声,“我到是谁,原来是想和李世子续前缘的顾二啊。” 孔南整日里跟在李衍身侧,自是认得来人。 顾蓁蓁也熟悉孔南。 前世她纠缠李衍时,孔南没少用恶毒的话嘲弄她。 后来家破了,她跟在李衍身边,孔南也是知内情的,虽没再说过嘲弄的话,但看她的目光仍旧是不屑鄙夷。 重活一世的人,顾蓁蓁懒得与孔南争口舌,吝啬的看他一眼后,视线就都落在戴着黑色狰狞面具的男子身上。 她又吸吸鼻子,确认味道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顾二,你莫不是又看中了首辅长孙?”孔南被无视,羞恼的说出更难听的话。 顾蓁蓁目光盯着露在面具外的双眸,终于回了一句,“是又如何?莫不是你吃醋了?” 四下里一静。 须臾,孔南喷笑出声,捧腹大笑。 “就你?也会让小爷吃醋?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多看你这种人一眼,都会脏了小爷的眼。” 顾蓁蓁这次终于看向孔南,“我不是个好东西满京都人都知道,你孔南仗势欺人京都人也都知道。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前面找皇上评评理,看看你堵着首辅长孙非要摘人家面具这事对不对?” 她声音顿住,骤然一提,“觉得脏眼,还不快滚。” “顾二,你怕是不知道在京都得罪我孔南的下场。”孔南大怒。 “你可以让我知道知道。”顾蓁蓁幽幽道,“最好快点,不然我会觉得你是个?包。” 孔南脸色乍青乍红,竟一时接不上话。 站在一旁不曾开口的宋辛海站出来,“顾二姑娘,女子当矜持,你在外面不在意自己风评,可想过顾府名声?可考虑过远在关边的顾大将军?”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顾蓁蓁毫不掩饰的将嫌弃摆在脸上,“宋大人为刑部尚书,刑部有多少冤案错案,宋公子有空在这说教,自己晚上走夜路可要小心些。” 宋辛海冷哼,“为女子与小人养难也。” “宋公子莫忘记带来你这世上的也是女子。” “你——” “不知廉耻。”孔南骂。 “与女子骂架,你还要脸?” 孔南拳头攥紧拳头,睚眦欲裂,牙也咬的咯咯作响。 反而顾蓁蓁,悠然自得,一派云淡风轻的扬着下巴回视,尽是挑衅之意。 “咱们走。”宋辛海拦住孔南,今日的顾二有些不对,深深看顾蓁蓁一眼,强行拉着孔南走了。 孔南还不忘记回头扔下狠话,“顾二,你给小爷等着。” 顾蓁蓁没搭理手下败将,“戏好看吗?” 她对黑暗中问。 轻咳声响起,一锦袍男子从营帐后面走出来,尴尬的摸摸鼻子,“纯属路过、路过。” 顾蓁蓁看他不语。 男子摸摸鼻子,抱拳大步离开。 文竹张了张嘴,目送男子离开。 这边顾蓁蓁扭头看着一旁低头的首辅长孙,脑子里有很多疑惑。 传闻首辅长孙容貌尽毁,所以自小就不曾出府,甚至整日戴着面具,顾蓁蓁对此没有怀疑,前世唯一听到首辅长孙的消息是英年早逝。 不过谁能想到,重生回来,竟让她有意外发现。 那日她在巷子里救下的绝色小书生竟是首辅长孙。 黑而冷的山脚下,虽有营帐挡着风,在外面站一会儿浑身也会被寒气打透。 头顶月光,裹着白色裘皮的女子静静的盯着少年公子,少年公子戴着一黑色狰狞面具低着头。 场面安静诡异,又有说不出来的和谐。 最终,还是顾蓁蓁打破了安静,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顾蓁蓁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重生回来,她要保护住家人,没有空去挖掘别人的秘密。 “等等。”男子低沉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来的魅惑,抬脚上前两步,手扯住女子的衣袖,“你听我解释。” 后面的文竹结嘴结舌,姑娘何时与首辅大公子认识的? 第十章:私、情 顾蓁蓁其实只是刚抬脚,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喊住。 对方有些急,生怕她就这么走了,发现顾蓁蓁并未走时,已来不及,整个人撞了过去,似怕唐突对方,男子身子又往一旁倒。 顾蓁蓁看他这副蠢笨的样子,终是不忍伸手拉了他一把,人才站稳。 “顾姑娘,你听我解释。”沈少从顺势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姑娘。”对方也太失礼了,一直拉着姑娘,文竹提醒一句。 顾蓁蓁道,“你先松开我,我不走。” 沈少从这才松开,举指间带着慌乱,“对不住,是我唐突姑娘了,顾姑娘可方便听少从解释几句。” “去那边说吧。”顾蓁蓁指着营帐的外围,这边时常有人经过,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两人换了地方,沈少从才将面具摘下来。 月色下,原本就绝色的脸,仿佛神仙。 文竹目光直直,人已看呆。 沈少从拘谨的低下头,须臾鼓足勇气般抬起头,“姑娘今日是认出我了吧?” 顾蓁蓁点头。 她给他的那个荷包是她的,上面的香并不是普通的香,是重生回来后研制痒痒粉时,她顺便给自己做的安神香。 香气可让人心情平和下来,并不是助睡眠的。 除了给小书生,没有人有这个。 沈少从笑,笑中带着苦涩和难以言明的失落,“民间关于我的流言二姑娘也应该听说,从小容貌尽毁,而终日戴着面具。我从小戴着面具是真,却不是因为毁容,而是因为我这张脸引来祸端,害得家破人亡,只有祖父带着我们兄妹三人逃出来。祖父厌我这张害了全家的脸,便对外散播谣言,让我从小戴着面具不许摘下,更不许出门。” “就是连家人都不知道我如今长何模样,他们记住的只是这张面具。” 四下里静悄悄的。 顾蓁蓁久久没有从知道的真相中回过神来,看着诉说自己身世,仿佛在说外人般,情绪中没有一点波动,顾蓁蓁莫名生出一抹心疼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我知道二姑娘不会说出去。” 被一个见过二次面的人如此信任,顾蓁蓁仿佛看到了前世愚蠢的自己,嘲弄的嗤笑出声,“那可不一定。” “二姑娘救过我两次,便是说出去,少从也不会怪姑娘。” 男子晃人心神的笑,顾蓁蓁看的差点迷了眼,她扭开头,“你放心,我懒得管别人的事。” 她话音一转,“不过那日为了救你,得罪了小爵爷,刚刚在前面还闹了一场,这次狩猎他也来了,你小心些,莫让他认出来。” “对了,怎么自己出来了?身边的小厮呢?”胆子小的人自己出来,实在情况不对。 “那日跟在我身边的明叔被祖父留在了府里,我不会骑马弓箭,这次能过来也是皇上下令让全家都来,不然祖父也不会让我出门的,所以只需要在营帐里好好呆着就行,刚刚是忍不住好奇,不想就遇到了人。”许是也觉得难堪,沈少从没继续这个话题,“那日...的男子是小爵爷吗?二姑娘说刚刚在前面闹了一场,你没事吧?” “那日的事我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顾蓁蓁眨眨眼睛,“既然出来玩,总在帐子里呆着多无趣,而且有时候就是你想躲着人,有些人也不会让你躲着。我记得府上还有位二公子吧?若是不得不出去,你与家人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堂堂首辅长孙,竟过这样的日子,这得多厌恶自己的孙子? 干净又绝美的少年,前世也早早死去。 顾蓁蓁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 “多谢二姑娘关心。”沈少从似并不在乎这些,他认真的看着她,“那二姑娘还怪我骗你的事吗?” “那日我没有问,你也没有说,何来的欺骗之说。”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是不是?” 男子声音隐着激动,一双好看的凤眼在月光下涌着璀璨的光。 久没等来回复,男子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文竹在一旁看的都于心不忍了,也期盼的看向主子。 “当然。”顾蓁蓁顿了一下回神,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看着对方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顾蓁蓁耳朵莫名有些热,“外面天冷,你也早些回帐子吧。” 语罢,顾蓁蓁也转身往回走。 “好的,蓁蓁。” 顾蓁蓁身子一顿,看到跟上来的沈少从一脸欢愉的笑,终是没有说什么。 说起来也是缘分,顾家帐子一边挨着郡王府,一边就是首辅府的。 顾蓁蓁是先进帐子的,到帐子前时迟疑了一下,道,“我站在这看你进帐。” “好。”沈少从很听话,就真的快步往帐子走去。 回想狰狞面具下的那双满是雀跃的双眸,顾蓁蓁暗叹,他倒是真容易知足。 看着到营帐门口,还不忘记挥手的身影,顾蓁蓁转身进了帐子。 顾锦兰还没有回来,只有春桃在,看到二姑娘进来,人起来见礼。 顾蓁蓁不做停留,大步进了里间。 半夏上前摘下裘皮,“上面挂了这么多的霜,姑娘冻坏了吧,奴婢已经用手炉把床铺暖过,姑娘先去床上吧。” “不忙,先洗漱再休息吧。”顾蓁蓁坐在椅子上。 半夏忙着去外屋的炉子上兑水,文竹帮主子换上干净的棉布衣衫,一边压低声音絮叨着。 “刚刚姑娘没有回应沈公子,奴婢看到沈公子一脸的失落。” 那么好看的人,让人舍不得伤他一点。 “咱们文竹心疼了?” 文竹脸不红不臊道,“那样...神仙的人,还那么可怜,奴婢不信姑娘不心疼。” 半夏端着水从外面进来,“偷偷和姑娘说什么呢?” 文竹笑的神秘,“不告诉你。” 半夏懒得理她。 两人服侍着主子洗漱歇下。 营帐并不隔音,隐隐能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应该是晚宴散了,不过顾锦兰却迟迟没有回来。 顾蓁蓁记着祖母的交代,也不能不管,算算时间,就在她要让文竹出去看时,听到外间有动静,顾锦兰回来了。 隔着帘子,顾蓁蓁也能感受到顾锦兰心气不顺,不是挑帐子冷,就是嫌弃床硬,要么就是训斥身边的丫头服侍不贴心。 顾蓁蓁不忍着她,淡声道,“营帐不隔音,大姐姐不想闹的人人知你真性子,便早些歇了吧。” 外间骤然一静。 久久没有动静传来。 之后,烛火被吹,帐里暗下来,有些许细碎声响便没了动静。 顾蓁蓁这才闭上眼。 得罪了小爵爷,再加一个孔南,这次冬狩可不会平静。 攒足精力,明日才有精神。 而隔壁的首辅帐子里,沈少从正跪在冰冷的地上,身前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怒容的沈首辅。 顾蓁蓁自是不知道刚到狩猎场第一日,就传出了她与首辅长孙的流言。 第十一章:我怎么会害你呢 沈亦行面带焦急之色。 自打夜宴散后,祖父第一时间回到帐子,便让兄长直接跪下。 “祖父,山里寒气重,大哥身子原本就弱,若是受了风寒,还要惊动太医....有那些流言,大家怕是越发议论了,不如让大哥先起来吧。” “才出府第一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什么怕人议论的?”不听还好,一听沈首辅的怒火更旺。 “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沈亦行只能劝跪上的兄长,“大哥,你快和祖父把事情解释清楚。刚刚在前面孔府二公子说撞到你与顾将军府的二姑娘私会,顾二在京都名声一向不好,与她有牵扯....” “别人欺负我,被二姑娘撞到,她出面帮我解围,又不嫌弃我,我不怕与她有牵扯。” “放肆。”啪的一声,沈首辅怒气之下将茶杯摔了出去。 瓷器茶杯落在地上碎裂,裂片蹦起在沈少从手背上滑过,一刹间血就流了出来。 “大哥。”沈亦行大惊,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大哥何必一直与祖父倔强,顾二虽帮了大哥,可到底名声不好,祖父也是为了大哥着急,大哥...” 沈少从将受伤的手直接抽、出来,“二弟,我只知道对方帮了我,如今外面有流言蜚语,也是我牵连到她。” “不必管他。”沈首辅目光落在流血的伤口上,又瞬间移开,“这次带你出来终是个错误。” 沈首辅起身大步离开。 “祖父...” 沈亦行左右都劝不动,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 "兄长...起来吧,我帮兄长把伤口包上。"他低身扶人。 沈少从甩开他,自己慢慢起身,“不必,我自己弄就好。” 丢下话,人去了里间。 双寿一脸愤愤,“公子,时辰不早,你也早些歇着吧。” 虽不满大公子,却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只能劝着公子不必去管。 沈亦行道,“梧秋还让我帮她修弓,明日要用,我先过去看看,你留在这边听兄长吩咐。” 双寿不满,却也不敢违背主子命令,只能送了主子出帐子。 里间,沈少从看着已经凝固不再流血的手背,并没有去处理,双目盯着伤口,里面却没有焦距,在想着别的事情。 整个大营地,外围有御林军把守,不间断巡逻。 听到树林里有动静,一队御林军停下,大声喝道,“谁在那里?” 李德宝气喘吁吁的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这么滚圆的身材,京都也就一位。 御林军立时见礼,“见过爵爷。” 李德宝不理会,只招呼身后的护卫,“走。” 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营帐区。 回到自己的帐子,李德宝第一时间坐下,由着下人伺候换衣梳洗,一边吩咐,“去,今晚就想办法把这几条蛇扔进顾二的帐子。敢算计小爷,小爷非要让她尝尝小爷的厉害。” 两护卫中间的袋子里,正是先前他们去林里挖出来冬眠的蛇。 只是天气冷,蛇虽被挖出来了,却是动也不动两下。 护卫们不敢耽误,借着夜色又出了帐子,往顾府的帐子摸去。 两道身影避开巡逻侍卫,在顾府的营帐旁停下,观察左右无人,伸手将袋子里的蛇抓出,顺着帐子底部塞了进去。 蛇是冬眠的动物,冬天被挖出来惊醒,本能的往热的地方钻。 “姑娘。”文竹和半夏见外面的人走了,才出声。 顾蓁蓁坐起,“是什么?” “两条小蛇。”半夏手捏一条,黑暗中隐隐能看到两条蛇身在摆动。 “这么冷的天能找出来,也够他辛苦的了,收起来吧,明日好好给他上一课,蛇要怎么玩。”顾蓁蓁又躺下。 主仆三人并未弄出大动静,两条蛇直接被半夏扔进盆里,随手找了东西盖在上面,便又安静躺下。 伯爵府帐子靠着康郡王府,与顾府的帐子只隔了一个,李德宝打着哈欠,上下眼皮打架,不时的还问上一句。 “那边有动静了吗?” “爷,还未有动静。” “怎么还没有动静?”李德宝困的难不住,恼怒道,“是不是你们没把蛇放进帐子里?” “属下不敢,是从帐子底部塞进去的,不敢欺瞒主子。”护卫忙跪下。 李德宝又是一个哈欠,挥手,“算了算了,爷先睡了,那边有动静第一时间叫醒爷。” 护卫应声退下。 在孔家的帐子里,孔南把与顾二的事说完,面上的怒气还没有消散。 “大哥,顾二也太嚣张了。” 孔苏不悦道,“那是你来的晚,若是来的早了看到顾二当众鞭打伯爵府的人,就知道她对你算手软了。” 这事孔南到晚宴后,也听姐姐说了,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仗着在众人面前才敢嚣张,若是私下里给她个胆子也不敢。” “她手握顾家白马精骑,有何不敢的?” “白马精骑怎么了?不过是....”在兄长的注视下,孔南的声音慢慢弱下去。 孔苏少年探花,已进翰林院两年,为人稳重,是孔家这一辈子嗣里最为出息的。 “时辰不早,回去休息吧。”孔苏赶走弟弟,才问一旁坐着的李衍,“子安兄,你怎么看?” 子安是他的字。 刚刚孔家兄弟说话,李衍并未插嘴,此时被问起,才抬眸,“锡元兄,问的是今夜顾二扬鞭之事?还是问白马精骑?” 两人关系亲密,私下里都是称呼对方表字。 “两者都有,先前所有人都以为顾老将军将白马精骑传给顾将军,初十那日却才知道是顾二为新主,今日顾二又一改往日里愚蠢之态,一套鞭法下来,将众人都震慑住,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还是在做给....谁看?” “初十,二皇子被太子一派算计,折进钱朗一人也就算了,却是算罪了顾府,今日顾二的举动,是不是在向二皇子示威?” 李衍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顺着孔苏的话分析道,“若真如你说的这般,那顾二就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她回京都三年,咱们都被骗了三年,有这样的脑子...” 两人视线对上。 孔苏道,“那就太可怕了。” 见李衍不语,孔苏哈哈一笑,“能掌控白马精骑,自不是普通人。只是顾二这三年来对你纠缠不停,不知是真被你的容貌吸引,还是有别的盘算。子安啊子安,你一向运筹帷幄,从不失手,今日算不算是遇到对手了?” 对方还是个小丫头。 李衍挑眉,优雅的俊容上荡起抹淡淡的笑,“不曾交手,何来对手之说?” 孔苏,“那你敢说没有被对方勾起兴趣?晚宴时,我可看着你往人家那看了两次,难得你这大兴朝学富五车、相貌堂堂的第一公子会主动看向女子。” 李衍低笑出声,“女子?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孔苏看着离去的背影,竟一时也看呆了。 一身简单白色直掇衬托的他身姿欣长优雅,举指间又透着狂野不拘,这样的人自是当得大兴第一公子之称。 第十二章:你该知道我的为人吧? 顾蓁蓁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的这么沉,人一醒,半夏和文竹也上前来。 “外面已经开始打猎了吗?” “听说皇上起来的很早,早就集结着人进山里去了。”文竹按姑娘指的,留下那套红色骑马服,“大姑娘似与人约好了泡汤池,天一亮就起来出去了。” 营帐里此时没人,主仆三人说话也不用担心被偷听了去,半夏去取吃食,文竹则把出去探听的细说了一下,“去泡汤池的有亲王府郡主,程大学士长女及孔府的二姑娘。” 是二皇子一派的,先前大伯父为二皇子一派的人,与那些人凑在一起玩也正常不过,上次她设的局,让二皇子定会疑心到大伯父与太子是一派坑骗他,大伯父成了弃子,顾锦兰于他们来说也就无用。 况且李曼霜和程雁骨子里傲气,不会使那些阴险的下作手段。 与那些人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 住的虽是营帐,吃的却不差,是御膳房做出来的。 用过早饭,也该办正事了。顾韫叫过文竹,“今日你不必在我身边跟着,去打听一个叫禹义平的人。二皇子身边有两大臂膀,禹义平重孝,家中只有一母一子,你寻到人私下里找到他,告诉他母亲和儿子是中了毒,若想解毒,明日酉时一刻到汤池那里碰面。” “姑娘,那两条蛇怎么处理?”文竹还惦记着盆里装的蛇呢。 “小爵爷泡澡时扔给他做个伴。”顾蓁蓁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干的。 文竹应声,寻了布袋去装蛇,翻看了两下,“就是普通草蛇,便宜了他。” 两个丫头,一个沉稳,一个干练。 文竹风风火火出去,又风风火火回来,“姑娘,外面首辅长孙又被孔二公子带人围住了。” “首辅长孙与姑娘何干。”半夏不知昨晚的事,反而训斥文竹总是一惊一乍的。 文竹没空多解释,“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蓁蓁起身,“左右也没事,便出去看看吧。” 文竹放心了,“那奴婢去办事了。” 看着人又出去了,半夏拿着裘皮给姑娘穿上,“难得她这般惦记一个外人。” 那样的绝色,又可怜的让人心疼,文竹一向侠肝义胆,看到人被欺负,不管才不像她的性格。 到了营帐外面,顾蓁蓁都不用找,就听到营帐后面的吵闹声。 “昨晚怎么回事孔二公子心中清楚,顾二姑娘是帮我出头,孔公子为什么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是小可怜的声音。 还在质问对方,倒不像他被人欺负啊。 顾蓁蓁只挪了几步,就将身后的场景都收入眼底。 除了孔南和小可怜两人被周围世家子弟围在中间,外围几步开外,还站着几个贵女,被下人簇拥在一起。 有人注意到顾蓁蓁来了,交换个眼神,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了。 孔南远远抬头看顾蓁蓁,似是挑衅,极为嚣张道,“顾二也在,正好把她叫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都问问,昨晚是不是我拦你时,她站出来帮你出头的?” “正好大家都在场,大家给评评理我说的有没有错?顾二看着李世子的模样便一直追在身后,若不是与他有关系,怎么会护着他?” “丢人现眼,吏部大人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像泼妇一样叫街,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的吐血。”顾蓁蓁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款款走上前,“孔南,我与沈公子有什么关系,你当我面说说呗,我也想听听。” “一男一女,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去想,本公子可怕脏了嘴。” “我看你的嘴现在就脏了。”顾蓁蓁垂着眼帘,手捋着身前的裘皮,“我顾二名声不好,你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就罢了,毕竟先前我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不知羞耻的纠缠李世子,可惜知错的太晚,事情已经酿成,你们笑话我嘲弄我我都受着。人要为自己做下的错承担后果。” 四下里一静,顾蓁蓁声音顿了顿,“那沈公子呢?第一次出府的人,哪里招惹到你了?让你心思如此歹毒,将他与我这样名声不好的人往一起扯?你是觉得沈公子好欺?还是觉得沈府好欺?或是仗着身后有人,觉得首辅大人好欺?” 一连三问,在场人无人倒吸一口冷气。 实在是顾二太过嚣张,话里连宫中贵妃都扯了进来。 平日里孔南在外面嚣张跋扈,谁不知他是仗着是孔贵妃的亲侄子,知道归知道,可谁敢说出来? 孔贵妃荣宠多年,风头一度压过皇后娘娘,二皇子一派势大,可谁敢在朝堂上提一句? “顾二,你大胆。”孔南大声呵斥,“你敢....你敢...” "我敢什么?孔公子大可直接说出来。" 孔南瑕疵目裂瞪着顾二,他当然不敢说。 他仗着姑母,却也不敢拿到明面上坏了姑母的名声。 “二姑娘太过咄咄逼人了。”宋辛海蹙眉,“不过是些许小事,何必扯到首辅大人身上?” 顾蓁蓁挑眉,阴阳怪调到,“哟,你们都欺负人家孙子了,干嘛不让人说啊?” 她用下巴点点看热闹的人群,“这么多人看着呢,总不会都是眼睛有问题,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吧?” “顾二,我们又没招惹你。”宋冰烟咬唇。 先前兄长被顾二呛声已让她觉得丢脸,此时见顾二将他们都扯进来,自是忍不得了。 “就是,你也太嚣张了,别以为会耍几下鞭子我们就怕你了。”一个敢开口,立马有人跟声。 “若你自己珍惜名声,又岂会传出与别的男子有...” “有什么?”顾蓁蓁冷眼瞥过去,“又是你?你是哪家的了?” 周盼弟抿唇不语,见顾二只针对她,只觉是看她出身低才如此,心里又怨恨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昨日就有你,今日还有你?倒是奇怪了,今日郡主去泡汤池没叫着你吗?”顾蓁蓁冷嘲热讽完,扭头问半夏,“她是谁家的?” “太常周家的三姑娘。”半夏回道。 顾蓁蓁长长哦了一声,这回真想起来了,“原来是周太常家的三姑娘啊。” 周太常在京都也算个人物,一直想要儿子,却只生了三个女儿,家中小妾纳了不知多少,可只有三位嫡出的姑娘,其他妾室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 第十三章:混战 顾蓁蓁还真不是故意用夸张的口气嘲弄周盼弟,只是本能的长长噢了一声。 对周盼弟来说,却是极大的羞辱。 京都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四品的太常并不算什么高位,可周太常最出名的就是他为了要儿子娶了一府的小妾。 甚至去找算命的,算命的指出杀猪匠女儿能给他带来儿子,他不顾身份直接将人抬进府,结果努力了半年自己都累出病了,也不见杀猪匠女儿的肚子有动静。 周太常羞恼之下砸了算命的摊子,这事在京都,与顾蓁蓁追在李衍身后跑的事一度成为京都里众人热议的话题。 “顾二,你欺人太甚,我与你无冤无仇,昨日有县主在,你欺负我父亲官位低只针对我,今日你又只侮辱我一人,真当我周家好欺负不成?”周盼弟泪珠往下掉,又羞又恼的嘤嘤哭着跑开。 顾蓁蓁一脸无辜,“真是奇怪,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刚刚嘲弄周太常,我们可都看着呢。”宋冰烟道,“顾二,话到嘴边留半句,日后好相见,你一点脸面也不顾,顾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顾蓁蓁冲她笑,“宋姑娘,你兄长爱教育人,没想到你也爱教育人,你们宋家的臭毛病看来并不是一星半点,我顾家什么规矩用得着你来说?” 打嘴架,顾蓁蓁还真没怕过人,“我刚刚怎么嘲弄周大常了,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没有人说吗?那半夏你重复给大家听听。” 半夏应声站出来,先对众人福福身子,才道,“各位公子姑娘听清楚了,我家姑娘刚刚说‘原来是周太常家的三姑娘啊’,只说这一句。” 被个下人出来指点,仿佛被下人教规矩,在场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目光复杂的看着顾蓁蓁,这次便是宋冰烟也不开口了。 突然,孔南嗤笑出声,“哟,这怎么扯到旁处去了?刚刚说到哪了?” 他想不提刚刚的事,顾蓁蓁却不给他机会,“好心”提醒道,“刚刚说你是不是针对沈首辅?” 孔南笑脸一沉,目光阴鸷对上顾蓁蓁,“我便是针对沈首辅又如何?” 这么多人在场,孔南被步步逼迫,退到这一步,若今日真落了下成,日后在京都里还怎么混? 他看着顾二眼里的嘲弄、不屑、鄙视,胸腔被怒火填满,脑子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开口道,“沈首辅当初只是个要饭的,如今就是当了首辅,也抹不掉他的出身...” "住口。"一声怒吼刹时响起,只见先前还好欺负的沈大公子,像疯了一般朝孔南扑去。 孔南没有防备,人被扑到,刚回神要反击,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你可以羞辱我,不能羞辱我祖父。”沈少从紧抿着唇,拳头似雨点般落下。 “啊,快把人拉开。”女子吓的尖叫。 “他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 “你疯了不成。”男子们也上前去拉人。 沈少从被几个人拉住,孔南才被人下面拉出来,虽然众人没耽误马上就把人解救出来,孔南脸上挨了拳头,已经青肿起来。 “丑八怪,不要命了。”孔南甩开众人,冲了出去,对着沈少从抬腿就是一脚。 孔南在学院里念书,学院里有骑马射箭脚上功夫,平日里时常在外面打架,沈少从这种初出茅庐的新人哪是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看着发疯一样的孔南,开始还拉着的人,不敢上前,又多少有拉偏架的意思,一时之间只能看着孔南将人骑在身下打。 啪的一声。 一道鞭子响起,不偏不倚落在孔南的胳膊上,孔南受痛,挥下的拳头终于停下来。 他红着眼睛扭头看向顾蓁蓁,凶光目露。 顾蓁蓁一步步走上前,把玩着手里的鞭子,她每靠近一步,围观的众人便本能的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实在是顾二现在太喜欢扬鞭子。 “皇上出来狩猎,若是知道你们在这里打架,你说皇上会不会震怒?” “顾二,你少威胁小爷....” “爷?你是谁的爷?你再说一声试试。”顾蓁蓁视线幽幽的落在孔南的脸上,孔南呼吸一窒,后面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还不将二公子扶起来,没用的东西,养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一男子呵斥出声,人也大步走来,甚至不等护卫上前,他已经动作快的一把将孔南从沈少从身上拉起来,“看看你,哪里还有大家公子的样子?” 孔苏甩开弟弟,面上带着怒火,不过并未多说,而是又蹲下身子去扶沈少从,“沈公子,对不住,是孔府没教育好孔南,失礼了。” 沈少从低头不语,由着孔苏扶起来,站起之后,他本能的往顾蓁蓁身边移了两步。 不言而喻,在这些人里,他只相信顾二。 “大哥,是他先动手的。” “还不住口,你口无遮拦,连首辅大人都敢非议,沈公子打你还是轻的,换作是我,直接绑了你到孔府评理去。”孔苏目光冰冷的扫一眼,孔南虽嚣张,见兄长动怒,终于老实了。 孔苏对顾蓁蓁抱拳,“家弟任性,今日多亏二姑娘出手相拦,孔苏在这里先谢过二姑娘。” 顾蓁蓁冷眼看着孔苏。 李衍的死党,都是一副君子作派,却各个人面兽心。 收回视线,顾蓁蓁叫上沈少从,“走吧。” 被对方无视,孔苏并不生气,还有礼的对在场的众人抱拳,“刚刚孔南失礼了,让众人笑话了。今日之事希望大家给孔府个面子,不要对外议论,毕竟事关首辅大人颜面,传出去也不好。” 话里话外提醒大家不要得罪首辅。 在场哪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今日又扯到贵妃,太子和二皇子都在拉拢首辅,事情传开就是二皇子一派得罪首辅,今日在场的人都会被皇妃记恨上。 众人一一应下,孔苏彬彬有礼道谢,才带着孔南离开。 待回到帐子,帐帘落下,孔苏扬手便是一巴掌,孔南硬生生承住,不敢为自己争辩一句。 “你可知错?” “知道错了。”孔南低头。 孔南理智恢复之后便已经开始后怕,今日被怒火冲昏了头,也知道看不起首辅是个要饭的话说不得。 第十四章:不分青红皂白 孔苏看着自小就疼爱的弟弟,视线落在他一巴掌打起的半张脸上,还是将心软压下去。 “昨晚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顾二。” “我没...” "没有?你拦下沈大公子,说他与顾二不清不白,这是你做的吧?我可有冤枉你吧?" 孔南被问的哑口无言。 “姑母一直想尽办法拉拢沈首辅,你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扯后腿,父亲若是知道,定不会饶你。” 听到父亲,孔南怕了,“大哥,我真知道错了,大不了以后我离着顾二远远的。” “只盼你能记住今日的话就好。”孔苏在御林军当职,还要盯着大营四下里的安全问题,他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递过去,“抹上一日便会消掉脸上青肿,今日好好在大帐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是。”孔南接过来,目送兄长走了,才扭身坐在椅子上发呆。 另一边,顾蓁蓁不好带着沈少从回自己的帐子,离了人群停下来。 还不等她开口,便见对方郑重的给她道歉,“是少从又给蓁蓁惹麻烦了。” 一句蓁蓁,引得半夏错愕张开嘴。 顾蓁蓁也有些不习惯,但是看他自己手上都出血了,暴露在寒风里不觉痛,反而还在担心她,心里莫名一暖。 “半夏,把伤药拿出来。”她走到上前,“少从是你的名还是字?” 隔着面具两人的视线对上,面具后面的眼睛笑眯起来,“我没有字,这是我的名。” 顾蓁蓁点头,接过半夏找出来的膏药,对他道,“把手给我,我给你上药。” 沈少从听话的应了一声,“哎。” 乖巧的把手递过去。 “你脸没受伤吧?”刚刚被孔南那个疯子打,面具竟没有掉下来,顾蓁蓁给他的手抹好药,又从衣袖里掏出帕子给他包好,待抓起另一只手时,发现手心有一条长长的口子,秀眉微微蹙起。 这伤口明显不是刚刚受的,应该有几日了,一直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发了炎,红肿起来。 刚刚用过力,伤口又扯开了,浓水都泛了出来。 这得多疼。 这人是傻了不成?伤成这样不知道处理?顾蓁蓁莫名生出一股火来,手上力道也加重,结果被她握着的手竟一下也没有躲过,硬生生的承受着。 看他这样,顾蓁蓁又心软了,“疼了你怎么不躲?” “不疼,蓁蓁力道一点也不重。” “真是个傻子。”顾蓁蓁不知骂他什么好,“伤口已经出脓水了,不能再沾水,也不能再抻到,你若不好好养着,手废了你也没地方哭去。” 说到最后,顾蓁蓁故意吓他。 “我听蓁蓁的,不沾水,不用力。”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让人心痒的欢愉,“蓁蓁,你是头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这就算对你好了?你也太容易知足了。”顾蓁蓁收回手,“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回帐子里呆着,把脏衣袍换了。” 看着人听话的钻进了帐子,顾蓁蓁才带着半夏回自己营帐。 半夏忍不住感慨,“难怪文竹会多管闲事,沈公子真是可怜。” 堂堂首辅长孙,竟被这般欺辱。 民间的流言,半夏自然也是知道的。 顾蓁蓁笑了笑,主仆二人到帐子门口时,见有一丫头等在外面,看到顾蓁蓁回来,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来见礼。 “奴婢见过二姑娘。”小丫头自报家门,“奴婢是程大学士府的,我家姑娘与府上的大姑娘在泡汤池,让奴婢过来请二姑娘一同过去泡汤。” 程大学士府?程雁? 有着第一才女之称的程雁,前世与李衍定亲,原本那个月按她和李衍的约定,她引得太子暗卫营围攻绞杀二皇子,他们之间的约定便算结束,李衍做他的新郎官,两人之间再无瓜葛。 哪知为别人设下的陷阱,最后绞杀的却是自己。 “二姑娘?”小丫头被顾蓁蓁冰冷的眼神吓到了。 顾蓁蓁回神,压下心底的恨意,声音说不出来的冷,“你先回去复命,我拿了换穿的衣物便过去。” 要不是带着主子的命令来的,小丫头早就吓跑了,此时得到回话,一步也不多停留,福福身子小跑离开。 顾蓁蓁看着人走远了,吩咐半夏,“去打听一下县主一群人在哪?再看看大姑娘是不是在汤池那边。” 半夏应声离开。 顾蓁蓁则回了帐子。 她没等多久,半夏很快就回来,面上神色凝重,“姑娘,奴婢寻过去时,县主带着人刚出来,至于大姑娘,问过汤池那边的婆子,说是郡主一行人辰时一刻就出了汤池去马场那边挑马,为明日狩猎做准备。” “汤池那边规定,上午是各家夫人和姑娘去,下晌是各家大人及公子,不过各家大人随着皇上出去狩猎,所以下晌去的只是各家公子。” “此时已经巳时三刻,马上就到晌午.....”半夏抿抿唇,没说下去。 顾蓁蓁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名声不好,有机会能挽回一下也不失是个好事,一会儿你找人往沈首辅那送个信,只说有男子偷窥女子沐浴。” 半夏眼睛泛亮,“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做好。” 收拾好东西,主仆二人这才整顿一番出了帐子,中途半夏离开片刻,办妥主子交代的事又赶回来与主子汇合,主仆二人才往汤池那边走。 温泉在营帐的东方,要走出营帐区,在往上山爬一段路,汤池就隐在那边。 前世顾家出事前顾蓁蓁并未来过狩猎场的温泉,后来顾府出事,她隐在李衍的身边,到是被李衍带到这边享受过几次,对这边的地形也熟悉。 主仆二人出了营帐区,一路上山,待看到汤池的岔路,有侍从站在那引路,指引着主仆二人往左边的岔路走,主仆二人身影慢慢被山上的树所遮掩,转身看不到了。 侍从才立时往右边岔路跑去送信。 汤池区男女分开,之所以分上午和下午,无非也是怕各家大人小子冲撞了内宅女眷,这才分了时辰,而顾韫主仆被引去的,却是男子泡汤池的地方。 女子汤池这边,侍从一进来,周盼弟立马站起身来,“怎么样了?” 侍从却是对一旁坐着的李芊柔福福身子,“回县主,顾二姑娘主仆已经往男汤池那边去了。” 第十五章:自食恶果 李芊柔面露挣扎。 甚至有些后悔。 她吩咐侍从,“你去守着,若有男子过去,就朝里面大喊提醒一声。” 侍从应声退下。 周盼弟眼里闪过抹阴冷之色,面上却不失恭敬,“县主还想着帮顾二顾全名声,就怕顾二根本不会领这份情,最后若是知道是县主引她去男子温汤那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记恨县主呢。” 李芊柔眼皮一抬,“周盼弟,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周盼弟见县主一改常态,言语间又对她有意见,心下一凛,态度也小心翼翼起来,“县主为我出头,如果顾二要怨就怨我吧。” 往日里周盼弟也是这般,李芊柔不觉得什么,今日看了却异常厌烦。 她起身往外走,“你在这守着吧,我先回去。” 周盼弟不敢有异议,只能看着人走了。 李芊柔走出女温汤处,在岔路口望向男温汤那边,望了一会儿,吩咐身边的丫头,“你过去看看,给里面顾二递个信,告诉她走错地方了。” 下人迈出两步,她又提醒道,“别让人知道是我递的信。” 下人应下,快步跑开了。 李芊柔一个人慢慢往山下走,她是不喜欢顾二,平日里没少针对,但是真要害顾二清白,她也没那么恶毒。 周盼弟在她面前编排顾二,无非就是想利用她针对顾二,像这种人她身边太多,她不戳破无非是懒得计较,也很享受她们围着自己转。 今日却腻烦了这种感觉。 李芊柔还未走到山下,就已见一群男子往山上来,带头的正是亲王府的二公子李江,李江远远看到李芊柔打招呼,李芊柔扬着下巴扬长而去,根本没理李江,远远还能听到身后众人笑话李江的声音。 待到山下,李芊停下回头,想着她让人给顾二递信,总不会出差错了,哪知刚想完,便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尖叫低呼声,有男有女,还拌着吵闹声。 “大人,山上好像出事了。”一道男子声音拉回李芊柔视线,回身看到身后两步远站着的沈首辅,李芊柔愣了一下,微微福身见礼,“沈大人。” 沈首辅回礼,“县主。” 沈首辅想到有人送信给他说有男子窥视女子泡温汤,人却不停留,从李芊柔身边走过,大步往温汤池走。 李芊柔咬咬唇,在原地纠结几秒,大步跟上去。 等她又回到男女温汤池岔路口时,便被眼前的混乱给惊的张大嘴,随即又立马背过身去,眼前的一幕实在辣眼睛。 只见先前还一派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们,寒冬腊月的浑身只有一条衣裤,正湿哒哒的往下流着水,瑟瑟发抖的挤成一团,一个个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他们对面除了顾蓁蓁稳稳站着,正面色凝重的和沈首辅回话,她身后地上还有一女子被斗篷包着,被两下丫头安抚着。 刚刚虽然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李芊柔还是透过发髻和发髻上面戴的首饰认出了是周盼递。 “今日之事,怕是因为我才牵连到周家三姑娘。”顾蓁蓁一脸歉意,“好在周家三姑娘无大碍,不然蓁蓁要日夜良心难安了。眼前的事却不知要如何处理,沈大人正巧遇到,还劳沈大人做主。” 沈首辅安静听完,才道,“本官即遇到此事,定要问个明白,二姑娘也不必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待本官问清事情经过,再做断论也不晚。” 语罢,他看向男子那边,吩咐左右下人,“先带各位公子去换好衣衫再过来回话。” 得了沈大人的命令,羞臊难堪的众家公子,手遮脸随着侍从去换衣服,直到换好衣衫出来时,脑子还空空的,不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在他们换衣衫的空挡,沈首辅从侍从那已经先把事情问了一遍,原来是男子们跑去了女汤池那边,惊到了在泡汤的周盼弟,周盼弟差点淹死,是李江冲过去将人救了上来,动静闹的大了,原本在外面要泡汤的顾蓁蓁进来,目睹了这一幕。 周盼弟已经被带下去换衣裙安抚,只有顾蓁蓁留下,待男子们一出来,沈首辅便直接问向为首的李江。 “二公子,听侍从说是二公子引众人去小汤池的?” 李江愣了一下,回道,“回沈大人,正是。” 他才说完,身边服侍的小厮站出来,“沈大人,我家二公子话的未尽全面,小的后来问过,当时有侍从进来,说有小汤池温度更高一些,侍从并未提起小汤池在女子那边。我家公子和众公子才过去,不知道为何周姑娘闯了进来,当时也是一惊,后来周姑娘惊吓到掉进池子,池子水深,我家公子见要出人命,才冲过去....” “你是何人?”沈首辅问。 “小的书荣,之前在世子身边服侍,后来二公子年岁渐长,世子便让奴才到了二公子身边服侍。” 沈首辅看了书荣一眼,“世子身边服侍过的,应更懂规矩才是。” 书荣立时低头认错,“小的知错。” 说完,人规矩退到主子身后。 李江也一脸不自然,“沈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不敢推卸责任,只是这事里到底透着诸多不对的地方,那个侍从是不是听了他人命令,而故意引我们过去...” 虽是为了救人,却有了肌肤之亲,此时李江也懊恼起来,今日没有让书荣跟在身边,就出了这样的事。 "引你们过去做何?"沈首辅问。 李江抬头看一眼沈首辅身边的顾蓁蓁,又垂下眼帘,“这就要先找到那个侍从问了才知道了。” 顾蓁蓁轻哼,“李二公子说话便说话,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在暗指是我算计了你们?这倒是有趣,真说起来,今日被人算计的是我,只不过后来没出什么事,这事我就不想再提了,不承想转身就变成了害人的那个。” 李江绷起脸,他不开口,已经有人群起围攻顾蓁荼。 “谁知道你是不是恼羞李世子无视你,而牵怒到二公子身上。” “除了你,谁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 “怎么会那么巧,一出事你立马就现身。” “是啊是啊,你解释清楚啊。” 躲在暗处的看着顾蓁蓁被一众男子围攻,咬咬唇站出来,“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可以代替顾二解释。” 李芊柔不敢看顾蓁,对上众人的视线,深吸一口气,“顾二并没有过来泡温汤的意思,她是我引过来的,是我要教训一下她,还害的她去了男温汤那边,她自己差点被算计,又怎么可能算计你们?” 第十六章:李世子,好久不见。 康王府县主一向与顾二不和,针对顾二也是最多的。 如今突然站出来力挺顾二,众男子也是一愣。 李芊柔咬紧牙忽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和打量,“你们一群男子闯入女温汤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将错往女子身上推,说出来也不嫌丢人,往后出去可不要对人说你们是京都书院出来的,侮了京都书院的名声。” 大兴朝有两大书院,一处在江南,一处在京都,最负盛名的便是京都书院,这还要从孔子的后人说起。 孔皇妃的父亲孔老太爷乃衍圣公,如今有名头的大儒和文人,可以说十个中有八个半是他的学生,其学生更是遍及朝野。 而京都书院正是孔老太爷建立的,从京都书院出来的,不是中举入朝为官,便是明明才情小有成就,所以念书人挤破脑袋的想进京都书院,只是能凭自己实力考进的实在很少,除去勋贵世家子弟的名额,根本没有几个名额是留给普通人的。 所以提到是京都书院的学生,那也是身份的象征。 李芊柔不客气的用京都书院的学生身份嘲讽,众人面露窘迫,有些已经惭愧的低下头,有些却是怪李芊柔多管闲事,看她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李芊柔怕过谁,回瞪那几个目光不善的,“怎么?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不如等狩猎结束后,我去书院找你们院长给评评理...” "柔妹,我们是在处理事情,你不要在这里任性。"李江打断她的话。 一个出自亲王府,一个出自郡王府,拐着弯的都是亲戚,李江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只能开口拦下。 “哪个任性了?就许我们一起欺负人,还不许我路见不平了?”李芊柔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起来,“要真觉我说的难听,就别这样做啊?错了就是错了,男子汉大丈夫承认做错怎么了?认错又不丢人。” “说的对。错了不知错,才丢人。”声音落,只见道上一人走了出来。 正是李衍,一身素雅,却也掩饰不住他的儒雅,只站在那,便会让四周一切黯然失色,真真当得起第一公子美名。 李衍先上前给沈首辅见礼,两方见过礼之后,李衍才声音温和道,“刚刚下人过去寻我,说这边出了事,小子们不懂事,让大人操心了。” “世子客气,老夫是臣,既遇到了,自是不能不管。”沈首辅回道。 李衍又是道歉,最后才对沈首辅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看向李江那边,“江哥,大丈夫立在天地间要敢做敢当,错了就是错了,找理由推卸责任,亦不是君子所为。” “其一,你们闯入女池不管是何原因,就是错。其二,害的周府姑娘失了名声为二错。第三,明知做错还不悔改,将错推到他人身上,为三错。我说的这些你可服?” 李江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大哥,我知道错了。” 身后几人在李衍过来之后,也都知趣的低下头,此时李世子训的是其弟弟,却也让他们臊的慌。 李衍并未多说,训完弟弟,转身征询道,“今日之事牵扯到女眷,最后还要两家商量才行,这些小子年轻不懂事,待回京都之后我禀了他们先生,罚他们抄书也好修身养性,前面皇上带着人赶回来,怕是要过来泡温汤,到时扫了皇上的兴也不好,此事先就压下,待回京再处理,大人以为如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家那边李世子也说如何交代了,李世子交代的也全,沈首辅没有什么异议,何况皇上也回来,沈首辅想泡温汤时间上吃紧,便先行走了。 李芊柔是怕李衍的,又不想面对顾蓁蓁,沈首辅一走,她立马也先遛了。 “还站在这做什么?等着面见皇上?”李衍看向众男子,男子们得了话一瞬间散开,急冲冲的走了。 而顾蓁蓁才抬起脚,便被人喊住,“二姑娘等等。” 众人见李世子喊住顾二,步子也不敢慢下来,快步离开。 顾蓁蓁则有一瞬间的慌神。 前世李衍喊她顾二,如今这一声二姑娘,让她有一时觉得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这一恍神,人都散开,半山腰只剩下顾蓁蓁带着半夏,还有李衍。 李衍! 重生归来,这是顾蓁蓁最不想去想起的人,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就浑身疼的要窒息。 世人眼中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第一公子,当见识过他内在有多虚伪,就会有多恶心。 前世的仇,自是要报的,不过要一直慢慢来。 顾蓁蓁不想此时控制不住自己而坏了她长远计划,步子顿过之后,抬脚继续往下走。 身后,李衍再次出声,“二姑娘,刚刚是江哥失礼,我代他向二姑娘道歉。” 娇弱的身子披着件上等的白狐裘皮,微微顿步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一直待人影消失在视线中,李衍才收回目光,深邃的眸子慢慢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顾蓁蓁紧着身上的裘皮,款款往山下走,见前面树后有身影,她扬扬眉。 半夏早发现了人,“姑娘,是县主。” 顾蓁蓁恩了一声,半人粗的树,纵是人再纤瘦也遮挡不住身子,顾韫路过树后时,停下来。 “县主出来吧。”她说完后,树后的人没有动。 顾蓁蓁道,“今日县主引我过去,后又站出来为我出头,今天的事便算扯平了。” “我是引你过去,可后来也让下人去通知你那边是男池子,那时男子们还没有过去,所以也不算害你。”李芊柔站出来,高傲的扬着下巴,“所以今天的事是你欠我一次,你得记住了。” “要不是县主引我家姑娘出来,我家姑娘怎么会被人诬陷?”半夏哼了一声。 李芊柔瞪过去,底气不足还偏要嘴硬,“是她自己笨,一叫就过来了,管我什么事?而且要不是我叫她过来,你能见到李衍吗?说起来以前可都是你追着李衍跑,刚刚我可听他们说了,李衍主动叫住你说话。” 第十七章:出头 李芊柔说完,等了半响也不见顾蓁蓁说话,眼神瞥过去,见顾蓁蓁笑眯眯的,这笑却让人后背发凉。 “你笑什么?你喜欢李衍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是你自己追着他跑,还不让人说?” 顾蓁蓁点头,“县主刚刚不是都说了,以前我追着李衍跑,现在李衍主动叫住我,我高兴当然要笑了。” “口是心非。”李芊柔跺跺脚,扭身就走,将顾蓁蓁甩在身后。 顾蓁蓁不理会她这副大小姐脾气,哪知道人在前面走,突然又停下来,气鼓鼓的回过头道,“顾二,以前是总针对你,是我不对,不过谁让你不招人喜欢,我就是看不惯你追着男子身后跑,京都里喜欢李衍的人多了,就你一点矜持也没有,所以你也不要怪我针对了。不过如今你能改过自新,算你还有救,本县主就不再和你计较。” “多谢县主深明大义,不和我计较。” “你知道就好。”李芊柔哼了一声,一脸傲娇的扭回头继续走路。 身后,半夏不瞒,却又忍不住想笑。 县主明明是想和姑娘道歉,又偏要面子,最后一番道歉的话说的这么别扭。 这回,三人一前一后,终于下了山。 而山道上,李衍主仆慢慢走下来,途中李衍停下来往身侧看去。 “世子爷,可有什么不妥?”麻宝山也往主子看的方向看了两眼,没发现不对,才上前低声询问。 李衍又看了两眼,收回视线继续下山,“无事,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温汤处隔几十米便有侍卫把守,又怎么可能有人躲在石头后面呢。 “温池处可问过了?” “小的问过那边侍从,说并无人看到顾二姑娘是如何到女池的,先前人是被人引到男池那边的。按世子爷吩咐,小的在不被人知道的小道上发现了被扫过的雪,应该是有人从那里走过。” 李衍望着下山的背影,“看来顾二确实与表面表现的不一般。” 语罢,李衍面上也升起凝重之色。 一直到主仆二人走远了,沈少从才一身白衣的从石头后走出来,他身后站着墨七。 “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沈少从摸出衣袖里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嘴里慢慢被甜味铺满,眉宇也慢慢松开。 墨七垂头,猜不到阁主说的是谁。 “明日狩猎,太子那边人提议抽签组队,四人一队,他们暗下操作要把程大学士女儿与镇国将军府公子安排到一处,不过下面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程姑娘中意的是亲王府李世子。” 沈少从放好荷包,淡淡道,“把顾二和李世子与他们安排到一起去。” 墨七应下。 远远有御林军望过来,应该是皇上带着后宫妃子过来,两人才悄无声息离开。 营帐区内,顾蓁蓁回到帐子里时,顾锦兰已经回来了,顾蓁蓁一进来,便开口质问,“你跑去哪了?皇上狩猎回来,你别满哪乱跑,万一冲撞了谁我可救不得你。” “出门时祖母交代让姐姐看着我,一大早起来不见姐姐,我便想着不能违背祖母的意愿,出去找找姐姐,哪知道听人说姐姐与郡主一行人去选明日要用的马匹了,我也不好打扰,这才回来。”顾蓁蓁见文竹从里面出来,朝她点点头,心知交代的事办妥了,眼皮一抬,“姐姐马匹挑的还好吧?” 顾锦兰脸微微一红,眼虚的目光不敢看对方,“郡主让人过来,又没有说叫你一起,我怎么带你去?那时你还没有睡醒,所以才没有告诉你。说起来还不是怪你自己平日里太过张扬,连个朋友都没有。” “对了,明日要狩猎,郡主说要抽签分组,你最好老实些,莫惹出什么事来。” “还有你那鞭子呢?” 原本走到中间隔帘处的顾蓁蓁停下来,回头看她,“鞭子?” 顾锦兰看她一眼,立马又移开目光,“对,把鞭子给我。” 顾蓁蓁挖挖耳朵,问半夏和文竹,“大姑娘说什么?” “大姑娘要姑娘的鞭子。”文竹性子泼辣,甚至还示威的朝着顾锦兰那道,“大姑娘许是不知道,我家姑娘的白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我家老爷在深山里打的虎皮做的,而且是难得的白虎皮,赤斩大师历经一年为姑娘打造出来的,名为飘霜鞭,鞭身轻如飘霜,万物不染,千刀难斩。” 半夏说起姑娘的鞭子也是一脸的骄傲,“姑娘八岁带着飘霜鞭在战场上不知杀敌多少,在金国那边也小有名声。” “放肆,我家姑娘与二姑娘说话,哪有你们下人多嘴的理。”春桃大声道。 “是我让她们说的,你这是要做主子的主?”顾蓁蓁目光落过去,春桃立马缩了脖子。 顾锦兰抿了抿唇,“就是鞭子精致,才想借着用一天,不想妹妹如此小气,亲姐妹之间也如此吝啬。” “姐姐是自己要借,还是帮旁人借?”顾蓁蓁淡淡一笑。 顾锦兰被她黑眸看的心虚,“自然是我自己借。” “借到是可以,不过若是姐姐一不小心弄丢了要如何是好?” “怎么会...” “鞭子一丢,姐姐到时只会说是不小心的,我多说一句,便会指责我小气,连个鞭子也要计较。细想想借了要得罪人,不借也是得罪人,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不对,那便不如不做好了。”顾蓁蓁轻笑出声,“就像今日姐姐自顾出去玩,回来还怪我出去乱走,在姐姐眼中,错的永远是我。” “顾二。”顾锦兰羞恼的瞪着她,“你根本就没想过借我鞭子,只是...只是在戏弄我?” “姐姐怎么生气了,妹妹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呢。”顾蓁蓁转身进了里间,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姐姐与谁交好与我无关,只是拿着我的东西去献殷勤,在我这行不通。咱们两个今儿也敞开了说,你想往高处走我不拦着,不过若是给顾府招了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什么姐妹情分,我回来这三年姐姐是怎么对我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在外面咱们还是一家人,都是顾府的姑娘,没外人就都在装姐妹情深,你装的累,我看的也恶心。” “顾二,你别太过分。”顾锦兰声音微微颤抖。 不用看,也知道气成什么样。 顾蓁蓁可不管她气不气,“你不想我对你更过分,就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说不过你,今儿日的话我都记住了,咱们等回府后找祖母评理。”顾锦兰说完,嘤嘤的哭了起来。 第十八章:拉拢 顾蓁蓁没理会顾锦兰,顾锦兰自己哭了会儿,撑不下去,嘤嘤的又说了几句委屈的话便也歇了声。 明天就要狩猎,很多人下午都去选了马匹和弓箭。 顾蓁蓁是用过晚饭后,别人都凑在一起说笑,她又没有处得来的朋友,便自己去了马场那边。 马被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匹还没有主人的。 不过皇家的马又怎么能有差的。 顾蓁蓁对这些不上心,对马官指了其中的一匹黑色的,“就那个吧。” 马官应声将马牵出来,“姑娘要不要现在牵着先熟悉一下?” 顾蓁蓁摸着马鬃,淡淡道,“不必。” 文竹过去塞了荷包给马官,马官喜笑颜开的谢恩,又牵着马下去了。 这边偏僻,又是大晚上的,并没有人到这边来,却有人拦住了顾蓁蓁主仆。 禹义平整个人隐在黑暗里,“小的见过二姑娘。” 文竹下午见过,看到人出现在她们身后,眉头拧起来,先主动跟主子解释,“姑娘,是禹义平。” 顾蓁蓁点头,“你找我有事?” “二姑娘让这位文竹姐姐递话给小的,是有事让小的做吧?”禹义平性耿直,“二姑娘想让小的做什么现在就可以吩咐小的,也希望二姑娘现在告诉小的家母及儿子是中了什么毒?” “蛊毒。”顾蓁蓁看着听了她的话而靠近的禹义平,“你全家除了你,皆得了一样的病,日渐消瘦,最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而饿死,我说的没有错吧?” “二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是谁下的蛊毒?”禹义平连连追问。 “想知道这点事自然容易,至于谁下的蛊毒,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顾蓁蓁往前走,禹义平跟上来。 “府上顾大老爷为得到白马精骑,投靠到二皇子门下,在书房里塞入书信,柳大人后将信拿回给二皇子,里面的信是二姑娘换的,如今二姑娘找到我,是想让我在二皇子那边做姑娘的眼线?” 远处营帐那边隐隐传来说笑声,前面有御林军巡逻往这边来。 顾蓁蓁停下,回头看着禹义平,“二皇子这次狩猎有什么计划?” 禹义平抿唇看着顾蓁蓁,似乎还在纠结要做哪种选择。 “你母亲如今身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这次狩猎过后,我便可过去为你母亲解毒。”顾蓁蓁转过身往营帐走,“你考虑好了,明日可寻我。” 她带着文竹才走出三两步,身后禹义平就已经做了决定,“二皇子要破坏太子拉拢程大学士,在组队狩猎时会安排康郡王府县主进去,促成县主与严公子。” 顾蓁蓁步子不停,只顿了一下,“我这人最是恨仇,二皇子对顾家下手,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明日县主的事我知道你能安排到旁处。” 禹义平抿了抿唇,“二姑娘承诺禹某的事,也希望二姑娘信守承诺。” “你放心,待狩猎回京都,我便给你母亲儿子解蛊。” 禹义平盯着主仆二人的身影,看着她们进了营区,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他长相很普通,是那种仍旧人群里,永远不会注意到的人,但也正是这样的人,二皇子所有阴私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顾蓁蓁知道他这个人存在,还是前世呆在李衍身边听说的,传说禹久平断了一根手指,却是他自己剁的,只因为给主子办事不成,便自断手指处罚,断指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知这人有多狠,对自己都如此狠。 李衍一直想拉拢禹义平却找到不到办法,最后打听出来禹义平很孝顺,而其母与儿子皆中蛊毒,只是消息得的晚,李衍没有找到解蛊毒的人,两人便离世了。 禹义平最后得知是二皇子下的蛊毒,二皇子只为让他感恩,禹义平直接对孔贵妃下手,让二皇子失去最大助力。 营帐这边,顾蓁蓁将事情安排好,整个人都轻松了,太子与二皇子的谋算她都知道,她要做的就是破坏两边计划,最后让他们彼此怨恨加深就行了。 明日要狩猎,众人都很兴奋。 顾锦兰今日回来的也早,有了白日里与顾蓁蓁撕破脸的事情,她也懒得再装,洗漱时让人把明日狩猎要穿的骑装找出来。 摆在床上足足有五套,看来看去没有一件中意的,特别是那个皮毛的斗篷,不过是狼皮的,与顾蓁蓁的根本无法相比。 这一刻,顾锦兰明白父亲的不甘是怎么来的了。 最后,勉强挑了那身红色的让人挂起来明日穿,这才歇下。 夜里,营帐里很安静,除了巡逻的御林军,众人多已经睡沉,一道惊叫声骤然响起,惊破了安静的夜。 营帐一座座亮起灯,很快就发现巡逻的御林军聚到伯爵府那一块,不多时各家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都带回了消息。 原来是小爵爷帐子里进了蛇,人被蛇咬了,虽无毒,却也在惊吓之后晕死过去。 皇上被惊到,虽有恼怒,听说人吓的晕死过去,才没有怪罪。 蛇虫冬天都会冬眠,营帐这边又提前处理过,怎么可能有蛇钻进帐子,大晚上的众人没有精力去多想,可第二天凑在一起时,少不得要议论这事。 顾蓁蓁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只有她独自被孤立在一旁,格外醒目。 不过也不是只有她自己,还有后过来的沈少从,带着黑色狰狞面具,原本是兄妹三人一起过来的,沈亦行兄妹遇到熟人被叫人,独留下沈少从站在那。 “蓁蓁。”沈少从并未理会旁人的目光,自顾的走到顾蓁蓁跟前。 “与我说话会被人排挤,你不担心?”顾蓁蓁笑问。 “蓁蓁不嫌弃我就好。”沈少从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喊他。 沈亦行也走了过来,“大哥,要抽签了,咱们过去吧。” 面对顾蓁蓁,他只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 直接将沈少从拉走。 “看到了吧?人人视你如毒蜥。”李芊柔披着红色斗篷从顾蓁蓁身后走过来站住,“不过他们也够虚伪的,明明厌恶你,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哪像我啊,讨厌你就直接说出来,这才是真君子。” 第十九章:狩猎小队升级 顾蓁蓁裘皮连着帽子,裘皮将她整整包裹住,只留一张脸露在外面,她若低头,半张脸都被遮住,能看清的也就是鼻子往上及眼睛处. 李芊柔停下来,便没有再动,更没有与往日里常在一起的人凑到一起,已引得众人看过来. “县主与我在一起,就不怕被人排挤?”顾蓁蓁问. 李芊柔撇撇嘴,一脸嫌弃,“面上捧着我,暗下里有哪个瞧得起我的,我父亲是个无实权的郡王,爵位只能传到我大哥这一辈,哪能入得她们的眼。” 说到这,李芊柔往顾蓁蓁身边凑,低声咬起耳朵,“你看看程雁,还大兴第一才女呢,还也一身市侩,整日里围在李曼霜身后转。” 说完,她还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在议论谁,轻视的往以李曼霜为主的一众女子方向瞪一眼。 顾蓁蓁有些头疼,“县主不是最讨厌我吗?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说出去?” “你是不招人待见,说话不中听。”李芊柔撇她一眼,“不过在一起时轻松,好过与那些人虚与委蛇。” “那我就当这是县主在夸我了。” 李芊柔哼了一声,“你倒是脸皮厚。” 两人一句扯一句,那边却已经有侍卫端了签盒过来,先端到各贵女面前,每个签上都写了数字,抽到一样数字的便是一组。 人群一时之间热闹起来,你招呼我我叫你,贵女们三三两两相拥上前,抽完后便将字数报给侍卫,由侍卫统一记下来。 每队又皆是两男两女组成,大家早就打听出来,今日狩猎也格外打扮一番,四下里一片白雪,反而衬托得众人越发鲜活美艳。 侍卫那边统计得快,数字凑齐的已经先念出来。 顾蓁蓁熟悉了两日,也捋出一些姑娘是哪家的,熟悉一些的被分成七队,顾锦兰与郡主李曼霜分到一组,看起来很高兴,组队的男子其中一个是宋辛海,另一个顾蓁蓁见过,正是那日晚上看戏的男子。 “站在宋辛海身边的那个是谁?”顾蓁蓁是问身边的文竹的。 哪知道李芊柔凑过来,“程才,程雁的弟弟。你对他又感兴趣的?” 顾蓁蓁看她一眼。 李芊柔挤开她往前走,“该本县主抽签了。” 众人最关注的李世子与谁一组还没有公布出来,而没有抽签的就剩下顾蓁蓁与李芊柔,众人交头接耳。 有羡慕的,让顾二捡了一个大便宜。 又有不甘的,抿着唇盯着顾二抽签,盼着不要让她那么走运才好。 顾蓁蓁将手里的签递给侍卫,没理会众人,李芊柔已经围上来,“我的字是二,你呢?” “一。” 李芊柔听了一脸失望的哦了一声。 侍卫很快就把最后名单念出来,顾蓁蓁这队除了程雁李衍之外,还有严明武。 李芊柔听了一脸羡慕,“还是你那队好,你看看我们这组,一头猪,一个毁容的,还有个见规矩时时挂在嘴上的宋冰烟,只有我是个正常人。” 顾蓁蓁忍笑,“怕是在他们眼里,也是和县主一样的想法。” “顾二,你什么意思?”李芊柔眉头一拧。 顾蓁蓁笑道,“已经开始出发了,县主还是快去吧。” 李芊柔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 是与皇上一起出发,待到林里之后才会分开走,顾蓁蓁想破坏二皇子计划,独独没有想到她会与李衍分到一队,或许是冥冥中老天也想让她破坏太子的谋算吧。 前世程雁与李衍是后来才定亲的,今生她倒是愿意帮他们早早把亲事订下来。 “二妹。”顾蓁蓁刚上马,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顾锦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同样骑着马,马的皮毛比顾蓁蓁的要光亮多了,两人都骑着马,所以离得并不近,为了能让对方听到说话声,顾锦兰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程姐姐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如今你们分成一组,进树林之后,还劳二妹妹多照顾照顾程姐姐。” 顾蓁蓁冲她笑了笑,“有李世子在,又哪里劳我去照顾别人,大姐姐求错人了。” “自家姐妹都如此刻薄,没见过这样的。”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顾蓁蓁微笑的看过去,却像给众人下了咒,突然就安静下来。 这时,前面已经整队待发,才打破安静的气氛。 一行人跟在皇家队伍后面,浩浩荡荡往树林里而去。 山里的雪很深,马进去之后走得很慢,又因见到猎物,不过半个时辰,顾蓁蓁一行人身后便看不到别的身影了。 前面李衍和严明武带路,顾蓁蓁跟在中间,后面是不善骑射的程雁,严明武是武将,一路往山里走,已经射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反而是有第一公子之称文武全才的李衍一直也没有显过身手,一路走下来反而像是在欣赏山里景色。 却不知长相俊美,一身缎袍的李衍浑身散发出来的清隽高冷的气质,在旁人眼中是另一副美画。 公子如玉,便是重活一世,顾蓁蓁也不得不承认,李衍靠着这一身皮囊加上任何事都难不住他的气魄,能迷了众女子的眼。 “今日打的猎物多,在皇上那有彩头拿,二姑娘不想争一争吗?”女子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蓁蓁回神,刚刚她走神的工夫,速度慢下来,落在后面的程雁也跟了上来。 对上顾蓁蓁的目光,程雁温柔地回了一个笑。 “程姑娘想争吗?” “不怕二姑娘笑话,平日里我是极少骑马的,这次才是第二次,便是想争也没那个能力。” 顾蓁蓁对着前面两人扬扬下巴,“严公子是武将,李世子骑射无人能敌,有他们两个在,咱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前世程雁与李衍订婚,顾蓁蓁也没有嫉妒过对方,与程雁相比,人家是珠光宝玉,她是瓦器,程雁性情也配得上第一才女之称,倒不像其他贵女表里不一。 顾蓁蓁也是心服口服的。 只是这么好的人,真要与李衍那种表里不一的阴毒之人绑在一起? 这一刻,顾蓁蓁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第二十章:志同道合的损友 树林里,因之前下过大雪,越往越深处,马匹走得越困难,看到猎物骑马追赶而耽误时间。 严明武面相轮廓分明,身材虽有着武将强壮高大的特征,却并不粗糙反而修长冷傲,与旁人对顾蓁蓁的态度也不同,并未有嫌弃和不屑,平易近人的态度,在四个人中,他反而成了主导那个。 他勒住缰绳,坐在马上与三人商议,“前面没有路,如果继续骑马走,到天黑也再难打到猎物,我的想法是大家下马,徒步往里面走。” 树林里静悄悄的,除了四人,便是他们身后跟着的侍卫,加在一起近二十人。 “我都可以。”李衍看向四人中的两名女子。 程雁点头,“按严公子说的办吧。” 她最为尴尬,几人中她骑术最差,拖了大家后腿,况且对她来说走路也胜过骑马,只这么会儿两腿已经磨得发疼了。 顾蓁蓁更没意见。 于是,一行人下马,踩着雪往深处走,不多时就发现猎物,严明武一箭一只,射中猎物后马上有侍卫过去捡回来,远远的还能看到他们的马,但是这不出一个时辰,在周围就已经打了数十只野味。 顾蓁蓁背着弓箭,一直没有动过。 甚至从几人组队进树林之后,顾蓁蓁就极少开口,整个人安静的仿佛空气一般。 突然,一头梅花鹿闯进众人视野。 “是鹿。”有侍卫喊出来。 鹿看到众人也惊到,往里面跑去。 “追。”严明武眼睛也是一亮,“追。” 他声音落,人已经跟着跑过去。 先前只是打些小东西,像鹿这样大的还是头一次看到,眼看着近晌午,他们还没有能拿出手的猎物,突然就出现了鹿,众人很兴奋。 李衍对身侧的侍卫也点头,“你们去帮严公子,这边有我。” 山林里大,原本就让人觉得空旷,现在人一走,只有三个人在,越发寂静。 李衍温声道,“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那边有山,也能挡着寒风,不如去那边等他们吧。” “也好。”程雁性子极好,又温和,回了李衍一笑。 顾蓁蓁则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 李衍做了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先走。 程雁道,“二姑娘,咱们走吧。” 顾蓁蓁点头,跟上,走在程雁的另一侧,将李衍隔在另一边。 她举动自然,但是这种疏远的态度,还是能让人感受到。 顾蓁蓁往前走,眼见着程雁与李衍越来越近,脑子里骤然生出一计,来不及细想,顾蓁蓁身子一歪,哎哟一声,整个身子向程雁撞去。 她算着距离,把握着力度,确保能将程雁撞到李衍怀里,自又可以最后收住身子。 结果计划不如变化,顾蓁蓁还没撞到程雁,眼前一花,一道力度拉住她身上的裘皮,拦住她要倒下去的身子。 李衍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二姑娘小心些,山路不平,身子磕到碰到是小,若磕到脸就不好了。” 顾蓁蓁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甩开想甩掉裘皮上的手,却在她动身之前,李衍已经收回手。 “二姑娘没事吧?”程雁担心地问。 顾蓁蓁脸不红心不慌道,“没事,刚刚踩了石头崴了一下脚。” “山路是不平,又有冰雪覆盖,二姑娘还是慢些。”程雁没有怀疑的信了,还好心地伸出手,“二姑娘拉着我,咱们一起走吧。” 顾蓁蓁皮笑肉不笑地拒绝,“我自己摔倒到没什么事,万一牵连了程姑娘就不好了,多谢程姑娘好意。” 程雁被拒绝也不尴尬,笑着收回手,“那我走在前面,二姑娘跟在后面。” 说着,人已经走了。 还真是温柔啊,李衍内里黑透了,眼光倒是不差。 想到这,鬼使神差地,顾蓁蓁往李衍那瞟一眼,哪知道李衍也正看着她,四目相视,那双深邃的眸子似要将人吸进去,还带着窥探心底的震慑力。 顾蓁蓁不喜欢这种感觉,立时就扭开头,似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大步跟上程雁。 李衍双手掩在披风下,刚刚碰过顾二的手慢慢地捻了捻,上面是上等裘皮光滑的触感,鼻间还有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少女独有的幽香。 望着大步离开、带着几分傲气的背影,李衍收回视线,理智告诉他此时他要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刚刚顾二那没有一点智谋的算计。 如今看来,是孔苏想多了,顾二还是那个顾二,并未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至于半个月前顾府的事,怕是有顾老夫人出谋划策吧? 几丈远的石头后面,面具很好的掩饰住沈少从抿起的唇。 “看吧,我就说顾二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一行四人偷窥,宋冰烟先忍不住开口。 她愤愤的握紧手中弓箭要出去,李芊柔眼疾手快将人又按回去,“咱们是偷偷跟过来的,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让他们发现咱们了?” “树林这么大,谁规定他们能去的地方咱们不能去啊?”宋冰烟不服。 李芊柔一个厉眼瞪过去,“你给本县主老实点。” 威胁又带着恐吓的口气,宋冰烟没胆子顶回去,只能不情愿地扭开头。 李芊柔哼了一声,继续探头往那边看,嘴里还嘀咕着,“顾二现在手段比之前好多了,起码知道委婉的来了。” 靠在最外边的是身材圆滚的小爵爷李德宝,裹上裘皮披风,整个人看着更圆了,坐在石头上像个球。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咱们是出来狩猎的,不是出来八卦的,大冬天的躲在这里挨冻,脑子没病吧?”昨晚被蛇吓过,李德宝知道是顾二弄的,早上起来后还想去找顾二算账,却被身边的护卫拦下来。 护卫帮他分析,京都里都在传顾家白马精骑传到顾二手中,明明放到顾二帐里的蛇,最后跑到小爵爷浴盆里,足以见得顾二的能力。 何况昨晚又震动了皇上,再闹出动静来,皇上定会追问。 几番劝解之下,李德宝这才吞下这口气。 进山里之后,李芊柔说要跟在顾二一行人身后,李德宝也有私心,想借机坏一下顾二,不过一路跟下来,最后连马都不用了、侍卫也不让跟着,不说坏不到顾二,就是靠近都不行,便也失去了耐心。 第二十一章:遇虎 李德宝的话还真没有人敢接。 他能跟过来,又不反对,就已经让李芊柔和宋冰烟很意外了,毕竟小爵爷可有着京都第一霸的恶名在外。 “要不...咱们过去只说巧遇?”一道男子低低的声音响起。 三人齐齐看过去。 一路上三人一直忽视首辅长孙的存在,昨日有他与孔南打架的事,大家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轻视他,但也不会把他当回事,直接无视他。 这时听到他提意见,着实让三人意外。 沈少从低下头,“你们不想过去吗?” 男子的声音极低,仿佛被吓到了,面具遮挡住他的恹恹和不耐,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是的,按计划把顾二和李衍安排到一起,但是在看到四人一同离开后,沈少从就后悔了,然后在他的引导下,几个人就跟了过来。 而刚刚,看到顾二往李衍怀里倒的一幕,沈少从一口牙差点咬碎,顾二还真如别人说的那般,一丝机会也不错过啊。 沈少从心思乱飞,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三人眼睛一亮。 想,当然想啊。 但是习惯性命令别人做事,现在突然听到一个毁容无用的意见,先不说两个女的,李德宝先不爽起来。 “丑八怪,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想挨揍是不是?” 沈少从被呵斥,低下头。 李德宝站起来,“走吧,山上又没有规定他们能去咱们不能去,过去。” 跟了一路,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李德宝鼓起斗志,其他三人早就有过去的心思,他圆滚的身子刚站好,便听那边传来惊呼声,四人本能地看过去。 脸色也是大变。 一只白色老虎,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或者说它皮毛本就是白色的,很好掩藏在白雪下,所以近身了才被发现。 远远的便能听到程雁的尖叫声,也惊动了山里的鸟。 “这...这怎么有老虎啊?”李芊柔结嘴结舌,“李衍拦在前面了,呀,他受伤了。哎呀,向顾二跑去了。” “往这边来了,咱们快跑。”宋冰烟回神,连滚带爬地往来路跑。 她这么一提醒,三人才发现那边三人也往这边跑来。 身后还有一只追着他们的老虎。 途中李衍时而停下来与老虎对峙,也正是这样才能两个女子腾出时间逃跑。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最后两拨人都撞到了一起,被老虎逼着挤成一团,身后也没了退路,被一人多高的乱石堆拦住去路。 “怎么办?”宋冰烟将身子往里藏,又本能地把身边的人往前推。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终于让慌乱的人群安静下来。 突来的一幕,众人都看向作俑者顾蓁蓁。 顾蓁蓁吹了吹手心,冷冷撇向一脸不敢置信的宋冰烟,一字一句道,“宋姑娘害怕我能理解,只是你推着别人挡在你面前,就自私了点吧?” 李芊柔也恨恨地瞪着宋冰烟。 因为刚刚宋冰烟推的正是她,若不是顾二拉了她一把,她就要被推出去。 宋冰烟咬唇,怯怯的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太害怕了...” “你要是故意的,就不会只挨一巴掌这么简单了。”顾蓁蓁收回冰冷的视线。 宋冰烟捂着脸更咽低哭起来。 “哭,大点声,你一哭老虎吃咱们就更快。” 宋冰烟立马安静了。 “李世子,你受伤了。”程雁的声音也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开。 李衍身上裘皮刚刚为方便射箭老虎,早就扔到一旁,胳膊上也被老虎抓伤,伤口流出来的血腥味也刺激着不远处的老虎。 “无碍。”李衍看一眼顾蓁蓁,最后才打量众人,一个无力的首辅长孙,一个胖的自己走路都吃力的小爵爷,几个人当中,没有一个顶用的。 这一刻,一向情绪不外露的李衍眉头难得蹙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引开老虎,你们趁机往山下跑。” “可是李世子,你受伤了。”程雁不赞同。 “他不来你来?你看看咱们这群人,也就李衍会功夫。”李德宝眼见老虎已经不耐烦了,口气也急躁起来。 程雁白一脸,她不敢顶撞小爵爷,但却在动作上做出了反抗,挡在李衍身前。 气氛一僵,这时一道低低的声音打破安静。 “蓁蓁,我引开老虎,你先跑。”沈少从说完,也站到顾蓁蓁身前,目光盯着她略白的脸,“我没用,你帮我那么多次,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件,我拖延时间,你一定能跑到山下。” 隔着黑色狰狞让人不忍直视的面具,顾蓁蓁能想象得到面具后那张绝色脸上的关心和在意,便是这双凤眸也看得你心里一片柔软。 “你留下,只会给老虎做开胃菜。”顾荼蓁声音里隐着笑,这笑意里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宠溺。 李芊柔张了张嘴,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几个来回,最后又往李衍那瞥去。 呵,这一撇,让她发现了大事情。 李衍绷着脸,看来他也不是对顾二一点心思也没有嘛。 只顾着看戏,李芊柔也忘记了此时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沈少从,你与顾二是怎么认识的?你还叫她蓁蓁,你们关系很好啊。” “我去引开老虎,你们走。”沈少从的口气里,难得的严肃。 至于李芊柔的话,他根本没有去回应。 “嗷~” 低沉的虎声传来,老虎也慢慢向人靠近。 李衍站在前面,“你们快走。” “咱们听李世子安排。”顾蓁蓁可没那么好心,既然李衍要逞英雄,那就让他去好喽。 “二姑娘...” 程雁还想说,顾蓁蓁不客气打断她,“程姑娘,你若是觉得能拖延住老虎给大家逃离的时间,你可以去帮李世子,我们不会拦着。” 程雁被问住,面色羞红。 李衍缓声道,“我身子灵巧,待你们离开,我就跳上树,不会有事。” 程雁脸色才缓下来。 她还想说什么,李德定急了,“磨磨唧唧的,现在是逃命,不是私会,一个个黏黏糊糊的....哎,顾二你敢踢小爷?” 顾蓁蓁骂道,“再墨迹就先把你喂老虎。” 说着,又推了一把。 李德宝咬牙,不过见顾二是推着他走,要骂人的话咽回肚里。 李衍拦在前面,众人从侧面慢慢绕着乱石往一旁走,老虎在众人动了之后,就弓起身子,做了随时扑过来的姿势。 第二十二章:以一敌百 宋冰烟两腿一软,颠倒在地上。 她这一动作,引得老虎虎视眈眈地盯住她,她后面还有李芊柔与程雁,见前面的人不走了,李芊柔气得想跺脚。 “你还不快起来,想等着喂老虎吗?”李芊柔嘴不动,咬着牙道。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宋冰烟人没有动,反而哭出声了。 “嗷~” 哭声引来一阵虎叫。 便是顾蓁蓁浑身也紧绷起来。 “闭嘴。”她低喝道,“再弄出声就把你扔出去直接喂老虎。” 这句比李芊柔的话好使,宋冰烟确实安静了。 众人一身冷汗,仍旧不敢动。 李衍修长的身子往前移两步,将老虎的视线又引到他身上,“你们快走。” “我...我站不起来了。”宋冰烟不敢哭,颤抖着开口。 她前面是顾蓁蓁,身后是李芊柔。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身份出身,两人齐力将宋冰烟扶起来,李芊柔本身是县主,平日里都让人伺候,哪伺候过人,此时逃命,还要将一半力气分出去扶人,走了短短几步的距离,脸就憋红了。 她紧抿着唇,吃力地扶着宋冰烟,就是累也不吭一声。 顾蓁蓁对她倒有几分刮目相看。 这时眼前一花,沈少从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你来扶着,你们两个快走。” “你快走。”顾蓁蓁推他。 沈少从却也固执的不同意,在顾蓁蓁晃神的工夫,将她从宋冰烟身边推开,自己扶住人,本能地带人往前一步,将身后的位置让出一步来。 他催促后面的两人,“你们两个快点。” “你要干什么?”宋冰烟慌了,想去抓身边的人,沈少从将人拉得更紧。 “咱们先走。”李芊柔看一眼沈少从,松开宋冰烟,回身拉着程雁快几步。 如此一来,身后有李衍挡着,沈少从扶着宋冰烟走在最后。 宋冰烟愤怒地骂着沈少从,“你个丑八怪,逞什么英雄,要死你自己去死,拉着我做什么?” “如果我出点什么事,我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李芊柔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走得慢,还要拦着别人陪你在最后等死吗?别不识好人心,沈少从不管你,扔下你自己走也没错。” 宋冰烟满脸泪痕,回瞪李芊柔不敢还嘴。 “废物。”要不是情况不对,她早一巴掌甩过去了,最后只能迁怒到走在最前面的李德宝身上,“我说小爵爷,你能不能快点走,又不是在这擦地皮呢。” 李德宝回头瞪她一眼,“小爷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走了。” 他气喘吁吁的,额头上也满是汗。 看他还真没撒谎,李芊柔扯了个笑,“那就请您小跑起来。” 李德宝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看着这一幕,顾蓁蓁莫名想笑。 生死攸关之际,明明应该是紧张的气氛,却让人紧张不起来。 重活一世,顾蓁蓁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与这几个人凑到一起,还经历了这样的事。 “嗷~”的一声。 身后老虎已经扑了过来。 这一次,不用李芊柔再说跑,众人本能地抬腿跑,人群中宋冰烟尖叫着哭着往前扑,在她身前的人就遭了殃,李芊柔第一个受到牵连,腿被绊住,整个人扑在地上。 宋冰烟压着她,沈少从虽然及时松手免了牵连,还是被挡在了身后。 至于拦在后面的李衍,为了给大家拖延时间,人与老虎拼搏起来,不过几下身上就又挨了几爪子,他整个人也到了极限,靠着身后的石头大口地喘着气。 “李世子。”程雁回头看到这,本能地往后跑。 顾蓁蓁想拦,伸出去的手最后又落下来,原本就想着促成两人好事,现在不用她出手,事情成了岂不是更好? 眼睁睁看着程雁又奔回李衍身边,看她手里不知从哪拿的树枝,挡在李衍身前,树枝也对着老虎。 老虎似乎也知道那边好欺负,程雁拿着树枝在身前挥动,老虎靠近困难,直接掉头冲着顾蓁蓁几个扑来。 “啊....”宋冰烟尖叫的闭上眼,反手拉住要走开的沈少从。 沈少从袍子被扯住,本能地想往顾蓁蓁那去也来不及了。 李芊柔刚站起身,看着扑过来的老虎,整个人也呆滞住了。 心里只知道完了。 小爵爷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嘴上喃喃着,“完了完了。” 啪的一声。 一道长鞭甩出,将扑过来的老虎挨了鞭子,又退回原地。 顾蓁蓁慢步走到前面,将几人拦在身后。 原以为要死了,可是谁能想到在生死边缘走一圈,又被救了下来。 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娇弱背影,几人心里有一瞬间的震撼。 程雁是第一个回神,趁着老虎盯着顾蓁蓁,扶着李衍也与众人凑到一起。 李衍目光落在顾二身上。 听人议论顾二挥鞭,李衍只觉是小女孩子玩玩罢了,今日亲眼看到这一幕,竟也被这艳丽的背影吸引了目光。 空寂的树木,对面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白虎,纵然一路逃跑狼狈,少女身上的白色裘皮也隐隐地披在身上,乌黑的发髻早就在奔跑中散落开,青丝铺散在白色裘皮上。 裘皮落地,少女一身红色骑装在白色的世界里格外艳丽,手执长鞭与白虎对峙。 李衍为眼前的艳丽景象震撼,更不要说在场的其他人。 “我拖住白虎,你们走。”少女回头,美眸里透出来的锐利似一把剑,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青丝如缎在风中飘动,面色微白带着坚定,往日里清秀的容颜,这一刻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众人仿佛置身在战场,而站在他们身前的就是统领将士的将军。 鞭子声再次响起,不待老虎主动出击,少女已经扬起鞭子主动进攻,没有裘皮在身上碍事,少女身姿矫健的避开老虎进攻,还能借机给老虎几鞭。 吃了疼的老虎被激怒,将少女当成目标,猛烈进攻起来。 只见少女一边躲避一边将老虎引开,不过是几吸的工夫,就已离众人数十丈远。 “走。”李芊柔一声叫让众人收回目光,“顾二为大家拖延时间,咱们再耽搁下去就是拖她后腿,也让她面对危险又深几分。” 众人神色凝重,便是宋冰烟也爬起来,在面对死亡的一刻,一个女子能不顾自己生死站出来保护大家,在场的人无不被震撼到的。 第二十三章:不会扔下你一人 时间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用尽了顾蓁蓁所有的力气。 面对着老虎的进攻,她没有空去多想。 一边拖延激怒老虎盯着她,一边注意着四周的环境,还有跑开的人影,直到人影声音听不到了,她才为自己逃跑做准备。 但是她想得太简单,便是最近的树,她可以跑过去,却没有力气在老虎扑上来之前快速爬上去。 “蓁蓁。”一道声音响起,老虎也被声音吸引过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沈少从,顾蓁蓁心一紧,“你回来做什么?快跑。” 她已力气用竭,声音喊出来时也带着嘶哑,为了不让老虎将沈少从作为攻击目标,她手中的鞭子再一次甩在老虎身上。 “嗷~”老虎回身向顾蓁蓁扑去。 距离太近,鞭子根本发挥不了作用,顾蓁蓁咬紧牙,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鞭子扔在地上。 这把匕首是早上出来时,她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站在那不要动。”顾蓁蓁眼角余光扫向沈少从,语气严肃又不容反驳,“你若过来,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终于震慑住还要靠近的沈少从。 他定定地望着与老虎对视的女子,面具下薄唇抿紧。 “不过是只大虫,今天我就把这头虎皮拨下来给你做件披风怎么样?”顾蓁蓁一笑,双手紧握匕首,话音未落,人已经快速向老虎冲去。 少女与老虎肉搏,娇弱的身躯老虎一巴掌就能拍倒,每一次老虎的爪子挥过去时,沈少从都紧张的心似要从身体里跳出来,然后又看着少女一次次险中避开。 白色与红色闪中间,眼前只有老虎的叫声,震得四周树枝上的雪纷纷落下,沈少从嘴里吹出一声老鸹叫声,声音刚落,就见老虎受痛又大叫起来,而少女已经骑到虎身上,手中匕首对着老虎连连刺去。 终于,在数刀落下后,老虎强壮的身子最后挣扎几下,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蓁蓁。”沈少从心中一紧,数杖远的距离,几步就跑了过来。 顾蓁蓁骑在老虎身上,大口地喘着气,“这虎皮看来不能那么完整了。” 话音刚落,她身子一软,就从虎身上倒下来。 沈少从上前将人扶在怀里,“蓁蓁,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暗下里操作,她就不会与李衍被分到一起,或许就不会遇到今日的危险,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她,却为了救下大家,站出来。 沈少从紧紧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对不起....” 顾蓁蓁浑身脱力,听着他更咽的声音,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不会要哭鼻子吧?” “我哭鼻子蓁蓁也不会嫌弃的。” 带着撒娇的口吻,顾蓁蓁笑了。 一道老鸹声响起,打破了温馨的气氛。 顾蓁蓁道,“老鸹是不是叫晚了?要是提前叫,也能提醒咱们遇到坏事。” 沈少从身子僵了一下,“或许是这只老鸹太老了吧,提不起精神头了。” 这次换成顾蓁蓁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来,“你说的对。” 似是在回应他们,老鸹又叫了几声,最后归于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顾韫身子终于有了些力气,她拍拍沈少从,沈少从被一提醒,才尴尬地松开手。 顾蓁蓁没多想,毕竟刚刚那种情况,人难免激动,“把虎皮剥了,咱们也下山吧。”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顾蓁蓁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 “我来弄。”沈少从去拔虎身上的刀。 顾蓁蓁拦下他,“在边关时总与父亲出去打猎,那时就与父亲学了剥皮的方法,我来弄更快。” 沈少从有些失落,“蓁蓁,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很没用?” “怎么会?”顾蓁蓁拔起匕首,从老虎身上伤口处直接下刀,与沈少从说话的工夫,已经剥下几掌大的皮,“看你文质彬彬的,在府里待着时,你连鸡都没有杀过吧?” “...我可以现学的。” 顾蓁蓁笑着还要说话,身子却晃了晃,沈少从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同时将身上的披皮拿上,裹在怀里人的身上。 “你怎么样?”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有些晕血。”顾蓁蓁压下心中的恶心,与老虎搏斗时她没有害怕,但是红色的血却刺激了她。 这个毛病还是前世祖母撞死在府门口时,看着祖母身上的血溅到四处都是,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看到血就会浑身发抖。 沈少从愣了一下,看着她比先前还白的脸,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神情严肃地扶她坐到一旁,态度不容置疑,“刚刚你弄时,我观察了一下并不难,让我来。” “好。”顾蓁蓁这次没有再强撑着。 自打重生回来之后,她就一直紧绷着精神,从没有一刻松懈过,或许是沈少从太过干净的眼神,或是他单纯的不是那些心思阴沉,让顾蓁蓁与他在一起时,也很放松。 感觉到身边人呼吸平稳,沈少从停下手,回头发现人已经靠着树沉沉睡过去,他才起身冲过去。 “蓁蓁?”他低唤两声,见人没有醒,身子前倾,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对空气中道,“出来吧。” 墨七闪身单膝跪在身后,“阁主。” 沈少从低头看着怀里的睡颜,“那边情况如何?” “严明武已经与李衍一行人会合,李衍拒绝下山,让侍卫护送其他人下山,他与严明武带着人正在寻过来。” “把虎皮剥了。”沈少从抱着人往外走。 墨七应下。 半个时辰之后,严明武和李衍带着几个侍卫寻到这边时,只见一只被剥了皮的老虎尸体,四周并未有人的身影。 一人杀虎,还是一闺中女子。 严明武张大嘴,良久才回神。 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视线只能看到方圆十多米的距离。 “世子,看来顾二姑娘没事,应该是下山了,咱们也回去吧,你的伤口也要抓紧上药才行。”严明武道。 久等不到回声的亚明武看过去,只见平日里高冷儒雅的李世子,两道剑眉紧紧蹙到一起,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李衍裹紧从侍卫拿来披风,“走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蛊惑,明明可以和众人下山,最后却带着一身狼狈地跟着上山寻人。 李衍脑子里骤然涌出女子一红色衣与白虎搏斗的景象,便久久不能回神,一时又觉得自己定是疯了,顾二那般不知矜持又粗鲁的女子怎么会分走他的神智。 而他脑子里一次次去想起顾二,或许是因为在危机之时,她挺身而出,让他心生感激罢了。 第二十四章:不归夜 山里出现老虎,顾二一人挺身而出护着众人离开,甚至还杀了老虎剥皮,虽然御林军已经去山里寻人,她人还没有回来,事情却在营地里传开。 当然,最为震怒的还是皇上。 皇家狩猎园里面的猎物都是放进去的,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伤人的野兽出现,这只白老虎又是怎么出现的? 若是遇到皇上呢? 当天皇上就发落了两人,皆是与此次狩猎有关官员。 一时之间也是人心惶惶,没有人像往日那样在外面乱转。 营帐里,李衍的伤已经处理好,送走一拨拨探望的人,终于安静下来。 “前面可有消息传过来?” 麻宝山恭敬回道,“御林军那边已回来两拨人,没有寻到顾二姑娘及首辅长孙,后面还有三队人马没有回来。” “二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按主子吩咐的,一直让人盯着那边,若是有关这次遇虎事件,立马递信过来,此时一直没有消息递过来,到是二皇子还在让人盯着太子爷那边。” 李衍坐起,沉思一会儿道,“派一队暗卫去山里,势必要寻到人。” 竟然动用了府中的暗卫? 麻宝山微愣,立时应声退下。 帐子里没有外人,李衍又想起今日顾二那一身带着凌然之气的狼狈模样,明明强撑,却仍旧将人护在身后。 顾二又是何时与沈少从相识的? “来人。” 他声音刚落,一声应下,麻宝山再次进来。 “去查查沈首辅长孙,事关他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他声音顿了顿,“还有与顾二相识多久?又是如何相识的。” “是。”麻宝山退出帐子,还有些愣神。 主子以前不是最讨厌顾二吗?便是顾二的消息也不想听到,如今对顾二的态度竟然大反转,甚至连李家暗卫都动用。 便是昨日里二公子被人算计与周家三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主子也没有动用暗卫去查消息。 两相比较,麻宝山又怎么能不震惊。 顾家营帐里,今日也格外热闹。 顾锦兰送走过来探望安抚她的人,甚至一些世家夫人也过来了,往日里京都宴会都极少与顾锦兰说上话的人,今日对她态度格外热络亲昵。 待帐子里一没外人,顾锦兰就沉下脸,她往里间瞥一眼,淡淡道,“整日里就知道逞强,现在弄的自己身现危境,连累这么多人跟着担心。” 里间,文竹听了想冲出去,被半夏拉住,冲着她摇摇头。 如今姑娘不在,她们在大姑娘面前就是下人,大姑娘有一百种方法拿捏处置了她们,聪明的做法就是此时不给大姑娘机会。 杏雨见里间没有动静,一脸得意,“姑娘,要说还是老夫人有远见,出来时就叮嘱让你看着人,可惜二姑娘一向主意正,哪里是姑娘能管得住的,再加上身边的人不安份劝着,二姑娘受人鼓动,做错事也难免。” 说话时,杏雨还往里间瞟。 顾锦兰自然记得顾二身边两个丫头鼻眼有多高,平日里对她也没半点敬重,此时终于有机会收拾,又岂会放过? “你说的对,身边服侍的心思不正,不说规劝主子,还要鼓动主子。”顾锦兰挖着手指甲,声音一顿,“今日你们主子出事,也听不到你们说话了?怎么?是知道没保护好主子?也知道错了?” 她朝里间说,没有人回应她。 “姑娘,奴婢去将人叫出来。”杏雨见主子并未反对,大步往里间去,春桃在一旁看了想劝,可看主子脸色,到底没敢开口。 很快,人就出来了。 却是被吓出来的杏雨,她白着脸,“你们放肆,大姑娘的话也敢不听?” 见两人不搭理她,又羞又恼转身让顾锦兰做主,“主子,文竹和半夏哪里是不把奴婢放在心里,是根本没把主子放在眼里。” “杏雨说的罪名奴婢们不敢承担,如今主子出事,生死下落不明,做下人除了盼主子安全回来,却也没别的能力。到是大姑娘若是真觉得奴婢们没规矩又鼓动主子犯错,大可等寻到主子或是等回了府里回禀了老夫人处罚奴婢们。”站出来的是半夏,文竹紧跟在身后。 顾锦兰怒气站起身来,连说三个好字,“好大的威风,好一张利嘴。我确实不是你们正当主子,指挥不了你们,不过就凭你们这张利嘴跟主子说话,也是该罚。” “难不成我罚不得?”顾锦兰冷冷看过去。 “大姑娘想罚奴婢们,自是罚得。” 半夏的话音还未落,就被顾锦兰打断,“既如此,便去帐外跪一个时辰吧。” 大冷的冬天,在外面站一会儿都会冻透,若是跪一个时辰,两条腿不废,也会落下毛病。 两人却并没有反驳,听话的去了帐子外面。 杏雨一脸得意,“姑娘,奴婢去看看她们有没有耍滑。” 帐子里突然又少了三人,顾锦兰脸上的怒气也没减多少,那两个丫头就是听话出去,神态间也看得出来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姑娘,营帐这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二姑娘出事,姑娘就罚了二姑娘身边的丫头,被人看到对姑娘名声也不好。”春桃小声劝着,“她们不敬重姑娘,回府后姑娘说给老夫人,老夫人自会给姑娘做主,到底姑娘不是她们的主子....” 在主子越来越阴冷的注视下,春桃怯怯的闭上嘴。 顾锦兰哼了哼,“我做姐姐的,罚妹妹身边不知规矩的下人别人能说我什么?” 春桃可记着来时夫人的交代,让她照顾好姑娘,春桃硬着头皮道,“姑娘若是罚人,不如将人叫到帐中罚跪,既罚了人,也省着招了外人议论。” 这次,顾锦兰并没有再动怒,刚刚春桃说的话是不顺她的心,可她也知道外人看到会私下里指点她这时不只担心顾二,还借机罚顾二.... 春桃见主子动摇,立马道,“姑娘,那奴婢现在就叫人进帐子里.....”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一道娇呵声打断,“哟,这不是顾二身边的丫头吗?主子生死未明,就有人开始落井下石了?” 顾锦兰猛的站起身来,还不等她出去,帐帘被掀开,只见李芊柔亭亭玉立站在帐子口。 她静静的看着顾锦兰,不进来也不离开。 第二十五章:出头 顾锦兰被盯着浑身不舒服。 李芊柔冷哼,“没规矩,见到本县主不知道行礼吗?” 顾锦兰脸一热,作万福道,“见过县主。” “自己连规矩都学不好,还有脸教育别人的下人,真给顾府丢人现眼。” 这话不能用难听来形容,已经是刻薄了。 顾锦兰眼圈瞬间红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出身低,比不得县主身份金贵,可也是官家女,没得来让县主找上门羞辱的。” “嘁,本县主可没空理会你,是正好过来要找顾二身边的丫头问问话,谁能想到就撞到有些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李芊柔挖挖耳朵,“顾二救了本县主,本县主有话要问她的丫头,现在将人带走可以吧?” “县主也说了,那两个丫头的主子不是我,县主不必征求我的意见。”顾锦兰抿着唇,目送着李芊柔带着人离开。 今日的羞辱她记下了。 一个无实权的郡王之女,真当别人叫她一声县主,她就高贵了? 看着小心翼翼从外面进来的杏雨,顾锦兰咬牙切齿的低呵一声跪下,紧接着又骂道,“没用的东西,只会给主子找麻烦。” “奴婢知错。”杏雨也吓破了胆,哪知道她一个主意,害的主子失了颜面。 顾锦兰此时却不愿多看她,挥手让人跪到里间去。 那边李芊柔将人带回帐子,并未多问什么,让下人带着她们去休息,只吩咐等她们主子回来让她们回去就行。 而在深山里,顾蓁蓁才醒过来,发现和沈少从在一处山洞里,山洞里漆黑一片,是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顾蓁蓁才看清他们是在山洞里。 她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一件披风将两人裹到一起。 她才一动,头顶立马响起沈少从高兴的声音,“蓁蓁,你醒了?” 似怕她误会,又急急地解释,“我不会生火,又抱不动你,正好发现一个山洞,又怕你冻到,所以才把你搂在怀里....” 顾蓁蓁并没有恶意的揣摩着沈少从,实在是少年眸底干净的像白纸,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透。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蓁蓁没有动,反而又调了调姿势靠在他怀里,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顾蓁蓁唇角莫名翘起。 “大约得亥时了。” 顾蓁蓁惊讶,“我睡了这么久吗?” 这么一说,她才记起今日自己费了多少力,而被忽视掉的酸痛和伤口也立时疼痛起来。 沈少从听到她倒吸气的声音,紧张的问,“是不是伤口痛了?上次你给我的药我还带在身上,已经给你上过药....你放心,我什么也没有看...是闭着眼睛的...” 洞里太黑,看不到对方的神情,顾蓁蓁却也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慌乱和害羞,顾蓁蓁想到两人第一次相遇,他被小爵爷欺负都没有勇气站出来反抗,今日却是去而复返,将生死置之度外。 虽有她救他在先,但是他的举动,不管如何,还是让顾蓁蓁十分感动的。 两世为人,这是头一个真心对她好的外人。 “你这么冲动回来找我,就不怕别人议论,你祖父又责怪你吗?” “你一个女子能站出来多次帮我救我,在这个时候我丢下你,才是不仁不义,何况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便是祖父责怪又如何?虽然我们认识的晚,可是对我来说,你与我家人一样对我重要。” 沈少从的赤诚,顾蓁蓁不知如何回应。 她的沉默,沈少从有些害怕,“蓁蓁....我不被家人喜欢,又有一张害的家破人亡的脸,是不是你也嫌弃我这样的人?”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家人不喜欢你,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相信总有一天你祖父会走出来。你长的好并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父母活着,他们也定会为你的容貌惊艳欢喜。只是下次不要这么冲动,我既然能让你们先走,定是能护自己安全,这次你冲回来好在有惊无险,下次可不一定会这么走运。” “蓁蓁,你真好。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人。” 在黑暗里呆久了,视线也会适应黑暗,沈少从说话时低着头,他没有戴面具,顾蓁蓁看着他艳美的笑颜,有些痴了,忍不住道,“莫让外人再看到你的脸,我怕你被抢走。” “蓁蓁放心,除了你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沈少从说到最后,已经不好意思的声音都快没了。 这么单纯的男子,实在让顾蓁蓁受用。 回想起前世,她心里头喜欢着李衍,又在家中出事后,得他相助,而隐姓埋名呆在他身边,那十年哪怕无名无份的做他的女人,为他所用,她亦是幸福的,那是在家人都离开后,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来源。 可她知道她配不上李衍,父亲没出事前她身份配得上,粗鲁脑中无物的她如何配得上第一公子,父亲出事后,她便是连身份都失去了,更不配了。 她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爱恋,直到被李衍设计无情的射杀,终于让她认清现实,她这样的人又岂会拥有喜欢的人。 重生回来,她从未想过嫁人,可她是女子,又怎么可能不嫁人,便是父亲那关也过不了。 若是嫁人又能嫁谁? 家世相当的,她前世见识过他们的真实嘴脸,挑挑捡捡也就那么一两个合适,可真在一起过,也未必会幸福。 倒不如找一个相处舒服的。 “蓁蓁?是哪里又疼了吗?” 顾蓁蓁正在出神,补沈少从给叫了回来,她慢慢坐起来,两人离的更近了,沈少从有些不知所措的头往后躲,声音也带着些许慌乱。 “伤口痛了吗?” 顾蓁蓁笑道,“不疼,就是想起了些事。相识一场,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我十三,还有两年及笄,家中如今也开始帮我相看亲事了,先定下来,待及笄后再嫁人。” 沈少从听起这个显然很尴尬,“我今年十八,家中还未谈及过成亲的事。” 顾蓁蓁道,“你从小到大就未出过府,又有毁容的流言在外,想寻到一门好亲事也不容易,可以慢慢找,不过你喜欢什么样的?” 沈少从更害羞,哪怕顾蓁蓁已经站起身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也低着头,“容貌不重要,兰心蕙质的女子就好。” 顾蓁蓁:....好吧,她跟兰心蕙质完全扯不上关系。 看来把眼前小可怜归到选择里并不合适。 第二十六章:怕黑的小可怜 顾蓁蓁并未有失落感,想选择沈少从,是他单纯又善良,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而且这么美好的人,长的绝美,就应该那种兰心蕙质的女子才能配上。 “歇的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也会有人担心,咱们走吧。”顾蓁蓁把身上的披皮拿下来,递给他,“你身子弱,披上吧。” “我是男子,比你能挨冻,你又有伤在身,你披着。” “说让你披就披,哪那么多的话...”两人推送间,顾蓁蓁握住他手腕,正是这一握,让她突然停下来,甚至手一反,从握变成了把脉。 “蓁蓁...” “别说话。” 沈少从听话的闭嘴,黑暗的眸子微微闪动。 顾蓁蓁把了一会儿,又让他另一只手,两只手都把过脉后,一脸严肃的问,“你从小到大身子怎么样?有什么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 沈少从摇头,“就是身体弱了些,也没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那就好。”顾蓁蓁将嘴边的话压下去。 她可以很肯定沈少从中毒了,只是他这么单纯的人,不经世事,告诉他也会吓到他,顾蓁蓁一琢磨还是想找机会和沈首辅说一下。 披风最后还是披在了顾蓁蓁身上,她发现沈少从性子是软,却也有执拗的一面,就像披风这件事,她不披着他就不走。 想着自己身上有伤,顾蓁蓁最后妥协了。 顾蓁蓁走在前面,才走几步还没有出山洞,就感觉披风被扯住,她回头。 沈少从道,“还是我走在前面吧。” 顾蓁蓁往旁边让两步。 沈少从挺直腰,大步往前走,顾蓁蓁再次跟上去。 结果走了两步,沈少从又停下来,“我还是走在后面吧。” 顾蓁蓁,“好,那我走前面。” “不行。” 顾蓁蓁抬起的脚又放下,“前面也不行,后面也不行,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少从低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顾蓁蓁看着他可怜巴巴又别扭的样子,惊讶的张大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 见人低头不说话,顾蓁蓁嘴角抽了抽,她手伸出去,“要拉着一起走吗?” “就一起走吧。”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先拉住手了。 难得在小可怜的身上看到别扭的一面,顾蓁蓁憋着笑,这货果然是怕黑的的。 她不戳破他怕黑的事情,两人牵着手走出去。 寒风立时迎面扑来,顾蓁蓁感觉到手的另一边的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你靠我近一些,能挡挡风。”顾蓁蓁不觉得这样于礼不和,毕竟是从小在大营里长大的。 沈少从听话的靠过来,顾蓁蓁也感觉到他放松了很多,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紧绷的脸,顾蓁蓁摸摸鼻子。 一个男人被人发现怕黑,确实很没面子。 为了化解尴尬,顾蓁蓁换了话题,她记得父亲告诉过她,如果遇到对方尴尬的事,为化解尴尬,就多多说自己的囧事。 于是一边寻路往山下走,她一边说起自己在边关时的事情。 “父亲说他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要能上战场,可是我很娇气,每次在大营里操练回来,都会哭鼻子。父亲为了哄我,每次都会给我金豆子,又告诉母亲这些金豆子我自己能做主,那时在边关我可是最有钱的,每次去街上都会大方的赏别人金豆子。” 说到这里,顾蓁蓁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那些都是我父亲的俸禄,他为了哄我能坚持下去,把自己一年的俸禄都换成金豆子给我,他自己喝酒都是在外面赊账的,到年底酒坊到家里来要帐我母亲才知道,为此罚我父亲一个月不许回房睡。” “从这事后,我再也没有和父亲要过金豆子,每日去营里操练也认真多了,然后就成了我们那出了名的假小子,后来回到京都,也被人看不起,嫌弃我粗鲁。” “蓁蓁小时候很可爱。” 顾蓁蓁难得露出小孩子一面,“那是,我要听说谁比我可爱,我都会一拳头打上去。” 顾蓁蓁却没出沈少从的话外音。 找了数年的假小子,竟然是个小丫头,难怪这些年连东方阁都找不到人。 沈少从的笑声低低响起。 他声音很好听,像泉水,传入人耳后,仿佛在炽热的夏日,置身在一片清凉的树林里,安逸又舒服。 顾蓁蓁来不及细品,注意到树林里隐隐有亮光闪过,眼睛一亮。 她扬开嗓子冲着那个方向喊起来,“在这边、在这边。” 大晚上的,安静的树林里忽然喊起这么大的声音,果然远处的亮光不动了,然后再动起就是往这边来。 顾蓁蓁高兴的拉着沈少从也往那边走,“是找咱们的人。” “嗯。”沈少从应声,心里却有抹说不出来的失落来。 很快两人就与众人汇合,带队找人的正是严明武。 他大步走到顾蓁蓁面前,“二姑娘安然无恙太好了。” “劳烦大家了。”顾蓁蓁对严明武点点头。 “二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为救大家舍自己,我们只是寻人,淡何辛苦劳烦...” "严公子,不早了,有什么话还是下山再说吧,蓁蓁身上还有伤。"沈少从早在出山洞时就戴上了面具,手里还抱着虎皮,直接递到严明武身前,“这是蓁蓁打的虎皮,还要麻烦严公子帮忙带下山。” “小事情。”严明武大手一挥,立马有御林军上前接过去,对沈少从道,“少从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表哥就行。” 表哥? 两家还是亲戚? 可是沈首辅不是要饭的吗? 顾蓁蓁被震惊到了。 沈少从认真道,“祖父从未说过沈家还有亲戚,严公子莫要乱认亲戚。” 严明武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对顾蓁蓁道,“二姑娘,咱们也下山吧,皇上那里一直惦记着,派了很多御林军上山寻姑娘。” 有御林军带路,又有火把,走起来也快了。 顾蓁蓁还记得沈少从怕黑的事,看到他被御林军护在中间,也放下心来。 途中,严明武看出顾蓁蓁疲惫,犹豫了一下,“二姑娘,此处是在半山腰,要走回营帐那怕是也要天亮之后,姑娘有伤在身,若是不介意严某抱二姑娘下山。事出有因,便是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议论。” 严明武一脸认真看着顾蓁蓁。 与此同时,面具下沈少从的脸也紧绷起来,同样看着顾蓁蓁,披风里的手不知不觉攥紧。 第二十七章:争风吃醋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对顾蓁蓁来说,再没有比这个更高兴的事了。 如今的镇国将军与柳府二夫人是兄妹,但是镇国将军严孝正为人正派又古板,表面上看似是太子一派的人,实则却并未站队。 严明武这人靠自己在大营里是从六品的校尉,在同龄男子中已算是优秀,何况前世他还因铲除倭寇立功,升为从四品校都尉,手中也有了实权。 严明武因是武将,与其他男子相比,他肤色偏黑,健壮并不粗狂,挺拔身姿还带着几分儒雅,第一眼看去虽不俊美,却仍旧能被他吸引,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稳。 之前顾蓁蓁就突然考虑过自己的婚事,若说人选,严明武就是其中一个。 她垂下眸子,“那就麻烦严公子了。” “失礼了。”严明武声音低沉,身子有力。 顾蓁蓁被抱起,连她都错觉得认为严明武只是提起根羽毛,他一走动起来,不可避免的顾韫身子与他胸口撞碰到。 顾蓁蓁想也没想,就将身子往里靠了靠,如此一来,严明武抱的也就稳了。 同一时间,感觉到严明武身子有一刹间的僵硬,再想到刚刚严明武抱起她时,眼睛不敢往她身上放,一直直视前方不动。 想到这些,顾蓁蓁莫名的想笑,只是场合不适宜,她将笑又憋了回去。 顾蓁蓁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却也没有忘记沈少从,抬眼望去,借着火把的光,他戴着面具的脸在眼野里若隐若现,但那双未被遮挡的双眼却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面具转过脸,霎那间顾蓁蓁对上一双冷眸,冷的让她忍不住打个冷战,再细看过去,哪有什么冷眸,到是一双透着委屈的眸子正在默默的望着她。 顾蓁蓁有些为难,甚至因为她的小心思也有几分心虚,只能安抚的回他一个笑,就立马闭上眼。 看她没骨气的选择了逃避。 沈少从浑身从里向外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严明武虽是个武将性子粗,却也不是没心没肺,先前一路虽也不曾有过交谈,但抱起顾二姑娘之后,气氛总觉得有些不对,具体让他说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总觉得浑身拘谨的厉害,仿佛暗下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窥视着他。 不过严明武心粗,立时又觉得想多了,定是此时身处深山,怀里又抱着个小姑娘才会浑身拘谨不舒服。 说起来严明武今年十八,因自小就在军营里跟着父亲,迟迟未定下婚事,严夫人也不是没有为儿子相看过,结果每次相看,对方都因为儿子像木头一样的性格婉拒了。 后来慢慢的严夫人干脆放弃了,倒也不是放弃,而是她相中了亲侄女,严夫人母亲一年前去世,侄女在守孝,还要两年才能出孝,便也想着等出了孝再提亲。 严夫人疼儿子也疼侄女,所以旁人家男子成年身边便有了通房,严夫人这边没有安排,反而还叮嘱儿子不许在外面乱来。 长到十八岁,严明武没有喝过花酒,又整日里呆在大营,连女子接触的少,今日将抱个小丫头在怀里,也是平生第一次。 没有及笄,在严明武看来只是小丫头,可真正抱在怀中,软而无骨的身子,又让他不能把对方当成小丫头。 况且走动间,从怀里涌出来的香味若有若无传进鼻子,让一向不喜欢熏香味的严明武也讨厌不起来这股淡淡的香味。 待已到山下时,天也微微放亮,严明武微愣,竟不知他一个恍神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山下,远远已经能看到营帐。 “严公子,难不成还想抱人到营帐?”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将严明武的思绪拉回。 然后又是一道女子声音,“严公子,一路辛苦你了,可以将我放下了。” “啊....好。”严明武将人放下。 他侧头,见沈少从双手盘在胸前,用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还说你不是想占便宜?现在怎么解释? 明明内心不是这样想,严明武却一阵的心虚,避开他的目光,更不敢直视身前的顾蓁蓁。 沈少从挤开严明武,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对顾蓁蓁立马又换上另一种模样,“蓁蓁,我扶着你走吧,你身上的伤要及时处理才行。” 顾蓁蓁被沈少从的占有欲弄笑了,毕竟她也算是沈少从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看他这般反应也不觉得奇怪。 便也纵着他使小性,对严明武点点头,才往山下走。 一旁的侍卫看的有些抽嘴角,谁说首辅长孙好欺负,这不是也有脾气吗?还知道挤兑人呢。 众人一出山,立马那边就有守着的御林军得了信,待一行人到营帐区时,顾蓁蓁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芊柔、顾锦兰及小爵爷。 还真是挺意外的。 “总算是回来了,听说你还剥了虎皮。顾二,以后在京都里可真没人敢惹你了。” 李芊柔的话刚落,李德宝挺着他圆滚的身子就凑上前来,“连老虎都能打死的女子谁敢招惹。” “去去去,要不是顾二,咱们早就喂老虎了。”李芊柔挤开她,又凑到顾蓁蓁身前,“皇上下了口谕,等你回来就去见他,快去吧。” 她话音落下,远远的见内侍也过来了。 顾蓁蓁知道不能少了这一关,跟着内侍走了。 同去的还有沈少从。 毕竟是首辅长孙,当时众人都往山下跑,只有首辅长孙又回去救人,这样的品行自然不能让人忽视。 顾蓁蓁将虎皮带上,把虎皮献给了皇上,虽皮子不完整,白色老虎却也是吉祥的征兆,皇上大悦,言虎父无犬女,夸赞一番又赏了东西,连带着也赏了沈少从,说他有首辅品行,最后言语中又是惋惜他面容毁掉之事。 两人从皇上大帐里出来,这次不但先前三人在,还多了几个人,程雁兄妹及宋家兄妹,顾蓁蓁救了程雁和宋冰烟,她们过来也正常,但是还有许多世家子弟和贵女在,最后看到人群里站着的李衍,顾蓁蓁想明白了。 有李衍的地方,永远少不了爱慕的女子和崇拜的目光。 第一个上前来的是程才,郑重的对顾蓁蓁作揖,“多谢二姑娘对家长的救命之恩。” 紧接着是宋辛海,他与顾蓁蓁前几日多有冲突,此时作揖面上也少不了尴尬,“多谢二姑娘救命之恩。” 顾蓁蓁被众人围住,沈少从也被挤到外围,顾蓁蓁与众人客套间看到沈家兄妹接沈少从走,这才放下心来。 她借口身子伤口要处理,离开众人视线,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第二十八章:多情 太医早就得了命令,把过脉后,又让医女过来,待顾蓁蓁伤口清理又上过药,又过去一个时辰,这时外面的天也才放大亮。 这时帐子终于安静了。 顾锦兰也有机会说上话。 其实看到顾蓁蓁不但回来,还受了皇上夸奖和赏赐后,顾锦兰的心就一直提着。 果然,顾蓁蓁一开口,她脸也刹时白了,“怎么不见文竹和半夏两个丫头?” “她们被县主叫走了。” 顾蓁蓁挑眉,“那劳烦姐姐让丫头去将她二人叫回来。” 人不能不叫,可是叫回来昨晚的事就会被扯出来。 顾锦兰咬紧牙,让春桃去叫人,便想趁着这个工夫为自己开脱,“昨日知道你出事,我便坐立难安,偏偏你那两个丫头也不知着急,还在帐子里稳稳呆着,我气恼之下便让她们跪着,正巧县主过来,就说有话问她们,将人带走了。” 顾蓁蓁知道顾锦兰不是个安分的,就以她前世订婚了还动着歪心思想勾引李衍就能看得出来,长的是有几分姿色,可惜脑子里装的都是草。 “姐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出事了姐姐只顾着罚我身边的丫头,被外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咱们顾府大房二房不和呢。”能被人看到,顾蓁蓁用脚指头也猜出是罚到外面跪去了。 心知不该和这蠢货生气,却还是被她的蠢给气到了,“这事我不与大姐姐说,大姐姐还是想想回府之后怎么和祖母解释吧。” 语罢,她挥手赶人,“我累了,大姐姐先回吧。” 回?回哪? 两个住一个帐子。 顾锦兰心虚,又不敢让顾二不要告状,只能咬牙回了外间。 昨日县主将两个丫头带走,顾锦兰想了一晚,也越发后悔,正如顾二说的,人出事了,她还在这罚下人,外人又如何议论她? 便是今晨出去,外人虽与她打招呼,可看她的目光也带着打量,让她浑身不舒服。 越想越气,怎么与顾二在一起就没有好事呢。 听到帐外杏雨的声音,“姑娘...” 顾锦兰便不客气道,“叫叫叫,叫魂呢?没看二姑娘在休息吗?吵到了人,看不剥了你的皮。”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杏雨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姑娘,世子和郡主过来探望二姑娘了。” 顾锦兰猛的站起来,脸乍青乍红,手里帕子紧紧攥着,心里骂杏雨没眼色不早说,又不能装聋作哑,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她面带僵笑将人迎进来,“刚刚让世子郡主笑话了,太医说二妹妹身上的伤口或许会留疤痕,我心中焦急,才发了脾气。” “二姑娘出了这等大事,锦兰为长姐,担心也是正常的,我和兄长都理解。”李曼霜笑着打圆场,她往里间望了一眼,“二姑娘已经歇下了?” 顾锦兰想说歇下了,可眸光瞥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李衍,到嘴边的话也变了味,“二妹妹未休息,我带世子和郡主进去吧。” 里间,顾蓁蓁挑眉。 说她是蠢货当真是抬举她。 便是被男色所迷,也该记得男女大防,哪有她躺在床上带陌生男子进来的。 但是装睡,顾蓁蓁又不想,她救了李衍,看李衍放下身段给她作揖,自是乐意的。 “二妹妹,我带世子和郡主进来了。”声音落,帘子被顾锦兰撩起。 走在前面的是李曼霜,身后是高出她一头的李衍,修长的身姿一出现,就能将人目光吸引过去。 顾蓁蓁身上穿着常服,背靠大迎枕,下半身盖着锦被,人进来后,她并未动身,“失礼了,在山里走了一晚,此时浑身实在无力起来。” “二姑娘客气了,是我们这时过来打扰才失礼。”李曼霜回道。 傲气又高冷的李曼霜突然这么客套起来,顾蓁蓁还挺不习惯的,她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劳世子和郡主过来。” “二姑娘救了我兄长,这样的救命之恩,我们过来探望又怎能是麻烦呢,说起来原本该是我母妃过来,只是昨日看到兄长受伤,母妃惊吓之余便病了,父亲那边又不好过来,二姑娘不要介意才是,我父王也说了,待回京都之后,会亲自上门道谢。” 顾蓁蓁客套的说不过举手之劳,几句话后,两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气氛有些安静。 这时,李衍站起身来,双手举到身前,对顾蓁蓁郑重一揖,“子安谢二姑娘救命之恩。” 竟然用他的字。 顾蓁蓁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她垂下眼帘,“世子如此大礼,顾二实在心中难安,细说起来先前也是世子大义护着众人受了伤,此等英勇之举,合该让人知晓,顾二又岂能独领功劳。” 李衍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脸上,她微低着头,只能看到她清秀的下巴,小巧的鼻头,还有微微翘起的红唇,面色有些白,唇色也有些淡,说话时不看你,声音也低低的,浑身散发出来的柔弱和委屈感,他的心微微一动。 收敛思绪,他收回目光,态度谦虚守礼,“二姑娘大义,子安受之有愧。” “当时不论是谁,顾二都会这般做,世子不必惭愧,世子伤口未愈,还是回去好好将养吧。” 顾蓁蓁已经送客了, 李衍兄妹也不再多打扰,便起身告辞。 自始至终,顾蓁蓁也未往李衍那边看过,却也知道李衍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打量。 李衍的功夫在她之上,又岂能昨日落荒而逃,无非是在众人面前掩饰实力,又有试探她实力的目地。 不管是哪一种,李衍都达到目地了。 昨日的情况李衍不会暴露亲王府暗卫,或许还会借用机会凑成程雁与严明武的事,至于她们的命自然是靠天了。 顾蓁蓁不能成全李衍的盘算,自然只能站出来。 外面顾锦兰将人送出去,也知又违背了顾二的意愿,也没敢进里间,见春桃将两丫头带回来,便带着春桃出去了。 半夏和文竹看到姑娘身上的伤,心疼的眼睛红了。 “咦,这有一瓶万年春?这是传说中的那个万年春吗?”文竹突然从床角边摸到一白瓷瓶,兴奋的举到主子面前,“皇上竟然将这药赏给姑娘,姑娘不用担心身上的疤了。” 顾蓁蓁眸子顿了一下。 两个丫头误会,她并未解释。 万年春、万年春。 是用百年灵芝,及各种珍贵百年药材研制成,是当年皇上为孔贵妃身上的疤痕特意在民间寻来的方子,当年只制了三瓶,其中一瓶在皇后那,两瓶在孔贵妃那。 亲王府支持二皇子,其中一瓶赏了亲王府。 前世顾蓁蓁见过,李衍将这瓶万年春给了程雁,这也是两家亲事凑成的原因。 不想今生,李衍竟将这瓶万年春给了她,是报答救命之恩吗? 第二十九章:夜探 顾蓁蓁没自恋的认为是李衍关心她,李衍那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个应该是还她的救命之恩吧? 这人性子和前世还真是一模一样。 “把药收起来吧。”顾蓁蓁吩咐道。 “姑娘不用吗?”文竹呆呆的问。 “不用,我身上的疤痕还少吗?不差再多几条,况且就是被抓伤,养两年疤痕就淡了。”顾蓁蓁的话让两个丫头沉默了。 半夏知趣的拿过文竹手里的万年春,“奴婢这就收起来。” 主子自小就上过战场,刀剑无眼怎么可能不受伤,她们也是一路陪在主子身边,看着主子从受伤时哇哇大哭的闺中贵女,最后变成受伤也只是抿唇泪不会掉一滴的将军之女。 待服侍着主子休息下,半夏才拉过文竹在帐子外面偷偷咬耳朵。 “万年春只有孔贵妃有,孔皇妃与亲王府亲近,刚刚咱们在外面也看到李世子来过,你说这药是谁送的?” 文竹张了张嘴,惊讶过后,冷哼道,“李世子想用这瓶药就还了姑娘的救命之恩,也太过分了。” “岂止是过分,也伤姑娘的心啊。” 她们在主子身边服侍,主子心里有多喜欢李世子,她们再清楚不过。 文竹咬咬牙,自责不已,“都怪我不好,刚刚姑娘心里一定很难受,我还偏还要给姑娘上药。” “倒也不必担心这些,我见姑娘现在对李世子是真的放下了,并不是说假话。”半夏想了想,认真道,“你回想一下,这次过来狩猎,一路上姑娘并没有因为能见到李世子很兴奋,甚至面对李世子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上个月底,姑娘还做了帕子送给李世子啊?才过几天怎么就放下了?” 上个月初姑娘生了场病,醒来之后就变了。 半夏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喜欢一个人连名声都不在意,对方却一点回应也没有,哪有不寒心的。” “就是,咱们姑娘这么好,是李世子眼瞎心瞎。” “胡闹,日后不许瞎说,咱们也回去吧,记住日后不许在姑娘面前再提起李世子。” “姐姐放心吧。” 两人进了帐子,声音也悄然消失。 远处还有女子们凑在一起的说笑声传来,这边倒是及安静。 这个时候下午的天气暖和,又没有了风,顾蓁蓁又平安归来,龙颜大悦,众人也不再像先前一般小心翼翼。 营帐这边安静,两个丫头才敢躲在外面说话。 她们进了帐子,两道身影才从帐子另一边走出来,正是一身白色锦袍,身披裘皮的李衍,目光望着远处。 麻宝山低头跟在主子身后,不敢去看主子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也就不会听到刚刚两个丫头的对话。 主子出身尊贵,女子见了主子哪个不趋之若鹜,主动投怀送抱,顾家二姑娘是追求最猛烈的一个,如今亲耳听到被曾经纠缠的姑娘厌弃了,对天之骄子的主子来说,何尝不是羞辱? “世子爷,二皇子那边还在等着。”麻宝山硬着头皮开口提醒。 “走吧。”李衍收回目光,大步饶出帐子,往骑射场走。 麻宝山见主子恢复以往的淡然,大步跟上去,松口气又为主子抱不平,顾二姑娘这次可真伤了主子的心,那瓶万年春可是主子特意去夫人那里说了不少的好话讨要过来的,又怕顾二姑娘不会使用,才想过来叮嘱一番,哪知道听到这番话。 骑射场,此时聚了很多人,除了围在太子和二皇子身边的各家公子,还有众贵女。 皇上子嗣单薄,宫中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外,只有一个体弱多病又年少的三皇子,三皇子是宫女所生,宫女在生产后便没了,三皇子也是宫中的小可怜,不说皇家宴会没有参加过,就是本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人知道。 李衍带人过来,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围在中间的二皇子笑眯眯的开口道,“子安过来,大家正商议着来一场比试,父皇那边也传了口谕过来,赢家彩头是塞外进供的汗血宝马,你要不要与大家一起比试一下?” 秋天时塞外进供一批汗血宝马,一直养在皇家别苑,这次过来皇上特意让人牵了过来,这样的东西也就是皇家才能拥有,如今作为彩头,男子们自是兴奋。 李衍唇角微微翘起,“这样的彩头,子安又怎么能错过。” 他的话音一落,立时响起一片低吁声。 太子笑道,“好你个李衍,你参加了,怕是我们这些人都只能看着彩头被拿走了。” 天之骄子的李衍年少成名,极少参与这样的事情,这次竟然应下参加,已引得一片喝彩声,特别是女子那边,比参加的男子还兴奋。 李衍在人群里看了一圈,似不经意的问,“怎么不见沈大公子?” 热闹的人群一静,众人目光落在人群里的沈亦行身上。 沈亦行站出来谦和的对大家解释道,“兄长不擅与人接触,这次出来狩猎还是祖父下了死命令,兄长才同意出来。经昨日狩猎一事,又今天刚刚回来,正在帐中休息。” “已是下午,便是休息一上午也休息过来了,再说既然出来了,一直呆在帐子里多无趣,不如叫人出来,大家一起凑凑热闹。”孔苏慢步走出来,他身着御林军服,显然是在当值,听到这边热闹过来看看。 孔南吃了酒,见兄长都说,第一个站出来,“就是,还是沈大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休得胡说。”孔苏呵斥弟弟一句,又紧接着跟孔亦行道歉,“家弟一向爱胡闹,孔兄不要介怀。” “大公子多虑了。” 徐煜做为太子表弟,也接到太子示意,笑着站出来,“亦行,在这里也都不是外人,人多热闹,不如请了大公子过来?” 这么多人都站出来,孔亦行没办法再推托,只能让人去请兄长过来。 第三十章:刁难 沈少从听到让他去骑射场与大家一同做玩,就用力的摇头拒绝,任沈亦行磨破嘴皮子,也不肯开口。 “大哥,太子和二皇子还在等着。”沈亦行最后一招,只能搬出两位皇子。 沈少从仍旧不动。 帘子掀开,沈梧秋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二哥,你不用劝了,耽误时间惹恼太子与二皇子也不好,你快去吧。” 她沉着脸看向沈少从,嫌弃的不行,“大哥便是不喜欢我们,此时也不是刁难我们的时候,惹恼皇家,受牵连的是祖父。” 久久,仍旧等不来人开口,沈梧秋干脆直接动手拉人,沈少从就被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梧秋。”沈亦行阻止。 “大哥不会真自己过去吧?”沈梧秋半推半扯拉着人往外走。 见此,沈亦行沉默了半响,大步跟上去。 待三人到骑射场时,太子也没有责怪对方来这么久,只是目光在沈少从狰狞的面具上打量几眼,才笑着移开目光。 老二想将人叫过来,无非是想拉拢沈首辅,他就成全老二让他拉拢,至于能不能拉拢到....太子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之色,顾府之后老二给他挖了一个大坑,害的他失去柳城年,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怎么会不还回去。 要说众人对沈少从的看法,从之前的排斥,到如今不欺负也不结交,与顾二扯上关系,孔南都吃了亏,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 沈亦行在京都书院念书,在场的多数世家子弟都是他的同窗,平日里关系很亲近,今日沈亦行又不能将兄长扔在一旁不管,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与兄长身边冷冷清清,清晰的感受到众人在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面上带着一丝和煦的笑,披风下的手却紧紧攥起。 男子比的是骑在马上射物,射的却不是平常物件,为了能更有趣一些,比赛开始前,太子与二皇子被皇上叫走,示意大家继续玩,小爵爷李德宝提议纵马射鱼,哪一人射的多,便哪一人赢。 男子在学院里也学骑射,本身就有底子在,但能在纵马路过温泉小溪而寻到鱼射到鱼,对骑射要求就高一些,精湛自不在话下。 大冬天的,能射溪中鱼,也很有野趣。 众人被这游戏规则勾起了劲头,雀雀欲试。 下人牵了马过来,众人都上了马。 太子与二皇子不在,沈亦行也放松了许多,“大哥,你没有学过骑射,一会儿上马后,只需要慢慢往溪边骑行便可,先确保自己安全。” “二公子是在担心大公子?”李衍纵马过来,他身后还有一众世家子弟,他牵着缰绳,“不过是在营帐周边骑马,二公子大可放心,昨日面临危险时大公子能站出来,不过是小小游戏,相信对大公子来说还不是问题。” 李德宝纵马上前,“沈少从,你也争争气,也让大家都看看。” 那边孔南听了撇撇嘴,却也没说话。 参与的人多,也被分成几批先后出发,不知是怎么分的,李衍、孔南、宋辛海、沈少从及小爵爷李德宝,五人分成了一组。 或许是有了共同生死之交,李德宝也没像之前那般欺负沈少从,还把他当成自己人,“反正你也不能赢,但众在参与,你虽然没脸见人,也不能自卑一辈子躲在府里,你是首辅长孙谁要嘲笑你你直接打回去,对方也敢再随意招惹你。” “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报上爷的名字,看谁还敢再动你。”李德宝自己说完,还拉上一旁的李衍,“李衍,本爵爷说的对不对?” 李衍笑着应了一声,“自然。” 往日里,李德宝这样的纨绔岂会有机会与李衍这样的人接触,今日见李衍也说他是自己人,李德宝心里也傲娇起来。 得意的李德宝根本没有注意到孔南脸上闪过的不屑。 虽然世家子弟都出发了,这边只有几个人,可是只要李衍一个人在就够吸引众人目光了。 这边,已有内侍让几人准备,比赛一开始,孔南第一个纵马出去,紧接着是李衍、宋辛海,最后是因体形过肥而马匹行动缓慢的李德宝,和被马带着走的沈少从。 前面几个已经没了身影,两人才走出几步,引得在场观看的女子们一片娇笑声。 李德宝不以此为耻,还扬着他已经胖的消息掉的下巴,洋洋得意的对沈少从笑道,“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小爷不缺马也不缺鱼,就是享受被人捧着的目光。你看看那些闺中女子,不也因为咱们在兴奋吗?” 回应他的只是一张不变的面具。 两人骑出众人视线,李德宝才压低声问,“你有去看过顾二吗?你要过去,我可以晚上陪你去看看。” 一直低着的沈少从有了反应,侧头看他。 李德宝哼了哼,“哟,我还以为小爷一直跟空气说话呢,终于有反应了?” 沈少从低下头。 看他又是这副样子,李德宝不耐挥挥手,“好了,一会儿比赛散了之后,你在营帐外等我,小爷陪你过去看顾二。” 眼见着出了营帐区,除了远远巡逻的侍卫,便只有前方正拿着弓箭往溪里射箭的宋辛海身影,至于李衍几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李德宝拿起身上背的箭筒,看也没看就往溪里射。 “对了,你看到顾二杀虎,她是怎么杀的....” 李德宝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沈少从的马突然惊厥起来,李德宝惊愕的张大嘴,手抬起来还不等伸出去,就见沈少从的身子被马甩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恰在这时,一道身影冲过来,在沈少从要落地时将他接住,两人稳稳站在地上。 正是先前离开的李衍,而这时另一边孔南宋辛海也前方纵马过来,二人身边还牵着李衍先前骑过的马。 “还好世子注意到这边路上有尖刺,怕刺到马而引起惊厥又折回来,不然今日怕是要出事了。”孔南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少从,面上没有一点惊慌,反而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沈少从退开李衍两步,双手举过头前,规矩的作揖,“多谢李世子相救。” 第三十一章:撞车了 李衍笑了笑,只说举手之劳。 前面还有众人等着最后的结果,四个也没有耽误,往骑射场那边而去。 最后不言而喻,自然是李衍得了头彩,纵马骑射小溪里的鱼,也只有李衍射中了,其他人只射了个寂寞。 众人一分开,沈亦行刚走到兄长身边,“大哥,一切还顺利吧?” 他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挤开。 李德宝一把扯住沈少从,“你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沈少从应不应,拉着人就走。 “不知小爵爷要带我兄长去哪?”沈亦行追上去。 李德宝回头狠狠瞪沈亦行,“本爵爷做事何时还要先告诉别人,滚一边去。” 大庭广众之下抢人也就算了,还说的这么难听。 沈亦行是文人,遇到小爵爷这种粗鲁之人,碍于身份只能挺着,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人走了。 这时旁人才过来劝他。 “小爵爷还是少招惹,他说的话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不过他什么时候和你兄长这么好了?”也有人好奇。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沈亦行态度温和听着,性格看上去很好。 另一边,被李德宝扯着沈少从到了自己的营帐,一进帐子他就松开手,大呲呲的往椅子上一坐,“看在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份上,小爷就告诉你件事,今日你从马上摔下去,是孔南做的手脚。刚刚比赛过后,我听到他交代身边的下人把那边路上的东西收拾走。” 沈少从配合的抬起头,独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谁让你与顾二走的近了,他当然看你不顺眼,顾二还因为帮你为他丢过脸,他不敢欺负顾二,自然也就欺负到你身上。” “看看你,首辅长孙,连个尚书府出来的都敢欺负你,你也不嫌丢人。” 沈少从低下头,“我原本就是个见不得人的,这次能出来认识蓁蓁和小爵爷也是上天怜爱。” 李德宝眼睛眯起来,手拍大腿,“罢了,既然这事让小爷撞到了,你又把小爷当成朋友,小爷也不能不管,这口气小爷帮你出了。” 面具下,沈少从的嘴角抽了抽,面上恭敬作揖,“多谢小爵爷。” 李德宝笑眯眯的走到他身旁,哥俩好的揽过他的肩,“走,陪你去看看顾二。” 沈少从想说他没想去看顾二可以吗? 两边帐子只隔了李芊柔的,两人到顾蓁蓁帐子里时,顾蓁蓁才听文竹说完比赛的事,见小爵爷和沈少从一起过来,也不意外。 李德宝坐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的打量着帐子,“怎么这么小?椅子也放不下几个。” 顾蓁蓁无视他,只问沈少从,“听说你也参加比赛了,没有人欺负你吧?” 沈少从刚张开嘴,一旁李德宝就抢答道,“欺负了,害的他被马甩下来,被李衍救了,欠了个人情。” “谁?孔南?”顾蓁蓁嘴角一沉。 李德宝,“你猜对了,我正好听到孔南吩咐身边人把地上扔的尖刺收起来,不让人发现。” 被抢了话的沈少从看着李德宝。 顾蓁蓁也看着他。 李德宝浑然不知自己哪做的不对,“放心,我已经答应帮他报仇,等晚上他入睡时就动手。” 顾蓁蓁想到李德宝贪黑挖的那两条蛇,心里也不抱希望,何况事情也并不会那么简单,太子和二皇子的人都在拉拢沈首辅,可惜沈首辅和沈亦行身上都无法下手,现在出了个软弱好欺负的沈少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人既然没什么事就算了。”顾蓁蓁不让李德宝贸然行动,“孔南为人傲气,受不得一点委屈,他针对沈少从也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这次让他出了气,日后也不会再针对。” “这叫什么话?被人打了不还回去,小爷可没受过这样的气。如今沈少从也算是小爷罩着,欺负他就是欺负小爷。”李德宝信誓旦旦站起来,“这事你们只管等着看好就行了。” 然后,也不管沈少从还有没有话要说,拉着人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到了外间,正巧遇到顾锦兰回来,帐子里有男子出没,她呆滞的张大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圆滚的身子撞开。 “姑娘。”春桃慌忙把人扶住。 顾锦兰这才没有摔倒,她呆呆的问春桃,“刚刚是不是有男子从帐子里出去?” 春桃迟疑了一下,“是小爵爷和沈大公子。” 一个身材圆滚滚,一个带着狰狞面目,这两人特征实在明显。 顾锦兰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推开春桃就往里间走,一把扯开帘子,朝着里面就喊,“顾蓁蓁,你疯了不成,让男子进帐子....” "上午姐姐不是也带着李世子进来了吗?" “李世子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人?” “本爵爷是什么人?”一道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顾锦兰身子一踉跄,错愕的看着又出现在身后的小爵爷。 李德宝丢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她,撞开人走到里间,对着一脸平静的顾蓁蓁道,“你把你那个东西给我点。” “什么东西?”顾蓁蓁也意外他又折回来。 李德宝张了张嘴没说,只比划着往身上撒东西,又挠的动作,“看懂了吧?就是那个。” 顾蓁蓁嘴角抽了抽,“你要那个干什么?” “这可是你欠我的?那天....”李德宝想到了什么,没说出来,只催她,“快点。” 文竹不满,不过见姑娘对她点头,还是不情愿的去将东西拿出来,李德宝拿了东西高兴的走了。 见人出去了,文竹小声嘀咕,“姑娘,咱们和小爵爷没那么熟吧?” 顾蓁蓁笑了笑,“小爵爷也不错,人挺单纯的。” 想到李德宝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提他们在巷子里的事,只是比划动作要东西,显然是有人交代过他不能把那件事往外说。 这些日子,二皇子及身边人浑身发痒,李德宝也是这样的症状,那日胡义司呵止住李德宝将事情说出来,想来也是猜到了什么,事后也就叮嘱了李德宝。 与那些面上君子,背地里阴暗心思的人相比,李德宝这人反而更让顾蓁蓁愿意结识。 半夏抿嘴笑,“不过小爵爷比划的还真像?”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顾锦兰被忽视只觉得更刺眼,又想到刚刚背后说小爵爷坏话被撞到,还有小爵爷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捂着嘴跑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惊险 顾锦兰又无处可去,眼见着要用晚饭了。 白日里上面就传了话,晚上要烤野味,众人都去篝火那里吃晚宴。 只是这时过去还太早,所以众人都在帐子里休息。 “姑娘,先回去吧。”春桃小声劝着。 顾锦兰抿着唇,“回去做什么,让顾二看笑话吗?” 春桃这一劝,反而坚定了顾锦兰不回帐子的决心。 “二姑娘一贯是那样的性子,姑娘若真是计较,为难的也是自己。” “你去把披风取过来,我去前面等你。” 见姑娘不耐听她说,春桃也不敢深劝,叮嘱主子慢些走,快步的回去取披皮,自从昨晚杏雨撺掇姑娘,害的姑娘被县主说之后,杏雨就被留在了帐子那边,不让凑近她身边服侍。 顾锦兰哪里会在原地等着,又不想被人看到,特意绕到营帐外围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溪旁,因靠着温泉,小溪的水未上冻,一直往山下流。 这边本就没有人过来,天色将晚,这边就是巡逻的侍卫也极少走过,顾锦兰想到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时抹起泪来,躲在这里哭了一会儿,心里的不郁才发泄出去,结果一抬头就见有男子结伴过来,想到自己眼红红的,被看到定会传出去,何况对方又是男子,顾锦兰慌乱的往营帐里面躲去,瞥见一营帐空着无人,只放着些杂物,她躲了进去。 在帐子里估算着人走远了,顾锦兰才起身要出去,结果听到帐子外有脚步声,她又蹲回杂物后面。 细碎声在耳边响起,顾锦兰听到有人进了帐子。 “哥,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总去你帐子被人看到不好,这里我观察过,是放杂物的地方,轻易不会有人过来,晚宴开了,更不会有人进来。”男子说话时,还有衣衫抖动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也娇喘起来,“那你快点,回去晚了会被人发现的。” 顾锦兰紧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满是惊恐。 她虽是不经事的闺中女子,却也知道进来的男女在偷情,让她惊恐的是两人竟是兄妹关系。 这种乱了伦理的事情,若她被发现了,定会被灭口。 心里的恐惧让顾锦兰没有心思去注意杂物外男女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帐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才回神。 两条腿一软,无力的颠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用双手撑着才爬起来,她慌乱的跌跌撞撞爬出帐子,趁着四下无人,往中间的营帐走去。 远远的,能看到篝火及人们的淡笑声,顾锦兰身子刚消失不见,另一道身影就从前面走了过来,趁左右无人,进了放杂物的帐子。 男子吹亮手里的火折,借着光在帐子里扫了一眼,看到地上的帕子,他伸手捡起来,待要灭掉火折起身往外走时,身子顿住,他又转过身去,火折子往前举,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荷包。 男子双唇慢慢抿紧,捡起荷包并未多留,大步离开帐子。 前面顾锦兰原本已经往晚宴那里去,走到半路手无意间摸到腰上,整个人僵住,她又慌乱的低头在腰间找了一遍。 随后想也不想在往回走,她面色惨白,远远望着杂物帐子里面闪过亮光,她双手捂住嘴,转身往回跑,一口气跑回帐子。 顾蓁蓁刚穿戴好,只差披风,还不等出去,就见顾锦兰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回来。 “春桃呢?让她取个披风怎么不见人?”顾锦兰慌乱的避开顾蓁蓁的打量,大声呵斥着杏雨。 杏雨白了脸,“春桃姐姐刚走,许是与姑娘没有遇到。” 顾蓁蓁怒气冲冲的坐下,“再去找个披风出来,难不成还让我冻着出去找她?” 杏雨不敢多说,忙去找披风。 顾锦兰眸子转了一下,她起身走到顾蓁蓁身前,顾蓁蓁不动,淡淡看着她,顾锦兰被盯的浑身不舒服,硬着头皮从半夏手里拿过披风,动作温柔的给顾蓁蓁披上。 她嘴上还说着,“先前是我语气不好,姐姐跟你道歉了,顾府这次就来了咱们姐妹两个,宴会开始了,咱们也过去吧。” 文竹和半夏站在一旁,两人交换个眼神,一时没搞懂大姑娘要做什么。 顾蓁蓁也没搞懂,按顾锦兰的脾气,刚刚那么大的火气,转眼就换了张脸。 想不通,那就看她要做什么。 顾蓁蓁退开一步,绕开顾锦兰,带着半夏往外走,也只丢了一句话,“时辰不早,走吧。” 半夏福福身子回了里间。 杏雨也找了新披风出来,看着主子脸色,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来。 顾锦兰垂下眸子,她咬咬唇,趁着杏雨服侍她时,轻手将杏雨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用披风挡着挂在腰间。 一直到出了帐子往篝火那里走,顾锦兰才轻吐出一口气,远远看着顾蓁蓁的身影,快步追上去,甚至超过人之后步子也没有慢下来,在众人的注视里,先顾蓁蓁到了宴会。 这次晚宴,野味在外面烤,宴席却摆在了帐子里,一进去只见大帐两边摆了数张桌子,桌后都坐满了人,有内侍见顾家姐妹进来,引着两人往前走。 顾蓁蓁原本就是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打量,这次姐妹两个又到的晚,众人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帐子里很热,有披风在身又走路不是很方便,进帐子后就都摘下来让身边的丫头拿着,顾蓁蓁走在后面,敏感到男子那边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侧头看去,结果引得世家子弟都看向她。 顾蓁蓁收回目光,她的直觉很准,刚刚虽然世家子弟都在看,可并没有那道目光。 顾家位置上首是伯爵府的女眷,下首是郡王府的女眷。 顾蓁蓁刚坐下,李芊柔就凑过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身子上伤口怎么样了?” 郡王妃也开口道,“多谢二姑娘的救命之恩,怕打扰你休息,想着明日再过去探望,失礼了。” “王妃客气了,蓁蓁当不得谢,在那种情况下,换做谁都会站出来。” 只听顾家二姑娘是个不知廉耻追着亲王世子追的。 今日一看,倒不似传闻那般。 第三十三章:引导 郡王妃微胖,长着一张面笑,声音柔和,可见性情也真的温和。 她还要说话,李芊柔就不耐的赶她去与旁人说话,自己揽着顾蓁蓁咬耳朵。 “今日你没出来,不知道李衍与众人一起玩耍还赢了彩头,你看看那边。”李芊柔示意往上方亲王府那边看,“李曼霜刚刚一过来就被人围住,都说要明日去看看那匹汗血宝马。” 李芊柔嘁了一声,“我最看不得她们那副假惺惺的做派,看马是假,看人还差不多。” 她自己说的兴奋,“你现在真不惦记李衍了?” 顾蓁蓁点头。 “你想开就对了,李衍那样的人,配得上他的女子就该是程雁那样的。” “对了,李德宝啥时候与沈少从关系这么好了?”李芊柔说话的跳跃性大,眼睛扫到李德宝那边,嘴里的话题就变了,“不过他一直盯着孔南做什么?” 顾蓁蓁的目光随着她的话,也看了过去。 李德宝身子圆滚滚的,和沈少从挤在一起,能装下三个沈少从。 原本就胖成一条缝的眼睛,侧着身子往对面孔南那看时,已经变成一条缝。 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在谋算什么。 想到李德宝从自己那要走的痒痒粉。 不,应该是致幻粉。 痒痒粉用在算计二皇子一派身上,引得二皇子怀疑是太子一派在算计他们,甚至二皇子也中了痒痒粉。 既然这样,就不能再让痒痒粉出现,所以顾蓁蓁是让文竹给小爵爷了粉末,却是可以散在人身上产生幻觉的粉。 李德宝现在这么盯着孔南,不会是已经找机会用上了吧? 顾蓁蓁扯了扯嘴角,晚上宴会皇上也会来,只希望不出现大问题才是。 如今休息了一整天,顾蓁蓁想到在山上时给沈少从把脉的事,目光也往对面寻去,按级别摆的宴席,沈府应该在前面。 顾蓁蓁看到了沈亦行及沈梧秋,却没有看到沈首辅。 “喂,我说话你有在听吗?”李芊柔得不到回应,发现她盯着对面看,看了半晌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便好奇的问,“在看什么呢?” 还不等顾蓁蓁回话,便听到人喊皇上驾到。 皇上及皇妃一同进来,身后还跟着众官员。 众人见过礼后,皇上坐在上首笑着让大家不必拘谨,其间还特意赏了一盘葡萄给顾蓁蓁,也算是独一份。 看过来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 顾锦兰坐在一旁,一同受目光的洗礼,她却完全了没有平日里的骄傲,坐如针毡。 眼睛也不敢往对面看。 这次狩猎过来的世家里兄妹同行很多,可杂物营帐里那对兄妹是谁,顾锦兰通过声音早就认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她一直觉得对方的眼睛在盯着她们这边看。 不,她已经做了准备,手不知不觉摸到腰间挂着的荷包上,所以哪怕对方怀疑她们,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反而顾二....她眼角余光落到她空落落的腰带上,刚刚在帐子里时,她发现顾二没有带荷包,又怕顾二想起,便忙给她披上披风,将荷包这事带过去。 所以..... 顾锦兰咬紧牙,不要怪她心狠,只能怪顾二倒霉,若不是她和下人一同欺负她,她不会跑出去,更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京都的冬天,葡萄可是个金贵的东西,这样的东西也就皇家才能吃上,也正是种在温泉旁边。 绿色的葡萄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李芊柔不时地瞥一眼,然后又瞥一眼。 等了半晌见顾二不开口,干脆趁左右不注意,伸手摘了一颗,一口咬下去,汁水就充进满腔,她幸福的眯起眼睛。 “你这孩子。”郡王妃看到,轻打女儿的手。 “我和顾二是朋友,就是我不吃她也会请我吃。”李芊柔对顾二眨眨眼,不以为意往顾锦兰那挑挑下巴,“这么好吃她不吃,那我就帮她吃喽。” 郡王妃被女儿弄得无法,只能歉意道,“这孩子被宠坏了,平日里也没有交往好的,多谢你能包容她。” 顾蓁蓁笑道,“王妃客气了,县主天真可爱,倒是我平日名声不好,县主能不嫌弃我。” “名声都是外人说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做不得主,可人不能凭着别人一张嘴,就否认了自己,这次狩猎遇到危险,二姑娘挺身而出,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就是。你除了当初眼睛不好使喜欢....哎哟,母亲,你掐我做什么。”李芊柔揉着胳膊。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郡王妃警告得瞪一眼,李芊柔这才老实。 顾蓁蓁看到这一幕,倒是羡慕。 前世家中出事,母亲日日落泪,很快就撒手人寰,重生回来之后,母亲还没有回来,不过按着前世算,年前母亲就会赶回来了。 心里的温馨一闪而过,顾蓁蓁却并没有忽视身旁顾锦兰的反应,毕竟李芊柔这么粗心的人都看出不对了。 或者说先前顾锦兰回到帐子时就不对了,虽然极力在控制,眉眼间却掩饰不住慌乱。 顾蓁蓁将顾锦兰的举动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随意地将目光扫向对面,霎时与一道目光对上,正是首辅二孙沈亦行。 对方知礼的微微颔首,然后移开目光。 神色平静,并不见一点错愕和慌乱,倒不像一直在盯着她们。 顾蓁蓁不及多想,便被沈少从地吸引了目光去,今日她戴的面具并不是遮挡全脸,而是将下巴和嘴露在了外面,薄唇紧紧抿着,顾蓁蓁一看过去,立马两边扬了起来。 好看又诱人。 顾蓁蓁看呆了。 别人是她的风景线,深不知她又是别人眼里的风景线。 坐在斜上方的李衍虽与二皇子和太子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对面的顾蓁蓁,捕捉到她看谁后,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子安难得也有发呆的时候,可是在想明日带众贵女去看那匹汗血宝马?”二皇子嘴上打趣,眼里也含着笑。 李衍垂下眼帘,“二皇子莫再拿臣打趣了,曼霜央求半晌,连明年生辰礼物都提了出来,臣已经将马送给她了。” 二皇子笑,“表妹目中无尘,难得她这般喜欢一物,我那还有匹白色的,到合适女子,待回京都后让人送府上去。” “臣就代曼霜谢过二皇子了。”李衍并未推辞。 他这般接受二皇子赐的东西,又何尝不是在表态接受了二皇子,二皇子很满意。 太子冷眼旁观,嘴角含笑,眼里却一片冷意。 第三十四章:闹剧 宴会前半场有皇上在,众人都很守规矩,中间时皇上及贵妃一走,众人也在拘谨,特别是男子那边,推杯换盏的也热闹起来。 女子这边很多夫人已经带着女儿离开,顾蓁蓁也不想多待,李芊柔却拉着不让她走,神秘兮兮道,“走什么,李德宝让人传信说有好戏要看,咱们再等等。” 顾蓁蓁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她还不等开口拒绝,就听到身后有人轻笑出声。 “县主好偏心,以往都是与我们一起玩的,自打从山里回来便不理我们了。” 李芊柔回头往身后看,下巴一扬,“这话说得倒是有趣,本县主什么时候与你一起玩过?” “县主莫当真,孔姑娘是在说笑呢。”宋冰烟做和事佬。 “哟,孔莱珠这是自己嘴不好使,找个帮她说话的?” 宋冰烟脸一白。 孔莱珠冷哼道,“县主对我不满便直接冲着我,何必为难别人。平日里大家可都看着呢,县主与谁一起玩,如今又与谁在一起,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孔莱珠身边凑着几人,有宋冰烟,还有一直针对顾蓁蓁周盼弟,另外几个顾蓁蓁不认得,不过见那两个低头与周盼弟说话,猜着应该是周府的另外两位姑娘。 “便是明白又怎么样?顾二凭一己之力救下众人,本县主就佩服这样的人,就想跟她一起玩,你管得着吗?”李芊柔往周盼弟和宋冰烟那扫了一眼,“本县主想和谁玩就和谁玩,谁能管得着?” 宋冰烟到还好,只是有些不自然的不敢看李芊柔,毕竟顾二也救了她,倒也没因为顾二与县主在一起,心有嫉妒,反而是周盼弟,她一直靠着县主,才能勋贵圈里的贵女们凑在一起。 如今县主不搭理她了,周盼弟有意见不说,刚刚的委屈也被孔莱珠看了去,这才引得孔莱珠看不下去站出来。 换成旁人,自是不敢惹李芊柔,孔莱珠却是不怕的。 说起来现在的李郡王还要喊孔老夫人一声姑姑,更是亲姑姑,这也是郡王府不站队也被归到二皇子一派的原因。 孔莱珠冷笑道,“表妹,劝你一句,莫到名声坏了那天再后悔。” “呸,哪个是你表妹,孔莱珠,本县主最厌恶你这副嘴脸,欺负我时仗着是我表姐的身份为所欲为,不想与我扯上关系时又喊我县主,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去。呸,不要脸。” “你....好好好,我不说你,待回京都后,我自会与老祖宗说。”孔莱珠羞的脸色乍青乍红。 “你只管说去,当本县主会害怕?” 孔莱珠被卷了面子,恨恨的瞪大眼睛。 宋冰烟也在一旁劝着,“县主,都是一家人,孔姑娘也是为了县主好...” “当初顾二就不该救你。”李芊柔一句话,噎得宋冰烟后面的话也张不开口了。 她尴尬地看顾蓁蓁一眼,羞臊地低下头。 李芊柔以一敌三,洋洋得意地瞥了周家姐妹一眼,收回视线,不屑的对顾蓁蓁道,“有些人就是上不得台面,出身不高,格局也小,就见不得旁人好。” 李芊柔说的自然是周盼弟,却也是在影射孔莱珠。 孔莱珠气的眼睛一瞪,还不等她再开口,就听到男子那边吵了起来,还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大人都走了,留下的皆是世家子弟和一些贵女。 这时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孔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前的沈少从,“东西打碎就打碎了,我也不用你赔,你只管亲手给我一片片捡起来就行。” 而他身后还站着一群世家子弟,虽没有帮着孔南,可那架势也是选择了站孔南这一队,孔南一个人薄弱的身子,对比一群人,看着无助又可怜。 “孔南,你别太过分,不就是个破瓶子吗?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现在还推到沈少从身上。噢,小爷明白了,你纯心想羞辱人是不是?” 孔南淡淡道,“小爵爷这话就不对了,我从旁边走过,要不是他脚伸出来,我怎么会差点摔倒?手里的东西又怎么会摔碎?” “怎么?还是沈大公子觉得有做首辅的祖父撑腰,所以做错了事也不想承担?”孔南似乎知道怎么能惹怒沈少从。 果然,一直低头的沈少从抬起头,“我没有伸脚,这事不怪我,孔二公子也不要把我祖父扯进来。” “我还当你不会说话呢?原来也会说话啊。” “孔二公子有些欺人太甚了。”沈亦行这时终于赶了过来,他大步挡在沈少从身前,“我大哥常年呆在府中,与人接触少,也不会撒谎,或许是二公子自己刚刚看错了。” 孔南嗤笑一声,“沈府还真是兄友弟恭,可惜好像弄反了,怎么做弟弟的站出来护着做兄长的?” “二公子何必为人所难。”沈亦行并没有因为讽刺的话就退缩。 他站出来护着兄长的举动,引得别人高看他,却也越发看低了沈少从这个沈府大公子。 作为男子,自己护不住自己,还要靠弟弟护着,着实.... "这事怎么说?我东西碎了,还是我为难别人?"孔南一脸无辜,“总不能因为沈大公子胆子小,他就不用承认自己的错吧?” 这边起了矛盾之后,女子这边也都凑了过来。 只是靠的并不近。 说起来大家是同情沈少从,毁容戴着面具,弱小的身子似一阵风吹过就能吹倒,偏就被孔南盯上了....说起来这事还与顾二有关。 一时之间,有不少的目光也落在人群后面的顾二身上。 “这是怎么了?都聚在这里?”突然出现的沈首辅,打破了安静。 众人恭敬见礼,孔南这时也没了纨绔的派头,主动走到沈首辅身前,恭敬地作揖,又把事情叙述一遍。 沈首辅听后,并没有多做思考,而是侧头对看着他的长孙道,“既然犯了错,就该为自己做下的错承担后果,孔二公子不追求让你赔偿,那就把东西捡起来还给对方。” 众人一愣。 谁都看得出来孔南在欺负人,甚至在羞辱沈大公子,沈首辅过来了,没有帮自己的孙子,甚至还站在对方那边..... “祖父。”沈亦行开口,却被沈首辅打断。 “你们学院的先生刚刚提到你,你跟我过来。”沈首辅却不多留,淡淡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沈亦行为难的抿抿唇,听前面祖父催他,愧疚地看了兄长一眼,大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出头 沈首辅都站出来了,孔南更加有恃无恐。 “沈大公子,快捡吧。” 这时也有人敢出声附和了。 “你不把二公子放在眼里,你祖父开口了,你总不会不听吧?” “就是,长的见不得人,就要乖乖听话。” “你们别太过分。”李德宝一声落下,那些人也闭嘴了。 一个不被家族看重的子弟,他们不怕,李德宝却是伯爵府的爵爷,爵位就可以压住他们。 “沈首辅不想让人传播家中子弟仗势欺人的流言,只能让家人受些委屈。”顾蓁蓁走过去,人群也慢慢让出一条路。 她站在沈少从身前,“还好碎的不多,捡起来也容易,咱们快点捡吧。” 自从祖父说话后,沈少从便一直低着头。 从顾蓁蓁开口,他仿佛看在黑暗里看到光,慢慢抬起头,看着少女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将那些嘲笑声赶走。 “对,咱们一起捡。”李德宝也站出来,他胖的圆滚的身子一动,就挤得身边人往四下里退让开。 趁这个功夫,李芊柔也站出来,她已经先低下身子,“就是捡点东西而已。” 营帐外面,沈首辅刚出帐子停下,帐子里的声音一句句传进耳里,他背手而立,挡在衣袖下攥紧的手慢慢松开,听到身后孙子出来,才继续往前走。 营帐里,众人错愕中。 便是孔南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等他回过神还想反驳时,碎掉的瓷瓶碎片已经被捡完放在桌子上。 “孔南,你不让下人捡,那本爵爷捡总不会嫌弃了吧?”李德宝上前,他手在孔南肩上拍拍,“做人要给自己留条路,别把路走绝了。如今皇上和贵妃还在,若是知道你这般羞辱人,还是首辅孙子,又会怎么样?” 孔南不快的拿开李德宝的手,“小爵爷什么时候也学做善人了?” “小爷一直都是善人。”李德宝被甩开手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 孔南盯着他的笑,眉头皱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李德宝这人最霸道,谁不给他面子,他当场一拳头就能还回去,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要说他是为了沈少从刚刚的事,选择容忍他,孔南可不信。 “拿上东西,咱们走。”孔南冷眼一一从顾二、沈少从、李芊柔及李德宝身上扫过,才转身离去。 他身边的小厮用托盘端起碎瓷器,快步跟上。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 这场面也挺尴尬的,欺负人的走了,看热闹的人被李德宝一个眼神瞪过去,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连为自己辩驳几句都不会。”人都散了,李芊柔才嫌弃地说沈少从。 “怪他有什么用?他要真厉害,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李德宝倒是格外的和气。 李芊柔歪头看他,“你不是说有热闹看吗?就是这个?” “怎么会呢。”李德宝看顾蓁蓁一眼,然后才回道,“等吧,用不了多久。” 他可记得上次她在巷子里被顾二撒了粉之后,立时就浑身痒了起来,刚刚他趁着拍孔南肩的机会,把粉末撒了上去,就等着看孔南笑话了。 李芊柔懒得理他卖关子的样子,反而催道,“还要多久?” “快了。” 两人在那边说话,顾蓁蓁也满心疑惑,孔南是二皇子一派的人,如今二皇子和太子都在拉拢沈首辅,是万不会在沈首辅出现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除非是沈首辅那边得罪了二皇子,才让孔南敢这样有恃无恐针对沈府。 “蓁蓁,谢谢你。” 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下,顾蓁蓁回神,对上面具后那双干净的眸子,她叹口气,那么绝美的脸不能见人,非要戴着这么狰狞的面具,先前她还想着寻机会和沈首辅说说沈少从的事,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说了。 毕竟以沈首辅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也不会惧怕孔南针对沈府,偏偏沈首辅就甘愿认下了这样的羞辱。 或者可以直接说沈首辅不在乎别人羞辱沈少从这个孙子。 “只谢她一个?”李芊柔在一旁问。 沈少从笑道,“也多谢县主和小爵爷。” 李德宝抬眼看到自己身边的小厮跑进来,一副哥俩好的揽过沈少从的肩,“走走走,咱们看热闹去。”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吵闹和尖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李芊柔最是喜欢看热闹,催着顾蓁蓁快点,已经先跑了出去。 李德宝听到有女子尖叫还奇怪地嘟囔道,“怎么没有孔南的叫声啊?” 顾蓁蓁却觉得事情有变。 一出营帐,就见人群乱了,有侍卫也赶了过来,外面漆黑一片,有火把照着也看不清,只觉得人群乱乱的,似乎出了什么骚动。 站在外面,除了女子的尖叫和哭声,也听到了男子的吼声。 李德宝问,“前面怎么回事?” 小厮立马绘声绘色的学了起来,“回爷的话,孔二公子刚刚出了营帐,没走几步突然就发起疯来,往女子那边扑,正巧各家贵女从帐子里出去,一时也乱了起来。” “发疯?”李德宝疑惑地看向顾二,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敢给孔二下药,就不害怕被报复,不过想到算计到人了,兴奋的对沈少从道,“小爷够意思吧?白天孔南敢算计你,刚刚又羞辱你,这一次把两回的仇都报了。” “小爵爷,这样会不会不好?” “看你的胆子,难怪别人敢欺负你。”李德宝趁机教育他,“别人欺负你,你狠狠欺负回去,下次他见着你就会躲着你走,不然就像刚刚孔南看你好欺负,是不是处处找你麻烦?” “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眼见前面人群安静下来,李德宝指使身边的小厮过去打听消息。 小厮跑出去没多久,李芊柔就提着裙子跑回来。 她眼睛闪闪发亮,“孔南这次可惹大麻烦了,他把周盼弟的衣服都给撕了,连皇上那边都惊动了,听说已经让侍卫把人押过去,孔尚书都被叫了过去。” 李德宝张大了嘴,他呆呆地看向顾蓁蓁。 顾蓁蓁一脸无辜,“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疯了?人现在好了?” 李芊柔,“谁知道他又闹腾什么?人好好的呢,被侍卫押走的时候,他还一直喊冤枉呢。平日里在京都就谁也不放在眼里,如今皇上在,哪容得他胡闹,现在知道害怕也晚了。” 第三十六章:手段 顾蓁蓁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极为惊讶。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周盼弟是被人算计了。 这么多人出去,周盼弟不可能是带头的那个,为何偏偏就她出事了? 顾蓁蓁回头看文竹一眼,文竹点头离开。 李千柔和李德宝正一脸兴奋,也没有注意到这个。 沈少从安静地跟在一旁,只是没多久,沈亦行兄妹走了过来,他们正是叫沈少从一同回去的。 沈首辅的人极少与人接触,前世顾蓁蓁也只是知道沈亦行在书院的名声很好,仅低于李衍,太子与二皇子两派争斗得厉害,沈府却安然无事,最后沈亦行还进了翰林院。 今生,与沈少从有了接触,顾蓁蓁也算是变相的接触过几次。 这人是挺护着沈少从,不过上面有沈首辅压着,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今日虽然我跟祖父出去,后面的事也听旁人说了,多谢小爵爷、县主及二姑娘对我兄长的爱护。”沈亦行恭敬地作揖。 “你大哥是小爷的朋友,护着他也理所当然。”李德宝语气间有些得意。 李芊柔没说话,对沈梧秋示好的笑也没有搭理。 原以为这就要走了,哪知道沈亦行却又对顾蓁蓁再次作揖,“二姑娘救下我兄长的事,祖父那边说待回到京都再去府上亲自道谢。” 顾蓁蓁道,“二公子可以回去告诉首辅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说实话,就沈首辅对沈少从的态度,让顾蓁蓁很不满,自然对沈首辅也没了好印象。 她态度冷淡,几个人都察觉到。 沈亦行神色不变,仍旧很客气的对众人点点头,才又轻喊一声兄长,沈少从看了顾蓁蓁一眼,低跟着上。 兄妹三人走了,李芊柔才开口,“和他们这些规矩的人待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还不都一个个人模狗样装出来的,表面一副君子做派,私下里也不见得是好东西。”李德宝不以为意。 “旁人我不知道,不过沈二公子却是出了名的大家公子,为人知礼又和气。” “那你还说与他在一起呆着浑身不舒服。” “他们这些人,看人的眼光总像能看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李芊柔想说被他们看仿佛没有穿衣服一般,可这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换了个说法。 顾蓁蓁歪头,还不等多品这句话,就见文竹回来了。 顾蓁蓁开口道,“天色不早,小爵爷和县主也回去休息吧。” “这么早就回去?”李芊柔显然不想。 李德宝却急着看热闹去,“今晚出了事,外面也不安稳,你们两个抓紧回去吧,我去看看。” 丢下话,人就走了。 李芊柔撇嘴,“他就是想扔下咱们去看热闹。” 听不到有人回应,一扭头见顾蓁蓁已经带着下人往回走了,她提着裙子跟上去。 “顾二,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怎么如今变的话这么少了?” “人总是要变的,就像以前县主讨厌我,如今还不是把我当成朋友。” “你说这个倒是真的。”李芊柔扬扬下巴,“本县主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她们只看表面,我看得可是内在。” “县主一直与旁人不同。” 被恭维了,李芊柔更高兴了,不过听到身后有动静,好奇看一眼,话题也变了,“那些人都回来了。” 顾蓁蓁看了一眼,又打着灯笼,能隐隐看到走在中间的李曼霜。 左右没有人,她还是往顾蓁蓁身边靠近两步,压低声音,“这事一定是李德宝干的,也不知道他在哪找来的药,还怪好使的。不过太可惜了,没看到孔南出糗的样子。” 顾蓁蓁强压下要翘起的唇角,“是挺可惜的。” 药是前世坠崖之后,老毒物用在她身上的,配的药不同,产生的幻觉也不同,上次去药铺买药,并没有找到她需要的,所以只能把配方变了变,而且随时要用的药,药效也没有调制的重,药效发挥之后效果也就很短。 很快就到了营帐旁,李芊柔纵然不想回去,也没有办法,和顾蓁蓁约了明日一起,“还有两日就要回京都了,明日一起出来玩吧。” 顾蓁蓁心情好的应下。 两人分开后,文竹才上前一步,“姑娘,奴婢过去听,就听人在议论,原本众人是要散开的,人群中的孔二公子突然发疯,见着人就往前扑,等众人把他拉开时,发现被他扑倒的是周家三姑娘,这时已经晚了,周三姑娘的外衫都被撕扯下来。” 眼前只有主仆二人,文竹仍旧小声道,“还有人私下里传,说看到周三姑娘是被人推出去的。不过也有人议论说是周三姑娘知道不能嫁给亲王府二公子做正妻,又不甘做妾,便赌上一把,想赖上孔二公子。” “议论周三是被推出去的,可有说是谁看到的?”顾蓁蓁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她刚算计李江与周盼弟,转身周盼弟就出了事,顾蓁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艺。 李衍怎么可能让他弟弟吃亏,更不可能让周家的事坏了弟弟的名声。 结果一个借力打力,就将周盼弟的事解决了。 往上推,还是她变相的帮了李衍。 这种感觉让顾蓁蓁很不爽。 文竹感觉到主子心情骤然不好,也没再开口。 主仆二人进了帐子,便见杏雨在翻东西,顾蓁蓁进来,杏雨拘谨的站好。 顾蓁蓁扫她一眼,进了里间,才问,“外间是怎么回事?” 半夏一直在帐子里待着,“听说是荷包丢了,从姑娘出去吃晚饭,一直找到现在。” 说到这,半夏惊讶道,“姑娘先前走得急,荷包也忘记戴了。” 顾蓁蓁往腰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确实忘记带了,她挥挥手,刚要说无关紧要,却突然顿住了。 她记得先前穿戴好之后,顾锦兰突然进来,又主动给她披上披风,才以至于她忘记戴荷包,想到顾锦兰异于平时的举动。 顾蓁蓁微微眯起眼睛。 外间,顾锦兰主仆这时正好回来,声音也传了过来。 “刚刚还好姑娘并没有与大家走在一起,也算躲过一劫。”是春桃劫后余生的声音,紧接着她咦了一声,“姑娘的荷包...” "行了,天色不早早点休息吧。"顾锦兰打断春桃后面的话,外间也安静下来,只有细碎的换衣声传来。 第三十七章:劝说 一晚上,三人都提到荷包。 半夏和文竹交换个眼神,又看向主子。 顾蓁蓁已经换好常服,人也上了床,“天色不早,你们也都歇着吧。” 至于荷包的事,顾蓁蓁也不相信这么巧合,加上顾锦兰异样的举动,她想了想,招手叫文竹到身前。 悄声叮嘱她,“先前大姑娘与春桃分开,定是去了哪里,明日去打听一下大姑娘在宴会之前一个人去了哪?” 文竹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点点头。 外间,顾锦兰虽拦下春桃的话,心里还是带着担心。 躺下后也侧耳听着里间的动静,没有动静,她心里反而不安。 想打听一下顾蓁蓁回来后有没有提到荷包,又怕被顾蓁蓁听到。 只能忍了下去。 亲王府的大帐里,李江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上首的椅子坐着李衍。 李曼霜从外面进来,看到帐子里气氛不好,她性子孤傲,也并未问出了什么事,而是直奔上首座着的兄长。 “大哥,你同意把汗血宝马借给孔莱珠了?” 李衍手捋着腰间的荷包,“是锡元借的。” 李曼霜颔首,“下面都在传是兄长借给孔莱珠,既然真相是这样,兄长也让孔大哥和外面解释一下。” 事关亲王府的名声,李曼霜才过问一句,知道真相是这样,她也没兴趣多待,福福身子走了。 帐子里,又只有兄弟二人,李衍抬眸,“你过来找我,又坐在那不说话?既然没话,那就回去休息吧。” 皇家人都是自己独立的帐子。 李江往上看一眼,又看一眼,最后像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大哥,周三姑娘的事....” 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李衍直接问,“周三姑娘什么事?” “下面都在传是亲王府不想负责,所以才暗下里做手脚。” “那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李江看着自己有脚尖不说话。 “江哥,我是你兄长,你连看着我和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别人敢在你面前议论亲王府的原因。”李衍叹气,“你不小了,在书院仗着亲王府没有人敢欺负你,若将来有一天父亲和我不在,你怎么办?” “父亲和大哥怎么会....”李江慌乱间抬头,对上兄长的目光,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去温泉发生那样的事?那么多人,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吗?”李衍不理会弟弟大变的脸色,“你还太年轻,有些阴私事情并不会注意到,身在亲王府,又怎么置身事外?” 李江心不在焉的出了帐子,被冷风一扫,魂才附体,他抿抿唇快步回了帐子。 这一晚有些人注意要失眠。 特别是孔皇妃,虽没有人敢议论,但是当天晚上孔皇妃被皇上训斥的事情还是传了出来。 先前一直张扬的孔府的人,一夜之间也低调起来,这次狩猎跟着过来的孔夫人,先前每日都在帐子里品茶待客,如今也安静了。 这些顾蓁蓁不用问,李芊柔就像吐豆子一样都说了。 李芊柔带着顾蓁蓁到了骑射场这里,早有许多女子聚在这,隔着栏杆在观赏两匹马,一匹白色一匹黑色。 李芊柔撇嘴,“白色的是二皇子送给李曼霜的,黑色是李衍得的那个。别人都捧着李曼霜,我偏就不捧她,咱们过去。” “县主。”众人见李芊柔过来见礼,对顾蓁蓁也颔首点头。 顾蓁蓁回礼,安静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个女孩,看着十二三的模样,正好奇地打量着顾蓁蓁。 很轻易地将顾蓁蓁的目光吸引过去。 顾蓁蓁看过去,小女孩立马移开目光。 顾蓁蓁认出那是严明武的妹妹,狩猎那日对周盼弟几人一组,她亲眼看过严明武去叮嘱过对方。 说起来,自打狩猎那日到现在,这几天她一直也见过严明武,便是昨日宴会也没有。 还不及多想,便被徐文谣的话吸引过去,“这两匹马还没有被驯服,我们只能远远看着,这马都烦躁。都说马宝配英雄,二姑娘能打老虎,想来也能驯服这两匹马。” 徐文谣是宣平侯府二房嫡女,与其兄长是双胞胎,模样也一样,曾经因为徐文谣出府,还被学院误会成是其兄长穿着女装出府,然后才知道兄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宣平侯是皇后娘家,自然这一对双生子也极得皇上喜爱。 徐二夫人对儿女护得紧,一双子女还保护得天真无邪。 徐文谣的目光干净,里面没有一点算计,顾蓁蓁看过去时,她就认真地让顾蓁蓁看,目光平静没有一点躲闪。 这样干净的女孩,前世却过得并不如意。 做了太子侧妃,不过一年就死在了后院,其双生哥哥为了报仇找上太子,若不是念在宣平侯府是皇后母家,整个宣平侯府都没了。 “文谣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望二姑娘不要介意。”徐文雅站出来,对顾蓁蓁福了福身子,“自从二姑娘打虎救人事情发生后,文谣便一直以二姑娘为榜样,这几日远远见着,想上前来结识,又因害羞而次次错过。” 徐家姐妹的话并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别的机封,顾蓁蓁却仍旧生不出好感来,徐文雅是宣平侯府大房嫡女,心里也喜欢李衍,前因她隐姓埋名呆在李衍身边,明面上是丫头身份,每次聚会,都会被徐文雅嘲弄。 徒有其表的大家闺秀,内在也是糟粕罢了。 “徐姑娘说笑了,顾二也是普通人,哪当得榜样,是二姑娘抬爱了。” “二姑娘实在谦虚。”徐文雅放低身态仍旧受冷遇,便也不再多说。 因为她们二人过来,气氛也明显拘谨了许多,不似之前热闹。 “顾二姑娘可在?”远远听到有人朝这边喊,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待人走近了,严棉雾一喜,“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严明武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对众人作揖,然后看向顾蓁蓁,“大家在那边射箭,听闻二姑娘箭法好,明武受众人所托请二姑娘过去指点一下大家。” 第三十八章:吃醋了 顾蓁蓁被这个指点给惊到了。 看得出来严明武不擅于与女子攀谈,被顾蓁蓁看着时,强极力控制着,可现场所有女子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的脸还是慢慢变红,一直红到耳朵。 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答应下来。”李芊柔凑到顾蓁蓁身边,低声叮嘱她。 顾蓁蓁不过也只是慌神的功夫,便开口拒绝道,“我不过是当年与父亲在大营里学过些射箭,相比闺中女子是强一些,却也达不到指点学过骑射的各位公子。” 至于李芊柔的提议,她根本没有考虑。 李芊柔不由得有些急,“他们就是在学院里学过又如何?还是不是花拳绣腿?你可是打死过老虎的。” 严明武显然也是这么认为,“县主说的正是这个理,大家也是心中敬佩二姑娘的英勇,他们想着我与二姑娘有过接触,这才求我过来邀请二姑娘过去。大家也是想见见二姑娘的风采,并无他想,二姑娘不必担心其他。” 以前顾蓁蓁名声不好,世家子弟们提起她多是不屑和嘲弄,虽没有当面刁难过,却也没给过好脸色。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被他们看来粗俗又追着男子跑得顾二,竟凭一己之力救下大家,还单手杀了老虎。 男子多有英雄情怀,纠结几天,最后还是放下面子求严明武过来帮忙引见。 徐文谣也劝道,“二姑娘为女子争光,今日既然世家子弟们邀请过去,二姑娘自是要过去。” 李芊柔用力点头,“顾二,一定要过去,不然严公子和那边也交代不了。” 其实严明武能不能交代,真不重要。 李芊柔也是想不出别的劝说理由。 也正是她这么一提醒,先前还沉默的严棉雾也站出来,她对顾蓁蓁福福身子,“二姑娘,我兄长此时过来有失规矩,但是他也没有坏心,亦是心中敬佩二姑娘,那日与二姑娘一同组队上山后,知道二姑娘出事,我兄长直接带着人到山上寻找,最后二姑娘虽没事,我兄长心里却一直过意不去,他说若不是他独自留开去打猎,也不会让二姑娘置身在危险中。” 顾蓁蓁想到先前她对严明武的想法,原本也不想真拒绝,这时见差不多了,也不再端着,看严明武一眼。 “说起来那日我虽侥幸打死老虎,却也用尽全身力气,下山还是严公子抱我下来的。”顾蓁蓁的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一片冷气声,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既然严公子过来邀请,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严明武却是被顾蓁蓁的话羞的红像煮熟了一般。 言行举指间也没了章法,“当不得二姑娘谢....二姑娘请。” 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解释,严明武笨嘴笨手的样子,引得一阵低笑声。 最后换得严明武大红脸地跟在顾蓁蓁身后离开。 “棉雾,你兄长倒是挺爱害羞的。”宋冰烟笑着打趣。 留下的众女子又笑了。 严棉雾笑了笑,“兄长从不与女子接触,便是在府中我们也极少见面。” 众人听了惊讶,镇国将军是从二品大员,又有兵权在手,这样的人家也是显贵,府中却如此干净。 严明武又一直没有议过亲,让在场的不少女子也都动了心。 李曼霜却无心理会这些,“马也看过了,既然无事,大家就散了吧。” 她颔首大步离开。 其他人想去男子那边,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悻悻地走了。 严棉雾走在最后,想了想并没有回营帐,而是往男子骑射场那边走去。 只是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宋冰烟和顾锦兰,两人结伴而行,看见严棉雾迎面走来,宋冰烟就猜到了。 “严妹妹是要去男子那边吧?我刚和顾姐姐说顾二姑娘教世家子弟们射箭的事,也正打算过去,既然遇到了,便一同过去吧。” 严棉雾笑道,“有伴一同过去,自是好的。” 三人说着话走远了,一处营帐帘子才挑开,沈少从站在门口,望着女子们远去的背影,迟疑片刻要出去时,后被人叫住。 “大哥,你要去哪里?”正是沈梧秋。 看到人不说话,还往外走,沈梧秋跟上来,“大哥,昨日你与孔二公子发生矛盾,祖父已经很不高兴了,明日就要回京都了,今日你就在营帐里呆着吧。” 眼前身前的人没有听她的话,大步走了,沈梧秋跺跺脚,又怕他一个人出去惹事,只能追上去。 沈少从跟到地方时,就见顾蓁蓁被众男子围着,大家态度很是恭敬,又多了平日里难见的热络,沈少从眸子垂下。 “大哥,你过来做什么?”沈梧秋这时也追到跟前,往前一看,多少有些明白了,她怒其不争道,“大哥是奔着顾二来的吧?日后还是离着她远点,因为她生了多少事,大哥不记得了吗?” 看着浑身透着失落气息,又半句话也不肯说的兄长,沈梧秋气得不知再说他什么。 抬眼再看到平日里遭众人唾弃的顾二如今被众人捧着,还是那些世家子弟,不由心生嫉妒,只是在外面她又不好说难听的话。 正当这时,李德宝也闻讯赶来,热络的拍拍沈少从的肩,“站在这做什么?走啊,过去。” 李德宝步子不停,沈少从像被牵了线,跟着他往前走。 “大哥。”沈梧秋又轻唤了一声,仍旧被忽视后,只能跟上去。 心里却骂着傻子竟然也会被女子迷到。 顾蓁蓁并没有去指点谁,而是面对众人的提问,把她从父亲那知道的拿出来说一下,有这个机会将自己名声刷回来,顾蓁蓁自是不会放弃。 而大家在听到大营里的事情,兴趣也被勾了起来,特别是听说顾蓁蓁的射技是顾将军教的,有些世家子弟已经拿起箭示范起来,然后让顾蓁蓁指点哪里欠妥。 “蓁蓁、阿蓁,你看我这样拉弓对不对?”正当众人说话时,突然一道男子又带着撒娇的声音传了过来。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众人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第三十九章:她的人 沈少从无辜的眸子回视着众人。 他手里拿着弓,眼睛只盯着人群中间的顾蓁蓁。 沈梧秋就站在他身旁,嘴微微张开,显然已经被兄长的举动惊的呆掉了。 “阿蓁~”他又喊了一声。 有面具挡着,顾蓁蓁也能想到面具后那张绝色的脸带着怎样的委屈。 像一个在争着要糖吃的孩子。 顾蓁蓁没有想过他这样的举动会让人误解什么,而是在第二次被喊过后,便走了过去,她调整好他握弓的手势,细心地告诉他站姿,又告诉他要拉到哪个位置。 说完后,她退开两步,“试一试。” 沈少从就按她说的,扬起弓对着远处的靶子射了过去。 箭仿佛有了生命般,直奔靶子红心而去。 啪的一声。 直中红心。 众人低呼一声。 “好。”李德宝大喝一声,走到二人跟前,“顾二厉害啊,连沈少从这小白痴你能一招教地射中红心。” 其他人这时也忘记了刚刚沈少从带来的尴尬,围了上来。 有些世家子弟更是直接问,“二姑娘,为何一样我们做成这样,却射不中?” 他们当然没有想到是沈少从自己厉害,毕竟沈少从在他们眼里就是只弱鸡,所以他能射中,都是顾蓁蓁的功劳。 顾蓁蓁很意外只是那么一教,沈少从就这么巧的射中了,只能说他的运气很棒。 面对众人的询问,顾蓁蓁心下苦笑,归后总结了一下,“只要手稳,力度合适,就可以。” 众人点头,还真相信了。 顾蓁蓁能一个人打死老虎,她说的话对众人来说和真理没有区别。 “二姑娘说得在理,每次我射箭出去时,手总是不稳。” “是的,手的力度不够,拉弓时就会抖。”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已经没有人再去想刚刚的尴尬。 沈少从再一次被挤到人群外,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顾蓁蓁,他抿抿唇,“阿蓁,你再教教我,我忘记了。” 他目光与人群中的顾蓁蓁对上,带着倔强。 至于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直接被他无视掉。 “是啊,刚刚我也没看准,你再示范一下。”严明武很会体谅人,轻咳一声,想将刚刚的尴尬掩饰过去。 他是好意,哪知沈少从根本不领情。 他歪过头,“严公子在京郊大营里做校尉,不会射箭?” “沈公子怎么说话呢?” “就是,怎么不知道好赖呢。” “你知道?”李德宝瞪回去。 世家子弟没有简单的,从小就学些为人处世及各世家关系,眼前行事自小就练出来,严明武刚刚明显是为了避免沈少从尴尬,一番好意站出来,沈少从却还针对人家。 沈少从虽是首辅长孙,可在场的世家子弟哪会看得起他,一个毁容又对家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那就是一个弃子。 可小爵爷帮着出面,没有人敢再说。 “沈公子误会了,我想着大家都想看看,所以才多一句嘴。”严明武也站出来解释。 “我说的又没有错,大家既然要看自己不会开口吗?又没有人求严公子开口?还是有对蓁蓁有别的目地?”沈少从说得直白又无辜。 这话又多少有些呛人。 一句话直戳重点。 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我大哥是给你找台阶,你却诬陷我大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严棉雾站出来,怒视沈少从,目光触到他狰狞的面具时,有一瞬间的胆怯,还是鼓起勇气瞪过去,“我不允许你伤害到我大哥。” “棉雾。”严明武轻声呵住妹妹,“不许无礼,沈公子为人纯真,与世俗不接触,他并没有针对我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我又没说别的,就是告诉他别不识好人心。”严棉雾走回兄长身边。 严明武对众人笑笑,“沈公子并不是无心之举,大家不要介意。” “严校尉大义。”被针对的都不在乎,他们也不会去出头。 “今日天色不早,大家也都散了吧,明日便要启程回京都,下午大家也可以自行转转。”严明武对众人抱拳。 气氛闹成这样,大家也不好再呆下去。 况且顾蓁蓁又极护着沈少从,大家也不想将关系闹僵,便都散了。 顾蓁蓁看着扯着自己衣袖,一脸委屈的沈少从,笑道,“好了,大家不会在意这些,而且别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自己。” 沈少从眼睛亮了,弯起来。 顾蓁蓁安抚好他,才对一旁的严明武歉意道,“严公子,少从他一直呆在府中,人情世故并不懂,若有冒犯之处,请您谅解。” “二姑娘客气了,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沈大公子也是真性情,这样的性情难遇,能认识沈公子也是我的福气。”严明武温声地笑了笑,并未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甚至看到沈少从的排斥后,很知趣地说有事,带着妹妹先走了。 人群散了,李德宝还觉得意犹未尽,不过他却是因别的事找顾蓁蓁,“顾二,我正好找你呢,你过来。” 顾蓁蓁猜着是致幻的药的事,示意沈少从等等她,跟着李德宝去一旁说话。 “你给我的不是那个药?”能说话了,李德宝立马开口问,“孔苏今早找到我,问我在哪里弄的药,我没告诉他,你日后不要用了,不然孔家会记恨上你。” 意外李德宝是为这事来的。 不过是相处几天,对方对她就能露出保护的心思,顾蓁蓁心中一暖,“若是孔府为难小爵爷,小爵爷大可把供出来。” 孔府已经针对顾家,反正早晚都撕破脸,顾蓁蓁还真不怕。 李德宝哼了一声,扬起下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李德宝认定的朋友,就一辈子不会出卖对方。再说孔府在小爷眼里算什么?无非靠着孔贵妃,小爷可是正八经的爵位。” 顾蓁蓁被他逗笑了,“那我是不是要和小爵爷道谢?” 李德宝难得有害羞一面,“那倒不必,不过有件事却是要说的。那次在巷子里,并不是小爷子欺负人,是你救下的那对主仆是贼,他们偷了小爷的荷包,里面装着金豆子。因为你,才害得他们跑了。” 顾蓁蓁:...... 第四十章:不一样的嗜好 与李德宝分开,顾家姐妹和沈少从兄妹往回走。 顾蓁蓁不时看身旁的沈少从一眼,而沈少从总能敏感的感应到。 她看过来,他便看过来。 对上满含笑意又干净的眸子,顾蓁蓁又开始质疑李德宝的话了。 两人走在前面,肆无忌惮的看着对方。 跟在后面的沈梧秋一脸嫌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扭开头,若不是正好回帐子,她都不会与他们一同走,实在丢人现眼。 顾锦兰就不一样了,顾二一出来就惹这么多事,后来就是得到皇上的表扬又如何?现在和首辅家毁容的沈少从不清不白的,回府后就不信祖母还护着她。 四人各怀心思回了营帐,顾蓁蓁抬眼见文竹一脸凝重之色,顾蓁蓁心知有事,回到帐内对她点头。 “姑娘,奴婢从春桃那里试探过,春桃说那日她回帐子后,出去并未寻到大姑娘,后来又折回帐子才发现大姑娘回帐子了。今日大姑娘不在帐内,奴婢隐隐听到春桃和杏雨在找东西,说大姑娘的荷包丢了一个。” 文竹的声音顿了顿,“而且晚宴那次,大姑娘戴的杏雨荷包。” “那日可有别的事发生?”又扯到荷包上,顾蓁蓁想到李德宝的话,立马又拉回思绪,听到文竹说没有什么事,她心里也肯定了几分。 顾锦兰那日定是撞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荷包落在了那里,回来后又担心被对方发现身份,所以扯了丫头的荷包,又站出来给她披披风。 让她可以不想起戴荷包的事,这样等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个捡到荷包的人,就会怀疑到她身上。 不过眨眼的工夫,顾蓁蓁就将一切想顺。 她冷笑两声。 好个顾锦兰。 重生回来之后,她一直在想着对付外人,外人拿顾府拿她没有怎么样,反而是亲姐妹先给她挖了坑。 前世家破人亡,大伯父待她不好,甚至想拿她去换取利益,她也没有恨过,人情冷暖,哪怕是大伯父,也是隔着一层血缘关系。 顾府已经倒了,她父兄虽最后无罪,名声却也不好,大伯父怎么会愿与他家扯上关系。 至于顾锦兰先前一直觉得被她压着,后来欺负她,也没有说不通的。 只是谁能想到,最好临死时发生的真相是大伯父也参与其中。 重生回来,她一直隐忍,怎么处置大伯父也交给祖母,至于顾锦兰,不过是个闺中的小姑娘,顾蓁蓁还没想对她怎么样。 可惜她忘记了一点,坏豆生坏根,大伯父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冷血杀害自己的亲兄弟,顾锦兰又能好到哪里去。 “从今日起,好好盯着大姑娘,特别盯着她见到外人时的反应。”顾蓁蓁到想看看顾锦兰到底惹了什么事。 外间,顾锦兰隐隐听到里间主仆在说话,侧耳却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她又不敢做的太明显,便只能让两个丫头收拾东西。 昨日便要回京都了,若是没有昨晚撞到的事,顾锦兰自然还想再多玩些日子,此时却没了这个心思,只想快回去。 这一晚,晚饭是在帐子里用的,厨房那里送来的东西是姐妹一起用的。 半夏在里间收拾东西,中途从里间出来,“姑娘,那一匣子荷包怎么处置?” 顾蓁蓁扫到顾锦兰僵住的脸,然后淡淡道,“我平日里一直没有戴荷包的习惯,那一匣子荷包放起来吧。” 半夏按着主子先前交代的话回道,“姑娘不戴荷包的事,旁人却还不知道呢,倒不如让文竹在私下里说说,也省着日后再有人送姑娘荷包。” “也行。”顾蓁蓁满意的点点头,半夏又回了里间。 顾锦兰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妹妹,你何时不戴荷包了?明明以往一直都戴的。” 她眼里带着慌乱和恨意。 顾二一定是猜到什么了,所以她故意这样做的。 或许对方根本没有发现,顾二这样传出去,对方一定会怀疑到她身上。 越想越怕,顾锦兰咬紧牙。 顾蓁蓁抬眸,“大姐姐怎么了?我不戴荷包,大姐姐怎么脸还白成这般?” “顾二,算你狠。”顾锦兰拍下筷子,站起身怒瞪着眼睛。 顾蓁蓁无辜回视,“大姐姐这话我听不懂了,我戴不戴荷包与大姐姐有什么关系?怎么又扯上狠不狠的了?难不成我不戴荷包,会伤到大姐姐?这我就更想不明白了,不如大姐姐说明白一些,也让我知道一下。” 那件事怎么能说。 顾锦兰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关边时怎么样我不管,在京都就得按京都的规矩来,哪家女子不戴荷包?就你与众不同,想换着法子招惹别人注视,你自己不嫌弃丢人,我还嫌弃呢。” “哪家也没有规定女子一定要戴荷包,姐姐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顾蓁蓁放下筷子,接过文竹递过来的水漱口,动作一气和气,又说不出来的优雅,顾锦兰一时看呆了。 平日里粗鲁又不知规矩的顾二,什么时候举止这般优雅了? 顾蓁蓁站起身,“姐姐既然无事,那就早些休息吧,明日便回京都了。” 看着顾蓁蓁进了里间,顾锦兰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瘫坐回椅子上。 满脑子想的都是顾二是怎么发现荷包的事的? 不,顾二只知道她在利用她,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事,还有她为何又利用她。 顾锦兰心安了一些,抬眼看向自己的两个丫头,关于荷包的事,只有她们知道,定是她们说走了嘴。 杏雨和春桃被主子的目光吓的身子一软,跪到地上。 这几日姑娘脾气波动大,她们什么也没有做,就能惹到姑娘。 顾锦兰又不好当面发作,咬咬牙,“还不将东西收拾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两人立马起身去收拾东西,顾锦兰却想着明日回去再问。 而在沈家的营帐里,沈梧秋看到兄长回来,便把在骑射场那边的事学了。 “二哥,我也不想多管,可是你看看眼下要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李衍的提醒 沈亦行看着等着评理的妹妹,又看一眼旁边低头把手弄弓的兄长,一时没有开口。 沈梧秋抿唇,然后开口道,“二哥既然不管,那就全当我没有说过,只是日后出事了,莫后悔就行。” 丢下话,人走了。 沈亦行没有喊住人,而是看人走之后,走到沈少从身旁坐下。 “大哥喜欢射箭,待回到府中后,我回家教大哥。”沈亦行语气很温和,“外人都传顾二姑娘不好,这几日看着,二姑娘也不错。” 沈少从看他,“蓁蓁很好。" 沈亦行道,“难得大哥有处得来的朋友,二姑娘也是不拘小节之人,日后大哥可与二姑娘常走动,不必理会外人的眼光。” 看到兄长露在外面的嘴扯开笑了,沈亦行有一瞬间的恍神,这样的笑闪了人眼,便是狰狞的面具也不觉得吓人了。 他回想一下,自打小时候家中出事后,兄长就戴上了面具,祖父说兄长毁容见不得人,只是到底毁成什么样,他竟想不起来,甚至连兄长原来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大哥,此时帐里没有外人,你可以摘掉面具。”沈亦行突然想看看兄长的脸。 沈少从又低下头,“祖父交代过,便是睡觉我的面具也不能摘,二弟若是好奇,可去与祖父商量,若是祖父同意,我便摘下来。” 听到还要找祖父,沈亦行立马就不想看了,“拿这些琐事去打扰祖父也不好。” 沈亦行站起身来,“梧秋那里许是还在生气,我过去劝劝她。” 并没有期待会得来兄长的回应。 语罢,沈亦行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兄长的声音响起。 “你真觉得我与蓁蓁在一起很好?” 沈亦行回头,“自是当然,顾二姑娘如今谁提起来不是赞不绝口,便是祖父知道了也不会反对,大哥不必担心会被责怪。” 沈亦行前步一离开,后脚沈少从就放下手里把玩的弓。 他这个二弟啊,最是虚伪,看着人模狗样的,实则最假,怕是巴不得祖父不待见他呢。 一道黑影闪到帐中,正是墨七。 “阁主,二皇子那边有意在回程路上凑成严明武与程雁婚事。” “孔皇妃被斥,二皇子还未老实?”沈少从站起身,“才女配才子,程雁与李衍才是最配的。” “李世子身边有暗卫,属下曾试探过,近身百米就会被又察觉。” 沈少从撇嘴,“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墨七:....嗯?? “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既然接下任务,便拦下二皇子的计划。” “是。”墨七应下。 这才是主子的作风啊。 “那孔二公子....”墨七询问。 公然羞辱主子,这样的人还是要听主子命令,要怎么教训对方才是。 “他喜欢耀武扬威,就再给他下点药,让他明日再犯病。”沈少从吩咐完,还是多问了一句,“药,你们可有拿到?” 东方阁办事,自然稳妥。 小爵爷从顾二姑娘那里讨的药,他们也暗下拿走一些,直到看孔二公子出事,也明白这些药的用处。 “回阁主,有拿到。” 沈少从挥手,墨七悄无声息退下。 营帐里安静下来,沈少从换上夜行衣,借着夜色消息在营地,往大山里而去。 次日,天还未亮,营地便热闹起来,天气冷又起这么早,顾蓁蓁打着哈欠先上了马车,没有理会早就坐在里面的顾锦兰,裹紧身上的披皮便又醒了过去。 顾锦兰看了羡慕,外面吵的厉害,她想睡也睡不着。 前面是皇家车队,紧接着是皇亲国戚,然后才是官员家眷。 顾蓁蓁醒来时,还是被饿死的。 半夏立马拿了点心过来,顾蓁蓁嫌弃噎的慌,“中午还没有停下来休息吗?” “听外面的侍卫说,还在半个时辰左右。” “那就等休息的时候下热汤面吃吧。”顾蓁蓁喝了口茶水,人也精神多了,这才撩起帘子往外看。 除了两边的侍卫,然后就是白茫茫的荒野。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听到前面喊休息了,立马各家仆人都忙碌起来,有搭灶台的有拿器具的,顾蓁蓁也跟着下了马车,看着慢慢下了马车的各家贵女,不知听下人说了什么,往树林打量,最后还走了过去。 “应该是去方便了吧。”文竹见姑娘往过看,解释了一句。 顾蓁蓁没兴趣,到是饿的厉害,看着半夏手脚麻利的已经把面和出来,锅里也放了汤,只等着水开了下面。 “顾二,走啊,过去看看热闹。”李芊柔找到顾蓁蓁,上前就拉人。 顾蓁蓁按住她的手,“我一天没吃东西,饿的没力气,县主还是自己去吧。” “严明武在那边看到野鸡,带着侍卫过去了,很多女子都过去凑热闹,咱们也去看看。”李芊柔还是不死心,拉着人起来。 听到是严明武,顾蓁蓁再回想先前一众女子结伴过去,顺势站起身来,“程姑娘也过去了?” 李芊柔心粗,听她问这个也没多想,“是啊,过去了,她陪在李曼霜身边。” 两人说着已经往树林里走去。 顾锦兰被忽视,咬咬唇起身跟上去,又怕被发现而嘲弄,她只能放慢脚步,又一直注意着前面的动静,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上来。 “顾大姑娘是与二姑娘一起的吗?” 顾锦兰吓的猛的回过身子。 沈亦行歉意作揖,“失礼了,吓到顾姑娘,实在不是沈某本意。” 顾锦兰心跳到嗓子眼处,面对沈亦行看过来的目光,强忍着惊吓开口道,“沈公子客套了,是我自己胆子小,又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沈亦行垂下眸子,目光在她腰间扫过,又淡淡落在地上,“听闻严校尉带着众人在打野鸡,正想过去看看,沈某便不多打扰了。” 再次作揖之后,沈亦行快一步离开。 顾锦兰的心却还在猛烈的跳着。 她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更是被沈亦行的声音给吓到了。 是的,那日她在帐子里听到的兄妹,正是沈亦行兄妹,谁能想到有着谦谦君子之称的首辅府二公子竟与自己的亲妹妹.... 顾锦兰压下乱慌的心跳,手也摸在腰间的荷包上,之前她戴的是都是春桃绣的,为了不被怀疑,她只能将自己绣工并不是很好的荷包拿出来戴上。 第四十二章:大家一起玩耍 树林的往里走不远处便是一条河,可惜已经冻上了,不过要下到河沿上去,还要走一个下坡路。 站在坡上,远远能看到严明武带着侍卫就在河沿边上往对面走,河对面还有野鸡在飞走。 严明武站在河沿边,手拉弓箭,刹那间箭也射了出去,只听咕咕两声,飞在半空中的野鸡也落下。 这次去狩猎,当天出事之后,便也没有再去树林狩猎,便是那天没有出事的各队,要树林里视野不好,也没有看到这般的场面。 女子们立时叫了一声好。 严明武听到声音侧头,虽隔着远看不太清楚,女子们还是娇羞的以帕捂嘴。 李芊柔从众人身后走过来,“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看的又不真切。” 她一边说一边喊着顾蓁蓁,绕过众人往山下走。 这一群是后过来的,而李曼霜带着程雁一行人,已经在山下,往坡下走了,才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许是有李芊柔带头,那一群人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顾蓁蓁记得二皇子的计划,远远看着程雁,再打量严明武一眼,觉得今日可没这么简单,还没等想二皇子用什么计谋,后面已经传来二皇子的声音。 “哟,这么热闹,大家都过来了。” 身后骤然响起男子声音,前面的众人停下来,回头看到是二皇子被众人拥着走过来,纷纷退让到两边恭敬的福身见礼。 二皇子笑着走过来,“出门大外,大家不必拘泥,一同过去看看严校尉的箭法。” 路过顾蓁蓁身前,二皇子停下来,“顾二要不要比试一下?” 顾蓁蓁被点名,垂眸上前见礼,“二皇子既开口了,顾二便试上一试。” 二皇子笑顿了一下,笑出声来,“好好好。” 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让人准备弓箭。 人大步走在前面,面上的笑却带着些许的冷意。 顾府那件事情之后,他看到顾二的魄力,想到被下药的信,二皇子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顾二,只是到底所有事项都指向太子那边。 今日顾二不收敛锋芒,直接应下。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意回击他? 走到下坡弧度最大的地方,二皇子步子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走下去。 这个月初大雪连下十天,雪积的很厚,这条下坡并没有小路,而是严明武一行人走出来的脚印,大家都是踩着前人的脚印,路上的雪也很松弛,若有一个不稳走错了,随时都可能陷进去。 男子还好一些,女子走的就有些吃力。 顾蓁蓁跟在李芊柔身后,每步走的都很稳,甚至还在回想着刚刚二皇子的一举一动。 虽然被众侍卫及世家子弟围在中间,但是下坡的时候大家是要排成一队往下走的,也方便她看到二皇子举动间异样的地方。 比如稳稳走路的人,突然停顿一下,可不是平白无故就停顿的。 同样,顾蓁蓁记下位置,走到这里时也顿了一下,同时低头看了一眼,眸子微微转动,便明白二皇子的用意了。 她不动声色的跟上,再次抬起脚时,整个身子倾斜往一旁倒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前面的人在听到惊呼声后,想回头去看看怎么回事时,脚下的雪也动了起来,身子不稳也往四下里倒去。 “保护主子。”有侍卫喊出声。 可四下里太乱,到处是女子的尖叫声。 前面的二皇子虽有侍卫护着,整个人也深深踩到一旁的雪里,与平日里的矜贵比起来到底失了体统,想着让人踩发了的地点布置好的陷阱还没有用就变成这样,二皇子面上一片阴郁。 再回头往后面看去,整个下坡的雪都滑了下去,像雪崩一般,后面的人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二皇子可有碰到?”坡上发生这样的事,严明武已经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本皇子无碍。”二皇子被内侍扶稳,道,“还不知各家贵女如何?” 严明武握拳,“属下现在就过去查看情况。” 地上的雪很厚,就是摔倒了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衣衫凌乱些。 何况在众人面前摔倒,对这些世家子弟和贵女来说,到底有失体面。 严明武过去检查一翻,发现大家都没有事,最后又听到有人埋怨是顾蓁蓁先摔倒害的大家出事后,他站出来维护。 “坡上雪厚,这边又没有路,雪也松软,便是顾二姑娘不走,其他人走过也随时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李芊柔由着丫头把披风上的扫轻手扫落,一边扬着下巴瞪向众人,“你们讲不讲理,是你自己从顾二身后走的,要怕摔倒可以自己另走一条路啊。” 众人不敢反驳,只能悻悻的由着丫头扶着轻手蹑脚的往上走。 严明武那边去回禀二皇子,这时下面李曼霜一行人也走了上来。 顾蓁蓁先前一直慢慢的拍着身上的雪,目光注意到程雁她们,抢先在二皇子身前开了口。 “严公子,我的脚好像崴到了,不知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一下我。” 众人目光落过来,顾蓁蓁坦然的承受着众人的注视。 严明武对二皇子抱抱拳,大步往顾蓁蓁这边走过来。 顾蓁蓁站在树下的雪里,这边的雪又厚,文竹也配合的“试了几次”将主子往外扶却没有扶出来,严明武一过来,文竹立马福身道谢。 “劳烦严公子把我们姑娘扶出来。” 严明武规矩的对顾蓁蓁作揖,嘴上说失礼了,一边甩了衣袖站出去,顾蓁蓁手搭上面,拉着严明武的轻手轻脚走出雪地。 面上还不忘记吸两口气。 李芊柔一脸担心,“我马车上有跌打的伤药,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县主。”顾蓁蓁同时收回手,又对严明武道谢。 严明武却没有离开,“二姑娘脚倒了,上坡回去脚最是吃力,不如喊两个婆子过来背二姑娘上去。” “那就劳烦严公子了。”顾蓁蓁面露忧色,“我还有些脚力都能滑倒,怕在场的各位姑娘再出事,不若严公子在前面检查一下路况,大家在跟着,心里也能安稳一些。” 远处,二皇子握紧的拳头被披风挡着,面上笑道,“此等小事,让侍卫做就可以了。” 顾蓁蓁笑盈盈打断他的话,“二皇子说的正是,此等小事倒也不必麻烦严公子亲力亲为,只是万一再弄不好,哪位姑娘摔倒了,四下里的侍卫总不能眼看着姑娘们摔倒,若去搀扶,岂不是....” 在场的众女子原本还觉得顾蓁蓁事多,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立时一变,他们都是勋贵世家的姑娘,哪里愿嫁给一个侍卫? 便是一向傲气的李曼霜也开了口,“顾二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 第四十三章:用意 李曼霜可谓是贵女的典范。 她开口了,众人心底最后的一点质疑也没了。 大家纷纷看向严明武。 被众人予以重任,又事关女子名节,换做是平时严明武自然不会拒绝,可二皇子刚刚又开了口,他若冒然行动,会折损二皇子的颜面,只能询问的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做沉思状,“顾二姑娘的担心,到是本皇子没有考虑到,如此严校尉便为大家引路吧。” 严明武恭敬应下,大步上前探路。 雪都滑了下去,路面下面的干草,只不过草上还有些冰,遇到滑的地方,严明武都会让侍卫用腰间跨刀将干草砍平,这样再踩上去也不会脚滑。 有人在前面这样的操作,上坡的路确实好走了。 女子们先行,然后是世家子弟,二皇子带着侍卫走在最后面。 等回到坡上,众人也松了口气。 只是这事还不等和家里细说,前方就闹了起来。 女子尖叫,男子吼声,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虽然一切快的仿佛是错觉,但是这事最后还是没有压住。 很快就有人打听出来,是孔府二公子的疯病又犯了,这次还好只是扑了孔夫人身边的婆子,又被制止下来,没酿成什么大祸。 原本好好的人,突然得了这种疯病,昨晚还可以说是胡闹,今日再一次发生,孔南有“疯病”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有了这事一搅合,众人也没再去关注刚刚滑倒的事。 私下里反而更好奇孔南这疯病是不是一直都有,孔家有意瞒着? 至于打猎的事虽然被破坏掉,但是严明武还是打了几只野鸡回来,分别送到皇上及太子和二皇子那边。 二皇子坐在马车里,阴沉着脸,“查,去好好查,顾蓁蓁是如何知道计划的。” 禹义平恭敬抱拳,“此事只有主子身边人知道,莫不是出了内奸?” “不然呢?”二皇子冷笑,“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便是在狩猎场安排好的分组,顾二又是怎么被分到严明武一队的?” 加上今天的事,再说巧合,傻子才会相信。 禹义平眸子微动,应下,“属下这就去查。” 退出马车后,禹义平望向后面的马车,方向却是顾家那边。 他也没有想到顾二如此厉害,便是二皇子在路上临时想到的计划,她都能破解。 如今要把自己摘出来,确实得“查”个内奸出来才好交差。 顾蓁蓁这边已经吃上热汤面,整个身子都暖和过来。 “姑娘,县主让人送了伤药过来。”半夏上前,身后还跟着个丫头。 顾蓁蓁点头,“代我回去谢过你们家县主。” 小丫头福福身子,将药转交给半夏,离去。 顾锦兰慢慢的吃着面,“二妹妹会拳脚的人,怎么会崴了脚?” “雪地路滑,大姐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四下里还有别的府围着火堆,顾蓁蓁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到是大姐姐好运气,有沈二公子帮忙才避免摔倒。” 顾锦兰身子一僵,淡淡道,“待回到京都后,自是要禀报给祖母,去沈府上道谢才是。” 对顾锦兰来说,最不想接触的人便是沈亦行,偏偏就有了接触,看着沈亦行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顾锦兰脊背生寒。 顾蓁蓁挑眉。 真是难得。 顾锦兰倒是挺重视的。 莫不是相中沈亦行了? 首辅之孙,在京都名声也不错,顾锦兰能看中也不意外,也难怪如此重视。 顾蓁蓁没往旁处想,顾锦兰却不知道她的举动已经平日里不同了。 中午短暂休息过后,队伍继续启程。 而在严家那边,严明武听说母亲叫他,便从骑马换成了坐马车。 严母先是把中午的事情详细问了一遍,听儿子一一回答后,她沉默了一会儿问,“是谁让你去打猎的?” “舅舅让我过去的,说看到那边有野味,昨日皇上心情不郁,正好猎些新鲜的,也让皇上心情好些。”严明武回道。 “糊涂。”严母沉下脸,“他到是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却不想想差点将你推入险境。” 严明武不明,“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严棉雾看看母亲又看看兄长,没插嘴。 至于严父,一直闭目养神,直到儿子下马车,他才睁开眼睛。 “老爷,怎么看这事?”严夫人问。 严父道,“顾府与二皇子之间的恩怨,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严母听了反而松了口气,“顾二不是看中咱们明武便好。” 至于顾二帮儿子的原因是针对二皇子,她却不在意这些,毕竟是爷们的事。 “至于你兄长那边,不管他是不是想向二皇子投诚,都不该把明武扯进去,婚事的事情我看就算了,过了年你抓紧给明武说门亲事。” “老爷,可是芷君已经等了一年了....” "她是为长辈守孝,并不是等明武。"严父语气里已见不快。 严夫人也不敢再语。 严父对那位舅兄显然有诸多不满,“连自己的堂伯求助都可以不管不顾,这样冷血冷情的人,我是一百个不愿意让儿子娶他女儿的。在朝中沈首辅虽没有针对过我,却也极是不待见,你若还念着娘家那边,儿子的仕途也别要了。” 提起这一茬,严夫人也觉得丢脸。 她本姓沈,当今沈首辅还是她大伯父,当年大伯父本是写信来京都有意投奔,却被兄长回信拒绝了,只说两房多年不联系,便是有血缘也不是亲近。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大伯父得皇上看重,直接升为首辅。 后来兄长有意去修复关系,却连门都没有进去,又怕被京都里的世家排斥,所以明面上严夫人及其兄长都没有外面宣称过与沈首辅是亲戚。 严父见妻子不在理论,才看向女儿,“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要知道事情轻重。今日顾二也算有恩于咱们严家,日后再在一起接触,你也要客气些,莫学那些没有内涵女子,只会在背后议论人。” 严棉雾听出父亲是在警告她今日的话不要往外说,乖巧应下。 车厢里又恢复安静。 严棉雾却平静不下来,她没想到舅舅要害兄长,加上中午发生的事,还有顾二的提醒,她隐隐也猜到舅舅是要害兄长与哪个女子在一起,可具体是哪个又猜不出来。 再想到表姐对兄长的爱慕,原本好好的婚事,就这么被舅舅毁掉了。 另一辆马车里,中午一直没有下马车的沈少从两只手掩藏在衣袖里,待到回京都后到府门口,也没有伸手让人搀扶,而是踉跄的下了马车。 待进了屋子,去年身的披皮,明安才发现主子两只红肿充血的手心。 他神然大变,“公子,这是....” 能把公子手打成这样的,除了老爷还能有谁。 见公子一脸淡然,明安心便是一疼,抿抿唇,“我去给公子拿药。” 第四十四章:归来 上过药,明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大公子明明这般懂事,老太爷怎么就不待见呢。 “安叔,你出去吧。” 明安听话的退出去。 夜已深了,沈少从却没有一睡意,胡安刚退下,墨七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内。 “阁主,皮子已经按您的吩咐送到了顾府。”昨夜主子一晚没有睡,在山里打猎一晚,猎了四张白色狐狸皮送到了顾府。 墨七没敢猜主子的用意,却也被主子的做法惊了一惊。 “让人去盯着沈亦行平日里在外面都做些什么。”沈少从想到沈亦行先前异样的举动,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墨七应声,见主子抬手,才悄声退下。 顾府这边,一家人在寿安院用了晚饭,顾堂生一直绷着脸,倒是许氏询问了些在狩猎场上的事,听到顾蓁蓁一人打虎救人,似被掐住了脖子,立马没声了。 顾老夫人蹙眉,“怎能如此逞能?万一你有个好歹,我要如何与你父母交代?” 顾堂生哼了一声,“母亲,我就说...” 触到母亲看过来的目光,顾堂生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丈夫没了面子,许氏也觉得脸热,可丈夫都不敢反驳老夫人,她更没这个胆子。 以往顾锦兰不觉得什么,如今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滋味却是不好受。 顾蓁蓁仿佛没看到这一幕,笑着回道,“当时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祖母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惜命的,遇到危险若不是万不得已,哪里会冲出去。” “你就拿这话哄我这个老太婆吧。”顾老夫人还是担心的将孙女上下打量个遍,“我不说你,等你母亲回来让她唠叨你。” “哎哟祖母,你就饶了我吧,母亲要是知道了,怎么絮叨我我倒是不怕,就怕她一直抹泪。”顾蓁蓁说着说着就笑了,最后声音也落寞下来,“说起来母亲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她了。” 前世家里出事,母亲从天牢里出来不过半个月就没了,回想那段日子,顾蓁蓁前世最遗憾的就是自己不够体贴,对母亲关心太少,以至于她被害了也没有察觉。 想到这,她目光冰冷的看向一旁的大伯,声音也骤然一冷,“这次孔二公子突然发疯,在狩猎场非理女子,便是贵妃娘娘也受了训斥,二皇子也吃了挂落。” 顾老夫人神色顿了一下,她知道小孙女为何说这话,无非是在警告大儿子他以为的靠山,也不过是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失了圣心的。 想到长子做的那些事,顾老太太也寒了心,并不训小孙女没规矩。 顾锦兰却看不下去了,她声音一挑,“二妹妹整日里呆在帐里,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些事,只是父亲如今辞官在家,朝中的事二妹妹倒也不必再与我父亲说。” “顾家族长,便是不为官,朝中时局也要关注,不是吗?”顾蓁蓁回视顾锦兰,“大姐姐这是怎么了?似对妹妹有诸多怨气?” “蓁姐,这话你可说错了。府中只有你们姐妹两个,兰姐怎么会对你有怨气呢。”许氏开口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 顾蓁蓁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是信了这话,然后又继续刚刚的话聊起来,“我还听县主说,钱朗被罢官之后,她小姑姑回郡王府哭闹了一番,可圣上发的话,哪个敢给他说情,便是她公公都被圣上在朝上训斥了。” 顾堂生从侄女说起这些事后,一直很沉默,这时脸色已经沉的不能再沉。 顾老夫人见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好了,朝中的事也不是咱们能私议的,钱朗听信小人之言,直接冲到咱们府上来,他该庆幸只是丢了官,若是你父亲在京都,进天牢剥下他一层皮都是轻的。咱们顾府世代为皇家镇守边关,代表的可是皇家颜面,岂容他人随意践踏。” “祖母说的正是这个理,不过这事也不能不让父亲知道,让父亲给圣上上旨,让那些人也知道一下咱们顾家不是好欺负的。” “就你事多,我已经去信了。” 祖孙两个说的热闹,顾家大房三口却格外沉默。 饭后,顾老夫人单独留下小孙女移到里间说话。 细细又问了一下狩猎这些天发生的事,当亲耳听到孙女学到打虎,最后又在山上山洞里呆了半宿的事,仍心有余悸。 “那个沈府的大公子如何?” 顾蓁蓁挽着祖母的胳膊,“难不成祖母觉得我和他呆了半宿,想让我嫁给他?” “不知羞,哪有女孩子说这话的。”顾老夫人戳她额头,“沈府大公子我倒是听说过一些,面容全毁,从小呆在府中不出,到是个可怜的,与你相识不过几天,就能为你涉险,这事咱们不能不领情,明日我让人准备些东西送去做谢礼。” “这到不必,毕竟是我引开老虎,才让他们能逃命的。”顾蓁蓁瞒着祖母对方是个绝色美男也就算了,眼下祖母还要送礼去,哪能同意。 顾老夫人却执意如此,再三劝不通,顾蓁蓁只能作罢。 说起沈少从,顾蓁蓁想到他的毒,她手不知不觉也搭在祖母的手捥上。 顾老夫人察觉了,却没有阻拦,而是问,“怎么了?” 顾蓁蓁吐吐舌头,“在狩猎场时看到大夫诊脉,觉得有趣。” “你呀你。” 顾蓁蓁顺势松开手,头靠在祖母肩上,“祖母,从关边回来时,是我不懂事,闹出了不少事情,害得顾府被人议论,以后都不会了。” “你还是孩子,小孩子哪有不胡闹的,祖母像你这么大时,还假装过男装去男子书院呢。” “祖母说这个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过了年我想去书院念书。” “这个好。”顾老夫人满口应下,“以前劝你你不劝,如今你自己想去了,去了就好好念书,咱们顾家可没有笨人。” 顾蓁蓁笑着应下,天色太晚,祖母面上又露出疲惫之色,顾蓁蓁这才起身回竹院。 她前脚出了五福堂,脸上的笑便退了下去。 虽然刚刚只是轻轻把一下脉,她还是把出祖母中毒了。 祖母常年不出府,中毒了只能是在府中被人下的。 第四十五章:礼物 前世大伯父可以害死亲兄弟亲侄子,甚至最后还对母亲下手。 那么对自己亲生母亲呢? 祖母中毒,顾蓁蓁第一个想到了大伯父。 刚刚又把脉的时间短,她又没有具体看出祖母中了什么毒,还有平日里有什么症状也不知道,要想查出什么毒,平日里就要细细观察。 重生回来后,顾蓁蓁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却没想到拦下前世的惨剧发生,祖母这边还是没有躲过算计。 “明日不要惊动祖母,叫秦妈妈过来一趟,我有话问她。”秦妈妈是祖母近身服侍的,顾蓁蓁想从她那里先打听情况。 文竹应下。 竹院里,半夏站在门口,看到姑娘回来,大步迎上来,“姑娘,沈大公子送礼过来了。” “大半夜送礼?”顾蓁蓁诧异,还是多问了一句,“送的什么?” “姑娘看看吧,在屋里放着呢。”半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待进了屋,顾蓁蓁摘下身上的披风,看到软榻上放着的托盘,一把掀开上面的布,白色的狐狸皮展露在眼前。 皮毛上还带着些许的味道,显然是新打的。 “狩猎时,姑娘身上的裘皮脏了,奴婢还想着可惜了那么好的皮子,怕是再也难寻到那么白的皮子了,没想到沈大公子竟有这样的东西。” 顾蓁蓁手摸着皮毛,想的却是李德宝说他荷包被偷的事,在看看新鲜的皮子,她勾起唇角,那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买来的。 原以为是个小可怜,倒也有厉害的时候。 “明日给福伯送去,让他找人把皮子处理好,按着原来的那件再做一件裘皮。”顾蓁蓁收回手。 半夏笑着应声,端着毛皮出去了。 文竹这边服侍姑娘换了好衣衫,主仆又回到窗下的软榻旁说事。 “按姑娘交代的,大老爷那边已经让人去盯着,只要大伯有人出府,立时就跟上去。” 顾蓁蓁点头,慢慢的喝着茶水。 今晚在饭桌上,她频频提起二皇子那边出事,又说出二皇子的处境,说起来这些都是大伯父办事不利而害了二皇子。 就大伯父的“雄心壮志”又怎么可能甘愿在家里辞官,肯定还不会死心。 鱼饵她已经放下来,只等着大伯父上勾。 “马上要过年了,我记得母亲还有几个铺子在正街上,年底也该对帐了,明日咱们去铺子转转。”顾蓁蓁看铺子是假,想借机去药铺才是真。 上次她还提了自己需要的几味草药,药铺老板说帮着寻一寻,应该也有消息了。 沈少从的毒要解,禹义平母亲和儿子的蛊毒也要解,祖母的毒也要查。 要做的事情还真是很多啊。 天色不早,顾蓁蓁也早早歇下。 西院那边,顾堂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却半点睡意也没有,他还想着寻机会到二皇子那里解释一下,可是侄女今日带回来的消息,他却是等不下去了。 时间抻的越久,二皇子那边对他的疑心怨气越重,他要抓紧时间把上次信件的事情解释一下才行。 次日,顾蓁蓁早起去寿安院,祖母清晨有在佛堂里念经的习惯,她并没有去打扰,而是借机会与秦妈妈说话。 “祖母这些日子身子可好?昨日回来太晚,看祖母面上透着疲惫之色,可是府中有什么事发生?” 二姑娘手握白马精骑,秦妈妈哪敢把她当成普通的闺中女子。 举指间极是恭敬,“回二姑娘,府中这几日除了大老爷在养伤,到也不曾有别的事,许是先前有人闯进府中,老夫人过后也惊吓到,又加之今年入冬后天气极冷,身子倒是不比秋天天气暖的时候,晚上睡时时常说腰疼。” “热敷了吗?”顾蓁蓁问。 “热敷过几次,效果却不怎么好,最后还是找了平日里看病的赵太医开了膏药热敷上,才好。” “赵太医医术在御医院也是数得上前的,有他给祖母看顾身子,还是让人放心的。”顾蓁蓁夸赞了一句,转声问,“平日里保养赵太医都说用什么方子?正好今日我要去母亲的铺子看看,祖母这边缺什么东西,我直接买回来。” “这个二姑娘倒不必担心,二老爷虽不在京都,宫里的赏赐却不少,上等燕窝和百年的灵芝人参也是有的,赵太医的方子里用的也都是这些。”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顾蓁蓁心里也大体有了数,这时祖母也出来了,顾蓁蓁起身过去扶过人,往五福堂走。 “昨日路上奔波一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顾老夫人心疼孙女,可看到孙女知道疼人了,心里也高兴。 顾蓁蓁笑道,“今日想去母亲的铺子转转,陪您吃个早饭,再说一声。” “看看,越发知道规矩了。”顾老夫人朝着秦妈妈打趣。 秦妈妈笑道,“规不规矩的,在老夫人眼里,二姑娘还不都是好的。” “对,祖母最疼我。”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 用饭时,顾蓁蓁也注意到祖母不时的扶扶后腰,她不动声色的没多问,心里对祖母中了什么毒已经十有八九了。 坐在马车上,她拧起眉目。 禹义平母亲及儿子中的是蛊毒,祖母中的也是蛊毒,这种毒只有在苗疆地区才有,前世在悬崖下面老怪物也研究了很多蛊毒,从她在老怪物的口中得知,老怪物是东方阁暗杀组织的钜子。 老怪物正是因为是太子的人身份被戳穿,才被东方阁阁主追杀最后坠崖。 想到有这样一个暗杀组织也盯着顾府,顾蓁蓁抿了抿唇,她要怎么做把现在还没有出事的老怪物引出来处理掉呢? 前世老怪物没有坠涯前,在用毒用蛊方面还不是很厉害,直到她坠涯后,老怪物用她试药试毒,按着那本书上的记载,毒术才厉害起来。 重生回来,顾蓁蓁占领先机,她在用毒解毒上胜过老怪物,所以可以轻意的处理掉他。 但是定会惊动东方阁,与东方阁结仇。 顾蓁蓁越想皱眉越紧,一刹间突然松开。 是了,只要她把老怪物是太子的人的消息透露出去,东方阁自己就可以解决掉老怪物。 骤然遇到的难题,又有了解决办法,顾蓁蓁露出笑意来。 抬眼见两个丫头奇怪的看着她,顾蓁蓁笑问,“这么看我做什么?” “姑娘自己不知道,一会儿笑一会儿拧眉,脸都拧成一团了。” 顾蓁蓁笑了,也不解释。 第四十六章:提醒 顾蓁蓁母亲的铺子是卖布料的,顾母不是勋贵世家女子,是江南首富之女,当年出嫁带来的嫁妆明面上的就有一万两,更不要说陪嫁,便是京都中的铺子就有近二十个,涉及各行各业。 顾母当时一直在关边与丈夫呆着,铺子上管理不上心,多是娘家陪房贾山在管理。 便是回京都这三年,顾母也没去过铺子。 顾蓁蓁这位小主子,铺子里的人自然也不认得。 她带着两个丫头先去了酒楼,这边各种铺子多,顾蓁蓁想着中午借口吃饭,再转去附近的药铺也不会有人注意。 祥轩阁处于正街最繁华的位置,牌匾挂了就有三十多年,算是京都里的老字号酒楼。 还不到晌午,顾蓁蓁带着两个丫头走进大堂时,只有柜台处站着的小二,和一名背对着门口、穿着华服的女子。 女子声音清脆,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跋扈,“我不是已经说过待我母亲过来了,就把钱垫上,你还有什么怕的?” 小二一脸为难,“大小姐,不是小的怕您不还,是钱都在掌柜的那里,小的哪里能给你拿出钱来啊?” 女子却不听解释,手拍在柜台上,“哪日不是次日才对帐交账,你当我不懂这个呢?还是你不想在这干了?” 小二正当不知怎么办时,忽然看到大堂里站着三人,眼睛亮了起来。 他绕出柜台,“三位客官可是要用饭?咱们祥轩阁二楼有为女客准备的雅间,三位楼上请吧。” 这时,站在柜台处的女子也回过身来。 长相清秀,只是额头高高往上鼓起,看着有些凶狠。 对上三人打量,恨恨的瞪一眼,转身就往柜台里面走。 顾蓁蓁自是认得眼前的女子,贾山的女儿贾兰芝,明明是个下人的女儿,却过的贵家小女的生活,把自己当成了祥轩阁的东家。 前世顾府出事,贾山莫名死了,母亲的嫁妆近二十间铺子,最后都成了大房的,大伯母说家中欠了钱,卖了还了。 她不信,盘问时贾山妻女站在了大伯母那边。 她一个孤女哪里会是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契约上铺子名是大伯母的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至于外祖那边.... 顾蓁蓁冷勾起唇角,对半夏抬抬下巴。 眨眼间的功夫,小二刚说完,就见站在后面的微胖的丫头站出来,“饭是要吃,不过帐也要查。” “查帐?”小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文竹笑冷,“怎么?家里主子来了,竟不认得?” 半夏,“我家姑娘是顾府二房小姐,祥轩阁正是我们夫人的陪嫁。” 她声音一落,小二脸色大变,便是柜台那里已经翻出银票的贾兰芝也僵在原地。 文竹可不给她留后路,指着贾兰芝便问小二,“那又是哪个?什么时候夫人产下的账房先生换成女子了?” 小二被问住,本能回道,“小的见过姑娘,柜台里的是贾管事的女儿。” “哟,原来是家里的下人啊,刚刚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呢。”文竹冷笑。 顾蓁蓁对小二道,“我记得楼上有专为主子准备的客房,平日里没有人用吧?” “回姑娘,雅间一直准备着,每日都有收拾,从未有人入住。”小二在前面引路,态度也越发恭敬,“姑娘请随小的楼上请。” 贾兰芝感受到站在中间的顾二冷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神情举止中无不透着轻视。 不,连轻视都没有。 让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都不配得到对方的目光。 顾二,祥轩阁真正主子的女儿,贾兰芝怎么能不认得。 她自小就在京都里长大,从懂事起就知道父亲是给人家做管事的,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也没有看到过主子来过,直到三年前,听父亲和母亲吵架,听说真正的主子回来了,她也听说了顾二。 结果三年过去,主子没有来过,反而是顾二的名声越来越不堪。 贾兰芝从担心到最后无视,又一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今天,顾二竟然出现了。 站在楼下,贾兰芝还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 “叫贾管事过来,就说姑娘来了。” “小的这就去。” 噔噔噔声响过后。 小二从楼上下来,完全忽视贾兰芝,先院后厨去,叫人烧水上茶,又叮嘱要最好的茶,同时叫了人去请贾管事。 贾管事管着近二十个铺子,平日里都会去铺子里视察,却不知在哪个铺子里呆,平时也多是呆在家里。 贾兰芝听到有人去寻父亲,再回想她刚刚做的事,心一时慌了,提起裙子就往家里跑。 顾蓁蓁并没有马上见到贾山,小二上来回话的意思是人一大早就去城北视察铺子,又不知道是哪个铺子,所以要寻一些时间。 顾蓁蓁原本就不急,楼下大堂说书先生已经开始了,顾蓁蓁让两人听着,她趁机去了街上药铺。 禹义平母亲及儿子中的蛊毒是什么顾蓁蓁不清楚,今日还要寻机会去把把脉,至于祖母的蛊毒,从秦妈妈说的症状,顾蓁蓁大体已经猜出来。 腰部疼,又怕冷,吃大补的东西才能把体内的蛊虫压制下去。 那该是种叫龙土的蛊虫,专门喜欢吃大补的东西,而老年人的身体本就比不过年轻人,一直大补下去,身体内的器官最后也受不住,再受什么剧烈的碰撞,体内器官就像瓷器一样破碎。 回想前世祖母是撞头而死,若不是体内有蛊虫一直受补,又怎么可能撞一下就死了? 家中就这么一个个被算计。 甚至前世她已经自己知道的那些真相,也不过是十之八九,还有更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吧? 离祥轩阁最近的碧光药铺,也算是京都里小有名气的药铺,多是针对富贵人家。 顾蓁蓁想要想把祖母体内的蛊虫逼出体外,就要让祖母先有体臭,从内里往外发,让蛊虫受不了而自己要逃出体内。 所以她要选的药也常见,但是她自己要用的却不常见,正好可以拿这个做借口,挑选一些。 哪知道一进药铺,就撞到了不想见的人。 李衍正在和药铺的掌柜的说话,似察觉到有人看他,侧头看去,看到是顾蓁蓁便停下来掌柜的说话,毫不迟疑的朝顾蓁蓁走来。 第四十七章:说他坏话 顾蓁蓁拧着眉,看到李衍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走。 至于李衍怎么做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她脚才抬起来,李衍的声音同时响起,“二姑娘请留步。” 留步? 你当你是谁? 顾蓁蓁反而走的更爽了。 “二姑娘不想知道狩猎时顾大姑娘遇到了什么事吗?” 顾蓁蓁:.....很好,李衍还是这么贱啊。 她回头,皮笑道,“李世子知道?” 确实,在狩猎场时顾锦兰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李衍离她三步远停下,“这里不合适说话,二姑娘随我到后院来。” “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看到了不好。”顾蓁蓁拒绝。 李衍一脸淡然,“二姑娘是在乎名声的人吗?” 狗。男人。 半柱香后,碧光药铺后院。 茶已经喝了半盏,李衍仍旧没有开口。 顾蓁蓁却不想等了,只是当她挺身要站起来时,李衍开了口。 “二姑娘与沈大公子看着似乎很熟?沈大公子长年不出府,二姑娘是如何认识沈大公子的?” 顾蓁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对方,“李世子是不是跑题了?咱们说的是我大姐姐的事,怎么扯到沈少从身上了?” 想到这男人一身矜贵的作派,便是前世与她在一起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也端着谦谦君子的作派,顾蓁蓁莫名就觉得虚伪。 更忍不住刺他。 “李世子谦谦君子,看不出来也喜欢在背后议论人啊。” 人模狗样。 顾蓁蓁就差直接说这四个字了。 结果换来的只是李衍像在看个任性孩子的眼神,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力气使不出的感觉。 李衍道,“有些人看着简单,却才是不简单的。他能在树林里一个人寻到你,就说明他不简单。” “常年不出府的人,处在险境的害怕他并没有。” 顾蓁蓁不爱听这话,“李世子是这样认为,可是在我看来,沈少从是心地善良干净,他把我当成朋友就真心关心我,并没有参与利益在里面,反而更真。” “我说这些,只是想提点你,并未有贬低沈大公子之意。”李衍一直观察着顾二。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短短几天,顾二真的变了。 上个月底还送荷包给他,不过几日不见,性子就大变,看他似像有仇一般。 是什么原因能让人性情变化这么大? 从李衍这几日不是没有想过,唯一的理由便是这个月顾府差点出事,差点灭门的事情,也确实能让人性情大变。 顾蓁蓁起身,“李世子寻我过来若是好意提醒我警惕沈少从,那我记下了,这样的事日后就不劳世子关心,世子是个君子,诓骗人这样更不好。” 语罢,顾蓁蓁等也不等,大步往外走。 是她蠢,竟然再一次相信这个冷血薄情之人。 前世那一箭箭射在身上的痛,她现在仍清楚的记着。 这样矜贵的人用箭射向她时,仿佛射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眸子也不曾有过一点波动,又是怎么样的狠心。 “顾大姑娘那日急冲冲从后帐跑回前面。”李衍好看的剑眉难得皱起来,“我并未曾诓骗你。” 后帐跑回来? 就这个? 顾蓁蓁冷笑。 透信是假,想从她这里摸底又打听沈少从是真吧? 或者想看看顾府与沈府有没有来往? 顾蓁蓁撇嘴,李衍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重活一次,顾蓁蓁前世觉得高不可攀的人,竟也不过如此。 走到前堂,看到掌柜的迎上来,顾蓁蓁步子不停,大步走出去。 这药铺竟是亲王府的。 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买药。 而且李衍知道她外面,定会让人注意她的动静,顾蓁蓁也不想让李衍探知她的动向。 转身回到酒楼雅间,毫不意外的禹义平竟然等在这,除了他本人,还有一老一少,怕是他的母亲和儿子了。 禹义平重孝,竟是一点也不等了。 “姑娘前脚刚走,人就过来了。”文竹凑上来小声解释。 顾蓁蓁点头,走过去在桌旁坐下,“我给老夫人把把脉吧。” 禹母倒是个很慈爱的老太太,笑着道了谢,却是先把孙子抱在怀中,“姑娘先给我这小孙儿把把脉吧。” 顾蓁蓁也不多说。 先后给祖孙两人把过脉,对一旁的禹义平点点头,又吩咐文竹,“带老夫人和小公子去隔壁间里,再让小二上几道店里的拿手菜。” “这怎么好。” “母亲和安儿过去吧。” 禹母这才带着孙子跟着文竹走了。 屋里只剩下半夏,顾蓁蓁更直接开口,“和我猜的一样,中的蛊毒,需要配药把里面的蛊虫引出来。” 禹义平双手举到身前,深深一鞠躬,“多谢二姑娘救命之恩,我母亲和儿子的命是姑娘救的,日后禹某的命便是二姑娘的,任由姑娘差遣。” 顾蓁蓁要的也是这个,“你应该知道马精骑在我手中,我是不缺人的,但是却实在看不得你这么为人忠心,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放心,既然你在二皇子身边,日后你仍呆在二皇子身边,我也不会让你暴露身份,你只需要把二皇子那边的消息递给我,我也不会让二皇子察觉是你透出来的。” “属下遵命。”禹义平恭敬应下。 “解药还需要些药材,我不方便去买,我一会儿写了单子,你买起来容易也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蛊毒好解,解了之后下毒之人就会察觉,到时势必会引起对方警觉,你想过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吗?” “主子放心,待母亲和安哥解毒之后,我便安排他们离开京都,面上只说在火中没有逃出来。” 禹义平能想到这些,顾蓁蓁也不意外,若这点脑子都没有,也不会成为二皇子的左膀右臂了。 顾蓁蓁也不再多说,让半夏准备笔墨,将需要用的药材,包括自己用的都写下来,也省着她再去买。 将纸交给禹义平后,顾蓁蓁又交代他,“这几日我大伯父会去寻二皇子,你到时安排人引他到二皇子私库那里走一圈就行,这事最后也要让二皇子知道,但是不要让他见到二皇子。” 禹义平应下,恭敬的拿着纸退出去。 “对了,李衍在隔壁药铺,你出去时注意一下,不要让他看到。” “是。” 对于这位先前像草包一样的二姑娘,禹义平再生不出一点鄙夷的心思。 至于二皇子私藏的私库都能知道,这事便是二皇子心腹也没有几人知晓的。 果然白马精骑不能让人小看。 第四十八章:老怪物 顾蓁蓁出府把要做的正经事算是做完了,眼见着也快晌午了,酒楼里的人也多起来,坐在楼上也隐隐能听到下面的喧哗声。 “小二有没有说贾管事何时过来?”顾蓁蓁不急,但是不想被当成傻子。 京都就这么大,便是去了城北,也不会一上午都寻不到人,除非人没有去铺子,而身边人又不知他去了哪里。 “奴婢再去问问。”半夏做事稳妥,退了出去。 顾蓁蓁随意的往外看,眸光突然在一处停住,身子本能站起来往外走。 “姑娘.....” “我去去就回。”话传回来,人早就出了雅间。 遇到从楼下回来的半夏,只来得及挥挥手,半夏目送着主子出了酒楼,才回到雅间。 另一边,顾蓁蓁出了酒楼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上去,而是望着远处人群里的身影,慢慢的走,又不时的停下来,挑捡着街边摊上的东西。 一路尾随出了正街,穿过两条偏街,路上行人已经少了,见人往巷子里走去,那边路人都没有,顾蓁蓁再跟上去就会被发现。 她抿抿唇,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去。 是的,她竟看到了老怪物。 他叫什么名字顾蓁蓁并不知道,因他把她作为药人,她便给他取了老怪物这个名。 前世她坠落悬崖之后,挂在树枝上侥幸活下来,又被老怪物捡回去,医治好伤后原以为是好事,哪知是另一场恶梦的开始。 各种毒药在她身上试用,什么样的痛,在濒死边缘又被救回来,从不懂药最后能识药辩毒,那十年对顾蓁蓁来说同样是一场噩梦。 人影在胡同里消失了不知多久,顾蓁蓁才慢慢走出去,过了横街进了巷子,沿着老怪物刚刚走过的路往前走,待要拐弯时,安静无人的巷子,突然老怪物的身影又出现。 “你在跟踪我?” 顾蓁蓁警惕的退后两步,“你是何人?你要干什么?” 孟胜打量了对方两眼,面上的警惕之色才退下,竟是他想多了,原来是个路过的小丫头,他大步转身离开。 一直看着人走远了,顾蓁蓁也不敢放松警惕,仍旧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忙快步出了巷子,而她离开不久后,孟胜身影再一次出来,眉目慢慢蹙到一起。 顾蓁蓁绕过两条街,又走走停停,确实没有人跟着,才往正街那边走。 老怪物警觉性一直很强,她以为掩饰的很好,还是被发现了。 刚刚他虽做出一副误会的样子,可在一起相处十年,顾蓁蓁明白老怪物不会那么轻易放松警惕。 顾蓁蓁勾起一抹笑,她需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她要处理掉老怪物,他就出现,她寻不到,就让老怪物来寻她。 自然可以轻松将老怪物除掉。 回到酒楼,顾蓁蓁刚进大厅,就见一中年男子迎面过来。 “贾山见过小小姐。” 顾蓁蓁颔首,不理会四下里打量的目光,“上楼说吧。” 贾山应声跟上去。 路过楼梯处时,顾蓁蓁没理会站在一旁的妇人及贾兰芝。 贾兰芝抿抿唇,委屈的看向父亲,父亲却不看她,大步上楼。 贾夫人不以为意,拉着女儿,“怕什么,有你父亲在。” 听到这话,贾兰芝再想到父亲的性子,心里更不安了。 雅间里,顾蓁蓁慢慢的喝着茶,仍旧贾山一家三口在那站着。 贾山脸上不见怨色,贾夫人母女却闪过不耐,到底碍于贾山在,也不敢乱来。 想到前世这对母女的背叛,怕是如今已经暗下里做了吧? 顾蓁蓁放下茶盏,“贾叔,您是我外祖母给我母亲的人,这些年来我母亲的嫁妆也一直由您打理,我尊称您一声贾叔也是应该的。我母亲在边关要过年时才会回来,铺子里的帐这些年也没有对过,祖母说我年岁不小了,也是该学学这些,以往没有接触过这些,我倒也不懂要如何对帐,贾叔看看我从哪里对起?” “小小姐抬爱,贾山是姑娘的奴才,哪当得起主子一声尊称。”贾山态度越发恭敬,让他高兴的是小小姐并不是外面传的那般,他心里也高兴,“小小姐要对帐,就要先从往前的帐目总和看起,对比每年收入,看看进项可否有差错,最好还要各各铺子走一走,亲自看看铺子里的情况,才能知道受益到底真假,下面的人有没有欺瞒主子。” “刚刚老奴已经让人去把账本搬来,小姐待用过午饭,可在这里先看看帐账目奴才也正对年底总帐。” 顾蓁蓁颔首,“那就按贾叔说的来,你们也下去用饭吧。” 贾山却没有动,反而撩起衣袍跪在地上,一旁的贾夫人母女愣了一下,被贾山一看,才跟着一同跪下。 “小女被老奴宠坏,犯下今日大错,求小小姐看在老奴忠心多年的份上,饶她这一回,日后再有这种事情,老奴第一个将她交到小小姐面前。” 顾蓁蓁看着额头紧贴着地面的贾山,目光慢慢往下移,依次落在贾夫人母女身上,贾兰芝身上的华服早换了下去,换成了普通的布料。 这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好骗呢? “贾叔,可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 贾山,“小女顽劣,在酒楼里捣乱,失了规矩。” “贾叔看来是不知实情啊....” "小小姐,兰芝都被妾身宠坏了,她年岁小又不懂事,求小小姐饶过她这一次吧。"贾夫人骤然开口,“贾山跟随姑娘之后,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平日里只管着铺子,也没空管兰芝,兰芝还小,总想着这样做妾身就能帮她补上,并未有别的想法。” 绕了这么多话出来,却仍旧不说什么事。 顾蓁蓁笑了笑,不急也不恼。 贾山呵斥道,“在小小姐面前胡说什么?当奴才的本分就是做好主子交代的事,咱们命都是姑娘的,兰芝没有教育好,与管姑娘管理铺子哪里来的冲突?” 贾山倒是个明白了,可惜妻子和女儿到底拖了后腿。 “小不小我不知,不过我知道帐上的银钱她不能动,也没有资格让人取出来给她花用,这次是我撞到了,下次呢?以前呢?”顾蓁蓁一字一句道,“看在贾叔的面上,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事我便不计较了,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你们一家也不用再管我母亲管铺子,哪里来便回家里去吧。” 贾山家三口人脸色大变。 特别是贾山,面无血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妻女,“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四十九章:疏漏 贾夫人白着脸还在为女儿辩解。 “老爷,妾身冤枉啊,兰芝这也是第一次,往日里她哪有这个胆子,昨日她和妾身要新裙子妾身没同意,许是她才做出这事。” “我说过多少次,我不过就是个下人,不要叫我老爷。”贾山哪会相信妻子的话,他太了解女儿的性子。 平日里被宠坏了,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想到小二寻他时面露出来的难色,贾山这时终于明白过来不是他想多了。 他面露痛苦之色,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奴才无能,小女犯下如此之事,待姑娘回来,奴才便和姑娘辞了管事之职,任由姑娘处罚。” “我母亲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我既说过去了,便是信得过贾叔,至于你女儿日后如何,贾叔自己处理吧。” 半夏站出来,“晌午了,姑娘也该用午饭了,贾管事也先回去吧,家事还要关起门来自己处理的好。” 贾山连连应声,又是谢恩,带着妻女退出去。 到了后院,贾夫人还一脸不满,“不过是个小丫头,身边养的下人也不懂规矩,你可是大管事?她算什么?” 贾夫人说的正是半夏。 贾山看过去,“你当那是两个普通丫头?可是跟着小小姐上过战场的。” 又道,“你现在关心这个,倒不如关心关心,兰芝的事你怎么解释?平日里我放纵她,竟不知道让她养出这种坏毛病,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更分不清自己的位置。这件事小小姐不追究,姑娘那里我还是要认错的。” “这么多人呢,有事回家再说。”贾母好面子,平时她是以主人的作派到酒楼来的,吃用都不花钱。 如今被男人点出来是下人身份,自是觉得掉价。 贾山看她一眼,没再多说。 贾夫人松了口气,又看向女儿,带着小得意。 却哪里知道贾山正让人搬了账目过来,哪里有空这时与她争吵,事情严重也不是争吵就能解决的。 晌午,顾蓁蓁吃着酒楼里的特色菜品,两个丫头也坐下来一同吃着。 “味道确实不错,以前就听说祥轩阁里的糖醋肉是一绝,便是我不爱吃甜的,都觉得好吃。”文竹吃的高兴。 顾蓁蓁道,“那你就多吃点,不够再来一份。” “以前不知道是夫人的铺子,哪舍得花钱过来吃,如今知道了,又和姑娘一起出来,奴婢刚刚已经告诉小二再来一份了。” 半夏笑,“就你心大,出了这么多的事也吃得下。” “不过是后宅妇人的小算计,有何担心的。”文竹不以为意。 半夏却想着姑娘刚刚突然离开的事,姑娘现在做什么事总透着股神秘,她们做下人的不好多问,只盼着主子安全便好。 顾蓁蓁笑着问起禹义平的事,“人走了吗?” 文竹似才想起来,“刚刚奴婢出去时还看到人在隔壁。” 顾蓁蓁停下夹菜,神情变的严肃起来,“禹义平不可能带着家人在外面呆这么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去问问。” 文竹放下筷子,谨慎的出去。 人出去便折回来,同跟着过来的还有禹义平。 禹义平抱拳,“主子,属下发现外面有亲王府暗卫,那些暗卫也看到属下,同时属下注意到有其他人在楼下,不知是不是在盯着主子?” 顾蓁蓁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那伙人不是二皇子这边的,是突然出现,倒似...东方阁的墨者。” 顾蓁蓁了然,“这个我心里有数,你既然被亲王府暗卫盯上,便先行离开,至于你母亲和儿子,我会寻机会让人送出去。” “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明主子。” “你说。” “主子让属下去买的药材,还有一伙人也在采购。特别是血月齐兰这药只有四方药铺有一株,四方药铺有暗市拍卖,这一株药只在暗市里拍卖,而且还要答出药铺里提出来的药物知识通过,才能参加拍卖。”这些还是禹义平靠着二皇子养的死士查出来的,禹义平低下头,“四方药铺暗市拍卖给的问题,便是太医院也极少能答出来,都是些罕见的东西....” "我知道了,何时拍卖?" “三日后申时,在郊外无为山庄拍卖。” “那时可是傍晚了。”顾蓁蓁迟疑了一下,“好吧,那日咱们未时末在山庄外会合。”顾蓁蓁既答应配药,按理说药材该她出,禹义平搞不定的事情,她自是要出卖。 禹义平恭敬的应声退下。 “那日怕是回府也要晚了,不让老夫人起疑心,便只能提前去咱们郊外的庄子,也好找借口。”半夏想着。 “年底要去庄子看看,祖母也不会多想。”顾蓁蓁早就想好了理由。 出来一次,多了这么多事。 文竹担心的还是东方阁的事,谁人不知东方阁是暗杀组织,被东方阁盯上的人,自是成了目标。 “姑娘,也不知道是谁....”文竹犹豫的没说出口。 “我有白马精骑在手,东方阁就是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不用担心。”顾蓁蓁确实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出手的不是老怪物,而是那些墨者。 饭后,贾山搬了账册过来。 而沈府那边,墨七正在给主子回话。 “阁里收到新任务,是除掉顾二姑娘。”墨七头皮有些发麻。 “是谁?” 墨七不语。 东方阁有规矩,接任务从不会暴露雇佣者的信息。 可不抬头看,也能知道主子在盯着他,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还是扛不住说了,“是顾府大老爷顾堂生。” “倒是薄凉。”沈少从撇嘴,“给了多少银子?” 这种简单的杀人任务也就是一千两,主子又不是不知道。 墨七还是回道,“一千两。” “拥有白马精骑,一千两怎么行,去告诉他,最少两万两,若拿不出来,他是知道东方阁规矩的。”沈少从勾起他好看的唇角,“只要找东方阁下任务,便不可收回,收回者便自行剁一手指下来。” 墨七:....“是。” 两万两银子顾府是有,可不代表着顾堂生有。 心知是主子故意刁难对方,墨七也不敢反驳。 半个时辰之后,顾府里的顾堂生便在书房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大喝无耻,面上又带着惊恐之色。 第五十章:动作 大房有多少钱,顾堂生心里有底,便是他这些年置办了些私产加在一起,也就万两,这些他都拿出来,可另一万两呢? 一晚上没过,顾堂生的牙便疼了起来,大半夜里请了大夫过来,开了些退火的药喝下去也没有用。 顾蓁蓁是第二天在祖母这里遇到大伯父才发现的。 昨日她对过账本,有些地方钱被支走,虽然补上了,却也有记载,顾蓁蓁交给贾山去处理,不言而喻,定与贾兰芝脱不开关系。 最后又让文竹暗下里带着禹义平母亲和儿子从后门离开,她与半夏先回了府。 祖母的脉相顾蓁蓁还想看看,所以一大早又过来了,结果就看到大伯父肿着半张脸。 顾老夫人看到长子没什么好脸色,半耷拉着眼帘,“不是告诉你在西院养着,没事不用过来吗?” 顾堂生衣袖下的手攥的紧了紧,他一个做长辈的,在晚辈面前被训,哪里还有面子可言。 可想到东方阁的手段,此时还好好的,顾堂生已经觉得手指开始痛了。 顾老夫人见如此,人仍旧不走,到底念及一分亲情,“蓁姐,你先去花厅看看早上吃什么?” 顾蓁蓁笑着应下,起身去了花厅。 待侄女一走,顾堂生也不犹豫了,两腿一软跪到地上,“母亲救救儿子,儿子在外面输了钱,那边说若是儿子再还不上赌债,便要剁了儿子的手。” “放肆。”顾老夫人手中的念珠重重拍在桌上,一双眼睛似能喷出火来,“你好大的胆子,作为顾家儿郎,便是连顾家祖训也忘记了吗?只要进赌场的顾家子孙,皆逐出顾氏一族。你作为顾氏一族族长,明知故犯,你这是打自己的脸,还是想让我这个老婆子丢脸呢?” “儿子一时糊涂,母亲再救救儿子吧。”顾堂生头紧紧贴在地上,“那边利滚利,再拖下去,便不是两万两了。” “两万两?”顾老夫人看着下面软成一瘫的儿子,冷冷一笑,“老婆子拿不出这些钱,你既敢做做自己去解决。” 儿子为一已之私,已经做下连亲情都不顾的事情,她还能指望他改好吗? 根本不可能。 顾老夫人冷下心来,“滚,滚回西院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母亲,若是拿不出两万两,他们就要剁了儿子手指,母亲真要眼睁睁看着不管吗?”顾堂生猛的抬起头来,两眼都红了。 顾老夫人不为所动,“滚。” 知道母亲是真的不会心软。 顾堂生也不再强求,踉跄的站起身来,自嘲的笑道,“母亲怪我,可母亲呢?明明我才是老大,为何所有东西都是老二的?便是白马精骑,父亲都给一个小丫头,在这个府中,还有我这个长子的位置吗?” “给老二?那是老二自己用命挣来的。至于白马精骑,不是我个老婆子能管的,你若真有怨言便去地下问你父亲吧。” 顾堂生摇头,自嘲的走出去。 屋檐下的小丫头大气也不敢喘。 西院,许氏见丈夫大早上的,不顾牙痛便离开,如今失魂落魄的回来,担心的扶着人回了屋。 夫妻坐靠窗的榻上,许氏挥退屋里的下人才问,“老爷是怎么了?听丫头说你去了东院,可是又被母亲训了?要我说母亲就是偏心,你是长子,在别的府上,那可是要顶起一府的事,怎么在咱们府中,偏就是个不待见的呢。” “是啊,母亲是偏心。”顾堂生咬咬牙,“便是父亲也偏心。” 公公? 想眼神看人像刀子一般的公公,许氏没敢接话。 顾堂生直直的看着妻子,“吕茹名下的铺子你现在弄到手几间了?” 许氏面露慌乱,“老爷在说什么呢?弟妹的铺子怎么会到我手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常氏可到府上来过好几次,有一次我可亲眼看到她交给你几张铺子的契据。” 堂氏说的正是贾山内人常淑君。 许氏还在极力辩解,“常氏是弟妹的下人不假,可那些铺子可是我买的。” 亲人不在乎自己,枕边人也和自己藏心眼,顾堂生骤然升起一股火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直接大步往外走。 “既然是这样,我到时让人给二丫头递个信,或许是下人偷偷把东西卖了。” 许氏变了脸,起身追上去,先将人拉住,“老爷,有话好好说,您这么就动怒了呢。” 顾堂生冷哼一声,只看向妻子。 许氏咬咬唇,只能承认了,“常氏的兄弟在外面惹了事,是我靠顾府出面才解决的,她便将几间铺子作为谢礼给了我。” “你把铺子契据给我,我有用。” 许氏张大嘴,一时觉得自己听错了。 可见丈夫还在等着,知道不是听错了,她哪舍得,又看出今日不拿出铺子不行,只能去里间将契据找了出来。 待丈夫拿着契据走了,许氏才叫了身边的心腹婆子过来,“你去东院打听打听,老爷早上去那边做什么了。” 婆子应声离开。 东院,顾蓁蓁发现祖母一顿饭都有心事,也忍着到饭后里间才问,顾老夫人眼下也没有商量的人,便把事情经过说了。 “这倒不像,大伯父这几日一直没有出府吧?何时欠下的赌债?”顾蓁蓁重生回来后,一直派人盯着,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撒谎。 顾老夫人发现自己错看长子之后,也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话,孙女这么一问,她也迟疑起来,“若不是赌债,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个孙女猜不出来,不如这几日让人盯着大伯父,看看他与哪些人接触。”顾蓁蓁眉头也蹙了起来。 这事像迷雾,确实很奇怪。 “也好,那你就派人盯着点。”顾老夫人把这事交给了孙女。 顾蓁蓁应下,正巧看到祖母换了念珠,假意看念珠,而同时手搭在祖母的手腕上把了脉,面上不动声色,待离开寿安院,脸色却不怎么好。 祖母原本年岁就大了,又被下了蛊虫,日日里用人参灵芝这种大补的东西养着,哪里受补。 第五十一章:暗市拍卖 回到竹院,顾蓁蓁先写了下方子,按着祖母的体质把药方用量写出来,这一天过的很快,次日她和祖母提出去庄子上的事。 两个丫头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只去在那三日,眼见要过年了,母亲也快回来,顾蓁蓁又急着给祖母解蛊毒,也不好多呆。 主仆三人坐着马车,直接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离京都二十多里地,这一片有很多勋贵世家的庄子,路上顾蓁蓁便看到好几家的认识的马车路过。 意外看到严明武竟也在。 而且巧合的是两家庄子也挨着,庄子之间隔着一片竹林。 顾蓁蓁先下的马车,严明武才看到人。 他已经走过去,又调转马头骑回来,到顾蓁蓁几步前跳下马,才走上前。 “二姑娘。” 顾蓁蓁福身,“严公子也是陪家人?” 严明武道,“年底了,陪母亲过来看看。” 顾蓁蓁颔首,两人说话间严家的马车也停下来,严夫人母女下来后,还有一女子也身着白裙的跟下来。 那边人也朝顾蓁蓁这边看来,顾蓁蓁原地福了福身子,远远的严夫人对顾蓁蓁点头,三人先进了庄子。 “那是我舅舅家表妹,在府中守孝,母亲正好带她出来散散心。”严明武开口解释。 解释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唐突了,尴尬的抓头。 顾蓁蓁笑了笑,“严公子也快过去吧,如今知道两家离的近,若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二姑娘有事尽管开口。”严明武抱拳,这才离开。 顾蓁蓁目送着人上马离开,才进了庄子。 庄子里的下人早早迎了出来,这是顾府的庄子,往年夏日里顾老夫人都带着女眷过来避暑,这边顾蓁蓁也熟悉。 明天晚上便是暗市拍卖,大冬天的顾蓁蓁也没有心情逛,到是傍晚时有严府的下人过来,说庄子上自己暖棚种的菜,送些给顾蓁蓁尝尝。 顾蓁蓁倒是意外,“送东西的人可走了?” “是严公子亲自送来的,不在外面。” 顾蓁蓁愣了一下,随后莞尔的勾起唇角,“哪有让客人在外面站着的,请严公子进来吧。” 半夏笑着应下。 很快严明武被带进了花厅,顾蓁蓁请人坐下,又让人上了茶。 “严夫人要在庄上住几日?严公子差事那边请假了?” 严明武身子僵硬的坐在椅子上,“马上要过年,已经放假,所以能在庄子上陪母亲多呆几日。二姑娘呢?要在庄子上呆几日?” “应该是后日便回去。”顾蓁蓁道,“年底了,母亲也快回来了,只是她没时间对账,我这才过来帮着看看。” 严明武不擅于攀谈,很快就没话了,脸微微泛红,不知说什么。 顾蓁蓁暗下觉得好笑,便主动问,“严公子在庄子上都忙些什么?” “竹林里有野鸡,棉雾想学骑射,闲下时便陪她练练。” “严公子到是个好兄长,可惜我兄长常年呆在边关,我已经三年未见到了。”顾蓁蓁是真羡慕,前世到死都未见到,今生她已经想好,待过了年,将祖母的毒解了,便亲自去关边一趟,有些事她要亲自与父亲说。 “顾将军和顾小将军皆是我大兴功臣,为黎民百姓之事而顾不上小家,严某一直心生敬仰,可惜一直无机会相见。” 顾蓁蓁眸子转动,“这有何难,待有机会我为严公子引见便好了。” 严明武面上激动,眸光也闪闪发亮,对上顾蓁蓁的眸子似明白了什么,脸慢慢红起来,最后一直红到耳朵。 他站起身,双手举在身前,恭敬作揖,“明武便等二姑娘的好消息。” 从二姑娘换成明武。 顾蓁蓁勾起唇角,到不是个笨的,那就好。 孤男寡女,到底不好多呆,严明武起身告辞。 庄子远处,沈少从坐在马车里,看着被顾蓁蓁亲自送出来的严明武,只觉得还是来晚了。 从墨七那里得到消息,他便偷偷出府,果然让他猜对了,严明武对蓁蓁就是别有用心。 再看到两人道别时,彼此望着对方,沈少从没发现他酸了。 “一个莽夫,有什么好的。” 胡安道,“那是严校尉吧?奴才倒是见过,为人正派,有一次在街上孔府二公子欺负平民百姓,无人敢站出来,只有严公子不怕得罪人站出来。严府是武将,顾二老爷也是武将,说起来顾二姑娘与严公子倒是相配。” “一个老男人?” 胡安道,“严公子今年才十八,倒是不老。” “安叔,别的男子十八岁孩子都满地跑了。” 胡安听后了然,“公子说的到是理,顾二姑娘如今还没有及笄吧?” “十三。” “那就是没有及笄。”胡安本能道,立马反应过来,“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沈少从哼了哼,“顾二怎么说也救过你我,我自然要打听一下。” 胡安没有多想,他牵着马车,“公子,那还要过去吗?” 远处,严明武已经走了。 沈少从道,“去,天色将晚,借住一晚吧。” 将晚? 天还亮着好吗? 公子性情不定,胡安也没多问,赶着马车过去。 顾蓁蓁已经进了庄子,听到身后下人唤她,听到说有人想借住一晚。 “不借。”顾蓁蓁眼下对什么都警惕,哪容陌生人住进来。 结果话音刚落,外面就吵了起来。 顾蓁蓁还未说话,文竹先出声了,“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些熟悉呢?” 自然熟悉。 狩猎时可一起呆过好几天呢。 顾蓁蓁意外沈少从怎么出现在这,带着疑惑,人已经又折回到庄子门口,看到胡安正与仆人理论,而沈少从像受气的孩子低头站在一旁。 “住手。”文竹喊道。 仆人看到主子过来,忙上前来回话,“姑娘,还未等姑娘回话,这两人便要闯进来。” “是姑娘啊?”胡安装出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不想又在这里遇到了。” 顾蓁蓁对上沈少从看过来的委屈目光,道,“先进来再说吧。” 仆人见主子认识,这才知道闹了误会,又担心被主子责备。 好在主子并没有责怪。 花厅里,只有顾蓁蓁和沈少从,胡安已经被带到暖阁里喝茶了。 “你怎么在这?要去哪?你祖父让你出来了?” “我偷跑出来的,在京都里要戴着面具,便和安叔到郊外转转,怕回去被祖父骂,便想在外多呆几天再回去,又没有钱财,所以想着借住一晚。” 顾蓁蓁才不信他最后一句,“李德宝说你偷了他的荷包和金豆子?” 第五十二章:哪家绝色 沈少从脸上一瞬间红了起来。 他害羞时还格外的可爱,一双桃花眼水旺旺的盯着你,像只求原谅的小兔子。 “那次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平时在府中我也没有月银,我又不想回家,当时看到他拿着荷包赏人....” 顾蓁蓁嘴角已不可见的抽了抽。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也够倒霉的。 第一次偷,就偷到李德宝那个小霸王身上去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她冤枉李德宝了。 李德宝无辜中了痒痒粉,在狩猎场还让她拿鞭子一顿甩,顾蓁蓁悻悻的摸摸鼻子,说起来李德宝还挺以德报怨的呢。 “蓁蓁,你不会不喜欢我吧?”沈少从紧挤着衣袖。 顾蓁蓁叹气,起身走到他身前,先不说话,而是阻止他拧紧衣袖的动作,“你是男子,不管任何时候都要顶天立地,拧衣袖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噢。” “还有,这事只有一次,不可再有第二次,你若是没有银子可以从你....算了,一会儿我让半夏拿张银票给你,全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年岁也不小了,要想办法能养活自己才行,寻机会挣些钱。” 想到沈首辅对沈少从的态度,顾蓁蓁也不指望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松手,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你这几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里,还有这里。”沈少从用另一只手摸着胸口,又指指太阳穴,“里面难受。” 顾蓁蓁转身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郑重认真的把起脉来。 其间,沈少从一直没说话,一双眼睛安静的看着顾蓁蓁,眼里满是信赖。 直到两只手都把过脉,顾蓁蓁看着他,“你中毒了。” “噢。” “你不吃惊吗?” 沈少从摇头,态度里也看不出多少失落,“我原本活的就像行尸走肉,活不活着都没有意义。” 一个人连生死都觉得没有意义,活的又是多么悲哀。 顾蓁蓁莫名想起前事她坠崖后,每天被当作药人的日子,活的生不如死,那时就想着苟且活了二十年又有什么意义?最后还不是被人利用,又射杀?结果求而不死,活活被折磨十年? “蓁蓁?” 顾蓁蓁听到呼唤,低下头,对上满是担心的眸子,如坠冰窟的身子渐渐回暖。 她勾起唇角,“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便有他存在的意义,别人越是针对,才越说明咱们的重要。而且死的不明不白的,只会让那些人得意,你说呢?” 见对方低下头,顾蓁蓁拍拍他的头。 过了许久,沈少从抬起头来,“蓁蓁能帮我解毒吗?” 看着绝美少年又燃起活着的希望,顾蓁蓁笑道,“自然,不过还缺少些药材,明日我亲自过去弄来。” “我陪你一起去。” 顾蓁蓁原本的想拒绝,可想到暗市自己不能露真身份,到是沈少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她问,“你平日里以什么身份在外面行走?” “我这是第二次出来....不过我对外是说是开药铺的,我母亲留下一间药铺...” "在京都里?"顾蓁蓁意外。 “南无药铺。不过铺子的收入要到我成家之后才能交到我手上,所以....不过我祖父并不知道这间药铺。” 顾蓁蓁:....还真是一穷二白。 但是沈首辅不知道,那么沈少从的身份也就好隐藏了。 正合顾蓁蓁的心意。 当日,沈少从主仆就被安排在客房住了下来。 次日白天顾蓁蓁好好休息,用过晚饭后便换了一身丫头的衣裙,而沈少从则打扮成富家公子的作派,两人都戴了面具,却是可爱的兔子模样,没有带外人,两人从庄子的后门离开。 无为山庄在半山腰,两人踩着雪路走到山庄时,天色已经大黑下来,有仆人提着灯笼侍立在山庄外面,看到两人过来,上前见礼。 顾蓁蓁将禹义平给她的玉佩递过去,仆人靠近灯笼认真看了一眼,再面对顾蓁蓁主仆时,态度也恭敬起来,不动声色的引二人进去,一直到了一处雅间。 自始至终,仆人都未开过口,同样脸上也戴着面具。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以真实身份示人。 雅间布置简单,四周都是木格子的窗户,中间一张圆桌子,上面摆着水果和点心茶水。 待到申时三刻,其中一扇窗户从外面推开,顾蓁蓁带着沈少从走过去,站在窗口一眼就能望到下面大厅中间里的拍卖人。 他们四周也皆是如此的窗口,来暗市的人都戴着各式的面具站在窗口处。 顾蓁蓁担心沈少从害怕,还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这才又向大厅中间看去。 三声铜锣响声过后,原本就安静的大厅,似连呼吸声都没了。 只见一棉袍男子走上台来,他声音忠厚,身后跟着两个仆人,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的红布扯掉,先露出托盘上的东西。 暗市什么都拍卖,这次拍卖主题是各种名贵药材。 第一场是两根百年人参。 四下里响起小小的细碎交头接耳声。 拍卖师等了一会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开口,“这两根百年人参,两千两起价,每次加价一百两。” 能来暗市的,自然都是有钱人。 不过百年人参对他们来说也常见,两轮下来,也没有人争抢,最后竟没有卖出去,拍卖师也不急,对这一切见怪不怪。 第二次拿上来的是千山雪莲,这个难得。 叫价也激烈一些。 拍卖一直到半夜,也不见自己要的血月齐兰,顾蓁蓁打了哈欠,又喝了杯浓茶,终于在困的眼睛睁不开时,听到了血月齐兰的名字。 起价更是五千。 而且从喊价起,声音就此起彼伏,最后一直喊到了一万两,这时叫价声少了,在拍卖师询问还有没有人加价时,顾蓁蓁见无人开口,才怼了沈少从腰一下。 按两人先前商量好的,沈少从立马开口道,“一万一千两。” 是的,不是一百两加价,而是直接加了一千两。 十多间雅间,只有他们这边还有隔壁最安静,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这两个雅间的客人竟都是冲着血月齐兰来的。 “一万二千两。”隔壁也加价了。 “一万二千一百两。” “一万三千一百两。”对方又加价一千两。 “一万三千二百两。” 众人:......与他们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呢。 显然两边是扛上了。 而且说起来最后加价的丙字号房有些无耻,开始加价一千两,待对方加价时,他们都是比对方高出一百两。 这做法有些...恶心人了。 第五十三章:跟踪 丙字号房正是顾蓁蓁这间。 她不理会四下里看过来的目光,光线暗又戴着面具,谁知道她是谁。 至于隔壁,最后喊价的时候,已经带着点咬牙的味道。 顾蓁蓁饶有兴趣的看着。 价格一路加到两万二千二百两,对方终于不再吭声。 毕竟两万多两买一株药,虽少见可也不是难见,两万多两便是勋贵世家一下子拿出来也要犹豫。 可谁也不会舍得买一株草药。 甲字间里,孟胜的脸虽有面具遮挡着,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鸷气息,仍旧让身后的下属胆战心惊。 “找人跟着,老夫到要看看是谁买走了。”可惜看不到隔壁人的模样,只能听到声音,却也沙哑,一猜就知道是处理过了。 丙字号房。 沈少从将嘴里的核桃吐出去,揉着脸颊。 顾蓁蓁心情很好,“我出了两万多两,你才累累嘴,还是你占便宜了。” 沈少从眼睛亮亮的,“蓁蓁,待我有钱了,加倍还你。” “这倒不用了,你送我的毛皮就够了。”顾蓁蓁想到这个,也随口问了句,“那么短时间你在哪里弄到的?” 沈少从一时被问住了。 顾蓁蓁看他沉默,却误会了,“你不会是偷的吧?” 偷? 嗯,这到是个好借口。 沈少从低下头。 顾蓁蓁却觉得猜对了,“你在哪里偷的?” 这次去打猎,自然也有人家打到好猎物的。 若再偷到李德宝那样的小霸王身上可就麻烦了。 “到时在一个杂复帐篷里,放着很多皮子,我就和安叔时去翻了一些回来。”沈少从蹩脚的编了个谎。 “那可能是皇家的猎物帐子,只张皮子,这到没事。”顾蓁蓁满心思都在他为了她才去偷的皮子,根本没有多想旁的,“谢谢你,不过以后可不许再乱来了。” “好。”沈少从惊出一身虚汗。 这时,外面有人叩门,听到里面喊进来,才推门而入。 正是暗市的人端着血月齐兰进来,顾蓁蓁扮着丫头模样,起身将准备好的银票递上去,两边当面点清财物,便算完事。 要的东西到手,眼见着已经下半夜了,顾蓁蓁和沈少从也出了山庄。 一路上往山下走,前后都有山庄的人打着灯笼引路,直到到了山下仆人才离开。 顾蓁蓁和沈少从并不着急,郊外的夜晚最美的就是天空中的月亮,看着又圆又大,似乎离他们也很近。 两人一边欣赏一边往庄子的方向走。 气氛安详而宁静。 而树林里却杀机重重。 东方阁墨者竟遇到了劲敌,便是他们也始料未及。 猜不到对方身份,只知道浑身透着杀气,对方也没有要杀他们之意,一翻纠缠之后,便撤退,而先前的一男一女已经不见了身影。 顾蓁蓁这时早就回了山庄,让沈少从去休息,她则换了衣衫坐在灯下等,不多时就听到院里响起了脚步声。 文竹走在前身,身后是一中年男人。 “陈钟见过姑娘。”男子面具半遮脸,脚步沉稳,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钟叔快起来吧。”顾蓁蓁上前亲手将人搀扶起来,“一切顺利吧?” “回姑娘,跟着姑娘的人有三拨,一拨是二皇子的人,一拨是亲王府的,还有一拨是江湖之人。” “江湖之人?” “东方阁。” 顾蓁蓁眯了眯眼睛,“这倒也不奇怪。” 她的话反而让陈钟疑惑了。 顾蓁蓁总不能说她知道老怪物是东方阁的医巫,那么想要血月齐兰也不奇怪,实在无法解释,便将话插了过去。 “关边战势现在情况怎么样?” “将军和小将军已经将金国人赶出大兴之地,如今只剩下一些残余兵将。” “钟叔,你派一队人暗下里去边关保护父亲及兄长他们,不要惊动父亲他们。”前世二皇子能派人害掉父亲和兄长,今生也能,她不能不做准备。 “是。”陈钟应下。 眼见着天亮了,顾蓁蓁也说完了,让人离开。 她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去休息,而是等着禹义平送其他的药过来,拿上药她便要回府,大伯父这几日还不知道有没有闹腾。 而客房那边,墨七也刚刚回话后离开。 沈少从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还在回想着墨七说的话。 舅舅去了暗市,难得舅舅也会走出阁里到外面,只是不知道他到暗市买什么。 今日正好寻机会回阁里,也好问问。 早饭过后,禹义平暗暗到了庄子上,将药材都放在顾蓁蓁面前。 血月齐兰拍卖到两万多两,禹义平已经得到消息。 他郑重的跪在地上给顾蓁蓁磕了三个头。 他知道顾蓁蓁也不过是想利用他探知二皇子的消息,但是有白马精骑在手,完全不用这么费事。 这份恩情,禹义平记下了。 禹义平不能多呆,顾蓁蓁让他三日后去府中后门取药,他便离开。 一切事情总算是办完了,半夏捧了热茶进来,“姑娘也眯一会儿吧。” “不了,今天还要赶回去,沈公子那边起来没有?” “起来了。” 顾蓁蓁喝了口茶起身,“那就走吧。” 出去时,正好与过来的沈少从遇到,要离开庄子了,到门口时顾蓁蓁从半夏那拿来张一百两的银票塞给他。 “有事让人去祥轩阁递信给我。”顾蓁蓁也劝他,“还未问过你是想念书还是做什么呢?若是念书有些晚了,不过只要用心,还是来得及。年后我要去书院,你若想去咱们可以想想办法。” 沈少从笑僵在脸上。 胡安在一旁着急,他干脆代主子回道,“二姑娘,我们公子是极爱念书的,可惜老太爷不让念,我们公子现在还不识字。” 顾蓁蓁:.....不识字? 堂堂首辅竟让自己的长孙不识字。 这一刻,顾蓁蓁都怒了。 沈少从低下头。 “抬起头来。”她抿抿唇开口道,沈少从抬头后,她才又道,“别人不让你念,你可以自己念,只要你想,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会找些启蒙的书送到药铺去,你看自己看着,若是有不会的....就标记下来。待年后学院那边开学,我想办法把你弄进学院里去,我可以抽空教你识字念书。” “蓁蓁,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沈少从红着眼圈低下头,“我是个连家人都厌弃的人,不值得你对我好。” 第五十四章:病倒 顾蓁蓁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别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你是为自己而活。”她声音顿了顿,“若是你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又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沈少从被说住了。 胡安一脸激动,“公子,二姑娘说的对,外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是你要爱自己。” “好了,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派人去药铺给你送药。”顾蓁蓁知道沈少从并不能马上醒悟过来,他还需要时间。 而她,也是经历了两世,才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到庄子外面,上马车前顾蓁蓁往严家庄子处望了一眼。 沈少从立马就发现了,“蓁蓁在看什么?” 他问的快,顾蓁蓁连眼神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不过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边是严校尉家的庄子,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前几天他还送了庄子上的青菜过来。” “他倒是热心。”沈少从撇嘴,“那蓁蓁也不能只收人家东西,也要送些回礼才是。” 顾蓁蓁道,“我已经想好了,待母亲回来,定会带着关边的特产,到时挑些送过去,当是谢礼。” 沈少从更酸了,“你也用心了。” “礼尚往来,严家能主动送东西过来,也有交好之意。” 沈少从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了。 因为越往下说,他心越睹的慌。 坐进马车里,沈少从还绷着脸。 胡安赶着马车,他倒是看出些门道来,公子是在吃味,自己还未察觉,这到是件好事。 想到公子已经16岁了,第一次认识女孩子,二姑娘对公子还这般好,可是难得。 进城之后,两人分开走,顾蓁蓁回了顾府,沈少从则去了药铺。 这次他又跑出来,回去少不得又被罚跪祠堂,既然这样,倒不如不回去。 何况想到自己不识字的事被安叔说出来,沈少从心情就低入谷底。 待到晚上墨七送信过来时,沈少从冷冷的盯着他也不说话。 墨七:....冤枉啊。 虽然他听到安说的话了,可是也从未敢小看阁主啊,只是唯一好奇的是阁主不认字,每次又是怎么看他带来的密信的。 他发誓,除了生出这个想法,别的他啥也没敢想啊。 头顶的气压越来越低,墨七实在扛不住了,硬着头皮开口,“阁主,楚长老说该吃药了,信上也写了这个月阁内发生的一些事。” “信上?不识字怎么看信?”清凉又带着自嘲的声音响起,墨七头皮贴到地上。 “属下该死。” 沈少从哼了一声,靠进椅子里,慵懒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记住就好,不然什么时候掉的脑袋都不知道。” “是。” 这么大的秘密既然被发现了,沈少从干脆也不在墨七面前装了,信也不看,直接扔在一旁,“舅舅可回阁里了?” “楚长老说要去买些东西,还没有回阁里。” “可知道要买什么?”沈少从把玩着手里的银票,最后又仔细的叠好收起来,“我的毒,舅舅可说过有什么办法解了没有?” “楚长老并未说。至于买什么,楚长老也未对身边人说,他是独自己离开的阁里。” 在八岁那年与祖父进京都这后,有一次舅舅突然寻上来,那时沈少从很孤单,被关在府中一处小院子里,戴着面具,府中除了堂弟堂妹,便是祖父和安叔,平日里堂弟堂妹都躲着他走,有一次他半年没有与人说过话。 那时舅舅突然找上门,弥补了他对亲情的缺陷,而且舅舅告诉他他才知道母亲留给他的玉佩的作用,他更拥有着可以做一切事的东方阁。 他中了毒,也是舅舅发现的,每次在疼痛折磨时,也是舅舅陪在他身边,今日与墨七的几句交谈,骤然让他发现他对舅舅并不了解。 他一切的事舅舅都知道,而舅舅的事他全不知道。 “好了,下去吧。”沈少从发现他突然对舅舅生出疑心,又为自己的想法惭愧愧疚。 墨七悄声退下。 屋子里极为安静,沈少从沉默了一会儿,将桌下的抽屉拉出来,里面放着一本百家姓,书皮已经磨的起了毛刺。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光线已经暗下来,沈少从才动了动,将百家姓拿出来,轻轻翻开。 那件事情之后,他说过再也不碰书。 如今....他唇角慢慢勾起来。 顾府那边。 顾蓁蓁回府之后,便去了寿安院。 顾老夫人正好犯病,赵太医也在,顾蓁蓁担心的冲进屋里,看到祖母发白的脸色,心紧紧揪了起来。 “祖母,蓁蓁回来了。”顾蓁蓁跪在床踏上,紧握着祖母的手。 “祖母没事,老毛病了。”眼见吓到孙女,顾老夫人欲强行坐起来,只是刚动了一下,额角就涌出汗来。 “祖母,不要动。”顾蓁蓁手轻轻按下,不让祖母起来,“祖母好好养着。” “好。人年岁大了,就是这样,浑身不是这出毛病,便是那出毛病。”顾老夫人还在强颜欢笑的安慰着孙女。 外间,响起许氏母女的声音,还有呵斥声。 顾蓁蓁拧眉,“祖母躺着,我出去看看。” 帮祖母盖好被子,顾蓁蓁去了外面,只见大伯母正训着司琴。 “大伯母,司琴是祖母身边的丫头,便是错也有祖母在呢,大伯母也省省力气,莫传出去让人说咱们府上没规矩。” 许氏脸色一阵难看。 顾棉兰抿着唇,“二妹妹,母亲听说祖母病了,急忙忙过来,司琴却拦着不让进,我看是她别有用意才是。” 司琴福福身子,“回二姑娘,老夫人说过要静养,除了二姑娘谁也不见。” “放肆。”许氏想到她大房儿媳妇被嫌弃,羞恼的红了脸。 顾锦兰也同样黑了脸,“祖母病了,下人乱传话,传出去让人怎么看?” “大伯母、大姐姐怕是误会了,司琴姐姐并未说错,刚刚祖母听到你们在外面闹,便让我出来劝你们回去。”顾蓁蓁绷着脸,“既是忧心祖母的身子,大伯母和大姐姐更要听从祖母的安排才是,又有赵太医在,莫让外人看了笑话,两位还是先回吧。” “你....”许氏上前一步。 顾棉兰拉住母亲,“母亲,既然祖母传话下来,咱们先回吧,晚上再过来。” 这也算是女儿改的台阶,许氏恨恨瞪了一眼,怒气离开。 第五十五章:谁下的药 顾蓁蓁目送着二人离开,抬眸见赵太医进来,忙上前见礼。 赵太医却不敢轻视这位二姑娘,忙回礼,同时道,“二姑娘。” “赵太医,我祖母的身子怎么样?” “老夫人只是这些日子肝火旺了些,我刚刚开了方子,按着方子上的药吃,三五日便会没事。” 顾蓁蓁颔首,“那就有劳赵太医了。” “二姑娘客气了。”赵太医。 顾蓁蓁便让司琴让下赵太医的交代后,将人又送出去。 其间,顾蓁蓁一直观察着司琴和知书,两个都是祖母身边的大丫头,已经过了嫁人的年岁,却因舍不得祖母,一直迟迟不肯嫁人,如今已经二十多岁,说起来算老姑娘了。 两人都是性子温和又沉稳的人,平日里话并不多,但在府中的人缘也极好。 那蛊虫到底是谁给祖母下的呢? 猜不透这些,顾蓁蓁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沉默时,司琴和知书也安静的站在那等着吩咐。 待她回过神来,才看到两人站在大厅中间。 “两位姐姐去忙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是。”两人福福身子退下。 顾蓁蓁又去了里间,见祖母已经歇下了,最后一直等到药熬好了,亲自叫醒祖母喂过药,看着人再次睡了才离开。 竹院里,顾蓁蓁顾不得因缺少睡觉带来的头疼,直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打开禹义平寻来的药,加上她拍到的血月齐兰,按着前世的记忆,驱蛊虫的药配出来,只需熬好再用蜜做成丸子食用即可。 另一种便是沈少从的解毒药。 药分配好,顾蓁蓁喊了文竹和半夏拿了熬药的罐子过来,就在院子里熬,主仆三人一直熬到天黑,连晚饭也顾不上用,就直接去了寿安院。 顾老太太刚要用药,看到人进来,手边的药又放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司琴也起身让开位置,顾蓁蓁坐了上去,顺手接过司琴手里的药碗,“我来喂,司琴姐姐也去忙吧。” 司琴福福身子退出去。 顾老夫人笑道,“有什么事弄的神神密密的?” “看看祖母怎么样了。”顾蓁蓁把药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盒子,从里面将药丸拿出来,“祖母将这个吃了。” 顾老夫人没问什么,直接吃了。 顾蓁蓁看着祖母吃了,反而笑问,“祖母怎么不问问是什么?” “你还能给老婆子喂毒不成?” “还真不是好药。”顾蓁蓁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道,“祖母其实并不是身子不好,而是种了蛊毒,我是从秦妈妈那听说祖母的症状,还有赵太医给祖母开的那些温补的药,与我在关边时听说的一样,说来也巧,曾遇到一僧人,他送给孙女几颗药丸,说是能驱掉身体里的虫,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过药丸又对身体无害,若是猜错了,只当是吃了糖丸。” 顾老夫人面上的笑意已经退下去,“傻孩子,你是何时发现的?” 她可不相信孙女是随口一说,这糖丸一看就是新做出来的,还没有硬透,她不说破是知道孙女有不能说的秘密。 看着孙女黑色的眼窝,一天一宿没睡,又是为了她这个老婆子,怕是这几日出门也是为了此事吧? “就是狩猎回来后,看祖母面色不好,我问了秦妈妈几句,再加上今日祖母又病的厉害...” "以后再有这事可不许先瞒着祖母,你还是孩子,不能所有事你一个人担着,明白不?" “明白了。”顾蓁蓁听话的应下,鼻子吸了吸,“祖母若是一会儿腹中难受的厉害,想吐出来,只管吐,不要忍着。” “好。” 顾蓁蓁也没有离开,药效已经起作用了,祖母身上现在有淡淡的臭味散发出来,体内应该更厉害,蛊虫受不住一定会想从体内钻出来。 她没等多久,祖母就有了反胃的征兆,顾蓁蓁帮着拿痰盂,祖母吐了很多黑水出来,多是先前吃过的东西,黑色是药丸溶解后的颜色。 顾蓁蓁不惧呕吐物的难闻,认真的看着,在里面发现慢慢蠕动的蛊虫之后,眼里升起笑来。 “祖母,应该是没事了,这些日子下人端了药进来,你也不要喝,更不要惊动身边的人,我想查查谁是奸细。”顾蓁蓁扶祖母躺下时,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确定蛊虫驱出体内后,真正松了口气。 “老喽,府中出了这么多的漏洞都没有发现,若不是有你在,这次咱们顾府....”顾老太太便是心态再好,经历再多,接二连三的真相,也打击到了她,“你大伯父靠不住,你祖父看的准,没有将白马精骑传给他,眼下他呆在西院我也不放心,待过完年送他回老家吧。” “咱们顾家也该祭祖了,何况祖父去了多年,大伯父一直没有守孝,回老家为祖父扫扫墓也好。” “是啊,你祖父虽然人没有寻到,墓里也只是埋了几件旧衣,到底是他的归宿,就这么办吧,我先给老家那边去封信。”顾老夫人说到自家老头子,面上也露出伤感来。 顾蓁蓁忙劝了几句,哄着祖母好了,人又睡下,这才端着先前的汤药倒进花盆里,然后又把痰盂里的东西从后窗倒出去,一切整理好,这才出去。 这些还不算,顾蓁蓁又不放心外人,叮嘱文竹去后窗那不要惊动人,将倒出去的东西埋了。 既然药好使,顾蓁蓁没耽误,让文竹亲自跑一趟,寻了禹义平的家,半竹晚上出去,等到禹义平回家亲手将药丸交给他,又叮嘱如何使用才离开。 顾蓁蓁早早就睡下了,这一觉睡到天亮,次日隐隐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惊醒。 一睁开眼睛,察觉天已经大亮,估摸着快晌午了。 “姑娘醒了?”半夏走了进来,撩起帘子,“姑娘是被吵醒的吧?康郡王府的小县主过来了,人是直接上门的,老夫人听说姑娘睡着,便将人请到寿安院,等了一上午见姑娘还没有起来,人便闯了进来,文竹正在院子里拦着人呢。” 要说这位县主也太没规矩,哪有不递帖子就上门的,知道主家身子不舒服还要硬闯。 不过难得有愿意与姑娘来往的世家女子,半夏又真讨厌不起来。 狩猎的时候,也就县主站出来帮着姑娘。 第五十六章:买铺子 顾蓁蓁穿好衣衫,还没有梳洗,李芊柔就闯了进来。 “顾二,你也太能睡了,再不起来我可走了。”她自来熟,进来后还四处打量着,“你闺房怎么这么素?平日里你那么嚣张,还以为闺房布置的很华丽呢。” 顾蓁蓁由着她打量完坐下,才开口,“县主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我母亲,先前说回来便到府上来道谢,可是年底事多,便一直也没有过来,又听说老夫人病了,不好过来打扰,让我过来送信并解释一下。”李芊柔盯着顾二梳头,“你头发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发现?” “王妃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亲自到府上来。”顾蓁蓁也习惯了她说说话就跑题的举动。 “对了,你们家大房怎么卖起铺子来了?你们府上出事了?”李芊柔一脸八卦。 卖铺子? 顾蓁蓁这一次上心了,“什么铺子?我怎么没听说?” “你不知道?就是正街那间出了名的风霜阁,在京都卖胭脂可是出了名的,没想到是你们顾家的。” 顾蓁蓁笑了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京都里的事县主不知道的多了,总不能县主不知道的便奇怪。” “那可不是,这京都里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李芊柔大手一挥,“别县主县主的叫着,怪没意思的,以后叫我小名就行,福宝。” “福宝?县主的小名?” “是啊,我父亲一直想要个女儿,没想到就把我盼来了,从我出生后,父亲出去赌钱便没有输过,他便给我取了一个福宝的小名。”李芊柔不以此为耻,淡定的自己就说了。 顾蓁蓁忍着笑,“在郡王和王妃眼里,县主也确实是他们的福宝。” 梳洗好,半夏走了进来。 “姑娘,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老夫人听说姑娘醒了,便让大厨房将饭菜摆在了竹院,让姑娘好好招待县主。” “知道了,祖母那边没事吧?” “老夫人已经能下床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顾蓁蓁安了心,和李芊柔去了花厅,两人一起用了午饭,李芊柔还是赖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才离开。 顾蓁蓁把人送到门口,“等我母亲回来了,我请县主到府上来玩。” 李芊柔这才笑了,嘴上偏说着难听的话,“你这里太无趣,又没什么可玩的,你平日里就这样呆着不成?好像大家闺秀。” 不过等上了马车,头还是探出窗口,“你可千万别忘记给我送帖子。” 顾蓁蓁应下,目送着马车离开,先去了寿安院。 顾老夫人确实精神了许多,知书正扶着人在院子里散步,顾蓁蓁进来时,还听到知书在说,“老夫人这次到是比往日里起色好的快。” “是啊,再不好就怕让小辈们担心了。”顾老夫人笑着看着走进来的孙女,“县主走了?” “走了,还没呆够呢。”顾蓁蓁上前从知书手中扶过祖母,“进来时就听祖母和知书姐姐在说话,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知书说我这次身子起色快,还不是怕你担心,不然啊,老婆子还真想再借机会好好养养。"顾老夫人笑着打趣。 “祖母可不许这样做。”顾蓁蓁笑着往知书那边看一眼,见知书微笑着看着她们,不动声色的又收回目光。 晚上,在寿安院用晚饭时,顾锦兰也过来了,她规矩的见礼。 虽不喜欢大房的人,可到底这也是孙女,顾老夫人没给她脸色看,让人坐了。 “大姐姐,听说外面传你们在卖铺子?不知是什么铺子?若是好的话不如卖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姐姐回去也好问问大伯母。至于价钱,外人给多少,我们二房便出多少。” “二妹妹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不曾听说?” 顾蓁蓁见她确实露出惊讶来,心知她确实不知,笑道,“今日县主来过,说外面已经传开了。” 外面竟传这些事? 勋贵世家,只有出事了才会卖铺子。 如今外人议论,岂不就是说他们大房不行了? 接下来说话时,顾锦兰一直心不在焉,顾老夫人也看的烦,“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个也都回去歇着吧。” “祖母,我母亲什么时候回来?”顾蓁蓁离开时还不忘记问。 “先前收到信,应该就是这几日了。”顾老夫人提到二儿媳妇,也不见得欢喜。 儿媳妇好是好,可眼里只有自己的男人,没有孩子,这样的母亲....实在让顾老夫人喜欢不起来。 得了确认,顾蓁蓁才出去。 前面顾锦兰快步的走着,仿佛身后有人在追。 顾蓁蓁冷着脸,“文竹去贾管事那还未回来?” 半夏面露凝重,“姑娘交代的事,她一定会办完就回来,这次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奴婢担心是出事了。” 顾蓁蓁也是这么想。 她回到竹院,立即换上方便出行的衣衫,带着半夏从后院出了顾府,福伯备的马车也等在了那。 一路寻到城北,这边是穷人住的地方。 巷子里进不去,顾蓁蓁下了马车,漆黑的巷子没有一点亮光,只有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顾蓁蓁紧紧身上的披风,带着半夏往里走。 贾山按说不该住在城北,但是当年顾家在京都里置办产业时,是外来人没有什么根基,便将第一处宅子置办在了城北,后来产业越来越大,这边的宅子也空着,待京都的铺子给了顾母做嫁妆后,带来的下人也住在了这里。 到了宅子外门,半夏直接上去拍门。 安静的夜里,拍门声不大,却也被放射的很大。 只是拍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反而是对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妇人探出头来。 “你们找贾家人吧?两个时辰前就搬走了。”妇人嘀嘀咕咕的,“真是奇怪,大半夜搬家,前后来好几拨寻人的,也不知道咋回事。你们要寻人去旁处寻吧。” 妇人说完,便带上了门。 “姑娘,文竹定是寻贾管事去了。”半夏道,“天色太晚了,姑娘先回府吧。” “去祥轩阁看看吧。”既然出来了,顾蓁蓁回去等着心中也不安,去酒楼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消息来。 第五十七章:暗杀 顾蓁蓁到了酒楼,酒楼里还有在吃饭的人,大厅里很吵闹,小二见她到快步迎上来。 大晚上的,一个看着似贵女的人进了酒楼,打量的目光也多了起来。 顾蓁蓁不以为意,大步走进去。 “姑娘。” 她步子不停往楼上走,“贾管事可来过?” “贾管事家里出了事,已经有两日没有来了。” 顾蓁蓁楼梯上了一半,停下来,“家里出了什么事?” 小二回道,“贾管事的儿子出了事,听说被人带到暗下赌场里中了人家仙人跳,输了不少的钱,人都找上门去了。” 顾蓁蓁想了想,对贾管事的儿子还真没印象。 小二是个有眼色的,不用主子问马上就解释出来,“贾管事的儿子书念的好,前年考上京都学院后,贾管事也很重视,不过贾洪安进学院后交往了一些世家子弟,学了些坏习惯,第一次去赌钱还是今年夏天的事,被贾管事知道后狠狠打了一顿才学乖,谁能想到这次赌场的人又找上门来。” 他迟疑了一下,“听说输了不少银子,有七千多两。” 七行多两? 还真是不少啊。 不过这么多的钱都敢输,可见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蓁蓁抿抿唇,正要开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顾二,你怎么在这?” 顾蓁蓁往楼上看去,先看到的便是圆滚滚的身子,不用往上看脸也知道是谁了。 她打着招呼,“这是我母亲名下的酒楼,我正好办事路过,进来看看。小爵爷用过饭了?” 这样站着仰头说话也不方便,顾蓁蓁往楼上走,还吩咐身后的小二,“小爵爷这顿饭不用收钱了,记我名下。” 小二应下。 楼上的李德宝也觉得有面子,还是头一次有人请他吃饭,还是个女孩子。 “行,你既然要请,小爷就给你个面子。” 小爵爷的性子和李芊柔很像,性子直又带着点傲娇,有时还带着点别扭。 顾蓁蓁多活过一世的人,并不计较这些,“之前巷子里的事,我没有弄清原因,这顿饭算我给小爵爷赔不是了。” “过去的事了。”李德宝大手一挥,“对了,这么晚了,你这是办什么事去了?” “没什么事,顺路过来看看。”府内的事,也不好往外说。 李德宝这个道理倒是懂,“对了,我打算这几天给沈少从下贴子,叫他出来玩,你要不要一起出来?” 顾蓁蓁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外面说话又引得下面的人侧目,便请他进了雅间里说话。 她接着刚刚的话说,“沈首辅一向不爱沈少从出府,就怕小爵爷下的帖子,沈首辅也不会同意。” “那我就直接去府上找人。”李德宝做事一向不按规矩来,话里话外听得出来他已经把沈少从当成了朋友,“沈首辅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了,别人还没嫌弃沈少从毁容,他自己倒是先嫌弃起来了。” 顾蓁蓁现在突然很好奇,有一天李德宝知道了沈少从就是那个偷他荷包的人会怎么样。 隐下笑意,她道,“那等小爵爷约好了哪天让人直接到府上送信给我就行。对了,康郡王府的小县主也可以叫上,人多在一起玩才热闹。” “好,就这么定了。”李德宝喝了些酒,天色也不早了,约定好便起身走了。 目送着小爵爷下楼离开,顾蓁蓁才又折回雅间。 半夏这时也回来了,“姑娘,奴婢打听了,文竹没有来过。” 顾蓁蓁点头,“不着急,既然欠了那么多的脸,人就不会出京都。” 她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太晚了,咱们也回吧,怕是文竹已经回去了。” 听到姑娘回府,半夏也松了口气。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半夏整天的神经都绷着,如今又只有两人出来,就是她和姑娘有功夫在身,万一.... 主仆二人下了楼,只是在走出酒楼后,就被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 半夏本能的拦在前面,小女孩扑到了她的腿上。 嘴上还哭着喊着要娘亲。 大晚上的一哭闹,酒楼里多有人往这边看。 半夏见是个小女孩反而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小孩子抱起来,“小妹妹,不要哭了,你是不是与娘亲走散了?” 小女孩只是哭,嘴里不停的喊着娘亲,又往对面的巷子里指。 顾蓁蓁看出些明堂,“是不是她娘亲出事了?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姑娘,小的过去吧。”大晚上的,小二也不放心。 “不用,我过去吧。”在京都里,顾蓁蓁倒不担心有人敢对她怎么样。 “姑娘,奴婢陪您一起去。”半夏不顾怀里的小女孩哭,硬生生将其塞到了小二怀里。 主仆二人过了街,直接进了巷子,巷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顾蓁蓁走了两步便停下来,“走吧,这里没有什么。” 半夏还没落下脚,便被姑娘带了到了街上。 感觉到姑娘的沉默,半夏神色也凝重起来。 “走吧。”顾蓁蓁微微侧头,深深往巷子里望去,看过一眼便收回目光,带着半夏离开。 一直回到酒楼门前,半夏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再看向主子,见主子目光冰冷的盯着小二怀里还在哭闹的小女孩,半夏呼吸一窒。 眼睛来不及眨,只见姑娘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小二怀里的小女孩,重重往地上扔去,突然的变故,连酒楼大厅里的人看了都惊呼出声。 这么用力摔下去,小孩子摔不死,也得摔的不轻。 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忍的闭上眼睛。 结果等了半响,想象中的尖叫和痛呼声没有,反而是一阵咯咯的诡异笑声。 众人睁开眼,只见小女孩稳稳站在女子身前,并没有摔倒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在小女孩被扔出去的一瞬间,她身子在空中翻转,身轻如燕的稳稳落在地上站稳。 “小丫头见识倒是挺广,把老妇认出来了。” “豁。”众人倒吸一口气。 小女孩开口了,可声音却是个老太婆的声音。 半夏警惕的站在主子身前。 顾蓁蓁一脸淡然,冷声道,“麻姑,能缩小身子装扮成小孩子杀人,我虽不是江湖人,却也听说过您老的大名。” 第五十八章:谁算计谁 顾蓁蓁话落,四下里明显静了一下。 江湖中人麻姑,他们这些市井百姓也听过啊。 只因为麻姑杀人手段太过残忍,听说杀人后总会剥皮。 还是活着时剥皮。 这样的手段让人听了就浑身汗毛竖立。 传说中的人物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还是以小孩子的模样。 大厅里吃饭的人已经不由自主往一起靠拢,紧紧的盯着外面,六神无主的四下张望,生怕人随时都会跳进来。 “能请来麻姑对付我,想必麻姑是欠了对方很大的人情吧?” 顾蓁蓁没有一点害怕的声音,款款而谈。 这次,麻姑倒是诧异了,“你不怕我?” “不怕。” 麻姑,“你说的不错,我是江湖中人,在道上也有我自己的规矩,不碰勋贵世家之人,确实欠了对方很大人情,才接下这个活。顾将军为大兴镇守关边,看在他也是个英雄,我也再破一次规矩,你自行了断吧,我给你留个全尸,保你体面。” “那不如再换个条件。”顾蓁蓁笑了笑,“看在你也算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我留你一条命,你告诉我你欠了谁的人情。” “哈哈哈哈。”麻姑笑起来,声音在黑夜里有些瘆得慌,“小女娃好大的口气。” “有能耐,自然口气就大。”顾蓁蓁,“你杀人如麻,却救不了自己的孙儿,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之人,你便这么去了,你那个得了病的孙儿,最后也会很凄惨吧?” 平静的声音,却像惊雷,重重在麻姑的心上炸开。 她瞪大眼睛,眉目瑕疵狰狞,“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毕竟溪阳坡可不好找。”顾蓁蓁道。 说起来,前世她给老怪物做了药人,那十年里还真是学到听到不少东西,就拿眼前的麻姑,她之所以杀人剥皮,完全是因为她孙子得了一种皮肤病,皮肤变的白白的,走在外面被人嘲笑欺辱,所以性子孤僻又不见人,常年躲在屋子里。 麻姑为了给孙儿治病,到处寻治子,为此被人利用杀了很多人,也结下很多仇家,最后被寻到在溪阳坡的地方。 当顾蓁蓁说出地点那一刻,麻姑身子已经奔着顾蓁蓁冲来,顾蓁蓁一把推开身前的半夏,衣袖里的鞭子直接甩了出去。 大半夜两人就在街道上纠缠起来,一个要靠前,一个鞭子挥舞次次都能抽到人。 啪啪啪的鞭子声响,也在街道里回荡着回音。 麻姑到底是江湖人,身子灵巧,找准时机,一个空子落空,直接冲到顾蓁蓁身前,眼见着手就要挨到顾蓁蓁,一只带着杀气的箭在暗夜里射了过来。 麻姑收回手,夺开了箭,却也错过了机会。 再一次与顾蓁蓁拉开距离。 角落里,沈少从抿抿唇,另一只箭再次射出,一只又一只,箭箭带着杀气,快而准让麻姑无还手之力,只能连连后退。 最后,知道今日不成,恨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顾蓁蓁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时,那里早就没了身影。 是谁? 不及多想,半夏走过来,“姑娘,先进酒楼吧。” 顾蓁蓁颔首,主仆进了酒楼。 隔壁碧光药铺二楼,李衍放下手中的箭,唇紧紧抿着。 竟有人比他箭法还快。 “去看看是谁帮了顾二。”李衍顿了一下,“再让人去看看沈少从在不在府中。” 麻宝山应声退下。 酒楼里,半夏和小二还在为刚刚的事白着脸,顾蓁蓁却不以为然,鞭子放在桌上,慢慢的喝着茶,至于食客,早在事情结束后,就一拥而上的散了。 “姑娘。”福伯从外面走进来,他额头上带着汗,“姑娘可有事?” 刚刚他在马车里看到了,可是根本靠不上前来,只能干着急。 “没事。”顾蓁蓁放下茶盏,拿起鞭子往外走,“走吧,回府。” 回到府中,顾蓁蓁叮嘱福伯不要把晚上的事告诉祖母,这才回了竹院。 文竹果然早回来了,一直在等着,见姑娘回来,快迎上来。 “姑娘,你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出府寻你去了。” 顾蓁蓁笑道,“看你这么精神,事情解决了?” “奴婢过去时,常氏正往马车里装东西要走,奴婢没有惊动,小声跟在后面,看他们搬到西城一处院子,还是三进的大院子呢。等他们安顿好了,奴婢才去寻贾管事,贾管事竟不知道这事,正在为贾洪安输钱的事也四处寻人呢,奴婢便带着贾管事去了,还把常氏卖铺子的事说了。” “常氏看到贾管事和奴婢,吓的已经不会说话了,几巴掌就被贾管事打肿了脸,常氏一直跪地求饶,说贾洪安是中了仙人跳,还说是有人故意下的,又说是大房那边。”文竹往西院那边抬抬下巴。 顾蓁蓁点头,“贾管事怎么说?” “他说去报官,说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让奴婢先回来。” 顾蓁蓁也确实累了,“行,今日先这样,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文竹诧异姑娘怎么累了,接到半夏的眼神才没多问,待晚上休息时,从半夏那听说发生的事,惊出一身冷汗来。 “麻姑盯上姑娘了,只要没有...岂不是一直会纠缠着姑娘?” “姑娘又是怎么认出麻姑的?” 半夏愣了一下,“姑娘懂的多,又有白马精神,自然知道。” 文竹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却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担心麻姑的事。 半夏安慰她,“有白马精骑在,姑娘不会出事。” “那可不一定,今日麻姑还不是找上来了。” “明日问问姑娘的想法吧。” “也好。” 同样,没有睡的还有沈少从。 他冷着一张脸,墨七单腿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查,一查到底,是谁雇佣的麻姑。” “是。”墨七退下前迟疑又停住,“主子,属下帮您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不必。” 墨七这才退下。 沈少从的在狩猎的时候就没有好,今日又用力连射数箭,手掌的伤口又裂开,整个手掌都被血染红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沈少从垂下眸子,带着血的双手已经掩藏在衣袖里,面前的桌上也铺开一本书。 时间一点点过去,听到外面的人走了,他才抬起头,眸子慢慢眯起。 第五十九章:仙人跳 沈少从这边很快就又有了动静,墨七悄无声息出现在屋子里。 “主子,刚刚来过的人,属下跟踪最后进了碧光药铺。”墨七顿了一下,“药铺是二皇子名下产业。” 室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沈少从声音无波澜,“将消息传到祖父那边,太子与二皇子相争,他不想被搅合进去,自会有应对办法。” 墨七应声退下。 今年过年早,眼见着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顾蓁蓁前几天晚上出府之后,便一直安静的呆在府中。 铺子的事情她没有去问,贾管事如今发现了,一定会处理,她只管等着消息便可。 倒是京都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这种小事自是没有人注意,顾蓁蓁却在火灾后的第二天,收到了无名氏送来的平安果。 顾蓁蓁便知禹义平家人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而在平安果的下面,还有一封信,信里说东方阁在打听她的事情。 东方阁,顾蓁蓁倒不意外,一定是上次她跟踪老怪物而让他察觉了,顾蓁蓁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处理掉老怪物。 前世老怪物一直拿她做药人,老怪物每每验证一种毒之后,都会发疯狂笑,嘴里喊着《血光秘法》,甚至有时还会精神错乱的骂着无上宗追杀他坠崖又如何?他有《血光秘法》在手,全天下医毒第一,再也无人能比得过他。 无上宗是江湖一宗门,最厉害的是他们曾出过的建宗宗主被后人称为医仙,医术了得,天下无他解不了的毒。 医毒不分家,能解毒,自然是得先会下毒。 最出名的就是无上宗有一本《血光秘法》可解世间一切毒,但只是个传说,没人相信是真的。 现在回想起来,传说是真的,老怪物为了得到《血光秘法》前世坠崖,只敢躲在悬崖下偷活。 现在,老怪物还没有得到《血光秘法》,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通过《血光秘法》而引出老怪物? “姑娘,贾管事来了。”顾蓁蓁正沉思着,被文竹打断。 文竹大步从外面进来,“贾管事带着一家子过了,在老夫人那里呢。” 顾蓁蓁起身,“走吧。” 贾管事过来,想来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等顾蓁蓁到寿安院时,在院门口遇到了大房的三口人。 顾堂生见侄女没好脸色,冷哼一声,大步进了院子。 许氏埋头,一脸心事,本能的跟着往前走,并未注意到顾蓁蓁,反而是顾锦兰,脸色蜡黄,几天不见似生了一场大病。 自从那天顾蓁蓁问过她之后,顾锦兰先匆忙回西院问母亲,母亲对她说外面在瞎传,可当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便吵了起来,第二日她去给母亲请安,见母亲半边脸也肿着,母亲这次也不再瞒着,把父亲变卖家产的事说了。 顾锦兰追问是何事,母亲也不说,只说家里现在啥都没了。 在府中,他们大房一直不如二房,眼下又闹出这样的事,顾锦兰便是收到好姐妹邀请她出去逛街也拒绝了,实在是家中现在根本拿不出钱财来。 西院闹成这样,祖母那边也没有管,顾锦兰更害怕这个。 今日听到祖母传话,让父母过来,她便跟着一同过来。 “二妹妹,你可知道祖母有什么事?”顾锦兰今日见顾蓁蓁也没了冷嘲热讽。 顾蓁蓁点头。 顾锦兰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二妹妹,是什么事?” “大姐姐不必着急,一会儿进去就知道了。” 顾锦兰抿抿唇,“是与卖铺子的事有关吗?” 顾蓁蓁侧头看她一眼,点头。 顾锦兰呆滞在原地。 她抿着唇。 就知道会这样。 冷风吹过,顾锦兰打了个冷战,又快步跟上去。 顾锦兰进花厅时,祖母已经稳稳坐在上面,顾蓁蓁站在一旁,而自己父母跪在大厅中间,除此还有另外四个人。 顾锦兰迟疑是与父母一起跪,还是像顾二一样站在祖母身旁时,便看到祖母正盯着她看,她打了一个机灵,走到母亲身旁跪下。 “今日若不是人找到府上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夫妻连脸面都不要了,自己弟妹的铺子也算计。”人都到齐了,顾老太太开了口,“老大,今日人都在这,我也想听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顾堂生头贴着地面,不开口。 顾老夫人冷笑,“看你这副样子,就是认了?” “老夫人,老爷也是没办法,要是外面的赌债不还,那些人就要剁了他的手。”许氏咬咬牙,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上方的顾老夫人,“至于弟妹的铺子,也不是妾身算计的,是常氏求到妾身身上,给妾身的好处费。” “你明知那契据上写着你弟妹的名字,你明知下人不可转卖主子的财物,还是为之,便是家中连个信也没有通过,你敢说你还是冤枉的?”顾老夫人哪里会那么好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福伯,把人带进来。”顾老夫人说完,对外扬声喊道。 话音落下,福伯也带着几个外人走了进来。 几人被家丁按着,老实的跪下。 “你们自己说说吧。” 顾老夫人说什么不重要,许氏看到进来的几个人后,脸已经白了,面上带着惊恐之色。 “老夫人饶命,是夫人让我们设了仙人跳算计贾管事儿子,再引诱铺子相逼。”几个人连连磕头求饶。 “放屁,你们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其中一男子道,“小的还有夫人让婆子送过去的亲笔信。” 说着从怀里掏了出来。 福伯接过来,走上前交到老夫人手里。 顾老夫人打开信,一目三行,随手往许氏身前一扔,“这上面的笔迹是你的吧?” 许氏不去碰信,身子瘫痪下去。 顾锦兰在知道是何事,早就傻住了。 “是我没教育好你,才让你连弟妹的产业也惦记,老婆子到了黄土埋脖的年纪,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我也不骂你,你是做父亲的人,我管不得你了,好在铺子还没有卖出去,一切还来得及。待你弟妹从边关回来,过了这个年,趁我还活着,便把家分了。至于那些原该分给你们大房的财物,你不是欠了赌债吗?那我就按价给你银票。” “祖母....”顾锦兰低呼出声。 分家,父亲无官,又没有产业,他们大房岂不是要出去讨饭? 第六十章:牵扯出来的外室 这一次,顾老夫人提到分家,语气中对儿子的失望,也终于让顾堂生害怕了。 他凄声的喊了一声母亲,砰砰砰的连连磕头,“母亲,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 “你哪有错,错的是我,是老婆子没把你教好。”相比儿子的慌乱,顾老夫人语气平静。 “母亲,儿子说,儿子都说。”顾堂生生怕再也没有机会,“儿子并不是欠了赌债,而是养了外室,那女人把福哥卖了,对方提出要两万两才能把福哥还回来,不然就把人卖去暗巷里做小官。” “那是儿子的骨血,儿子实在不舍啊,只能变卖家中产业....” 花厅里静悄悄的。 便是顾蓁蓁活了两世的人,也被听到的消息震惊到了。 外室,还有一子。 这.... "顾堂生,你个王、八蛋。"许氏扑了上去。 "啊,泼妇,要不是你不许,福哥怎么会出事?"顾堂生脸上受痛,反手就是两巴掌。 夫妻二人不管不顾在花厅里扭打起来。 “快,拦下他们。”顾老夫人捂着胸口。 等下人们冲过去将两人拦下来,许氏的头发乱了,顾大老爷的脸上也被抓了几道手印,夫妻二人还怒视着对方,随时都可能扑上去。 最后还是许氏忍不住,先捂着脸哭了起来。 顾老夫人额角生痛,“带下去、带下去。” 在场的贾管事一家已经被这一幕惊呆了,紧紧的靠在一旁也不敢动。 许氏被扶下去,顾堂生还在跪着。 家丑不可外扬。 顾蓁蓁在祖母耳边低语几句,顾老夫人点点头,顾蓁蓁带着贾管事一家去了竹院。 肿着脸的常氏,此时也没有了刚刚跪在花厅里的害怕,甚至一路往竹院走,有几次都想偷偷的拉扯自家男人。 他们洪安出事,那可是顾府内斗造成的。 说起来还是顾府的错呢。 路上一直没有机会,待到竹院时,常氏已经把自己劝通,后背也挺直了。 贾家四口人跪下两个,贾管事和儿子,贾兰芝当然不想跪顾二,看到母亲没有跪,她便也站住了。 贾管事察觉到了,回头怒呵妻子,“还不跪下。” 常氏一肚子的话,面对丈夫的怒火,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贾兰芝在父亲面前胆子小,不等父亲开口,一个眼神就乖乖跪下。 对于贾家的动静,顾蓁蓁并没有理会,自顾的喝着茶,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之后,顾蓁蓁才将目光看向下面。 “贾管事,我母亲把铺子都交给你管是信得过你,如今闹成这样,我也不便多说你,待母亲过几日回来,你亲自和她说吧。” “奴才对不住主子。”贾管事头磕到地上。 顾蓁蓁挥手让人退下。 贾管事她信得过,如今事情被捅破了,也不用担心常氏再算计铺子。 至于怎么处理他们一家,还是要等母亲回来做主。 贾家人走了。 出了顾府,常氏才小声嘀咕道,“你也听到了,是顾家设的仙人挑弄咱们,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洪安这么好...” 贾管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后巷里回荡。 常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与你有什么关系?契据是谁偷出去的?又是谁卖的?便是你做的事,主子可以直接发卖了你,你以为你是谁?”贾管事没想到自己矜矜业业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自己身边的女人。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贾洪安跪到地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贾管事冷眼扫了地上的儿子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大步离开。 这个平日里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把全家人都害了。 “大哥,起来吧。”贾兰芝扶起兄长。 贾洪安低落的起身,“娘,夫人那边会卖了咱们全家吧?我...我是不是不能再去书院了?” 与妹妹一样,贾洪安在母亲的纵容下,又考进书院,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如今当头一棒,也算是醒悟了。 “安哥,娘便是拼了命,也会让你继续念书。”常氏咬咬唇,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夫人一定不会追究咱们的,相信娘。” 贾洪安是男子看不出来什么,贾兰芝却觉得有些不对,“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娘能知道什么,好了,先回家,等夫人回来这事就过去了。”常氏敢如此肆意妄为,是因为她也算有倚仗。 贾兰芝还是相信母亲的。 她知道母亲虽然只是妇人,可做事一向不会让自己吃亏。 拿着主子的契据出去卖,就是现在不发现,将来也会发现,可母亲一点也不怕,若真说怕也是怕 父亲。 贾洪安面上的忧色退了下去。 贾家人离开了,顾府还没闹完。 许氏被带了下去,顾堂生单独跪在了花厅里。 厅里除了顾老夫人,便是秦妈妈。 “刘氏是儿子在暗门里认识的,她是清白之身,儿子看她出身可怜,便将人买了下来放在外面,后来刘氏有了身子,儿子和许氏说过,许氏一直不同意人进府,便在外面生下福哥,福哥今年11岁。” “前些日子出事,儿子一直在府中没有出去,还是那边下人过来送信,刘氏与人跑了,福哥也被人抓了去,不拿钱赎人便要卖了。” 顾堂生用衣袖沾着脸上的泪,“儿子知道自己没用,处处比不过老二。父亲不喜,母亲也不喜,福哥的事若是说出来,母亲更为失望,便一直也不敢和母亲说。可福哥是儿子的血脉,若真卖到那种地方,有一日被人指出来,岂不是笑话咱们顾家,儿子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是知道说出这事我不能不管啊。”顾老太太恨的咬紧牙,“你明知道许氏算计你弟妹的铺子不管,眼下出事了,你就想把这事带过去。老大啊老大,你有这些心思都用在正处,便是不及老二,也好过现在。” “对,你说的确实不错,顾家的血脉确实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进那种腌脏之地。”顾老夫人闭上眼睛,“你回去吧。” 之后,却是一句也不肯多说。 “母亲,儿子错了。”顾堂生不停的磕头。 顾老夫人不语。 秦妈妈上前劝道,“大老爷回吧,老夫人身子不好,赵太医也交代过需要静养,不能动气,不然身子吃不消。” 第六十一章:背后黑手 顾堂生面带忧色。 “秦妈妈,前几日赵太医就来过,母亲的身子到底怎么样?我看着倒似没什么见好的样子。” 秦妈妈道,“大老爷不必担心,赵太医的方子极好,老夫人这几日已经有了起色。” 顾堂生听了这才放心,这话题结束,又更咽起来,“是我不孝,让母亲劳心了。” 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了寿安院。 回到西院后,顾堂生由着胡休给脸上过药,也没有问妻子那边怎么样,只进里间换了下人的衣衫,又重新梳了发型,装成下人的样子,偷偷出了顾府。 顾堂生忍不住了,他心知府中一定有人在盯着他,但是再不见二皇子,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晌午的人并不多,顾堂生绕着巷子走,一路到了二皇子在外面的私宅,他敲的小门,很快就有门房探头出来。 门房认得顾堂生,看了顾堂生一眼,将人请了进来,却只是让人在门房里等着。 门房去了一刻钟后才回来,“二皇子不在,顾大人改日再过来吧。” “那我能不能给二皇子留封信?”顾堂生忍不住遗憾,神情中带着急切。 见门房点头,他又借了笔墨写下一封信,装好后让门房送给二皇子,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他前脚刚出角门,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眸子亮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那是二皇子平日里坐的马车,他是认识的。 二皇子明明在宫外,却又不见他,顾堂生猜到二皇子还在恼着先前之事,他一定要当面见到二皇子。 马车在闹市里走的并不快,顾堂生快步能跟上,却靠不近,一路又紧紧盯着马车,等马车停下,才发现马车来到了城北。 这里是穷人住的地方,二皇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顾堂生本能的将身子隐藏在巷子里,远远见马车里有人进来,进了一处院子,然后不多时就有人抬了几个木箱子从里面出来。 然后马车很快离开。 顾堂生抿抿唇。 他没有再跟着马车,而是一路带着心事回了府中。 当天,顾蓁蓁便收到禹义平递到府中的消息,顾堂生去了二皇子私宅,也被引去了二皇子存放钱财的地方。 顾蓁蓁看到信之后,直接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禹义平的,一封是给宣平侯府的匿名信。 很快,两边都收到信。 禹义平按信里交代的,在给二皇子办事时,说起了顾堂生来过的事,“那日奴才按主子吩咐去取银票,出来后顾堂生远远的站在巷子里,后来回私宅问过门房才知道顾堂生来寻过主子。” 二皇子一脸嫌弃,“如今他已无用,日后再寻私宅来不必让人进来。” 一颗弃子而已,二皇子又因他失了钱朗一助力,心中自有怨气。 禹义平应下。 宣平侯府那边,宣平侯和儿子在书房里看着匿名信,父子两个一脸严肃。 “父亲,莫不是有人设下的陷阱要针对太子?”徐荣已在朝中为官,对这样的事并不相信。 宣平侯颔首,“确实不能冒然相信,你可派人去那处宅子盯着了?” “派人去了,还没有回信。” “让人盯着,若是真的,再做打算。”宣平侯手指轻轻敲打着信纸,“孔贵妃兄长掌管吏部,去年南方修堤的事也是太子一派的人去做的,只要动手脚,自然能捞到不少好处。” “那可否让人再去南方修堤那里查查?”徐荣问。 “明日我寻机会与太子单独说说这事,再做决定。”宣平侯眸光闪烁。 徐荣也明白如今做事要小心,上次因顾府之后,圣上已经训斥了太子,心中多有不满,若二皇子这事查不明白再若圣上不快,太子这边怕会失了圣心。 接下来几日,顾府发生了几件事,顾老夫人心腹秦妈妈在外面接了个11岁男童回来,男童长的偏瘦,似营养不良,人也沉默寡言。 却并不影响他长相俊美的容貌。 顾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到底喜欢不起来,只叮嘱日后在府中好好生活,便让人带去偏院了。 人安排在顾老夫人的偏院,并没有送去西院。 西院许氏听到消息后,又是哭了一场。 顾锦兰也不知要怎么劝。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还有外室,母亲也知道,结果弄个私生子出来都十一岁了。 家里这些日子出事的事太多,母亲也指望不上了,顾锦兰只能往边关那边给兄长去信,心里倒是盼着兄长能回来。 顾堂生这几日很忙,每日都偷偷出府,傍晚才回来,文竹也会将消息带回来,顾堂生去的是二皇子私宅,只是没有一次见到二皇子的。 眼见着年要近了,顾蓁蓁在等,等着大伯父狗急跳墙,看他最后会怎么做。 结果这天意外收到了小爵爷送来的帖子,邀请她去郊外的庄子玩。 伯爵府庄子有温泉,是郊外为数不多的庄子有温泉的人家。 顾蓁蓁想到先前小爵爷说过的话,欣然应下,让半夏收拾东西,她带着文竹去了寿安院。 “去吧,难得你有处得来的朋友。”顾老夫人没用规矩约束着孙女,“你母亲也快回来了,怕是她一回来,你就没空出去玩了。” 顾蓁蓁笑着应下。 当天下午便坐着马车,带着两个丫头出府往郊外去,在城门口处与几辆马车会合。 李德宝掀起帘子,探出头来,“我亲自去沈府把人带出来的,沈首辅不在,不过我已经留了信。” 沈少从露在面具外面的双眸闪闪发亮,声音里透着欢快,“蓁蓁。” 顾蓁蓁对他们挥挥手,李芊柔却直接上了顾蓁蓁的马车,三辆马车驶出庄子。 马车里,李芊柔攒了一肚子话,“这几日可憋死我了,听说你大伯父的外室与人跑了,还弄个私生子出来?”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顾蓁蓁笑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下面都传开了,这么大的事,哪能瞒得住人。”李芊柔笑眯眯,“不过你大伯父还挺让人意外的,之前名声不错,自打辞官之后,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六十二章:薅羊毛 顾蓁蓁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 李芊柔一向大条,只图嘴上快活,并不会深想。 一路上只听她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起了孔府与周府在议亲的事情,上次狩猎之后,孔南当着众人的面扑倒周盼弟,坏了女孩子名声,又当着众人的面,孔府哪敢不承认。 “对了,你收到帖子没有?”李芊柔说起这个,也问了一句。 “什么帖子?” “孔周两府要议亲,孔府办了个赏梅宴,宴请了京都很多世家过去。”李芊柔见她不知道,还奇怪的说了一句,“奇怪,怎么没有给你送帖子啊?” “我们府与孔府很少走动,没有收到帖子也正常。”顾蓁蓁听到两府议亲,也不意外。 她初开始算计的是李江,不过李衍计高一筹,最后借李德宝之手,而将孔南和周盼弟弄到了一起。 “赏梅宴各世家都请了,怎么可能独不请顾府,许是还没有送帖子,等明日回府再看看。”李芊柔还不死心。 顾蓁蓁应下。 到了庄子之后,沈少从立马凑到顾蓁蓁身边,眼里满是欢喜。 那日他收到了药丸,吃下之后,体内毒确实被解掉了,开始他还不太确信,没有吃舅舅用的药丸,结果也没有难以忍受的头疼传来。 沈少从忍着激动的心情,“蓁蓁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在府中呆着倒没值得以事。"顾蓁蓁看到他,也想起之前两人的约定,“府中有些事,便没有出去,让人送给你的东西可收到了?” 随同药丸,还有送过去的一些启蒙的书。 “收到了。”沈少从不无欢喜点头。 两人在这里聊天,走的悄了些,李芊柔催促着两人快点,进了大厅,饭菜已经摆好了,四人傍晚才到庄子,坐了一下午的马车,早就饿了。 四人用过饭,这才被带到各自的院子休息。 约又好晚上一起去泡温泉。 折腾一小天,顾蓁蓁刚在榻上躺下,就见文竹从外面进来,“姑娘,沈公子过来了。” 顾蓁蓁坐起来,“让他进来吧。” 随后,看着沈少从进来,坐在她面前还自然的摘下面具,绝色的容颜虽然看过,每每看到,都会忍不住被闪下眼睛。 “蓁蓁,这几日我有一直在看你送过来的书,你要不要考考我。” “背了很多?” 沈少从略害羞的点头。 顾蓁蓁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便先考了他百家姓,两人说说停停,顾蓁蓁发现沈少从很聪明,甚至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她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人为何就没有念书,哪怕沈首辅不同意,他自己也可以偷偷学,心里有了疑惑,顾蓁蓁考完人之后,也没忍住问出来。 沈少从被问的顿了一下。 “若是不方便便不用回答我。” 沈少从笑了笑,垂下眼帘,“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有一次我偷偷在二弟窗外学字,被祖父发现后,不许我进祠堂里给父母上香,从那以后我便不敢再私下里学读书念字了。” 顾蓁蓁张了张嘴,“你祖父太过偏激了些。” “父亲容貌太好,引得家里招来横祸,我又像极了父亲,祖父看到我只会想起当年的惨事,便是对我有偏见,我也是懂的。” “你孝顺理解他,就怕他并不在意你的理解。”顾蓁蓁想到在狩猎场时外人欺负沈少从,沈首辅都不在乎,甚至站在外人那边,心中便有怨气,“你又没有错,凭什么将一切都推到你身上,你不要太过孝顺,这是愚孝。” “我听蓁蓁的。”沈少从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目光太过灼热,顾蓁蓁尴尬的调开目光,“上次你偷偷跑出来,回去你又受罚了吧?” “不过是跪跪祠堂,我早就习惯了,没事的。” “听你这么说,这次回去,怕还会挨罚,大冬天的地上寒气受,你便是不在意,日后双腿落下毛病也不好。”顾蓁蓁听了心疼,“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改变眼前的现状?” “我想过离开府中,想着以真相面示人,可是我又没有仰仗,这副容貌怕像父亲当年一样....” “还有我啊。”顾蓁蓁咬咬唇,“你总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人生,回去和你祖父商量一下,若是仍旧让你一辈子这般,倒不如为自己寻另一条路。” 沈少从点头。 顾蓁蓁让他把手腕伸出来,帮他把了把脉,脉象不错。 她点头,“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我中的什么毒?” “是一种慢性毒,不会要人性命,却会慢慢减弱身子,让身子越来越坏下去。”顾蓁蓁看着他,“这种药是不会一次性给人下完药,而是日积月累中慢慢的下药。” 有些话顾蓁蓁不想说的太直白。 沈少从一直在府中生活,沈首辅待他又是那种态度,这种慢性毒,极有可能.... 顾蓁蓁没有说出她的猜测。 沈少从却已明白,他抿抿唇没有作声。 这副样子更让人心疼。 被亲人嫌弃也就算了,还被下毒,想想怎能不心寒。 “那是不是我以后还会中毒?”良久,沈少从才问出声。 顾蓁蓁点头。 “蓁蓁,我....你能把解毒的方子给我吗?总不能让你一直配药,若再中毒了,我可以按地个方子....” “不过是个方子,我一会儿写了给你,只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还是防一防,吃东西时用银针试一下。” 沈少从郑重的应下。 时辰不早,也到了相约去泡温泉的时辰,沈少从先回了自己院子,衣袖里放着从顾蓁蓁那里讨来的解毒方子。 墨七出现后,沈少从把方子给他,“消息传出去,东方阁能解炼心毒。” 墨七恭敬的上前接过方子,神情中也隐着激动,阁里如今资金紧张,若是能卖出这个方子,就有一大笔钱入账。 说起来阁中也一直在接任务,可是这些年为了主子的毒,楚长老一直用钱在买各种天材异宝,弄的阁中一直捉襟见肘。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炼心毒,病犯时浑身奇痛无比,却又不能让人死掉,无解药。 一般都是有仇又不想让仇人死掉,才会下这种毒,让人日日受尽折磨,却又求死不能。 第六十三章:小爵爷不可以这么坏 温泉离京都这么近,确实不多见,不然在皇家狩猎场泡过温泉,不可能还邀请大家过来泡这个。 顾蓁蓁到时,李芊柔正在生气,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人呢?” 李芊柔指着温泉深处,“他们去那了,说让我等你过来一同去寻他们?” 顾蓁蓁听出不对了,这次也注意到李芊柔身旁放着的衣衫没有换,虽然猜到了,还是确认了一下。 “不泡温泉了?” 李芊柔把气撒到地上的衣衫上,蹦上去踩了两脚,“泡什么泡,我不知道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请咱们出来做这种雅事。” 顾蓁蓁挑眉。 不用她问,李芊柔已经说了,“他说孔南在隔壁庄子上养病呢,狩猎时孔南没少欺负沈少从,要带他去报仇。” 顾蓁蓁嘴角动了动。 这不正是李德宝的作风。 “走吧,过去看看。”李芊柔虽然不高兴,不过还是喜欢看热闹,“孔南精神出了问题,孔家一直对外说他只是受了刺激,还说人没事了,就是这样还不想娶周盼弟呢,可惜谁是傻子,孔南那副样子,一看就是精神有问题。” 窜过树丛,远远看到一堵墙,借着月光能看到两道身影蹲在墙下,不知道在做什么,面朝墙一动不动。 李芊柔步子快几分,刚要开口,似觉得不好,又闭上,回头拉着顾蓁蓁快步往过去。 被拉着小跑到墙边,李德宝和沈少从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 近了,顾蓁蓁也看到墙上有个洞,两人就从那个洞往对面看呢。 “亲王府的庄子怎么与孔府的庄子挨着?”李芊柔半蹲下身子,透过洞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一片的宅子都是皇家的,我家是祖上赏下来的,孔家的这处庄子是宫里贵妃赏的。”李德宝挪挪身子,“你过来看看能不能钻过去。” “让我钻过去?”李芊柔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可见李德宝还点头,她气不打一处来,“不去,这明明是狗洞。” “这是我以前偷偷弄出来的洞,狗洞哪会这么高。”李德宝觉得她大惊小怪,“要不是时间紧,我早让人把洞扩大点,现在时间紧来不及了,你先过去。” 三人看着他,不明白李德宝的用意。 李德宝从衣袖里掏出一纸包递给李千柔,“这个你拿着,过去后直接放进茶里,然后回来就可以。” 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被撞到,这几天我一直让人盯着对面的动静,孔南出来很有规律,按平日里的规律,这个时候他再吃晚饭,然后才会到后院来喝茶。” 隔着墙能看到后院很暖和,有一个池子,池子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有温泉的水暖着院子,也难怪院子里如夏日般花团锦簇。 “这是什么?”李芊柔接过来打量着。 李德宝瞥顾蓁蓁一眼,撒谎道,“拉肚子的泻药。” 李芊柔相信了。 毕竟真是毒药,李德宝也不敢弄。 两家挨着,有什么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们身上来。 李芊柔不介意过去下药,可是钻洞却迟疑了。 与那些大家闺秀比起来她是不够温柔,可是这种粗鲁的事情也没有做过啊。 “我来。”沈少从站出来,一把抢过李芊柔手里的纸包,对李德宝道,“小爵爷是为我报仇,怎么能让别人去涉险,我亲自去。” “这才对嘛,男子汉就要有气概。”李德宝拍拍他的肩,又捏了捏,“你身子骨不大,能钻过去。” 沈少从看顾蓁蓁一眼,已经绕到洞那里去了,头探过去,接着是整个上半身,因为洞太小,所以整个人像蛇一样钻过去,最后听到啪嗒一声,人是落地了。 然后脸探到洞口,“蓁蓁,我没事。” 说话间,已经看到顾蓁蓁含笑的眸子。 他也笑了起来。 “哎哟,你们俩别笑了,快去办正事。”李德宝催促。 李芊柔也一脸的紧张,“是啊,万一这时人回来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乌鸦嘴,话音一落,就听到对面有了动静,沈少从整个身子也蹲下去。 对面的三人也惊的蹲下身子,甚至本能的屏住呼吸。 院子里进来两个人,慢慢近了,借着月光看到走在前面的是孔南,一身白色道士服,半敞开着衣衫,慵懒又带着点邪性。 而跟在他身后的也认识,正是宋辛海,宋辛海穿着倒是整齐,与他平日里古板又迂腐的样子如出一辙。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亭子里有摆好的茶水和点心,宋辛海动作娴熟的泡茶,淡淡的茶香飘出来,两人在说话,声音很低,也听不出在说什么。 与亭子里的舒适相比,靠在墙边的四个人就惨多了,主要是一个还在墙的那边,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要出事? 李芊柔戳李德宝,小声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要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他们喝了茶回去就好了,谁知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快,奇怪了。”李德宝也想不明白。 顾蓁蓁更担心墙那边的沈少从,她凑过去,又不能把头露在洞那里,便抱着试探的心轻敲了一下墙,好处是声音并不大,也不会让人注意,坏处是也会让墙那边的沈少从忽视掉。 好在下一秒就有了回应,回敲了两下。 顾蓁蓁凑到洞口旁,尽可能隐住自己的身影,小声道,“沈少从,你听我说。你在这里很有可能被发现,所以你要躺在地上,身子挨着墙慢慢移动,离开洞这里。将自己尽可能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如果听到了,就敲两下墙。” 有两声响起。 顾蓁蓁又道,“现在就按我说的做,快点。” 说完,她耳朵贴在墙上,慢慢听到墙那边有了细碎的声音。 顾蓁蓁勾起唇角。 她这番操作看呆了一旁的李德宝和李芊柔,两人安静的跟着顾蓁蓁动,顾蓁蓁的耳朵顺着动静一直慢慢往墙的东边滑过去,只觉过了许久才停下来,可再看也不过是离墙上的洞几米而已。 第六十四章:羞辱 沈少从藏好了,顾蓁蓁回头看李德宝。 神情严肃了很多。 “今天这事变是有变,你现在就去隔壁的庄子,势必把孔南引开。” “不会那么严重吧,等孔南去休息,沈少从就能回来了。”李德宝被顾蓁蓁的严肃给吓到了。 顾蓁蓁定定的看着他,“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这个洞是什么时候有的?” “有半个月了。” “对面有没有发现这个洞?” 李德宝不确定,“应该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一直让人守着这个洞吗?” 面对顾蓁蓁的追问,李德宝摇头。 李芊柔抿着唇在一旁不敢插话,这时也察觉到了,“顾二,你是说孔南也一直注意着这个洞?” “不可能。”李德宝厉声反驳。 可面对两人的注视,他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 “沈少从刚过去,孔南就过来,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正如你说的,平日里可不会这个时辰,今日偏偏就过来了。我看反而是在暗下里盯着,就等人过去再出来的。”顾蓁蓁大步走回洞口处,望着对面的亭子,“不信你看,孔南是不是在往这边看?” 李德宝冲过来,果然见孔南往这边看,不过马上又侧过头去。 他恨的咬牙,“狗东西,胆敢算计小爷,小爷和他拼了。” 他是把沈少从当朋友的,现在朋友处在危险中,李德宝第一个冲出去。 结果圆滚滚的身子就被一只手拉住。 “你能不能听听顾二有什么办法。”李芊柔轻哼,“孔南一肚子坏水,你要真能算计得了他,你的名声就不会这么差了。” 李德宝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 他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恶霸,没有人把他当朋友,好不容易认识一个沈少从不嫌弃他,与他交往也没有算计,现在却因为他的失算而害了对方,心里已满是愧疚。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愧疚,这一刻李芊柔虽然是在骂他,可何尝不是一种关心。 就像母亲说的,他做事不会像别人那般玩心眼,所以才让自己名声变的这么不好。 “我现在就去隔壁庄子敲门。”李德宝重新振作起来。 这些是他的朋友,他一定要护住他们。 李芊柔拍拍他的肩,“很好,男子汉就要有担当,不过不用过去了,他们过来了。” 语罢,李芊柔一把将李德宝推上前,还小声道,“你是京都第一霸,记住了,谁也不怕。” 而顾蓁蓁已经被李芊柔拉到一旁,身子紧贴到墙上。 对面来人除非把头探过洞这边打量,不然根本不会发现他们。 相比李芊柔提着气憋着呼吸的样子,顾蓁蓁到是一点也不紧张。 知道今天来者不善之后,她也没打算善了。 一旁,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见过爵爷。”是宋辛海的声音。 “小爵爷雅性,倒不想在庄子上遇到了。既然遇到了,不如过来一起赏赏月如何?”孔南轻浮又口无遮拦,又一贯看不上李德宝这么蠢,正常的话也能说出几分嘲讽的味道来。 顾蓁蓁撇嘴。 哪知下一秒,李芊柔就把她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李芊柔咬牙道,“人模狗样。” 墙那边孔南听不到,隐隐只听到有人说话,却听不清,但是伯爵府今日都谁来的庄子,他心里却是有数的。 而且有一个还在他院子里。 “赏月就不必了,小爷到是有事要和你说,你凑近点。” “小爵爷不知有何事?”孔南没动。 李德宝道,“怎么?怕小爷伤着你?” 孔南淡笑,“这个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小爵爷又乱用药,伤到无辜到不重要,怕用多了伤到小爵爷自己。” 在狩猎场为何吃亏,孔家自是查了出来。 可李德宝这头蠢猪,他们孔家也真不能动。 至于沈少从,沈首辅纵然不在乎这个孙子,那也是沈府的人,二皇子想拉拢沈首辅,就不能得罪,孔南只能吃下这口暗亏。 可李德宝在路上再次动手,孔家忍得,孔南却忍不得,好在兄长让他学会忍,更是暗示他到庄子上休养。 开始他不明白大哥为何这样做,后来察觉到李德宝的动作,他便明白了。 布置了这么久,终于落到他手里,孔南怎能不激动。 “什么药?小爷怎么听不明白?”孔南不凑过来,李德宝手里的药又撒不过去,心下着急。 他的话音刚落,就觉身边一阵风起,眼前一花,有东西闪过,手里的纸包也被拿走,然后便听到啊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孔南的叫骂声。 “什么东西?顾二你敢给我下毒,孔府和顾府没完。” 孔南终于在宋辛海的帮助下挣脱开被揪住的衣领,连连退开几步,离开墙边,手还在用力的摸着脸上的东西。 “二公子,只是土,并不是别的东西。”直到宋辛海提醒,才安静下来。 宋辛海也受到了牵连,惊吓过后第一个平静下来,又安抚身边的孔南。 孔南愣愣的。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平日里风流倜傥的孔二爷,竟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李德宝捧腹大笑,小腿被顾蓁蓁踢了一下,立时收住笑,“孔南你刚刚说什么?顾二?这到是奇怪了,我又没说顾二来了,这倒是奇怪了。” 李德宝目光冷下来,“孔南,你好大的胆子,敢派人盯着小爷?” “小爵爷想多了,两家庄子挨着,傍晚有人过来,门房便看了一眼,何来盯着?” “那刚刚撒土的人为何你说是顾二?”李德宝这时脑子突然聪明起来。 孔南又被问住。 “刚刚眼花,看到是女子,想到只有顾二有功夫....是我误会了。”孔南再一次被逼着低头。 李德宝站了上风,底气更足,“孔南,好在顾二不在,不然被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坏了她名声?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小爷也不能当没看到,你现在过来亲自和顾二赔礼道歉。” “现在就过来。”李德宝暗喜,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孔南淡声道,“今日庄子进了贼,还要捉贼,至于道歉待下次见到顾二,定当当面赔礼道歉。” 语罢,孔南对身后喊了一声,“来人,上灯捉贼。” 声音落,早就在暗下里的人,一刹那点起灯,整个院子一片通明。 第六十五章:孔二少又犯病了 孔南的面容在灯光下,带着诡异的笑,目光阴冷。 李德宝倒吸一口气,心里暗叫一声完了,这一刻他本能的向一旁的顾蓁蓁求助。 顾蓁蓁抿着唇,同时慢慢挽起衣袖。 今天看来这一架是必要打了。 李芊柔也不算正经闺秀,平日里就是个能动手不动嘴的,一看顾蓁蓁的动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时也学着顾蓁蓁撸衣袖,甚至已经先迈出一步,打算打头阵。 李德宝眼睛慢慢瞪大,衣袖也不撸了,作势就要从洞里伸手去拉孔南,可他身子太胖,胳膊又短,哪里够得到对方,连衣角料都没有碰到。 这样的侮辱也就算了,孔南还在那边大笑。 “小爵爷这是怎么了?” 李德宝气的直跺脚。 李芊柔看到了也生气,两人这时到是很统一,都向顾蓁蓁看去。 顾蓁蓁根本没有看那边的情况,衣袖撸好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长巾,三两下缠绕在脸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身子退开墙根四五步,在两人注视中,身子一跃,直接跳上墙头,再一跳消失在视野里。 两人又齐齐的从洞口看过去。 孔南,“顾二,我就知道刚刚是你。” 顾蓁蓁也不说话,直接就上动作。 她拳脚功夫厉害,孔南就是学过,也不及在战场上练过的顾蓁蓁,几个回合下来,孔南就落了下风,宋辛海是文弱书生,只能眼看着干着急,又帮不上忙。 反而是那些过来的护卫,见主子受击,都冲上来。 透过洞口能看到对面的激烈场面,李芊柔急的在四下里转圈,最后心一横,直接扯开李德宝,从洞口往对面钻。 孔南哪里还会注意这些,护卫纠缠住顾蓁蓁后,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道,“拿下,不用担心伤到对方。” 这是下了狠话。 可惜顾蓁蓁身姿灵活,护卫根本不能近身。 持久战还未拉到,李芊柔就钻了过去,提起衣袖对着孔南身后就是一脚。 “小心。”宋辛海大声提醒,孔南只来得及回头看,身子却重重挨了一脚,往前扑去。 李芊柔乘胜追击,一连几脚踹上去,孔南躲着,护卫也有人过来,李芊柔再踹不到人,便牵怒到宋辛海身上,宋辛海哪是对手,连连挨了两脚,狼狈之下还满口的人仁道德。 “酸书生,本县主最看不上你这种满口人仁道德,暗下却最龌龊的男子。”她边说边踹,还是护卫来拦着,宋辛海才得救。 场面混乱,李德宝帮不上忙,只能喊人拿梯子过来,等他爬着梯子上墙头后,场面已经接近尾声,护卫被打的一个个围着顾蓁蓁和李芊柔不敢上前,却也不让开,只将两人围在中间。 孔南还在指挥护着后赶过来的护卫,“搜,把贼人搜出来。” 目光却恨恨的盯着被围在中间的两人。 场面僵持着,李德宝这边还让人把梯子架过去,圆滚滚的身子顺着梯子下去,终于到了对面,双脚一落地,他就奔着人群而去。 护卫不敢碰他,只能让出一条路,李德宝终于与两人汇合,然后保护性的挡在两人身前,怒视着孔南。 “小爵爷这是要做什么?有人要刺杀我,如今小爵爷也要与刺客站在一起,莫不是说刺客是小爵爷派来的?” “呸,小爷只看到你让护卫针对县主,可没看到有人刺杀你。”要说胡搅蛮缠,李德宝怕过谁,“孔南,你好大的胆子,莫以为仰仗着宫里的贵妃娘娘,便可以有恃无恐。” 伯爵府当年也是与先皇一同开阔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李德宝虽是草包,却也是爵爷,岂能真让人欺负了去,这时侍卫得了信,纷纷从梯子到了院子这边,拔着腰间的配剑,与孔府护卫对恃。 孔南气的脸色发黑,“小爵爷带着人跑到我们孔府的院子,却贼喊捉贼,也不用把事情往贵妃娘娘身上扯,但是闹到皇上面前,孔府也不怕的。” 李德宝还要骂人,身后被戳了一下,李芊柔提醒他,“别说废话,咱们现在就走。” 走? 沈少从还没有救啊。 李德宝不好当面问,回头确认的看向顾二,见顾二点头,也不多问,回头对着孔南就说,“小爷现在就要护着县主离开,看你们谁敢拦着。” “县主和小爵爷自然可以走,可她得留下。”孔南指的正是顾蓁蓁。 别以为脸上包裹的掩饰,他就认不出来。 “本县主的人,你凭什么拦着?”李芊柔脖子一伸,“孔南,莫不是你的疯病又犯了不成?” 听到疯病两字,孔南眼里恨意越发浓烈。 可惜,眼前的三个人哪个也不怕他。 甚至在伯爵府护卫的护送下,大大方方的往梯子那走。 孔南咬牙切齿道,“拦下人。” 今日便是拼了一切,他也不能放走顾二。 不然以后他孔南还在京都里怎么混? 伯爵府的人要走,想拦下来势必要动手,主子已经吩咐了,护卫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原本已经停下的两拨人,又动起手来,他们不敢冲着县主和爵爷去,所有力气都往顾蓁蓁那使,顾蓁蓁身姿灵活,避开冲过来的护卫,顺着梯子上墙,直接跳了过去。 人影就这么消失了,护卫们傻眼了,胆战心惊的看向主子。 孔南紧抿着唇。 目光阴鸷的对着墙那边道,“顾二,这笔帐我慢慢和你算。” 随后又呵斥向护卫,“人找到没有?” 明明看着沈少从那个废物钻进来的,这么久还没有寻到人,难不成人就凭空消失了? 护卫们低头大气不敢喘。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人就这么消失了。 李芊柔已经爬上梯子,回头看着孔南冷笑,“本县主也记住了,孔府好大的胆子,连本县主也敢动,咱们走着瞧。” “对,走着瞧。’李德宝上梯子时,大手一挥,看似很气愤,却不知不觉将手里的药粉挥了出去。 药粉顺着风飘飘洒洒,无色无味被下面的众人吸了去,待他们三个安然落地,墙那边混乱起来,李德宝从墙洞看过去,护卫还能挺着,孔南却发疯似的往宋辛海身上扑去,宋辛海似也着了魔,不但没有躲,还撕着孔南身上的衣衫。 李德宝瞪大了眼睛,嘴上更毒,“啧啧,原来孔南和宋辛海还是一对啊。” 第六十六章:狗咬狗 李芊柔更狠。 “以前两人走的就近,今日算是知道真相了。” 刚刚孔府护卫虽然不敢真对她怎么样,可拳脚无眼,她还是挨了两下,不用看也知道青紫了。 顾蓁蓁没理会这些,她在想沈少从去哪了,刚刚过去后她看了一眼,并没有沈少从的身影,就是孔府的护卫也没有寻到人。 所以她才没有再留在孔府,提醒李芊柔他们先回来。 “沈少从怎么办?”李芊柔问顾蓁蓁。 李德宝被点醒了,用力的点头。 “我在这。”一道低低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三人齐齐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人,却仍旧能听到沈少从的声音,“我在这。” 确认不是错觉,三人齐齐走过去。 寻着声音到了墙根处,只见沈少从坐在地上,三人近了,他低下头。 “你受伤了?”顾蓁蓁最早发现不对,人也到了跟前,“伤到哪了?” “从洞里钻过来,洞太小,可能腿骨折了一下。”沈少从还极力安抚对方,“没事,只是眼下不敢动。” 顾蓁蓁回头对李德宝道,“让侍卫抬个木板过来。” 说完就又仔细问沈少从哪里骨折,手也摸了过去,沈少从没有痛呼出声,身子却狠狠的抖了一下,顾蓁蓁问他。 “哪个洞?” “那个。” 三人看过去,借着月光,隐隐只能看到一点亮光,那么小的洞,人从那里钻出来,腿还能弄骨折,可见是卡住过不来,自己硬生生掰断的。 这得多痛? 顾蓁蓁猜到这样,心狠狠的拧了一下。 李德宝红了眼睛,“孔南这个王八羔子,老子和他没完。” 气愤的同时,心里更是愧疚。 原本是想着帮朋友两肋插刀,结果却插了朋友一刀。 李德宝头一次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蠢。 侍卫抬了木板过来,由顾蓁蓁指点,抬起沈少从回了前院。 庄子上没有大夫,等李德宝命人快去京都里寻大夫时,顾蓁蓁已经把沈少从的腿用木板绑好,也将自己随身带的药丸给他吃下。 “这些药丸吃了,很消肿,身上的瘀青也不会那么疼。” 沈少从还在笑,“蓁蓁,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蓁蓁绷着脸,“确实让我担心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只需要靠在墙角就行吗?” 不然也不会在孔府护卫寻人时,她跳墙过去。 还不是想完成自己的承诺,将他保护好。 结果他却宁愿伤了自己,也不相信她。 这种让顾蓁蓁很难受。 “对不起,我不想让孔南抓到把柄。”沈少从愧疚的道歉,“小爵爷是为了帮我,我不能拖累他。” 李德宝从外面进来,正巧听到这句话,感动的眼圈都红了,挤开顾蓁蓁,紧紧握着沈少从的手,“老沈,你就是我李德宝的亲兄弟,你把我当成朋友,以后我李德宝就罩你一辈子。” 沈少从:.... 李芊柔不给面子道,“对,照顾一次受一次伤,就他这小体格子,也经不起几次折腾就得没。” “以后不会了。”李德宝说的信誓旦旦。 可面前的三人,显然都没把这话当真。 实在是李德宝.... 李德宝一番肺腑之言,换来一片安静。 他心里越发不服,“明日小爷就让满京都里的人都知道他孔南是个兔、爷。” 三人仍旧不接话。 李德宝想了想,“明日回京都,我就到孔府去闹。不,让我祖母去。” 将伯爵府的老太太都搬出来了,这次李芊柔眼里的鄙视才退下去,“我看这个办法行,你祖母绝对可以。” 实在是伯爵府的老太太撒泼耍无赖厉害的狠,京都里的人听到伯爵府老太太的名声,本能的都忍不住抽嘴角。 当年李德宝被人打了一下,老太太直接闹到人家,硬生生闹了一个月,不论对方怎么赔礼道歉也没用,最后那家无法,还是一步一磕头去伯爵府谢罪,这事才算过去。 有这件事发生,从那以后只有李德宝欺负人的份,没有人敢欺负他的,这才养成了李德宝京都第一霸的恶名。 现在把老太太搬出来了,这招确实够狠。 夜已经深了,孔府那边还没有平静,又是请大夫又是安排马车回京都的,伯爵府这边已经歇下了。 次日起来,顾蓁蓁没用早饭,先去了沈少从那里,结果看到李德宝睡在外屋的软榻上,听下人说是为了方便照顾沈少从。 顾蓁蓁进来也没惊醒他,直接进了里间,沈少从已经醒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昨晚痛了一宿?”顾蓁蓁给他把脉,脉象平和,没什么事啊。 难不成是她配的药不对? 沈少从摇头,“小爵爷打了一晚上的呼噜,我实在睡不着。” 顾蓁蓁:..... “你这副样子回家,你祖父怕是又会不高兴,既然小爵爷将你接出来,你便以这个做借口,先去药铺里养伤吧。况且昨晚的事一闹,孔府还不知道会怎么说。” “好。” 看着听话的沈少从,顾蓁蓁一肚子关心的话,也不知道说哪句,半响才道,“你在药铺里养着,我抽空过去看你。还有年后去书院上学的事,我也会帮你想办法。” “去什么书院?谁去?你们俩?”李德宝打着哈欠进来,胖的原本就看不到眼睛,这时几乎都没了,“书院有什么好去的,只会用鼻孔看人。” 顾蓁蓁昨晚没有时间说他,此时听他这么说,干脆直接训道,“小爵爷觉得孔南那些人为何看不起你?明明你有爵位在身,他们看你时也一副不屑的口气。” 李德宝冷哼,“那是他们没尝过小爷的拳头。” 顾蓁蓁:....是她蠢,就不该对牛弹琴。 她不说话,李德宝却有话要说,“你是不是说我书读的少?那年后我和你们一起去书院,沈少从进书院的事你不用管,我来办。” “那就劳烦小爵爷了,昨晚的事孔府怕会寻到沈府,到时还望小爵爷帮沈少从隐瞒一二,待他伤好了再回府。” “我们是兄弟,他的事包在我身上。”李德宝义气的拍拍胸口。 之后顾蓁蓁告诉他要怎么说,李德宝记下后,这才喊人传早饭,用过早饭的,一行人也上了马车,抓紧回京都。? 同时,京都里孔南与宋辛海两人有首尾的流言也传播开。 孔南昨晚又中招,发疯快到天亮,药郊过了才平静下来,人被折腾的厉害,次日响午才醒来,结果就听到下人说伯爵府的人已经回京都了,正破口大骂,就见又有人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将京都里传开的流言之事说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下手 孔南听到这个消息,两一眼翻,硬生生气的晕死过去。 孔家派人过来时,孔南才悠悠转醒,过来接他的正是孔苏。 孔苏从下人那里早就知道事情原委,脸上看不出喜怒,孔南看着兄长,一时又觉得心虚,兄长已经布置好一切,最后还是让他弄成这样。 “这事不怪你,是我把顾二想的太简单。”孔苏也没想到顾二有这样的手段,“她蒙着脸,便是咱们猜出她的身份,看不到脸,她不承认,咱们拿她也没有办法。我倒是好奇沈少从是如何逃离的?” 孔南又气又恼,昨晚又一次中药,折腾到天亮,哪里有精力去想这个。 听到兄长提起,他才记起这事。 “我去查看过,墙下的那个洞先前并没有,是后来凿出来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凿出来,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并不多见。” “新凿的洞?不可能。”孔南瞪大眼睛。 当时情况什么样,他心里最清楚。 两府之间的墙皆是青石所垒,没有一点缝隙在那么短时间凿出来,根本不可能。 孔苏道,“是啊,正是因为不可能,可偏偏就凿出一个洞来。可见沈少从身边有高手在。这次事情也是我预计失算,与你无关。至于京都的流言,我自己有办法。” 听到兄长的话,孔南放心了。 当天便坐着马车与兄长回了京都。 同行的宋辛海面上说不在意这些流言,可昨日中药之后,折腾一晚他整个人的精力也不好,进京都后直接回府,便被早早等在府中的宋大人叫到书房。 “跪下。”宋大人看到儿子,也不问,直接让人跪下。 宋辛海不敢辩驳,听话的跪下。 “年前书院放假,我总想着你平日里关在院子里看书弄的情子太静,让你多出去走走,却不是让你出去败坏宋府名声。” “儿子知错。”宋辛海老实认错。 宋大人一肚子的话,可看儿子这副老实的样子,又是一阵无力。 “孔南去庄子上,独叫了你,你可知为何?” 自从狩猎后,孔南传出有疯病流言,孔贵妃又被皇上训斥,孔家一直很低调,平日里与孔家走动的人也少了许多。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宋父一想便知道孔府有意算计李德宝,可惜到底这事还是没做好,反而又弄得自己一身臊。 “儿子不知。”宋辛海平日里与孔南就一直在一起,并不觉得哪里有错。 “因为你蠢,这个时候旁人躲着孔府还来不及,只有你还往前凑,自然孔府要拉着你一起。”宋大人不想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儿子来,“书院开学之前,你便不要再出府了。” “是。” “退下吧。”宋大人见儿子这副样子,也懒得再多说,实在喜欢不起来。 宋辛海退出书房,远远就妹妹等在角门,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大哥,真是顾二打的你们吗?”宋冰烟抿抿唇,埋怨道,“小爵爷和孔二公子之间的恩怨,干嘛要将你拉进去啊?枉费大哥平日里一直将孔二公子当成挚友。” “此事不敢孔南,是小爵爷那边欺人太甚。”宋辛海此时仍旧不觉孔南有错,“昨晚我也中了药,说起来小爵爷对人下毒,手段太过阴狠。” “小爵爷针对孔二公子,也是因为他欺负沈少从。”宋冰烟对上兄长的目光,声音慢慢低下去。 宋辛海道,“我知道狩猎时顾二救了你,你与小爵爷他们又一同经历过危险,但是冰烟,你要分清楚好人坏人,不能因为受过别人的恩,就觉得对方好。” “大哥,这与顾二有什么关系。”宋冰烟跺跺脚,“我不和你说了。” 丢下话,宋冰烟大步离开。 她拧着手里的帕子,竟是头一次觉得兄长太过迂腐,孔南在京都里仰仗着贵妃娘娘做靠山,平日里口无遮拦,名声并不好。 他在狩猎场欺负沈少从,世家子弟们都看着,兄长竟还偏袒孔南,真真是魔怔了。 孔南是断袖的流言热度还未下去,京都里突然乱起来,出事的正是祥轩阁,听说有人在祥轩阁吃过饭后,突然浑身燥热,撕扯着身上的衣衫见人就扑,而且不是一个,整个酒楼当日用饭的食客皆如此,不单单如此,便是其他酒楼也相续出现这种情况。 百姓们也被吓到了,又说是一种传染病,被传上之后,皆会疯狂撕衣服又扑人。 如此一来,弄的人心惶惶,不过一下午的功夫,整个京都街道上便没有了人影,事情惊动了皇上,也派人过来查询此事。 顾蓁蓁在府中听了文竹带回来的消息,冷笑一声。 果然背靠贵妃就是好,为了一个孔南能把名声洗白,孔府能将整个京都闹成这般,只不过事情是从祥轩阁开始,顾蓁蓁可不相信这么巧。 果不其然,很快祥轩阁就有人寻过来,说贾管事被人带走了。 “可说为什么把人带走?” 小二,“那些人冲进来在后厨发现一纸包,说里面是迷幻、药,能让人产生幻觉。” 顾蓁蓁这边还未多问,半夏从外面进来,“姑娘,福伯过来了,说顺天府来人了。” 一个月里,顺天府的人上门两次。 顾蓁蓁知道孔府不可以坐以待毙,如今在祥轩阁里查出迷幻、药,纵然现在顺天府的人不是二皇子的人,却也将顾府扯了进去,毕竟祥轩阁是母亲名下产业。 顾蓁蓁站起身,“过去看看吧。” 主仆三人很快到了前院。 福伯早早等在院门口,见姑娘过来,上前小声回道,“顺天府的人过来,老奴让人瞒下,没让老夫人知道。” 顾蓁蓁点头,带人直接进了花厅,只见一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顾蓁蓁进来,对方也站起身来。 “府中长辈皆有事,便只能有小女子出面,还望大人多多海涵。”顾蓁蓁福了福身子。 对方抱拳,“二姑娘多虑,顾将军远在关边,府中老夫人年岁大,二姑娘出来主事也并无失礼之处,到是今日冒然到府上,多有打扰了。” 两人客套几句,便直奔主题,卫铮将在祥轩阁查出迷幻、药的事说了,而且很公正,“除祥轩阁,正街其他几家酒楼也皆查出迷幻、药,只是那几家人说是祥轩阁贾管事卖的特制佐料,并不知是迷幻、药,祥轩阁是二姑娘母亲名下产业,卫铮到府上也是公事公办。” 第六十八章:诬陷 顾蓁蓁颔首,不辩解也不询问,只是听着。 从卫铮的话里,顾蓁蓁也明白他到府上来的意思,毕竟贾管事只是个管事,祥轩阁出事,要找它的真正主子才是。 “我母亲一直远在关边,如今还未回来。至于铺子上的事,我母亲已经多年不管,一直是贾管事在处理,刚刚听卫大人说那几家酒楼都说是贾管事送给他们的佐料,不知道可有证人?” 卫铮见传闻中的顾府二姑娘并不是传闻中那般胡搅蛮缠,也暗松口气,他肃声道,“已将贾管事及那几个掌柜的带回去,贾管事并不认识他们,对方却异口同声说认识贾管事。” “那他们可否有说当时贾管事过去时给他们东西,有无人在场?” “并无。” 顾蓁蓁点头,“卫大人在顺天府应该比小女懂的更多,抓贼拿脏,我们酒楼也找出了药粉,别的酒楼也有,他们即无证据,为何我们就不能说是他们陷害我们?” “二姑娘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只是有人看到贾管事内人与那几个管事私下里来往过。”卫铮还把有哪些证人都说了出来。 顾蓁蓁这才明白为何卫铮到府上来了,“所以常氏说是我母亲指使的?” “正是。卫某此次过来,也是想寻府上夫人对质一下供词,顾夫人倒也不用去顺天府。”这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顾蓁蓁垂下眸子,“前日祖母说母亲这几日便会回到府中,不如这样,我现在让人去问问祖母,也好给卫大人一个具体时间。” “有劳二姑娘了。”卫铮又是道谢。 顾蓁蓁便使了半夏过去,半夏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回话时还微微喘着粗气,“姑娘,老夫人正歇着,到是秦妈妈说夫人明日上午便会到家。” 顾蓁蓁看向卫铮,“那明日卫大人就上午过来吧。” 卫铮抱拳,这才带人离去。 福伯送着人走了,顾蓁蓁带着两丫头往竹院走。 两个丫头都有些担心,夫人一辈子落泪的时候多,要说担事,还不如二姑娘,明日夫人回到府中,一见顺天府,怕到时只顾着哭,什么也问不出来。 回到院中,看到祥轩阁的小二还站立在屋檐下,顾蓁蓁道,“你回去吧,待明日母亲回来,就会洗清祥轩阁嫌疑,这两日你们也先休息。” 小二听了这个才放下心来,恭敬的回礼离开。 顾蓁蓁回到屋里,才刚刚坐下,就听到院子里有小丫头喊大姑娘。 她挑挑眉,顾锦兰怎么来了? 自从大房那边接了个孩子回来,大伯母便每日都闹个不停,大伯父干脆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顾蓁蓁可不相信他真这么老实,许是在憋别的坏招。 “二妹妹,没打扰你休息吧?”顾锦兰已进了内间。 “大姐姐过来可有事?”顾蓁蓁没空与她弄些虚。 顾锦兰面上的笑顿了顿,“咱们姐妹,难不成只有有事才能过来吗?” “大姐姐这话还真说对了,咱们姐妹实在没什么感情,我从小在边关长大,回来这三年在京都里名声不好,大姐姐明里暗下的指醒我离着你远点,省着污了你的名声,我一直记着大姐姐的话,倒是大姐姐把这些忘了。” 顾锦兰面上的笑挂不住了,“二妹妹又何必说的这么刻薄,你初回京都就追着男子身后跑,坏了顾府姑娘的名声,我说那些也没有错。我是你长姐,难不成说几句真话,二妹妹还要记一辈子?” “记不记一辈子也不重要,大姐姐今日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二妹妹,二婶铺子的事,我母亲也是受了蒙蔽,常氏想求我母亲办事,又说铺子的事她可以做主,我母亲这才会些那些铺子,并不是有意算计。”顾锦兰抿了抿唇,“到是常氏,似乎很受二婶重用,我担心是她蒙蔽了二婶....” 顾蓁蓁打断她,"大姐姐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是啊,总不能因为这些俗物伤了咱们之间的感情。”顾锦兰扯出抹笑。 顾蓁蓁看了她两眼,顾锦兰心便是一紧。 她可不相信顾锦兰会在乎什么亲情,正猜着是何事时,文竹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孔府送帖子过来了,说后日有宴会,请姑娘到府上去赏梅花。” 文竹进来后才看到顾锦兰在,话已经说了,倒也不好收回去。 顾蓁蓁注意到顾锦兰骤然亮起的眸子,心下了然。 她就说顾锦兰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好好的主动过来求和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孔府的赏梅宴,听说是为了孔二公子与周家三姑娘的婚事,各大世家都收到了帖子,去的勋贵世家也多,极是热闹的。”顾锦兰见顾蓁蓁不说,只能硬着头皮提起来,“既是后日宴会,还有一天准备的功夫,我前几日做了两身新衣,一会儿让人送来,二妹妹挑一身喜欢的。” “那就劳烦大姐姐了。”顾蓁蓁回了个笑,“大姐姐一贯喜欢热闹,那日一起去吧。” “那就听二妹妹的。”顾锦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整个人看着都松了口气。 待文竹把人送走回了室,才不满道,“大姑娘就是知道孔府会送帖子,才过来,不然平日里哪会用正眼看姑娘。” 偏姑娘还让她去。 “我便是不看她,还要看祖母的面子,祖母年岁大了,她闹到祖母那去,倒不如让她去,她不后悔就好。” 大伯父不在朝中为官,那些人最是势力眼,便是她去了也会受冷遇,她自己不在乎就行。 顾蓁蓁又叫了文竹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文竹眼睛亮亮的,“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现在有人又陷害顾府,顾蓁蓁自然不能就这么由着对方来。 次日,顾蓁蓁早早起来。 去寿安院陪祖母用过早饭,便听到门房来传话说二夫人回来了。 顾蓁蓁笑着起身。 顾老夫人也笑了,“快去吧。” 她这才出去。 在前院过道边碰到了母亲。 前世,因为父兄的事情,母亲整个人精神不好,眼见着身子垮下去,如今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母亲,顾蓁蓁鼻子微微酸起来。 第六十九章:巴掌 顾蓁蓁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大步迎上去。 “母亲。” “啪”。 随着她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巴掌声。 顾蓁蓁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重生归来,她扛着所有事情,哪怕再难也没有落过泪。 这一刻,对上母亲带着厌恶和愤怒的目光,顾蓁蓁委屈的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我当我不在的日子,你安分老实不惹事,如今看来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也看的太高。”吕氏深吸一口气,“蓁蓁,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蓁蓁垂下眼眸。 是了。 她怎么忘记了,前世母亲是极厌恶她的,觉得她丢人现眼,甚至时时处处拿她与别人比较,认为她一无是处。 只是前世家破人亡,她只记着亲人,忘记了平日生活里的那些挫败感。 “吕氏,你好大的威风。”一道冷呵声传来,顾老夫人搭着秦妈妈的胳膊慢慢走过来,她面色冷硬,“你们吕家不过是商户,不懂规矩我也不计较,可你整日里用规矩约束着别人,自己却半点规矩不懂,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规矩?” 吕氏最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出身,她与丈夫在一起,是丈夫中意她,不顾家中反对,才娶了她,不然她商户女怎么可能嫁给将军府嫡子。 如今,婆婆当着下人的面就落了她的脸,她面色也苍白起来。 转念却将这些事都怪到了身旁女儿的身上,若她是个争气的,又怎么会害得她这个做母亲的被婆婆训? 顾老夫人已经走到孙女身旁,亲手拉过孙女,目光触到红肿起来的半边脸,更是怒火中烧,“我竟不知道哪个勋贵世家的夫人,会亲手打自己女儿的脸,甚至当着众下人的面。女孩子重脸面,你就看也不看直接打上去,这点倒像是商户里出来的。” “母亲....”吕氏身子摇摇欲坠,被身侧的婆子扶住,才站稳身子,“我知母亲看不起我出身,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让蓁蓁受人非议,再过两年她也要议亲嫁人,若再这样下去,便是府中姐妹的名声也会受她牵连。” “你这话听我的越发糊涂,蓁蓁做了什么让人非议了?今儿当着众人的面,你说个清楚。” 吕氏颤抖着双唇,“母亲何必处处护着她,蓁蓁便是知道有母亲护着,才这样有恃无恐。” “我今日不护着她,你只管说她做了什么事?”顾老夫人不吃她这套,今儿个大有非要弄个明白的架势。 顾蓁蓁被现实打脸后,就一直在呆滞状态,此时才慢慢回神,也正好听到杜妈妈开说。 “老夫人息怒,夫人也是听说姑娘在京都的所作所为,担心姑娘,一时情急这才动了手,都说爱之深关之切,夫人也是一片慈母心。”杜妈妈是吕氏的奶嬷嬷,一张口被顾老夫人眼神瞪过去,吓的转了方向,“姑娘,夫人也是关心你,姑娘也知道夫人为你暗下落过多少泪....”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主子说话,哪有下人开口的份。" 杜妈妈脸色也是一僵,不过很识时务的认错,“奴婢知错。” 吕氏却见不得奶嬷嬷吃亏,“母亲,杜妈妈也是....” 在婆婆的目光威力下,吕氏闭了嘴。 顾老夫人仍旧抓着刚刚的话不松口,“你说说蓁蓁做了什么事?” “母亲,府中出事,她带着白马精骑与顺天府对抗,这样不知轻重,外人看了岂不是说夫君仰仗手中有兵权而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这是其一,其二去狩猎时她出风头,更是鞭打小爵爷.....” 顾老夫人听了连连冷笑,“你人不在京都,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二婶莫不是误会了?”吕氏还未来得急开口,在暗下里看热闹的顾锦兰冲冲出来,“我去信给二婶,也只是说说京都之事,二妹妹做的很好,并未惹下祸事,二婶许是误会了。” 顾老夫人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大孙女的用意,冷哼一声,“你来的到是时候。” 顾锦兰白了脸,“听说二婶回来了,孙女便过来看看...” 顾老夫人却不想听她多说,再次看向吕氏,“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对自己女儿动手,对你来说自己的女儿还不如外人一句话,你这个母亲做的好啊。” 吕氏身子晃了晃,“母亲,纵然是儿媳误会,可蓁蓁将白马精骑...” "当日有人诬陷顾府私通外敌,蓁蓁为护住顾府上下,挺身站出来哪里错了?我看脑子有病的是你,年岁一大把脑子里只有情爱,连当家主母的责任都不记得。如今也是我看走眼,老二也是个糊涂的,我今日便给他去信。" 顾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多说下去,拉着孙女便走。 吕氏眼里一片灰色,“嬷嬷,为何婆婆要这样说我?” 杜嬷嬷心里恼姑娘不站出来护着夫人,偏此时下人都在,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劝着,“老夫人心疼姑娘,见姑娘挨了打,心里怎会痛快。夫人也先回院子安顿,晚上再去老夫人那里赔个不是。” 吕氏想了一下,点点头。 顾锦兰咬咬唇,“二婶,都是我的错,原本写信给二婶,也是想让二婶知道府中的事好安心呆在边关,却不想适得其反,让二婶对二妹妹产生误会,锦兰心下难安,我现在就去和二妹妹解释,莫让二婶母女心生隔阂。” “你这孩子也是好心,是你二妹妹懂事,你不必去和她道歉,不然她岂不是越发猖狂。”吕氏对着隔房的侄女很是和蔼,“好了,二婶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必多想,你也回去吧,晚上一起去寿安院用晚饭。” 顾锦兰哪敢去用晚饭,面上应着,一脸忐忑的走了。 二夫人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府里的气氛也不好。 寿安院,顾老夫人正在用温热的帕子给孙女敷着半边脸,“你母亲是个糊涂的,你心里也不必难受。” 顾蓁蓁摇头,“祖母多虑了,那是我母亲,孙女怎会怪母亲呢。说起来也确实是我做的不好,没有达到母亲期望的样子。” 第七十章:示好 顾老夫人听到孙女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胡说,你明明很优秀,是她看不到。”顾老夫人心疼孙女,“贪上这样的母亲,也是时运不济。都快做婆婆的人了,眼里脑子里有的只是自己的爷们,根本没有过问过儿女的事。” “以前放任着不管,是想着你确实胡闹,是祖母看走眼了,那你母亲这事便不能不管,我一会儿就写信让人送到你父亲那里去,他若再这样放纵,我便亲自管。” “祖母,还是算了,母亲天真烂漫,也不为一优点。”虽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感情,但也没有规定这就是错。 她不想因为她而坏了父母的感情。 “这事你不必管了,便不是为了你,为了顾府,也不能一直这样放任下去。”顾老夫人是个开明之人,却也不会一味放纵着儿媳妇胡闹,“你兄长也该成家了,待他成亲,府中的事便交给你嫂子来管也不错。” 顾蓁蓁想到前世早早离世的兄长,笑了笑,“祖母,年后我想去关边看看父亲和兄长。” 顾老夫人始料未及,“去关边?” “是啊,一别三年,从关边回来再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我很想念他们。”顾蓁蓁垂下眼眸,“府中被诬陷私通外敌之事,我也想与父亲当面说说,如今二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顾家要想办法不被扯进去才好。” “这是正事,也确实在信中说不明白。”顾老夫人严肃起来,“那年后你便去看看。” 有白马精骑,孙女去关边,顾老夫人也放心。 祖孙两个说话,顾老夫人也没有张罗给儿媳妇弄接风宴,直到卫铮过来,顾蓁蓁才去办正事。 在前院,顾蓁蓁见了卫铮,花厅里还有八个身着华服的妇人,顾蓁蓁笑道,“卫大人昨日说常氏是受我母亲指使,不知可否方便让常氏与我母亲当面对质?” “卫某已将常氏带了过来,正有此意。”卫铮不明白花厅内为何这么多妇人,还是让人将常氏带进来。 常氏一脸的滚刀肉,贼眉鼠眼,让人看了便不喜,进来便对顾蓁蓁哭诉道,“二姑娘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也是听了夫人的吩咐,哪知道那是害人的毒药啊。” 张口便将罪错都推到母亲身上。 顾蓁蓁冷笑,“常氏,你说是我母亲指挥你的,你便当着众人的面与我母亲对质,与我认什么错?” 说话时,顾蓁蓁往那群夫人看去。 母亲自从嫁人之后,便与父亲一直呆在关边,一直到三年前才回京都,便是回来也极少出去见人,名下的铺子更是没有去过。 常氏一个下人,又怎么可能见过母亲? 顾蓁蓁昨日便吩咐文竹弄了几个妇人过来,就是为了戳穿常氏的谎言。 随着顾蓁蓁的动作,常氏也往那些人看去,看到坐着一排的贵妇,傻眼了。 她没有见过主子,哪里认得。 只一眼,常氏就将自己泄了底。 卫铮抿着唇声音严肃道,“常氏,既然二姑娘发话了,你与二夫人当面对质一下吧。” 常氏触到顾蓁蓁带着笑意的眸子,心里骂了一句人精,顾不上其他,费尽脑汁的看着众妇人,想到勋贵世家的夫人,在自己府上多会坐不位,目光便落到一位身材微微发福的妇人身上。 “夫人....可是你亲手把东西交给奴婢的,如今出了事,你可不能不管奴婢啊。” 被喊成‘夫人’的妇人嘴角抽了抽。 想到文竹姑娘的交代,冷哼一声,“大胆,我何时给过你东西。” 常氏不知上当,以为找对了人,胆子也放大起来,“夫人,那日在后门的巷子口,你把东西给奴婢时,还说了这东西是吕家传下来的配方,念在奴婢一家忠心侍主的份上,让奴婢拿去换钱。夫人,这事你可不能不认啊。” “卫大人,你怎么看?”顾蓁蓁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事情真相一目了然。 卫铮抱拳,“今日多有打扰,卫某已经真相。” 花厅中间的常氏一头雾水。 直到一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府上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吕氏回到院子后,换洗了一下,便又到寿安院这边来,结果听到前院乱哄哄的,听说顺天府的人上门,便过来看看。 顾蓁蓁起身,“母亲。” 吕氏眉头皱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样子似是一句也不想与女儿多说话。 顾蓁蓁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她竟不觉得伤心了,“母亲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前几日京都里几家酒楼被人下了毒,背后之人说是受母亲指挥,今日卫大人带人到府上,正是为了此事。” 吕氏说了一声胡闹,“不说我远在边关,便是在京都,我为何要做这种事?无稽之谈。” 卫大人这时也上前见礼,“卫铮见过二夫人。” 吕氏微微颔首,“卫大人不必多礼。” 虽然女儿说了,吕氏还是询问了一翻,听完卫铮的话,她目光落在常氏身上,“你是贾管事内人?” 常氏早傻眼了,知道上当后,一直呆呆的,被吕氏一问,才回神。 面上的惊恐之色很快退去,“夫人,奴婢常氏有话要单独与夫人说。” “大胆。”杜嬷嬷站出来,“好大的胆子,你当你是谁?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来的脸单独与夫人说话?” “夫人可还记得苏茂?” 苏茂两字一出。 杜妈妈脸色大白,顾蓁蓁发现母亲的脸也一瞬间白了,一双美目只差瞪出来。 慌乱中,吕氏求助的看向身侧的杜妈妈。 杜妈妈很快冷静下来,“夫人,这人是贾管事内人,既有话单独与夫人说,不如看在贾管事忠心的份上,给她个机会?” 吕氏胡乱点头。 随之看向卫铮,卫铮道,“夫人请。” 主仆二人带着常氏去了耳房,二人以为寻的借口天衣无缝,却哪知道根本没有骗过花厅里的人。 顾蓁蓁虽不知道苏茂是谁,却终于明白为何常氏会有恃无恐的又是卖铺子又是把罪名往母亲身上推了。 常氏一定是手中握着什么母亲不为人知道的把柄。 第七十一章:追问 耳房里,吕氏让秦妈妈在外面守着,她目光犀利的看着常氏。 常氏扯出一抹假笑,“夫人。” 她刚开口就被吕氏呵住,“住口。” 常氏抿了抿唇闭上,与在二小姐面前的害怕相比,面对吕氏,她面上也不见怯色,“夫人这般生气做什么?成不成夫人忘记苏茂呢?” “住口,他岂是你这种人能提的?” “夫人哟,奴婢也不想啊,可是刚刚的事夫人也看到了,奴婢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最好闭上你的嘴。”吕氏一向温和的脸上,闪过阴鸷,“你还有儿子女儿,不想家人出事,就管好你的嘴。” 常氏不怕,为自己叫屈,“夫人,奴婢也不想提啊,眼下被二姑娘逼的没有活路,那奴婢只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 话里透着赤裸裸的威胁。 吕氏自是听了出来,“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只此一次,再让我听到你提起苏茂,你全家也不要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不用我动手,顾家也容不得你。” 提到顾家,常氏面上才闪过须臾之色,乖乖应下。 从耳房里出来,秦妈妈瞪了一眼后面的常氏,扶过主子,“夫人莫为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吕氏抿着唇,看向花厅,“妈妈,我身子不舒服,你过去递个话,就说有人想陷害顾家,常氏也不过是被人陷害,让顺天府一定要查出背后之人。” 秦妈妈应下,喊过小丫头扶着夫人回院,她才去花厅。 话传出来后,卫铮也不意外,顾二夫人的嫌疑摘出去了,顾府又话里有意保住常氏,便是顾二夫人不开口,他也要查出背后之人。 卫铮带着人走了,常氏也安静了许多。 顾蓁蓁目送着人离开,紧抿着唇。 “姑娘,要不要查查苏茂是何人?”文竹小声问。 听着就是男子之名,还是当众人面常氏提起,母亲为何又这么紧张? 顾蓁蓁脑子乱成一团,便是不去查,也知道不是好事。 “查查吧。”前世不知道的事情,今生总要查查。 文竹应下,顾蓁蓁想了想,“让陈钟派白马精骑去查。” 文竹见姑娘这般重视,郑重应下。 府里闹了一场,晚上没有提起接风宴的事,吕氏也未放在心上,整个人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呆呆的坐在窗前发呆。 秦妈妈看了也只是叹气,又不知道要怎么劝。 寿安院那边。 竹院这边,文竹急冲冲从外面走进来。 “姑娘,派去的人发现知书见了西院大老爷身边的胡休。” 顾蓁蓁神色一凛,“两人说了什么?” “不好离的太近,只看到胡休给了知书一包东西,知书拿着回了屋子,再没有出来。” “让人盯紧知书,还有祖母吃食那里,所有经过知书和司琴两人手的东西,都换掉。”顾蓁蓁一直在暗查给祖母下药之人,如今祖母身子慢慢好了,对方一定会按捺不住,继续下毒,知书最为和善,谁能想到会是她。 至于大伯父,前世能做出那些狠心的事,给祖母下毒也就不意外了。 西院那边,顾堂生看到胡休回来,抬抬眸。 胡休便道,“东西已经交给知书,知书说这几日老夫人心情好,极少动怒,许是这样体内的蛊虫才一直很安静。已经按老爷吩咐的告诉知书,赵太医开的补药减半,也多在老夫人面前提提二夫人。” 顾堂生颔首,“我这也是没办法,若不是母亲眼里只有老二,我辞官都不能留在京都。” 胡休低头听着。 顾堂生感慨完了,才问起,“可打听到了?禹义平去的那个宅子里放着什么?” “暗下里有人把守,并不好靠近。” 顾堂生眉间闪过一抹戾气,一瞬间又压下去,“让人继续盯着。” 胡休应下,见老爷没有吩咐欲退出去时,又被老爷喊住。 “送到二皇子那边的帖子仍旧没有回信?” 胡休:....."是。" 夜色下,吕氏在秦妈妈劝说下,总算是打起精神来。 “夫人,常氏的事还是要处理,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引起风波。”秦妈妈想了想,“若不是让人给老爷送信,让他来处理。” 吕氏听到丈夫,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是郁气之色,“不必了,让人去叫蓁蓁过来。” 秦妈妈愣了一下,马上笑了,“夫人说的是,二姑娘手中有白马精骑,这点小事自是能处理。” 顾蓁蓁得了信过来时,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 吕氏却觉得时间太久,“怎么这么久?”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顾蓁蓁虽披着披风,还是带了一层厚厚的雪进来,可想而知外面的雪下的有多大。 母亲没有心疼和关心,反而指责她动作慢。 前世的记忆回拢,顾蓁蓁似已习惯,“劳母亲久等了。” 吕氏摆摆手,文竹低头退下。 只留下秦妈妈在屋里服侍。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吕氏直接问。 顾蓁蓁反问,“母亲想怎么处理?” “若不是你得罪人,又岂会有人针对顾府?更不会拿捏住常氏,如今闹成这样,你可知错?”吕氏语气不好,满是怨气。 顾蓁蓁心狠狠拧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母亲不带温度的眸子,“母亲说女儿错,女儿不敢反驳。母亲呆在内宅,却不知现在局势,不是女儿去招惹别人,而是别人已经盯上顾府。想来这个月初顾府被搜查之事,母亲也是知道的...” "住口,那是男子要做的事,你是闺中女子,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之事便可,不要以为你祖母把白马精骑给了你,你便可以肆意妄为。之前我当你还是懂事的,便也没有多说,如今看来到底年少,你手中的白马精骑交给你兄长吧..." 顾蓁蓁直接打断,“母亲,白马精骑是祖父交到我手中的,特别叮嘱过不能给别人,至于有一日我不在了再交给谁,那个人都不会是兄长。” “顾蓁蓁。”吕氏从牙缝里喊出女儿的名字。 顾蓁蓁毫不惧色的迎上母亲的目光。 既然两世都没有母女缘分,那也不必强求。 第七十二章:无言以对 母女之间气氛一瞬间就要崩塌。 秦妈妈站出来做和事佬,“姑娘,夫人也担心你的安危,姑娘掌管着白马精骑的事一传出来,只怕会有心怀不轨的人会盯上姑娘,白马精骑又有过诸多仇家,不敢对顾老将军下手,将这份仇推到姑娘身上,姑娘有个万一,岂不是在挖夫人的心头肉?” 劝完姑娘,又劝主子,“夫人也消消火,姑娘也不是不懂事,夫人只需要把道理讲清楚,姑娘一定会听夫人的。” 秦妈妈说了这么多,听着像是为她好,可处处站在母亲那边。 顾蓁蓁淡为的看着秦妈妈。 前世她怎么就会觉得秦妈妈好呢。 想到前世那落得那般悲惨,果然是因为自己太蠢了。 如今重活一世,一眼看穿秦妈妈为人,顾蓁蓁竟觉得有些好笑。 “秦妈妈不必劝了,白马精骑认主,除非主死才能易主,不然他们只认原来的主子。”顾蓁蓁声音不大,却让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妈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吕氏却恼羞成怒,“你是主子,你说什么他们便听你的,还是你说了他们也不听,眼里分明没有你这个主子。” 语罢,吕氏嘴角捂着帕子,低低哭出声来。 “当年生下你之后,我便伤了身子,顾家原本就人丁少,你祖父有意让你父亲纳妾,若不是你父亲极力顶着,如今我在这府中过的是什么日子还不知道。” “现在你大了,自己有主意,回京都后又惹出诸多事情。” “我没怪过你,是我当初太疼你,由着你胡闹,把性子养野了。” “好在你后来听话,这三年来慢慢收了性子,我当你是懂事了,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冥顽不灵。” “姑娘,快和夫人认个错吧。”秦妈妈焦急道。 顾蓁蓁低垂着眸子,“别的事我可以听母亲的,这件事情却不行,母亲也不要逼我了。” “秦妈妈,你听听她说的话。”吕氏手锤着胸口,“罢了罢了,我管不得你,以后我也不管你了。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我只当是还你们兄妹两个债了。一个只知道打战不肯成亲,一个女孩子整日里舞刀弄棒,没有一个让我省事的。倒不如隔房的孩子贴心。” “母亲喜欢大姐姐,平日里便让她过来多陪陪母亲,毕竟过了年大伯父他们就要回老宅了。” 吕氏忘记了哭,“回老家?” "祖母念着当初大伯父和父亲也没有给祖父守过孝,如今大伯父辞官在家,便让他回老宅那边守孝三年。" 哪有后守孝的道理。 婆婆也算是将门虎女,并不是重规矩之人,公公没了之后没有让两个儿子守孝就看得出来,偏偏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突然让人守孝。 这根本说不通啊。 顾蓁蓁见母亲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便又提起常氏的事,“常氏把母亲名下的铺子卖了几间,被祖母发现拦下,铺子是母亲的私产,这事还是母亲自己处理吧。” 吕氏看向秦妈妈。 秦妈妈傻眼了,“常氏把铺子卖了?” 主仆之间的眉眼,顾蓁蓁不用也懂了,看来母亲私产的事,一直是秦妈妈在管着。 看到这一幕,顾蓁蓁莫名想笑,她还是忍住了,“大伯母那边盯上母亲的铺子,设了仙人跳让常氏儿子输钱,常氏这才拿了铺子出去卖。今日常氏又说与母亲单独说话,加上她先前敢卖母亲的铺子,不知道她为何一点也不害怕?” 吕氏又哑了。 本能的再次看向秦妈妈。 秦妈妈干笑两声,“常氏的兄长曾救过咱们家的老夫人,许是因为这样才一直胆大妄为。” 顾蓁蓁哦了一声,“那今日常氏提起的苏茂是谁啊?” 吕氏已经坐不住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看向女儿时,吕氏神情中还带着丝紧张,在看到女儿起身后,明显吐了口气出来。 “那女儿就先回去了,明日孔府宴会,母亲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吕氏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高门大院规矩多,我还是不去了。” 不知是被女儿问的心虚了,还是这时才记起自己是母亲,吕氏喊住走到门口的女儿。 “母亲还有事?”顾蓁蓁停下回头问。 吕氏起身走过去,到女儿跟前,目光落在女儿红肿的半边脸上,“今日是母亲冲动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母亲多虑了,我并未往心里去。” “你的脸可抹过药了?”吕氏问。 “祖母已经给女儿上过了。” 吕氏听到婆婆,也不再多说,顾蓁蓁点点头,才离开。 吕氏透过窗户看着女儿的背影,“妈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蓁蓁,莫名的就想到老爷,明明她还是个孩子,一双眼睛似能把人心里在想什么都能看穿一般。” 夫人便是这样的性子,一会儿冲动的做事不顾后果,好了后又满心愧疚,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若说起来,也是被二老爷宠出来的。 “夫人,常氏提起苏茂的事,你看看这事要怎么办?既然你不好当二姑娘面说,还是写信给老爷,让老爷处理吧。”秦妈妈难得露出忧色来,“我的夫人啊,如今您过的日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吕氏拧着帕子,“能不能不让二爷知道?” “二老爷又不是不知道,不会牵怒夫人的。” 吕氏咬咬唇,“那妈妈拿笔墨吧,我给二爷写封信。” 夫人松口,秦妈妈也松了口气。 忙去拿笔墨,生怕夫人不稳定的性子又反悔。 信写完,秦妈妈也不敢耽误,直接出去找到福伯,将信交给他,“事情重要,福伯连夜就让人送出去吧。” 福伯面上应下,心下却有些不以为意。 实在是二夫人这样的事做的实在太多了。 这三年从边关回来,二夫人几乎每隔一天便给二老爷送一封信出去,今日人刚到府,闹出这么多事,眼下大半夜送信,福伯也见怪不怪了。 心中不以为意,福伯还是叫了人过来,将信递过去,“连夜送出去。” 护卫接过来,结果出了院子,就撞到一小丫头,小丫头连连认错,护卫还不等多说,西院的胡休又过来,客套几句,护卫这才捡起信离开。 胡休望着护卫的背影,勾勾唇角,对小丫头使个眼色,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第七十三章:寻人 胡休很快就将信中内容告诉了顾堂生,顾堂生抿抿唇,勾起唇角笑了。 “让人去找,一定把人找到。”不管那个苏茂是谁,既然能让二弟妹如此紧张,就一定有用。 胡休应声退下。 顾蓁蓁这边是早上才得的信。 今日要去孔府坐客,听到半竹小声回禀后,想了一会儿,才做下决定,“让人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至于大房那边到底能不能找到苏茂,最后又怎么做,顾蓁蓁也想看看。 文竹应下。 自打重生回来之后,顾蓁蓁便让陈钟带人监视着府中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大房那边,胡休是大伯父的亲信,有什么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他的举动自是不会错过。 外面,有小丫头进来回话,“姑娘,夫人那边派人递信过来,说让姑娘去正院用早饭。” “正院那边都有谁?”顾蓁蓁问的文竹。 “一大早大姑娘就过去了。” 顾蓁蓁了然,想着昨日出了那么多事,母亲也不会叫她过去,结果偏偏就叫了,现在看来和顾锦兰有关了。 穿戴好,顾蓁蓁留着文竹看着院子,带着半夏去正院。 才进了院子,就听到正房里传出来的笑声。 半夏担心的看向姑娘,见姑娘面上并没有失落之色,才松了口气。 说起来也奇怪,夫人对姑娘一直不亲近,反而对大房的大姑娘更亲近。 正屋的花厅里,吕氏坐在上首,身边站着顾锦兰,她手里捧着一匣子,隐隐能闻到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是丁香香。 顾蓁蓁不懂香,前世自小学的只是上阵杀敌,后来进京都也有过老师,但这东西不是从小学的,又不用心,连入门都难。 顾蓁蓁就属于这种,后来跟在李衍身边,是懂了些香,但是要配好香还是不会,直到坠崖之后,慢慢学会了配毒认药,鼻子也敏感起来。 丁香可不是普通的花,要在江南那种地方才能采到,而且有季节性,每年春天只开几天,做香的时候也不多,所以极是珍贵。 偏偏母亲就有这一个爱好,喜欢香,又出身江南首富之家,用的也是极贵重的,丁香香又能让她回想起年轻的时候,对她来说自然极为特别。 “你有心了,这香可不好寻,还有这么一大匣子。”吕氏看到女儿进来,盒上匣子让一旁的丫头收起来,握着顾锦兰的手仍旧没有松开,“蓁蓁,你大姐姐一大早就过来了,还给我拿了一大匣子的香,她也是为了写信的事让我误会过来道歉的。府中只有你们两个女孩,你们姐妹要多亲近亲近才是,一点小误会,也不要总放在心上。” “二婶,二妹妹并未和我计较,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这匣子香是我前些日子得的,想到二婶喜欢香,便留了下来。我懂的不多,这好香用了也是浪费了。”顾锦兰收起了往日里的 顾蓁蓁在一旁坐下,“母亲说的是,况且年后大姐姐就要回老宅了,姐妹之间日后几年都见不到,如今在一起,女儿自是珍惜这段时间。” 一听到回老宅,顾锦兰嘴角便扯了扯。 吕氏对于婆婆的决定哪敢质疑,昨日里已经惹得婆婆不快,又落了自己的脸,眼下听到这个,一时觉得女儿不会看眼色,提这些让人尴尬的事情。 她清了清嗓子,“你们要出府做客,用早饭也早早走吧。” 秦妈妈正好也从外面进来,“夫人,早饭摆好了,都去暖阁里用早饭吧。” 顾锦兰顺势扶着吕氏起来,顾蓁蓁跟在身后,任人看去顾蓁蓁倒像外人,前面走的两人才是亲母女。 好在府中的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以前他们也会因此看轻二姑娘,态度中也少了些尊重,但是如今不同了。 秦妈妈都看得出来,下人们对姑娘态度极是尊敬,这种尊敬中还带着崇拜和威慑。 早饭后,吕氏目送着二人出了院子,面上的笑才退下去,秦妈妈扶着人进了里间。 想了想,还是把早上的发现说了,“府中下人对姑娘越发恭敬,想来也是因为知道白马精骑在姑娘手里,所以奴婢也打听了一下狩猎场的事,当时姑娘舍身站出来,一个打死老虎更是将虎皮献给皇上。这样的荣耀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以前姑娘不给夫人长脸,如今可不同了,夫人也该与姑娘亲近亲近才是。” 吕氏玩着衣袖,“妈妈说的我也不是不懂,可是想到当年府中闹的那些事,我便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我的好夫人啊。”秦妈妈轻声哄劝着,“当年老太爷再让二老爷纳妾,二老爷不是还没有同意吗?因为那事,这些年来二老爷越发护着夫人,便是老夫人那边都退让。” 听到这个,吕氏面上有了些笑,“妈妈说的我都懂,蓁蓁是我女儿我怎么能不疼,便是我不疼她,也影响不了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 “这是自然,姑娘看重夫人,就说从边关回来后,只要夫人一哭,姑娘哪次不听话的?” 吕氏听了心里服了,秦妈妈见此又劝道,“昨日惹了老夫人不高兴,夫人今日也过去请个安吧。” “那就过去看看吧,二爷远在边关,总不能让他再为府中事情劳心。” 夫人听劝了,秦妈妈也暗松口气。 一路往寿安院走,心里也略为不安。 昨日回来,她对姑娘的态度,怕是已经惹了姑娘不快,日后要改改才是。 寿安院这边。 顾老夫人没为难吕氏,让人坐下,直奔主题,“铺子的事你怎么处理了?” 吕氏一时愣住,她扭头看秦妈妈。 秦妈妈心下一凛,迈脚站出来,“回老夫人,夫人的私产这些年一直由奴婢代为打理,奴婢将铺子交给贾管事,昨日才从姑娘那里听说铺子被卖的事,今日正想叫贾管事过来问问。” 顾老夫人拧眉,“那你们也回去吧,抓紧把这事处理了。” 至于二儿媳妇这个“甩手掌柜”,顾老夫人说都懒得说她,扶不上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七十四章:孔府宴 顾蓁蓁姐妹二人到孔府时,孔府前已经挤满了各府的马车,坐在马车里能看到贵女们搭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一个个被迎进府中。 其实孔府与顾府就住在一条巷子里,所以没有等多久马车赶到府门口,两人便被孔府的婆子迎了进去。 前世到孔府的时候多,顾蓁蓁对孔府也算熟悉,一路到了迎客的花厅,见里面已经有很多贵女坐在里面,由孔莱珠招待,与她交好的宋辛海陪在她身边,而坐在上首的正是郡主李曼霜。 狩猎的时候孔府受了皇上训斥,孔贵妃也被落了脸,之后孔府着实夹着尾巴生活些日子,孔南又得了疯病的名声,几天前孔府出手,弄了一招很多人都发疯,倒是把孔南的名声又给挽救回来。 如今孔府宴客,各世家自是不敢不给面子。 “大家看看,顾二这不是来了吗?”顾蓁蓁一进来,孔莱珠立马笑着上前,招呼着大家都将目光落在顾蓁蓁身上,“我母亲怕咱们玩的不尽兴,还特别交代让下人在花园那边摆了靶子,让咱们娱乐。” “二姑娘好大的面子。” 顾蓁蓁看向,说话的是周府的姑娘,至于是周家的哪位姑娘,她没有分清,不过马上就知道了对方身份。 “二妹妹,休得胡说,孔夫人好客又细心,自然是处处都安排妥当。”周凝秀轻呵。 “大姐姐,我也没说别的。”周钰棋没了刚刚的气势,小声为自己辩解。 孔莱珠笑道,“周姐姐多虑了,二姑娘天真烂漫,说者无心,也并无别的意思,顾二不会多想的,是不是?” 被阴阳怪气的说了,没有开口的机会,最后又要顾蓁蓁站出来帮对方澄清。 顾锦兰站在身后着急,她怕顾二脾气上来不给面子,好好的宴会还没有开始,岂不是闹的就不好了? 但又不敢像以前那样针对顾二,“二妹妹....” 只能轻轻叫了一声,希望她不要意气用事。 顾蓁蓁笑了笑,“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这刚进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便是如今还没闹明白,怎么问起来我在不在意了?听着好像这事和我有关?” 顾蓁蓁不接话,将自己置身事外,这回尴尬的反而是众人,哪怕那些坐在那里看热闹的人。 “园子里的梅花开了,那便过去看看吧。”李曼霜站起身,不理会厅里众人,大步往外走。 不过路过顾蓁蓁身边时,她停下来,扭头看顾蓁蓁,“要不要一同去?” 李曼霜的高傲,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也最见不得那些明争暗斗,她现在又主动邀请顾蓁蓁,明显是在打众人的脸。 顾蓁蓁道,“听说孔府的梅花最是好,自是要看看,郡主请。” 李曼霜大步走在前面,顾蓁蓁跟上。 顾锦兰呆了呆,快步跟上去。 倒不是她想跟着顾二,实在是她要不跟上,别人笑话的也是她亲情薄凉。 一花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怎么办。 实在是这事闹的太尴尬。 而先前咄咄逼人开口的周钰棋也白了脸,害怕的看向长姐,周凝秀抿了抿唇,心下怪妹妹多事,却也不能不站出来给她收拾烂局。 “孔妹妹,咱们也过去吧,到底郡主一个人过去赏梅不好。”周凝秀站起身来,“纵然你留下陪我们,我们也坐立难安啊。” 她贴心的话语,将大家的尴尬都带回来,立马有人吩咐起来。 “是啊,咱们也过去吧。” “今日我要多看看,听说府上的梅花别的地方可没有这样的品种。” “是黄梅吧?” 大厅又热闹起来。 没有人提刚刚的尴尬,孔莱珠面上也有了笑,“那咱们也快过去吧,我母亲在那边早吩咐人摆好了帷帐,若是累了还可以坐下来吃点心品茶。” 至于各家夫人,有孔夫人招待,在正院那边。 这边人都去了花园,孔夫人虽然在招待各家夫人,还是知道了女儿那边发生的事,她眼里闪过抹冷色,快的没来得急让人发现。 反而与周母说话时,面上的笑越发和蔼,“咱们在这说话,小姑娘也觉得无趣,人在府上你就放心,定不会出事,也让盼弟去园子里和大家凑凑热闹。” 孔南扑了周盼弟之后,两府暗下里就已经有了默契,孔南是要对周盼弟负责的,只是狩猎回来后孔南一直以在庄子上养病为借口,所以才拖到今日。 当着众多人的面,周夫人也不好拒绝,何况拒绝了岂不是说怀疑孔府对女儿心怀不轨,纵然心里明白孔府被逼负责,却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周盼弟早就不耐烦坐在这里受各家夫人打量,此时也顺势道,“母亲,那我去园子里寻姐姐他们吧。” “让我身边的王嬷嬷陪着过去。”孔夫人说着便吩咐身边的王嬷嬷,“一定要将三姑娘照顾好。” 王嬷嬷应下。 与孔府有来往的人,哪个不认得王嬷嬷,这可是孔夫人的奶嬷嬷,在孔府身份也重,孔夫人如今这般重视周盼弟,周夫人放下心来。 园子那边,大片的梅花盛开,林间是各家贵女结伴的身影,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不时在梅树前停下来,仰头望着梅树指点打量着。 之前围在李曼霜身边的人,今日只远远的三两个凑到一起,看着郡主与顾二在一起。 还是后过来的李芊柔过来了,才打破这种僵局,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直接寻到顾蓁蓁,“你来的到是快,我还让下人在府门前守着,看你出来就告诉我,怎么没看到你?” “坐着马车过来的。”顾蓁蓁笑道,“你要一起走,让人给我送信就行。” “你是不知道,我父亲这几日管的紧,不让我...”李芊柔张了张嘴,立马闭上了。 顾蓁蓁看着她笑,“那你还敢和我说话?” 李芊柔瞪大了眼睛,惊讶她没说出来,顾二咋就猜到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顾蓁蓁笑着让她赏梅。 李芊柔瞥嘴,这时才注意到前面的李曼霜,她眼睛又是一瞪,小声问顾蓁蓁,“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她可是用鼻孔看人的。” 话音刚落,前面李曼霜就回过头来,“李芊柔,我还站在这呢,你要讲究我是不是要遮掩一下?” 李芊柔摸摸鼻子,“我说的又没错。” 李曼霜淡声道,“背后讲究人,你想让我高看你?” 李芊柔:....这话还真没错。 第七十五章:原来是个圈套 李芊柔别看是暴脾气,可在李曼霜身上还真使上劲。 跟在身后,李芊柔一脸嫌弃,“一脸清高的样子,和谁在一起都冷冰冰的。” 顾蓁蓁淡笑引开话题,“这些黄梅不常见,你过来不就是赏梅的吗?” 她不是帮着李曼霜,而是不想背后扯那些闲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可是过来看热闹的。”李芊柔说起这个眼睛亮亮的,“孔家不想娶周盼弟进门,但是不娶也得娶,今天明面上说是赏梅,暗下里也是两家走个过场,然后把婚事定下来。” 今日来的哪家不明白这个道理。 孔南以前可是京都里的热门人物,谁能想到一场狩猎,就变成了这样。 大家心知肚明,有些觉得可惜,毕竟孔家的婚事可不好攀,上有孔贵妃,下有孔尚书,真正的勋贵世家。 李芊柔还在这里絮叨,突然眼睛又是一亮,拉着顾蓁蓁一脸激动的让她往园子角门那边看,“快看,周盼弟来了。” 周家姐妹都在园子里,只有周盼弟一直不在,私下里有人指出周盼弟一过来就被孔夫人带在身边,是极喜欢的。 大家交换着眼神,想着等这场宴会过去,两家也该传出交换帖子的事了。 还有几日过年,两家结亲也算是赶的挺急,换做是以前孔家可不会这般,谁让皇上都知道这事,孔家也得把态度摆出来。 周盼弟是今日的主角,一出现,立马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顾蓁蓁顺着李芊柔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却落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她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她过来了,不会找你麻烦吧?”李芊柔扯着顾蓁蓁的衣袖。 顾蓁蓁回神,“她不会。” 孔府原本就不喜这门亲事,周盼弟要想安稳的嫁进孔府,就不会乱来。 结果顾蓁蓁错估了一点,周盼弟若是个聪明的,也不会被人算计。 人到顾蓁蓁跟前,郡主县主都在,她微微福身见礼,起身后就看向顾蓁蓁,“狩猎时与二姑娘之间有些误会,还望二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无知。” 顾蓁蓁听到身旁李芊柔倒吸一口气。 莫名想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话来。 面上还是笑着回话道,“周姑娘多虑了,我都不曾记得与周姑娘有过摩擦。” “有二姑娘这句话,我也心安了。”周盼弟笑了笑。 几句话的工夫,孔莱珠也走了过来,“说起来大家都不陌生,只是以往不常在一起玩,如今也算是熟悉了,日后大家要常聚才是。” 她停了下又道,“咱们在书院里见面的时候多,只是顾二不在书院,说起来倒挺可惜的。” “过了年书院有考试,顾二不如参加,若是过了,咱们也能成为同窗,说来也有别样的缘分。”宋冰烟道。 “好是好,就是想考进来难些。”徐文谣摇头,“我去年没考过,等年后再考,也不知能不能进去。” 这倒是把大家的话匣子打开了,原本分散的人群,也都凑到了一起,大家七八嘴舌的说着。 京都书院对女子要求虽然不高,却也不低,重要一点,仍旧是不能凭着关系进去。 徐文谣是太子妃的侄女,都要考,也正是这样,能进书院的女子,才越让人佩服。 顾蓁蓁前世回京都三年,就考了三年,直到顾府出事,也没有考进书院。 今生,顾蓁蓁自是要进去的,而且还要把沈少从弄进去,但是小爵爷那边做了保证,顾蓁蓁只管等着看就好。 “顾二,你也是要考的吧?我那边准备了些考题,待回去我让人抄一份给你送去。”徐文谣一派天真,对顾蓁蓁也没偏见,反而因为两人都没有考进书院而亲近了几分。 “我那也准备了,也给你送一份。”李芊柔哪能落后。 顾蓁蓁道谢。 孔莱珠笑有些僵,她是想借这个话让众人看低顾二,哪知道徐文谣这个没脑子的,不以没考进书院为耻,反而和顾二亲近起来。 在场的这些贵女,没有考进书院的,也就是李芊柔、顾蓁蓁和徐文谣,其他的皆是靠着自己能力考了进去。 三人不觉得尴尬,其他人也就不再顾虑,纷纷说起自己的入门考试经验来。 话题一直到婆子过来说开席了,这才结束。 先前众人是不待见顾蓁蓁的,如今郡主县主都喜欢与顾蓁蓁亲近,大家再深接触,发现顾蓁蓁也不似以往那般,也就多了份好感。 孔夫人看着一群小姑娘过来,将郡主县主和顾蓁蓁围在中间,眯眼对身边的众夫人笑道,“看看,顾二这一招打虎,如今可成了小姑娘们心里的英雄了,多受欢迎啊。” “可不是,我家那个狩猎回来后,就嚷嚷着要学骑射呢。” “说起来他们在书院里也有学,只是些皮毛,以前也觉得不雅,现在可不同了。” 孔夫人捧着顾二夸,众人也给面子,顺着话往下说。 周夫人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顾二对她家女儿一向不给好脸色,对顾二她自是没好印象,今日孔夫人骤然夸顾二,难不成是故意给周府添堵的? 转念又觉得不可能,顾二可没少羞辱孔南,孔夫人如今这一夸,也是在彰显她的大度罢了。 她心思转动间,姑娘们已经入座,郡王府和亲王府加上顾府,这三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权,座位也排在一起。 而周家这次是座上宾,位置也安排在一旁,周家姑娘与顾蓁蓁姐妹坐在一同张桌子。 开宴后,孔夫人客套的招待着众夫人,而孔莱珠则招待着姑娘们。 “这梅花酒是今年新弄的,果子味的,我平日里也是常喝的,前几日和母亲讨要时,母亲还说没有,今日就摆上来了,大家可莫错过机会。” “我喝的这个是葡萄味道的。” “是苹果味的。” “杏子味的。” 有几个尝过后,都露出惊讶来。 竟然每个味道都不同。 一个个都说了什么味道,便是李曼霜也说了是桃子味的,最后只剩下顾蓁蓁还没有说,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二姑娘莫不是不会喝酒?”宋冰烟注意到刚刚顾二端起酒杯闻了一下又放下。 第七十六章:罪名 如今,众人看顾蓁蓁没有了偏见,自然也多是奇怪的目光。 面对着众人的等待,顾蓁蓁笑了笑,“如宋姑娘所说,我不擅饮酒,还是换成茶吧,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你竟真的不会喝酒。”李芊柔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你在大营里长大,酒量一定很好呢。” “是啊,难不成顾将军没有让你学过吗?”有人好奇问。 顾将军是大兴朝的英雄,带着顾二小小年纪就上战场杀敌,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大将军,怎么能在喝酒这里没有培养女儿呢。 “父亲到是让我试过,我实在不喜欢那股子味道,而且一沾就多,反而像过敏一般,浑身起疙瘩,父亲也就不再让我学了。”顾蓁蓁胡编了个借口。 反正只要不喝这酒就行了。 别人的酒怎么样她不知道,她这壶酒却是被下了东西的。 闻着到不是什么毒药,想到前几日京都里流传的迷幻、药,顾蓁蓁心下便有了底。 “连老虎都不怕的人,竟然怕酒,顾二啊顾二,你可算有弱点落在我们手里了。”李芊柔朝笑她,顺手把她的酒壶拿过来,“这么好的酒,你既不能喝,那就给我吧。” 说着,她还自顾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品了品,眼睛亮起来,“是梅子味的。” 孔莱珠虽不高兴顾二不给面子,可酒都让县主拿了去,她也没再多说,让下人给顾二上了茶。 孔府的菜做的很有特色,还是江南的口味,许是照顾着小姑娘爱吃甜的,菜也多是甜口的,顾蓁蓁吃的很高兴,眼角余光不时落在李芊柔身上,看着她很快把两壶酒都喝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想着一会儿怕是要闹的厉害。 其间,顾蓁蓁也注意着周盼弟身侧丫头的反应,她拒绝喝酒之后,小丫头也不见一点紧张,顾蓁蓁还真猜不透这酒里下药的用意了。 不错,在祥轩阁那日,她在街上无意间看到周盼弟的丫头与一个婆子在一起捅捅咕咕的交换着什么,结果今日就撞到那婆子带着周盼弟进了梅园,后听人私下里议论,方知那婆子是孔夫人的奶嬷嬷。 那这事就有些意思了。 孔府真要下药,也该是给周盼弟,周盼弟出丑,孔家就可以以周盼弟有病为借口而毁掉这门亲事,但孔府偏偏给她下药,最后药喝进县主肚子里,下药的人仍旧不紧张。 顾蓁蓁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恨不能用手锤锤自己的头。 一个走神,身旁有了动静。 只见原本好好坐着的李芊柔突然烦躁起来,先是挥一手边的碗碟,整个人也站起来,身子站不稳还去撕扯自己的衣裙。 一个动作,立马引起一片惊呼声。 实在是李芊柔的动作让大家太熟悉,狩猎场时她们看到孔二公子就是这么发疯的。 “快拉住县主。”孔莱珠呵斥着侍立的丫头。 丫头们立马上前去按着李芊柔的手,李芊柔双目发红,嘴里嘶吼着。 “怎么回事?”上方,孔夫人也一脸的惊色,“快,扶县主进去。” 虽惊吓到,仍旧临危不惧的安排妥当,将事情尽可能压下去。 孔府的婆子有力,小丫头按不住,有婆子上来,一起架着李芊柔往西屋走,李芊柔带着的丫头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要带着县主去哪里?” “县主突然性情大变,孔夫人也是担心,会给你们县主叫太医的。”顾蓁蓁站起身,瞥了身侧面色发白的周盼弟一眼,跟了上去,“我与县主交好,跟过去一同照看一下吧。” 有她这话,小丫头总算放了心,才让婆子架着主子离开。 花厅里皆是议论声,高门大院里出来的,哪个也不傻,看着桌上的饭菜,脸色也多有不好,生怕会像县主一般。 孔夫人和众人道歉,让女儿招待着,她跟着进去,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 饭吃到一半,闹成这样,众人只能在花厅里等着。 里面是什么情况众人不知道,不过孔夫人出来的很快,歉意的对众人解释道,“太医给县主看过,说县主是中了药。” 众人倒吸一口气。 孔府宴客,孔夫人说出有人下药,这样的责任.... “县主金枝玉叶,在府上出事,今日还要劳烦众人稍坐片刻,查一查事情,也好给郡王府交代。”孔夫人脸面冷下来,“王嬷嬷,你查的怎么样了?” 众人又是意外,不想孔夫人已经让王妈妈查了。 王妈妈站出来,“回夫人,奴婢盘问了服侍的下人,到是有件事不对,桌上的菜大家都是一同吃的,可见是没有被下药的,那只能是每个姑娘喝的酒不同,药应该是下在酒里,而县主喝的酒其中有一壶是从顾二姑娘那里拿过来的。” 扯到了顾二,花厅里明显静了静。 王妈妈继续道,“不过有一件不对的地方,给各位姑娘上酒的皆是咱们府上的丫头,只有到顾二姑娘上酒时,小丫头说正好周三姑娘身边的杜鹃过来帮忙接过了酒壶。” 从顾二,到周三姑娘。 在场的各位夫人暗下里目光对视了一下,眼里满是好奇。 孔夫人拧眉,“既然这样,那就周夫人和顾二姑娘留下,各位夫人先回吧,今日招待多有不周。” 周夫人脸色不好看,却也什么都没说,与她一同留下的还有三个女儿。 孔夫人将人都送走后,才坐下来对周夫人一脸歉意道,“原本今日想趁着众人都在,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哪承想最后闹成这样。” 周夫人绷着脸,“夫人也不想,如今县主不知如何了?” “太医已经给县主服下药,人也平静下来。”孔夫人不理会周夫人脸色难不难看,“我已经让人去郡王府那边送信,待郡王妃过来,就处理这件事。” “不急。”周夫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衣袖下手里攥着的帕子,早就拧的死死的。 她又不傻,孔府不喜这门亲事,今日带着女儿过来,就出了这种事,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来是冲着周府来的。 她们是进了人家的圈套,最后还不是人家说的算? 第七十七章:指认 郡王府得了信,人很快过来。 来的不是郡王妃,而是郡王府世子李世风及妻子,户部尚书孟彰之孙女,为人低调,没嫁人时就极少与人来往,嫁人后也很少出门,京都里的贵妇们与她并不熟悉。 孟氏性子温和,说起话来声音也低低的,要不是侧耳细听,怕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直听闻孟尚书孙女是个性子温和的,今日见了才知道不是传闻。”孔氏难得惊讶,犀利又为人刻薄的孟尚书教养出来的孙女,竟是这般的人。 孟氏腼腆一笑,“夫人谬赞了。今日县主在府上出事,倒是给夫人添麻烦了,婆婆身子不妥,便让我和世子过来。” “说来惭愧,县主到府上做客,我却没有照顾好,日后寻到机会,定当和郡王妃当面道歉。” 两边客套两句,李世风耐着性子听完,直接问,“不知芊柔现在怎么样了?” “世子和世子妃去西屋吧,县主就在里面,已经服下太医开的药,人还睡着没醒。”孔夫人带着人去了西屋。 西屋除了在床上的睡着的李芊柔,还有顾蓁蓁姐妹及周家母女四人,李世风一进来,众人立时起身见礼。 李世风淡淡点头,大步到了床边,看到妹妹安稳,这才呵向一旁的丫头,“你是怎么服侍主子的?待回府再收拾你。” 丫头吓的立马跪到了地上,“奴婢不敢为自己辩解。” “世子,还是听听孔夫人怎么说吧?想来孔夫人已经查清缘由了。”孟氏在一旁劝。 李世风面上的怒色消退些。 孔夫人也忙道,“请世子到外面说吧。” 这一次,众人都坐到了花厅里。 孔夫人把先前查过的事情细说了一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酒是经过顾二姑娘和周家三姑娘丫头的手。” 李世风目光不善的落在顾蓁蓁身上,冷哼一声,“我家芊柔一向性子粗,分不清好坏,提醒过她多次交友不善会惹来祸事,她偏就不信。” 指桑骂槐,明显是在说顾蓁蓁不是好人。 孔夫人尴尬的不知所措,目光却不见担心。 顾蓁蓁放下手中的茶,不看李世风,问向孔夫人,“酒壶我是当着众人面拿的,若真往酒里下药,桌上的人也会看到,夫人既然查清酒与我和周家脱不开关系,为何不将吃席面的人都留住,也好都盘问一下当时情形。” “二姑娘这倒为难我了,当时只有你和周家三姑娘身边的丫头碰过酒,我哪好去强留别人。”孔夫人一脸为难。 一旁坐着的孔莱珠道,“母亲,当时我就在场,顾二是摸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并未碰过酒壶。” 说话时,孔莱珠就瞪着顾二,“你也不必指责我母亲,宴客了出这种事,丢脸的是我们孔府,若是还强留别人在府上,岂不是在指责那些人也有嫌疑?当时碰过酒壶的确实只有你和周盼弟身边的丫头,与别人也不相干。” 顾蓁蓁不接她的话,只看向孔夫人,“孔姑娘已经说了,那这件事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孔夫人皱眉,手指揉着额角,“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失责,二姑娘责怪我也没有错。莱珠现在这么说,眼下看来问题就出现在周三姑娘身边的丫头上,世子看呢?” 李世风冷声道,“一个下人好开口,夫人带人下去先宴问一番吧。” 孔夫人这才让王妈妈下去处理。 自始至终,周家母女四人都没有开过口,其中周盼弟目光呆滞,脸面惨白,还好是坐着,若是站着随时可能摔倒。 可周家没有人去安慰她,在孔府出了这事之后,她们便明白这事是冲着周家来的,还是孔府安排的。 孔府势大,不想与周府结亲,就这么明晃晃的算计,周家明着暗着都不是对手,就像面板上的鱼,只有等着被宰杀的份。 等待中,顾蓁蓁稳稳的坐着,顾锦兰更不担心,心里巴不得顾二出事,却看到顾二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出来,也知道无望,干脆安静的坐着看热闹。 众人没有等太久,两个婆子就架着一丫头走了进来,将人往地上一扔,丫头无力的软趴在地上,也不用人问,主动开口求饶。 “姑娘救救奴婢吧。奴婢实在挺不住了。” “杜鹃,你在说什么?”周盼弟浑身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丫头。 杜鹃头紧紧贴在地上,“当初在狩猎场时,是姑娘给孔二公子下了药,姑娘眼见婚事成了,一直记恨顾二姑娘,所以又让奴婢在酒中下药,想看顾二姑娘出丑。姑娘,奴婢只是个下人,可奴婢还有父母,求姑娘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你说什么?有人在我儿身上下药?”孔夫人声音一提,神情也犀利起来,“你细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若是说的是实情,本夫人护你全家。” 杜鹃连连磕头,“夫人,奴婢都说,奴婢都说。我家姑娘一直知道出身低被人看不起,暗下里一直想寻门高的亲事.....” "住口,你给我住口。"周盼弟起身扑过去,站在一旁的婆子看了立马将人拦住,周盼弟疯一样的瞪着杜鹃,“你虽是丫头,可我哪点对你不好?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 “是啊,我周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没有刻薄对待过下人,你为何要连服侍多年的主子都咬?也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周夫人也冷冷开口,目光似刀一样落在杜鹃身上,“你只管说,我周家虽无权无势,可也不会任由欺负。” 这话是说给下人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孔家听的。 孔府不想结亲,弄了这么一出,坏的不是周家一个姑娘的名声,是周家名声,周家又只有三个姑娘,纵然平日里周府名声不好,可影响到另外两个女儿出嫁,被逼到一定程度,周夫人也会与人拼命。 孔夫人眼角一耷拉,不以为意,“是啊,咱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周夫人根本没往上看,目光仍旧落在杜鹃身上。 杜鹃明显因为周夫人的话身子抖了一下,不过孔夫人再次出声,面上的迟疑立马消失,“姑娘,奴婢对不住你,奴婢一人之言无法让人信服,还有药铺的跑堂做证,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第七十八章:站队 杜鹃的话可算是把罪名扣到了周盼弟的身上。 连着孔南为何会发疯都扯到她身上,一时大厅里静的落针可闻。 周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周家三个姑娘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又羞又恼,眼圈也红红的,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要如何做。 在场的众人里,孔夫人却暗松了口气,虽早就有准备,可为了等到这一刻,自打狩猎回来,她便没有安稳睡过,如今总算将这事处理掉了。 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她征询的看向李世风,“世子看这件要怎么处理?” “事情在府上发生的,便由夫人做主即可。”李世风这话,也算是认准了事情是周盼弟做的。 这个罪名一扣下来,周家的姑娘名声没了,以周大人的性子,怕会逼着周盼弟去死,来挽回周府的名声。 “欺人太甚。”周夫人声音颤抖,“孔夫人,只凭一个下人的话就断定,把罪名扣到我家盼弟身上,太草率了吧?” “周夫人放心,当时周三姑娘在哪个药铺买的药,又是让谁去买的,谁又看到了,我都会将人找出来,定不会冤枉一个人。”孔夫人故意扭曲周夫人的话,把罪名紧紧扣上。 周夫人眼中迸发出恨意,孔夫人淡淡对视,目光透着冷意。 今日一事,周府已经无力扭转。 在场没有人看不出来,周盼弟两腿一软,瘫软的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做过?我也看不上孔南,他平日里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我怎么会看上他那样的人。” 孔夫人听到儿子被贬低,脸色一沉。 不过想到事情已办妥,便也没计较这点。 周家人也一脸的哀色。 孟氏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曾多过嘴,她性子软,说话前都会先看向身侧的丈夫,是个以夫为天的女子。 “说起来前几日我倒是看到一件事情。”顾蓁蓁见差不多了,适时开口,见众人视线都看过来,扯起嘴角一笑,“那日去我母亲的铺子查账,在街上看到了这丫头。” 她手指向杜鹃,然后又指向孔夫人身侧,“和这位妈妈在一起,两人似乎认识,这位妈妈给了这丫头一包东西,当时我还当是这丫头的娘,今日到府上来才发现竟是府上的嬷嬷。”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说周家已经被按在泥里无反抗的能力,而顾蓁蓁就是救世主,骤然降临,给陷入黑暗中的周家带来的一丝光。 周夫人激动的站起身来,“二姑娘。” 周家另外两位姑娘也眸子闪着水光的看向顾蓁蓁,里面带着祈求,带着期望,还有紧张及慌乱。 周家有多想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孔家就有多震惊顾蓁蓁站出来说话。 “二姑娘是不是看错了?王嬷嬷是我奶嬷嬷,又怎么可能认识这个丫头?”孔夫人声音带着冷意,“二姑娘是个闺中姑娘,纵然再心软,也不能站出来扯谎才是。” 顾蓁蓁扯着嘴角一笑,“先前我还不敢确认,所以也没开口,只是刚刚打量了一会儿,可以确认确实没有看错。” 她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看不见的锋利,“我既敢说,自然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那时不但我看到了,但是亲王府李世子也看到了。” 连李衍都扯了过来,孔夫人雀雀欲势要反驳的嘴,张了张,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她目光紧紧盯着顾蓁蓁,顾蓁蓁不为所动,“夫人可派人将李世子请来,当面一问便知。” “夫人。”王嬷嬷突然跪到地上,“夫人息怒,那日奴婢确实在街上遇到杜鹃,只是她说周三姑娘给二公子绣了荷包让奴婢捎给二公子,言词间皆是周三姑娘对二公子的担心,奴婢一个不忍才没有拒绝,回到府上后越发觉得这事不妥,便偷偷将荷包烧了。” “有证人吗?”周夫人抓到机会,也变的犀利起来,“王妈妈私下里与杜鹃接触过,今日杜鹃又诬陷自己的主子,要我看是她背主了才是。” “周夫人这是何意?”孔夫人问。 周夫人冷笑,“孔夫人觉得我是何意?孔二公子发疯坏我女儿名节,你们孔府看不上我们周家,觉得我们家门槛低,却又不能不负责,最后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坏我女儿名声。我也想问问孔夫人,处心积虑算计我周府,当我们周家人都死光了吗?” “放肆。”孔夫人手拍桌子,一双美目喷着怒火。 周夫人毫无畏惧,“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女子名声珍贵,我周家纵然小门小户,也容不得女儿被人糟践侮辱。” “夫人心中知道你女儿配不上我儿,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怪夫人,只是今日的事可是你女儿自己的丫头曝出来的,与我孔府何干?” “王嬷嬷既说杜鹃给了你荷包,那我问你,那荷包绣的是什么?又是什么样子的?”周夫人打断孔夫人的话,咄咄逼向王妈妈。 王妈妈刚刚也是灵机一动扯的谎,眼下听周夫人的问话,就知道有坑在等着她,不论她怎么回答,周家都会找出理由否掉。 “奴婢年岁大了,也没有多看,事后又心慌,便直接烧了,也没有细看。” 周夫人嗤笑,“那是什么颜色的总该知道吧?便是没多看,上面绣的什么花样也该看清吧?” “奴婢....” “不用再扯谎了,我实话告诉你,我这女儿从小到大都不会绣荷包,她就没有拿过针线,因为自己绣的不好,她也一向不喜欢人提起女红,从小到大送人礼物也没有送过女红类的物件,这是我们府皆知的秘密。”周夫人嗤笑出声,看着孔夫人乍青乍白的脸,“今日这事看来孔夫人是处理不好了,还是报官吧,毕竟是给县主下药,县主金枝玉叶,这事可不容糊弄过去。” 周夫人这一招反击漂亮,而最厉害的是王嬷嬷这谎原以为扯的圆,却哪知道正好踢到了钉板上,哪知道周盼弟有这样的毛病。 原本被孔夫人已经按的死死的周家,一瞬间打了个翻身仗,可谓漂亮。 第七十九章:反杀 周夫人突然强势起来,孔夫人却不知怎么办了。 按理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因为顾二的一句话,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她目光看向下面坐着的顾二,神色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衣袖下的手不知不觉攥紧。 这事不能传到外面去,也不能再闹大了,经了官府,有些事情就不经得推敲了。 孔夫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最后落在王嬷嬷身上,王嬷嬷似有所感抬起头,主仆目光对上,王嬷嬷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 “夫人,一切全是奴婢的错,全是奴婢安排的。奴婢看着二公子长大,自觉周三姑娘配不上二公子,便擅自做主让杜鹃配合,奴婢给了杜鹃二百两银子,她同意和奴婢一起配合设计周三姑娘。” 王嬷嬷说话时,杜鹃一直没有开口,头也贴着地面。 她的态度似乎已经认罪了,也不为自己辩解。 “王妈妈,你....你怎么能做这些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给孔府带来什么?你一向稳重,怎么能如此糊涂?”孔夫人痛心疾首的锤着胸口。 “二公子如此金贵的人,周三姑娘这般小家子气的人怎能配得上?若不是公子被人设计,岂会让她捡到便宜?” 周盼弟的脸白了几分。 周家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周家是小门小户,可一个下人当着面就这么贬低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不是狗仗人势是什么? 事情有转机,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也都看得出来王嬷嬷是将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可王嬷嬷把罪名承担下来了,就是周家再去查也查不到孔夫人身上。 这件事,周家便是觉得委屈也没用。 “杜鹃,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周盼弟看向杜鹃。 杜鹃道,“姑娘原谅奴婢吧。” 这是认了。 周盼弟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时,目光里的痛心之色退去,被冷色代替,她对身侧的周母道,“母亲,下人背主怎么处理,母亲处置吧。至于与孔府的婚事,女儿也自知配不上孔二公子,事情还是算了吧,若是母亲嫌弃女儿坏了名声,可直接将女儿送进庵里去,在那里孤苦一生,女儿也不想嫁过去,让人糟践。” 周母以帕掩嘴低声哭了起来。 周凝秀劝着母亲,一旁的周二姑娘周钰棋泼辣出声,“三妹莫伤心,谁能想到这当门大院的,做出来的都是恶心人的事情,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又有谁家会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二姑娘慎言。没有管好下人是我们孔府失职,做错了我们认,但二姑娘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往孔府泼脏水,我是万万容不得,但是宫中的贵妃也容不得。” 贵妃二字,让大厅里一瞬间静了静。 是的,刚刚所有人只顾着看戏,周府的人只顾着愤怒,没有人想起孔府还背靠着贵妃。 孔夫人这时也是没有办法,才将贵妃抬出来,孔府要名声,名声也不能坏。 周钰棋抿着唇。 孔夫人话音落的工夫,安静坐着的周夫人骤然跳起来,对着女儿就是一巴掌,声嘶力竭,“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是贵妃娘娘的母家,岂容我大放厥词,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夹着尾巴做人还能呆在京都,若是再不知深浅下去,全家明天就收拾东西滚蛋。” 周夫人看着也是个文弱妇人,谁能想到爆发力这么强,这一翻指桑骂槐的话,更是让在场的人惊大了嘴巴。 孔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她说了半天的你,愣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周夫人还对着孔夫人福了福身子,“孔夫人不必急,今日这话在哪起头在哪了,我会管住她们的嘴,至于孔府上下人的嘴,就劳夫人费心了。事情曲折夫人也知道了,说起来也是我们周家的责任,养出个白眼狼,连主子都敢咬。” “李世子,既然这丫头敢对县主下药,便由世子亲自处罚了吧,我周府不敢有一点不满,明日也会让我家老爷亲自己上门道歉。” 李世风点头,“不过是个下人,敢给县主下药,打杀了便是。” 周夫人福福身子,带着三个女人怒气离开。 孔夫人气的面色发白,又心疼就这么失了王嬷嬷,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由着郡王府的人带着两人下去,面上还要地个劲的赔不是。 事情处理完,有丫头过来禀报县主醒了,众人又移到西屋。 顾蓁蓁没有过去,郡王府不待见她与李芊柔接触,她又站出来帮周府,把孔府也得罪了,左右都不受欢迎,干脆自行离去。 出了府,坐在马车里,顾锦兰才出声,“周家和孔家的事,你站出来说话做什么?得罪了孔府,就是得罪了宫里的贵妃,你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二叔想想才是,他在朝中竖敌...” 顾蓁蓁直接打断她的话,对外面吩咐道,“在前面的街口停一下,我去办点事情。” “你去哪?” “大姐姐先回府吧。”顾蓁蓁没有回她。 在马车停下来之后,直接跳下马车,带着文竹离开。 顾锦兰坐在马车里,看着人渐渐走远,只能独自回府。 南无药铺,顾蓁蓁带着文竹进去时,药铺里只有一个药童守着,看到进来两个小姑娘,还是恭敬的上前招待。 “姑娘要买些什么?” 顾蓁蓁直接问,“你家公子可在?” 小药童眼睛瞪了瞪,“公子在后院。” “带我过去吧。”顾蓁蓁说着,已经穿过穿堂往后院走了。 小药童忙跟上去,“姑娘是哪位?要禀报一声我家公子才是...” 说话的功夫,已经进了后院,顾蓁蓁看到坐在廊檐下坐着的沈少从,薄薄的衣衫,连件披风也没有搭,就呆呆的望着天空,听到这边有动静,才慢慢看过来。 目光呆滞,在看到顾蓁蓁这一刻,骤然亮了起来。 顾蓁蓁被这笑感染,笑道,“今日去孔府做客,还好结束的早,正好能过来看看你,你的腿怎么样了?” 第八十章:寻来 沈少从站起身来,眼睛闪闪发亮。 见他不语,顾蓁蓁也没多问,“外屋冷,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屋,在靠窗的火炕坐下,暖意一瞬间传遍全身,顾蓁蓁也觉得舒服多了,抬眼看到对面沈少从略白的脸色,不由责怪道。 “你身上还有伤,穿的少坐在外面做什么?糟践自己的身子想让人心疼,只会让人越发不看重你,先学会爱自己,才会得到别人的爱。”顾蓁蓁觉得与沈少从在一起,她格外的唠叨,朝着他朝出手,“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蓁蓁,你是担心我才过来的吗?”沈少从把手递过去,问的小心翼翼。 “不然呢?我半路跑出来,我大堂姐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和我母亲告状呢。”顾蓁蓁裂开的嘴角僵在途中,不确信的再次手指按下去,摸出来的脉象确实没错。 “怎么了?”沈少从垂下眸帘。 “你中毒了。”炼心毒刚解,就又中毒,而且还是一种奇毒。 顾蓁蓁不知道要不要仔细给他解释,便是解释了,他也听不懂,目光落在他平静的脸上,观察了一会儿,“你知道自己中毒?” 见他点头。 顾蓁蓁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来,唰的收回手,起身就往外走,“你既然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那是我多事了。” 门口,胡安迎面进来,看到顾蓁蓁,忙上前见礼,“二姑娘。” 人才唤出声,就见人与他擦肩而过,怒气冲冲离开。 胡安呆愣了一下,忙进了屋,“公子,要不要喊住二姑娘?” 看公子低头不语,胡安着急,正要劝着,手突然拍额头,“哎哟,看我这个记性,二公子过来了,就在药堂那里,说是接公子回去的。”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住的?”沈少从这时才有一点反应。 胡安张了张嘴,“他看到奴才,不过并不知道这是公子的药铺,奴才说公子被小爵爷安排在这里养伤。” 沈少从哦了一声,还是坐在那不动。 胡安一看公子这样,便明白了,“奴才这就出去拦着人。” 却不知在药堂那,顾蓁蓁与沈亦行遇到,沈亦行甚至主动上前见礼,“二姑娘从后院出来,可是去见大哥了?” 想到沈少从对自己的不珍惜,在看沈亦行光鲜的活在世人面前,顾蓁蓁只觉得火大,说话时也阴阳怪气的。 “沈二公子是关心你大哥吗?” 这话很失礼。 沈亦行面上却不见怒色,仍旧和气道,“我与兄长从小一起长大,自是关心兄长的。” “不见得吧。”顾蓁蓁嗤笑,“沈首辅不让沈少从出府,更不让他与人接触,二公子怎么不劝劝其祖父?沈大公子虽毁容,却也不是脑子有病见不得人,堂堂首辅却极在乎外貌,说起来怪可笑的。” “亦行不敢非议祖父,祖父不让兄长出门,也是怕他受欺负。”沈亦行不卑不亢,“小爵爷这次将兄长强行带出府,不正是让兄长受了伤吗?” 顾蓁蓁看不清沈亦行,这人看似很关心沈少从,可细看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做是沈府的事,我也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顾蓁蓁点头,抬脚便走。 沈亦行双手作揖,低头间目光落在顾蓁蓁腰上,看着晃动的荷包又淡淡收回目光。 走在街上,离着南无药铺远了,顾蓁蓁胸口里火才退去,又后悔刚刚不该冲动,沈少从放弃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没有盼头。 连亲人都不在乎他,对于从小在府中长大的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是谁给他下的药? 她给他解毒之后,下毒的那一方是不是知道了? 顾蓁蓁脑子乱乱的,迎面严明武走过来也没看到,还是文竹小声提醒,顾蓁蓁这才注意到面前驻足的严明武。 “严公子怎么在这?”上次庄子一别,顾蓁蓁还以为他在庄子上没有回来。 严明武道,“今日与母亲回京都,母亲说想吃桂花糕,我便出来找一找。” “这个季节可买不到桂花糕。”顾蓁蓁笑道,“不过我知道一家铺子却能做出桂花糕来,他家的糕点是用桂花干花做的,味道比用鲜桂花还要浓些。” 严明武双手抱拳,“还请二姑娘指引。” “严公子客气了,铺子很少,不是什么知名的铺子,不过糕点的味道很好,富贵人家知道的少。”顾蓁蓁往严明武身后指,“就在前面不远处,正巧我回府的路也是这个方向,带着严公子一起去吧。” 严明武眼睛明显亮了几分,神态中带着几分雀跃,三人并齐往前走。 一处二楼的窗旁,李衍望着街上的身影,目送着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府里传出来的消息,顾二突然站出来,还扯了你进去,说你也看到王嬷嬷与周三姑娘的丫头碰面,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脑子这么好使?看来咱们都被她骗了,这三年来她是在装傻啊。”孔苏想到弟弟被算计,不生气,反而说起来一脸笑意,“你说顾二就不怕我母亲真的找你去对质吗?” 李衍挑眉,“你既知道,怎么不找我去府上对质?” “这事我原本就不赞同,可我母亲执意如此,既然她做了主,我还掺和什么?” “你倒是心狠。今日一事,怕是孔府的名声又要坏上一层了。” 孔苏哈哈大笑,“孔府什么时候有过好名声?早就被败坏完了,也不差这一回,或许经此一事,母亲和孔南也知道收敛,对孔府来说也是件好事。” 李衍垂眸不语。 孔苏身子凑上去,“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顾二追在你身后的三年,是真还是假?” “你说呢?”李衍俊美的脸上,难得有了丝变化,似笑似嘲,“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孔苏摇头,“我细想想那三年,顾二是真的爱极了你,恨不能把心剥出来给你,可再看这些日子她的举止,又觉之前那三年的事不是她做的。” “是啊,倒像是换了个人。”李衍眯起眸子。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突然不喜欢了? 李衍怎么想都找不出正当的理由。 正因为这样,顾二在他脑子里出现的时候才多起来。 第八十一章:谁之错 顾蓁蓁这边带着严明武到了糕点铺子前,并没有进去,两人道别后,她便带着文竹离开,虽没有回头,却也能感受到严明武一直站在身后望着她走远。 回到府中,便见福伯面上带着忧色,顾蓁蓁挑眉,笑道,“我不过出去上一午的工夫,府中出什么事了?” “二姑娘去寿安院吧,老夫人二夫人还有大姑娘都在等着。”福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 要他怎么说?大姑娘回来就去二夫人那里挑拨了一番,说句大不敬的话,二夫人脑子里只装着二爷,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对儿女都不上心,却又要儿女争气,别人说一句,不分青红皂白立马劈头盖脸的就对着儿女去。 福伯默默的看着多年,也是拿这个没有办法了。 顾蓁蓁看福伯的样子,便明白了。 前世回到京都后的那三年里,只要她出府回来,福伯便是这副样子。 她实在太熟悉。 “看来祖母和母亲等了许久了,我现在就过去。”顾蓁蓁笑道。 其实不用福伯叫,她也是要去寿安院的。 五福堂里,顾蓁蓁进去时堂里一片寂静,坐在上首的顾老夫人脸色犹为不好,坐在下首的吕氏和顾锦兰反而是一脸小心翼翼。 吕氏在看到女儿进来后,第一个站出来,仿佛看到了救星,“蓁蓁,你说是不是你在孔府多事,才害的孔夫人身边的嬷嬷没了性命?” 顾蓁蓁知道顾锦兰回府后会下舌,但顾锦兰也不傻,不会直接说,就凭母亲没脑子的作派,看来又是被下套的那个。 果不其然,吕氏的话音刚落,顾锦兰也忙着站起来给自己辩解,“二妹妹,我什么也没有说,回府后二婶看到我自己回来,便问我怎么一个人回来?我不好隐瞒,便把孔府的事学了一遍,二婶听了后就很生气,执意要让秦妈妈去外面找二妹妹回来。” 一向望子成龙的吕氏,哪容子女身上有一点不好,顾锦兰确实不用下舌,只需要把这事一学,吕氏就会直接跳起来。 “蓁蓁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孔府不想结亲,又做下这种坏人姑娘性命的事,蓁蓁站出来又有何错?”顾老夫人看着二儿媳妇没脑子的样子,气的拍桌子,“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是一句也没往脑子里去是吧?” 这样说儿媳妇,顾老夫人都觉得重,可就这样一个混不吝的儿媳妇,你能怎么办? 吕氏还在为自己辩解,“母亲,孔府有贵妃撑腰,蓁蓁不管不顾的这样做,万一贵妃针对二爷怎么办?上次官兵冲进府里的事虽处理完,可若是再有人往顾府扣罪名又怎么办?” “想害顾府,便是再小心翼翼,也会出手,若只因为担心被扣罪名,腰就要弯下去,那也不是顾家子孙。”顾老夫人重声道,“如今你还要说什么?” 吕氏被问的半响没有回出话来。 “祖母,母亲有这些担心也正常,到也不怪母亲。”顾蓁蓁还是得站出来帮母亲打圆场,“只是当时母亲不在,若是看到周家母女四人被逼的想撞头,怕也不会怪孙女站出来了。” “那样的场景,便是没有看到,也能想到周家母女有多无助,好好的姑娘被扣上下药的名声,便是郡王府和孔府不追究,最后从孔府出来,也没有活路喽。”顾老夫人叹气,更不赞同孔府的作法,“不满意亲事可以直说,孔家势大,周家就是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偏这样去害人家的性命,心也太狠了。这次之后,好人家也不会将姑娘嫁过去。” 有愿意把女儿嫁过去的,也就是那些贪图富贵、品行不正的人家。 吕氏张张嘴,更无话辩解。 孔府差点害了周家姑娘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总不能说孔府做的对,更不能说女儿站出来是错。 这样一想,女儿站出来是对才是。 吕氏似被当头一棒,终于打醒了,再想到她刚刚的做派,面对婆婆又羞又臊,面对女儿愧疚的心虚不敢直视。 顾老夫人看到儿媳妇低头的样子,明白她是知道错了,偏偏就是这副样子,总能及时知道错,让你再说出去别的重话。 “蓁蓁,过来。”顾老夫人招招手,待孙女在身旁坐下,她抚着孙女的头,宽声道,“你做的很对,在强权面前,也不要畏惧活出骨气来,才是顾家的儿孙。打小你祖父就喜欢你,你祖父看人准,说起来之前祖母也看错你了。” 想着儿媳妇要求孙女要学大家闺秀的规矩,她也觉得孙女要学那些,现在看来那些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真正品行之家,看重的是人品而不是表面的浮夸。 顾老夫人现在只是夸孙女两句,比直接用巴掌打还让吕氏和顾锦兰羞愧。 顾蓁蓁笑道,“刚刚从孔府出来,就想着正好在外面转转,遇到了镇国公府的严公子,他要给严夫人买点心,我正巧知道哪里有卖的,顺路便带他过去。” “这位严公子在狩猎时带人在山里寻了你一晚吧?是个不错的后生。”顾老夫人眸子转了转,看向孙女,见孙女笑盈盈的由着她打量,她又收回目光去,“说起来这事还没有好好感谢人家,明日我让秦妈妈备些东西去感谢一番。” 吕氏想将功赎罪,“母亲,让下人去送谢礼到底诚意不够,左右我也没事,不如明日我带着蓁蓁过去吧。” 顾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笑也没有那个热度,“也好,那明日你带着蓁蓁走一趟吧。” 之后,顾老夫人以累为理由,让吕氏和大孙女回去,独留了二孙女说话。 没有外人,顾老夫人立马问起来,“你可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那些小事,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顾蓁蓁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祖母。严公子我看着品行不错,为人也正派,他又是武将出身,如今做到这个位置也全凭个人能力。” 顾老夫人忍俊不禁,轻戳她头,“不知羞,竟给自己找人家。” 第八十二章:做客 顾蓁蓁既然能坦然的说出来,自然也不会脸红。 “武将不会嫌弃我没规矩,而且严公子自小身边便没有人服侍,便是严国公也没有纳妾,更重要的一点,严国公没有站队。” “你之前一直说喜欢李衍,怎么就不喜欢了?”顾老夫人只是好奇,至于亲王府的世子,她孙女也是配得上的。 “先前孙女小,只会胡闹,经月初府中冲进官兵一事,突然就醒悟了,感情讲的本就是两情相悦,若只有一头热,最后即便是在一起,苦的也是自己。孙女又不差,干嘛去糟践自己。” 顾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很好。都说经了事,人就会长大,蓁蓁长大了。” 孙女越是懂事,顾老夫人也越心疼,“严公子的事我会派人再去打听一下。” “听祖母的。” 祖孙两个说着时,顾蓁蓁又给祖母把了脉,“身体恢复的不错,被消耗的时间久了,还需要慢慢调理。” 顾老夫人垂下眼眸,“可查出来是谁出的手?” “还没有呢。” “查出来后就告诉祖母。” 顾老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知书端着药进来,“老夫人,该喝药了。” 顾老夫人哦了一声,“年岁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整日里都要喝药。” “老夫人又胡说,别人喝的是药,老夫人喝的可是补品。”知书笑道。 顾蓁蓁接过药碗,拿起手里的有羹匙轻轻的搅合着,味道散出来后,顾蓁蓁眸子动了一下,补药的味道并不重,这是量轻了? 一直源源不断给祖母吃补药,是为了压制她体内的蛊毒,补药量小了,蛊虫得不到要的东西,就会让人痛苦。 不过几息的功夫,顾蓁蓁便知道大伯父这样用意的原因。 无非是想借着祖母生病之事,而留在京都。 这样的心思,也着实太过歹毒,连亲生母亲都可以下手。 她眼里的冷意闪过,与祖母聊天时也未露出来,至于那一碗补药,自然是在知书退去后,直接倒了。 顾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并未多问,自从解毒之后,她的吃食一直是秦妈妈私下里偷偷的做一份,面上端上来的东西,她从未入过口。 回到竹院,顾蓁蓁换洗衣衫后坐到榻上,看到文竹带着陈忠进来后,退出去守在外面。 顾蓁蓁外面安排的事一直由陈钟去做,“可安排大伯父与太子的人接触了?” “这几日大老爷没有出府,不过属下已经安排人放出话来,在飞星斋放出风声,说得到了随道老人的一幅画,宣平侯二房大公子徐谨已经去过两次,不过二房老爷一直派人跟着,等过了年可引得大老爷过去。” 顾蓁蓁点头,“安排年后正合适,大伯父直接回老宅,京都这边怎么闹他也不会扯在内。” 说完这事,顾蓁蓁想了想,“还有一事你去处理,让人散播出去,只说飞星斋得到医仙《无上宗》的秘籍,欲花重金在无为山庄拍卖。” 陈钟常年不变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姑娘....” 在暗市里卖东西,若是没有,那会招来庄家处罚....而医仙《无上宗》的秘籍,可是传闻。 姑娘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无为山庄定会出面,到时没有实物....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东西,你只管让人放消息出去,还在无为山庄布下人,我要抓一个人。”顾蓁蓁拿出一张画相,“这是人的模样,让人私下里盯着些。” 那日想到引老毒物出来的办法,顾蓁蓁当天便画了画相。 陈钟打开画相,见是一中年男子,却并无名字。 “若是看到人,定要小心谨慎。此人是东方阁暗杀组织的钜子,更是太子之人。”顾蓁蓁说完,便听到陈钟倒吸一口气。 她能理解陈钟的震惊,东方阁是杀手组织,只要是他们想杀的人,没有人能逃掉,而太子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竟与杀手组织有关系。 陈钟更震惊的是二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该说的也说完,顾蓁蓁正要让人退下时,文竹惊慌失色的跑了进来。 “姑娘,大房出事了。”文竹的脸色带着惊恐,“大老爷的手指被跺了一指,人此时才醒,老夫人得了信已经让人请太医,老夫人也去西院了。” 顾蓁蓁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谁跺的?” 文竹张了张嘴,看向陈钟,陈钟正在与姑娘商议事情,显然派出去的人没来得及和他回禀此事,直接将消息递给了文竹。 “是...是东方阁,东方阁留下纸条,说大老爷失信,特剁一手指以示警告。” 刚提到东方阁,不想府上就招惹到了。 顾蓁蓁神色一凛,“走,去西院。” 她也想看看大伯父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东方阁出手。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西院,顾老夫人坐在大厅里,西屋里是许氏的哭声,顾蓁蓁到时,正好与母亲碰到,母女两个便一同过来。 “大哥怎么样了?”吕氏进来后见婆婆脸色不是太难看,才敢开口问。 “还能知道喊疼,能有什么事?”顾老夫人在听到东方阁做下的事后,心就直直的沉下去,失信的名声,自是要受惩罚。 想到前些日子老大一直张罗钱,怕是找了东方阁,可惜钱财不够,事情没有办成,反而给自己招了祸。 偏也是巧,就用外室的事情给遮掩下去。 想到在她院里住的那个孩子,顾老夫人抿抿唇。 顾老太太不担心儿子,只是心疼孙女,孙女聪明,一时想不通这些事,事后也会想通。 吕氏问了一句,见没有人回她,便也悻悻的闭上嘴,然后这时才发现老夫人身侧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吕氏打量他他也察觉到了,头低的更低了。 吕氏不敢问婆婆,只能询问的看向女儿。 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男孩,她怎么不知道? 顾蓁蓁略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杜妈妈,杜妈妈心虚的低下头。 “母亲,那是大伯父的儿子,叫顾宴,今年十一岁。”顾蓁蓁是不喜欢大房,却不会将恩怨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 前世不见这个顾宴,也没有过接触,今生到是意外的被牵扯出来。 第八十三章:害怕 吕氏听了女儿的话,还是没有搞明白,一脸的茫然。 顾蓁蓁只能小声的把大伯父在外面养外室的事说了。 吕氏当场脸色就不好了,看向顾宴的目光也透着不喜欢。 小孩子最是敏感,吕氏的目光一变,哪怕没有抬头,他身子也往顾老夫人身后缩了缩。 直到顾老夫人看向吕氏,吕氏才惊觉失态,将目光收回来。 或说吕氏先前还在关心大房,这一刻那就想离大房要多远有多远。 吕氏为何总往关边跑,回来这三年在京都呆的时间也不久,不然顾蓁蓁也不会闹出那么多的笑话,完全是吕氏大半部时间都呆在关边那里。 生怕丈夫纳妾,半步不离。 顾家虽没有什么规矩,可公公没有纳妾,生的两个儿子也安分,没听说谁有纳妾的,结果现实是外室子都生出来了,还这么大了。 大房夫妻还日日待在一起,那换成自己呢? 吕氏低下头,心思也乱了。 赵太医从里面出来,吕氏也沉寂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抬头。 顾老夫人年岁大了,面前又没有主事的,顾蓁蓁自然站了出来,就在大厅里询问的,在场的都能听到。 听说人没什么事,就是手指断了一只,顾老夫人让秦妈妈给赵太医包了银子,又送出府。 至于叮嘱赵太医把口风的事也没有做,断了一根手指,就是赵太医不说,人出一府也瞒不住,长子已经无药可救,顾老夫人干脆也不做那些无用的。 “赵太医也说好好养着,那就好好养着吧。”顾老夫人站起身来,对着从里间走出来的许氏道,“一个屋里住着,自家男人出事也没察觉。行了,既然事情发生了,现在哭也没用,好好照顾老大。” 许氏木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红红的,可知先前哭的厉害。 吕氏也上前安慰几句,跟着婆婆一同走了。 回去的路上,吕氏还不懂,“大嫂怕是吓的还没缓过来,神情呆呆的。” 顾老夫人嗤笑,“许氏是知道老大的手指接不上,落得残疾,不能入朝为官,先前老大辞官她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老大还能再次入官场,现在最后的一点念想也给她断了,明白哭着无用,还哭什么?”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哪会有错。”如今顾家还没有改变呢,断了老大入朝的路,作为妻子就这般冷情,若是遇到别的事呢? 顾老夫人没再深说,二儿媳妇脑子只有情爱,只要男人对她好,哪怕要饭她也不嫌弃,刚刚一翻话,她也不会往心里去,更想不明白。 吕氏确实觉得婆婆说的夸张,自古女子嫁人以夫为天,哪有女子嫌弃自己丈夫的。 但婆婆说了,她又不敢反驳,只能在心里认为不对。 到了岔路口,顾老夫人叫了孙女跟着她回寿安院,让吕氏回去休息。 祖孙二人往回走,谁也没有开口,顾宴也安静的跟在身后,离的不近不远。 一路走下来,顾蓁蓁发现顾宴很沉稳,虽然表现出来小心翼翼又怯弱的样子,却又处处透露出一抹骨气来。 进寿安院,顾老夫人停下来,对身后的顾宴道,“我知道你不愿把我们当成家人,但没有办法,也改变不了你是顾家子孙的事实,顾家男子皆要学武,我年岁大了,顾不上这些,你二姐姐平日里有功夫,我会让她教教你,你安心学习,既将你接进府,你便是顾家人。” 顾宴抬起头,又低下头,“孙儿听祖母的。” 顾老夫人颔首,“好了,你也回去吧,虽然不急于一时,眼看着要过年了,但是也莫再耽误,明日你便去竹院找你二姐姐吧。” “是。”顾宴应下,迟疑后又对顾蓁蓁作揖,“日后劳烦二姐姐了。” “都是自家姐弟,当不得劳不劳烦的,明日辰时三刻到我院里来吧。”顾蓁蓁笑道。 顾宴又道谢一番,才离开。 顾老夫人望着人进了偏院,才和孙女往正房里走,“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娘跑了,父亲又是个薄凉的,按理说生在咱们顾家,那是命好,偏落在他身上....” 好在老头子不在了,若是老头子在,只怕早在老大做出那事时,将人砍杀了。 祖孙二人进了屋,顾老夫人清退一屋的下人,认真的看着孙女,“你大伯父断手指的事你怎么看?” “因为是大伯父想做什么,又没有达到东方阁的要求,被算到失信人里,所以被剁了手指。” 果然,孙女的聪明猜到了。 “他能为自己利益做出不顾顾府上下的事情,最后又找到东方阁....我看他还不死心啊。” “如今剁了一根手指,大伯父就是不想死心也没用了。”朝中可不用身有残缺的人为官。 “怕就怕他恨死了你们二房。”顾老夫人说到这,心里也跟着难受,“这些年了,我竟不知道他如何走到今天,心怎么变的这般薄凉?顾府也算是位高权位,纵然不是他,可也是他亲弟弟,他怎么就能狠下心来呢?” “祖母,都是过去的事,顾府不是也没事吗?”顾蓁蓁劝道,“而且咱们要庆幸这次发现了,若是没有发现呢?那才可怕呢。” 身边呆着一头随时想咬人的狼,谁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一口。 顾蓁蓁当然恨,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在祖母眼中大伯父做的再错,不值得原谅,却也配得安稳活下去。 但不行。 前世大伯父做的那些,加上今生他自己也不安分,顾蓁蓁不能留他。 是的,在发现祖母中毒之后,顾蓁蓁便下了狠心。 祖母年岁大了,大伯父突然没了,祖母定会受到打击,只能循序渐进,慢慢的来,不动声色将大伯父的身子熬垮。 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待用过晚饭回到竹院时,顾蓁蓁深深吐出一口气。 府中的事不安稳,外面呢? 真的不管沈少从了吗? 顾蓁蓁还真是狠不下去心。 看来明日还要出府一次才行,正好借着去严府,回来的时候可以寻机会去看看他。 第八十四章:同行 第二天要出门,半夏准备好明日出门的衣裙,文竹在一旁提醒。 “三少爷明日要过来,姑娘还要出门,岂不是要失约了?” 顾蓁蓁笑道,“祖母说让他明日过来,又怎么会忘记我要出门的事,不过是借这个机会让我带顾宴出门,把他的身份公开,也绝了那些还想把主意打到大房身上的人。” 言外之意告诉外人,顾家大房的脸面已经不用遮掩了,也算是被顾家抛弃了。 所以那些心怀算计的人,也会知道大伯父无用,祖母这样做也是为了想护住大伯父一条命吧? 文竹愣了一下,她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母亲哪怕是要不高兴,你一会儿去正院那边和杜妈妈说一声,让杜妈妈暗下里劝劝母亲。” 文竹应声退下。 正院那边,杜妈妈可不正劝着,“夫人,大老爷有外室那是大老爷,又不是咱们二爷,二爷可不是那种人,这些年来府中的事哪个不是以你为重,就是当年你要把二姑娘送回京都,二爷还不是听您的?” “许是他就想着我能一起回京都,没了我在那边,他好在那边快活。”吕氏拧着手中的帕子,“收拾收拾东西,等过了年初了十五咱们就走。” 又走? 还走的这么早。 只怕老夫人那边又有意见了。 杜妈妈不知道要怎么劝,只能挑些好听的话,又把话题转到明日出门的事情上,吕氏的注意力才被转开。 等杜妈妈出来时,才听小丫头说文竹在等着。 杜妈妈忙去了耳房,只是在听到文竹说的事情后,杜妈妈两道眉挤在一起,“夫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纵是大老爷外室生的,夫人也看不得。你回去告诉二姑娘,这事不是我劝不得,是劝不动。刚刚夫人还发了一场脾气。” 文竹只是把话带到,杜妈妈做不做到就不关她的事,她福福身子离开。 见到主子,文竹就把杜妈妈的话说了,“奴婢看杜妈妈不会去劝夫人。” 顾蓁蓁原本也没指望杜妈妈去劝,“话我带到了,若是明日母亲给顾宴使脸色,祖母那边自有话说。” 主子心里盘算,文竹也就放心了。 次日,出门时,吕氏看到女儿还带着大房的外室子时,脸一瞬间几变,最后冷冰冰的上了马车,一直到严府,都没有开过口。 但脸色难看的却能滴出水来。 严府守在门口的婆子看了吕氏的脸色都不由得一愣,哪有出门做客阴着脸的。 昨日下午,顾老夫人便让人给严府递了帖子,严府也回了帖子。 待进了府门,又坐着软轿到正院,严夫人便迎了出来。 “稀客,二夫人回京都后极少出门,昨日收到帖子,我把我惊到了,只盼着立马天亮。”严夫人会说,几句话就能拉近关系。 吕氏突然出来做客,路上虽在生气,却也担心自己做不好,结果也不用她做什么,有严夫人热络的说着,两人坐在一起也不会冷场。 顾蓁蓁则由严棉雾带回自己院子,而严府没有想到顾家传闻中的外室子也会过来,严明武不在府中,严夫人让女儿先带着人一同去,一边让人去外面寻儿子回来。 顾蓁蓁第一次来严府,又看中严明武,一路到严棉雾的院子也处处留心打量,虽是国公府,同样是武将之家,严府的下人也极少,一路从正院到偏院,路上几乎没有看到下人。 严棉雾的院子里也只有三四个小丫头。 进了屋,屋里装扮更是简单,虽不富丽却也不失淡雅。 严棉雾话不多,三人坐下喝茶时,顾蓁蓁就能感受到严棉雾不时偷偷打量她。 她暗下觉得好笑,要说打量也该是看顾宴。 “二姑娘可喜欢这茶?”严棉雾抿抿唇,突然问。 顾蓁蓁颔首,“是绿茶吧?应该是雨前的。” 严棉雾瞪大眼睛。 顾蓁蓁笑道,“很惊讶我这样粗俗的人怎么能喝得出来吧?” 严棉雾脸微微一热,“没有,就是没想到二姑娘也懂茶。” “略懂一些,雨前的茶,味道有些沉。”顾蓁蓁没深说。 前世顾家没有破时,她当然不懂这些,这些都是跟在李衍身边学会的,如今重生回来,也不知不觉的就表露出来,就比如前世与李衍在一起十年之久,她也习惯了喝茉莉花茶,喝别的都觉得味道重。 “二姑娘在关边长大,那边的人也习惯喝茶吗?”严棉雾察觉冷场了,又主动问起。 “那边人喝的是奶茶,将茶与奶一起熬,里面还会放些盐。” 严棉雾瞪大眼睛,“放盐?” “是啊,大兴朝地大物博,喝茶的习惯也多种,比如有些地方喝的茶要放八种东西,我最喜欢喝那种,有点甜,还有果子味。”顾蓁蓁看着严棉雾眼睛亮起来,就细细给她讲要放哪些东西。 严棉雾被吸引了,严明武进来时都没有察觉,还是顾蓁蓁停了,她才回神。 “大哥,你回来了?” 严明武笑道,“怎么?觉得我回来太快了?和二姑娘说什么呢听的这么认真?” 话是对着妹妹说的,严明武的目光却往顾蓁蓁那瞥了一眼,又快速的离开,在场的人还没有觉得什么,他自己的耳朵却红了。 严棉雾没察觉,兴奋的把刚刚听到的复述了一遍,“...大哥,外面竟有这样的惊奇的事情?”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严明武略不自然的看向顾蓁蓁,“二姑娘在边关长大,见到的民土风情自是比一般闺中女子多。” 铁木开花也会夸人啊。 顾蓁蓁笑道,“严公子抬举我了。” 严棉雾也瞪大眼睛,“大哥,你也会夸人啊。” 一句话,严明武整张脸一瞬间红了起来。 严棉雾看了笑道,“二姑娘不要介意,我大哥从不与女子接触,面对女子时总会脸红,也只有面对我表姐时才不会害羞。” 严明武严肃道,“我把沈表妹当成亲妹妹,同你一般,面对自己妹妹哪有兄长会害羞的。” 严棉雾嘟囔道,“大哥凶我做什么?我又没说旁的。” 心想这话要是让表姐听到了,怕是要伤心了。 毕竟两人是曾议过亲,甚至现在父亲虽然不同意两家结亲了,可母亲还没死心呢。 第八十五章:沈醋王 严明武心虚的不敢往顾蓁蓁那边看。 “这位是顾三公子吧?”他看向顾宴。 顾宴坐在椅子上,见问起他,立马站起身来,顾蓁蓁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介绍给严明武,“我大伯父的儿子,之前一直不在府中,今日原本是要与我一起学骑射的,只不过昨日说好出门,便带着他出来看看。” “严公子。”顾宴双手举在身前见礼。 严明武回礼,“三公子。” 严棉雾催促道,“大哥回来了,便带着三公子去书房吧,与我们在一起,顾公子一直被冷落着。” 严明武比划了一个请字,又对蓁蓁颔首,这才在前面带路,与顾宴出去。 严棉雾撇嘴,“我大哥就是这么古板,二姑娘的兄长也这样吗?” 毕竟都是习武之人,严棉雾也很好奇。 说起自己的兄长,顾蓁蓁还未说,便已经先露出笑来,“我兄长不古板,反而很跳脱,在大营里总会被我父亲收拾,有一天冬天偷偷带着我出去打猎,那时正在下大雪,父亲觉得危险,他偏和父亲拧着来。” “结果你们打了很多猎物回来?” “没有,在山里困了一晚,我父亲带着人寻来,我们才回到家。” 严棉雾眼睛瞪得大大的。 顾蓁蓁说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次父亲打了兄长板子,兄长足足在床上炕了半个月才下来。” 屋子里传出一阵笑声,严明武带着顾宴正走到院门口,听到笑声停下来,回头往正屋望,面上也流露出笑意来。 顾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中午吃饭时,严棉雾与顾蓁蓁已亲近的像多年朋友,一口一个顾姐姐的叫着,严夫人看了还忍不住打趣,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就被拐走了。 在严府的气氛很好,一直到下午离开,严棉雾还依依不舍,“年后我给顾姐姐递帖子,顾姐姐一定要来。” 顾蓁蓁应下。 上马车后,还能看到严家兄长站在门口望着马车。 吕氏道,“把车帘放下吧,闺中女子探头探脑像什么样子?” “母亲,一会儿中途我在祥轩阁先下去,母亲带着宴哥先回府。”顾蓁蓁解释道,“贾管事一家还在顺天府关着,这几日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处置的,我也过去看看。” 提到这个,吕氏神情里露出几分不自然,“这事你不必去处理,我已经交给你父亲的人去处理,常氏是受人陷害,贾管事也放了出来。” 顾蓁蓁脸微微一顿,“原来是这样,那女儿就放心了,不过祖母说想吃如意斋的点心,女儿还是要去一下。” “那你早些回府,不许在外面耽搁。”女儿不再提常氏的事,吕氏也没再拦着。 母女各带心事,中途顾蓁蓁下马车,身边还带着顾宴,吕氏以带一个女孩子在外不方便为由,将人赶下车。 顾蓁蓁心软,不想顾宴夹在中间受气,便将人带在身边。 她也没有将顾宴当孩子对待,带着她往南无药铺走时,便直接和他说,“我去见个朋友,他生病了,一直在药铺里养着,看过他咱们便回府。” 顾宴看了看她,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走在街上,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很多,又是将近年关,街上买年货的百姓更多,多是一家子出来,团圆的场面带着欢笑声,总会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上面。 顾蓁蓁注意到顾宴眼里露出来的羡慕目光,“平民百姓羡慕高门大院,却不知道高门大院里少了些他们那般的亲情。人生亦是如此,选择一样,注意会失去另一样,总要在取舍之间做决定。如果做了决定,就不要再后悔,前面的路再艰辛,也要咬牙走下去。” 顾宴面上露出哑然之色。 “咱们俩虽是隔房,却都姓顾,你叫我一声二姐姐,我便是你一生的姐姐。做顾家人也简单,家里长辈不求你大富大贵,也不求你做人上人,只求你有一颗正直的心。” “二姐姐,我记下了。”顾宴眼圈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进顾府之后,这是他第一份收到的善意。 到底是个孩子。 顾蓁蓁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你记住了我们是一家人。至于你父亲,他连自己的事都处置不好,你也不要奢求在他那里得到亲情的关爱,只要你姓顾,顾家就会护着你一辈子。” 感觉到手下的身子僵了僵,顾蓁蓁笑着收回手。 不知是不是与沈少从接触的多了,在他身上不知不觉带出来的心软,面对顾宴时,她竟也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主仆三人到了药铺,小药童一眼认出顾蓁蓁,连柜台旁的客人也顾不上,就迎上来,“姑娘快进后院吧。” 他家主子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总算是把这位姑娘给盼来了。 顾蓁蓁惊讶于小药童的热情,还是淡然的去了后院,一进后院先看到了安叔。 胡安眼睛亮了几分,恭敬迎上来,“二姑娘。” “你家公子在屋里?” “在的,二姑娘请。”胡安请人进去,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男童。 顾蓁蓁想了想,停下来,“安叔,这是我弟弟,你带他去别处坐坐。” 又怕顾宴多想,与他解释道,“我与这边掌柜的说几句话就出来。” 胡安爽快的带着人离开。 自打昨天二姑娘离开后,公子就不言不语,连东西都吃的极少,身子还有伤,这样怎么能行,可劝了也没有用,公子又与二公子大吵一架,最后干脆今天的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 原本还想着再进去劝劝,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砸了屋里的东西,跟在公子身边这些年,胡安还是头一次见到公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硬是没敢进屋。 正在犯愁怎么办时,顾二姑娘来了,可不就是救星来了。 屋子里凌乱不堪。 地上到处满是瓷器碎片,顾蓁蓁站在门口没动,隔着几步远,与靠在榻上的沈少从对望,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 都说越老实的人,发起脾气来越大。 顾蓁蓁以前不信父亲的话,如今倒是信了。 想想那么乖巧又听话的一个人,只差把这房子都掀了。 第八十六章:谁低头? 顾蓁蓁想着是要先退一步开口,还是直接转身就走? 她的想法直接摆在脸上,沈少从原本带着怒火的心,突然就提了起来。 是的,当听到她去镇国公府做客,沈少从就想到狩猎时,顾二让严明武抱着下山的一幕。 明明很正常的事,偏他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再听到墨七带回来的消息,严明武明显对顾二有情后,沈少从只差直接闯到严府去。 偏偏不能,他怕惊动她,她发现他的身份,只能忍着。 结果下一刻,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少从有些懵,满腔怒火中,又带着一抹说不清的欢喜,还有点甜甜的。 “你是不是又要扭头走?”他忍不住问。 顾蓁蓁点头,“确实在想着要不要走。” 话音落下,同样还有沈少从沉下的脸。 顾蓁蓁叹气,绕着地上的碎片,走进屋子,正要回身带门,结果没有摸到门,一回头看到门被带上了,她皱眉。 先前她有将门带上吗? “你在看什么?”沈少从问。 “我刚刚有带上门吗?” “有。”沈少从很肯定的回道。 顾蓁蓁噢了一声,这才绕到榻旁坐下,“我都被你气的脑子不好使了。” 门外,墨七暗松口气。 这次手欠,差点惹祸,他自行去领罚。 屋里,沈少从别扭扭开头,“你不是生气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蓁蓁不回他的话,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书上,“你看到多少了?” 沈少从手快的把书藏到身后,“没看。” 顾蓁蓁噢了一声,“不看也行,反正小爵爷答应把你弄到书院去了,他开了口就一定有办法。” 沈少从,“听你的话,我只能靠别人才能进书院?” “以后的事我不敢说,但是眼前得靠别人。” 连字都认不全的人,怎么考进书院? 天方夜谭。 “那我要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进去呢?” 顾蓁蓁啊了一声。 她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少从咬牙,“我若是自己考进去,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样打赌对你不公平吧?”顾蓁蓁干笑两声。 “那就这样定了,我自己考进去,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顾蓁蓁不好再拒绝,怕伤了他男子的自尊心,只能点头。 至于这事,她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顾蓁蓁也不想让他当真,转了话题,“我给我把把脉。” 沈少从把胳膊递过去。 把过脉,顾蓁蓁看着他,“你自己怎么想?是继续让人一直下毒,还是杜绝这件事情?” 沈少从低头不语。 “那我知道了,以后我不管你了。” “不....我要解决掉这件事。”沈少从慌乱的抬起头,“我身边只有安叔,要么就是呆在府中,我不想去猜谁对我下毒。” 气恼他不珍惜自己,却忘记了他的处境。 顾蓁蓁愣了半响。 是啊,他的圈子小,只在沈府中生活,下毒的人自然在府中。 沈首辅怎么可能不看住自己的府,所以下毒之人.... 思及至此,想到昨日她还发脾气离开,顾蓁蓁骤然升起一股愧疚来。 她关心他,不正是可怜同情他被家人抛弃的处境吗? 与前世的她那么像。 “就是我解了毒,像上次那样,最后还不是又中毒,而且一次次解毒,还会引起下毒人注意。”沈少从像只受伤的猫,“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顾蓁蓁的心猛的一拧,声音有几分更咽,“没事的,他下毒我就解,我还不信没有我不会解的毒,到时看看最后输的是谁。” “蓁蓁,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是个被家族抛弃的人。” “我不是说过吗?别人放弃你,你不可以放弃自己,不是吗?”顾蓁蓁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还是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沈少从唇微微颤抖,“蓁蓁,谢谢你。” “你不要谢我,但是你一定要坚强起来。”顾蓁蓁拍拍他的手腕,“我今日回去配药,不过有几味药我那里没有,我现在写下来,你让药童把药给我包好,我带回去。明日我让文竹出来给你送药。” 交代好这件事,顾蓁蓁才问起沈亦行的事,“你堂弟来接你,你不回去,你祖父没有再派人来吗?” “那日正好小爵爷派人过来,他就走了。我想着祖父这几日会让人过来带我回府。”沈少从抿嘴一笑,“不用担心,要过年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呆着。” 看着他强撑起来的笑,顾蓁蓁想帮他改变现状,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你也说要进书院了,那就好好复习,进书院后可以一个月一回家,对你来说是好事。” 起码不会被下毒。 她是能解毒,可在好的身子一直中毒也扛不住。 沈少从用力点头,“那你也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好。”顾蓁蓁笑了。 之后,沈少从喊了胡安准备笔墨,顾蓁蓁怕下毒的人知道她要配解毒,所以抓了很多别的药,这样分开来,待回府后再将解药要用的草药分捡出来。 半个时辰后,顾蓁蓁带着顾宴,提着药包离开。 路过上次的点心铺,顾蓁蓁进去买了几份点心带着,三人才回府去。 眼看着要到用晚饭的时辰,顾蓁蓁让文竹带着药回竹院,她直接去了寿安院。 顾宴知趣的先回了自己院子。 吃饭时,顾蓁蓁将在严府的事说了,顾老夫人听到严明武的举动后,也很满意,少不得又夸孙女眼光好。 等顾蓁蓁回到竹院,已经点灯了。 进了屋,换洗衣裙时,听着半夏说着府中的事。 “大老爷醒来后一直在砸东西,大夫人没有办法,让人请了老夫人过去,老夫人直接回绝了,只说让人把大老爷屋里的东西都搬了,没有东西还砸什么。话传到西院去,大老爷才安静了。” “夫人回来后去老夫人那里回过话,就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了,听院里的下人说夫人过了十五就回边关。” “大小姐去了夫人的院子,在那里用了晚饭,人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 零零散散的琐事,顾蓁蓁一边听,一边将自己要用的草药分捡出来。 待忙完,已经深夜了。 她伸了个懒腰,“将我捡出来的都放起来,其他的烧了吧。” 第八十七章:深查 顾蓁蓁没有问顾锦兰的事。 文竹不好当主子面多说,怕引得主子伤心。 便是上个月前,主子对夫人还是极在乎的,这个月突然就转了性,夫人回来也极少与夫人亲近,纵是被夫人不喜欢,也没有暗自伤心过。 吹了屋里的灯,文竹在外间没有动。 半夏正在铺被,看到她直直的站着,停下手里的活,与她去了耳房说话。 “姑娘现在好了,万事看的开,反到是你整日里心事重重的。” 文竹委屈,“我还不是担心姑娘,大姑娘不过是隔房的,夫人留了人在院里吃饭也不喊咱们姑娘一声,如今更是留人在院里住下,看着到像是亲母女的,反而咱们姑娘是个外来的。” “休得什么话都往外吐。”半夏瞪她一眼,“姑娘不在乎了岂不是更好?以前姑娘在乎夫人,夫人一个皱眉,姑娘心里都要不好受许久,现在看的开了,这是好事。至于大姑娘,在怎么和姑娘亲,也改变不了夫人和咱们姑娘亲生母女的事实。这些事你不必再担心,日后也不许在姑娘面前表露出来。” 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仆,竹院里的下人虽少,却将主子的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半夏更为沉稳,文竹却灵活,更适合在外面做事情。 两人分工明确,这些年一直守在姑娘身边,姑娘虽然胡闹,却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情。 若真有,也就是喜欢亲王世子李衍的事。 “好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明日还有得忙。”半夏回去守夜了。 文竹眼下担心,心事走的也快。 待躺下一翻身,便沉沉睡去。 沈府那边,沈首辅怒目的看着被抬回来的长孙。 “祖父息怒,小爵爷一向霸道,他强行带兄长出去,兄长也拒绝不了,如今好在人没有什么大碍,养些时日就好。”沈亦行站出来劝道。 “拒绝不了?我看他巴不得跟着人出去。”沈首辅目光没有温度,“我就该狠心不让你去参加狩猎,出门一次,你心倒是野了许多。” “可惜世人薄凉,你是沈府弃子,谁会看重你?即便是与你来往,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若知趣,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府上,也不是动别的歪心思。” “我便不动心思就能苟且安稳的活下去?祖父怕是想错了,便是我不争不抢,还是有人不想让我活着。”沈少从猛然抬起头来,声音带着抑不住的嘲讽,“在府中一直被人喂毒,不知是祖父的意思,还是下人的意思?若是祖父想让我死,直接说就行,何必做这些肮脏的事情,脏了您老人家的手。” 啪的一声。 沈首辅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目光锐利,似一把剑,“你再把你刚刚说的话重说一次?” “重说我也是不怕的,这些年祖父不是一直让人给我下毒吗?我出府也不过是寻大夫去解毒,可惜我年少无知,不如祖父想的远,这毒也只是能压制不能除掉。”沈少从扯出抹笑,“就是解了反正还会被下,又何必去解呢?” “大哥。”沈亦行脸色大白,“大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祖父一直不让你出门,也是怕外人笑话你毁容伤到你的自尊心,咱们沈家就剩下四口人,祖父护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下毒?你说这样的话,是在拿刀子戳祖父的心啊。” 沈少从神情不见松动,仍定定的看着上首座着的祖父。 沈首辅身子微微颤抖,最后又颠坐回椅子里,他没有解释,只是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祖父,兄长只是一时气话,他并不是....” "你们下去吧。"沈首辅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沈亦行无法,只能让人扶着兄长退出书房。 站在长廊下,沈亦行失望道,“大哥,你好糊涂。你纵然想气祖父,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啊?祖父纵然对你苛刻,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这些话不诛心吗?” “二弟既然埋怨我,那就去查查是谁给我下的毒,找到真凶,我也好跟祖父认错。” 沈亦行微张着嘴。 “二弟既然找不出来,那就不要做老好人,万一做错了呢?”沈少从喊了一声安叔,胡安立马扶着人走了。 望着主仆离去的背影,沈亦行面上有气愤又有无力,最后长长叹息一声离开。 书房里,沈首辅直到深夜,才从长孙的话回过神来。 他喊了一声来人,一道身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府里从头到尾查一遍,查出来不管是谁派来的人,格杀勿论。”沈首辅面上带着厉色。 黑影应声退下。 沈首辅紧皱的眉仍旧没有松开。 他是因为当年全家灭门之事而牵怒长子,甚至牵怒到长孙身上,让他打小就戴着面具,但他亦不是冷血之人,怎么可能下此毒手。 他不沾党派之争,那些人却仍将手伸到府中,真当他是一点脾气没有吗? 兰北院,沈梧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兄长开口,只能开口问,“大哥,出了什么事?祖父骂沈少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情有些不对。”沈亦行收回无焦距的目光,“祖父的态度有些不对。” “祖父怎么了?” “以前我是真觉得祖父是不喜欢大哥,现在看好像是我看错了。” 沈梧秋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什么?这算什么啊,毕竟他也姓沈,还是大伯留下的独子。” “不是这些。” “那是哪些?” “反正我说不出来。” 沈梧秋起身走过去,手搭在他肩上,“好了,想他做什么?一个丑八怪也值得你分心。” 沈亦行的手搭在她手上,正要说话,便听到门口响起脚步声,兄妹两交换个眼神,起身走过去。 门外站着双寿,“公子,奴才看到巩书从老太爷院里出来。” “人去哪了?”巩书是祖父身边的暗卫,祖父叫他过来,定是交代了什么事。 “巩书功夫深,奴才不敢靠的太近,只看着人出了府,去了哪里却不知道。”晚上夜深,人动作快,连去哪个方向都没有注意到。 第八十八章:带孩子 沈梧秋担忧的叫了一声哥哥。 沈亦行道,“没事,你先息休,我去看看。” 沈梧秋点头,一直目送着兄长出了院子,看不到身影了,才回屋。 巩书为人心狠手辣,当年祖父救下他时,他便把一条命给了祖父,哪个府中没有些阴私的事情,巩书冷血到可以将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这也是听到祖父让巩书去查事情时,沈梧秋被吓到的原因。 只要被查的人,便是没有错,也会被剥下一层皮,可见其手段有多狠。 沈亦行纵是受宠,却也没有自己的人,说是去打听,最后也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沈亦行去看了沈少从,自然还是劝他,见人根本不听,又无奈离开。 顾府那边,顾蓁蓁配出解药之后,交给文竹,让她送到南无药铺,刚休息一会儿,便听下人说三少爷来了。 顾宴仍旧穿着昨日的常服,进来后恭敬的见礼,“二姐姐。” “在自己家,没那么多的礼数,坐吧。”顾蓁蓁招呼他坐下,同时把昨日半夏就翻出来的一套拳脚功夫的书递给他,“这个你先自己看,慢慢琢磨,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顾宴接过来认真的翻看起来。 顾蓁蓁喝了半盏茶,见他抬起头来,笑道,“我年后要去关边,到时和祖母说一声,你跟我一同去吧。顾家男儿哪有不上战场的,便是我教你也教不得你什么功夫,你去边关与大哥二哥学几年。” 顾蓁蓁以为他会高兴,结果却见他面露犹豫,不由好奇问,“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娘...我姨娘说会回来接我。” 这是怕离开了,就再也找不到娘了。 顾蓁蓁想直接告诉他你娘不会回来了。 这话直说又怕伤到小孩子,便折中换了个说法,“你姨娘既然说会回来找你,一定会到府上打听消息,到时咱们就留消息,你去关边不过月余,她定会等你。” 不在那里留下,月余就回来,顾宴这次没有再犹豫的应下了。 “二姐姐,你是为了我好,我却驳了你的好心,你会不会讨厌我?” “怎么会呢?咱们是一家人,因为我说的你反对就讨厌你,那不是一家人,是陌生人。”顾蓁蓁看出他心思沉重,只能慢慢寻他。 半夏端着点心进来,“奴婢让厨房那边备了菜,三少爷就在这边用午饭吧。” 顾宴面露窘色,“那就打扰二姐姐了。” 正院那边,吕氏听到杜妈妈说三少爷去了竹院,还在那用了饭,眉头就是一拧,“她这样做,让大房怎么想?锦兰心里也不好受,妈妈一会儿过去劝劝她,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杜妈妈可不敢像以前那样了,这次从边关回来,二姑娘明显变了,她只能劝着主子,“二姑娘也是受老夫人所托,心中也为难着呢,夫人在说,二姑娘心里可不更委屈了。” 吕氏放下筷子,“自打我回来,蓁蓁还没有来过我的院子,妈妈觉不觉得她好像变了?变的与我不亲近了。” “哪能呢,二姑娘和夫人是亲母女,不和您亲近,和谁亲近?” “妈妈也不必拿这话来哄我,我又不是看不出来,怕是她记恨上我打她那一巴掌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哪想那么多。我是她母亲,她竟和我还记起仇来。”吕氏越想越委屈,眼圈也红了。 “我的夫人哟,您可千万别哭,二爷若是知道又该心疼了。二姑娘那里过些日子就好了,您千万别急。” “罢了罢了,我也看看她要和我拧到什么时候。” 杜妈妈只能哄着,心里也觉得二姑娘不对,怎么能与亲生母亲不亲近呢。 又觉得是夫人离开的这些日子,老夫人在背后说了什么,让二姑娘远着夫人了。 这话她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 大房那边,哪里还有空去管一个外室子,自从顾堂生手指没了一根后,闹了一天安静了,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颓废的气息弥散在西院。 顾锦兰从东院回来,便被母亲骂了一顿。 顾锦兰也觉得委屈,“母亲以为我想去巴结讨好别人,同样是顾家的女儿,女儿又是长房长女,凭什么就比顾二低一级,还不是父亲这边不及二叔,整个大房都被二房压着。” “你父亲不甘,折腾这么多年,把自己差点折腾下去,你还敢有别的想法?”许氏也难受,面色发黄,“你也到了要议亲的时候,若回了老宅可怎么办?” “不如你去边关吧。我听说吕氏年后就要走,你跟着一起去,你大哥在那边,总会照顾你。” “那边风沙大,女儿不想去。”顾锦兰有了别的想法,“不如问问父亲?” “问他?他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你。” “父亲总是比咱们办法多。”顾锦兰眸子动了动,“母亲若不问问去,若是女儿嫁了好了,也能帮扶一下娘家。” 最后一句话,许氏才松动了。 当天晚上去送药时,便问了这事。 见丈夫喝药后又躺下,以为是白说了,哪知起身要走时,却听到人开口了。 “咱们哪里都不用去,就呆在京都,便是我没了一根手指,也阻碍不了富贵。” 许氏眼睛一亮,“老爷有办法了?” “你只管等着就去。”顾堂生让妻子出去,“叫胡休过来。” “好,我这就去喊人。”许氏如同一潭死水的心,再次活了起来。 屋里,胡休进来回话,“老爷吩咐的事,属下已经交代知书,知书那也日日递消息过来,说老夫人这几日只是有些疲惫,却并没有犯病。” “再把补药往下减,减到病必须犯了才行。”顾堂生眼里透着恨意,“外面有什么消息?” “飞星斋放出话来,得了随道老人的画,年后初三高价者得。” 顾堂生猛的坐起来,想说一定要把画买下来,可是想到自己囊中羞涩,抿了抿唇,“明日咱们先过去看看。” 是的,他此生想压过老二,却也有另一爱好,就是喜好随道老人的真迹。 第八十九章:引诱 胡休一听大老爷要出门,便想开口劝。 “老爷,您的手还需要养着,外面天寒地冻,万一伤口冻到了,便不好了。” “没事,你只管去准备马车,还在给知书递信,让她抓紧。”霉事一件接着一件,顾堂生已经忍不下去了。 胡休劝不动,只能应下。 次日,许氏起来便听到正屋有动静,过来时看到丈夫由着胡休服侍已经穿戴好,她惊讶,“老爷要出门?” “有事要出去办,你手里还有多少银票?” “上次老夫人给的还在。”许氏直言道。 “都拿给我。” 许氏回身让人去取,趁着这工夫问,“老爷带着银票去哪里?手还伤着,赵太医可说了,伤口不能冻到了,万一不好整只手都不好了。” “我心里有数。”顾堂生整个人看着精神许多,待拿过银子后,直接就走了。 许氏不敢问,看着人走了,才吩咐身边的丫头跟上去,“看看老爷去哪了回来告诉我。”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 前脚顾堂生出府,后脚消息就递到了顾蓁蓁那里。 “让人引徐谨过去。”陈钟应声退下。 飞星斋里,顾堂生一进去,便看到一个眼熟的少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家的。 倒是徐谨先认出了顾堂生,上前见礼,“顾大人。” 顾堂生两只手放在护手里,这种东西多是妇人出门用的,他手指被剁又怕冻到,这才不得已用了,眼见眼熟的男子上前见礼,顾堂生浑身僵硬。 “徐公子不必多礼。”胡休见主子没认出来,便帮主子开口,“我家主子正好路过进来转转,不承想遇到了徐三公子。” 姓徐,又排行老三,顾堂生立马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宣平侯府二房长子。 顾堂生露出与外人打交道的笑,“到是巧了,在这里遇到三公子,你父亲可还好?” “父亲每日里约人出去喝茶,与往日里一样。”徐谨笑道,“顾大人到飞星斋可是为了随道老人的真迹?” 顾堂生喜爱随道老人真迹到了发狂的地步,顾大将军曾在皇上问他要什么赏赐时,便为其兄长要过随道老人的真迹,兄弟感情好,皇上还为此夸赞过顾大将军,而顾大人喜欢随道老人画作的事也在京都里传开。 “正是,随道老人留下的真迹不多,听闻有寒江雪现世,便过来一睹眼快。” 徐谨道,“顾大人来的巧,我也刚刚和掌柜的说过,只不过真迹太贵重,掌柜的说要进里面观赏。顾大人先请。” 顾堂生哪还听不明白,这宣平侯二房的徐谨也是奔着真迹来的。 楼上雅间里,掌柜的看到跟在徐谨身后的顾堂生,忙上前见礼。 这位爷怎么会不认得,没事就来他们这铺子转一圈,就为了寻随道老人的真迹。 顾堂生丢给掌柜的一个冷脸,“掌柜的倒是好势力眼,知道我辞官了,有随道老人的画作连个信也不往府上递了?” “顾大人冤枉小的了,实在是那几日听闻府上事多,这才没敢打扰。” 顾堂生冷哼一声,说起辞官的事外面说的好听,可内知情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飞星斋接待的多是达官贵人,怎么可能消息不灵通。 如今都还称呼他顾大人,也不过是给他面子。 纵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顾堂生也不能刁难,只能暗暗记下这笔帐,待有机会还回去。 画作打开,寒江雪展露在眼前。 顾堂生忘记了生气,呼吸都静止了。 “多少钱?” “顾大人,这画要大年初三拍卖,高价者得。”掌柜委婉回道。 顾堂生眉头跳了跳,咬紧牙硬生生没骂出来。 换做是以前,掌柜的敢用这副态度? 什么高价者得,就不信他走了之后,徐谨这小王八蛋给钱,掌柜的不给宣平侯府面子。 “好,那我就等初三过来,掌柜的可要把画放好了,那日若是寻不到画....”顾堂生一个眼神看过去,里面带着威胁。 掌柜的面色不变,笑呵呵道,“顾大人放心,便是小徐公子也是来了多日,也等着初三那日过来。” 听了这个解释,顾堂生的脸色才好看些。 从飞星斋里出来,顾堂生看向徐谨,“三公子何时喜欢上随道老人的画作了?” 徐谨笑起来很儒雅,也很乖巧,面对比自己年长之人也不怯场,“我大伯父生辰要到了,他喜欢随道老人的画作,偶然得到消息说飞星斋有一幅真迹,这才寻了过来。” 宣平侯生辰? 顾堂生听了这个心情更不好了,夸了一句,“你很孝顺。” 便上了马车。 徐谨看着马车走远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厮才上前来,“公子,咱们也回吧。” 徐谨慢步走在前面,主仆二人才走出几步,就见飞星斋掌柜的往一条巷子里去,徐谨快步跟上,左转右转便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好巧不巧正看到二皇子身边的禹义平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进了一个宅子。 徐谨认得禹义平,也只是认得,却并不熟悉,左右没有看到飞星斋掌柜的,便带着下人离开。 却不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禹义平正巧看过来,望着徐谨的背影离开。 还有三天过年,京都里处处透着喜气,随眼可见的红色。 顾府也一样,顾蓁蓁让人把府里清扫一番,又亲自写了对子让人贴上,吕氏还在一旁说她胡闹,就写的那手字还好意思写对子,结果看到女儿写的字后,被自己打了脸。 字写的好,她想问是不是女儿找别人写的,但亲眼看着对子从屋里拿出来,屋里除了丫头就是女儿,哪有什么外人。 顾老夫人笑道,“写的很好,长近了。” “祖母,过了年我便带着顾宴去边关,赶着京都书院开学前回来,我今年想参加考试试试。” “行,你看着安排就好。” “去边关?”吕氏还没搞明白,“去边关做什么?” “回来三年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想着若是进了学院更没机会了,便回去看看他们。” 吕氏张嘴想反对,转念想到她过了年就回边关的事还没有和婆婆说,只怕说了婆婆会不高兴,如今倒是可以和女儿一起走。 第九十章:哄劝 吕氏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当面直接说出来。 而是晚上让杜妈妈去叫了女儿到院子里一起用晚饭。 文竹看着姑娘和半夏走了,又担心起来。 姑娘不和夫人亲近,她担心,夫人主动找姑娘,她又担心。 因为每次夫人找姑娘不是训斥,就是有事相求。 这次也不知道什么事。 正院里饭菜早就摆好了,没有外人,只有吕氏坐在桌旁等着。 顾蓁蓁迈进屋,随手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递给半夏,一边走到桌旁坐下,“我过来晚了,菜都凉了吧?” “时间刚刚好。”吕氏拿起筷子,先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你在关边长大,那里鱼少,偏你从出生起就吃鱼,那时为了能让你吃上口鱼,我和你父亲可没少想办法。” “都说吃鱼肉会瘦,我却吃成了个小胖子,父亲还一直说我平时功夫练的少。”顾蓁蓁吃了口鱼,“这是母亲亲手做的?” “不然呢?只要是你爱吃的,我何时让厨子着过手。”吕氏一脸宠溺,“看看,还有你爱吃的炒干辣子。” 干辣子是边关那边的吃食,口味太重,顾蓁蓁回京都后,被母亲训了几次,已经多年不吃了,突然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菜,顾蓁蓁一些恍神。 说起来,她已经两世没有吃过了。 哪是三年啊。 一口干辣子入口,味道直冲鼻子。 辣劲够,还带着烤干辣椒的香气。 “二姑娘吃着味道如何?还是原来的味道吧?夫人在厨房里烤了半个多时辰呢。”杜妈妈笑着问。 “还是那个味道,辛苦母亲了。”顾蓁蓁收起眼底的思绪,又吃了一大口。 “夫人,你看奴婢怎么说?姑娘就爱这一口,就是三年不吃,还记着这口。” “是是是,那就多吃点。”吕氏连连给女儿夹菜。 顾蓁蓁也劝着母亲吃。 饭吃到一半,吕氏见差不多了,这才提起回边关的事,“你父亲身子越来越不好,没有我盯着,他谁的话也不听,这次若不是过年,我是不想回来的。年后你要去边关,那便一起过去吧,不然路上就你们两个孩子,我也不放心。” “也好,我去和祖母说。”顾蓁蓁道。 吕氏面上的笑又大了几分,“也好,你祖母一向疼你,若是我去说,怕又说我只顾着你父亲,不知道心疼你了。” “怎么会呢?母亲也是担心父亲的身体。” “是啊,再有你兄长和你大哥年岁也大了,是该说亲的时候,我回去也和你父亲商量一下,让他们两个先回来一个,把亲事定下来再回去,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他们两个最是疼你,这次去了你也好好劝劝他们。” “他们是疼我,可一提亲事,他们就跑的远远的。” “都是让你父亲把他们宠坏了。”吕氏也是一脸无奈。 一顿饭母女两个用的很开心,饭后还一起喝了茶,待离开时吕氏似才想起件事,“严府今日让人来送年礼了,两家以往也不走动,这次突然送礼,怕是咱们上次去道谢的事,我看你与严府的姑娘相处的不错,日后可多多来往,只是离严家公子远些,到底男女有别。” 顾蓁蓁笑着应下,又坐了会儿,才回自己院子。 第二次,顾老夫人听到孙女提起这事,她道,“你母亲现在也学聪明了,知道和我说我不会同意,直接找到你身上,我就卖你个面子,不然这次是如何也不会让她再去关边。” 虽然没有人当她的面说,可外面是怎么议论这个二儿媳妇的,顾老夫人还是知道的,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我倒是羡慕母亲,到了这个年纪,眼中还是只有父亲一个,没有被生活磨掉棱角。” “罢了,当着你的面,我总不能说你母亲不好,那就准备准备,过了年就走,早去早回,莫耽误了你考书院的事。” 顾蓁蓁笑着应下,还有两日过年,郡王府也送了年礼过来,陆续宋府和伯爵府都有来礼,顾老夫人一琢磨想着应该是孙女救命之恩的事,收了礼又准备回礼,一来二去就到了除夕这一日。 自上次分开,顾蓁蓁也没有沈少从的消息,文竹送了药过去,只说人已经被接回沈府,之后顾蓁蓁不放心,又让文竹去了一次,文竹回来说药已经拿走了,心下略安。 至于李芊柔和李德宝那边,在送年礼时也让人带了信过来,约着年后一起去看花灯,顾蓁蓁写了回信,说要去边关,待回来再约。 之后便再没有收到回信。 这个年,府中的气氛并不好。 过了年,顾蓁蓁要走,顾家大房也要回老宅。 顾堂生发现母亲仍旧稳稳的,甚至气色比以前还好,不被人看到时,目光都阴飕飕的,特别是看向知书时,总带着一抹狠意。 守岁的晚上,顾蓁蓁就听到文竹带来了消息。 “知书姐姐家里来人了,说她母亲没了。” 顾蓁蓁拿着果子的手微微一顿,“她人回去了?” “老夫人还给包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可不少,不过她在祖母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值这五十两。”顾蓁蓁没放在心上,目光里也没有什么温度,“那边让人盯紧了。” 文竹应下。 吕氏坐在一旁,见主仆二人贴着耳朵说话,拧了眉,哪有做主子这副举动的,不过想着大除夕的,训斥的话便咽了回去。 顾锦兰则凑趣的和吕氏说话,在吕氏面前讨喜,许氏心情好不起来,老爷说他想办法不用回老宅,可如今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想没想办法。 家里原本就人少,这个年过的也冷清。 次日,顾蓁蓁去寿安院时,发现寿安院的气氛低沉。 进屋时与司琴碰到,看司琴的眼睛红红的,大过年的这样可不吉利。 “司琴姐姐,出了什么事?”顾蓁蓁问。 “让姑娘担心了,是知书昨夜没了。”司琴说起来眼睛又红了,不过也知道是新年,落泪不吉利,强憋了回去,“奴婢去端茶,姑娘快进去吧,老夫人还在等着。” 第九十一章:谁下的毒 顾蓁蓁惊愕,司琴却已经走了。 五福堂里,顾老夫人昨晚虽休息的早,并没有守岁,早上因知道知书的消息,心情也不是很好。 大房三口人已经到了,包括吕氏,顾蓁蓁是最后到的。 “快过来给你祖母拜年吧。”吕氏伸手招女儿上前。 顾蓁蓁跪下来给祖母拜年,又得了红包,这才起身在母亲身侧坐下。 “知书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昨夜她母亲没了,她回去后人却也没了,先前她母亲没了,我不放在心上,可母女接连出事,怕是没那么简单。”顾老夫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看向小孙女,“蓁蓁,这事你怎么看?” “祖母,大过年的,待过了初一再说吧。” “咱们觉得不吉利,可是有些人不在乎,也不用等初一了,你现在就说,知道什么都说出来。”顾老夫人手拍在桌子上,“什么脸面,自己不要,也不用我给留。” “母亲,仔细身子才是。”顾堂生垂下眼帘,“赵太医叮嘱过,母亲不能动怒,不过是个下人没了就没了,母亲要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没事,我这把老骨子还能撑得住。”顾老夫人看向儿子,“老大,你怎么看这事?” 从府中出事,到如今,顾老夫人就没有这么和气的对儿子说过话,顾堂生没有欢喜,心里反而有些慌。 不过那又如何? 就是怀疑到他身上,也没有证据。 人已经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许是有什么遗传病吧?儿子猜不出什么来。” 顾老夫人又看向孙女。 顾蓁蓁也不想祖母动怒,便道,“知书姐姐出事,与祖母中毒有关。” “什么?中毒?母亲何时中毒了?可有解了?”吕氏连连发问。 许氏也一脸担心,“是啊,之前没有听母亲说起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责怪的看向顾蓁蓁,“二丫头,不是大伯母说你,你祖父是把白马精骑给了你,可你祖母中毒是大事,这种事怎么能瞒着我们?到底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事也该我们来处理,不然让外人知道了怎么看我们?当我们不孝呢。” “蓁蓁,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氏更急了。 顾堂生也板着脸,“胡闹,你就是没把我这个当大伯的放在眼里,这种大事也不能瞒着,越发没有规矩,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母亲中毒被发现,顾堂生心里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就想了万全的办法应对。 “二妹妹,以往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可是这次你做的过了。”顾锦兰也上来踩一脚。 以往就看着顾蓁蓁得意,现在好了,也能看到她倒霉了。 “你们一个人都说完了?”顾老夫人拍拍桌子,“没说完接着说。” “母亲,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她,就是因为你平日里太娇惯她,才把她宠的无法无天。”顾堂生不快道,“一个丫头,再宠下去,就怕顾府都要败在她手里。” “大哥,蓁蓁也就是胡闹些,大事上她还是知道轻重的。”吕氏不爱听这话,“不过大哥说的也对,这次的事确实不能就这么过去。蓁蓁,你现在就给你大伯父认错,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蓁蓁坐着没动。 场面静了一下,吕氏羞臊的脸乍青乍红,声音也急了几分,“如今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老二媳妇,我看你也没把我的话放在耳里。”顾老夫人呵道,“中毒的事是我不让蓁蓁说的,也是为了方便将下毒的人抓出来,真要说出我中毒的事,就怕下毒的人早就把手脚擦干净了,还怎么抓出来?” 原本还不服的吕氏和许氏统统闭了嘴。 这时再刁难顾蓁蓁,岂不就是说她们有嫌疑? 蠢人也能想明白,自是没人敢再多话。 顾堂生眼里闪过抹阴鸷,“难不成母亲觉得毒是我们在座的人下的?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配知道?” 顾老夫人淡淡看向儿子,对上儿子不服又黑的眸子,“这府中之人,除了蓁蓁,我谁都不相信。” 许氏倒吸一口冷气,手捏着帕子紧紧捂在嘴上。 吕氏也白了脸。 顾锦兰更是红了眼圈,“祖母,我也是你的孙女啊。” 若是他们给祖母下毒,那还算是人吗? 祖母这样偏心,也太伤人心了。 “母亲既然这么说,儿子无话反驳。那就查吧,查查我们中有没有人下毒.”顾堂生往椅子后一靠,木着一张脸。 顾老夫人才不管他有没有好脸色,又喜不喜欢听刚刚的话,对孙女点头。 顾蓁蓁得到授意,站起身来,面对着顾堂生,“大伯父,不知道胡休在哪里?” “蓁蓁。”吕氏骤然喊出声,目光带着狠厉,“休得胡闹。” 女儿站出来第一个质问长辈,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 这样的女子哪家敢娶? 喊出声来,结果发现女儿连头都没有回,更没有看她,仍旧定定的望着前方。 “胡休自然是在府中。”顾堂生道。 “昨晚府中人用年夜饭时,胡休可在大伯父身边服侍?” “他家中有老小,我让他回去过年了。怎么?我还不能体恤一下下人了?难不成这就让你怀疑到我身上?”顾堂生反问,甚至带着丝刻薄。 顾蓁蓁根本不计较对方态度好坏,“大伯父体恤下人是好事,只是下人借机会做了旁的事,怕是要辜负大伯父的一片好意了。” “蓁蓁,你也说了,主子给假,下人要做什么,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一直盯着,即便胡休是你大伯父身边服侍的,也不代表着他做什么事就与你大伯父有关啊?”许氏拧着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也勉强。 顾蓁蓁,“自然是这个理。” 她回了一句,继续陈述着事实,“胡休昨晚离开府后,知书的家中,不多时知书回去,待胡休离开后,知书便没了。既然胡休就在外面侍立着,不如把人叫进来直接问问吧?知书是祖母身边的大丫头,与胡休本就没有往来,不过看着两人私下里关系可不一般。” 第九十二章:狡辩 顾蓁蓁声音落下,顾堂生脸色没变化,除了顾老夫人还稳得住,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吕氏紧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房那边。 许氏白着脸,“二丫头,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胡休或许是帮忙送东西去呢?” “你懂什么?既然她要查就让她查,你在这里狡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心虚呢。”顾堂生一骂,许氏老实了。 顾锦兰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 胡休只听父亲的,若不是父亲吩咐,他怎么可能去做一些事情。 顾蓁蓁淡声道,“来人,将胡休押进来。” 一个押字,终于让顾堂生变了脸。 顾蓁蓁平声解释道,“之前胡休想出城,我的人直接将他拦住。大伯父说他在外面侍立,看来是弄错了。” 这时,胡休已经被两个侍卫五花大绑的押送进来。 嘴里上还堵着东西。 顾堂生的目光变了又变,还是忍住没有开口,更没有看胡休。 胡休并未挣扎,被带进来后,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把他嘴上的帕子拿了。”顾老夫人吩咐道。 侍卫便上前扯掉他嘴上的帕子,能开口说话,胡休也没有开口,就默默的跪在那。 “胡休,你若说出是谁让你给老夫人下的毒,我可以饶你全家不死。”顾蓁蓁一句定人生死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却又让人不敢忽视。 胡休猛的抬起头,“二姑娘好大的口气,胡休的家人早就都病的病,死的死,世上也只有胡休一人。” 顾蓁蓁,“我既能说这话,就能查到你的家人,你若当我说的是大话,那我让人将他们都带过来与你见见面可好?不过你确认你这副样子吓不到你那才五岁的儿子?” 胡休脸色大变,“二姑娘何必赶尽杀绝。” “好一句赶尽杀绝,这到也不是坏事,毕竟做父亲的狠毒,儿子也好不到哪去,于其留在世上祸害别人,倒不如一家子下去团聚。不过到底要不要这样做,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侄女确实口气好大,我的下人我还没有说他是生是死,你倒是要把一家子都杀了,一个小姑娘煞气太重,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吧?大伯劝你一句,做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顾蓁蓁不喜欢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不客气打断,“知书给祖母下毒,知书与她母亲又不明不白的死了,胡休与知书有牵扯,我追问凶手,大伯父却不高兴,莫不是那毒是大伯父指使下的?” “放肆。”顾堂生跳起来,双目瞪圆,“你放肆。” “我是放肆,却也是为尽孝道放肆,不似有些人,虎毒不食子,况且他还是人。”顾蓁蓁也站起来,目光定定的迎视上去,“便是落下恶名,今日我也要将给祖母下毒的背后黑手揪出来。” 下一刻,她看向胡休,“你若想尽忠不在乎全家死活,我却不能成全你,死容易,背信弃义之人,就该死不如死才是。我的手段你没见过,我也可以留你一口气,让你看看。” 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戾气,大厅内静的落针可闻。 胡休浑身瘫在地上,“二姑娘,奴才招,奴才都招。” “胡休。”顾堂生声嘶力竭,儒雅的面容狰狞起来,“你敢诬陷主子?” 胡休头磕到地上,“主子,奴才服侍主子半辈子,坏事做尽,自己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可奴才的儿子才五岁,他还是个孩子,奴才做的事不能报应到他身上啊。”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哪有还不明白下毒的人是谁的。 许氏整个人瘫软在床上,顾锦兰也忘记了哭,神色呆滞。 吕氏吓到了,紧紧拉着身侧杜妈妈的手才坐住。 亲生儿子给当娘的下毒,这事还发生在他们顾府。 胡休松口了,顾蓁蓁坐回椅子上,“不急,你慢慢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至于你的媳妇和儿子,我说到做到。” “我杀了你。”顾堂生冲向侍卫要抢夺腰间佩剑,却被侍卫避开,一手将人双手控制住。 “让大伯父坐下听,年纪大了,总会情绪不稳定。” 侍卫得令,强行将顾堂生按进椅子里。 顾堂生嘴里骂着,“顾蓁蓁,咱们走着瞧,你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做梦....呜...” 嘴被帕子塞上,人被强按在椅子上,大厅里终于安静了。 没有人敢出声阻拦,坐在上首的顾老夫人,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脸上不喜不悲,平静的眸子,仿佛早就知晓了一切真相。 “大老爷一直怨恨老太爷看重二老爷,暗下里被二皇子拉拢,在二老爷书房里放了仿写的判敌通国的文书,后来二姑娘发现,才没有酿成大祸。” “在老夫人吃食里下毒,也是想让老夫人早早去了,这样便会将二老爷从边关叫回来守孝,而削弱二老爷的仕途。” “还有二老爷手指被剁也是想买通东方阁要二姑娘性命,却因给的价钱少被东方阁断定失约受了惩罚。” “老夫人身子这些日子一直很好,大老爷不想回老宅,暗下让知书减了补药的分量,结果老夫人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大老爷心知要出事,让奴才处置了知书母女两个。” “大老爷交代奴才做的事,奴才那都有书信,老夫人的毒是二皇子寻的人,赵太医也知道。” 证据有了,事情也交代了。 交代的只是两件事情,件件拿出来都让人惊吓,毒害亲兄弟,给亲生母亲下毒,这得多狠的心思。 “祖母,父亲也只是一时糊涂啊。”顾锦兰冲到顾老夫人身前跪下,“祖母,饶了父亲吧,父亲一定知道错了。” 顾老夫人不看身下的孙女,亦不说话。 许氏捂嘴低呜的哭出声来,“造孽啊,造孽啊。” 吕氏吓坏了,眼睛也红红的。 顾蓁蓁垂下眼帘,“大伯父一定觉得祖母偏心,却不知道你要将顾府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时,祖母就已经知道你做的事,让你回老宅,也是想留大伯父性命。” 事情已经败漏,顾堂生哪里还会在乎这些,目露凶光,狠狠瞪着顾蓁蓁,恨不能从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第九十三章:处置 大年初一,明明该是喜气的日子。 顾府里的气氛却是格外压抑。 顾堂生被押了下去,许氏母女回了西院,吕氏也吓的不轻,被杜妈妈扶走了,顾宴还小,不过却是表现最为冷静的一个。 清退一屋子的人,顾蓁蓁握着祖母的手,“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事,想着写信告诉父亲,看看父亲说怎么处理。祖母,大伯父也是被富贵眯了眼,走了歪路,要说他心里还在有你的。” “不用劝我了,他什么样我心里最清楚。”顾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他真能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知道也好,省着我还存着最后一丝念想,觉得他还有救。最后一丝念想断了,也不用再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家里的事情来。” “祖母。”前世生死离别见识的太多,便是自己做药人被折磨十年,早就已经不会落泪了,看到祖母伤心,顾蓁蓁心里难受,却是一点也伤心不起来。 大伯父不是她的亲人,是她的仇人,两世的仇人。 “我没事,没事。”顾老夫人安慰孙女,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初三你就走,去边关,把事情和你父亲说了,看看怎么处理你大伯父。” 已经不是下毒的事,还有老大勾结二皇子的事,顾老夫人不能再念及亲情去宽宏大量。 顾蓁蓁应下,“大伯父呆在府中,怕我不在,他又搞事情,毕竟他在京都多年,除了胡休,一定还留有后手,我想着不如这次去边关,直接把他带上吧,有些事情让他和父亲当面说,更好一些。” “就怕他不会跟着你走。” “这个祖母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那就按你说的来。” 祖孙两个约定好,顾蓁蓁也吩咐下去,既是去边关,路上为确保安全,顾蓁蓁让陈钟带着人跟着,府中也要安排人,这样才能放心走。 东院这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西院里死寂一片。 顾锦兰守在母亲身边,“母亲,祖母传话过来,初三让二妹妹带着父亲一起去关边。二叔最为孝道,知道父亲给祖母下毒,到时父亲....父亲没了,咱们怎么办啊?” 是啊,她们母子三人要怎么办? 许氏不想守寡,儿女也不能没有父亲,女儿和儿子正是议亲的年岁,再守孝三年,婚事也耽搁了。 深重打击的许氏猛的坐起来,“是,咱们不能这样。” 一定要做点什么。 “母亲,去求祖母吧,我和你一起过去求,求祖母看在大哥要说亲的份上,放过父亲一次吧。” “你说的对,只有求老夫人才行。”许氏扯开被子下床,“咱们现在就去。” 母女二人去了寿安院,没有让人通禀,直接跪到了院子中间,下人不知道怎么办,忙进去通信。 顾老夫人正在念经,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秦妈妈就安静的守在一旁,足足一个时辰过去,顾老夫人才睁开眼。 秦妈妈上前扶起人,“老夫人,外面冷,大姑娘身子金贵。” “女子身子金贵,她自己却不知道仔细着,反而用在逼迫我一个老婆子的事上。”顾老夫人不无嘲弄的坐到榻上,“罢了,让人进来吧。” 许氏母女被带进屋里,两人双腿都在打着抖。 “母亲。”许氏直接跪下,双腿碰到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锦兰喊了一声祖母,也跪了下去。 “你们要说什么我知道,我不会应承,至于以后的事,大房有清哥撑着,你们也不必担心,清哥不行,还有二房在,总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 “母亲,求母亲看在清哥和兰姐还小不能没有父亲,就绕过老爷一回吧。”许氏低声哭着,“老爷也是一时糊涂,妾身这些年看着,老爷一直想得到母亲的认可,可不论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二房,他只是想赢一回,糊涂之下才做出这样的事,经此一事,他一定知道错了。” “糊涂?他若真悔改,就不会一直错下去。”顾老夫人再也不相信这样的话,“若是他给你们下毒,你们可还想着给他一次机会?” 两人被问住。 “看吧,不知他人痛,莫劝他人善。你们既然也知道怕,为何事情换到我身上,就觉得该原谅?那是我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想毒死我?他还想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身边养着一条毒蛇,你们放心吗?” “可是....可是...”许氏知道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可人真的不能没啊。 “这事你们不必管了,至于你担心的事,也不必担心,老二那边还顾及着侄子侄女,不会耽误他们娶妻嫁人,你回去吧。”顾老夫人摆手,不再想多说一句。 知道再劝无用,许氏只能带着女儿离开。 一出寿安院,许氏的泪就收了。 “母亲。” “不必说了,老夫人那边咬死了不松口,想想也对,被亲儿子下毒,哪个能不害怕。”丈夫这么狠,她们妻女又算什么? 许氏想想都一阵后怕。 顾锦兰抿着唇,“母亲,我也去关边。” 许氏想了想,“去吧。看看你兄长,把家里的事和他说说,告诉他如今大房就靠他了。” 想到儿子,许氏这次是真心的落了泪。 初二这天,顾蓁蓁收到了李芊柔的回信,信里埋怨她去边关玩,又说她自从孔府中毒之后,母亲便一直不让她出府,如今只能盼着顾蓁蓁从边关回来,她也能出府了。 信里还八卦说起李德宝大年初一去了沈府,结果没看到沈少从就被沈首辅半路给拦截了,讲了一堆的大道理,然后送出府,也没有见到人。 顾蓁蓁挑眉,李德宝能成为京都小霸王,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沈首辅也看轻了李德宝。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文竹便把外面传出来的流言带了回来。 “小爵爷把沈府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说是修院墙把与沈府挨着的墙凿了个大洞出来,听说沈首辅当时正好路过,额头还被墙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了,有御史说要参小爵爷呢。” 第九十四章:远行 顾蓁蓁抿嘴笑。 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闹出点动静来,怎么能担得起京都小霸王的名声。 文竹边学边笑,“后面还有呢,姑娘要是听了,怕是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还有什么?”都已经惊动御史了,顾蓁蓁还真猜不到李德宝会搞事情。 “御史的话一传出来,小爵爷就拐着沈大公子跑了。”听守城门的人说,似乎是出城了。 顾蓁蓁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也就他能做出来。” 沈少从不在沈府,顾蓁蓁也放心,她出门最少也要一个半月,这期间万一他再中毒,不能及时解了也危险。 只盼着李德宝带着沈少从在外面多转转。 “好了,明日还要出门,早早休息吧。”顾蓁蓁又问了一下,东西都收拾妥当,才让两人下去休息。 次日天未亮,顾府就有了动静,顾蓁蓁先去寿安院和祖母道别,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三辆马车出了顾府,过了城门,一路往西去。 顾蓁蓁不想母亲一路对顾宴使脸色,干脆她和顾宴坐一辆马车,母亲和顾锦兰一辆,另一辆是被捆绑住的顾大老爷。 十多名侍卫跟着马车前后,一路往边关而去。 顾蓁蓁走了,坐在马车里想着今日京都也不会冷清了。 顾府闹成这样,是谁造成的,那些人也别想安稳了。 第一个出事的便是二皇子的私库。 在偏僻巷子里的宅子里,被太子的人查收的,正是江南河堤贪污案牵扯出来的赃款,吏部也被扯了进去,正月里朝堂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喜气的气氛明显淡了。 最乱的还是二皇子一派,二皇子所有的私产都在那处庄子,便是河堤贪污案也扯不到这里,结果也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就说了,还扯进了二皇子的宅子。 二皇子摔了一室的东西,“查,好好的查,爷的私产为何被牵扯进去。” 屋里只有两人,梁卫和禹义平,两人皆是二皇子心腹。 二皇子面色阴鸷,“私产的宅子,只有你二人知道,你们如何解释?” “回主子,属下定会查出是谁透了出去。”梁卫回话。 二皇子目光落在没有表态的禹义平身上,“你没话要说?” “回主子,属下曾发现宣平侯府徐谨到过那条街。” “这事你和我说过,这也不能断定他发现的。”二皇子不相信一个书生能发生这个。 “私宅出事后,属下去打听过,徐谨曾在飞星斋与顾堂生呆在一屋里半个时辰。” 二皇子猛的抬头,“顾堂生?” “顾堂生前些日子一直到这边来,想见主子,有一天突然便不来了。” 梁卫道,“定是他发现了私宅,又将事情告诉给太子那边的人。宣平侯是只老狐狸,闻到腥味就能寻上来。” “好个顾堂生。”二皇子经营数年的私产,就这么被充公了,怎能不恨。 失去的不只是私产,还有他为谋大业备下的根基。 “年前顾府的事,太子就算计咱们一回,他是当我真是软猫好欺负呢。”二皇子一脸恨意,“太子那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爷受的委屈都要还回去,至于顾堂生,敢坏爷的大事,直接做掉他。” “回主子,顾府怕是也不能留顾堂生性命了。”禹义平将顾府的事细说了一遍。 “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死有余辜。”二皇子却仍不觉得解恨,“他不是有个女儿吗?父皇那边正好要给本皇子选侧妃,将顾锦兰的名单弄进去。” 顾堂生只死了算什么,还解不了他心里的恨。 两人齐齐应下。 退出书房,梁卫瞥了禹义平一眼,“你母亲和儿子去了后,我还以为你要扛不过来。” “坏事做的多了,自是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梁卫嘴角边带着抹阴险的笑,“你说的不错,咱们这种人,就不配有亲人。走吧,主子这边伤了根本,再不搞点事情出来,真交代不了了。” 两人这才离开。 禹义平知道梁卫对他起了疑心,却也不担心,母亲和儿子早就安排好,就自己一个人,任人如何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远去西北的路上,车队赶路,中午没有休息,所有人都在马车上用了些点心,一直到天色大黑,到了一处驿站,车队才停下来。 驿站有些破旧,不过天气冷,又太晚了,吕氏再嫌弃也只能进去。 杜妈妈带着丫头将屋子收拾妥当,换上了自己用的东西,吕氏才从大厅进了客房。 驿站能做的也就是一碗热汤面,又没有别的食材,顾蓁蓁吃的很香,一连用了两碗,同他一起吃饭的只有顾宴,顾锦兰和吕氏都没有出来。 “越往西去,吃的越不好,不过慢慢习惯就好,西北那边面食多,做法很多,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那边的吃食。”顾蓁蓁把府中出来时带的辣子推到他面前,“尝一尝,拌面很好吃。” 顾宴与顾蓁蓁在马车里相处一日,也放开了许多,坐在马车里一整天都透过窗子看沿途的景色,面上也慢慢露出喜色来。 按着顾蓁蓁的吃法,拌了辣子后,一口面下去脸就红了起来。 “怎么样?” “二姐姐,很辣,但是很开胃。” “对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雪,门没有关,雪被吹进来。 “吃过饭就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赶路。”顾蓁蓁见院里闪过一抹黑影,没有惊动身边的人,一直等顾宴回屋了,顾蓁蓁才叫文竹过来,两人去了院子。 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飘下来的雪,没有任何动静。 驿站在树林里,按理说怎么也该有些动物的叫声。 文竹这时也发现了,“姑娘。” 说话声音,文竹也往主子身边近了几步,做出保护性的动作。 “没事,回吧。”顾蓁蓁往树林处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先转身回了驿站。 顾蓁蓁眉头紧皱,她没有闻错,树林里被人散了药,药粉量很轻,足以让动物陷入沉睡,不知是谁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左右没有针对他们,也没必要去管。 文竹一步三回头,警觉的打量四周,一直进了驿站,才放下警惕。 主仆二人消息后,一老头从树林暗处走出来,他对身边人道,“只是路过的,不必在意。” 第九十五章:涉险 暗影里的人听到门主的话,这才又将身体隐下去。 老头也重新回到树林里,借着月光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若顾蓁蓁在这里,定会认出两个晕迷的人正是沈少从和李德宝。 老头蹲下身子,手又搭在沈少从的腕上,“有点意思,竟然用的无上宗的解毒秘法,暗下里跟着的人甩掉了吗?” 老头重新站起身来,“将这两人带上,先去前面驿站借住一晚,待这两人醒来问问他们的身份。” 被东方阁的墨者护着,老头却不见一点惧色。 他在树林里撒了那么多的迷药,也正是甩掉东方阁那些墨者。 夜里,顾蓁蓁已经睡下了,听到外面有动静,隐隐是有人过来住店,便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虽然急着赶路,但是一行人并未起大早,第二天天虽然亮了,可是雪下的太大,一步下去到人膝盖的位置,即便是上路也会难行。 顾蓁蓁醒来后听到半夏的叙述,想了想,“那便先在这处驿站住一天吧,待雪停了再说。” 文竹在后面听了便出去告诉大家。 因今天不走了,半夏借了厨房去做吃食,驿站的屋子又不暖和,顾蓁蓁裹紧披风坐在热炕上,昨日赶一天的路,浑身疲惫,睡的又晚,今日起来后就觉得没什么精神,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还未等来早饭,隐隐听到外面有吵闹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顾蓁蓁眨眨眼,这声音听着怎么像小爵爷呢。 但是太短,还未再仔细听,便再没动静传出来。 顾蓁蓁还未来得及喊人,文竹就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姑娘,奴婢发现驿站里有情况。” “奴婢好像听到小爵爷说话了。” 顾蓁蓁,“原来不是我听错了,你看到人了?” 文竹摇头,“没有看到人,听到声音后奴婢寻了一下,驿站里只住进两伙人,一个是咱们,还有一个是昨天半夜里过来的,是个老人带着家里人,听驿站里的人说家属中有两个行动不便,是被抬进来的。” “刚刚奴婢过去看,那边有人在客房外守着,所以没敢靠近,小爵爷的声音似乎就从那个客房里传出来的。小爵爷如今与姑娘交好,若是他住进来,怎么可能不见姑娘?” 顾蓁蓁想到昨晚空气中的迷药,知道事情挺严重,而且那些迷药闻着还有些熟悉,与她学的那些很像。 “先暗下观察,不要惊动对方,我来想办法打探一下。”顾蓁蓁扯开披风下了炕,大步出了屋子,往隔壁走时,目光扫向对面的客房,客房门口只有一个年轻男子站着。 男子就是普通的护卫模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隔壁住着顾宴,顾蓁蓁敲门之后,顾宴很快就过来开门,“二姐姐。” “早饭快做好了,看你起没起来。” 顾宴脸微热,“我习惯早起。” “那去大厅吧。”顾蓁蓁没进去,喊了人出来,又吩咐文竹去叫顾锦兰和母亲。 她带着顾宴到大厅刚坐下,文竹就回来了,“夫人说不饿,大姑娘还想再睡会,也不吃了。” 文竹看了三少爷一眼,又移开目光。 大姑娘说不想和外室子一起吃。 这话自是不能说。 顾蓁蓁点头,“那就咱们吃,你去喊半夏过来,出门在外,没那些规矩,大家一起吃。” 其实从出来时,姑娘就这么吩咐的,眼下姑娘又旧事重提,再触到姑娘的眼神,文竹心领神会,应声去了后厨。 后厨,除了半夏在用小灶做饭,还有驿站的厨子在给住客做吃食,普通的热汤面,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也是很好的食物。 文竹大声的把姑娘的话重复了一遍,“半夏姐姐,你可听明白了?” 半夏嗔她一眼,“知道了。” 回身把一盘菜给她,“端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灶台上还有一盘菜,半夏端给驿站的人,“做多了些,官爷不嫌弃就尝尝。” “多谢姑娘了。” 半夏将菜子递到对方手里,顺势拿起灶台上的筷子,搅合了一下锅里的面,“现在汤少了,要多搅合才行,不然就粘锅底,主子还在等着,官爷自己忙吧。” 回手将筷子放下,半夏提着煮的粥也往前面去了。 主仆四人吃的白粥和炒的鸡蛋,顾蓁蓁见半夏回来点头,知道交代她的事情已经办妥,便安心的吃饭。 其间看到驿卒给客房里送热汤面,只静静的等着。 面碗才端进去,驿卒人还未出客房,便听到碗摔碎的声音,一把剑落在驿卒的脖子上。 “下毒?只是你背后的主子看错了人,这小点伎俩也敢拿出来搬弄?” 驿卒吓的两腿发抖,“客官在说什么?什么下毒?小的真不知道啊。” 驿丞也从后院出来,“住手?这里可是驿站,不是客栈。” 他话刚说完,两眼一翻就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便是客房里的护卫也是微微一愣。 顾蓁蓁看到一个老头从护卫身边走出来,面容慈爱,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他直接从护卫和驿卒身边走过去,到了驿丞身旁把丞,看着有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动作却是及利落。 几息的功夫,人站起身来,“收起剑,毒不是他们下的。” 护卫收起来,驿卒却吓的直接出了客房,跑到长官那里,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老头回身,越过中间的驿卒,落在顾蓁蓁一行人身上。 打量主仆四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顾蓁蓁脸上。 顾蓁蓁丝毫不见胆怯,装出好奇的歪头打量着对方。 老头慢慢收回目光,官宦家出来的小姑娘,只懂得内宅那些事情,哪知江湖之事。 大厅里异常安静,还是客房里顾锦兰听到动静,打开门探头出来看,才打破安静,老头大步往屋里走,这事才算过去。 顾蓁蓁垂下眼帘,便听到进客房的老头和护卫又重新走了出来。 两人这次脸色都阴沉着,护卫再次走到驿卒身前,剑指向他,“说,人呢?” “人.....人?什么人?”驿卒吓的声音不稳。 “屋里的人。”护卫的剑又靠近几分,驿卒脖子上已见了血。 第九十六章:无上宗 驿站里的气氛一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顾蓁蓁对顾宴招手,顾宴面白的凑到顾蓁蓁身前,警惕的看着老头和护卫。 驿卒受疼也不敢惊呼,“小的...小的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头环顾四周,眯起眼睛,也不说冲着谁,只开口道,“我无上宗向来不与人结仇,阁下好手段,在老夫的面前就将人偷走。世上无不透风的墙,阁下如今盼着永远不要让老夫知道你是谁?” 目光又对着大厅里的人冷扫一周,老头大步先走出驿站,护卫才跟着出去。 驿卒终支持不住,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二妹,是怎么回事?”顾锦兰也吓到了,又不敢收回头去,只能硬挺着,这时才从客房里走出来,“无上宗是怎么回事?出门在外,你不要惹事。” “大姐姐,无上宗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和三弟在这吃饭,就发生这么多事,至于惹事,大姐姐太高看我,我一闺中女子,哪有这个能耐。” 顾锦兰想说你这时知道谦虚了?是谁在府中主事的。 转念想到从今以后都要依靠对方的时候多,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大姐姐既然起了,就先用饭吧,我看外面的雪也停了,收拾一下,咱们也启程吧,今日出发晚,中午就不休息,下个驿站休息也会很晚,现在吃口东西垫垫才能挺住。” 顾锦兰自然饿了,再听顾蓁蓁说一天都不会停下休息,不想挨饿,只能勉强的坐过来吃了碗热粥。 吕氏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顾蓁蓁没理会,直到走时才让文竹去叫人。 结果没有人,文竹吓到了。 “姑娘,夫人的客房没有人。” “没事,应该是在马车里了。”顾蓁蓁催促大家上马车。 文竹愣了愣。 半夏小声提醒她,“夫人担心二老爷,既出了门,怎么可能耽搁。” 文竹:.... 待看到真的在马车里坐稳的夫人,文竹有些凌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夫人与二老爷是新婚夫妻呢。 顾家的马车继续上路,顾蓁蓁的马车里却多了两个人。 若是沈少从一个也好办,可李德宝身子圈滚,占了马车空间的一大半,弄的其他三人挤在一起。 顾蓁蓁忍不住叹气,她这是给自己找罪受啊。 这两人在京都里跑出来后,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还得罪了无上宗,若不是她正邂逅到发现,还不知道他们什么下场。 刚刚顾蓁蓁故意下药引起对方注意,然后又让侍卫从窗户将两人“偷”了出来。 马车行驶中,一直到响午,才有侍卫过来回话,“姑娘,跟踪的人已经离开。” “不要放松警惕,毕竟是江湖中人。”顾蓁蓁揉着眉心,“再给京都伯爵府递信,告诉他们一声。” 伯爵府就这么一根独苗,人突然失踪了,京都还不得被翻过来。 侍卫应声退下。 “二姐姐,他们没事吧?”顾宴问出上马车后的第一句话。 “没事,就是迷、药多闻了些,药劲过了就醒了。” 顾宴点头,回想驿站里的一幕幕,“驿丞晕倒是二姐姐下的药?那二姐姐怎么知道他们不会伤害驿站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二姐姐善良,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顾蓁蓁笑了,“原来你也会说哄人的话。” 顾宴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我说的是真话。” 顾蓁蓁没继续这个话题,回答他前面的话,“江湖之人最讲道义,不会伤及无辜,这是其一。其二,驿站是官家的地方,江湖的人轻易不会招惹官府。再有....” 她目光落在李德宝身上,“你看看他腰间带着的玉佩,便可知他身份高,江湖的人也不想招惹,至于为什么把他们迷倒,那只能等他们醒后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顾宴认真的听着,“无上宗用毒很厉害?” “自然,医毒不分家,他们医术厉害,自然下毒也厉害。”顾蓁蓁道,“江湖离我们很远,不必关心那些,这次出来,你可以好好观察,有什么不懂的便问,你从小在京都里长大,想来你姨娘也没有给你请老师吧?” 顾宴摇头,提到生母,面上才露出些许失落来,“姨娘每日里只想着赌牌,我会字也是和隔壁的邻居学的。” “不管如何,你能来到这个世上,也是你姨娘带给你的。”顾蓁蓁劝了两句,听到身下嘤咛一声,才止了声音。 沈少从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没有焦距,直直的盯着顾蓁蓁,久久没有说话,顾蓁蓁也没出声,就看着他。 “蓁蓁?我不是在做梦吧?”沈少从喃喃细语。 “你掐一下自己,看看疼不疼。” 沈少从还真听话的拧了自己一把,力道大的他倒吸一口气。 顾蓁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拍开他的手,“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 沈少从坐起来,“真的不是梦,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我们是在客栈啊。” “你们在哪的客栈?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一连两个问题,沈少从愣了一会儿,才回道,“在京郊外的一个客栈,小爵爷说那里的烤鹅好吃,吃烤鹅后,小爵爷发现有人跟着我们,就带着我往前走,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仔细想想,吃烤鹅时,你们有做过什么?或者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沈少从沉思,顾蓁蓁不打扰,安静的想了好一会儿,沈少从困难的摇头,“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蓁蓁道,“算了,想不来也就不用想了。等会儿小爵爷醒来后再问问他。” 沈少从手轻轻锤头,“头有些疼。” “我给你看看。”顾蓁蓁给他把脉,眉也皱着,“药你没吃?” 沈少从面露疑惑道,“在府中我怕被人发现,出府后想吃来着,然后吃烤鹅时吃的,毒没解吗?” 顾蓁蓁听后再次把脉,“不对啊,既吃了药怎么能不解?我当时配药时仔细对过一遍,按理说不会出错啊。” “或许是我又被下毒了?”沈少从。 顾蓁蓁张张嘴,想说不可能,但是还真有这种可能,对自己配出来的药,她是没有质疑的,那只有这个答案了。 第九十七章:随带 眼下想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到地方再从长计议。 沈少从中了少些的迷药,整个人看着都不怎么好,顾蓁蓁让半夏冲了蜂蜜水给他喝,喝到一半,李德宝才醒来。 相比之下,李德宝的身子就强壮了许多。 听说有人给他们下了迷药,先是大骂一顿。 “还有人敢惹小爷,小爷看他是不要命了,江湖人又如何?小小门派,也不看看爷是谁。” “小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小爷....。” 李德宝一口一个小爷,马车里几人就听着,只有文竹调皮,不时的还接一句,往上捧捧,弄的李德宝说的更加厉害。 顾蓁蓁忍俊不禁。 而在前面的马车里,吕氏拧着眉头,“蓁蓁的马车是不是有男子在骂人?” 杜妈妈侧耳听了一会儿,她想说没听清,但对方骂声实在是大,她想说谎都不可能。 “怎么马车里有男子?”吕氏露出不快来,“一会儿妈妈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路出行谁看侍卫的服侍不知道是顾家军,她这样不知规矩,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许是侍卫在禀报事情吧。”二姑娘变了,杜妈妈还真不敢像以前那样挑拨。 她敢相信,她若再像年前回府那样挑拨夫人两句,二姑娘就第一个把她打发了。 “妈妈现在也学会骗我了,侍卫哪个说话会一口一个爷的?”吕氏冷哼。 杜妈妈苦笑,“二姑娘管着白马精骑,那些都是些粗人,有这样胆子也不会少。” 这个理由牵强了些,不过吕氏多少接受了些。 在马车最后面的顾锦兰面上带着戾气,“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出门第二天车里就藏了男人,竟没有一个人拦着的。” 说到这,她目光落在马车里被捆着的父亲身上,心生悲哀。 可怜她父亲也是朝中官员,就因为顾二,父亲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 顾堂生见女儿看自己,唔唔两声,顾锦兰一时气不过顾蓁蓁被宠,不理会顾蓁蓁的交代,直接扯下父亲嘴上塞着的帕子。 终于能说话了,顾堂生先是重重的吐了口气,然后才开口,“兰姐,是父亲做的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他说的这个你们,指的自然是妻子女儿。 顾锦兰眼圈骤然一红,扭头不说话。 “兰姐,父亲一直想取代你二叔,就是因为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惜努力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落得这样。”顾堂生眼里的泪也流出来。 顾锦兰见一向严肃的父亲突然哭了,到底是亲父女,不由得心软,“父亲,我和母亲都理解你,可是给祖母下毒....” 从这事发生后,顾锦兰就一直想不通,父亲为何能有这样的狠心。 “胡说,我怎么可能给你祖母下毒,分明是顾二陷害我,可惜府里是她当家,就是你祖母也被她骗了,我不怪你祖母,她年岁大了,被蒙蔽了也正常,可惜自己心软,念着一丝亲情,不然哪里会让她能现在这么逍遥自在?” 顾锦兰张了张嘴,没与父亲争论,而是低下头。 顾堂生眼里闪过抹阴鸷之色,声音却异常和蔼,“兰姐,原本想着你该订婚了,我与二皇子也说过....现在怕是不成了,以后你们母子三人只能互相依靠了,待到边关之后,就你二叔的性子,怕是第一个拿刀砍了我。” “这几年攒下的东西,虽都被顾二破坏了,我也还是有些人脉,我将这些东西留给你和你大哥,将来万一你二叔看不惯你们,你们也可以留下保命。信物就藏在我的胸襟里,你掏出来吧。” “只可惜我如今要被押送到你二叔那里,不然若是有活命机会,一定会给自己洗刷冤情。” 顾堂生见女儿不动,心里暗暗着急,嘴上却诉起父女亲情,“我记得小时候你和顾二一般时,顾二有一次从边关回来,把你推倒了,你祖母说是小孩子,可看着你手掌上流出来的血,我心疼啊。趁着你祖母不在,便打了顾二一巴掌,正好被你祖母撞到,罚我在祠堂里跪了一天。” “父亲不要说了。”顾锦兰猛抬起头,松开紧咬的下唇,“就是被二叔责怪,被祖母厌弃,女儿也不能看着父亲去送死。” 语罢,她已经伸手开始解父亲身上的绳子。 顾堂生压下心中的激动,却心口不一的劝着,“兰姐,父亲不能逃,若是逃了你怎么办?” 顾锦兰哪管那些,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亲情还是因为不想顾二得意,总之突然下定决心,放走父亲,若是父亲真有一日能翻身,那她.... 绳子落下来,顾堂生终于自由了。 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兰姐,父亲谢谢你。” 顾锦兰,“父亲,一会儿我说让马车停下来说要方便,你趁着这个机会逃吧,能不能逃掉就看你自己了。” 她该做的也做了。 顾堂生点头,“放心吧,在出事之前,我给二皇子送过信,二皇子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顾锦兰想说真要救,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人? 想归想,她也没好说出来。 片刻后,行进的车队,最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顾锦兰披着披风下了马车,她人刚下马车,便听到侍卫大喝一声,四周突然吵闹起来,那道身影却直接往树林里冲去,侍卫也追了上去。 树林里骑马不方便,侍卫只能跳下马接着追。 整个队伍都停下来。 吕氏原本就对女儿有了偏见,见队伍停了,越发不满,“妈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杜妈妈应声下车,转身就又折回来,“大老爷被大小姐放跑了。” 相比杜妈妈一脸的紧张,吕氏到很平常,“父女亲情,兰姐把人放跑了也正常。” 杜妈妈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想劝,毕竟大老爷可心狠着,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毒,人若是跑了,到时回来报复他们,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可看夫人一心只想着快点到边关见到二爷,也知道劝再多的话也没有用。 第九十八章:援兵 顾蓁蓁稳稳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侍卫说大小姐过来了,并没有开口。 侍卫回过话,四周便静下来。 马车里李德宝瞥顾二一眼,见她目光无焦距的不知道盯着哪里,便知道是在想事。 原本是顺路被救,听说顾二去边关,李德宝最是爱玩,以前就想着去,可惜家中一直拦着,现在好了,名正言顺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 不管顾蓁蓁怎么说不方便,李德宝就是赖着马车不下去,沈少从不说话,可看样子也是想同行的。 两人都是倔脾气,顾蓁蓁干脆也不劝了。 这时便听到侍卫说大老爷跑了,是大小姐放的人。 侍卫追了一会儿过来回话,说大老爷跑进树林里后,原本是看到人影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侍卫不敢耽误,立马回来禀报。 顾蓁蓁还没有说要怎么处理,顾锦兰便主动过来了。 迟迟等不来马车里下来人,顾锦兰暗下腹诽顾二小人得意,在她这里端着身架,声音里也隐隐带着一股冲劲出来。 “二妹妹。” 她唤了一声,马车里没有回应。 她抿抿唇,“是我心软,一时听到父亲说绳子绑着浑身酸痛,这才给他松绑,没想到父亲会逃走。我知道自己没把二妹妹的话放在耳里,二妹妹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还要赶路,大姐姐回马车吧。”这次,顾锦兰终于听到了马车里顾二开口。 但是这副语气,波澜不惊,与顾锦兰想象中的不一样。 顾二不是该气怒吗?不是该发脾气吗? 还有她马车里面坐着的男子是谁? 顾锦兰脑子想着这些,目光向马车上看去,一双眼睛恨不能把马车门戳出个洞来。 她站着不动,侍卫却已经上前,“请大姑娘回马车。” 顾锦兰心口一气,恨恨的瞪侍卫一眼,扭身往后走。 狗仗人势的东西,真以为跟着顾二就可以鸡犬升天了? 侍卫对顾二尊敬,对她却一副看守犯人的作派,顾锦兰坐回马车里,脸还阴沉着。 她已经没空去想父亲跑了,顾二没有怪罪她,算是对她的宽容。 车队继续往前走,一直走远了,树林里才出现两道身影,正是昨日里在驿站遇到的老头和护卫,而护卫手里还抓着顾堂生。 顾堂生面色发黑,嘴里还吐着白沫,似是中了毒。 老人看着马车走远了,才让护卫给顾堂生喂下一颗药丸,药丸下肚,很快顾堂生面上就有了活人的气色。 “你是顾府的人?”老头问。 昨日离开时,他已经和驿站的人打听过,这是顾将军府的马车。 所以没敢贸然行动,一直暗下里跟着,不想途中竟有人从马车里逃跑,老头便让护卫将人救下,掩盖住侍卫寻人。 顾堂生双手举到身前,作揖,“顾堂生见过老先生。” 老人冷嗤一声,虽没有说嘲弄什么,顾堂生的脸却是一热。 他已经逃跑,这副样子还端着文人有礼数的样子,面前的这个老头自是看不起他。 想到他也曾是朝中官员,如今沦落到被江湖人嘲笑的地步。 “那你就是顾府的人了?既然如此,为何逃走?做了什么事?”老头又问。 顾堂生叹气,“是家中丑事,虽小侄女做错了,我做长辈的却不能在背后非议她,原想着到关边后见到家弟再把事情说开,我那侄女却是个心狠的,想在路上就对我下手,不得已才逃走。” “你们做官的人就是这么虚伪,嘴上说不想背后说小侄女坏话,结果还是都说了。”老头一脸嫌弃,“你那侄女可会用毒?” “会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偷学的,给我母亲下蛊毒,最后还将罪名推到我身上。” “蛊毒?”老头来了兴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蛊毒?” “要靠补药压制才能不犯病的蛊毒。” 老头听了就是瞥嘴,“竟是富贵蛊,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很常见啊,但是在大兴是极少有人用蛊的,也算是难得一见。” 又忍不住喃喃,“难不成那个小子的毒是她解的?” 顾堂生不懂,可见老头相信了,他也暗松口气。 他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可是对方显然是对顾二有兴趣,又问会不会用毒,顾堂生也朝中做官,也算是有几分眼色,也知道怎么说能让对方满意。 老头打听到了自己要听的东西,对护卫使个眼色,大步离开。 顾堂生脸色大变,“老人家....” 护卫却已经出手,顾堂生抱头等死。 他身上的毒虽解了,却浑身没有力气,想逃掉不可能,原以为有活命的机会,哪想到最后还是一死。 咻的一声。 箭破风声。 护卫身子一晃,躲开射来的箭。 先前离开的老头也停下来,警惕的打量四周,对护卫道,“走。” 护卫得命,没在理会顾堂生,跟上老头大步离开。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寒风吹过,顾堂生慢慢抬起头,若大的树林里只有他自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死,他连滚带爬的往树林深处跑去。 一直到人影消失了,不远处才走出两人,正是李衍与孔苏。 孔苏嗤笑,“无用之人,子安何必要救?那老头也不似普通人,若是记仇寻来,岂不是给自己寻麻烦?” 李衍收回远眺的目光,“有没有用,日后就知道。至于那老头,若我没猜错该是无人宗的,这个年岁又身带护卫,应该是无人宗的掌门吧。” “传闻中的凤丑?竟是个老头?”孔苏诧异。 “难不成你认为和你我年岁一样?” 孔苏呆了一下,大笑出声,“听名子自然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是个老头。” 老头? 李衍望向远处,那可不是普通老头,是无人宗掌门,医术了得,又会下毒,他下的毒世间可难寻到解药,但是凤丑自己也曾放出过话来,有些毒研究出来,如何解他自己也没有寻到解药。 可知毒术有多厉害。 “走吧,二皇子都说让顾堂生自生自灭,你非要过来凑个热闹,如今又把人救了,你是不是对顾二有意思?”孔苏大步先走,回头还看了好友一眼。 第九十九章:心思 孔苏这么怀疑也没有错。 二皇子收到顾堂生递来的信,恨不能亲自跺他几刀,自己的私产没了,哪里还会去救他,到是子安昨日突然带他出门。 两人纵马出来,他只以为是闲来散心,哪知道赶路竟追到这里,追上顾府的队伍后也不靠近,驿站不进就算了,还在外面冻了一晚。 “还要继续跟着吗?”得不来他回话,孔苏又问。 李衍道,“回吧。” 孔苏,“这就回了?不上去和顾二打个招呼?” “告诉她我救了顾堂生?” 孔苏又是一阵大笑,“子安啊子安,我发现你这些日子变了,性子虽琢磨不透,倒是难得不像仙一样,让人觉得能亲近了,如今竟还会开玩笑了。” 李衍摇头,不理会他的打趣。 孔苏却是个大嘴巴,“顾二救下小爵爷和沈大公子,说来也奇怪,沈大公子戴的面具竟然外人摘不下来,难怪圣上对沈首辅高兴,确实有些让人意外之处。” 只当是个有才华的老头,可身上似乎又透着太多的秘密。 “不过他们车队是往边关去的,小爵爷和沈大公子不会也一同去吧?谁能想到一向不受欢迎的顾二,竟能入了小爵爷的眼,这三人凑到一起去了。” 孔苏一路走一路说,待两人回到马旁时,才发现李衍一直在想事,他苦笑,“我说的你有没有听?还是听到顾二不在乎你,心里难受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衍纵身上马,嫡仙一般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细说起来,我确实有了些兴趣。” 这回换成孔苏傻眼了,待他回神,看着已经离去的身影,双腿夹马,快速追上去。 “子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有些兴趣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顾二了吧?” 他的声音,换成来风声。 往边关去的顾蓁蓁那边,一路都在沉思,可马车里并不安静,李德宝正和半夏文竹两个丫头打听关边的事情。 沈少从像个好奇宝宝的听着。 不过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顾蓁蓁身上,顾蓁蓁一回神,他眼睛立马亮了,轻轻叫了一声蓁蓁。 乖巧的像个小孩子。 顾蓁蓁看了就忍不住想揉他的头,最后还是抬起手揉了一下,而沈少从随着她的动作,没有排斥,上半身还往前递了一下。 原本马车里正热闹说话的三人,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直了。 文竹和半夏是知道沈少从真实模样的,想到这样一个俊美的公子对姑娘这么依赖,半夏还能忍得住,文竹的眼睛都瞪大了,里面带着兴奋。 李德宝圆圆的脸上带着不满,“沈少从你这也太没良心,我对你不好吗?你只对顾二亲近,在我面前就没话说。” 噗嗤。 文竹忍不住笑了。 谁能想到京都第一霸的小爵爷竟然会吃这种醋。 李德宝可不管有没有人笑他,他怒气的瞪着沈少从。 沈少从反而无辜的看着他,一副不知道他为何生气的样子。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李德宝先败下阵来,“算了,我都说以后我罩着你,就你这副样子,不被人卖了就好了。” 说完,还拍拍他的头,像在对个孩子说话。 顾蓁蓁此时倒能理解李德宝的感受了。 实在是沈少从太干净了,干净的像张白纸,他们都不忍他被污染。 马车里又恢复了笑声,原本计划要赶夜路的,李德宝受不得饿,又不想委屈自己,非要吃野味,顾蓁蓁不惯着他,李德宝就说沈少从饿了。 顾蓁蓁这才喊过侍卫去打猎,留着晚上烤着吃。 李德宝气鼓鼓的瞪着顾蓁蓁,顾蓁蓁不理会,李德宝还真和顾蓁蓁耍不起横来,最后只能败下阵来,独自坐在那生闷气。 因为白天耽误过,晚上到一处驿站时,已经是深夜,吕氏早就在车上吃过点心,下马车后直接去客房了,对于女儿那边说吃烤野味她都拒绝了。 晚上,顾蓁蓁带着沈少从和李德宝吃了烤野兔,休息时顾蓁蓁都感觉到了累,她还吩咐侍卫问问驿站有没有马车,毕竟两个男的在马车里挤着,大家路上都休息不好。 驿站太偏僻,只有两匹驿卒的马,还是老马,第二天上路时只能仍旧挤一辆马车。 吕氏休息一晚,终于精神了,出来上马车时,才想起女儿马车里有男子的事,驻足在马车外,将后出来的李德宝和沈少从正好堵住。 她先是被李德宝圆滚滚的身子震惊到,然后又沈少从面上的狰狞面具吓到。 李德宝有爵位在身,走到哪都是别人对他行礼,不过他是把顾二当成朋友,看到吕氏,没计较吕氏给自己行礼,还客气的对吕氏先点点头打招呼。 沈少从也有样学样,对吕氏点头。 两人从吕氏身边走过,自然的上了顾蓁蓁的马车。 吕氏傻在当场,一下一下的扭头看着杜妈妈。 杜妈妈微张着嘴。 她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但是显然杜妈妈比吕氏更有脑子,猛的瞪大眼睛,“夫人,那个....那个是伯爵府的小爵爷吧?” 全京都这么胖的人,也就那位了。 “小爵爷?” 杜妈妈凑到夫人耳边,小声道,“京都有名的恶霸。” 吕氏倒吸一口气,“恶霸?蓁蓁怎么能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好好的不能用脸见人,能是什么好人?” 杜妈妈恨不能伸手去捂夫人的嘴,吓的往马车那边看,马车里没有下来人,才松口气。 吕氏也自知声音太大,怕是马车里的人已经听到了。 她窘迫的上了马车,还不忘记吩咐道,“让蓁蓁过来见我。” 杜妈妈也不用应下,回身看到姑娘出来了,快步迎上去,“姑娘,夫人看到有两个男子上了你的马车,招你过去问话。” 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必要再拐着弯的说了。 这事也确实要说一下。 顾蓁蓁跟着杜妈妈去了母亲的马车里。 吕氏绷着脸,“胡闹,你搞的这是什么事情?一路上带两个男子在马车里同行,传出去旁人怎么说?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高兴?” 第一百章:外祖家 顾蓁蓁还想等母亲将话都说完了再解释,结果母亲只说了一句。 她便道,“母亲,那是伯爵府的小爵爷和沈首辅的长孙,我在路上救了两人,又没有回京都的马车,便将他们先带上。” 其中一个身份杜妈妈猜对了,另一个是沈首辅的长孙,吕氏倒没听说过,但是那又如何? 一个是京都的恶霸,一个不能真脸见人,看着都不是好东西。 顾蓁蓁见母亲绷着脸,也不指望她会同意,“我已经让人给京都送信,只是腿长在他们身上,我想让他们回去,他们不回去,我也没有办法。小爵爷的名声在京都里又厉害着,我也不敢得罪,只能先将人带着。” 她声音一转,“不过母亲若是亲自出面劝劝,或许小爵爷会听母亲的。” 吕氏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去劝? 京都恶霸,又有爵爷身份,她怎么去劝? “我一个妇人,去劝他们怎么什么规矩?”吕氏沉着脸,“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去解决。至于去边关,你若不怕你父亲训你,你便带去。” “父亲最是听母亲的,若是父亲训我了,还要靠母亲帮我求情。” 吕氏脸色缓了缓,“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和你父亲说。” “母亲就帮帮女儿吧。” 胳膊突然被女儿挽住,吕氏略有些不自然,“好了好了,到时帮你说,管不管用我可不管。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要劝劝,他们若能回京都自然是好的。” “女儿醒得了。”顾蓁蓁听话的应下。 待出发生,杜妈妈笑道,“夫人看到了,二姑娘还是依赖夫人的。” “她啊,是知道错了,才肯在我面前低头。” “夫人是做母亲的,自然是惯着姑娘。” 吕氏笑了笑,心情总算是好了。 女儿和她撒娇,无非也是先认错低头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认错罢了。 算了,左右是救人,最后到边关丈夫那边真要说,她帮着说两句好了。 而中间的马车里,李德宝瞥一眼顾蓁蓁,“你母亲说你了?” “没有,就是突然看到多两个男子,又觉得你们与我同坐马车而不合规矩。” 李德宝,“待路过县城,再买辆马车。” 这命令的口气,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顾蓁蓁挑眉,“钱。” 李德宝:...... “小爵爷不会没钱吧?” “先借着。”李德宝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没底气? 平生头一次明白拿人手短的道理。 顾蓁蓁笑道,“不借。” 李德宝:..... 一旁半夏和文竹憋着笑。 沈少从也笑眯着眼睛。 顾蓁蓁的指指他腰间的玉佩,“拿那个抵债吧?” 李德宝护住自己的玉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应该是能调动伯爵府的私卫的玉佩吧?” “好啊你个顾二,你是不是早就盯上小爷的东西了?” 顾蓁蓁耸肩,"那就算了。" 李德宝看了她好一会儿,又见马车里没有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顿时觉得没有面子,一把扯下玉佩扔到顾蓁蓁身上,“拿,给你就给你,我会交代下去,只能调动伯爵府私卫一次。” 顾蓁蓁笑眯眯的收起玉佩,“要买马车,一路上吃用,到关边后的吃住用度,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而且...” "顾二,咱们是朋友,朋友去你家你不招待吗?"李德宝咬牙。 “好吧,小爵爷也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计较了。” 李德宝从牙缝里挤出话,“多谢你不计较。” 文竹憋的脸都红了,半夏也眯着眼睛。 李德宝觉得没面子,可想到顾二护犊子,又不敢冲着这两个丫头去,干脆指向沈少从问顾蓁蓁,“那他呢?他怎么不收费?” “谁说不收费?当然收啊,我给他记账。” “小爷也要记账。”李德宝要去抢玉佩。 顾蓁蓁避开,沈少从坐在对面也伸手拦着。 李德宝瞪着两人。 “小爵爷既然都给了,还赊什么账。” 李德宝气的磨拳擦掌。 马车里不时传出笑声,前面跟着的马车都能听到。 顾锦兰提心吊胆一晚上,也不见顾二过来找她,一晚也没有睡好,现在听到前面马车里传来的笑声,便恨的牙直痒痒。 一路上走走停停,眼看着出了这边县郡就进入西北地界,顾蓁蓁却见到了吕家人。 是的,吕氏一族的人竟知道吕氏要去关边,而一直在中途的县郡里等着,每日让人去官道上打探,听到顾家的车队来了,吕泽华带着车队就迎了上去。 顾蓁蓁听到前面有吕家人拦着,也很意外。 “说是大舅姥爷带着表姑娘表少爷。”侍卫回道。 顾蓁蓁下了马车,前面母亲已经与人相认了。 “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听说你要去边关,想着也多年没有见你,正好那边有生意,我要亲自过去看看,就带着庆云和阅哥来见见你。”吕泽华对着妹妹说话,眼睛却看向后走过来的顾蓁蓁,“这是蓁蓁吧?快过来让大舅舅看看。” 顾蓁蓁上前见礼。 吕泽华道,“只有你出生时我才看过,抱起来那么小,不想一转多年,已经是大姑娘了。” 之后又叫过儿子和女儿,“这是你表姐庆云,表哥吕阅。” 三人见过礼,吕庆云看着是个冷性子的人,反而吕阅很健谈,几句话就让人觉得亲近。 顾蓁蓁对两人也不算陌生。 前世见过,家中出事,外祖家是来人了,可却不是伸手帮人的,而是甩开关系,眼前的吕庆云抬进太子府做了小妾,吕家一大半家产给了太子,也算是选择了太子一队。 至于吕阅,前世母亲从关边回来,说两人婚事已成,交换了八字,只等着开春外祖家来人细谈,后来府中出事,表哥是来了,却与顾锦兰私下里混到了一起。 此时见到吕阅,顾蓁蓁才记起这事来,重生回来后,要处理解决的事情太多,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今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那些,让吕家主动找上门来,还是有别的打算,顾蓁蓁也想看看外祖有什么样的算计。 第一百零一章:偷听 出门在外,竟遇到了同行的亲人,对出嫁后一直未回家的吕氏来说,自是好事。 为此,吕氏竟还同意在县城里住一晚再启程。 县郡并不大,最好的酒楼吕泽华包了下来,一行人进城后直接住了进去。 酒楼很大,李德宝有沈少从是多出来的,但是也住得下。 吕泽华很会做人,将上房分给了李德宝和沈少从。 吕氏对此意见,待关起门之后才说,“大哥把上房给他们做什么?是他们自己要跟着的,又不是我们请的。” 吕泽华听着妹妹的话,只觉头大,妹妹在家中时做事就不经过脑子,如今都快做当婆婆的人了,竟还是这副样子。 先前听家中派去关边的婆子回来学,吕泽华还不相信,这时是真的相信了。 “茹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没有问两位公子的身份,可是从作派也看得出来是贵家公子,我猜的没有错吧?” 吕氏不情愿的点点头,“一个是伯爵府的小爵爷,一个是沈首辅的长孙。” 吕泽华倒吸一口冷气,只当是勋贵世家子弟,哪承想身份这么高,伯爵府和沈首辅,这两个哪个提起来不响当当的。 看妹妹这副不把人当客对待的态度,吕泽华想直言训斥,转念想到已经出嫁多年,他到底不好多说。 只能委婉的劝着,“有爵位在身,不管是不是你们邀请的,既然同行了,就要好好对待,这才是待客之道,不为你自己着想,还要为两个孩子着想呢。” 吕氏哪是委屈自己的人,“夫君告诉过我,不必理会这些人。” “他告诉你那些,并不是不让你与之来往,而是不要亲密接触,让圣上多想。” 吕氏一副才明白的样子。 吕泽华摇头,“罢了罢了,我说不动你,亲自过去招待一下。” 说完,人便转身出去了。 而另一边,李德宝呆不住,进城后就想换身衣服,感觉要添的东西太多,两人才出客房,李德宝走了几步发现沈少从没有跟上来,回头见他停在一处客房外面侧耳轻听。 他走过去,将耳朵也贴上去。 一听才明白,里面竟然吕家兄妹两个在议论顾二呢。 “大哥,现在看到本人了,你总能满意了吧?” “满意?我看还不如顾家大姑娘,看着更清秀一些。顾二看着就是个厉害的,真嫁进来,仰仗着咱们家是她外祖家,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 “这个倒不假,听父亲说她手有白马精骑,那可是顾家私兵,真娶了她,这些也就是咱们家的了。” “父亲是被这些东西蒙蔽了双眼。” “那现在怎么办?你们两个八字都换了。” “换就换了,大不了就娶了,娶回去当祖宗供着。” “倒也行,日后遇到喜欢的,还可以娶个小嫂子回来。” 兄妹两个议论的热闹,外面偷听的两人脸都黑了。 沈少从更是一脚踹上去,在门上重重踹出一声。 惊的屋里的两人一刹间静声,随后吕阅大声呵斥,“谁?” 脚步声也渐起,猜着是往门这边来了。 李德宝揪着还要冲进去的沈少从,闪身进了隔壁,直接将门带上。 两人前脚刚进客房,客房门便被敲响,还有吕阅的声音,“有人在吗?” 李德宝示意沈少从安静,然后大摇大摆的打开头,一脸嫌弃先前吕阅上下打量个遍,才问道,“你谁啊?” 吕阅还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只看胖的没个好样子,第一直觉是个纨绔子弟,他可听说顾二在京都的名声不好,与顾二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 “刚刚可是阁下在踹我的门?” “你的门?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小爷?”李德宝双手盘在胸前,“小爷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这般质问小爷做没做什么事?” 不,还真有人敢,那就是顾二。 可顾二是谁? 一个能打死老虎的人,眼前的小白脸算个什么东西? 吕家是江南首富,吕阅从小走到哪都被人捧着,如今被人这般说,脸色亦是一沉,“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你在京都有多厉害本公子不知道,但是在江南你是老虎也得猫着。” 李德宝眼睛瞪起来。 “呵,好大的口气。”开口的是沈少从。 李德宝点头,“对,好大的口气。” 想想沈少从多老实的人,都看不过去他被欺负,这得多欺负人啊。 若不是场合不对,李德宝真想感动的夸沈少从几句。 果然他们是好朋友。 吕阅早就看不惯这张狰狞的面具了,“不能以真面示人,可见也不是君子。” “君子不会在背后议论人。君子不会玩弄女子。”沈少从张了张嘴,没说出来,扭头看李德宝。 李德宝接话,“君子不吃软饭,你个渣男。” 吕阅被骂愣住了,可后一秒也确定就是这两人在偷听。 他抿起唇,阴阴的瞪着两人,“今天不管你们听到什么,胆敢告诉顾二,走不出江南,就不要怪自己短命。” “大胆。”一向是李德宝要别人的命,竟有一天也有人要命要到他头上来了。 吕阅被一声大胆吓到了,略为不快道,“你们胆子大着实可以试试。” “要试什么?”吕泽华从外面走进来,态度极为恭敬,“不知是爵爷在此,刚刚失礼了。” 又对沈少从道,“沈公子。” 吕阅被父亲的举动惊到了,看看李德宝,又看看父亲。 吕泽华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二位一位是伯爵府的爵爷,一位是沈首富的长孙。” 爵爷?首辅长孙? 吕阅脑子一片空白。 刚刚他还在要挟要这两人的命!!! 吕泽华也发现儿子不对了,一脸疑惑的打量着三人,“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德宝冷冷一笑,“吕公子刚刚放了狠话说要让我们俩个不能活着走出江南,本爵爷是真被吓到了。” 吕泽华的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一个巴掌对着儿子挥手。 清脆的巴掌落下,声音还在屋里回荡,可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吕阅的脸更是一瞬间红肿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给爷学猫叫 吕阅不敢叫苦,更不敢委屈,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都憋了回去。 “逆子,还不和小爵爷请罪。”吕泽华只恨眼前是一场梦。 可他明白这不是梦,儿子真的惹下这样的祸事。 只盼着这两位与外甥女好,能不计较今日的事。 “小的不知是爵爷,刚刚得罪了,小的该死。”吕阅咬紧牙低下头。 李德宝扬着下巴,因为太胖,扬下巴时肚子也挺的圆圆的。 他不吱声,吕阅只能一直认错,吕泽华也在一旁赔礼道歉,“是小人没有把逆子教好,今日惹下大事,请爵爷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 又说起小时候是怎么疼顾蓁蓁,“蓁蓁虽然在边关长大,小人知道那边物资匮乏,每个月都往过给她送东西,这次小爵爷和沈公子要过去,小人刚刚已经命人去采购东西,就怕二位在那边生活不习惯。两位倒是受得,蓁蓁心里许是过意不去,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不在身边,只能帮她想到这些。” 不提看在外甥女的面子原谅一回,句句提他是怎么心疼外甥女的。 李德宝的眸子转了转,“罢了,就卖顾二个面子,今天饶他一回,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逃。” “是是是,小爵爷说的正是这个理。”吕泽华见松了口,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李德宝指着门外,“去,站在楼梯那学猫叫,小爷什么时候听腻了,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吕阅:.... 吕泽华:..... 沈少从:....很合适。 转身的工夫,酒楼大厅里传出了猫叫声。 顾蓁蓁坐在客房里,还觉得奇怪,可是这猫叫起来从下午到天黑,声音越来越嘶哑,她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去看看哪里来的猫打扰别人睡觉。” 半夏看了一眼主子,还是把实情说了,“...表公子得罪了小爵爷被罚学猫叫。” “怎么还把他得罪了?”顾蓁蓁问。 半夏见姑娘并没有生气,这才道,“好像是表公子要挟不让小爵爷活着走出江南,然后小爵爷看在姑娘的面子,才放过表公子。” “表姑娘刚刚哭着过来,奴婢给拦回去了,只说姑娘已经歇下了。” 顾蓁蓁张了张嘴,“吕阅一直在江南呆着,今日让他吃些亏也不错,也好好记着一下自己的身份。” 半夏这回是彻底放心了,“表姑娘刚刚过来,说姑娘与表公子感情好,表公子送了很多礼物去边关....” “小时候谁看到礼物不喜欢?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那个。” “这事到底是表公子有错,姑娘就是过去说情,可小爵爷的脾气那般...所以奴婢就擅自做主拦下了。” “拦的好,日后表姑娘和表公子过来寻我,只说我在忙着。” 这回换成半夏愣住了。 不明白姑娘为何讨厌表姑娘和表公子。 按理说是夫人那边的侄子侄女,姑娘该亲近才是。 以前姑娘嘴上也是总念叨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去江南呢,也提起过表公子,如今.... 顾蓁蓁累了,没注意半夏的反应,“去,让人回去吧,若是小爵爷气没有消,就让他明天接着叫,今天声音都嘶哑了,叫出来也不好听。” 半夏憋着笑,“奴婢现在就出去。” 而在另一边,李德宝也没有出去,赶走吕家父子后,就关在屋里和沈少从商量“大事”。 “今天偷听到的话不能告诉顾二,已经交换了八字,那就是亲事定下来了,除非用别的办法,把这事搅合黄了。我看顾二还不知道这事呢,就她看中李衍的眼光,也不可能相中吕阅这种小白脸,咱们想办法直接把这事处理了。” 沈少从听到八字两个字,脸就更难看了。 李德宝拍拍他的肩,“你的感受我明白,我也是这种感受。” 对上沈少从的目光,李德宝叹气,“毕竟顾二是咱们的好兄弟,咱们不能看着她跳进火坑里。” 沈少从:.... “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吕阅犯点错,他不是相中顾锦兰了吗?那就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顾锦兰嫁给江南首辅之子,那也是高攀了。” “这事我来办,现在咱们两个就出去买迷、药。”李德宝说干就干。 沈少从拉住他,“那个迷、药呢?” “用光了,我就得了那么一点,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多要点。”李德宝瞒下了从顾二那里要来药的事情。 在他看来,他与顾二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相比之下,沈少从就不如他们关系更好。 却哪里知道当初在巷子里的那个小白脸就是沈少从。 李德宝眼珠转来转去,心里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两人出了酒楼,一路到药铺,李德宝先塞给药童一块碎银子,然后说出了迷、药两个字。 药童吓的把碎银子扔回去,“这位客官,我们药铺可是正经药铺,没有那种东西。” 李德宝也不生气,仿佛被提醒了,“是啊,这里还真没有。” 拿起碎银子,带着沈少从就走,一路走一路打听,最后走到一条暗门,李德宝一脸得意,还有模有样的教沈少从。 “这里就是大家嘴里说的那个暗门子。” “你以前来过?” 李德宝脸一瞬间红起来,“这种脏地方,我怎么会来?我府上的丫头都比这里的好看,小爷都看不顺眼,更不要说这里的。” 沈少从点点头。 李德宝仍旧觉得不自在,“对了,你也有通房吧?看你好像还挺懂的。” “没有。” “那等回京都我送你几个....行行行,不要就不要,你这样看我干什么?面具已经够吓人了,还用眼睛瞪人。”李德宝要把谁当朋友,就格外好说话,“你先敲门,等人出来我说。” 沈少从听话的敲门,门也开了,同时巷子里还拥进一队官兵。 顾蓁蓁这个觉没有睡好,先是猫叫,后是文竹冲进来,说小爵爷和沈公子去逛暗门子被抓了。 顾蓁蓁:.....很好,她还不知道这两人有这个爱好。 人没有让顾蓁蓁去认领,直接被吕泽华安排的人送了回来,谁能想到那种地方是抓盗贼的,却把小爵爷和首辅长孙给抓到了。 两人一路用衣袖掩着脸回来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却不知这事早就传开了,而顾蓁蓁也起来坐在大堂里等着两人。 第一百零三章:不能说的秘密 顾蓁蓁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难见 李德宝竟也会觉得丢脸,在她看过去时,还用衣袖掩着脸,看了确实好笑。 至于沈少从,戴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面对顾蓁蓁的打量,安安静静的,目光不见躲闪,一副懵懂的神态。 好吧,他一个人确实不会干出去暗门的事。 顾蓁蓁的目光又落在李德宝的身上。 先前大厅里的侍卫,已经被吕泽华打发走,只有顾蓁蓁带着两丫头,和站在那像孩童犯错一样的两个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们不开口,顾蓁蓁只能先开口。 这副口气,自己说完都忍不住想笑,完全像家长在训孩子。 “没什么,我带他去见见世面。”李德社站出来,扬着下巴,把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顾蓁蓁看沈少从,沈少从目光定定的与顾蓁蓁对视,对视中慢慢的点点头。 没有辩解,也没有解释,竟然认下去找暗、娼了。 明白不可能是这样,但是这两人一副死活都不开口的样子,顾蓁蓁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算了,今日你们也吓到了,回去休息吧,明日继续赶路。” 李德宝听了大步往前走,发现沈少从没跟上来,回身又去拉他,还小声在他耳朵嘀咕两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原本不情愿走的人,就听话的跟着他走了。 直到两人上楼,进了客房。 文竹才惊讶道,“小爵爷看着挺霸道的,但是对沈公子还挺照顾的。” 顾蓁蓁而笑不语。 若是李德宝知道沈少从就是那个偷他荷包的小白脸,又隐藏真实面目,还不知道怎么乍呢。 她倒挺盼着真相大白那天的。 顾蓁蓁没有说两人,吕氏对此很不满,在明日出发之前,特意让杜妈妈叫了人到她房间里说话。 “小爵爷性子霸道,今日第一天与你表哥接触,就让你表哥出丑,我想着左右到了县郡,不如你找人送他们回京都吧,不然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也担当不起。” “我又何尝与母亲想的不一样,母亲也说了小爵爷脾气霸道,先前我就已经劝过了,可人根本不听,女儿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吕氏拧着眉,“那今日去暗门的事呢?刚到这里就找暗、娼,还被人抓起来,若不是你舅舅出面,人还不知道关多久,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抛头露面?万一以后路上....” “母亲不必担心,小爵爷将身份搬出来,哪个敢关他?何况舅舅不是也与咱们同行吧?” “行了行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回去吧。”吕氏不耐赶人。 顾蓁蓁起身,“天色不早,母亲也休息吧。” 等她人前脚出去,吕氏后脚就摔了手里的帕子,“看看,她眼里哪有我?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夫人消消气,姑娘说的也没有错,那位在京都里是出了名的,姑娘哪惹得起,只能哄着来。”杜妈妈劝着。 吕氏不语,心想着待到了关边在说。 而且她给女儿婚事定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与丈夫说,这次去了之后正好当着兄长的面,把事情挑明了。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情,吕阅也老实的在客房里猫着不敢出来,生怕被小爵爷撞到,再让他去楼梯那里学猫叫。 至于小爵爷被抓的事,吕阅也只敢在心里笑笑,嘴上却不敢说。 次日,一行人出发。 吕氏将侄女带在身边。 吕泽华觉得不妥,“她性子闹人,一路上闹的你也休息不好,让她与阅哥在一个马车里,也能看着她些。” 吕氏听了也没再坚持。 待吕泽华回到马车里,吕庆云才问起,“父亲不是一直说让我与姑姑多亲近一些吗?怎么今日拦着我不与姑姑坐在一起?” “蓁蓁还在,你却与你姑姑坐在一起,让蓁蓁看了怎么想?你姑姑分不清,你得分得清楚,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可明白?” 吕庆云瞥嘴,“她与姑姑不亲,又不是女儿怎么做就能改变的。” “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便是再不亲,那也是亲母女。”吕泽华呵斥女儿,“你也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数。你姑姑糊涂,你姑父可不糊涂。到边关再犯这种错,那你便回江南去。” 吕庆云白了脸。 吕阅心疼妹妹,“父亲,云姐也只是当父亲面说说,她一向懂事。” “平时看你也懂事,如今呢?”吕泽华冷扫儿子一眼,“今日之事再犯,休怪为父心狠。” “儿子知错。” 一双儿女皆被训,马车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在前面的马车里,顾蓁蓁看李德宝和沈少从一路都在交头接耳,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干脆闭目养神,不搭理二人。 舅舅那里可以空出一辆马车来,可是两人不同意,非要与她挤在一起,有李德宝在,根本劝不通,顾蓁蓁也不浪费口舌,干脆不劝。 接下来路程就顺畅许多,转眼离关边也只有一天的路程,吕氏的意思是晚上不要休息,连夜赶路直接到边关。 但是白天已经坐了一天马车,众人嘴上不说,面上却不好,何况马匹也需要休息。 最后众人将目光都落在顾蓁蓁身上,吕氏也绷着脸,誓有女儿不同意,就翻脸的意思。 李德宝示意出来,“小爷累了,要休息,今天休息一晚。” 吕氏:..... 众人却松了口气。 果然这位站出来,吕氏生气也不敢有意见。 果然,原本这几天路上已经与众人一起用饭的吕氏,又耍起脾气独自在房间里用饭,众人没有意见,一副者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吕泽华看到这一幕,心里跟着犯愁,妹妹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夫人,结果好好一副牌就让她打在这样。 这能怪得了谁。 一路上他就发现了,妹妹什么也不关心,只有提到妹夫时,才有兴趣。 做母亲的人,怎么能心里还只装着情爱呢。 这一晚,用过晚饭,李德宝就拉着沈少从回了屋,说是累了,又叮嘱不许有人打扰。 住的客栈一楼,带上门后,李德宝推开窗户,“从这里跳出去,然后把吕阅搬到顾锦兰房里,趁着到边关前,把事情解决了。” 沈少从很听话,李德宝说完他就去趴窗。 这样的举动落在李德宝眼里,很是满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少从相信他啊。 第一百零四章:行动 两人跳出客房,发现是客栈的后院,院子里还有个小孩子在玩雪,看到两人跳窗出来,吃着手指打量着两人。 李德宝往衣袖里抹,想把荷包掏出来,结果摸了半响也没有摸到,大骂一声混蛋。 “哪个王八蛋又把小爷的荷包偷了?”里面的金豆子,可是他和顾二那里借来的,还写了借条呢。 才在身上呆了一天,就没了。 李德宝气的在原地直转圈。 沈少从就安静的站着,至于从李德宝身上摸过来的荷包,正在他的衣袖里安静的呆着。 找不到了,还有正事要办,李德宝索性对小孩招招手,小孩就走过来,仰着头看着两人。 小孩看着五六岁的样子,见到陌生人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是一脸的好奇。 “这院子还通哪个客房的后窗?” 小孩不说话。 李德宝咬咬牙,催促沈少从,“拿银子给他。” 沈少从摇头。 “你没有银子?” “没有。” 李德宝:······· 他低头看着小孩子,小孩子开口道,“坏人。” 李德宝嘴角抽了抽。 正想着要怎么对付小孩子时,却见沈少从低下头,狰狞的面具直接对上小孩,小孩吓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引得后院里一妇人冲出来。 妇人应该是正在做饭,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 李德宝最怕应对这种市井泼妇,一时紧张的扯着沈少从就要跑,结果没扯动。 “小宝,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娘。” 沈少从接过话,“刚刚有个男子吓了小宝,就跳进后窗跑了。” 妇人扫了两人一眼,一个胖子一个戴着面具,看着倒也不像坏人,而沈少从的声音很乖巧的样子,也让人心生好感。 妇人放下手中举着的菜刀,“哪个后窗?” 沈少从摇头。 李德宝心下大喜,想不到沈少从这老实孩子还会撒谎,立马接了上来,“只知道穿着白袍子,是个小白脸。” 妇人拧着眉。 “十六七年岁,穿着白色锦袍,白色裘皮披风。”吕家有钱,吕阅的裘皮很打眼。 沈少从一句话,妇人便知道是谁了,目光直接往右边第三个窗户看去,不用再说,李德宝也猜到吕阅住在那里了。 可又不能惊动对方,李德宝小声道,“那是江南首富的儿子,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毕竟人家有权有势,听说他妹夫还是顾大将军。” 妇人脸色变了变,恨恨的咬咬牙,骂了句脏话,“便宜他了。” 然后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妇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李德宝表扬的拍拍沈少从的肩,“做的不错。” 随后立马兴奋起来,转身就往右边第三个窗户靠去,耳朵也贴上。 听了半响没有动静,他回头对沈少从无声的说了句话。 沈少从听话的过去,从腰间把李德宝给他的东西拿出来。 “你吹到屋里去。”李德宝当然不怕。 但是顾二明显更包容沈少从这个老头货,所以他做的,到时顾二也不会生气的太狠。 李德宝小小得意一把,他将这些都算计好了。 沈少从很听话的将窗纸用唾沫沾湿弄个洞,还不等将迷、药吹进去,窗户就被推开了,吕阅站在窗口看着两人。 面上淡淡,显然早就听到动静了。 “小爵爷和沈公子有何事?” “有事。”李德宝冷冷一笑,抓过沈少从手里的药,对着吕阅的嘴就塞了进去。 吕阅明显被李德宝的举动给惊到了,呆呆的一动也没有动,也正是这一瞬间的时机,李德宝把手里的药都塞了进去,怕对方吐出来,还用力捏着对方的鼻子,吕阅本能的张大嘴,呼吸间也不知道吞了多少药进肚子里。 一切办完,李德宝收回手,“小子,小爷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以为学点猫叫就完事了?” 吕阅连连往后退两步,用手抠着嗓子,想将东西吐出来,是吐出来一些,可还有一部分进了肚子。 吕阅红着眼睛瞪着两人,“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 “好东西。” 李德宝的话落了,吕阅还未多说,身子晃了晃,就向地上倒去。 “这东西还挺厉害的。”李德宝说着就往窗上爬着要进去,他身子太胖试了几次也没进去。 最后只能无力的看向沈少从。 等沈少从将吕阅从屋里搬进来时,李德宝在外面接着,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都一身的汗,李德宝气喘吁吁的,也没歇着,还给沈少从鼓劲,“咱们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将来顾二会感谢咱们的,马上就要成功了。” 先前两人就知道顾锦兰的房间在哪,趁着没有人在,将吕阅抬进去,又在屋里下了药,暗下里看着顾锦兰进去,几息的功夫晕倒,又将顾锦兰拦到床上,最后才拍拍手离开。 另一边,顾蓁蓁听到文竹回禀的话,她挑挑眉,“原来他们两个到处搞迷、药,就是为了这个?” “姑娘暗下里让奴婢转手让小爵爷和沈公子买到的药很厉害,闻了不过几息就会晕倒,外面的可没这么好使。” “全当不知道这事吧,这两人中的药重,明日也不会起来,到时让人去敲门。”顾蓁蓁自然也要帮一把。 重生回来,遇到两个真心为她的朋友,顾蓁蓁心中暖暖的,感受到的冷意太多,遇到一丝温暖让她想用全力抓住。 晚上用饭时,吕阅没来,没有人注意,顾锦兰没来,也无人多想,顾堂生跑了之后,顾锦兰便一直老实的缩着尾巴做人,平时也不与大家一起用饭。 次日要出发时,车队迟迟不动,吕氏急了,“怎么还不走?” “听说表公子和大姑娘还未收拾妥当。”杜妈妈听下人倒是提了一句。 吕氏拧着手里的帕子,“再耽误下去,到边关就要晚上,也不知道二爷会不会回府等着咱们。若是早些到,二爷未回府,咱们还可以去大营,可这么晚,怕是去不成了。” 杜妈妈听了没接话。 左右这些年夫人就是这般,她已经习惯了。 第一百零五章 :远方来信 顾蓁蓁对于马上要见到父亲和兄长却是很高兴,前世至死也没有见到两人,至于大堂哥也未落得好下场,为了父兄与大伯父翻脸,离家出走,人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回想到这些,眼看着要到边关了,顾蓁蓁的心情也低沉起来。 府中的事情,祖母派人送了信,就是她也派人送了信,父亲那边却是一封回信也没有,就是母亲回去也没有捎信回去,到底是为何? 顾蓁蓁活了两世,也想不通这一点。 她心情的低落,直接表露在面上。 李德宝和沈少从对视一眼,两人知趣的闭嘴。 这时,外面有婆子低呼起来,嘴里喊着二夫人,往前面的马车冲去。 听到动静的众人,撩开马车帘子往前望去。 那婆子头发也凌乱了,低低的对马车里说了什么,下一刻就见吕氏推开马车门下来了。 便是最后面马车里坐着的吕氏父女也下了车,只在中间的顾蓁蓁马车里的几人没有下来。 吕氏与兄长在客栈门口碰到,吕氏低语两句,吕泽华的脸变了,大步往客栈里走,他只迈了一步,里面已经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声。 一听便是顾锦兰的。 顾蓁蓁轻轻扫了李德宝和沈少从一眼,两人一个下巴高高扬起,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低头玩着手指。 看到这一幕,她竟有些忍不住想笑。 若是没有她暗下里办着,这两人能成事才怪呢。 哭声响起之后,走到一半的吕氏兄妹,也遇到了跌跌撞撞跑出来的顾锦兰,顾锦兰一头扎进吕氏怀里。 “二婶,你要给锦兰做主啊。” “好孩子,不要哭,二婶给你做主。”吕氏看向兄长。 吕泽华抿着唇,大声道,“顾大姑娘放心,吕某一定给顾府一个交代。” 话音落,人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有怒骂声,还有东西打在肉上发出来的声音,吵闹声不断,独没有吕阅的争辩声。 吕氏趁着这个时候,已经带着顾锦兰上了她的马车。 马车里,李德宝一脸遗憾,他是想听到吕阅为自己辩解求饶的样子,结果有些失望,并没有听到声音。 顾蓁蓁道,“吕阅是个狠人,知道被算计只能咽下这口气,何况与顾家攀上亲事,也算是好事一桩。” 李德宝张了张嘴,最后问,“你怎么知道吕阅出事了?”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出来,顾锦兰又哭着跑出来,我舅舅又进去了,男人与女人,也就是这点事。” 李德宝噢了一声,“吕阅确实不是个东西,配...配个女人都便宜他。” 只差一点说错话,李德宝也不敢再开口,生怕顾二发现是他们背后搞了什么。 顾蓁荼也不戳破,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就见有护卫扶着吕阅从里面出来,直接去了后面的马车,吕泽华则去了前面的马车,并未停留太久,说完便去了后面。 整个人面上看着淡淡的,并未见怒气。 舅舅能把吕家的生意做成这样,如今看来也合理,可惜吕阅不争气。 而表姐更不争气。 说起来两人都不经事,最后一个进了太子府,家产大半给了太子,后背或许也有舅舅的手笔。 顾蓁蓁闭上眼睛。 重生回来,她只想护住家人,至于外祖家....还是算了吧,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马车继续赶路,这一次中途没有停歇,直接赶到晚上天色大黑,车队进了城,而在城门口边上,还有一队将士守在旁边。 顾蓁蓁听到李德宝嘟囔,第一反应是将头探出去,天色太黑看不清远处马背上的人是谁,车队停下,马背上的人也下了马。 顾蓁蓁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窗子,看着渐渐近的身影,顾蓁蓁反而生出近乡情怯之感,一时不想发呆,待人到了她面前,方回过想来。 “蓁蓁,难不成不认得二哥了?”顾亦生虽是武将,却长着张娃娃脸。 性子也是个跳脱的,说话时手就伸了出去,对着妹妹的头一顿蹂\躏,顾蓁蓁方觉是真的。 她苦笑的由着兄长在头顶一顿乱来,还不等开口喊人,却见兄长指着马车里的两人,"什么时候你还换了男护卫近身服侍了?" 顾蓁蓁:..... 李德宝眼睛瞪过去,转念想到对方是顾二的兄长,冷哼一声扭开头。 "哟,脾气还不小."顾亦生笑。 顾蓁蓁,"二哥,这是我两位朋友,正好路上遇到,他们便一同过来,也想看看边关的风情." "蓁蓁,你交朋友的眼光很特别嘛,果然不同凡响."顾亦清打量着两人,嘴里的话也怪怪的。 李德宝胖,沈少从戴着狰狞的面具,这两人看着是不正常。 "二哥,这是我朋友."顾蓁蓁无力,嘴角却裂的大大的。 顾亦生出双手,"见到二哥这么高兴,来,二哥抱抱." 顾蓁蓁便也真的听话从窗口跳进兄长的怀里,兄妹两个就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笑声也传进每个人耳里。 沈少从一脸的羡慕,"蓁蓁见到咱们可没这么热情." 李德宝语气也酸,"她没心没肺,心里哪有咱们啊." 看他们两个为了她,昨晚可没少受累,还不能告诉她,做了好事不说,李德宝觉得得找个人说说,不然放在心里憋的慌。 前面,吕氏不悦道,"生哥,不许胡闹,你、妹妹大,,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像小时候那般,还不放下." 顾亦生嘴上应着,可还是和妹妹闹够了才放下人. 不用多问,只看这一幕便知道兄妹感情是极好的. 顾亦生见妹妹不说话,低头凑近才发现妹妹眼睛红红的,他愣了一下,声音也低下去,"傻丫头,见到哥哥怎么还哭鼻子了?母亲一直说你长大了,我看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母亲还说了什么?" "母亲啊....."母亲在这边一直与父亲在一起,他见到的时候都少,有很多次想问妹妹的事,母亲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看吧,兄长一点也不想我."顾蓁蓁扭开身子。 "傻丫头,若不是前些日子边关战事,我早就偷偷跑回去了." "不但是我,大哥也说要回去,我们两个都想你." 顾蓁蓁听到兄长提起大堂哥,这才回头搭理他,"大伯父的事,大堂哥知道吗?" 顾亦生一脸迷茫,"大伯父怎么了?" "父亲没有和你们说?" "说什么?你们往这边送信了?" 这回换成顾蓁蓁呆住了。 是啊,父亲最为孝顺,若是知道大伯父做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路上她就想不通,现在一切都通了,有人将他们家中的信拦了。 第一百零六章:生气 原本亲人重聚是好事,可顾家的气氛却很低沉。 顾定稳稳坐在上首,吕氏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天色大黑,院子里也撑起了灯,屋檐下站着士兵。 “夫君,天色不早,还有客人等着,先用饭再说吧。”吕氏拧了拧手里的帕子,小声开口。 在丈夫面前,吕氏没了平日里的骄纵,反而变的温柔小意。 顾定稳坐不动,“你去招待一下舅兄吧,我和蓁蓁说说话。” 吕氏见儿子和侄子都不动,想到兄长来了,就她一个妇人去招待,这不是落娘家人的脸吗? 她委屈的看着丈夫不动。 顾定却不看她,而是看着女儿,他长相英俊,镇守关边多年,浑身又透着股威严,人到中年也是男子最为有魅力的时候。 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面对分离三年的女儿时,脸上也露出了温柔之色,他招招手,“蓁蓁,到爹爹这里来。” 是的,在父亲那里,顾蓁蓁喊的不是父亲而是爹。 顾蓁蓁听话的凑过去,顾定抚着女儿的头,“长大了,转眼三年未见,还想着等我家蓁蓁嫁人了才能再见到。” “爹爹。”顾蓁蓁靠近父亲怀里,脸埋在父亲的衣襟里,无声的落泪。 这么忠心爱国,又一心为百姓和大兴王朝的人,凭什么落得那般下场? 吕氏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夫君,蓁蓁大了,这样趴在你怀里多不好。” 站在身后的杜妈妈恨不能上前去将夫人的嘴捂住。 她的夫人哟。 姑娘又不是外人,那是二爷亲生女儿,父女两个多年不见,这样又有什么的?夫人怎么能连这个都要嫉妒? 果然,吕氏的话一落,顾定的目光便扫了过去。 吕氏委屈的嘟嘴回视。 在场的顾亦清和顾亦生面带尴尬的低下头。 儿女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像小女孩一般撒娇,实在是..... 顾定绷起脸,“舅兄还在外面,你去吧,另外小爵爷和沈首辅长孙也不能轻视,好生招待。” 这已经是顾定第二次赶人了。 吕氏还想坚持不走,最后杜妈妈小声劝着拉走的。 屋里没有外人,顾定拍拍怀里的女儿,“好了,和爹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蓁蓁便把有人冲进府里诬陷顾家私通外敌的事先说了,顾定是知道这事的,他还向朝里送了奏折,之后家中的信便没有收到过。 顾蓁蓁微愣,把家里给这边送信,还有家中的事都细细说了,最后连路上大伯父被放跑的事也说了。 在场最尴尬的就是顾亦清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私利要夺二叔的权也就算了,竟连亲情都不顾,祖母都能下毒。 顾定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盏也微微晃动。 顾亦清惭愧的低下头。 “亦清,这件事与你无关,当初你祖父就说你父亲扶不起来,这才将你带在身边,又留在边关,至于你父亲他对你只有生恩无养恩,你日后好好照顾你母亲妹妹,便是还生恩了。”顾定第一时间安慰侄子。 “二叔,我知道。当年祖父子...就和我说过,若有一天出了什么事,让我不要伤心。”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顾定对侄子还是放心的,他又看向女儿,眼里透着心疼,“你母亲从京都回来,只说你怎么不听话,却从未说过你如此懂事,当时我就在想若是不送你回京都,一直留在这边,是不是也就不会像你母亲说的那般胡闹了?如今看来是我太过担心,你长大了,也是爹爹的骄傲了。” 顾蓁蓁却没有像小女孩听到表扬之后露出来的欢喜,委屈道,“父亲,你怎么能一点也不担心?” “高处不胜寒,当我站在这个位置,就知道会面对这些事,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也见识了许多事情,心里有准备了。”顾定以前不说这些,是想着女儿还小,现在女儿经历了这些事情,却不能再不说,“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顾蓁蓁望着父亲,好一会儿才道,“我这次过来,也是想问问父亲如何看的?有什么决定?” 顾定笑了,“好孩子,确实让人放心了。” 他站起身,“好了,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爹爹心里已经有数了。” 听到这话,顾蓁蓁也放心了。 四人回到前堂之后,吕泽华一行人并没有用餐,看着是在等着他们,众人见面少不得又客套几句,这才坐下用饭。 吕氏一顿饭,面上都委屈着,不时的看向丈夫,饭桌上的人都看着,面上无不露出尴尬的,只有顾定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淡然的吃着饭。 晚上,各自散了。 沈少从还想和顾蓁蓁说两句,他迟疑的时候,李德宝已经凑上去了,顾二刚喊出来,就有一道身影挡在两人中间。 “小爵爷,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顾亦生脸上带着标志的笑。 李德宝抿了抿唇,要动怒的人,硬生生扯笑出来,“好。” 回身拉着沈少从就走。 顾亦生看着两人走了,小声嘀咕道,“蓁蓁,你怎么与他们成为好朋友的啊?” “是啊,这两人虽没有见过,却是听过。”顾亦清也上前来。 顾蓁蓁被两个兄长护在身边,笑着把皇家狩猎的事讲了,听到她打死一只老虎,两人眼睛都直了,并没有表扬的话传出来,反而是两人一人一句的训斥,更是气愤京都里的人这般欺负人。 “这些人太过分了,当咱们顾家没有人呢,若是我们在京都,你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二弟,和二叔说一下,这次咱们和蓁蓁一起回去。” “对,看看还有哪个欺负咱们顾家没有男子。” 顾蓁蓁眯着眼睛笑,也不打断二人说话。 身后不远处,吕氏听到这些眉头直拧,“蓁蓁也太任性了些,怎么不劝劝两个兄长。” “夫人,他们在疼自己妹妹,这有什么不对的?又与蓁蓁有什么关系?”顾定淡淡的侧过头,“家中送的信,是与你送来的信一起发出来的,只有你的信收到了,不见家中的信,夫人可知道原因?” 吕氏脸色慢慢白了起来。 顾定没有再深问,吕氏自己却已经气息不稳了。 第一百零七章:宠出来的坏毛病 一直回到房里,夫妻俩个都没有说话。 吕氏心里忐忑,便是跟在身后的杜妈妈也一脸茫然。 她虽不懂二爷话里的意思,却隐隐猜到二爷没有收到家中消息与夫人有关。 屋里,并没有点灯,夫妻就安静的坐着。 一路上,吕氏也想了借口,“我以为蓁蓁又和你任性告状,并不知道说的是京都之事,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我也没想到母亲会交给她。所以才让人将她的信拦下,并不是有意的。” 顾定不接话。 吕氏咬咬唇,“夫君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也只是想着夫君在边关,不要给你添麻烦,都是我的错。” 说着,吕氏哭了。 顾定仍旧没有像往日那般安慰她。 吕氏开始还是假哭,想引得丈夫过来哄她,哪知道丈夫并未像往日里一样,连安慰的话都不曾说一句。 这回,吕氏害怕了。 她也不哭了,起身走过去,扯住丈夫的衣袖,轻轻的晃着,“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顾定的眉头皱了一下,“夫人,你也是快有儿媳妇的人,不是小女孩了,动不动就撒娇,落在晚辈眼里像什么样子?” 回想今日晚上吃饭时妻子的作派,顾定扯回衣袖。 吕氏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又不敢置信的看向丈夫,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顾定起身,背对着她,“京都之事还要处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还有兰姐的事,今日我没有说,并不代表着就不在意。大哥做错事,他自是要承担后果,但是孩子们没有错。你那个外甥我看着也不是个担心事,一路上你作为长辈,连晚辈都没有照顾好,这便是你的失职,你日后如何与大嫂和母亲交代?” 吕氏耳朵没听这些,她眼看着丈夫往外走,并不打算休息,脑子想的都是夫君为何这样对她,等她追到门口时,人已经跨出门槛,大步走了。 杜妈妈忙上前扶住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将人扶进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屋子里似许久未住人,虽烧了屋子,却仍旧带着冷意。 “夫人,二爷听了京都的事,心里难受,夫人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杜妈妈劝着。 “他难受?他这样对我我就不难受吗?”吕氏趴在桌上掉眼泪,“妈妈只知道让我体谅他,那我呢?一路赶着过来,这样的辛苦换来的就是冷遇?” 杜妈妈:…… 老夫人被下毒,下毒之人还是大老爷,大老爷半路又跑掉,这些事二爷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相比夫人路上的辛苦,那就是小事。 杜妈妈觉得夫人被宠坏了,也后悔这些年自己一直由着夫人来,夫人也越发不懂事。 吕氏哭了一会儿,没等来安慰,她才抬起头,“妈妈怎么不说了?也是觉得我受了委屈?” “夫人,天色不早休息吧。二老爷想着大姑娘的事,明日你还要处理一下才是。”在路上杜妈妈就说过这事,可夫人根本不上心。 刚刚二爷也交代了,可夫人还是不放在心上。 吕氏呆了呆,“一个是我外甥,一个是隔房的侄女,我能怎么办?我能说谁?这些年来兄长一直不停的往边关送东西,便是这般,让我怎么开口?” “表公子认错,那就要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这样二爷心里也会好受些。” “可是蓁蓁和阅哥的八字都已经换了。” 杜妈妈立时打断她的话,“我的好夫人,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全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舅老爷暗下里已经让奴婢告诉夫人,咱们姑娘与表公子的事,就当没有过。” “那怎么行?我是写信与母亲商量过的。” “夫人自己想想,表公子明知道与咱们姑娘有婚约,还暗下里对大姑娘不轨,这样的品行....”杜妈妈想着不深往下说了,夫人也该懂的。 要是真的在乎娘家那边,这事自然是瞒着好。 吕氏却根本没往这想,还为外甥争辩,“阅哥虽胡闹了些,却是个好孩子,这事怎么说还没有问过,我看是兰姐想着将来嫁不到好人家,吕家又是首富...” 杜妈妈恨不能上去捂她的嘴,“夫人,这话万不可说,大老爷便是出事没事,还有大公子在呢,大公子现在也是朝廷封的将军,他的妹子又怎么能低嫁,况且大姑娘亦是顾家女,不愁嫁的。” 吕氏未作声。 是啊,便是落迫了,也是官家女,眼里也是看不起商人的。 见夫人突然沉默,杜妈妈知道夫人又想到自己的出身了。 夫人也不想想二爷若真在乎她的出身,又怎么会娶她? 夫妻这些年的情分,全是夫人自己给磨光了。 天色不早,杜妈妈又劝了几句,吕氏却没了说话的心情,低落的休息了。 顾蓁蓁这边却没有睡,和两个兄长凑在一起说话,说了分开后的生活,当两人听到妹妹回京都三年,一直追着男子身后跑时,并没有嘲笑,反而夸她真性情。 “咱们这边的风情就是见到喜欢的就追,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要规矩就不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那规矩还有何用?”顾亦生瞥嘴。 顾亦清笑道,“那怎么突然不喜欢了?” “就觉得他和咱们不一样,何况就是再喜欢,对方一点也没回应,干嘛要自取其的辱,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对,我妹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二哥,你不要处处夸我好不好?”顾蓁蓁忍不住笑,“我早就不是小女孩了,什么都懂了。” “在我和大哥眼里,你多大都是孩子。”顾亦生不以为意,“你路上捡到的那两个是怎么回事?” 顾蓁蓁便把狩猎发生的事说了说,说了三人之间的事,顾亦清听了笑,顾亦生却是一脸的嫉妒。 “哼,要是我和大哥在,哪里还有他们的事?不过那个沈首辅的长孙,倒是怪可怜的,被家族抛弃。”顾亦生性子直,想什么说什么,也没顾忌,“沈首辅名声不是挺好,怎么对自己亲孙子这么薄凉?通过这事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偷听 顾蓁蓁点头,她也赞同这一点。 顾清生眼睛瞪得大大的,“蓁蓁懂事了。” “二哥怎么这么说?” “以前我说什么,你第一个跳出来说不对,现在我说你朋友的祖父,你没有跳起来,甚至还赞同,不是长大了是什么?” “二哥喜欢我以前的样子,还是喜欢现在的样子?” 顾亦生想了想,“喜欢你以前的样子,那时你无忧无虑,虽然任性却很善良,现在懂事了,却都是经历的多了,所以才懂事的,我和大哥看着心疼。” 顾亦清也道,“是啊,我们看着你长大,自是希望你一直被宠下去,而不是受伤之后学会长大。” 他揉揉她的头,随后扭头看向紧关着的门,“进来吧。” 顾蓁蓁看大哥一眼,也看向门口。 顾亦生很奇怪,“谁啊?” 下一刻,门被推开,只见顾锦兰拧着衣袖站在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来。 顾亦生看到她没好脸色,“哪里学的规矩?在自己家也偷听?你在京都里学的就是这个....”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妹妹扯着衣袖打断了。 他侧头,见妹妹对他摇头,又往大哥那边看一眼,顾亦生才闭上嘴。 他是看不上顾锦兰,但不能不给大哥面子,那是大哥的亲妹子。 顾亦生说这些,顾锦兰便低下头,人也没有进屋子。 顾亦生到不在意,他站起身,“我先送兰姐回去,生哥你也早些休息,什么事明日再和二妹说。” 顾亦生应下,顾蓁蓁却起身将人送出去,目送着兄妹走了,才回屋。 带上门,顾蓁蓁责怪道,“二哥,大姐姐和大哥是亲兄妹,你当着大哥的面这样说,大哥也没面子,心里也不好受,你以后不许这样。” “我就是看不惯她,晚饭时就一副别人都欠了她的样子,咱们欠她什么了?明明是她将大伯父放跑的,还装出委屈来?至于她和表哥的事,我看也是她自己折腾的,生怕放走大伯父咱们不管她,干脆不做不休...” 顾蓁蓁上去捂他的嘴,“别乱说了,这事不是她的错,我知道。” 顾亦生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眯起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换成前世,顾蓁蓁真不会说,她怕兄长会怪母亲,可是今生不同了,她不想帮着母亲瞒着,便把母亲已经给她定下婚事的事说了。 顾亦生当场跳起来,“母亲糊涂。你是一品将军之女,怎么能嫁给商户?便是舅舅家也不行,她不与父亲和我商量,就做下这样的事,她怎么能这样对你?她明知道商人最是低等,别人苦读数年,为的就是往上爬,你是她亲生女儿,她却将你往下推。” 顾亦生说不下去了,她心疼的看着妹妹,“蓁蓁,你不要伤心,还有父亲和我呢,不会让你受委屈。纵然没有大姐的事,这样的亲事也不会成。” “哥,你放心吧,我既然能和你说,就是不在乎这些,母亲一辈子没有主见,暗下里定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说动了母亲,你也不要怪她。” “不怪?纵然再不聪明,也该知道哪些是对哪些是错,哪些对你是好的。”顾亦生可不会被三言两语骗过去,“吕家也太欺负人,他们也不想想这些年做生意能稳稳的,若不是身后仰仗着父亲,他们还能稳稳的坐着?” 早就被人盯上了。 顾蓁蓁笑道,“背靠大树老乘凉,那大树倒了,受伤的也是第一个。” 顾亦生愣愣的看着妹妹。 对上兄长难辩的神情,顾蓁蓁笑了笑,“哥,顾家自己现在也招风,不然怎么会有人冲到府上来抄家?你想想因为什么?” “父亲与我和大哥说了。”顾亦生眼里有过愤怒,又硬生生忍下去,“顾家忠君爱国,父亲说了,别人怎么做,咱们只要记住谁是主子就行。” 这也是无奈之举吧。 兄长正是满腔报复的年岁,却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心中自是难受。 顾蓁蓁重活一世,前面已经有过太多这样怒其不公和无力,不明白为何家中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还是顾蓁蓁先打破安静,“哥,父亲说的很对,咱们家要站稳,就要记住谁是主子,至于其他的,任他们阴谋诡计,在咱们面前也会露出真形。” “傻丫头,怎么能换成你来安慰我了。”顾亦生揉揉她的头,起身,“天色不早,先休息吧,明日带你去大营,叔叔伯伯们也想你了,听说你要回来,这两日便出去打猎,就要给你露一手呢。” “就是哥不说,明日我也要去。”顾蓁蓁笑着送兄长出去。 目送着兄长的身影在院子里离开,她才回屋。 屋子还是她在边关时的屋子,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顾蓁蓁一一摸过,回忆一瞬间陷入了前世,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有欢心也有伤痛。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将眼底的伤痛压下去,“小爵爷他们都歇下了?” “姑娘放心,将他们安排在姑娘的后院了,就怕他们出去惹事。” 顾蓁蓁笑了,“不会的,他们到了这边,不会给我丢脸。” 文竹和半夏也笑了。 说起来京都恶霸的小爵爷为了姑娘,能去做这么多事,她们也觉得惊讶。 却又高兴,这是把姑娘当成朋友了。 顾蓁蓁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前院,顾亦清才带着妹妹回来,兄妹两个坐在大厅里,谁也没有先开口。 顾锦兰心中委屈,家中发生这么多的事,兄长不在,她在路上出事,兄长是知道的,可是一句关心也没有,反而陪在顾蓁蓁的身边。 想到父亲不行,母亲靠不上,兄长也这般。 泪一滴滴落下来。 “你的事我明日会与二叔说,让二叔给你做主。”顾亦清对妹妹实在陌生,更提不起来亲近,“父亲的事,明日看二叔怎么说,你也不必担心,到底那是父亲,你这样做也能理解,但这事你确实做错了。他给祖母下毒,又想谋害二叔一家,他是在将全家都往火坑里推,没有二叔,又哪来的顾府?” 对这一切,顾亦清看的很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委屈 顾锦兰听了这话,心忍不住的往下坠。 她茫然的抬起头,满眼的不敢置信,“大哥,父亲出事,你就不担心吗?父亲是有错,可是他也是被逼的,他是长子却一直被二叔压着,若是祖母看重一些他,他也不会走弯路,父亲是有错,那也是被忽视太久了。大哥在这边感受不到,便是我一个闺中女子,也能感受得到。出门做客,明明二妹一直追着男子身后跑,名声坏了,可是大家仍旧以礼相待,因为什么?还是看二叔的面子。” “可是我呢?到哪里都抬不起头,那也就算了,我是个女孩子,可以不在乎这些。父亲就像个笑话,所有人都用笑话的目光看着他,别人敬着他也是看在二叔的面子。” “那些俗人,他们的看法重要吗?”顾亦清是不能感受到妹妹的委屈,却不明白这种事有何可委屈的,“要想别人尊重,不是高权就可以换来的。我不知道父亲有何委屈的?他在朝中做官,咱们顾家也没有人小看,他却联合外人,要将顾家置危险于不顾,更是给祖母下毒,更不配为人子。” 顾亦清停顿了一下,望向门外,“我为人子,从小未在他身边尽孝,是我不孝,更不该议论长辈,我不孝是我不孝,但是父亲确实错了。” “那大哥觉得我把父亲放走也错了吗?到了边关二叔一定会杀了父亲,大哥也能无动于衷吗?” “我会和二叔求情,留父亲一条命。”顾亦清转头看她,“二叔也不会心狠要父亲的命。” “大哥信任二叔,胜过信任我们。”顾锦兰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失望。 顾亦清起身,“天色不早,休息吧。至于吕家的事,明日我会亲自出面,让吕家给一个交代。” 他两步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问,“吕家虽为首富又是二婶娘家,我却看吕阅为人不稳重,不是良人,你们路上只是被人算计,到时我会让吕家闭嘴不外传,也不会影响你名声,不影响你嫁人。” 顾亦清虽然没有直说,却也说了他不赞同与吕家的亲事。 顾锦兰抿了抿唇,“大哥觉得这件事可以不了了之,可真的不会传出去吗?若是将来我嫁了人,这事传出来,我哪里还有活路?” 原本已经迈出门槛的顾亦清再次停下来,“你想嫁进吕家?” 顾锦兰不敢与兄长对视,眼睛盯着地面,“如今父亲出事,我还能嫁什么样的好人家?吕家虽是商户,却也是二婶的娘家,又是吕家对不住我,有兄长在背后撑腰,嫁进去也不会受委屈。” 头顶久久没有传来声音,顾锦兰衣袖下的手也紧张的慢慢攥紧。 “好,那我明白了。”顾亦清道,“你自己想好了,明早还未改变决定,便按着你的想法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锦兰才抬起头,明明是亲兄妹,却像陌生人,甚至面对兄长时,顾锦兰总会忍不住紧张。 “姑娘,为何要嫁进吕家?吕家对不住姑娘,总会弥补,日后带着这些东西,姑娘可以嫁入官宦人家,岂不是更好?”杏雨不懂。 春桃忙去关门,并不多话。 “如今就是嫁进吕家,也会被嫌弃,我还有什么可挑的,吕家对不住我,待我嫁过去嫌弃也得捧着我,只要二叔好好的一天,我在吕家就可以稳稳的。”顾锦兰心想在京都里,她心更不好。 那次狩猎撞破那件事情之后,她虽然将祸水引到了顾二的身上,但她心里一直没有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了,她总觉得暗下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顾锦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天色不早,歇了吧。” 至于她被与吕阅弄到一起,她不知道是谁弄的,左右最后吃亏的不是她。 顾锦兰伤心归伤心,却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杏雨还想说,被春桃拉住。 杏雨不满的闭上嘴。 春桃却是知道的,姑娘上次狩猎之后,就变的怪怪的。 次日,边关这边天气冷,风沙也大,连日的赶路,早上众人都没有早起,只有顾蓁蓁起的早,跟着父兄堂哥去了练武场,待到早饭时,也只有父子四人。 顾蓁蓁没看到母亲,心下有数,以前呆在边关时就是这样,母亲只要生气,就会发脾气几天不与大家一起吃饭,都要父亲去哄。 不过想到常氏提起的苏茂男子,顾蓁蓁看了父亲一眼,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这事,还有要不要提起一下? 顾定笑道,“快吃饭,有什么话一会儿路上说。” “父亲今日也坐马车?”顾蓁蓁立马明白了。 “你回来了,多陪陪你。”顾定笑道。 “我还想陪妹妹说话呢。”顾亦生不满,可被父亲一个眼神瞪过来,也就老实了。 四人用过饭准备出发时,李德宝和沈少从才过来,经过一晚,李德宝也学聪明了,不说话就盯着顾蓁蓁看,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顾蓁蓁笑道,“用过早饭了吗?要去大营里转转吗?” 两人立马点头,李德宝正要说话,抬眼看向顾亦生,立马又扭开头。 这副别扭的样子,但是顾定看了眼角也弯起来。 至于沈少从则干净无辜的看着顾蓁蓁。 “那就一起去吧。” 顾蓁蓁的话刚落,顾亦生便道,“没有那么多马车。” “我们可以骑马。”李德宝生怕被扔下,立马接话。 顾亦生嘿嘿一笑,走过去搂过他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好啊,咱们一起骑马。” 讨厌自己的人,突然这么热情,李德宝脸色更不好看了,求助的想看顾蓁蓁,顾亦生哪给他机会。 “生哥,不许闹的太过分。”顾定生盯着他们的背影叮嘱。 顾亦清也对沈少从做了请的姿势,沈少从点头跟上去。 上马车后,顾定还在说这事,“你这两个朋友不错,我顾定的女儿不必被规矩约束了,与男子做朋友又如何?外人的目光不重要,心中坦荡便可。” 顾蓁蓁还未说话,便听到马车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夫君,等一等。” 第一百一十章:生气 马车原本已经动了,却因为外面吕氏的声音骤然停下来。 顾定淡声吩咐,“走吧。” 马车又一次动了起来。 而外面吕氏的声音也很急切,“夫君。” 顾蓁蓁坐在马车里,看看父亲,又听着外面母亲的唤声,也不知道要怎么劝。 说起来,重生回来之后,她对母亲是及想念的,结果母亲回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与母亲也亲近不起来。 “在京都里,你母亲没少让你操心吧?”顾定抚抚女儿的头,以示安抚,“她做母亲失职,这也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我想着不能让她受委屈,毕竟当初娶她也是我的决定,顾家已经站的太高,不能再与高门大户结亲,你母亲按理说该生活的无忧无虑,是我害了她。” 顾蓁蓁不赞同这话,“父亲,母亲嫁给你是她的幸福,不然正如旁人说的,商户女只能嫁入普通人家,就是真嫁入官家,也不会像父亲这样的勋贵世家。” “理是这个理,不过我只看我,不看别人。”顾定笑道,“吃饭时你就看着我不时发呆,是不是有关你母亲的事?” 家中的事女儿能处理好,偏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定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顾蓁蓁摇头,“没什么。” “和父亲还说谎?”顾定道,“在京都出那么多事,你母亲没必要怪罪你,我是知道你母亲能多无理取闹的,你不必瞒着。” “也没什么,就是母亲的嫁妆都是贾管事在管着,大伯父算计母亲嫁妆被我发现,扯出了贾管事的内人常氏,常氏似乎并不怕母亲知道,甚至在顺天府面前还提了什么苏什么的。后来常氏的事不了了知,我想着应该是母亲暗下里处理了吧。” “噢,苏茂是吧?那是你母亲是小姑娘时喜欢的一男子,是个书生,吕府请去给府中的姑娘做先生,后来与你母亲暗生情愫,两人还离家出走过,被吕家寻回来后,那苏茂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常氏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想拿捏住你母亲,所以才有恃无恐。” 看着女儿呆滞的脸,顾定笑道,“我收到你母亲的来信,已经送信让人去处理常氏的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谁又没有年轻过,这事不会再传开。” “大伯父也知道。”顾蓁蓁可是知道母亲送信时,大伯父给拦截的。 “他现在如何还不知道,等他能再翻身再说吧。”对于兄长,顾定提起来也没好口气,“你能发现你祖母中毒很好,以前我还后悔把你当成男孩子养,现在看来到不必担心,你心细能注意细节而发现问题,日后即便为父不在你身边也能放心。” “父亲,既然那么多人盯着,为什么你不将手里的兵权交上去?”顾蓁蓁想不明白,已知危险,还要这样做。 重要的是父亲不是恋权的人,她是知道的。 “我交上去,也不会有人接,皇上也不会同意我交上去。”顾定道,“你祖父将白马精骑交到你手上,也正是想着你在京都能护住一家人,你不要辜负你祖父的信任,要保护好你祖母和自己。” 顾蓁蓁点头。 前世不懂,家人被算计,她还将仇人当恩人对待,更是搭上白马精骑。 重生回来,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和女儿连这种大事都可以说,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顾定问起女儿,“你也不小了,婚事可有想法?当初听你母亲说你追着亲王世子,京都第一公子自是好的,只是那样的人出生起身份就高贵,又有才有貌,怕是看不中你,如今你能想开是好事。这次过来,你也和为父说说对自己亲事的想法。” “我看严明武不错。镇国公府人口简单,他也没有站队,即使镇国公妹妹是尚书府二房的夫人,两家也只是走动并未有别的来往。” 顾定想了一下,“严孝正是个很谨慎的人,镇国公府到是不错的选择,你既然能考虑对方,想来也很优秀,只是严孝正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顾府被人盯着,他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顾蓁蓁笑道,“严明武确实不错,父亲看到人也会喜欢,他一路靠的是自己,为人老实,又有担当,并没有京都世家子弟的那些坏毛病。至于镇国公会不会同意,这个倒不必担心,想来严公子也能自己做主。” “你这是已经通过气了?”顾定满脸不赞同,“对方是个君子还好,若是个重规矩的,岂不是会觉得你轻浮,日后你嫁过去也不会看重你,日后可不许再鲁莽行事。” 顾蓁蓁挽着父亲的胳膊,“我知道了。” 对于女儿的撒娇,顾定没办法。 是真气不起来。 外面李德宝和沈少从却没有顾蓁蓁舒服,两人骑在马上,虽然披着厚厚的斗篷,还是冻的脸像刀子在刮,李德宝到是想喊停了,可是有顾亦生在一旁用话不时刺激着,那口气刺激的李德宝咬紧硬生生挺下来。 待到大营时,鼻头都冻的没知觉了。 顾蓁蓁瞪了兄长一眼,忙上文竹和半夏给带两人进帐子里取暖,同时又用干毛巾让小厮给两人揉鼻子。 忙完这些,已近响午,大营外面传来一阵阵烤肉的味道。 顾蓁蓁从外面走进营帐,看着两人笑道,“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叔叔伯伯都认识,知道我要回来,准备了野味,你们也暖和过来了吧?一起出去吧。” 李德宝一肚子的委屈,“顾二,你还把我们当成朋友吗?到这里后把我们扔在这,自己跑了。” 沈少从没有说,却低着头。 这都挺委屈的。 顾蓁蓁道,“我与父亲有三年未见,换做是你们,你们怎么做?再说是你们自己要跟上来的,又不是我求的,路上我想找镖局送你们回去,你们不同意,现在我与家人团聚,你们又怪我招待不周,可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说起来,顾蓁蓁还委屈呢。 好在活了两世,这些她早就不计较了。 眼前这两个,小爵爷不用说,是个被宠惯的,这两日受冷待,心里不好受也正常,至于沈少从,她总不能将人绑在身边吧? 顾蓁蓁说完,两人都不说话了,像霜打蔫的茄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来人 顾蓁蓁是不计较,但又不想由着他们性子来。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找她,原以为是兄长他们,结果出来看到是陈钟,老怪物的事交给陈钟去办,眼下见到人出现在这,顾蓁蓁眯起眼睛,带着陈钟去了父亲的帐子里说话。 这个时候父亲正带着将士在训练,大帐里也没有外人,正适合说话。 “人到这边来了?” 陈钟点头,“我们派着的人一路跟着,对方很狡猾,又有东方阁的墨者做着阻拦,从无为山庄跟丢,猜着人可能是追着姑娘过来,便一路在路上寻找,果然看到了他的踪迹。” 顾蓁蓁点头,示意他往下说。 “姑娘放在无为山庄里秘籍交代让咱们自己人拍下来,最后却又有无人宗跟着争夺,虽没有夺去,无人宗的人却一直跟着咱们的人。” 这一点顾蓁蓁也想到了,她要拍卖无人宗的秘籍,无人宗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有现在的举动也实属正常。 “让咱们的人警惕些,不要让无人宗的人查出咱们身份。” “姑娘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但是东方阁那位,他知道姑娘身份,我担心姑娘会有危险,对方似乎察觉出来无为山庄的拍卖是一场骗局。” “好,我明白了,在这里他还不敢动我。”顾蓁蓁知道老怪物狡猾,但是没想到秘籍竟没有钓到他,“让人暗下里盯着,有什么举动随时告诉我。” 陈钟应声退下,顾蓁蓁还在想老怪物的人。 老怪物为人最是心思阴沉,既然盯上她,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对她不敢下手,只能从她身边人下手来达到目地。 顾蓁蓁想到自己的家人,这些她不担心,有白马精骑在,老怪物还无处可下手,至于其他的,顾蓁蓁想到了小爵爷和沈少从,这两人以她好朋友的名义在她身边,老怪物一定会从这两人身上下手,来要挟她拿出秘籍或者问她为何针对他。 顾蓁蓁叹气,刚刚还在训俩人,现在就得吩咐下去护好两个人。 没在帐子里多呆,顾蓁蓁又回去寻找两人,哪知道帐子里空空的,待到了营地的中间才发现两人已经和将士打成一片,正在说笑,手里还捧着碗。 顾蓁蓁问文竹,“沈少从会喝酒?” “不会喝吧。”文竹刚说完,就见沈少从一碗把酒喝了,脸一瞬间就红起来。 顾蓁蓁嘴角抽了抽,“算了,看住人,醉了后送回去休息。” 文竹抿嘴笑,“姑娘,沈公子很信赖你。” “是啊。”顾蓁蓁知道真实的他,两人之间也算没有秘密。 最后,顾定父子三人过来,场面更热闹,顾蓁蓁也喝了一碗酒,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这才回到帐子里去休息。 “小爵爷和沈少从那边都歇下了?”两人是被人抬着走的,顾蓁蓁是看到的。 “姑娘放心,文竹亲自过去盯着的,服侍的小厮说两人都睡下了,并没有闹腾。”半夏端了水过来,“姑娘也洗洗脸吧。” “我就猜到今天闹的晚,回不去了,府里可有消息传来?” “夫人让人递了消息回来,说等二爷和姑娘回去用饭。”半夏怕姑娘心里难受,“夫人心里还惦记着姑娘呢,都没有去管大公子和二公子。” “你不必安慰我,母亲这时能提到让我回去吃饭,无非也是想借着我让父亲回去,我虽然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因何吵架,现在倒是猜着不是因为我,那就有些意思了。”顾蓁蓁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母亲就是这般,她并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想的只是自己而已,眼里只有父亲而已。 半夏想说两句话安慰姑娘,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再看过去,发现姑娘已经趴着睡了,她无声的笑了。 姑娘长大了,知道疼自己了,她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不远处的另一个帐子里,沈少从看着突然出现在帐子里的人,黑暗中他没有开口,而是黑衣人开了口。 “从哥不必担心,我已经在帐内放了迷香,不会有人醒着。”孟胜走过去,靠近打量着外甥,“墨七说你不肯留在京都,我只能亲自过来,你自己身子怎么回事你最清楚,太过胡闹,怎么能跑这么远的地方,万一毒犯了怎么办?” 说着,他已在床边坐下,给外甥把过脉。 “这毒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反而重了?你这些日子吃过什么?似乎与这个犯冲?” “谁知道呢,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中毒。” “你这叫什么话?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珍惜,谁还会疼你?”孟胜语气有些高,又生怕被外面的巡逻士兵听到,将声音压下去,“你现在就自暴自弃,那我这些年努力的寻找解药又是为了什么?我姐姐只有你一个儿子,为了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好了,这里不方便,我进来极难,不过你与顾将军的女儿能成为朋友,倒也不错,外面传言顾家二姑娘名声不好,现在看来到是假的。”孟胜对外甥很是很满意的,“你的品性我知道,若不是好的,也不会成为你的朋友,不然这些年你也不会一直连个朋友都没有。之前你连夜出去打猎猎的皮子就是给顾二姑娘的吧?” “阁里事情多,他们将这些事情拿来分舅舅的心,实属不应该。” “你的事比什么事都重要,我势必要亲自过问才放心。”孟胜站起身来,“我先走了,这些药能让你顶上一阵子,你前些日子让人送信回来说要考京都学院,你想走出去这是好事,我会让人去安排。” 帐子里又恢复安静,沈少从看着身旁放着的黑瓶收起来,并未打算吃这里面的药,这些年来舅舅一直研制能压制他体内毒的解药,如今有蓁蓁在,这些已经用不上了。 一夜过去,帐子里的迷药慢慢散去,沈少从被李德宝的嘟囔声吵醒,“昨晚喝那么多的酒,今天竟没有头疼,倒是奇怪,原来是边关的酒劲低,难怪这边人都用大碗喝酒。” 再看沈少从也一副没事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 早上,顾蓁蓁喝了大家一起用早饭,李德宝还说起这事,顾蓁蓁只当他在说笑,可是看沈少从也没有事,不由得对这件事情上心。 这边的酒劲不可能小,李德宝和沈少从昨日喝那么多的酒她也看着呢,这两人还真没事,那只能说有别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二章:医术 这种事情让别人查不了,顾蓁蓁只能亲自出去。 趁着兄长带着两人去练武场,便去了李德宝和沈少从住的帐篷,一进帐篷便隐隐闻到了清新的味道,她立马就停住了脚步。 “姑娘,怎么了?”半夏看到姑娘骤然变的脸色,担心的问。 顾蓁蓁摇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帐子里是一种让人能陷入沉睡的药,对人伤害不大。 但她对这种药太过熟悉,前世她坠崖后被老怪物当成药人,每每白天痛的死去活来,以为晚上也会夜不能寐,却一到晚上睡的特别沉,这也是她能挺住做药人的十年原因。 后来慢慢她懂了医理,自己慢慢也会配药了,才发现是老怪物用他独门的药晚上让她陷入沉睡。 这种味道对顾蓁蓁来说是种恶梦,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前世的那时,被老怪物做药人的事。 大帐里,顾定看着女儿面色阴沉的走进来,他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出了什么事?” “有人混进大营。” “不可能。” “是东方阁的人。” 这一次,顾定沉默了。 良久才问,“蓁蓁,你是如何知道东方阁的事?” 从昨日接触女儿到现在,他发现女儿身上有许多的变化,甚至有时让他觉得陌生,看不透女儿。 说起来女儿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啊,他已为将军数十年,怎么可能连个小姑娘都看不透。 顾蓁蓁目光坚定的迎视着父亲的打量,“在京都那种地方,便是想像小孩子一样活着,怕也是不行。” 至于重生的事,顾蓁蓁不打算与父亲说,便是说了父亲也不信。 “罢了,你有白马精骑在手,你祖父定是知道你如男子一般,所以才将暗卫将给你。”顾定没再深问,“东方阁是江湖之人,不可能参合朝廷之事。” “我怕东方阁已经被太子所用。” “太子?他已是太子,还要做这些,只怕会招得皇上厌恶。” “如今二皇子有夺权之势,太子又岂会不心急,这也是他们盯上咱们家的原因,一个想拿走父亲手中的兵权,一个想拿捏住父亲,若不是我偶然发现这件事情,怕是咱们满门都要出事了。” “是父亲做的不好,让你跟着操心了。”顾定想起这事,心中难免无力,别人羡慕他位高权重,却哪里会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至于以后的事,我昨晚也想过,会想办法把手中的权交出去,换得咱们府中安宁。” “父亲。”顾蓁蓁很意外。 “在边关这几十年,一直没有在你祖母身边尽孝,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顾定笑了,“不过这事要慢慢来。” “自然是要慢慢来,不过兵权交出去,也不能就这么交出去,皇上总不能亏待了父亲。”顾定看着女儿调皮的样子,笑着戳她的鼻子,“你来这边不能太久,为父虽舍不得你,却也不能一直留你在这里,呆几日便带着你母亲回去,在京都等我和你兄长他们。” “好。”顾蓁蓁欢喜的应下。 父女两个没有再多说,顾亦清几人已经进来了。 顾定虽严肃却又是个好长辈,特别对女儿带来的两位朋友也很亲热,夸他们酒量好,又夸品性好,李德宝这个时候也像个小孩子,脸上红红的。 顾蓁蓁憋着笑,忍不住往沈少从那看一眼,见他也正在笑,眼睛弯弯的。 想到他身上的毒,边关没有药,看来得回京都配出来才行。 既然父亲已经决定回去,那一切都就好办了。 家人只要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先前她一直想着严家是门好亲事,现在看来若父亲回京都,也可以寻一个小门小户,这样更不用担心被人惦记上。 众人晚上回到府中,远远便看到两道身影站在府门口等着,顾蓁蓁认出了母亲,另一个却不认识,李德宝却第一个喊出来。 “母亲?” “你这孩子,一个人跑这么远,家中都乱了,若不是收到你送的信,怕是都要报官了。”李夫人拉着儿子上下打量几遍,看到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你祖母担心你都担心的病了,我便亲自过来找你。” “让母亲费心了。”李德宝这时倒乖巧了许多,李夫人眼睛都亮了。 要说她这个儿子,就是头倔驴,顺毛摸也不行,更是管不得他,平日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说一句辛苦,一时之间李夫人感慨不已,眼圈也红了。 “夫君回来了,李夫人晌午就到了,我想让人派信去,她一直不让,说不能打扰到夫君。”吕氏走到顾定身旁,声音温柔。 顾定颔首,和李夫人客套几句,到底是妇人,他不好多说,交给妻子招待,便去了书房。 “蓁蓁,你陪李夫人说说话,也说说路上的事,我去准备晚饭。”吕氏看丈夫走,立马把事推给女儿也走了。 李夫人只知京都里传顾将军夫人离不开丈夫,今日却相信了。 “夫人先进屋吧,外面冷。”或是与李德宝关系好,顾蓁蓁对李夫人态度也和气了些。 “这一路上德宝给二姑娘添麻烦了。”李夫人是真心感谢。 一行人进屋之后,顾蓁蓁把路上发现两人被绑,后为救下的事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一老头,看着也不简单。” “这孩子,我就说让他出门多带护卫,他偏不听,若不是二姑娘,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李夫人吓的拍胸口,“救命之恩,伯爵府定不会忘,日后有什么事二姑娘直管开口,伯爵府万死不辞。” “夫人客气了,我与小爵爷是朋友,提什么恩情,这样太见外了。” 李夫人听了更感动了,甚至还用帕子沾沾眼角的泪,竟然有人愿意和他儿子做朋友,这些年可是头一份啊。 京都里那些传言顾二的流言,根本就是嫉妒她啊。 李夫人此时越看顾二越喜欢,直到叫饭时,还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那架势让顾清生心生警惕,觉得伯爵府是相中妹妹,想娶回去做儿媳妇。 让妹妹嫁给一头猪,他是万不会同意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亲事 晚饭吃的很热闹,男女分桌,中间隔着屏风,男客那边顾定眼里含笑,女儿被人喜欢,做父亲的心里自是高兴。 吕氏则是心不在焉,先前她扔下客人,刚到书房,还不等说话,就被丈夫赶回去待客,这一次丈夫没有哄自己,吕氏心里难受,却又不敢像以前一般,只能又回到正院。 所以一顿饭下来,吕氏都在强颜欢笑。 散后,客人回去休息,只有一家人移到了西屋。 顾定稳坐在正位上,“路上兰姐的事你们也听说了,我做二叔的就做主吧。兰姐,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二叔的。”顾锦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可是从声音能听出来心情很低落。 “清哥,你怎么看?”顾定又看向侄子。 对于侄女,他心有愧疚,却又无奈。 侄女将兄长放走,这是父女之情,他并不觉得有错,他愧疚是自己舅兄的儿子对兰姐做下的事,若是换成他的女儿,敢动这个心思吗? 吕家一直想保住顾家,他明白,但是这种做法,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我听二叔的。”顾亦清的话一落,看到妹妹的身子颤抖一下,他垂下眸子。 并不是他不想帮妹妹,是这两天他也让人盯着吕阅,看似听话的在屋里呆着,人的性格却是很嚣张,不过是在顾府还一直忍着都如此,那若在吕家呢? 他不能让妹妹嫁进去受苦。 顾定颔首,“既然这样,那这事就算了,原本也是误会,那日之事也并没有几个人看到,又都是亲近之人,我会让人把嘴闭紧,舅兄那里也说了,这事到底对不住兰姐,会给兰姐备一笔嫁妆,日后成亲侄女来往。” 这话是对众人说的,之后,他又问向侄女,“兰姐,你可满意这样的做法?” “满意。”顾锦兰衣袖都快拧碎了。 可她不敢反抗二叔,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顾定见侄女不反对,便一锤定音,将事情处理下来。 吕氏先是松了口气,觉得兰姐没有赖上侄子,这是好事,可是女儿与侄子的婚事,和丈夫提就不好弄了。 晚上众人散了,顾亦清叫过妹妹先走了。 顾亦生缠着顾蓁蓁,顾蓁蓁也想多与兄长待在一起,兄妹两个去了顾蓁蓁的屋子说话。 正房这边,顾定已经换了常服,坐在南炕上看兵书,吕氏坐过来,“夫君。” 顾定抬眸看她一眼。 吕氏张了张嘴,“这件事情就这么处理,兰姐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我看还要给她说一门好亲事才行。” “也该如此,这事便交给你了。” 吕氏愣了一下,“兰姐怕是不会同意嫁到边关这边来吧?” “我也没说让她嫁到这边。” “那....”吕氏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夫君的意思是让我回京都?可是妾身刚刚过来,亲事又不好找,怕是不知道要拖多久....” "小茹,你现在是个母亲,这些年一直陪我在关边,苦了你了,如今我也想好了,会和皇上说把兵权交上去,回家里孝顺母亲。我这边最晚一年,就会回京都与你们团聚,你在替我在家就照顾好母亲,蓁蓁还是个孩子,让她一个人在京都我也不放心。" 吕氏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 知道她应该应下来,丈夫才会高兴,可是想到要与丈夫分开一年,她的身子就忍不住泛冷。 “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处理过那些事,我也不会啊。”吕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这么个拒绝的理由。 “不会慢慢来,母亲现在身子还算健朗,她会教你的,我也会给她去封信。”顾定温柔的握起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分开,但是家中一切没有人盯着,我实在不放心。你又是我最亲近之人,我只信得过你。” 吕氏被几句话就哄的晕头转向,本能的点头应下,待第二天醒来,想起这事又忍不住偷偷哭了一回,她怎么就应下了。 杜妈妈劝着,吕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最后把这事又牵扯到女儿身上,杜妈妈也没拦住,人就冲到了女儿的院子。 顾蓁蓁正和李夫人说话,这几日就要回去了,李夫人说着与大家一起回去,而且一大早就过来了,拉着顾蓁蓁说话。 吕氏怒气冲冲进来,看到李夫人与女儿亲近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嫉妒,女儿是她生的,与她都没有这般亲近,与外人却如此,又觉女儿与她离心,心中更委屈。 李夫人见吕氏进来,起身还不等打招呼,就见吕氏站在那哭了起来,泪一直往下落,也不说话,李夫人不知所措,觉得留在这里太尴尬,和顾蓁蓁说一声转身走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吕氏一肚子的话都吐了出来,“你还是我女儿吗?别人都盼着父母感情好,你呢?只会在背后里挑拨,让我与你一起回京都,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夫人。”杜妈妈忧心的劝着,劝不通夫人只能劝姑娘,“姑娘,夫人心里不好受,说的话重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夫人说这些也不是真心的,只是想着要与二爷分开,心里难受。” “妈妈不必为她找台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别人生的女儿是小棉袄,我生的女儿却是天生来克我的,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在老将军那里抬不起头来?还不知道下面有几个哥姐呢,都是她害的。” “如今你大了,处处给我添堵,知道的咱们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早早把亲事定下来,嫁人算了。明日我便找你舅舅来说,把你和阅哥的事定下来。” “蓁蓁和阅哥什么事?”顾定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顾亦生。 父子两个脸色都不好看。 顾亦生安抚的看妹妹一眼,显然是他把父亲喊过来的。 吕氏脸色白了白,“夫君不是去大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我问你呢,蓁蓁与阅哥之间什么事?”顾定直直的看着她。 吕氏身子晃了晃,好在有杜妈妈扶着,才站住。 “你不说?你不说我直接去问舅兄,他一定知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动怒 顾定的怒气可见的展露在面上。 吕氏不知所措,最后目光看向女儿,里面带着求助。 顾蓁蓁心下重重叹了口气,“爹爹,这事不急,抽空我和你说吧。” “这个时候我就有空。”顾定强忍着没有将火气冲女儿发,目光又一次落在妻子身上,“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顾定过来了,刚刚话虽然听了一半,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正是因为猜到了另一种可能,心里的怒火才忍不住往外喷。 “二爷,原也就是夫人的一句气话,二爷还是先消消气吧,莫吓到了姑娘。”杜妈妈忍不住站出来,却不敢看向二爷。 “杜妈妈,往日里我敬你是夫人身边人,如今看来却让你忘记了规矩。” 顾定的话还未说完,杜妈妈便吓的直接跪到地上,“奴婢知错,请二爷责罚。” 吕氏看到杜妈妈跪下,这时才急了,“夫君,这事不怪杜妈妈,是我的想法,蓁蓁脾气不好,在京都名声又不好,我想着只有嫁进我兄长家,才不会被欺负。” “名声不好?我顾定的女儿,即便是名声不好,也不会委屈嫁进商家。”顾定没有一丝退让,“夫人既然这么想,这事走到哪一步了?” “也没有走到哪一步,就是...就是过了八字。” “好一个就是过了八字,我竟不知道我女儿要说亲,我还不知道有这门亲事,如今舅兄就在,我也正好问问他,还要瞒我到何时。”顾定转身就走。 吕氏傻眼了,衣裙被杜妈妈扯了一下才回神,随后立马追上去,“夫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惜,顾定早就大步走出去不见了身影,哪里会听她的喊声。 吕氏不管不顾的追出去。 顾亦生看着杜妈妈,“妈妈,你是母亲身边人,母亲平日里做的不对,你要时常提醒,母亲不听还有父亲呢。” 杜妈妈道,“公子,奴婢知道了。” “行了,你跟上去吧。”顾亦生赶走杜妈妈,走到妹妹身边,手指戳她的头,“你是不是蠢?杜妈妈这个老东西站出来你也不说一句,若父亲是个糊涂的,岂不是就被糊弄过去了。” “哥,你怎么把父亲叫过来了。”顾蓁蓁不赞同的看着他。 “有什么?母亲把什么事都推到你身上,还不许我叫父亲给你撑腰。” “母亲也是想着与父亲分开,心里不高兴,我是做女儿的,她发发火就好了。” “你是不计较,我却看不得你受委屈。”顾亦生张了张嘴,“你那两个朋友也看不得,李夫人一出去他们便知道了,两人忙让我过来。虽然这两人一个蠢的像猪,一个丑的只能戴面具,不过真心把你当成朋友,到是个不错的。” 顾蓁蓁抿嘴笑,朝着院门口喊道,“好了,进来吧,听到我兄长夸你们了吧?” 她声音落下,两人也把头探出来。 顾亦生呵斥道,“好啊,竟然偷听?” “哥,好了,不要吓他们了。”顾蓁蓁见两人被喊头又缩回去,忍不住的笑了,再次喊两人进来,两人这才慢腾腾的走进来。 “行了,你们说话吧,我去父亲那里看看。”顾亦生坏坏一笑,又瞪两人一眼走了。 李德宝平日里最为嚣张,在顾亦生面前却格外老实,看着人走了,又确实听不到他说话,才吐了口气出来。 “顾二,你哥也太凶了,要是他回京都,岂不是名声比我还坏。” “顾二公子名声才不会坏,他又不做坏事。”沈少从帮着辩解。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李德宝不满道,“再说你和他好还是和我好?怎么帮着他说话?” “我谁也不帮。” “那你刚刚说什么呢?”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顾蓁蓁忙道,“你们要不要进屋里坐?” “进屋里吧,你回来后还没有好好和你说说话呢。”李德宝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顾蓁蓁对着身后的沈少从眨眨眼睛,沈少从笑了,眼睛弯弯。 三人进了屋,李德宝好奇的打量着顾蓁蓁的闺房,“原来女孩子的闺房是这样的啊。” “女孩子当然不会这样,我这是我哥帮我装饰的,所以偏向男孩子,而且是我小时候住的,后来回京都后再也没有住过,所以还是小孩子住时的装扮。” 李德宝听了这个后失了再打量的兴趣,“对了,听我母亲说你这几天就要启程回去了?怎么不在这边多呆些日子?” “你还没呆够?” “在这边大营挺好的。”李德宝不自在的扭开头。 顾蓁蓁不明所以。 沈少从轻声道,“这边的人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我们,也不排斥我们,只要我们真心,就会把我们当成朋友。” 李德宝清了清嗓子,“小爷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这别扭的样子,和沈少从还真像,难怪这两人能做成朋友。 顾蓁蓁心下好笑,却也陷入沉思。 李德宝前世十七岁就死了,顾蓁蓁看着他的体重,脑子里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来。 她试探道,“小爵爷,你有没有想过从军?” “从军?”李德宝被问住了。 顾蓁蓁点头,“对,你虽有爵位,一辈子不愁吃穿,但是人总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要有些追求,你就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追求吗?” 这一次,换李德宝沉默了。 顾蓁蓁不着急,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小爵爷,突然提及人生,对他来说确实很陌生,想一时之间回答出来确实不可能。 对上沈少从闪闪发亮的眼睛,顾蓁蓁笑问,“你笑什么?难不成你有想做的事?” 沈少从用力的点头。 顾蓁蓁好奇,“想做什么?” “想和蓁蓁一起上书院,想正大当明的活着。” 顾蓁蓁的笑僵在脸上,一瞬间后又恢复回来,“会的,一定会的。” 沈少从用力点头,“回京都后,我会努力学习,与你们一起参加书院考试。” 顾蓁蓁:.....“一定能考上。”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不识字的人,要考上大兴王朝最难考的京都学院,总觉得太不真实。 沈少从眼睛一瞪,生气了,“蓁蓁不相信我能考上?” “怎么会呢?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沈少从,“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 晚上得问问墨七京都书院的考题到底偷到了没有。 第一百一十五章:决定 顾蓁蓁的话把李德宝难住了,李德宝心事重重的走了,沈少从最后也异常沉默。 而前院那边,顾亦生掐着时间去的,正好拦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舅舅,吕泽华一声辩解也没有,更没有喊痛,沉默的认下了错。 吕氏在一旁哭的几乎晕过去,被杜妈妈扶着不敢上前。 看着儿子把丈夫拦下来,才松口气。 “吕府有事,我在背后撑着,我把你当成亲大哥对待,你是怎么对我的?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这些年来我就养出一头白眼狼是吗?”顾定把人打了一顿,也没有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好在理智还在,“今日若不是我听到,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我把话放在这,蓁蓁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入你们吕家。当着小辈的面,有些话我不说是给你留面子,若是你们吕家再不知足,就休怪我顾定翻脸无情。” “妹夫,你消消火,这次过来,我也是想当面和你说说这事,小茹当初一个人把这事定下来,我就不同意,一直压着母亲那边去合八字,便是蓁蓁的八字也在我这里,这次我也带了回来。”吕泽华被打没有怨气,“今日就是妹夫不问,我也要亲自找你说这事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纸来,“不信你打开看看,这里是不是蓁蓁的八字。” 顾定冷笑,“无奸不商,别以为你做成这样,这事就算过去了,你若真拦着,当就在吕茹和你家母亲交换八字时就拦下,而不是现在拿到我面前邀功,当真我顾定只是个武夫好骗吗?” 吕泽华眼里闪过抹心虚,“妹夫,当时我确实糊涂,当晚回家里后想拦着已经晚了,这事确实是我不对。” “从今往后,吕府的事我不会再管。”顾定丢下话,转身离开。 吕泽华心里急,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小茹,快去劝劝妹夫,这事确实是咱们家做的不对。” “大哥,你的伤怎么办?”吕氏哭着走过来。 “妹夫能消气就好,我这点伤算什么,你快去吧。”吕泽华习惯的想笑,却扯到了肿起来的脸,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吕氏又是一阵心疼,最后被兄长劝着走了。 院里,先前顾定过来时,下人就已经都退下来。 此时,只剩下吕泽华和顾亦生。 这时,顾亦清也大步走了过来,“二弟,听说二叔生气了?” 顾亦清的目光看向吕泽华时,带着不善。 “还不是我母亲擅自做主。”顾亦生扫了舅舅一眼,还是给他留了一丝面子,“不过好在父亲已经解决了,大哥不必担心。” “那就好,咱们顾家虽然人口简单,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顾亦清这话自是说给吕泽华听的。 吕泽华心里气闷,想他堂堂江南首富,在两个毛没长齐的小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心里怎么能不恨。 却又没有一点办法,谁让他只是个商人呢。 “舅舅,还是先回去上药吧,这边天气冷,伤口处理不好,怕再落下疤痕。” “好。”吕泽华强撑着甩袖的冲动离开。 顾家兄弟两个目送着人离开了,才恨恨收回目光。 “吕家太贪心了。”顾亦清嗤笑。 “江南首富还不知足,竟还想打咱们顾家女儿的主意。”顾亦生也心里有了怨,“这些年外祖家一直送东西过来,父亲一直让收着,从不让人动一下,我还想不明白,如今才懂得,什么血缘关系,在他们眼里,从未把咱们当成亲人,只是当成他们可以屠宰的牛羊。” “行了,这事二叔知道了,就不会再让吕家乱来。”顾亦清不好多说,到底是二弟的外祖家。 刚刚听到吕家打算将蓁姐与吕阅凑成一对,他气的血都往头上涌,更不要说二叔。 兄弟两个各带着心事,而顾定那边却是真的生气了,先前只是想凉妻子几天,让她也不要太任性,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这些年来妻子眼中只有他,早就没有孩子了。 “夫君。”吕氏凑上前,低低唤了一声。 屋里只有夫妻俩个,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吕氏实在忍不住,才试探着上前。 “坐吧。”顾定自己呆坐了一下午,心里的怒火也消了,妻子坐好后,他看着妻子,“小茹,我知道你眼里只有我,我很高兴,没有哪个男子不喜欢这个。边关生活枯燥,条件也不好,你能一直守在我身边,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夫君,是我不好,我只顾着自己,家中的事也从未上心,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可是我怕....”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世间的男子哪有不薄情的,但绝不是我顾定。那时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感情,所以才会被骗。成亲这些年,如今咱们生哥也快要议亲了,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人,并不是你能看住的,而是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再有别的女人。" 吕氏咬着唇,豆大的泪往下掉,“在京都时,常氏提起苏茂,我当时很害怕,我既恨他又想见到他,我....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当初那人抛下你走了,你自然想见见他,亲口问问为什么,人总是这样,不然心里总是带着遗憾。” “真的吗?”吕氏不确定的问。 顾定帮她抹去脸上的泪,“自然,人就是这样,不然等找到人,你自己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吕氏摇头,靠进丈夫怀里,“我不想见,遇到夫君后,我一直想忘记那个人,却不知为何只要提起他,心里就又忍不住难受,一直以为是自己忘记不了他。如今夫君这般说,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怕是心里因为有遗憾,所以才一直惦记着吧,并不是心里还有那个人。” “这样想就对了。”顾定拍拍她的背,“这次和蓁蓁回去,好好在京都里等我,不出一年,我定会回去与你团聚,至于蓁蓁婚事的事情,不许再这般糊涂。” “我已经羞愧的无脸见蓁蓁了,哪里还敢再来一次。” 顾定笑道,“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外人。” 吕氏却不依,手捶着丈夫的胸口,夫妻俩个团聚,总算是冰释前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留下 顾定夫妻和睦,府中的气氛明显也好了起来。 顾蓁蓁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而是次日兄长带着李德宝他们去大营时也跟了过去,然后去了李德宝他们大前日住的营帐。 “姑娘,按照你的叮嘱,这个帐篷没有人进来过。” 顾蓁蓁道,“好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吧。” 小将退了下去。 顾蓁蓁让文竹守着,自己则在帐子里细细查找,最后在帐篷一处挨着地面的地方,看到了被戳破的洞。 她蹲下身子细细观察,看着破口是被新弄的,顾蓁蓁喊了文竹进来,用刀将破洞四周的布割下来,割下来的布放在鼻子处细闻,还能闻到上面的药味。 顾蓁蓁拧眉,老怪物为何要进这处来?他有什么目地? 难不成太子那边让他害沈少从然后嫁祸到顾家身上,这样可以拿走顾家的兵权? 除了这个原因,顾蓁蓁猜不到还有什么别样的理由。 “姑娘。”文竹轻唤了一声。 顾蓁蓁回神,文竹提醒道,“姑娘,已经快晌午了,怕是小爵爷和沈公子要寻你了。” “这么久了吗?”不知不觉一发呆,竟过了这么久。 “奴婢见姑娘在想事,便没有出声。” 顾蓁蓁笑了笑,“走吧。” 她将手里的破布塞进衣袖,带着文竹走出去。 心里却想着晚上要与父亲好好商量一下。 另一边,李德宝与将士们在一起相处的很愉快,沈少从就弱了些,他不时的往四下里观望,顾蓁蓁一出现,他的眼睛才亮起来。 “蓁蓁,你去哪了?” 人还没到身前,他便迎上去。 结果又被顾亦生揪回去,“老实站着,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沈少从充耳不闻,眼睛只盯着走过来的身影。 看他这副样子,顾亦生就牙痒痒,当着他的面这般盯着他妹妹,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啊。 顾蓁蓁到了两人身前,笑道,“随便走走,发现大营还是原来的样子,和我当年离开时一点变化也没有。” “能有什么变化?”顾亦生也四下看了一眼,“也就那个样。” 顾蓁蓁这才问沈少从,“你身子这几日可有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吧。” "他不舒服找大夫,你给他看什么。"顾亦生拦着。 “大哥,我带沈少从先去你的帐子,等小爵爷那边完事了,你们再一起过来。” 顾清生想说不行,但是扔小爵爷一个人在这,他还真不放心,他怕那家伙把将士给带坏了。 最后只能看着妹妹带着人走了。 大帐里,只有文竹在一旁。 顾蓁蓁给沈少从把了脉,“还好,等我回京都之后再给你配解药。” 她收回手,看着他,“伯爵府有人找过来,沈府没有人过来,你也不必伤心,李夫人说你堂妹生病了,而且还很重,你祖父连朝中都请假了。” “府中就这几个人,你祖父没有让人寻你,许是也因为这个。” “蓁蓁不必安慰我,更不必担心,我早就习惯了。这些年我习惯出府去药铺里呆着,祖父从未让人寻过我,什么时候我回去才会想起我这么个人。” 顾蓁蓁笑了笑,“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爱自己才是。对了,大前日在大营里住,你可有觉得哪里不对?” 沈少从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顾蓁蓁从衣袖里掏出那块破布,“那日你们两个喝了那么多的酒却没有事,我察觉是有人给你们下了药,今日过去查看,果然发现对方留下的痕迹。我只是猜不透对方为何要给你们下药,又有什么原因。” 沈少从,“不会吧?难不成还是路上那个老头?” 顾蓁蓁摇头,“不是他们,是东方阁的人。” “东方阁?那个杀手组织?”沈少从声音微微提高。 “对,这个下药的手法我很了解,是东方阁钜子的手法。” “你....你竟然连这个也了解?”沈少从惊讶不已。 心下也更是骇然,对于舅舅的下药手法,可没有人能察觉出来的,蓁蓁察觉出来了,甚至还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能不让他震惊吗? “我有白马精骑,有什么不知道的。”顾蓁蓁并不担心说谎被戳穿,反正往白马精骑上推就可以了,“而且我还觉得东方阁在为太子办事。” “什么?”这一次,沈少从差点跳起来,“太子为未来国君,他怎么能与江湖的人扯到一起?” 心下骇然的是东方阁怎么可能是太子的人?但是蓁蓁不会说谎,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不,是东方阁里出了叛徒。 “人性便是如此,有时候不要看表面。至于东方阁为太子办事的事,你心里知道就好,这些是江湖的事,与你也无关,眼下我就是担心太子那边想借东方阁之手对你和小爵爷下手,最后推到顾家身上。” “不会的。”沈少从重重道,面对顾蓁蓁疑惑的目光,他道,“我就是沈家不受宠的长孙,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只要他们出手,我祖父定不会同意,他们不会冒险。” 顾蓁蓁点头,“也是,他们还真不敢招惹你祖父。” 说心里话,顾蓁蓁一直知道沈首辅的手段,想着把二皇子和太子往沈首辅面前推,借沈首辅的手收拾他们。 当初他能这么想,自然是知道沈首辅的厉害。 “那可应该就是小爵爷了,我到时派人盯紧他。” 沈少从暗松口气,面上附和着,心下却想着得让墨七通知舅舅一声,不要再到这边来,而且阁中有人做叛徒为朝中办事,这件事情也要查清楚。 两人各怀心事,等晚上回府中,李德宝身边就多了个小厮,正是顾清生身边的侍卫,顾蓁蓁暗下里和兄长说过之后,人就被派了过去。 李德宝不觉得什么,李夫人知道后却心下不宁,饭后找到顾蓁蓁问起了何时起启回京都的事,“出来的时候不早了,听德宝说你们还要考学院,那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之口不问儿子身边为何多了侍卫的事。 顾蓁蓁道,“夫人放心,这几日便会启程,具体时间还要问过我父亲,才能回夫人。” “那就劳烦二姑娘了。”李夫人没多打扰,说完事便走了。 顾蓁蓁则去了父亲的院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猜不透 顾蓁蓁与父亲又凑到书房里说话,将白天发现的事情与父亲说了。 顾定想了一下,“即下了药为何又什么也没有做?” 顾蓁蓁想了一下,“能不能给他们下药了?” “明日我找人先给小爵爷把把脉,然后再说。”顾定想了一下,“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与东方阁有联系?” 顾蓁蓁被父亲的话问住了。 顾定看着女儿的样子,便知道她没有想到这些,“你没有想到这些也正常,毕竟人有多面性,有时看着老实,可真实的样子或许会吓到我们。有些看着无害,实则却最是狠绝。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们两个就是,只说会有这种可能,至于真假还要我们去发现。” “爹爹,我明白的。”顾蓁蓁笑道,“听了你的分析,我也想到了许多。伯爵府怎么可能让任小爵爷一个人过来,不说旁的,小爵爷可还是有几个厉害的姑父呢。至于沈首辅就是再不喜欢自己的孙子,也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沈少从不见了,他又怎么会不找。” “你能想到这些很好,爹爹就知道蓁蓁不会让我失望。”顾定嘴上夸着女儿,却又忍不住心疼。 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要娇养的,可他没有护好妻女,更没有孝顺父母,最后反而害的女儿小小年岁就要承担这些。 顾定很快将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明日好好休息一下,日后启程回京都吧,你祖母自己一个人在,我也不放心。至于府中的事,你与你祖母商量,你母亲那边就不必告诉她了。” 妻子担不了事,反而会给女儿惹一推事。 这点就是没有看到,顾定也能猜得到。 “这次让你大哥跟着你们一起回去,你大伯父的事只对外说生了急症走了,让你大哥回去把丧事办了,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人了,日后他怎么样就听到由命吧。”这也算是他圆了兄弟情谊。 顾蓁蓁认真的听着,将父亲交代的事一一记在心里,天色不早,这才和父亲离开书房,远远看着正房屋檐下的身影。 “天色不早,我便不过去与母亲问安了。”顾蓁蓁知道怎么做母亲更高兴。 “回去吧,府中的事一切有爹爹在,这次你回京都之后,便好好做顾府的二姑娘,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顾蓁蓁点头应下,至于做不做可由不得她,就要看那些人还知不知趣了。 次日休息,顾府这边也将顾大老爷生病得了重疾的事情传播开,人就这么没了,有顾定安排这些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其中的蹊跷。 之后,一行人便启程回京都。 这一次李德宝被李夫人带在身边,纵然不高兴,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沈少从与顾亦清同乘一辆马车,顾蓁蓁与顾锦兰,吕氏带着侄女,吕泽华早一步带着吕阅走了。 被顾定打的第二日,便以还有生意要谈,带着儿子走了,女儿留在了妹妹身边。 吕氏这次虽然应下回京都,丈夫也说一年之内回去,她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与侄女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话,顾蓁蓁这边就更安静了,顾锦兰仿佛像空气一般,又有丧事传出,但是做样子她想笑也要忍着。 来的时候觉得路很漫长,等回去之后却感觉一眨眼之间就到了。 从去边关到回京都,也不过二十天的路程,正好出正月。 而京都书院的里入学考试是在四月初,顾蓁蓁还有一个月准备的时间。 前世跟在李洐身边十年,对于参加入学考试那些东西,顾蓁蓁还真不担心,所以复习起来也轻松。 顾家又有顾大老爷没的事情,家中也没有人过来做客,顾蓁蓁更落得清静,一直到考试的那天,顾蓁蓁才见到李芊柔。 算起来上次徐府出事之后,两人通了一封信,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李芊柔知道了顾蓁蓁三人去边关的事,见面就指责顾蓁蓁没把她当成朋友,“你带他们两个去怎么不带着我?” 顾蓁蓁笑道,“我不信小爵爷没有和你说他是怎么跟我去边关的。” 李芊柔笑道,“沈少从也够倒霉的,跟着他出去玩还被绑架,还好被你救了,不然有得他们受的。” “就是不被我救,他们两个也没事。”顾蓁蓁没往自己身上揽功,远远看着严棉雾带着个女子走过来,严棉雾眼看着到跟前了,先快几步到顾蓁蓁身前,“顾姐姐。” 李芊柔目光横了顾蓁蓁一眼,似在说一会儿你再解释。 “顾姐姐,你们府中的事我听说了,你要节哀。” “没事。”原本就是假的,顾蓁蓁没多说,“你今年也要考试吗?” “我考也考不上,今年是陪我表姐来的。”严棉雾说起这个,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跑过来,把表姐扔在后面了。 回头去寻时,见人就在身侧,悄悄吐吐舌头,“表姐,这位是顾将军府的二姑娘。” 严棉雾将人请上来,顾蓁蓁听到是那位曾有意与严明武议亲的表姑娘,也很好奇,彼此见礼时打量了对方一眼。 初看人很清秀,却是耐看型的,丹凤眼配上樱桃小口,仿佛大病初愈,这样的人总让人忍不住出生保护的欲、望。 “二姑娘。”沈芷君声音似春风般。 便是站在一旁的李芊柔听了都忍不住多打量她几眼。 “莫耽误了考试,咱们也往前走吧。”顾蓁蓁招呼众人往前走。 严棉雾不好抛下表姐一人,只能看着县主与顾姐姐走到一起,面上不由得露出失落来。 沈芷君低垂着眸子,“这位二姑娘就是表哥提起来的一人打死老虎救下众人的姑娘吗?” “是啊,顾姐姐可厉害了。”两人在身后,虽没有说对方坏话,到底背后议论人不好,所以都压低着声音说话。 沈芷君道,“二姑娘是女中豪杰。” “那是,所以表姐千万不要相信外面那些流言,你也看到了,顾姐姐是不是很好?与传闻中不一样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意? 沈芷君含笑点头。 今日是京都书院入学考试的日子,男女分开,虽然隔的远,李德宝的体格在里面,还是能让人一眼便看到。 李芊柔笑道,“这次他过来考试,听说很多人都过来看热闹,他整日里只知道吃玩,不说京都书院,便是普通书院想靠自己考进去也难。” “那可不一定。”顾蓁蓁回来的路上就见过李德宝和沈少从两人凑在一起,虽然没有听到嘀咕什么,却也猜着与考试有关。 李芊柔狐疑的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可不知道,我也要参加考试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呢。” “听说这次考试的题目是李洐出的,换成以前你还喜欢他时,追着他问问或许他还会透露几句,现在嘛……” “还是算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更想靠自己。” “二姑娘说的正是。”一道男子声音从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严明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官服,透了几分威严出来,顾蓁蓁看过去时,严明武快速与她对视一眼,立马移开。 做贼心虚的样子仿佛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蓁蓁心下忍笑,神色不变的淡淡点头打招呼,“严公子。” 严明武又是叫了一声二姑娘。 按他的性格,顾蓁蓁再回一句,怕他会一直这样接下去。 顾蓁蓁干脆问,“严公子今日是路过这里?” “今日学院考试,学院老师曾是我师长,前些日子让我过来帮着维持秩序。”严明武说话时眼睛便直直的看着顾蓁蓁。 他这人赤诚,干净又正派。 顾蓁蓁明知道他是与别人说话,他也会这样盯着人,可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 严明武心下却有些失落,暗下是不是顾府办丧事的时候他没有亲自去,她生气了。 这边还要考试,两边也没有多说,便再次分开。 学院考试有琴和笔试的部分,要说简单也简单,可难就难在学院里的老师皆是大兴朝里的名师,能让他们点头满意,要真没有些本事也不行。 如此一来,最后能进书院,其实还是看这两样本能的造诣。 考试的时间是巳时一刻,男女是凑在一起的,皆在学院的大堂里,里面排了近百张桌子,男女一排排分坐。 而琴艺要分开去考,遇到哪位老师全靠运气。 顾蓁蓁运气便挺差的,竟然是李衍。 李衍风姿卓卓的坐在上面,顾蓁蓁进来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样的李衍举止间不徐不疾,仿若是仙人一般。 前世她便是被李衍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迷住,哪知道这人却是披着仙皮的狼。 压下心底涌上的怨恨,顾蓁蓁在琴前坐下。 李衍暗下一直打量着顾二的举动,看到她面对自己时没有惊讶的脸,心下叹了口气,顾二真的放下他了。 不管这些日子顾二怎么做,他以为是她换种方式吸引他的目光,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琴声起,坐在琴前的人心无他事,坐在上面的李衍目光却猛的眯起来。 他自己的琴艺他怎么能不了解,听他弹琴的人是多,但是真正能知道他是如何顿音按指的,除了他无别人。 顾二又怎么会..... 一个不懂音律的人,却能将他弹琴的骨髓学去,这怎么可能? 顾蓁蓁淡然的将手中的曲子弹完,这才抬头看到已走到琴旁的李衍,她站起身微微福身子,便要离开。 “顾蓁蓁。”李衍声音沉沉,“二姑娘不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顾蓁蓁回头,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懂世子爷在说什么。” 琴房里,还有另外两名先生,也在听到顾家二姑娘弹琴时被惊到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是李世子在弹琴。 李衍盯着她,“当初确实是李某看走眼,竟不知道二姑娘深藏不露,又将大家哄骗三年。” 说她装傻充愣吗? 顾蓁蓁笑了,原本清秀的人,许是重生一世心态变了,面容也在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有些带着锋利的艳丽。 “世子这样说,便是这样吧。”她声音顿了顿,“世子爷既然认可,想来我琴艺这一门是过了。” 李衍很聪慧,前世能运筹帷幄,在仕途上又顺畅,平时却不显山露水,便知心思是个深沉的,顾蓁蓁多说只会漏洞更大,他怎么想便怎么是吧。 今日敢过来考试,又面对李衍时能淡然的弹琴,顾蓁蓁便准备好了,任他怎么猜测,都不会多说一句。 左右他也没有证据。 李衍穿着蓝色云纹锦矾直裰,身材高挑,只是这时的他还有些清瘦,但身上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视,贵气中带着清雅。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顾蓁蓁能闻到李衍身上飘出来的檀香味。 说来可笑,李衍这样的人竟然还信佛,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看佛经抄佛经。 许是手上沾的血太多了,以为多念念佛,便能心安理得了吧。 四目相对,顾蓁蓁心情反而越发平静。 李衍再像仙,也只是人。 而她,重活一世,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技高一筹,又有何惧的? 一旁先生先轻咳出声,“李世子,外面还有学生,您看?” 李衍道,“二姑娘琴艺超然,不说考试,便是做先生也是可以的。” “多谢李世子谬赞。”顾蓁蓁福福身子,转身离去。 又有女子进来,李衍才收回目光,衣袖下紧攥住的手也慢慢松开。 而那道穿着素色衣裙离去的背影,却像春日里绽放的海棠一般,印在他心底。 外面,李芊柔一直在等着,看人出来立马迎上来,“听说李衍给你做主考,他这人最是清高,你明明弹的好,有你以前追着他的事,他也不会说好,所以不必....” "李世子夸我琴艺可以做先生了。"顾蓁蓁看着真心为她忧心的李芊柔,不想让她担心,笑着打断她。 李芊柔错愕的张大嘴,“什么?他夸你?” “是啊,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顾蓁蓁便是这么一说,哪知道李芊柔还真提着裙角冲了进去。 只留下一句,“我去问问。他若敢欺负你,我第一个冲到院长那里举报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私会? 顾蓁蓁头疼,又不想再看到李衍,只能在外面等着,李芊柔进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一脸欢喜的拉着顾蓁蓁。 “现在只剩下笔试的部分了。” “是啊,那你呢?考的怎么样?” “谁敢不给我过,我父亲第一个不同意。”李芊柔把走后门说的理直气壮。 顾蓁蓁抿嘴笑,拉着她去前面的大厅,大厅里已经有很多考完琴艺的人在里面等着笔试,看到顾蓁蓁进来,整个大厅一瞬间安静了许多。 李芊柔哼了一声,“不用理他们,一些在背后议论人的小人。” 她声音不小,话音一落,大堂里的人脸都黑了。 顾蓁蓁拉着她,“你为我得罪别人不值当。” “有什么的,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呢?”李芊柔扫了一圈,下巴扬的高高的。 两人在角落里寻了地方坐下,李芊柔是不同意的,只是顾蓁蓁往这边来,她只能跟过来,嘴上还嘀咕着,“干嘛坐在这里,像咱们怕他们似的。” “不是怕,是不想被人盯着。”顾蓁蓁招手让人上茶,热茶进肚,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也不和小爵爷和沈少从考的怎么样了。” “对了,你说这个我才想起来,刚刚沈家二公子过来找沈少从了,我看两人去了后面的竹林,也不知道现在回没回来。” 顾蓁蓁听了便坐不住了,“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坐下,又急冲冲出去,身后留下一片打量和议论声。 学院里的竹林很大,两人一起找也耽误时间,顾蓁蓁便和李芊柔分开,各从两条小路往里走,谁先看到人了就喊一声通知对方。 竹林里的雪还很厚,小路上的雪虽然扫了,却也被风吹过来又堆积了厚厚一层,顾蓁蓁走的有些慢,有几次都差点滑倒。 心里想着闺中女子穿的鞋,果然是中看不中用,还是边关时穿的马靴好,这样的路也不会打滑。 “二姑娘。”严明武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顾蓁蓁停下来回头,“严公子?” “二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严明武上前来,看到她连披风也没有穿,直接将自己的披风摘下递给她,“这里风大,二姑娘先披上吧。” 顾蓁蓁没有拒绝,接过来披在身上。 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严明武突然就红了脸,匆忙的侧开身子。 顾蓁蓁看着他又红起来的脸,君子谦谦,应就是严明武这般的样子吧? 当这样的人心里惦记上一个人后,会全心全意的把心掏给对方。 严明武没等来声音,往顾蓁蓁那看了一眼,见对方正看着他笑,心跳又快了些。 他咳嗽一声,后背又挺直几分,想到自己是武将太过硬朗,努力的又想让自己温和些,一时之间整个人身子都僵硬起来。 明知道此时不该如此,严明武的脸又热了起来。 顾蓁蓁看着严明武红透的脸,想着再不开口,怕是要红透了,“严公子怎么在这里?” “听说这边刚刚有人闯进来,我便带人过来看看,前面是有些打斗的痕迹,不过并没有看到人影。” “在学院里打斗?”顾蓁蓁莫名想到沈少从。 难不成是沈府派人过来要把沈少从揪回去? 猜到是这般,顾蓁蓁有些急,便听严明武道,“不过却看到沈大公子刚刚从这里出去,我怕他耽误考试,便让护卫送他去前面。” 顾蓁蓁整颗心落下来,“到是奇怪,好好的学院考试,怎么还有人闯进来?难不成是偷东西?” “看着倒不像,不过往年都有过来偷考题的。”严明武不擅长说这些,但被顾蓁蓁转移注意力,也放松下来,“二姑娘琴艺考过了,只剩下笔试了,听老师说今年的笔试不难。” “我也觉得挺简单。”顾蓁蓁看着严明武,“我初回京都时做了很多糊涂的事,严公子也听说过吧?今日考我琴艺的人正是李世子,他考了我琴艺可以做先生了,看来琴艺这门课是过了。” “恭喜二姑娘。” 顾蓁蓁看着一点别样想法都没有的严明武,一时忍不住想笑,“那些名声,严公子不在意吗?还有今日考试过后,我琴艺过了,怕是旁人盛传我与李世子有什么关系,李世子才给我通过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二姑娘不必理会。”严明武低下头,声音也低下去,“我....我自然是不在意的,我相信二姑娘,况且谁没有年轻过,总会做些荒唐的事。” 顾蓁蓁笑了笑,“自然,人不轻狂枉少年。这次去边关,我父亲听到严公子也很喜欢,还说着有机会见见。” “府上大老爷去了,当日我正当值,便没有过去,回来后听父亲说已经派人到府上,又有学院考试的事....” “严公子不必愧疚,府上的事原本也不想太过张扬。”顾蓁蓁道。 “听闻府上大公子回来了,我想这几日递帖子到府上,不知可否方便?” “大哥方不方便,严公子递贴子便是,我可做不得主,不过入学院前,我还是在府中的。”顾蓁蓁笑着打趣。 严明武的脸又红了。 笔试的时间也快了,顾蓁蓁没再停留,与严明武分开,也归还了身上的披风,严明武抱着带着花香的披皮,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身影。 在竹林的后墙处,三颗脑袋挤在一起。 “我就说他们两个在约会,你们还不信?” “严明武有什么好的?顾二怎么能看上他?” “严明武身边连个通房也没有,又是镇国将军府的,靠自己升到校尉,哪里不好了?” “小爷身边也没有通房。” “看看你的身材?哎,不对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喜欢顾二?” “你别乱说,我可把顾二当兄弟,我这不是看她喜欢严明武为她着急吗?严明武哪里好啊,优秀的多了去了。” 李芊柔和李德宝吵了起来。 两人没有发现一旁戴着面具的沈少从异常沉默。 蓁蓁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他还没有从这个真相里走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都在偷听 李芊柔和李德宝争论了一会儿,被沈少从提醒笔试要开始了,两人这才停下来,三人一路往前院去。 三人前脚离开,另一道身影便从竹林里走出来,正是李衍。 李衍不承认被顾二的琴艺扰乱了心神,便让别的先生考察,一个人到竹林里想事,哪承想先看到沈家二公子让沈大公子好好考,不必担心祖父不同意的事,话还未谈完,就有两黑衣人冲着二人而去,中途被护卫拦下。 严明武那种蠢人,竟没有看出来那黑衣人是冲着沈大公子去的。 结合沈家兄弟的话,李衍分析出是沈家不想沈大公子出来见人,这才弄了一出戏码,结果被严明武破坏了。 只是后来的事,便是他也没想到。 顾二与严明武? 李衍嗤笑一笑,严明武哪里比得过他? 深吸口气,李衍抿抿唇,怅然若失,便是这种感觉吧。 明明顾二那样粗俗的女子不值得喜欢,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竟被一个武夫比下去,心里着实有些不爽快。 从顾府出事到如今,顾二看到他时,眼里再也没有他,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原来这就是不喜欢了。 前面大堂里,学子们已经坐好,试题也发了下来。 顾蓁蓁认真写着,她写的快也认真,放下笔时,扫了一眼看到旁人似才写了纸张的一半,抬眼对上上方的李芊柔,李芊柔似一直在等着她看过去,对着她用力的挤眼睛。 顾蓁蓁挑眉,起身把卷子交上去,李芊柔也紧跟着出来。 李芊柔还把丫头都赶开,坏笑的看着顾蓁蓁,“快点说,你和严明武怎么回事?我们可都看到了。” “你们?” “是啊,刚刚在竹林,我走过去没多远就看到李德宝和沈少从在一起,沈家二公子倒是不在,我们三个想着过去找你,哪承想啊,看到某个人与人约会呢。” 顾蓁蓁好笑道,“某个人说的是我吗?我也是在那里正好遇到严公子,他说看到有人偷袭沈少从,已经让护卫护着人去前堂了,怎么你们三个凑到一起了?” 顾蓁蓁还好奇呢。 “可能护卫和沈二公子走了吧,我没细问。”李芊柔不想说这个,“你和严明武怎么回事?我怎么没看出来?难不成是上次狩猎的时候的事?” 顾蓁蓁也没想瞒着她,“严公子是个正直的人,只是多接触了两次,至于我和他之间,还要父母做主吧。” “那你是喜欢他?可是你不是应该喜欢李衍那样的人吗?” “又没有人规定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辈子,我是女孩子,总不能一直追在别人身后,我还要脸面呢。而且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女孩子还是找一个喜欢自己的更重要,对方才会疼你。” “你懂的倒挺多,明明才十三...不对,你今年十四岁了,快及笄了,是要说亲了,你母亲这次与你一起回来,可是因为你要议亲的事?” 顾蓁蓁点头,至于具体因为父亲要回来,她没有说。 李芊柔叹气,“你能遇到喜欢的人真好,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顾蓁蓁看着她,想说在狩猎的时候二皇子可是想设计严明武与她的,结果被她搅和了,不然与严明武成亲的就是县主了。 这一刻,顾蓁蓁竟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抢了属于李芊柔的人。 “好了,不提这个了,你笔试答的怎么样?什么三从四德,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考题。” “这样也好,这次考试只要琴艺那边不太严格,会有很多人都考进学院。”顾蓁蓁不在意这些。 而后面出来的李德宝就满腔的怨言,“什么玩意,我让人偷的考题明明不是这个,怎么就变成三从四德了?” 他扭身问沈少从,“你回答上来了吗?” 这一看,才发现他比平时沉默,“怎么了?你那个堂弟说难听的话了?还是你祖父要赶你出沈家?” 沈少从抬起头,“没有。” 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前面长廊里的身影上。 李德宝看过去,立马笑了,“走,过去问问顾二和严明武是怎么回事?” “府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沈少从站在的地没动。 “行,那你先回去吧。”李德宝心粗,根本没有发现他不对,头也没回的挥挥手。 远远的,顾蓁蓁和李芊柔看着沈少从走了,只有李德宝一个人过来。 近身了李芊柔还在问,“沈少从考的不好?” 顾蓁蓁也认为是这样,一个不识字的人,写文章确实难度很大啊。 “别提了,我让人偷的考题不是这个,白准备了,学院怎么还能这么玩?”李德宝气愤不已。 顾蓁蓁:.....那现在可能体会到沈少从为什么这么失落了。 “他回府了,可能是考的不好。”李德宝这时才有些愧疚,“我还保证能让他过去,第一次承诺一个人就失信,真是....” 顾蓁蓁想安慰他不用愧疚,毕竟沈少从不认字,就是写字也困难,知道答案也难。 这话还是忍了下去,沈少从不认字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李德宝是个心宽的人,心里的愧疚都没停留,揪着顾蓁蓁问严明武的事,三人在这里低声嘻笑,不远处沈芷君看着,面露羡慕。 严棉雾也是一脸羡慕,“外面人就是瞎传,顾姐姐若真不好,县主和小爵爷又怎么可能与她成为朋友呢?也不知道顾姐姐考的怎么样?” 沈芷君低下头,柔柔道,“二姑娘一定会通过的,毕竟这次考琴艺的是李世子,二姑娘对李世子情深,看在这个面子上....” "若是这样还好些,毕竟顾姐姐连名声都不在意的追求他。"严棉雾被家里保护的好,听不出这话里的机封,而后走过来的严明武却听出来了。 他严肃道,“表妹这话就说错了,京都学院考试,一向严谨,李世子为人正派,更不是那种徇私之人,这话还是莫再乱说,坏了二姑娘名声便不好了。” 沈芷君红了脸,“表哥说的是,是我说错话,我想着这里没有外人,才随口一说...” "有时随口一说,却能害人性命。"严明武打断她,“家中还在等消息,你们两个也回去吧。” “是。”面对兄长的冷脸,严棉雾也不敢多说。 应下后,拉着表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