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九：从生产队开始》 001 被陷害了 “叮铃铃……” 一阵恼人的闹铃声响起，在这个宁静的早晨里显得分外吵闹。 陈富贵猛的坐起来，一把将闹钟给关掉。 停顿了那么两三秒钟之后，一把抓起身上的跨栏背心，仔细的数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洞，两大一小，小的那个上边带着一圈焦黑。 这是自己往锻造车间送胚料的时候，火星子崩的。 没差了，自己没有被梦中那些妖冶的狐狸精们给抓走。 为了保险一些，他又抬头看向了宿舍房门上方挂着的标语。 “工业学大庆，人人争当王铁人。” 这个也对上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项，得看看今天到底是哪一天。 目光，聚焦在房门边上挂着的阳历牌。 一九七九年，五月十四日。己未年，四月十九。 他的双眼一片茫然，完了，这是真的完了。 虽然没有被梦里的狐狸精们给抓走，自己咋还过起了昨天呢？ 旋即他又紧皱眉头，冲过去将这张给撕掉，露出了下边的那一页。 一九七九年，五月十五日。己未年，四月二十。 他的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只剩下了傻乐。 “富贵，今天回家，美得不行了吧？”工友大老刘笑着问道。 “咋不美呢，原本是一个月回去一趟，上次出了那档子事就没回去。”陈富贵笑着说道。 “富贵哥，你说冯厂长咋就没个动静呢？按理说都救了他儿子，咋也得给你转正啊。”工友小王说道。 “要说不盼着转正那是假的，可是这个事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不转正，不也得干活啊？”陈富贵说道。 “大家伙说说，你们说将来咱们国家强大了，有没有那种不烧油的小汽车？一跑也嗷嗷的。” “富贵啊，想啥呢？不烧油就得烧煤。还小汽车呢，那得装多少煤，蒸汽机往哪里安啊？”大老刘笑着说道。 “哈哈，我就是瞎合计呗。”陈富贵说道。 “富贵哥，前天晚上你可是把建招待所的工程队都给震了。”小王说道。 “咔一下子端那么老些的砖。手起掌落，那个砖就被砍成了两半。真没亏着你长这么高大，力气就是好。” “其实也没啥，除了力气大点，我也没别的能耐了。”陈富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行了，我先去洗脸，然后还得往汽车站赶。今天有往家拿的行李，还有一麻袋的破毛布头呢。” 说完之后他拎着脸盆就往水房跑，心都已经飞家里边去了。 其实另一个着急洗脸的原因，就是他也得给自己的身体“降降温”。 哪怕知道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些狐狸精们也是太厉害，自己打不过她们。 这也是救人之后的一个“后遗症”，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杂七杂八啥都有不说，自己竟然能够记得这么清晰、这么真实。 就好像……，梦中的自己都曾亲身经历过一样。 对于这些梦，他有些怕，又有些想念…… 梦中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肉随便吃不说，自己手底下还有好几十号人差遣着呢。 倒是有些记不清了，为啥他们的工作服都是黄色的，还有个小黄头盔。 冷水洗脸还是很管用的，杂七杂八的心思几捧水上去就全都没了。 回到宿舍，胡乱的穿上褂子，拎着行李和麻袋就往外走。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 刚刚走出宿舍，厂区的大喇叭里就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不用说，这是到七点钟了。 “富贵啊，这是干啥啊？还扛着行李，家里边给说媳妇了？” “怕是差不多，哎……，三车间的车工小李妹子得伤心喽。” “可是不得了了，咱们得给富贵留住啊。要不然家里边的活谁帮忙干啊？” “嘿嘿，是不是还得留炕头上去啊？” …… 对于光华厂这些强大的半边天们，陈富贵是落荒而逃。 虽然她们没有梦里的狐狸精那么妖冶，可是她们话语的杀伤力太大啊。 哎……，也不知道就凭着家里这样的条件，啥时候能给说上媳妇。 整个锦华公社他们野狼沟大队虽然不是倒数第一名，每次也都是保二争三，跟小黄大队、王庄大队是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小伙伴。 反正野狼沟大队上毛三十的人，还有好几个打光棍呢。 “富贵，今天出厂区啊。” 刚刚来到厂门口，保卫科的吴干事喊了一句。 “嗯呐，五一没回成家，今天串休回家。麻袋里的是毛布头，回家缝个门帘子，这玩意挡风。”陈富贵笑着应了一句。 “富贵啊，往常也就算了。最近厂里抓纪律，出厂的袋子都得看一眼。”吴干事说道。 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就把麻袋和行李给放了过去。 “你们随便看一眼。富贵，最近也都在工地那边帮忙呢？”吴干事问道。 “嗯呐，要不然晚上也没啥事，跟着干点也能混点吃喝。”陈富贵说道。 “昨天晚上的伙食好啊，有猪头肉呢。听他们说工程队挣的工资也不少呢，我都在琢磨，要是我们公社服务队也往那边送人，将来不行就换换。” “工程队的活吧，其实也挺累，也得守时间。咱们厂的装卸虽然重一些，没活的时候不是也能歇着嘛。”吴干事笑着说道。 “陈富贵，这是啥？” 这时候保卫科负责检查的那位同志从他的麻袋里掏出来一个长条形的油纸包。 “呃……，这是啥啊？我也不知道是啥啊？咋跑我麻袋里来了啊？”陈富贵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真的有些懵，自己的麻袋里装的都是毛布块，收罗了好久呢，就等够一麻袋的回家缝门帘子去。 吴干事走过去，将捆绑得很好的油纸包打开，里边露出来一条子肥瘦相间的猪肉，不下三四斤的分量。 “陈富贵，这个事情你可得解释一下了。”吴干事冷着脸说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它咋跑我麻袋里了啊。”陈富贵着急的说道。 “还敢狡辩？昨天晚上食堂那边就遭了盗，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还敢偷肉，抓起来。”吴干事喊道。 边上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保卫科的人一拥而上，就想拽陈富贵的胳膊，把他按住。 现在的陈富贵脑袋里一片混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肉不是自己偷的，自己根本都不知道里边还有这块肉。 在这些人拥上来的时候，他都没过脑子，一晃身子，冲过来的这些人就被他甩得摔了出去。 “还有谁？” 喊出了这一嗓子之后，陈富贵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喊？ 为什么会有一种非常过瘾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兴奋的每个汗毛孔都在唱歌一般？ 好像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样。 “陈富贵，你不要负隅顽抗。工友们，抓坏分子。”吴干事色厉内荏的喊道。 跟自己收到的情报不对劲啊，不是说陈富贵这个傻大个除了力气大，胆子小的很。 他咋还敢打人呢？ 只不过就算是他喊了，保卫科的人也没有人敢上前。 其余的光华厂工人们看到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咋样好。 虽然没有真个的上来抓陈富贵，也是把这里给围得水泄不通。 陈富贵就呆呆愣愣的站在中间，也没有做下一步的举动。 实际上，他的脑子里现在还是非常乱。 莫名奇妙蹦出来了很多的想法，知道自己被陷害了，而且还在一瞬间就想出了很多脱身的法子。 这……，还是自己吗？ 甚至于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背后陷害自己的人给揪出来。 这个吴干事，差不多就是其中之一。 自己咋变得这么聪明了呢？ 002 那就战上一场 “吴干事，我可以跟你们走，接受调查。” 陈富贵规规矩矩站好后说道。 “人赃俱在，是你能狡辩的吗？”吴干事说道。 眼睛也非常警惕的盯着陈富贵，很怕他冲过来。 “我不知道谁放我麻袋里的，反正我就是没偷。”陈富贵说道。 “是啊，富贵多老实的人啊，咋能偷肉去呢。” “这事谁说得准，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不是嘛，怪不得那么爱去别人家帮忙干活，备不住就是踩点呢。” ……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到了陈富贵的耳朵里，把他气得不行。 自己的好心，都被这些人给当成了驴肝肺？ 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可是猛然间，他满腔的怒火又好像被浇了一瓢凉水一般，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 “为什么要跟这些人去计较，他们懂个啥？借着这个机会混点真正的好处才是正经的。” 这就是猛然冒出来的新想法。 怪不得今天保卫科检查得这么严，这就是给自己留的套子，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自己不能再做出格的事，要不然在这个时代有理也说不清。 为什么要用“这个时代”来称呼？ 难道自己用的是梦中人往常的想法？ 想到这个，又把他自己给吓一跳，脑门上也冒出了汗珠。 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吴干事，我说了，我可以跟你们配合调查。”陈富贵说道。 “那你就跟我们走，我看你有啥好说的。”吴干事说道。 “食堂丢了肉，一会儿让食堂的乔师傅过来瞅瞅。最起码你也得说出来，这么些肉你从哪里弄来的吧？” 陈富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扛起了行李、拎起了麻袋。 吴干事张了张嘴，想要再撂一些场面话，可是面对陈富贵那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的眼神，还是没有说出来。 陈富贵倒是也配合得很。 走的时候留意了一眼那块原本包着肉的油纸，现如今已经被踩得不成样子。 心里叹了口气。 “陈富贵，麻袋是你的，肉是从里边掏出来的，你还能怎么狡辩？” 来到了保卫科后，吴干事说道。 “我只能说是别人放的。”陈富贵说道。 “别人咋就那么好心的往你的麻袋里放这么多肉？”吴干事说道。 “你要是不交代，也只能给你扭送到公安去了。到了那里边，可是要判刑的，你可是偷了不少。” “我这人怕饿。” 陈富贵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这句话把屋里的人都给听愣住了，不知道他说这个干啥。谁不怕饿啊？ “一饿我就容易犯浑，一犯浑我就打人毁物。”陈富贵面色平静的说道。 “就你们窗子上这么细的钢筋未必能留得住我，就你们这样的体格子，也未必能拦得住我。砍头还得给顿好吃的呢，没有白面馒头和猪头肉我啥都不说。” 他这就是在试探，如果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承认，那肯定会尽可能的满足自己的条件。 吴干事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陈富贵的表现忒反常，可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像陈富贵这样的老实人，要是逼急了，就像刚刚一样，谁拦得住他？ 真的找公安，那可就不定咋回事了。 “吴干事、吴干事，我是库管小许，富贵这是咋的了？” 这时候外边传来了陈富贵同乡，许卫东的叫喊声。 听到这个话，陈富贵的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肉是谁放的了。 要不然为啥过来的这么快？ “小许啊，你进来吧。陈富贵偷了食堂的肉，人赃俱获，现在还不承认呢。你好好劝劝他，真想送公安啊？”吴干事说道。 “吴干事，你跟大家伙先歇歇，抽根烟。” 许卫东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红梅烟，塞到了吴干事的手里。 “哎……，一直都觉得富贵是个挺老实的人，咋还能糊涂的干这事呢？你好好劝劝他吧。”吴干事拿着烟，丢下一句就往外走。 “富贵啊，到底是咋回事啊？真拿肉了？”许卫东凑到了陈富贵的身边。 陈富贵摇了摇头，“我都没看过这么多肉，就是不知道咋跑我麻袋里去了，我是被人陷害的。” 许卫东皱了皱眉，“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了，你知道是谁放的不？” 陈富贵接着摇头。 “哎……，咋说呢。”许卫东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盒红梅烟，点燃了一根。 “行啊，现在都抽红梅了。转正了就是不一样，带把的可贵着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啊？我这不也是转正以后为了给别人敬烟，刚刚还送出去一盒呢。”许卫东说道。 “你这个事不好办了，按照往常的章程，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要记档案的。不过你是临时工，应该是不能上档案。” “要我说，虽然你是被陷害的，你就认了吧。要不然真的给送到公安那边去，这个事可是小不了。” “那家伙可就大发了，你让叔和婶子在咱们大队还咋生活？将来富强和英子升学都得受影响呢。” “啊？我的事还跟他们有关系啊？”陈富贵故意很紧张的问道。 “你以为呢？那不都得政审嘛？”许卫东说道。 “你说你要是真的被公安给判了，到时候是不是得蹲笆篱子？不管是一年还是一天，进去过的人这辈子就都有案底了。” “哪个大学敢要家里有蹲笆篱子的人啊？政审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跟吴干事说说，争取咱们偷摸处理就完了。” “哎……，可咋整啊。不行的话，回到大队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个俏活吧。一天咋也能赚十二工分，也别到服务队去了。” “呃……，卫东，真能安排上啊？”陈富贵问道。 “那有啥啊？我爸是咱们四小队的队长那不是他说啥是啥。”许卫东说道。 “虽然我转正以后，咱们俩的联系少了，毕竟也是一个大队出来的，我不能看着你吃亏。你怕不是还等着冯厂长呢吧？” “我的富贵啊，你啊，就是个实心眼啊。冯厂长要是想给你转正，能够等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家是啥人物啊，你确实是救了他儿子，还指望着人家记挂你的情分啊？要是记着你，早你就转正了。” “那个……，不能吧？我听大家伙说冯厂长可是很重情义的一个人呢。”陈富贵说道。 “那也是你听别人说的，你自己啥情况不知道？”许卫东反问了一句。 “这人咋能这样呢？我救了他儿子的命啊。”陈富贵说道。 许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富贵啊，咱们算啥啊？咱们这号人，人家半个眼角都懒得瞅。说两句鼓励的话，那就是对你的交代了。” “行，卫东，这个事我能认。”陈富贵用力的点了点头。 “真的？”许卫东问道。 “真的，但是我得当着他冯振业的面认。为了救他儿子，老子脑袋都撞出口子了，就惦记着让他给转个正咋了？”陈富贵恶狠狠的说道。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去跟吴干事说说。他冯振业要是不同意，我宁可打出去，我也得跟他好好的论论。” “你消停点，我问问去。” 许卫东说完赶忙走了出去。 陈富贵那一脸的恶相，在他走出去之后慢慢趋于平静，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有意思了，原来自己就是个小卒子，他们的目标是冯振业。 那就战上一场，让咱这个卒子拱你老帅去。 003 破案的关键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陈富贵就呆在这个小房间里，倒是也自在得很。 从许卫东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询问任何的事情。 “吃吧，我是真的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正琢磨着呢，吴干事用筷子扎着馒头、油纸包着猪头肉走了进来。 “吴干事，谢谢了。早晨我犯浑了，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啊。”陈富贵说道。 “反正你的要求我是帮忙跟领导反映了，能不能同意，那也不是我这个保卫干事能知道的。”吴干事说道。 陈富贵点了点头，也懒得再敷衍他。 抓过来馒头一掰两半，又抓了几片猪头肉塞进去。 馒头一合，凑过去咬了一大口。 这个滋味，可是真的享受啊。 又是一大口下去，这个馒头已经被咬去了大半。 吴干事摇了摇头，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货当时应该是被吓着了，要不然摊上这样的事，谁能吃得这么香？ “吴干事，刚刚厂部打来了电话，临时召开厂委会，让咱们把陈富贵带过去。” 这时候一名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陈富贵，我们能够帮你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都召开厂委会了，就算是冯厂长想帮你，也没法说话。”吴干事说道。 “冯振业忒不地道，早晨就说了，他整个中午开会。馒头和猪头肉我带着，边走边吃。”陈富贵嘀咕了一句。 吴干事也没说啥，赶紧把这个货送走就好了，可不想被他给打成工伤。 陈富贵就这么边走边吃，倒是也成了光华厂内的一道风景线。 对于周边人的议论，陈富贵充耳不闻。 来到了厂部的会议室门前，吴干事轻敲了几下房门，这才领着陈富贵走了进去。 这样“高档”的地方，陈富贵还是头一次来。 一边啃着馒头夹猪头肉，一边打量着。 而在会议室内坐着的这些人呢，也在打量着陈富贵。 他们都知道，陈富贵偷没偷肉，其实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副厂长张秋元对冯振业发起的挑战，而且还是一个死局。 冯振业要是记挂陈富贵救儿子的情分，保了陈富贵，那就是在徇私。 冯振业要是铁面无私，把陈富贵给开除或是移交公安机关，那就是冷酷无情。 陈富贵偷没偷的重要吗？只要在他的袋子里发现猪肉，那就够了。 倒是可惜了这幅好身板，成了两位厂长较量之下被殃及的那池鱼。 “陈富贵，知道错了吗？那块肉究竟是怎么回事？”冯振业开口了。 “那块肉已经跟食堂的乔师傅确认过了，确实是他们食堂丢的肉。”张秋元也跟着开口。 这就是给事件定性，不给冯振业钻空子。 “冯厂长，我知道错了。” 啃完了馒头的陈富贵抬起胳膊胡乱的擦了把嘴，然后低下了头。 冯振业的心里叹了口气，你倒是给自己编个理由啊？你现在咋又变得这么实诚了呢？ “那你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了。”张秋元问道。 “我错在拎麻袋的时候没提前瞅瞅，谁知道还有人往里放肉啊。”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哧” 刚端起茶杯喝茶的人事科科长李明忠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 “抱歉啊，茶有些烫。” 李明忠赶忙解释了一句。 “啪……” “陈富贵，你要端正你的态度。” 张秋元气得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本来就是嘛，我要是提前检查了，我就能知道里边有肉了。你谁啊？”陈富贵斜瞥了他一眼。 张秋元真真的是被气得不行，这个陈富贵忒猖狂了啊。 “陈富贵，在警卫室你是咋说的，你不是说过来就承认错误吗？” 吴干事也有些着急了。 哪怕这个场合他没有发言的份，但是也得“仗义执言”。 “是啊，我承认错误了啊，就忘了提前看麻袋。”陈富贵说道。 “我也跟你们说过，这是有人陷害我，然后你们不就出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去查谁陷害我呢。要不然给我买馒头、买猪头肉干啥？不是觉得我被陷害了安慰我啊？” “你……，你……” 吴干事也没想到陈富贵会倒打一耙，把自己给装了进去。 气急之下就用手抓住了陈富贵的脖领子。 刚后悔，却已经晚了。 陈富贵就像丢小鸡子一样，把他顺势一甩，奔着张秋元就砸了过去。 叮当一顿响，张秋元和吴干事摔成了一团。 会议室的人们都有些傻眼了，光华厂建厂这么久，在会议室里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你……，你们还看啥？把他给我控制起来，找公安。” 从地上爬起来的张秋元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 “报告冯厂长，我手滑了。刚刚被吴干事给吓的，然后就手滑了。”陈富贵也一本正经的喊了一嗓子。 冯振业笑着点了点头，“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管是谁被抓到了引领，也会害怕。老张啊，你没事吧？要不然你先去医务室，我们在这里处理一下这个问题。” 他的话，也给刚刚的情况定性了，谁能上前控制陈富贵？ 大家伙心里边倒是也挺庆幸，这要是真的让控制去，谁敢上啊？ 这就是一牲口。 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跟丢砖头瓦块一样的就给丢了出去。 “我不用去。”张秋元喊了一句。 “小吴，你给大家讲一下，今天你们检查的整个过程。我还就不信了，这个天底下没有王法了。” “报告领导，我们今天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陈富贵的麻袋里装着肉。”吴干事也赶忙爬了起来，其实还是有些蒙。 “你撒谎，发现的根本就不是肉。”陈富贵说得也是理直气壮。 “我没撒谎，发现的就是肉，我们打开油纸包看到里边就是肉，好多人都看见了。”吴干事也喊了起来。 “你傻。”陈富贵说道。 “我不傻，我就看见了。”吴干事接着喊。 “你不傻？你偷肉的时候还带着一块油纸？”陈富贵接着问道。 “我偷肉不带油纸。不对，我没有偷肉。”吴干事的回答有些慌乱了。 “你也说了，偷肉不带油纸。就为了偷肉还得去副食站要油纸去？那可是包肉专用的呢。”陈富贵笑眯眯的说道。 吴干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陈富贵耸了耸肩膀，“案子破了，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会场上好多人都因为刚刚这个变故张大了嘴，怎么可能是这样呢？ 偷肉的话，是不应该有油纸吧？ 应该没有吧？ 平时没有人在意的油纸，竟然成了破案的关键？ “报告冯厂长，我知道是谁在陷害我。” 这时候的陈富贵又大声喊了一嗓子。 把大家伙的思绪都给扯了回来。 尤其是陈富贵那若有若无看向张秋元的眼神，难道今天会有一出大戏？ 冯振业也是双眼闪亮，看来今天是惊喜连连啊。 004 这个货是真的傻还是傻啊？ “富贵啊，你先坐着，慢慢说，到底是谁陷害了你。” 冯振业笑容满面的说道。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事件的发展还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原本的想法只是在跟张秋元的斗争中不落败就可以了，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啊？ 必须得抓住。 “冯厂长、各位领导，还有那个谁，我现在可以负责任的说，肯定是工程队的人偷的，然后塞我麻袋里去的。”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可得想清楚了。” 冯振业被憋了一下，顺便也给他提了个醒。 他也没想到陈富贵这时候又扯到了工程队上边，工程队跟厂里有啥关系啊？ 别人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个陈富贵一阵精明一阵憨的，他到底是咋回事？ “冯厂长，我非常肯定，就是工程队的人陷害的我。他们跟我打赌输了得请我吃猪头肉，不服气呗。”陈富贵理直气壮的说道。 听着陈富贵的话，张秋元心里边长出一口气。 真的是太悬了，还以为这个货真的发现了啥呢。 冯振业却是皱了皱眉，知道这就是陈富贵胡乱的猜，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们以为我傻，我可不傻。” 这时候的陈富贵又开口了。 “原本说好劈一块砖就吃五毛钱的猪头肉，我要是劈三块砖就给吃一块钱的。谁不知道劈三块砖得吃一块五的啊？” 大家伙听得很无奈，你有这个聪明劲，你别用在算计猪头肉上啊。 你这时候给冯厂长搭个梯子、送个助攻，那才是大功一件呢。 “我就跟他们说，我把两块砖摞一起，一起劈，不仅仅得吃一块钱的猪头肉，还得喝上二两酒。”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大家伙心里腹诽个不停。 还是个傻货，二两酒能有几个钱？你就算是多要五毛钱的猪头肉，也比二两酒值钱啊。 副食站的散酒，四毛钱就能买一斤呢。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那个砖烧得很差。都是酥的。”陈富贵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得意。 “别说是两块摞一起了，就算是再摞几块，我也能给劈开。就是这帮玩意太操蛋，玩不起，还陷害我偷肉。” “富贵，你是说咱们盖招待所这个工地的工程队？”冯振业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小火苗。 别的人也抓到了重点，张秋元脑门上的汗也跟着冒了出来。 “是啊，下工了我就会过去那边帮忙。”陈富贵说道。 “你是说工地上的那些砖都是酥的？”冯振业又接着问道。 陈富贵点了点头，“是酥的，我们负责卸车嘛，掉地上都能直接摔两半。但是工程队的人看不出来，他们太玩不起了。” 整个会议室随着陈富贵话音落下，变得寂静无比。 这体现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建设光华厂新招待所的砖有质量问题。 而这部分的采购呢，是归张秋元领导的。 反应出来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工程队的人跟张秋元有勾结。 他们是负责盖房子的，砖不合格，为什么能够通过验收？ “田科长，这个事情得查一查。现在啊，我是搞清楚了为什么有人要陷害富贵。”冯振业发话了。 “冯厂长，您放心，我们监察科肯定一查到底。”田守业赶忙站了起来。 他是负责纪检监察的科长，他知道，光华厂要风起云涌了。 就算是张秋元舍车保帅，这次的事情也会抓起来好多人。 不仅仅是光华厂采购科的，连县里的工程队都得带出人来。 而引起这么大风波的，就是一个普通的临时工，为了一口猪头肉、一口酒。 “同志们啊，我很痛心，竟然在咱们光华厂藏着蠹虫。”冯振业说道。 “那是啥？那是盖房子的砖。如果将来房子倒了，正好有领导在用餐，那会是什么样的影响？” “万幸这次被富贵发现了。我觉得关于陈富贵同志偷肉这个误会，是不是可以形成一个意见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压抑了，冯振业果然好手段啊。 给这些人安上一个“蠹虫”的名称，他们连翻身都没可能。 而且要是用这个名头来办理的话，也会让公安的同志介入。 那样的话，这些人还经得起查吗？ 没看吴干事已经抖成了筛糠一般？ “冯厂长，我个人认为是可以的。”李明忠站了起来。 “从我们对陈富贵收集的一些资料来看，陈富贵同志有着一副热心肠。不仅仅在装卸队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好，还能够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主动帮助工友同志。” “所以我提议，可以参考我厂的优良风气，给予陈富贵同志破格转正的机会。对于这样的好同志，我们应该更加爱护。” “是啊，我们监察科与各个科室打的交道也比较多。”监察科的田守业也开口了。 “陈富贵同志是一个好同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不会有任何浪费的现象。而且我觉得关于食堂的管理，我们也应该查一下。” “为什么食堂的猪肉会丢呢？这次丢了一块猪肉，那么以前会不会还会丢得更多？冯厂长，我觉得我们光华厂应该开展一次整风整记、自纠自查的行动了。” 听着田守业的话，张秋元的心都在滴血。 砖的事情肯定是藏不住了，后勤这一块，差不多也要从自己管理的范围内剥离出去。 冯振业点了点头，“李科长和田科长说得都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引起重视，同时也要反省。” “就是因为我们平时工作没有要求那么严格，才给了这些坏分子可趁之机。陈富贵同志很不错，关于他转正的事情，我……” “冯厂长，我有话想说。” 没等冯振业说完，陈富贵开口了。 “好，富贵啊，你先说。”冯振业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己的福将啊。 “冯厂长，我要辞职。” 陈富贵说道。 这个话一出口，好些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货是真的傻还是傻啊？ 这都通过了你的转正了，你咋还想辞职了呢？ 005 宝贵的财富 “陈富贵同志，你想好了？千万不要因为被人陷害了，就赌气做决定。” 冯振业说道。 “冯厂长……” “好了，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到这里，陈富贵，去我办公室。” 还没等陈富贵说完，冯振业就打断了他的话。 陈富贵的心中很是感慨，冯振业果然是个人物啊。 不管自己辞职不辞职，他在众人的眼中都是竭力维护下属的好领导。 经过了今天这个事，整个光华厂肯定是上下一心，跟他冯振业一条心。 换成往常的自己，看不出来这些东西。 但是要是用梦中自己的思维方式呢？一瞬间就都能看得透、想得通。 “小田，给富贵倒些茶水。” 来到了冯振业的办公室后，冯振业随口说道。 趁着给他倒水的功夫，行政科的干事田援朝给他使了个眼色，陈富贵却当没看见一样。 “你小子说说吧，到底是真想辞职，还是因为我没有给你转正，在跟我制气。” 等田援朝离开后，冯振业说道。 “冯厂长，是真想辞职。”陈富贵面色平静的说道。 “因为不管我是不是转正，在咱们光华厂都会有很多人议论这个事。相较而言，我辞职的话，是影响最小的选择。” 冯振业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 “这段时间工友们也都在议论，说我因为救了您儿子，肯定能够顺利转正。”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可是我知道，现如今从乡下回来的知青有很多，他们也都需要安排工作。咱们厂现在的临时工，一下子也多了好多。” “虽然说有举贤不避亲的道理，可是人这舌头太厉害了。就说我吧，好比是一个走过路过的闲散人员，还被扯了进来，遭了无妄之灾。” “你小子啊，外表看着憨厚得很，心思却很通透。怎么看出来的呢？”冯振业好奇的问道。 “他们太心急了，以为我胆小怕事，哄一哄我，我就能把这档子事给认下来。”陈富贵苦笑着说道。 “可是偷东西这个事，那是随便能认的吗？认了就得背一辈子，就算是回了大队都抬不起头，一辈子也都毁了。” “你们大人物的纷争，我们这些小角色哪敢掺和啊。所以我也只能撒泼耍混的把心中的猜测给讲出来，也算是得到了证实吧。” “这样我就更没法留在咱们厂了，您能护着我一时，没法护着我一世。张秋元这次肯定能脱身，他奈何不了别人，给我穿小鞋还是很轻松的。” 冯振业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得了啊，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过你这么一来，可是让我落得满身不是。救了我的儿子，揭发了厂里的蠹虫，反倒没有转正，还辞职了。”冯振业故意冷着脸说道。 “不会的，大家都知道我是在您说出口之前提出来的辞职。”陈富贵笑着说道。 冯振业也乐了，“你小子啊，长得五大三粗的，却长了颗玲珑心。实话跟你说，关于你转正这个事，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愁。” “跟你分析的理由差不多，所以我本来也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就是安排你到我大哥的部队去当兵。” “他们部队今年会在咱们县招人，你的身体很不错，如果好好表现的话提干也是没问题的。” “冯厂长，其实早前的时候我也想当兵来着。”冯振业说道。 “不过家里边的负担有些重，我要是真去了，就没法照看家里边。父母的身子骨不是很好，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弟弟妹妹。”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决定辞职，也是有家庭的原因吧。我回家多干一些，父母最起码也能轻松点。” “一点都不多考虑一下？”冯振业皱眉问道。 陈富贵认真的点了点头，“但凡我家的条件能再好那么一点点，我也都去了。弟弟妹妹都在公社读高中和初中，十里地呢，都是走着去、走着回。” “我们野狼沟大队太穷了，我回去其实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琢磨出别的法子，让大家伙的日子好过一些。” “那么，你觉得是谁做的手脚呢？”冯振业问道。 “还能是谁，差不多就是跟我一起过来，过完年转正的许卫东了。”陈富贵笑着说道。 “自打转正以后，虽然还住在工人宿舍，却从来都很少跟我们混在一起。这一次我这边刚出事，他这个库管就那么关心的跑了过来。” “还非常主动的让我认错，给我出谋划策，更应承我在大队上照顾我。就算不是他亲手放的肉，这次的事情跟他也脱不开关系。” 冯振业点了点头，“先查查看，要是查不到他身上，就让他下车间好好锻炼一下工作技能。” “不过你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这一次呢，还欠了你两个。” “晚一天回家吧，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吃个饭。而且下午公安的同志可能还会给你做记录，你就算是想回也回不去。” “冯厂长，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陈富贵笑着说道。 这又让冯振业愣了一下，正常的情况陈富贵怎么也得婉拒一下，然后再答应吧？ “我能感受到您是真心实意的邀请我吃饭，假假我也是个救命恩人啊。”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小子啊，要是早点表现一下，不是只会闷头干活，哪里还是现在的境遇。”冯振业摇了摇头。 “先回宿舍休息去吧，下班我派车去接你。明天再用车子给你送回去，也省得你赶公共汽车了。” “谢谢冯厂长，那我就先睡一觉去。”陈富贵说道。 冯振业点了点头，双方的“意见”也算是交换完毕了。 走出来之后，陈富贵就觉得身上清爽得很。 在生产队就不能玩出花样吗？ 嗯……，以前的自己肯定不行，现在的自己那就没问题。 别人觉得在农村发展是很辛苦的事情，可是在他看来，那就是亟待开采的金矿啊。 也不知道梦中的那位仁兄到底都曾经历过什么，自己能够梦到的也都是零零碎碎。 但是这笔宝贵的财富，自己必须要利用好，得换个活法。 顺便也实现那位老兄的一些愿望，抚慰他心中那股忿忿不平之气吧。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要做的事情，今天晚上这顿饭，还得吃好啊，没准就会有意外收获。 006 比狐狸精都好看 上午的时候，光华厂的工人还在讨论陈富贵偷肉的事情。 下午的画风就变了，连车间里的生产都受到了影响。 厂子里在自纠自查，就连公安的人都骑着侉斗摩托来到了厂子里，带走了好些人。 陈富贵呢？ 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宿舍，睡了一觉之后被厂长的吉普车给接走了。 按照大老刘的说法，是厂长要请富贵吃饭。 现在就连普通的工友也知道，光华厂风起云涌，陈富贵要一步登天。 对于光华厂的事情，陈富贵可不会跟着多操心了。 他只负责点火，放炮的事归冯振业管。 就算是工友们跟他打听，他也只是宣扬一下今天晚上冯振业请吃饭的事，其余的只字不提。 还别说，吉普车坐着就是比公共汽车舒坦。 虽然也是有些颠吧，坐在里边就神气得很呢。 冯振业居住的地方，算得上是县里目前的富人区，全是二层的小楼房。 别看跟他记忆中的楼房相比，这里只能用棚户区、老破小来形容，但是目前这里也是县里顶尖的一批人才能够有机会住。 “富贵哥，喝汽水。” 刚刚跟着冯振业走进去，他的儿子冯浩宇就拿了一瓶冰镇桔子汽水跑了过来。 “谢谢浩宇，我还是第一次喝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小陈啊，别拘着，随意一些。今天咱们就吃涮羊肉，能吃得惯不？”冯振业的妻子徐凤莲也是热情的招呼了一句。 “我啥都吃得，更不用说是肉了。”陈富贵赶忙说道。 随便瞄了一眼，给陈富贵都吓了一跳。 饭桌上准备着的可不仅仅是涮羊肉，还有烧鸡和香肠这样的硬菜。 “浩宇，过来，把化学题再给对一下。” 这时候在沙发边的茶几上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 陈富贵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子、长发松散披着的姑娘。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慵懒的样子，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让陈富贵看得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自己曾经梦到的那些梦。 “比狐狸精都好看啊。” 心有所想，陈富贵也是脱口而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狐狸精没你好看。也不对，我不是想这么说，我……我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说完之后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冒失了，可是越解释，他都不知道该咋解释了。 徐凤莲看得挺可乐，“富贵啊，这是浩宇大伯家的倩倩。浩宇不是也没多少日子就高考了吗，过来看浩宇，顺便给他补补课。” “倩倩好。”陈富贵又赶忙问候了一句。 问完了他都想抽自己个嘴巴子，今天的嘴咋就开始瓢了呢？ 这个“倩倩”明显是冯家内部的称呼，自己咋能跟着胡乱的叫。 “你就是陈富贵啊？你也好。”冯曼倩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应付的说了一句。 反倒把陈富贵给搞糊涂了，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倩倩一直都挺好奇的呢，究竟是谁能够让我跟大哥开口走后门。”冯振业笑着说道。 “倩倩啊，你也别好奇了。这小子为了照顾家里边，还不能去当兵。已经下定决心，回生产队发展了。” “真的啊？这样的体格，但凡有点文化，提干应该是没问题的啊。他……，嗯……吃不得苦？”冯曼倩好奇的问道。 刚刚就很好奇，能让二叔跟老爸开口要人情的人是谁。 看到陈富贵这五大三粗的身材，最起码体格这一关是合格了。 但是呢，这个货忒憨。 就算是自己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跟狐狸精比啊？ “姐，富贵哥的力气可大呢，当时冲过来把我都抱着冲出去好远。富贵哥，是吧？” 冯浩宇看到陈富贵有些发愣，赶忙提醒了一下。 不提醒不行啊，就算是堂姐长得再好看，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看啊。 “哦哦哦，刚刚走神了。力气大，也有文化。”陈富贵赶忙说道。 “其实我本来都以为冯厂长说让我当兵是敷衍我呢，还真没太往心里去。现在知道了是真的为我好，心里边热乎乎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给他的判断，冯振业这个人可交。 “你小子啊，说感谢的话听着都这么别扭。”冯振业哭笑不得的说道。 “那你不想当兵，就是怕吃苦呗？还是怕上战场，不敢保家卫国？”冯曼倩不依不饶的问道。 “对于我来讲，吃苦就跟吃饭一样的平常。厂子里每天都货，我装卸都是最多的。”陈富贵笑着说道，露出一嘴小白牙。 “也不怕上战场，我就算是当兵去了，我这个新兵蛋子能上战场啊？我说我要去，谁放心让我去啊？” “那你为啥不当兵？”冯曼倩又追问了一句。 冯振业都很无奈，知道自己这个侄女还是怪陈富贵刚刚那么直火火的看人。 这个事自己都不好插嘴，别看侄女柔柔弱弱的，那个小脾气其实也是很爆的。 “我得回家照顾父母啊，还得辅导我弟弟考大学，辅导我妹妹考高中。”陈富贵说道。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是我很有把握考上大学，我去了家里边咋整？活计那么多，我弟弟差不多高中毕业也会选择在家里务农。” 冯曼倩皱了皱鼻子，有些狐疑的看了陈富贵一眼，“你咋这能吹牛呢？还说考大学就考得上。前年和去年的三次高考，那么多人都没考上呢。” 对于陈富贵想要照顾家庭的说辞，她能够接受。但是对于陈富贵的吹牛，她就接受不了了。 “好了，该准备吃饭了。” 看到自家侄女说得有些过火了，徐凤莲赶忙招呼了一句。 “婶子，没啥，其实我当初学习真的挺好的。”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 “倩倩啊，咱俩打个赌呗，我要是真的学习很好咋办？” 冯曼倩刚开口，陈富贵就打断了她的话。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自己必须得把握住才行。 只不过他的目标可不是冯曼倩，一个天、一个地，差着层次呢。他真正的目标，就是冯振业两口子。 能够在部队提干，对于很多人都是梦寐以求的，那是真正的干部，比在光华厂转正都要牛叉。 那就可以跟他牵扯得更深一些，互相帮助吧。 “赌就赌，你等着。” 冯曼倩丢下一句，到边上的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007 真解出来了 徐凤莲给了冯振业一个询问的眼神，到底要不要干涉一下呢？ 冯振业微微摇头，接着看吧。 其实他也是真正的很好奇，毕竟今天陈富贵给他带来的惊喜有些多。 万一陈富贵要是真的学习好呢？只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才没有参加高考。 “你来解。” 这时候冯曼倩把写好的题直接拍在了茶几上，一缕淡淡的香味也飘进了陈富贵的鼻子里。 一米八五的身高不是开玩笑的，往下扫了这么一眼，也看到了很多的风景。 题不题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的脸绝对比猴屁股还要红。 姑娘也发现了问题有些不对劲，俊俏的小脸红了起来，赶忙又坐了回去。 现在看向陈富贵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凶残”。 “姐，真让富贵哥解这道题啊？这是附加题，我都花了半个小时才做出来的呢。”边上的冯浩宇开口了。 “浩宇，这道题很难？”冯振业问道。 冯浩宇抓了抓头皮，“我开始的时候没做出来，忘了一个化学反应方程式咋写，还翻了一下书。” 陈富贵看了一眼草纸上的题，“其实这道题的解法呢，很简单的。” “对，简单得很呢。” 边上的冯曼倩抱起了双臂，一脸的揶揄。 “浩宇啊，别看这道题的题干部分好像很复杂。其实越是这样的题，越好解。”陈富贵说道。 “将来高考的时候最怕的是啥呢？最怕给的已知条件很少，给的条件越少，陷阱越多，解起来就越难。” “这道题的已知条件，就是未知数量的铁和氧化铁，加入了过量的盐酸，发生了化学反应。” “因为是过量的盐酸，所以化学反应很充分。我们解这道题的第一个思路就出来了，里边的三价铁离子都反应没了。对吧？” 冯浩宇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事。 边上的冯曼倩皱了皱眉，好像这个货不是啥也不懂？ “题目中问的是里边有多少氧化铁，那不就很简单了嘛。你都不用去管里边究竟是咋反应的，你就能把题给解出来。”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啊？不管咋反应的？那……，那咋解啊？”冯浩宇吃惊的问道。 边上的冯曼倩撇了撇嘴，就知道这个货是在吹牛、瞎说。 “这里边的反应，只有铁失去了电子吧？最终的产物是二价铁离子。对吧？”陈富贵又接着问道。 冯浩宇点了点头。 “老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失去了电子，就相当于借出了电子，必然会有获得的一方吧？”陈富贵再次问道。 冯浩宇还是点头。 边上的冯振业留意了一眼自家侄女的表情，好像侄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题干里还给出了氢气的量，是不是拿氢气的量就能计算出得到的电子数，相当于借来的钱？那么这边的铁失去的电子数量是不是也就出来了？” 陈富贵笑眯眯的说道。 “对对对，你等一下啊。” 冯浩宇说完就拿起了笔，在草纸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这……，这……，就这么简单就能把题给解出来？就算是富贵哥说，也没用几分钟啊？” 看着自己解出来的答案，冯浩宇那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浩宇，富贵的这个解题思路很好？”冯振业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爸，岂止是很好啊，好得不得了。”冯浩宇苦笑着说道。 “你就想呗，我连翻书再写公式的，都用了快半个小时呢。现在才用了几分钟啊？要是高考真有类似的题目，我用富贵哥的法子，我得节省多少时间？” “其实这就是化学中的一个小窍门，也算是化学中的一个特殊性吧。”陈富贵笑着说道。 “因为我们的化学题，很多时候都是在完全标准的情况下给出的要求，这就能抓住规律，叫做守恒定律。” “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参与的这些物质反应前和反应后的质量啊、原子量、电子数目啥的，都是不会变化的。” “只要你抓住了其中的一个，能够找到平衡的等式，那么你在解题的时候就能利用上，节省很多的时间。” “嗯呐，这个真的是超厉害啊，富贵哥太厉害了。”冯浩宇兴奋得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倩倩同学，也听明白了吧？”陈富贵又问向了冯曼倩。 正在琢磨着陈富贵的话呢，冯曼倩也没有多想，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反应过来，这个货说的是啥？ 啥叫倩倩同学？ 当自己也是啥都不懂的学生吗？ “你输了啊。婶子，是不是该吃饭了，我都闻到熏鸡的味了，馋得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对对对，先吃饭。”徐凤莲赶忙说道。 “爸，咱家给富贵哥出钱，让富贵哥也参加高考吧，一准能考上。”冯浩宇说道。 “傻小子，你觉得给富贵钱，富贵就会参加高考啊？”冯振业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是啊，要不然富贵哥学习这么好，不参加高考多可惜啊。”冯浩宇说道。 “浩宇，其实对我来讲不参加高考也没啥。让我的弟弟妹妹考上大学，我就很满足。”陈富贵笑着说道。 “要是让冯厂长资助我的家庭、资助我上大学，这份人情我这一辈子也都还不完了。反正我肯吃苦、肯干活，就算是回农村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考大学，绝对是一条捷径。 可是对他而言，拥有着这么宝贵的“财富”，那就是一条弯路。 “明白了吧？有时候我们所谓的帮助，也是要仔细考虑的。”冯振业说道。 “哎……，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嘛。”冯浩宇嘀咕了一句。 “富贵啊，先吃个鸡腿。你跟倩倩一人一个，浩宇吃鸡胸肉就行。”徐凤莲很热情的招呼着。 “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之后，陈富贵拿起鸡腿就咬了一大口。 这个味啊，是真的香，他都恨不得把里边的鸡腿骨咬碎，仔细咂吧一下滋味。 心里边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梦中的财富真的是太宝贵了。 听到了化学题，自己脑袋里就冒出来好多的知识。 换成以前的自己？ 别说这么巧妙的解题法子了，就算是最基本的东西也整不明白啊。 这也让他对回大队发展，有了更加强大的信心。 “有些不对劲啊，我们的老师当初都没有教过这些呢，你咋懂的？” 这时候冯曼倩来了一句。 大家伙的眼神，也再次看向了陈富贵。 008 这是学霸 “也得说是我运气好吧，我念书的那个时候啊，我们公社的初中和高中有好几位都是市里下放的老师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就说外语吧，这个一般的高中都没有呢。我们那时候高中就有，有会俄语的，有会日语的，还有会英语的。” “我听着有意思，那时候也是贪玩吧，有时候就在地里偷几根青玉米啥的，给老师们带过去。” “haooldareyou？” 冯曼倩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youreyessparklelikethestars。” 陈富贵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流氓。” 冯曼倩低下了头，猛啃鸡腿。 反倒是把边上的冯浩宇逗得不行，富贵哥可是成好玩了。 “浩宇啊，他们俩说的是啥啊？”冯振业好奇的问道。 “我姐问富贵哥多大，富贵哥夸我姐很美，眼睛像星星一样。大概就是这意思吧，我学英语的时间也不长啊。”冯浩宇笑眯眯的说道。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冯曼倩瞪了他一眼。 她是想考验一下陈富贵是不是真的在吹牛，谁能想到这货给回这么一句？ “哎……，富贵的学习这么好，还懂外语，这要是考重点大学都能考啊。”徐凤莲说道。 “其实也没啥，都是一样的活着。”陈富贵说道。 “不过今年浩宇复习功课的时候就得多用心一些，尤其是化学这一块，不能只是参考前年和去年的三次高考出题来衡量。” “为啥？” 冯曼倩气鼓鼓的问道。 作为家里边学历最高的她来讲，已经肩负起了指导冯浩宇复习的重任。 参考资料，自然就是这三次高考的真题。 现在呢？ 直接就被陈富贵给否了。 “其实我这个话说错了。”陈富贵说道。 “是可以参考的，但是今年的题目难度，要比去年的两次还要高很多吧，这就是我的一个想法。” “为啥啊？”冯振业皱眉问道。 “第一次高考，是各个省自己出题。因为大家都知道学习环境啥样，所以出的题目难度也不高。”陈富贵说道。 “可是就算是这样，真正被录取的人也很少。去年的两次是国家统一命题，但是还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吧，录取情况很不理想。” “但是今年不同啊，对于今年的考生来讲，有了更充分的复习时间。国家为了选拔人才，难度自然也会高一些。” “就比如说化学吧，我觉得核心还是各种化学反应和实验课目。这方面可以多关注一些，备不住将来会考。” “嗯呐，我会认真看。”冯浩宇兴冲冲的点头。 现如今的陈富贵在他的心里边就是学霸级的人物，说啥都会听。 别说是他了，冯曼倩都是这样的想法呢。 “富贵啊，你救了浩宇，今天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家里边有啥缺的不？”冯振业问道。 “家里穷得叮当响，自然缺很多。不过帮我弄两斤肉票、粮票就行，我回家的时候也能买点肉和面。”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张一回嘴就要这个？”冯振业诧异的问道。 陈富贵点了点头，“每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大队上分点肉，都得腌成咸肉慢慢吃。我合计有二斤肉，还有白面，回家咋也能捏上几个肉丸饺子，让大家伙都跟着香一顿。” 听着他的话，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了。 确实，现在的物资有些匮乏。光有钱不行，你还得有票。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讲，吃顿肉丸饺子那不是啥难事。 可是对于陈富贵这样的家庭呢？就算是过年也吃不上一顿啊。 尤其是冯曼倩，在听到陈富贵这么说之后，还觉得有些心酸。 自己都很讨厌吃肥肉呢，他们家连吃肉都很奢侈。 “富贵啊，要不然这样吧。”冯振业的心中好像是下了非常重要的决定。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隔三差五的抽出一些时间给浩宇补习功课，高考前再突击一下。” “叔也不跟你说别的客气的话，你辞工也是因我而起，这些天的补课不能白占用你的时间，拢共给你一百块钱。” “使不得，使不得啊。” 陈富贵吓了一跳，音量都跟着拔高了很多。 现如今的猪肉是九毛二一斤，一百块钱能买多少猪肉？ 现如今的大米和白面都是一毛八分五一斤，这得买多少米和面？ 就算是现在的革委会主任，一个月怕不是也就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吧？ 他确实是在算计，就是想借着这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让自己给冯浩宇补课。 这样呢，就能够加深跟冯振业之间的关系。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冯振业的家庭是真的不一般。 可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冯振业给他的惊喜这么大。 冯振业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把他的酒杯给蓄满，“富贵啊，旁的咱们都不说。你就说浩宇这条命得值多少钱？” “呃……，那肯定是多少钱都不换啊。”陈富贵说道。 “这不就对了？要不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都想给的更多。”冯振业说道。 “这个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愿意不愿意的，我都当你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我会派车过去接你，送你回去也是认一下门路。” 说完之后，冯振业就端起了酒杯。 陈富贵也是没有办法，端起酒杯小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可是八块钱一瓶的茅台呢，江湖人称“大炸弹”，这个味确实很不错。 “富贵哥，那你回家就在生产队干活吗？”冯浩宇好奇的问道。 “嗯呐，也就是在生产队干活了。好好种地呗，多打一些粮食，将来口粮也能多分一些。”陈富贵笑着说道。 “总觉得有些可惜呢。”冯浩宇说道。 “没啥可惜的啊，咋活都是活着。”陈富贵面色平静的说道。 “没准将来我们农民也有机会过上更好的日子呢，国家越来越强大。现在的日子都比以前强了多少呢？” “大上个月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大队还拉了电呢。不过我家有些不舍得点，也就是我弟弟妹妹做功课的时候才会点一会儿，平时还是用煤油灯。” “我都是到咱们厂里来做工，才知道电灯泡是啥样。忒亮堂了，比煤油灯可是强百倍呢，还不熏眼睛。” “那你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用煤油灯？”冯曼倩插了一句。 “那时候回家也不看书啊，学校里差不多也都是上半天玩半天。”陈富贵选择了实话实说。 姑娘听的却是翻白眼。 你连玩带学的都能学这么明白，你要是认真学得咋样？ 009 冯振业的友情大放送（感谢人一介万币赏） 昨天晚上这顿饭，陈富贵可是吃得真美。 也发挥了他的优良传统，实现了盘子的自由，跟冯振业他们展示了一次啥叫光盘行动。 回到宿舍的时候，也通过工友们获得了最新消息，许卫东也被公安带走问话去了。 具体啥情况，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在得知陈富贵真的会辞职之后，也是很惋惜。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能够转正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刚刚洗完脸，冯振业的司机林爱国就把吉普车给开了过来。 心情也很不错，能够感受到周围工人看过来的眼神，很火热。 不过已经无心关心这些了，归家心切嘛。 上车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后排座，心里边就是“咯噔”一下子。 车子后排座上放了不少的东西，这就是冯振业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林哥，真的是太辛苦了，去我家的路不咋好走。” 车子开动后陈富贵说道。 “没啥，你是想快点还是慢点？快点的话，咱们就直接奔野狼沟走。要是慢点，咱们就绕个远，先到你们公社，能有一段柏油路。”林爱国说道。 “林哥，那就辛苦您了，咱们直接奔野狼沟走，我都快两个月没回过家了。”陈富贵说道。 “好嘞。”林爱国应了一声。 可不敢小瞧了陈富贵。 能够让厂长夫人早晨亲自采买，更是让厂长亲自来送，这能简单得了？ 给领导开车，要是没有这点眼力见，那也开不下去了。 虽然现在的司机很金贵，会开车的人也不少呢。 “富贵，我还是第一次奔你们野狼沟这边走，看着个景色不错啊，有山有水的。” 离得近了，林爱国说道。 “嗯呐，俺家这边要说景色，也是真的很不错。就是上地亩数少一些，还有好大一片地是大水泡子。”陈富贵笑着说道。 “等冬天的时候你有时间再过来，我上青牛山给你逮兔子、逮野鸡去，那味老正了。要是下雪之后，那就更好逮了。” “现在为啥不成啊？”林爱国好奇的问道。 “这是赶山的规矩，现在草长莺飞的，都是带崽子的时候。万一逮差了，祸害的就是一窝。”陈富贵说道。 “冬天的时候还能逮袍子，眼神不好，也傻得很。你奔着它走吧，它还得仔细瞅瞅你是干啥的。” “不过也是因为前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吧，其实山上的野牲口都没啥了。那边光秃秃的一片，就是头些年炼钢的时候把树给砍没了，到现在还没长起来。” “我们这边为啥叫野狼沟？山边上的大沟里边是真有狼道。到了夜里谁敢出门啊？嗷嗷的叫唤呢。” “山上别说狼了，连熊瞎子都有。我们大队有个人那时候就是夜里回来晚了，被熊瞎子给舔了。” “不过现在都没啥了，也就是到了冬天下大雪，偶尔还能听一两声狼叫唤。基本上也不到住家来，它们胆子也小。” “靠山吃山嘛，当年这座大山让我们大队没有饿死人，不过也被祸害得不行了。以前都有好多赶山客，到山里找人参。” “找到之后看到个头太小，就用红绳给绑上。别人再瞧见了，也不会去动，这也是赶山的规矩呢。” “好家伙，听着还真挺有意思的。”林爱国说道。 “没办法啊，我们这边地少，就得琢磨别的填饱肚皮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按照文明人的说法，我们这里算得上是山清水秀。可是我们自己才知道，其实就是穷乡僻壤。” “林哥，从右边这个小道拐过去，能近一些。现在没下雨还行，要是下大雨，这边的路都没法走，都是水坑。” 林爱国点了点头。 其实他现在开车就已经很注意了，是真的没想到往野狼沟大队走的路这么烂。 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是来到了野狼沟大队。 好些个在路边玩的孩子们看到了212小吉普之后，这都是新奇得不行，就追着跑。 陈富贵自己都说家里穷得叮当响，那也是有原因的。 他家的房子都是半土坯、半砖的结构，也是野狼沟大队的统一结构吧。 只有家里边经济条件好一些的，才会用石头和砖盖房子。 大门？ 那就更加的简单了。 几块木板随便一定，中间用绳子一勒，这就是门呗。 “啊？哥，你咋回来了？” 陈富贵刚下车，他的妹妹陈秀英就跑了出来。 “英子，今天也不是礼拜天啊？你咋没上学？”陈富贵虎着脸问道。 “你瞪啥眼睛？我们这两天放农忙假。”陈秀英凶巴巴的说道。 “啊，放假啊，我还以为你不上学了呢。这是林哥，给我送回来的。”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陈秀英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林爱国，“林哥好。” “英子妹子好，帮忙往车下搬东西吧，我还得往县里赶。”林爱国说道。 “嗯呐。哥，你咋回来了？咋还坐小吉普回来的？你们厂子不上班吗？……” “打住、打住，先搬东西，完了再问。”陈富贵拦住了妹子的话头，也是有些头疼。 自己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就自己这个妹妹那张嘴啊，可是真的不得了。 “不爱说拉倒。再次感谢林哥给我哥送回来，我……我的天啊，这都是啥？” “哇……哥，这么多肉？” “天啊，哥，这是白面啊？” “呀，还有鸡蛋，磕坏了一个。” “哈哈哈，这是大友谊雪花膏。” “嘿嘿嘿，咱家也能用卫生纸啦，两大卷呢。” “不对……，你说，你是不是犯法了？” 看着自家妹子一惊一乍的，最后虎着小脸，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陈富贵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指，“姑娘家家的，跟个跳马猴子似的。我犯啥法？林哥能开着吉普子跟我抢副食站啊？” “诶？好像也对啊。那这些咋来的啊？”揉着脑袋的陈秀英好奇的问道。 “林哥，别见外啊，我这个妹子啊，我们一家都很头疼。”陈富贵说道。 “哈哈，没啥，我倒是觉得咱家妹子的性格挺好的。政治觉悟很高，很不错。”林爱国笑着说道。 “哎……，我也是没想到冯厂长给拿这么多东西。林哥啊，回去的时候一定得帮我好好感谢一下。”陈富贵说道。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车子后排上装着的东西太多。 他看到的仅仅是车座上的东西，放腿的空隙里还有呢。 这都属于冯振业的友情大放送了，这么多东西凑一起，那也得不少钱呢。 “这都是今天早晨我跟着一起买的，该说不说，厂长对你很重视。”林爱国说道。 “这个情啊，欠得大发了。”陈富贵感慨了一句。 他的直观感觉，冯振业这个人可交。 他知道之所以给自己这么多东西，即是为了给冯浩宇补课，也是给自己的补偿。 完全可以不在意的事情，冯振业还给当成一件正经事来办，这样的人就不会差。 其实现在的林爱国对他都很羡慕，给冯振业开车这么久了，这样的事情也都是第一次经历。 010 陈富贵要造反啊？ 陈秀英哪里会管陈富贵想的是啥？捡着自己能拿的就往家里边倒腾。 反正不是犯法弄来的，那就没有任何的负担。 小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多了，那么大一块的肉啊，那可是真的肉呢。 “行了，富贵啊，那我就先撤了。”都搬完后林爱国说道。 “林哥，今天就不留你了。反正你也还得过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聚一下。”陈富贵说道。 “跟我还客气个啥？等冬天有假期的，还得过来跟你一起逮兔子呢。”林爱国笑着说道。 “那必须的，回去的路上慢点开。”陈富贵说道。 林爱国点了点头，钻进吉普后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陈富贵家门口看热闹的孩子们可不少，不过现在陈富贵也没时间管他们了，还得仔细看看都有啥。 “哥，我不是在做梦的吗？这么多的肉啊。” 等陈富贵进屋后，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哪里是做梦啊，哥受到了厂长的赏识，就给送了这么多东西。爸和妈都上工去了？”陈富贵问道。 “嗯呐，在上地那边呢。昨天刚开始铲地的，今天是第二天。”秀英说道。 “东西还真不少啊，有瘦肉有肥膘，差不多也得有十斤呢。米和面也都是十斤左右的分量，下血本了。”陈富贵粗略的看了一眼说道。 “嘿嘿，你看这是啥。”秀英说着，将小手给伸了出来。 手心上躺着的，赫然是一摞粮票。 陈富贵抓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心里边也更加的感慨了。 冯振业，才是真正能够做大事的人啊，要不然人家咋是厂长呢？ 粮票的分量一共是一百斤，都是十斤面值的。 粮票的硬通货，全国粮票的分量是六十斤，省内粮票四十斤。 还有五张肉票，面值都是一斤的。 全国粮票，在整个野狼沟大队你都难寻。因为这玩意要是有胆子大的人，放到外边去，那是能换钱的啊。 还是那个根本原因，物资匮乏。 你有钱就好使了吗？ 副食站和供销社的售货员管你多有钱，没票你啥也不是。 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来，冯振业的能量很大，考虑问题也是很仔细的。 “英子，你在家看着，今天晚上咱们就包饺子吃。我到地里接咱爸妈去，替他们干一会。”陈富贵说道。 “嗯呐，你去吧。”秀英说道。 “对了，晚上能不能跟咱妈说多放点肉啊？这么多肉呢。还有那个肥膘，是不是今天耗油？能吃油渣了吧？” “这馋呢？晚上都给你安排上。”陈富贵笑着说道。 秀英美得不行，说啥得在家里边把这些东西都给看好。 陈富贵在她的脑门上揉搓了一通，这才走出了家门。 “富贵哥，你咋坐小汽车回来的啊？” “富贵哥，往下搬的都是啥啊？” “富贵哥，你干啥去啊？” …… 等他走出来，守在门口的这一帮孩子们就开始“盘问”起来。 “我先去地里干活。等着啊，过几天带你们去河叉子里摸鱼去。可千万别自己去，晓得不？”陈富贵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孩子们可是开心得不行。 也想到水泡子里玩啊，可是以前淹死过人，谁家大人也不让往那边去。 走的路上，大队上一些年纪大太没法上工的人，也是跟他乐呵的打招呼。 这就得说他们陈家的人性了，在野狼沟大队来讲，那是真的可以数大拇指的。 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陈富贵没出去做工的时候，在大队上也是个热心肠。 只不过现如今的陈富贵还是那个陈富贵，内心里却已经有了些微弱的变化。 所谓的上地，就是大队上地力最好的地块。 距离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但是陈富贵的交通工具就是他的11路啊，等走到地头的时候也过了半个多小时。 其实这也就是林爱国开车送他回来，要是坐公共汽车，晌午也别指望到家。 开到公社就得多少时间呢？公社距离野狼沟大队还有十里多地，也得靠他的11路。 等来到了这边之后，隐隐约约的看到自家所在的四小队的社员们正凑在一起。 这是咋了呢？ 走得近了知道了，这是小队长在检查今天的劳动质量，不过今天好像检查得早了一些。 这也是生产队上工的重要一环，更是容易玩潜规则的一环。 这就是小队长说了算的事。 说你行，你就能拿到今天上工的满工分。说你不行，这个工分就得扣。 “许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铲的这个地虽然不能保证一根草都没有，那也不能给我们扣三分啊。” 陈富贵眉头紧皱，听得清楚啊，这是母亲的声音。 “李淑梅，那你犯了错，是不是就得罚？咱们干工作可不带讨价还价的。” 这是四小队的小队长许全有的声音。 许全有，也就是许卫东的爹。 怪不得今天的检查这么早，往常都是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检查呢。 而且扣分的话，顶多也就是扣一两分，还没有扣三分的时候。 这肯定是许卫东跟他老子联系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放出来。 “许队长，往常咱们干活不也都是这么干吗？” 陈富贵的父亲，陈兆发开口了。 “兆发大哥，话能这么说？往常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照顾大家伙。”许全有说道。 “让一让、让一让，这是咋了？检查劳动质量呢啊？” 陈富贵在人群外边喊了一嗓子。 听到他的声音，大家伙也把路给让开。 相熟的，还跟他打了招呼。 “富贵，你咋回来了啊？”李淑梅问道。 “正好今天没啥事，我就回来了。全有大叔，这是咋了啊？”陈富贵笑着问道。 “你回来得正好，你是在城里做工的人，见识广。”许全有说道。 “你看看，这是你爸刚刚铲过的地，你看边上那几根草，一点都没铲干净。放你们机械厂里边，这样的活能叫合格吗？” 陈富贵看了一眼，确实是有三根小草。 “哎……，两年多没在地里干活了，我还真得好好的瞅一瞅。” 陈富贵说完之后，就装模作样的在在垄沟里看了起来。 许全有这个话可不好回，这里边也是带着钩子呢。 子不言父过，在农村就认这个理。 他先捧了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一痛快嘴说出来。 而且从他刚刚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自己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许全有对自己回来并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挑这个时候验收，也是为了给自己准备的。 “对了，咱们队今天谁是打头的啊？我得看看现在都是啥标准啊。还有全有大叔，我也得到你铲的地里好好学习一下。” 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露出一嘴小白牙。 边上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富贵这是咋了？这是要造反啊？ 011 向恶势力说不 也不怪其余的社员们如此的惊讶，实在是因为陈富贵的话，完全就是在挑战权威。 这个权威，就是他们小队的小队长，许全有。 “小富贵啊，你可得想清楚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许全有寒着脸说道。 “富贵，反正今天上午的工也快完了，咱们先回家。”李淑梅也开口了。 虽然说她对于许全有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有些不满，可是也不想自家的儿子跟许全有发生冲突。 还得在野狼沟大队生活啊，你得罪了小队长，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妈，这可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要说咱们许队长不扣咱们工分，那就是在包庇咱们。往小了说吧，这是徇私枉法。往大了说呢？这就是留资本主义的草啊。” “这三株小草虽然非常小，刚冒出来一公分左右。但是它们会努力生长，慢慢的就会长成大草，抢我们社会主义苞米苗的养分。” “你说你们老实巴交的干活干了一辈子，我不知道咱们的劳动标准是啥样还可以，你们咋能不知道呢？” “糊涂啊糊涂，忒糊涂了。这样的错误咋敢犯？这是在给咱们野狼沟生产队四小队抹黑，今天就必须要重新学习一下。” “对了，今天谁是打头啊？能选上打头的肯定就是劳动标兵，得学。许队长又是一个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的人，更得学。” 陈富贵说完之后，就乐呵呵的看向了许全有。 一副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今天就得好好学一学的样子。 其余的社员们，好些个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今天的小富贵是不是吃错了药，胆子竟然这么大。 可是心里边呢，竟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激动。 小富贵这样反话正说，听着着实很解气啊。 所谓的打头，就是今天生产队上的劳动任务标杆。 今天是在铲地，那么你们其余的人就不能落后打头太多，劳动标准上也要跟打头靠拢。 既然是标杆，也算是劳动过程中的一个小领导，在工分上会有一些倾斜。 根据劳动强度吧，会给加上一到三个工分。 这样的美差，自然也是要分配给那些跟小队长靠拢的人。 按照陈富贵以往的经验来看，肯定也是许全有家的亲戚。 反正今天已经打定足以撕破脸，坚决向恶势力说“不”，那就好好的玩一玩呗。 许全有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今天就有了，陈富贵这个小兔崽子就敢。 另一个也是一脸怒气的，则是他的大哥许全忠，因为他就是今天的打头。 自己铲的地自己知道啊，怎么可能铲那么干净，一根草都不剩？ 在生产队干活，糊弄糊弄不就完了嘛？ 现在可谓是被陈富贵给逼到了墙角，接下来会很丢人。 “咋了？许队长，你咬牙干啥？牙疼了？牙疼可遭罪啊，得找赤脚医生好好瞧瞧。”陈富贵又是一副很关心的表情说道。 “好，看就看。” 许全有狠声说道，看向陈富贵的眼神也是阴凉得不行。 本意是要拿捏一下陈兆发两口子，让他们知道在四小队到底谁说了算。 即便是在外边，四小队的社员们也得听话。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陈富贵给挤兑到这里了，即便是要丢脸也得撑下来。 先来到了许全忠铲的那几根垄瞅了瞅，反正许全忠是没敢往前凑，真的是太丢人啊。 “那个啥，我知道了，这几根垄地是粗铲的。干活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嘛，接下来还得铲，要不然这里的草不会这么多。” 看过之后，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富贵啊，行了，看完了也该回家去了。”陈兆发开口了。 虽然说儿子闹上一通心里边确实挺舒坦的，但是也不能让儿子胡乱的闹下去。 真个的把许全有往死里得罪咋行啊，将来在队上的日子都没法过。 “爸，我这不是还没学习完呢嘛。”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在厂子里的时候我们领导就说过，干活就要琢磨干活的门道，遇到了比自己干得好的人，你就得虚心的去学习。” 陈兆发错愕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一向很听话的大儿子今天咋就这么犟。 你要说这是家里边的老二，或是三丫头这样，那还能够理解。 可是这是富贵啊，一向都很听话、很本分的富贵啊。 跟他有这样想法的就是其余的社员们。 不过他们多想一下，也找出了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看到父母被欺负了。当儿子的要是没有这么点血性，这个儿子还要来干啥？ 该说不说，今天许全有做的事，确实也是有些过分。 不知不觉的，社员们心里的天平，已经移向了陈家。 “大哥，回头把这几根垄再铲一遍，铲不完别回家。”许全有开口了。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要是不拿出来一些行动，恐怕别的社员们也不会答应。 “接下来咱们还得参观一下许队长的劳动成果，必须都要好好的学习一下。”陈富贵在这个当口又来了一句。 如果说他非常坚持的看许全忠铲的地，顶多是在大家伙的平静的心湖丢下一块砖头的话。 现在他坚持要看许全有铲的地，则是在大家伙的心里边丢下一块几百斤重的巨石。 砸出来的浪花，已经把大家伙的内心给掀翻了。 今天的小富贵忒尿性了啊，这是真的要一条道跑到黑了？ “好。” 就在大家伙还在琢磨的时候，许全有咬着牙说道。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脸肯定是丢尽了。 不过没关系，咱们走着瞧。 陈富贵则是好笑的看了许全有一眼，然后就跟着他来到了他铲的地上。 这就更没法看了。 “啧啧、啧啧，不得了啊。” 陈富贵没有给予点评，仅仅是感慨了一下。 许全有的脸上是火烧火燎，哪怕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现在也是臊得不行。 “这可咋整啊，刚刚走过路过的，好像看别人的地铲得也不咋地啊。是不是也得扣分呢？” 陈富贵悠哉的又蹦出来一句。 听的其余的人都瞪起了眼睛，许全有则是心中狂喜。 你要得罪所有人，想死没人拦着。 012 撞上枪口的许全有 四小队的队员们面色凝重，谁也没想到看热闹看的，竟然还引火上身了。 陈富贵这是要疯啊，还是疯得很彻底。 有好些人现在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辛苦一天才能赚十工分，被陈富贵这么一搅和，也得跟着扣个两分、三分的？ “好，既然这样……”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我们厂的冯厂长，厉害的很。” 许全有刚开口，陈富贵也开口了，打断了他的话。 “冯厂长有胆有识，为人雷厉风行，那才是真正领导的模样。要不然能当县劳模、市劳模吗？” 许全有憋了一口气，等着陈富贵。 反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不借着这个机会把整个小队的仇恨引到陈家的身上去，他的姓都倒着写。 不管你说啥，今天的分都扣定了，全都扣。 “在给我们开大会的时候，讲的那些话啊，就算是我这个临时工都听得热血沸腾。”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他就说我们不管是什么样的集体，其实都是在打仗。为生产打仗、为将来美好的生活打仗，为及早实现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打仗。” 好多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这又胡乱扯啥。 但是可以确定了，小富贵估摸着在县里边出了啥事情，要不然能这么疯吗？ 说的都不挨边了。 “冯厂长说打仗，打的是兵，也是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还有那个话叫咋说来着？就是说书先生经常说的那个，啥累及三军？” “对喽、对喽，一将无能，累及三军。冯厂长就说了，一个工人工作中有了失误，那是工人的事情。” “要是大部分工人工作中都有了失误，那可就跟工人没啥关系了，那是他这个当厂长的责任。” “要不咋说人家是劳模呢，说话就是有深度，听着就是受听。许队长，你说冯劳模说的这个话对不？” “我……” 许全有脸色通红，拳头是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 他不敢否定陈富贵的话。 因为这是机械厂的冯厂长说的，他是劳模。还是获得市县两级共同肯定的劳模。 你反对劳模说的话，你的思想肯定就是不端正的。 现在别说是他了，就是其余的社员们也听明白了陈富贵的潜台词。 怪不得这小子疯扯扯的啥都敢说，看样子好像要向整个四小队发起冲锋一样。 合着目标还是许全有啊，那就看戏吧。 可以说现在的陈富贵，已经不是把许全有给挤兑到了墙角，已经给他挂到墙上了。 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就是惩罚全队、要么就是惩罚自己。 惩罚全队，四小队的社员们不会恨陈富贵，只会恨他这个小队长。 因为他就是那个无能的将，人家劳模都是这么处理的。 惩罚自己呢？ 自然是皆大欢喜，唯有他不开心。 “我今天出工的12分全扣掉，下午的地重新铲。” 丢下一句话后，许全有“气昂昂”的往外走。 真的气够呛，没想到自己纵横多年，竟然在陈富贵这个小崽子身上吃了瘪。 “富贵啊，你咋这么犟啊。”陈兆发埋怨了一句。 “爸，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因为我招惹了他儿子，他就敢给咱们家上眼药，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吧？” “各位乡亲，今天是我的不是，害得大家也替我担心了。实在是太憋屈，鸡蛋里挑骨头，也没有这么个挑法。” “富贵啊，其实也没啥，回来一趟不容易，赶紧回家去吧。” “是啊，也下工了，先回家吧。” “富贵，你这个身子骨看着可是比以前又结实了不少呢。” ……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人们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明摆着的，都知道今天的许全有确实做得有些过分。 陈家人向来老实巴交，原来是因为许全有的儿子才引发了今天这场争端。 “富贵啊，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呢？” 往家走的路上李淑梅问道。 “妈，是冯厂长用小车给我送回来的。”陈富贵笑着说道。 “还给咱们家买了不少的好东西呢，我让英子在家看着呢。等富强回来的，今天晚上咱们得包上一顿饺子。” “干啥给咱们家买东西啊？”张兆发问道。 “五一的时候不是救了他们家的孩子吗，昨天晚上就已经请我吃了一顿了。”陈富贵说道。 “那家伙，满桌子都是肉啊。反正我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吃那么多，给我撑的晚上回宿舍都没睡好。” “看你那点出息，万幸没有撑坏了。”李淑梅说道，多少有些心疼了。 “真的跟许家的孩子干仗了？”张兆发又接着问道。 “也不能说是干仗吧，这里边还有别的事，等到家了我再跟你们仔细的说。”陈富贵说道。 至于说辞职回家务农这个事，他现在可不敢说。 虽然说父母不会因为这个决定批评他，难免会上火。 回家来发展，这是他的“捷径”。 就凭借着梦中储备的那些知识，自己想要把日子过好，真的不是有多难。 相反的，在现如今这样的一个条件下，你要是在县里的机械厂，反倒是千难万难。 就算是给自己转正了，一个月也就是那么几个钱。 以后呢？ 就得一点点的往上熬，哪怕是尽可能维护跟冯振业之间的关系，将来的发展也是有限的。 而且要是真的按照梦中所见的那般发展，以后要发生的一些状况可是会让很多人惊掉下巴呢。 本来他回来，就打算折腾出一些动静，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也只能说许全有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反正许卫东在陷害自己的事情上也不是清白的，直接来上一轮就好了。 别看他现在面色平静，其实心里边爽得很。 好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惬意过，胸中的烦闷都折腾出去了，喘气都顺畅得很呢。 边说边聊回到了家中，就看到英子拎着菜刀坐在屋门口，看到他们回来之后也长出一口气。 而张兆发和李淑梅看到地上堆着的这一大堆，也傻眼了。 013 在家吃饭就是香 “妈，晚上等我二哥回来包饺子吧，肉丸饺子。” 秀英可怜巴巴的说道，顺便还给陈富贵使了个眼色。 “肯定得包啊，大夏天的肉也放不住。”陈富贵笑着说道。 “咋给咱们家这么些啊？要不然咱给人家送回去吧。”张兆发有些后怕的说道。 “爸，把心搁肚子里，这是咱们应得的。”陈富贵说道。 “先把晌午饭吃了吧，晚上反正也是包饺子。就包肉丸的啊，也让富强和秀英吃上一顿香的。” “吃就吃吧，孩子们也是好久没尝到荤腥味了。这大肥膘耗油正好，能出不少油呢。”李淑梅开口了。 “行，那我到园子里掐点葱叶去。”陈兆发点了点头。 他就是老实巴交的性子，在家里边往往也不咋做主。 现在家里边别人都同意包肉丸饺子，他也只能随大流。 “富贵啊，你跟妈说，是不是在厂子里发生啥事了？”李淑梅小声的问道。 “哥，你真惹事了啊？”秀英也凑了过来。 “哪里都有你，去把高粱米饭过一遍，吃着杀口一些。”李淑梅拍了她一下。 “就惦记我哥。”秀英嘀咕了一句。 “你还有脸说？家里边的肉都让你给吃了。富贵宠着你，富强也宠着你，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李淑梅说道。 秀英吐了吐舌头，跑到外屋干活去了。 “妈，其实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陈富贵说道。 “在厂子里勾心斗角的，我发现我们厂进的砖以次充好，别人就害怕了。想要通过陷害我，把我给赶出厂子。” 知子莫若母，想要瞒过老妈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得选择性的说一些。 “哎呀，那可咋整啊？被他们陷害了啊？”李淑梅担心的不行。 “我现在不还在这里吗，冯厂长更是给拿那么多的东西，这就是在感谢我。”陈富贵笑着说道。 “而且啊，许卫东在里边恐怕也有一些关联。昨天也被公安给带走了，现在啥情况也不知道。” “这次回来啊，我就不打算再回去了，没看我把那些东西都带回来了嘛。其实在咱们大队啊，也能谋个好日子呢。” “那咱们就不去了，我说许全有今天咋像疯狗一样的呢。不过以后可得小心着点，许家的人挺不是东西的。”李淑梅说道。 “妈，放心吧。昨天晚上跟冯厂长聊了大半宿，给我指点了很多，要不然我哪里有那个胆量回生产队发展啊。” 看着母亲眼里的担忧，陈富贵撤了一句谎。 “反正你再外边见得多，你说咋弄就咋弄吧。今天下午就在家里歇着，明天再说上工的事。”李淑梅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再给你炸个鸡蛋酱，家里的大酱都是陈酱，有酱引子味，不好吃。要不再炒个土豆丝？” “妈，我昨天那个肉啊，最少也得吃一斤半以上。”陈富贵笑呵呵的说道。 “是在冯厂长的家里边吃的，这要是在外边吃，我说啥也得给你们包点尝尝。等将来咱们家有钱了，就多吃点肉。” 这时候陈兆发和陈秀英也从外边敢了回来，农村的午饭能有啥？都不动活呢。 主食就是高粱米水饭。 这要是放在他梦中的那些粗粮精做的店，可是有些了不得。 但是在现在，这就是农村的主要粮食，而且还得说是干活的时候吃的。 其实高粱米真的不抗饿，当时肚子撑够呛，没用多久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菜，那也是非常简单的。 早晨饭锅里烀的土豆，再加上刚刚陈兆发掐来的葱叶子，用大酱一拌，这就齐活。 要是再过半月二十天的，菜上还能丰富一些，那时候园子里种的菜就能下来了。 现在呢？属于青黄不接，还不成。 “哥，你多吃点。”陈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我多吃少吃的，也不耽误你晚上吃饺子。”陈富贵笑着说道。 “不过还真有些馋家里边的饭菜了，在厂子里虽然也是吃馒头、吃米饭，没有家里边的这个味。” “傻小子，就会说好听的。要不用酱油给你泡点葱叶？”李淑梅问道。 “可别了，留着晚上吃饺子吧。”陈富贵说道。 “英子，可得好好学啊。我这段时间在厂子里也没闲着，他们有看书的，我也跟着看，我都能给你辅导功课呢。” “真的假的？”秀英好奇的问道。 “那能糊弄你啊？”陈富贵说着就夹了一大口的葱叶拌土豆。 软软的土豆，混着葱叶的浑味，不仅仅不讨厌，还非常的搭 其实他刚刚真的没说谎，吃着家里边的饭菜，这是真的香，比他昨天吃的涮羊肉都要香。 一家人凑在一起，其实真的不在吃啥，能够吃得饱，这就是香喷喷的饭。 如今重视了梦中梦到的那些事，才算是搞清楚梦中的那个他为什么总是怪怪的。 因为自己所梦到的那些，都是一个人的视角，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他的家人。 怪不得总是觉得空牢牢的，可能这就是他心中的遗憾吧。 “哥，你咋吃这么香呢？”秀英问道。 “吃饭都不积极，思想肯定有问题。”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我也少吃点，晚上吃饺子。”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爸，你也别担心，我有法子对付许全有。”陈富贵说道。 “那你也小心着点，许家人多着呢，能不对上他们就不对上他们。”陈兆发嘱咐了一句。 “嗯呐，冯厂长给我指点了好多。”陈富贵点了点头。 也算是给老爸吃一颗定心丸吧，要不然一直都得担心呢。 陈富贵也开始安心的吃饭，就算是不干活，他的饭量也不小呢。 胃啊，都是撑出来的。 习惯了这样的饭量，但凡吃少一些，那是坚决不给你机会糊弄它。 对于下午的上工陈富贵也不担心，经过了上午这档子事，就算是许全有他也得收敛一些。 最起码自己回生产队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得开启第二步 秀英倒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情，她的心思都放在晚上的肉丸饺子上呢。 014 吃上肉丸饺子啦 “哥，你咋这么厉害呢？这些题咋啥都会做啊？” 被陈富贵辅导了两个多小时，秀英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陈富贵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通，“好歹也都是我学过的，我能不会吗？” “行了，也差不多了，跟我准备包饺子吧。再学你也学不下去，心思都在吃上呢。” “嘿嘿，哥真的包肉丸饺子啊？咱妈要是说你可咋整？”秀英笑嘻嘻的问道。 “妈不会说的，只要咱们不浪费就行。”陈富贵说道。 “嗯呐。” 秀英美滋滋的点了点头，将书本收起来，准备包饺子。 其实心里边是真的很好奇，大哥的学习为啥这么好，为啥不去考大学。 只不过她也很清楚，大哥非常宠自己和二哥。家里边但凡有一口好吃的，也都留给他们。 既然大哥选择不说、不考，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虽然说不像后世的孩子们懂得那么多，但是思想上往往都很成熟。 和好了面，放一边饧着，陈富贵又拎起菜刀开始剁肉馅。 “哥，今天耗油吗？”秀英问道。 “耗一点点吧，留着包饺子。剩下的留着明天耗，晚上还能用油渣当菜吃。”陈富贵随口说道。 “嗯呐。不过用油渣包饺子，其实也挺香。”秀英抿了抿嘴。 “吃着这顿想下顿啊？认真学习啊，必须考上重点高中才行。”陈富贵说道。 “啊……，哥，你不得愁死我啊，我哪能考得上。”陈秀英苦着脸说道。 “有啥考不上的？我还得鼓励富强，争取让他上首都念大学呢。”陈富贵说道。 “管是清华还是北大，随便上一个就行了。其实咱们也不要竖立太高的目标，这俩挑一个就中。” 边上的陈秀英傻眼了，自家大哥啥时候变得这么猖狂了？ 陈富贵可没理会她，不仅仅是富强，就连秀英自己也都得给送到重点大学里边去。 开心的日子啊，也就是今天一下午了，以后的日子就得让他们在煎熬中度过。 陈秀英打了个冷颤，总觉得大哥看过来的笑容好奇怪。 不过她的脑子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的空间考虑别的事情，心里边想着的就是饺子啊。 这些活，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讲也都轻松得很。 “呀，大哥回来了啊。” 刚刚包一半，富强背着书包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二哥，你看看这是啥。”秀英美滋滋的把正包了一半的饺子给凑了过去。 “我的天，咋这么多肉啊？”富强也是一脸的吃惊。 “背背风，英子还给你留了点油渣，一会趁热吃了。”陈富贵说道。 “咱们小队杀猪了吗？”富强问道。 “哪里有，杀也分不了这么多啊，这都是大哥带回来的。还带了擦屁股纸呢，再也不用破开的杆子擦了。”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口无遮拦，好好干活。”陈富贵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指头。 秀英呲牙裂嘴的凶了一下，不过也是乖乖跟着包饺子。 在生产队做工，那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上工有时间，下工也有时间。 所以掐算着时间做饭，那是一丁点问题都没有。 “妈，我哥包的蒸饺和煮饺。” 等李淑梅回来后，秀英显摆的说道。 “整个家里边啊，就你最馋。”李淑梅说道。 “我哥还给我爸打了一斤酒呢，说今天晚上说啥都得好好改善一顿。”秀英说道。 “那中，今天晚上就喝点，平时也是真舍不得喝。”陈兆发笑着说道。 经过了一下午时间的消化，他的心中也不是那么担心了。 儿子要回来就回来吧，在工厂做工，都说也挺累的呢。 蒸饺装盘，煮饺装盆，往桌子上一端，秀英都不错眼珠的看。 其实也是因为饺子有些少，有了煮饺子，后边还能顺下去一碗饺子汤。 陈富贵这边还给老爸倒酒呢，秀英精挑细选了一个最俊的饺子，在蒜酱里蘸了一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也是为了香一些，饺子里的油随着她咬开之后就流了出来。 “妈，真香啊。” 尝了一口的秀英感慨的说道。 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饺子啊，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肉丸的馅呢。 “知道饺子香，就得好好学习。下午也跟你说了，不管是富强还是你，都得奔着重点大学努力。”陈富贵说道。 “接下来我会给你们俩制定学习计划，每天就按照这个计划来学习。有啥不懂的，晚上就在家里问我。” “哥……” “下边的话别说，让你考大学就考。而且普通的大学还不行，咱们的首选目标就是清华。”陈富贵打断了富强的话。 他能猜到富强要说啥，但是他不想在饭桌上听到这个事。 他的话，把陈兆发和李淑梅都给吓得不行。 那可是清华大学啊，人家都说是最厉害的大学。 “爸，今天都挺开心的，虽然不是过年，也开心。让富强喝一口吧，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长大了。” “嗯呐，让他喝一口。”陈兆发笑着点了点头，很欣慰。 辛苦干活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这三个孩子。 现如今都长大了，就算是秀英有时候皮一些，也很懂事。 富强端起酒杯，凑到嘴边之后一皱眉、一扬头，都给灌了进去。 就好像一道火线顺着喉咙往下淌，然后就是一股辛辣的酒气冲上来。 “咳咳咳……” 被酒气一冲，富强鼻涕眼泪齐飞了。 陈富贵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傻小子，家里边还有哥呢。家里边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晚上我再跟你和英子好好唠唠，先吃饺子。” 富强点了点头，擦了一下呛出来的眼泪，接着吃饺子。 在这么香的肉丸饺子面前，别的事情都得往后推。 咬破饺子皮，咬上了肉馅。 肉馅里的油流到舌头上，怎是一个香字了得啊。 尤其是秀英，吃了几个蒸饺之后有些顶，又顺了几个水煮饺，这就很美。 吃完之后到锅里又舀了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汤，抱着碗喝，那叫一个舒坦啊。 别看就包这么点饺子，也剩下了不少。 即便是没人说，也都知道这是给富强和秀英留的早饭。 “兆发，在家呢吧？” 刚刚收拾完，野狼沟大队长王德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015 我要当队长 “德顺大叔，您来得可正好，本来我也打算吃完饭过去找您呢。”陈富贵赶忙迎了出来。 “你小子啊，平时老实本分得很，今天咋就惹出来这么大的事啊？”王德顺问道。 “德顺大叔，这个事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先进屋。”陈富贵笑着说道。 王德顺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大队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请，如果不调解好的话，搞不好会出大问题呢。 要是见了红的话，那可就是死仇了。 “听孩子们说，今天还是吉普车给你送回来的啊？”来到屋里后王德顺说道。 “哎……，德顺大叔，这可不是我要显摆，也是无意中搅和进了别的事里边。”陈富贵说道。 然后就把在厂子里发生的事请简单的给讲了一下。 “德顺大叔，咱们就用笨心眼寻思，他许卫东有没有掺和进这样的事？他许全有今天是不是故意找别扭？”讲完之后陈富贵问道。 王德顺皱了皱眉，可是没想到这里边还牵扯了这么多的事情。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事真的有些不好处理了。 别看他是大队长，基本上就是把握大方向，各个小队的事情都是各个小队长在负责。 如果许卫东真的对陈富贵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可是不得了啊。 “德顺大叔，其实我心里边也有一个想法。”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竞选我们四小队的小队长，不能让老许家再这么无法无天的干下去了。” “你当小队长？这有些不合规矩啊，都是得过年的时候选啊。”王德顺说道。 “德顺大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他许全有今天干这档子事，您觉得他这个小队长当得称职吗？” “队上的好活、俏活，都是他们家的人在做。别人能干啥？都是敢怒不敢言啊。您就给我这个机会，明天上工之前我用队上的大喇叭喊一下。” “晚上下工的时候，咱们搞一个不记名投票。如果选我的人多，我就当这个小队长，这也算是符合民主的吧？” “哎……，我倒不是担心这些个章程。我是担心你啊，这要是没选上，以后你们家在四队可就不是那么好过了。”王德顺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 陈富贵乐了，“我就知道德顺大叔一直当大队长，也是因为德高望重。” “皮小子，还学得油嘴滑舌的了。”王德顺笑骂了一句。 “哥，你真的要竞选小队长啊？”秀英好奇的问道。 “富贵，那个小队长可是有些不好当啊。”陈兆发也回过神来。 “爸，其实也没啥。最起码有一点我肯定比他许全有强，因为我不自私，不会拉帮结派，不会把队上的东西往家里边划拉。”陈富贵说道。 “在工厂的时候，我们也经常看报纸。去年年底开的大会，可是给咱们国家带来了不小的变化呢。” “而且他许全友干的那些事，也是真的很操蛋。哪年交公粮的时候，不是可劲的往上报？” “好家伙，他被表扬了，队上的这些社员们过的都是啥日子？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糠菜半年粮，苞米碴子粥也得喝上些日子吧？” “再说过年的时候杀猪分肉，啥时候不都得是他们家的亲戚先砍？到了我们这些人身上那肉都是零着凑的。” “耗油耗不出油，炒了、炖了，吃着也都不香。凭啥啊？国家都开始鼓励一部分单位可以计件工资、给奖金啥的呢，到他这里就知道欺负人？” “德顺大叔，您就让我试一下。没说么，成了就成了，不成也没关系。但是我要是不试这一把，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他儿子许卫东在厂子里的时候，我没少帮他干活。我图个啥，还不是一个大队出来的，得互相照应一下。” “我又落得啥？还帮别人诬陷我偷肉。那是啥罪过？真的被他们给坐实了，我们老陈家还有脸见人吗？” “哎……，行。”王德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明天早晨你来我家拿钥匙去，把你心中的想法说一下。主要就是竞选四小队的小队长，尽可能的不要激化矛盾。” “关于许全有的一些情况，我也掌握了一些。可是小队上也需要一个管事的人啊，你晓得吧？” “德顺大叔，我晓得。我知道为了咱们野狼沟大队，你也是真的操了不少心。”陈富贵说道。 “要不然就咱们大队这个情况，公社一开会就挨批评，谁愿意当这个大队长啊。明天我试一把，成不成的我也没有遗憾了。” “行，那就先这样，回家睡觉去了。”王德顺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硬拦着陈富贵不让他竞选，这个事肯定得搞得更大发。 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儿子在厂子里欺负，老子在家里的地头上欺负。 还真当他们许家在野狼沟大队能够为所欲为啊？ 这个事就算是他听着都很来气，因为陈兆发一家，在野狼沟大队那都是数得出的老实人。 “哥、哥、哥，你真要当小队长啊？” 等王德顺离开后，秀英美滋滋的问道。 “错了，是要竞选，可不是马上要当上。”陈富贵笑着说道。 “富贵啊，爸不知道你要操持啥，这个事肯定是有风险的。”陈兆发说道。 “爸，我都仔细考虑过了，冯厂长也给我出了不少点子呢。”陈富贵说道。 “我先带富强和英子复习功课，这事就交给我来操持，你们不用担心。他们许家做得太过分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兆发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啥。 其实陈富贵的心里边可是信心十足，因为不管是不是竞选成功，对于他个人来讲都是成功的。 按照梦中的所见，明年的土地分配是要有大变化的。他许全有还能咋蹦跶？ 而要是竞选成功了呢，就可以提前用新思想试试。 哪怕已经有了些效果，他觉得还是保险一些的比较好。 剩下的这半年，就是给自己积累经验、打基础。 016 给弟弟妹妹做思想工作 “你们俩跟我来一下，咱们三个好好的唠唠。” 陈富贵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 “哥，你不让我说我也得说。我今年就想考中专，中专念两年多就能上班，挣钱。”来到了秀英的房间后富强说道。 “英子呢？你是啥想法？”陈富贵没有回答，而是问向了秀英。 “我……，其实我也是想考中专。反正我明年夏天的时候也能考了，也就是比二哥晚一年。”秀英一边玩自己的辫子一边说道。 知道大哥很宠自己不假，但是大哥要是发火的话也挺吓人的。 “你们俩会算账不？”陈富贵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富强和秀英都愣住了，不知道大哥问这个是啥意思。 “那我给你们算一笔账啊，先从富强说起。”陈富贵笑着说道。 “今年考中专，也得读两年半吧？明年考大学，算上大学的时间也就是五年的时间。没差吧？” “对啊，我就能提前赚两年半的钱。人家都说中专毕业最少也是从二级工起步，以后升级也快。”富强赶忙说道。 “对，你说的都对。”陈富贵点了点头。 富强有些傻眼了，今天的大哥咋有些跟往常不一样了呢？ 往常的大哥要是不同意啥事，就是不同意。现在咋还一点都没生气？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要是从大学毕业是几级工？要是分到别的地方，是啥样的起步？”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普通大学毕业的，就算是到工厂里，那也能做个小领导。这么说吧，基本上都是领导起步，上边的口袋别着钢笔的那种。” “你说说这个工资一个月差多少？你看似早赚了两年钱，可是你差的那些工资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出来？” “大学生刚参加工作是二十三级工资标准，49.5一个月，这还不算发的那些东西。转正以后就是二十二级，五十六块钱。” “在企业呢？二级工也才35元。这里边差着多少钱？企业的等级晋升可不是那么快。你就算是挂技术工种，也不快啊。” “一个月就差将近二十块，一年就差两百四。你提前工作两年半，顶多也就是多赚千把块。你大学毕业以后，就算是运气再差，也能干到二十级以上吧？” “能用多少时间就把这两年的钱给赚回来，往后那么多年呢，你得多赚多少钱？到时候哥吃肉、爸喝酒的钱，是不是就有了着落了？” “那……，那我不是想帮家里边减轻点负担嘛。看你跟爸和妈干活都太累了，我跟英子就是白吃饱。”富强低着头说道。 陈富贵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傻小子一个，这些苦吃都吃了，还在差这两年吗？咱们看事情不能就看眼把前，也得往长远了看才行。” “到时候一提陈富强，那我就能挺直了腰杆说，那是我弟弟。但年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就当干部，出去办事还有小车接送。” “那是啥场面？隔三差五的你再给家里边买点肉和菜，跟咱爸咱们一起喝点小酒，那日子得多美？” 听着陈富贵这样的描述，富强都忍不住跟着幻想起来。 那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很美啊，自己要是工作了，就把钱都给大哥和家里边花了。 想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想吃大米饭就煮、想吃大馒头就蒸，那日子，真的太美了。 “哥、哥，那我呢？我将来过啥日子啊？” 边上的秀英有些着急了。 “你过啥日子，还用我多说吗？”陈富贵在她的脑门上又弹了一指头。 “又弹我脑瓜蹦，都给我弹傻了。”秀英抱怨了一句。 “傻不傻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反正也是要考中专的人。”陈富贵笑着说道。 “那我也跟二哥一样好好学习，考大学行不？我也要给你买肉，给咱爸买酒，还得给咱妈买雪花膏。”秀英可怜巴巴的说道。 “有这个想法就好，这几天哥去公社给你们买洋车子去。”陈富贵说道。 “要不然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太耽误学习了。虽然你们都还有一年的时间，现在也得努力才行。” “为啥呢？因为咱们考大学不是目的，咱们的目的是要考重点大学。目标就定在清华北大上，能不能考上先放一边，最起码咱们努力奋斗过。” “还有啊，以后富强也在英子这个屋学习，就点电灯泡学，省得把眼睛都给看坏了。再给你们制定个学习计划，连英语也都要学。” “嗯呐，都听大哥的。”秀英美滋滋的说道，顺便还捅了富强一下。 “嗯，我也听大哥的，努力学习。真买自行车啊？有票吗？”富强也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 “我去踅摸去，估计我们那个冯厂长能弄来票。”陈富贵说道。 “反正这个事就别管了，我来操心。你们的任务就是心无旁骛的学习，也别找时间帮队上干活。” “就算是干点活，弄来几分够干啥的啊？有那个功夫都用在学习上，那可是比啥都强。大学也不是那么好考，更别说咱们的目标还那么高。” 富强和英子兴冲冲的点头。 陈富贵的心里边也跟着长处一口气，还是另一个想法办事痛快。 要是以前的自己，虽然也能命令富强和英子学习，但是他们心里边肯定是不舒服。 现在换成这样的法子呢，掰饽饽说馅的跟他们说明白了，他们就能真正的好好学习。 那个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心思没在学习上啊。 正经的当干部，将来过的是啥日子？ 那可是不得了呢。 这也给他增强了信心，明天竞选当队长这个事，必须得操持好。 等三个人回到大屋，看着富强和秀英脸上开心的表情，陈兆发和李淑梅都有些搞不清了。 知道是要继续饭桌上的话题，说学习的事，富贵咋就把富强给说通的呢？ 别看富强平时不蔫声不蔫语的，其实那个主意也正得很呢。 只不过他们三个都没有要解释的想法，这个暂时就成了一个谜。 017 陈富贵的竞选宣言 “野狼沟大队四小队的社员们注意了、野狼沟大队四小队的社员们注意了，我是陈富贵，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 第二天一早，陈富贵趁着大家伙上工前的间隙，来到了大队部。 听到他在大喇叭里的喊话，尤其是喊四小队的社员们，大家伙就都知道了，这肯定是有了情况。 “关于昨天发生的一些情况，在上地铲地的社员们应该也都知道咋回事，在这里我就不多重复了。”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我们选小队长的目的是个啥？是让他能够带领咱们好好干活，让地里的粮食多打一些，可不是为了成为这个小队长之后作威作福。” “我从厂里回来了，也不打算去服务队干活，而是打算在咱们生产队干活。可不是厂子里不要我，而是我自己真的想为大家伙做些事情。” “有的人应该也知道了，我是坐着小吉普回来的。咱们公社连一辆小吉普都没有吧？那是县里光华机械厂的车。” “我能够为大家伙做啥事呢？就是我要竞选成为咱们四小队的小队长，对我们不满意的那些事情说‘不’。”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不想灭亡，所以我选择了爆发。” “我不会去指责前任小队长许全有同志工作中的失误，因为他也是咱们四小队的社员们选出来的。” “我能够给大家伙带来啥呢？就是今年交公粮的时候，咱们地里打多少粮食，就按照相应的比例上交，我不会为了获得领导表扬弄虚作假。” “第二个事，就是我们家和我们家的亲戚，不会在咱们四小队承担任何的职务。比如说库管啊、会计啊、出纳啊、打头啊等等，一概不担任。” “对了，补充一下啊，咱们大队也都是亲戚套亲戚的。我所说的亲戚范围就是我家这几口人，我们家在咱们大队也就是这一户。” 听到他这么讲，好多人都跟着乐了。 小富贵还挺有意思的。 这也不算差，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人。 坐在大队部用烟袋锅抽烟的王德顺却是看了陈富贵一眼，这小子好像很有章法嘛。 就刚刚说的这些话，看似没有指责许全有，其实把他当小队长的缺点也都给讲了出来。 用农村的话讲，这叫指桑骂槐，但是陈富贵说得很有技巧。 而他把这些话给讲出来，恐怕要有好多人给他投票喽。 农村人确实没啥见识，可是人人心里有杆秤。 “还有的就是啥呢，就是咱们队上的一些俏活。”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这部分的活，我打算留给家里边孩子们多的家庭。这么说吧，就是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 “也算是一种照顾，但是不是照顾跟我们家关系近的人，而是照顾需要照顾的人。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这样的家庭多赚点工分，我觉得咱们应该都理解。” “再有的一个事是啥呢，等修河堤的时候，我会亲自带着咱们小队的人在河堤上驻扎。如果这样的活连小队长都不能够跟着一起吃苦，那可还行？” “光种地不行，该搞的副业也得搞。不管是想啥办法，我也得争取让大家年底多分点钱，让咱们的工分更值钱。” “关于竞选成为咱们四小队小队长的事情我也跟德顺叔请示过了，会有今天这个讲话，也是我央求德顺叔的。” “毕竟是咱们四小队的事，也就不占用大家伙太多的时间了。今天晚上七点钟，烦请四小队的成员过来做不记名投票。” “我也没法给大家伙承诺太多，我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公平。苦活、累活，我陈富贵能够第一个上，俏活留给大家伙。” “我陈家的为人啥样，大家伙也都知道。我陈富贵既然敢这么承诺，我初步的想法就是再开垦一些荒地，然后种白菜。” “跟光华厂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咱们四小队要是种了白菜，送到光华厂是一丁点问题都没有。” “到了上秋，一斤三分钱呢吧？咱们种上十亩八亩的，那就是多少斤的白菜呢？光华厂那么多的工人，到了冬天吃啥？” “那个啥，说得口有些干，我先整点水喝。给我整得还挺紧张的，德顺大叔，暖瓶里有水吧？” 也是有些激动，喘气声都有些粗。 在他的真实生活中，还重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壮举”。更多的时候都是随大流，别人让干啥就跟着干啥。 王德顺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是想问问他这个开荒种白菜的事情。 王德顺这个大队长都这么感兴趣了，就更不用说四小队的社员们了。 实在也是因为在这个年月，即便是生产队想搞点副业也是真的太难。 “其实我还真不是官迷，现在大家伙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就凭着我跟冯厂长的关系，只要我点头就能转正成正式工。”喝完了水的陈富贵又说了起来。 “陈富贵，你这个瘟灾的玩意，你胡咧咧啥呢。” 陈富贵的话音刚落，许全有拎着洋镐从外边跑了过来。 “你要干啥？放下。” 王德顺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也有好多人跟着围了过来，有跟许家亲近的，有单纯看热闹的。 “大队长，他指桑骂槐，这个小崽子不想活了。”许全有怒气冲冲的说道。 “咋了？许你做得不许人说得？撕破脸就撕破脸，我还怕你咋地？你动我一下试试。”陈富贵也走了出来。 “你儿子从公安局出来了么？还在厂子里诬陷我偷肉。本来我都不想说这个事，给你脸你不要脸呗？” “立东才没有干那样的事，他那是要帮你求情，都从公安出来了。”许全有的声势弱了几分。 “帮我求情？那是劝我认罪呢。老少爷们儿，我就问问大家伙，偷了东西的人，在咱们大队还有脸见人吗？”陈富贵冲着院子里的人们喊了一嗓子。 听到的可不仅仅是院子里的这些人，陈富贵的大喇叭还在广播呢啊，整个野狼沟的人都在听这个事。 018 胜券在握？ 小偷小摸在后世，可能根本都不当是多大的事。就算是小偷要定罪，那也是有金额限制的，不达标不行。 可是在这个年月呢？ 那是真不行。 在现如今的农村，这就是大罪，代表着你这个人的品行不行。 品行不行，以后谁还跟你打交道？都当你是臭狗屎。 刚刚的大家伙还为种白菜的事情在心里边琢磨呢，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惊天大料，着实有些不得了。 “许全有，说杂七杂八的也没有啥用。咱也不用等晚上了，咱就现在投票。”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听到陈富贵这么说，王德顺都皱了皱眉。 小富贵太冒失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好，现在投就现在投。”许全有也喊了一句。 心里边也是很得意。 等着吧，等一会儿投完了票，你个小崽子，我攥不出你尿来。 要说等到晚上，被你胡咧咧一通，真说不准会有多少人动心了。 打铁咱就趁热，就凭着许家在四小队和野狼沟大队里的地位，还怕了你人丁不旺的陈家？ “德顺大叔，这个事就得您出面了。您受累拿大喇叭喊一下，通知我们四小队的人过来。”陈富贵说道。 王德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事就算是想拦着也拦不了了，走到了大喇叭跟前，“四小队的社员们，就算是没吃完也先撂下饭碗，到大队部来投票。” 现在的他也有些拿捏不准，到底心中更期望谁当四小队的小队长。 “富贵啊，有些冒失了吧？” 赶过来的陈兆发也是一脸的焦急。 “爸，没啥事。其实我就是觉得吧，反正也是得经历这么一场。”陈富贵笑着说道。 “哎……，还打算今天干活的时候帮你跟大家伙说说，摸摸底呢。”陈兆发叹了口气。 要说不担心儿子，那是假的。 可是儿子在大喇叭里就给说了出来，一点也不给家里边活动的时间，这哪行啊？ 这是拿鸡蛋磕石头啊。 许全有在四小队之所以那么跋扈，就是因为他们许家势力大，哥三个全在四小队。 这还是许全有这一代，还有下边的呢，这可就是非常庞大的势力了。 这时候，四小队的户主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大队部的院子里。 跟着过来的，还有野狼沟大队其余的人，这就是纯看热闹。 实在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在野狼沟生产队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哪里有半路再改选小队长的啊？ “大家伙静一静，一会我就把纸条给扯好，发下去。” 看着人到得差不多了，王德顺喊了一嗓子。 “四小队一共是三十四户人，每户一票。希望每一位参与投票的人都能够认真对待，因为这是给你们四小队选小队长呢。” 别看只是选一个小队长，随着王德顺的话音落下整个大队部外边也都变得安静下来。 反正今天这个事情，确实也是有些不一般。 好些跟陈家关系近的人，现如今也是替陈富贵捏了一把汗。 你要说是在野狼沟大队张罗点啥事，大家伙还能帮衬一下。 可是现在是在四小队啊，别的人家是不是都得看许家的眼色呢？ 你就看现在许全有那个样子就知道了，他就稳稳的坐在那里，一丁点都不为选举的事情担心。 “按照惯例，你们两个每人再说一下吧。”王德顺说道。 “大队长，我就不用说了吧？”许全有笑着说道。 “我许全有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小队长，自认都对得住大家伙。谁要是想当白眼狼，那也由得他去。” 陈兆发的心头一紧，可是就算是再想帮儿子，全家也就是这一票啊？ “那我也再说两句吧。”陈富贵却是面色平静的开口了。 “其实这时候说啥也没用，看的是啥呢？就是我们陈家往常的为人咋样。我爸老实巴交，我也没比我爸强多少。” “有些人可能觉得我说话太猖狂了，还跟光华厂卖白菜，想啥美事呢？这个事吧，咋说呢。” “我要是拍胸口说，肯定是不成。但是现在我也可以给大家伙承诺，就算是我选不上这个小队长，咱们四队想开荒种白菜，我也给大家伙往光华厂卖。” “就算是我选不上队长，我也会琢磨副业的事。就跟以前在厂子干活一样，我得想办法给大家伙创收。” “行了，我也就说这么多了。德顺大叔，发票的事还得您来办。不管是输还是赢，反正我努力过了。” 王德顺点了点头，也是把裁剪好的纸条给大家伙发下去。 许全有不屑的看了陈富贵一眼。 你就算是把光华厂的厂长给搬出来咋地？ 他再牛叉，他能管得了野狼沟大队的事？ 你陈富贵要自取其辱，这可就不怪咱了，咱可是胜券在握。 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同，今天这个场面，在野狼沟大队还真就没有出现过。 最愁的就是陈兆发了，始终觉得今天的大儿子太冒失。 不过现在也成了定局，愿意不愿意的，都得投票啊。 他也是下了狠心，反正跟许家也撕破了脸皮，又能咋地啊？ “大家伙都写完了吧？写完了我就开始收票。” 这时候王德顺喊了一嗓子。 四小队的人也把自己的小纸条叠好，陈富贵也在自己的名字上圈了个圈。 水生叔拿出来往常用的票箱子，挨个把选票给收好。 “陈富贵，你放心，虽然你回来就开始咋呼，但是我也不是那打击报复的人。”许全有看着他轻蔑的说道。 “你也放心，我也这样。”陈富贵同样是满脸笑容。 许全有皱了皱眉，心里边有些不底实了。 总觉得陈富贵的这份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难道今天会有别的变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就四小队这些社员们，能有啥能水？都是咋拨弄咋是的人呢。 陈富贵这是以为自己在外边做过工，就不得了了，今天就得叫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气氛也变得越发浓重起来，都知道随着唱票，今天这个事情会不得了啊。 019 不能低估了人心 “许全有一票” “许全有一票” “陈富贵一票” “许全有一票” “陈富贵一票” “陈富贵一票” “陈富贵一票” …… 随着王德顺的唱票，原本还自信满满的许全有脸色阴沉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预想中，他会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这次竞选的胜利。 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是反倒被陈富贵给领先了呢？ 这样的场面，别说是他没有想到了，就算是别人也没有想到。 唯有陈富贵，脸上一直是那恬淡的笑容，好像对于票数的领先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好了，统计结果出来了。虽然大家伙看得很清楚，我还是得说一下。”王德顺说道。 “本次参与投票户数为34户，选许全有的有9票，选陈富贵的有22票，其中有3票是弃权票。” “我宣布，陈富贵当选为野狼沟大队第四小队的小队长，即刻生效。也就是说，今天陈富贵就是四小队的小队长了。” “不可能。” 王德顺刚喊完，许全有就站了起来，直接冲到了票箱跟前。 他坚定的认为是数票数差了，要不然咋能变成这样呢？ 王德顺皱了皱眉，将边上的票挨个排开，“全有啊，你看仔细了，这个票是做不得假的。我王德顺活了一辈子，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谢谢大家伙对我的信任，因为我不知道前边咱们的劳动进度咋样，今天的活就让我爸分配吧。”陈富贵笑着说道，根本都没有搭理身边的许全有。 “啊？富贵，我不会分活啊。”陈兆发一下子着急了。 “就正常分就行，我还得跟大队长看一下咱们在哪里开荒。虽然还有些时间，也是琢磨着开的面积大一些。”陈富贵笑着说道。 “咱们肯定是要种白菜和萝卜的，到了冬天这可都是宝贝呢。大家伙踏踏实实的干活，给队上赚钱的事交给我。” “其余人员的岗位暂时不变，今天晚上开一个小会，让我了解一下咱们小队的基本情况。就这样吧，该吃饭吃饭，吃完饭还得上工呢。” 陈兆发张了张嘴，其实他现在都跟做梦一样。 而野狼沟大队的社员们在回去的时候，也是议论个不停。 真的想不懂，为啥许全有这么大势力的人，就被没有任何根基的陈富贵给掀翻了。 “富贵啊，许全有今天可是被你给拿捏了。” 等大家伙都离开得差不多了，王德顺开口了。 “哎……，也不能说是我拿捏他，只能说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陈富贵说道。 “这也代表了啥呢？他不仅仅低估了人心，也低估了他往常的工作方式是有多么的不正确。” “对于我们四小队的社员来讲，其实真的是太好选择了。选我的话，可能会好过一点，最不济也是跟以前一样。” “还是选许全有呢？肯定是跟以前一样。许全有不把社员们当回事，大家伙自然也就不把他给当回事。” “德顺大叔，钥匙带了吧？我还得给冯厂长摇个电话，有点私事想要拜托他一下，回来的时候忘了说。” “你不会是现在就想跟冯厂长说卖白菜的事吧？”王德顺诧异的问道。 “不是，想让冯厂长给我弄个洋车子票，给富强买辆洋车子。”陈富贵笑着说道。 王德顺点了点头，从裤腰上解下来一把小钥匙。 大队的电话是用木头匣子锁着的，可不能让人随便的摇。 对于陈富贵来讲，这也是第一次打电话，倒是看过，跟梦中见的也不一样。 梦中那个是直接拿着小盒子咔咔一顿按，现在这个得先摇上几圈，让话务员给接到光华厂才行。 “是富贵吧？一听是野狼沟大队打来的电话，我必须得接啊。” 话筒里传来了冯振业的声音。 “冯厂长，我……” “叫啥冯厂长，喊叔。” 陈富贵刚开口，就被冯振业给打断了。 “冯叔，有个事得麻烦您一下。能不能帮我淘弄一辆自行车票，我瞅着弟弟妹妹走路上学太辛苦了。”陈富贵说道。 “二八的能骑吧？我看看啊，今天是17号，星期四。大后天是礼拜天，我带着浩宇过去，顺便把洋车子也给你带过去。”冯振业说道。 “冯叔，那可是太感谢了，到时候我上水泡子里捞鱼去。”陈富贵赶忙说道。 他也没想到冯振业这个礼拜天就过来，还把洋车子给带过来。 “那就先这样了，我还得跟领导们去开会。这次厂子里的事情啊，动静可不小呢。”冯振业说道。 “冯叔，那您先忙。”陈富贵说道。 也得说老冯忒够意思了，这么快就给安排上。 “这家伙，你跟这个冯厂长的关系是真的不得了啊。”王德顺乍舌说道。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都不相信。 自行车票，那也是了不得的呢。 有票的话，能省下十多块钱。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得一百多块一辆啊。 关键是啥呢？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根本都没提“钱”的事。 “德顺大叔，也就是我运气好一点。要不然啊，真够呛能回来，都得蹲笆篱子去。”陈富贵苦笑着说道。 “哎……，过去的事就不想了。现在你是小队长，得好好干。”王德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回家吃口饭，然后咱们就去看看荒地。得弄好了，要是真能往光华厂送的话，就得仔细一些才行。” “放心吧，一准不带马虎的，我办事都底实得很呢。”陈富贵自夸了一句。 “而且啊，这还仅仅是开始。如果秋天真的把这些白菜和萝卜啥的卖好了，将来咱们别的小队也可以种一点。” 王德顺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有些不得了啊。 刚刚自己确实是想提一嘴来着，只不过陈富贵刚上任，就没好张这个嘴。 “我先回家吃口饭去，然后咱们再看看地。”王德顺说道。 “成，我们对这个阶段的任务，就是把地给开出来，把萝卜白菜给种下去。”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得到守山大爷那边瞅瞅去，好些日子没有去了，老爷子怕是得骂我，都忘了买小礼物。” 王德顺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忘了这小子身后还蹲在这么一尊大神呢。 020 野狼沟大队的不能惹 “到了王大哥那边，你可别胡乱的拱火啊，一会儿我到他家寻你去。”王德顺嘱咐了一句。 王守山，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就是野狼沟的一个老猎户。 在整个野狼沟大队来讲是唯一的那个不能惹。 为啥不能惹呢？ 也是因为关于他的传说有些多。 王守山并不是野狼沟的坐地户，传说中参加过民兵、杀过鬼子，还跟地主家里的小姐处过。 至于为啥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就有些不清楚了。 反正怎么说的都有，老爷子那倔得不行的脾气、深邃的眼神，总归是让你有些惊恐。 尤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道齐眉而下、布满右侧脸颊的疤，看着狰狞无比。 但是就这样的一个人，跟陈富贵就很投缘。 陈富贵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王守山一起上山打猎，反正那时候的孩子们是没有这样的胆气就对了。 担心的就是陈富贵添油加醋，要是让王守山发了脾气，许家还真够呛能对付得了。 “德顺大叔，我是那样的人吗？”陈富贵倒是很无奈。 “以前虽然也经常到山上去玩，其实整个大山都没有走过。就是想跟守山大爷问问，咱们这座青牛山到底咋样。” “反正你晓得就行了，许家吃了瘪不假，但是也不敢跟你伸爪子，要不然我也饶不了他们。” 王德顺说完之后，这才背着手溜达的往家走。 陈富贵也没有耽搁，撒开腿就往村西头跑。 王守山的家，就在大山脚下。 别看院落不大，收拾得倒是干净得很。院子里还有几只母鸡溜溜达达的遛弯，一条大黄狗在门边上打瞌睡。 陈富贵刚刚打开门，大黄狗就睁开眼瞅了一下，然后“嗖”的一下子就跑了过来，直接扑到了陈富贵的怀里边，还在他的脸上舔个不停。 “小黄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陈富贵揉搓着小黄的狗头。 “你小子回来一趟不容易，折腾出来的动静也不小。选上了？”王守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选上了。”陈富贵就这么抱着小黄走到了王守山的跟前。 “守山大爷，最近上山里玩了吗？咱们青牛山现在咋样啊？哎……，真的有好久都没有去了。到时候能不能帮我逮个兔子野鸡啥的，我好招待客人。” “你一连串问了这么多，你让我说啥？”王守山瞪了他一眼。 “嘿嘿，说啥都行，随便说呗。”陈富贵笑嘻嘻的说道。 “当了小队长，也得琢磨着给大家伙找点钱。您说组织几个人到山上采蘑菇啥的行不行？现在上山危险不？” “山边上转转没啥，别太往深里去。”王守山随口说道。 “你也别惦记青牛山了，已经帮野狼沟人续了命，哪里还敢多指望啊？你都不如到水泡子边上的二丫头河里捞鱼去。” “守山大爷，为啥咱们的青牛山不行了呢？嗯……，大山深处也不行？”陈富贵好奇的问道。 “青牛山，状似青牛，因此得名。现如今那两个牛犄角都已经被砍没了，你说这山的气还能留得住？”王守山反问了一句。 “这个……”陈富贵皱了皱眉，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梦中确实看到过很多类似的例子，原本郁郁葱葱的大山，慢慢的也就没了生气。 “呃……，盯着我瞅干啥？” 回过神来的陈富贵正好看到王守山的眼神，被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 “有点意思，你小子好像有了了不得的造化。” 王守山笑眯眯的说道。 “我能有啥造化啊？这不都回生产队了嘛。”陈富贵强撑着说道。 别看王守山的表情现在和善得不行，陈富贵的心里边就更加的发毛。 “想骗我啊？毛还嫩点。”王守山得意的说道。 “以前带着你玩，那是因为你们陈家人素来老实敦厚，眼神也很干净。现如今的你可是不一样了，眼神活泛了。” “真的假的？那是好事还是坏事啊？”陈富贵故作惊奇的问道。 王守山直接赏了他个脑瓜蹦，“放屁的话。你问我，我问谁去？关键不还是在你？我都差点看走了眼呢。” “你还会算命是咋地？那你帮我看看，我这命是几斤几两的？”陈富贵开玩笑一般的问道。 “算命倒是不会，不过早年间也认识一些江湖人。”王守山却是面色一整，收起了笑容。 “你就说我这把匕首，当年救过我的命，我也用它杀生过。你说对于它来讲，将来的命咋样？” “别想诳我，我瞅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答案。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关键啊，还是得看你小子自己怎么把握。” “神神叨叨的，帮我逮兔子不？你要不逮，我就带着小黄上山自己去逮，逮了母兔子别怪我。”陈富贵开始撒泼。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这时候逮个屁啊。啥时候用？”王守山嘲笑的问道。 “嘿嘿，礼拜天用。我们光华厂的厂长过来，我琢磨着得好好招待一顿。”陈富贵笑嘻嘻的说道。 “别总是惦记着在青牛山上无度索求，也得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让山的气足一些。”王守山说道。 “靠山吃山，青牛山就是咱们野狼沟的靠山。青牛山要是不行了，野狼沟还能好得了？不能忘本。” “我的守山大爷啊，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得跟德顺大叔说？”陈富贵苦恼的问道。 “跟他说？他没那个能耐。你小子呢，还有几分可能。”王守山摇了摇头。 “记住我的话，山好水才好，水好才能养人。以前对青牛山祸害得太多了啊，要是再不想这点，真的就没救了。” 陈富贵那叫一个愁啊。 这个话也就是这位老爷子敢说，换成旁人，那是要犯错误的。 不过他现在对于王守山的感觉，也跟以前还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位老爷子，真的有些不简单。 反正他是不信老爷子就是瞎蒙的，可能身上也是真的有几分道行吧。 “哟，聊得挺开心呢啊，富贵出去看看荒地吧。” 这时候王德顺走了进来。 021 得为青牛山做点啥 “你也是，许全有那么操蛋，你这个大队长就不能管一管？” 王守山瞟了王德顺一眼，说的话可是一丁点都不客气。 “我咋管？那是他们四小队的事情。社员们不反应，还都挺开心的，我多那个嘴干啥？抽一袋不？”王德顺说道。 “不抽，你种那玩意没劲。”王守山摇了摇头。 “那个啥，德顺大叔啊，咱们先看看地去？”陈富贵总算是逮着了插话的机会。 “走，看地去。可是得好好操持一下，能卖不少钱呢。”王德顺点了点头。 “守山大爷，你自己玩吧，我把小黄带走。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陈富贵嘱咐了一句。 “忘不了，明天晚上过来陪我杀两盘。”王守山随口说道。 王德顺瞅了瞅，不知道这俩人又要鼓捣啥。 “你真没拱火？老东西要帮你干啥啊？” 走出来后王德顺问道。 别看刚刚他跟王守山说话好像都挺冲，也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同样很不错。 要不然就王守山那样的性格，他要是瞧不上你，都懒得搭理你呢。 “让守山大爷帮我逮兔子和野鸡，留着冯厂长他们过来吃。”陈富贵笑着说道。 “不过守山大爷也说了一个情况，说咱们的青牛山可没有了往昔的灵气。说是咱们祸害的，连牛犄角都给砍没了。” “哎……，有啥办法啊，岂止是砍掉了牛犄角，差点连牛头都给弄下来呢。”王德顺摇了摇头。 “老东西也跟我念叨好些回了，可是我有啥办法啊？那是早些年把树砍没了，也没有人张罗种。” “成天心里边就惦记青牛山，咋不说跟大队上的事情操心一下呢。人家有的地方好像都开始种人参了，他就想都不想。” “守山大爷还有这样的本事？”陈富贵好奇的问道。 “他的本事多着呢。”王德顺说道。 “那时候还没有你呢，咱们这里哪里有看病的先生啊，都是他帮忙给抓药。反正大差不差的，把命都给吊住了。” “这老东西才鬼道呢，不过他也就是跟你能对一些心思。就连这条狗都跟他一样的凶，你看、你看，还回头瞪我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赶巧了，在前排跑到小黄这时候正好回头。 陈富贵乐得不行，不过也是对王守山更加的好奇了。 以前的自己是真的够没心没肺的，跟老爷子相处了这么些年，这些都不知道。 “汪、汪汪……” 这时候跑在前边的小黄回头又叫了一通，催着他们快点走。 “小黄啊，慢点。”陈富贵喊了一嗓子。 听到他的叫喊声，小黄就乖乖的蹲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近。 王德顺一愣，是真的没想到小黄竟然这么听陈富贵的话。 “打小我就跟它一起玩，它也没有别的小伙伴。整个大队，就它这么一条狗。”陈富贵笑着说道。 “有啥辙啊，人都勉强吃饱呢，哪里有吃的喂它们。”王德顺说了一句，语气中也带着落寞。 “前边就到地方了，就拐弯那边，上边那道坡就是牛犄角。咱们这里原本的风水是真不赖，有先生过来看过，说是啥卧牛饮水福自来。” “现在不行了，自打牛犄角上边的树放没了，水都改道了。牛犄角边上这块地我觉得挺不错的，开出来也是肥得很。” “成，那就在这里开荒。”陈富贵点了点头。 “呃……，你不好好看看啊？这可是关系到你们四小队将来的收入呢。”王德顺愣了一下。 “还有啥看的？你肯定比我有经验，你说这里行，那肯定就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这边的草都长这么好呢，我觉得种白菜应该也没啥。倒是咱们这个青牛山，咋样能恢复成以前的气势呢？” “难啊，现在俩犄角的地方，已经不适合种树了。”王德顺说道。 “这些年下雨冲的，上边都没多少土了。以前的时候这道犄角可挡风呢，那时候咱也不懂啊。” “现如今刚开春和入冬的时候，风刮得硬得很。哎……，悔不当初。那时候但凡多寻思一下，也不能砍这上边的树。” “去年和前年还那么旱，咱们这边有大水泡子，离二丫头河也近，庄稼倒是没啥。可是山坡上不行啊，风一抽，剩下的土也都给抽下来了。” “也不怪老王总是那么气，可是那时候谁有前后眼啊。要不然咱们大队前有山水、后有沟，风水好着呢。” “德顺大叔，我觉得既然发现了就不晚呗。”陈富贵笑着说道。 “山上没有土，咱们可以慢慢往山坡上挑。种树很费劲，咱们可以更加细致的照顾。这样的话，还真不能在这里开荒了。” “为啥？”王德顺好奇的问道。 “因为一开荒啊，慢慢的又会往犄角下边凑。”陈富贵说道。 “咱们的庄稼收完了，土地又放在这没人管了。所以这边就留着吧，现在有这些草，我倒是觉得挺好。” “我看左边那一片地应该也行吧？离水泡子也不远。上边的草长得也挺好的。在那边开荒行不？” “倒是也行，不过那块地上石头多一些，开荒有些费劲。”王德顺说道。 “没事，我来弄就行了，这一片地也不小呢，够钟了。”陈富贵笑着说道。 在过来之前，他还真就没有考虑过青牛山的事。 哪怕他也知道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整座山会变得越来越差，他也没太往心里去。 可是看着王德顺接连说懊悔的话，他的内心好像也被刺了一下。 确实啊，经历过那么些的事，也是真的不能去怪大家伙没有见识。 能不能为青牛山做点啥呢？ 他不知道，反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仅仅是为了青牛山，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乡。 即便是梦中的世界那么的繁华，他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对了，你现在当了队长，对你们队上张春生家里边照顾一下吧。”王德顺说道。 陈富贵愣住了，不知道为啥会有这样的说法。 这跟往常的王德顺，好像有些不符合啊，怎么能帮张春生开后门呢？ 022 开荒是真不容易 “德顺大叔，张春生家里边不是挺好的吗？三个儿子，他们家的老三也就比我矮一届吧？”陈富贵问道。 “要说放以前，他们家的劳力还真可以。”王德顺点了点头。 “只不过半月前他们家三小子张铁良，得了怪病。肚子疼，疼大发了都在地上打滚，疼抽了都。” “也带着去公社的卫生院看过，没看出啥毛病来。给打了青霉素，倒是稍稍好了一些，但是这个病没去根。” “现在也不咋能干活，张春生家里的还得在家照顾，说不上啥时候就可能发病。总觉得啊，这不是啥好病。” 陈富贵点了点头，“谢谢德顺大叔了，这个情况我还真没掌握。” 家里人没有人提这个事，那是因为心思都在跟许家的矛盾还有要吃到嘴的饺子上。 如果自己没掌握这个情况，就对张春生家里边“一视同仁”，这个事恐怕就是好说不好听。 在乡下生活，你就得有人性。 这样的家庭你要是不照顾一下，那还有人性吗？可没有人管你知道不知道。 也不要说去县里看看啥的，不仅仅梦中的人们不敢随便的到医院去瞧病，这时候也是这样。 能去公社的卫生院就不错了，基本上都是能拖就拖一下。 需要钱啊，哪里有那么多钱？ 更不用说张春生家的大儿子张铁强去年刚娶了媳妇，家里边还能剩下几个钱？ “行了，你晓得就行，我也得去我们队上看看了。”王德顺说道。 “那中，回家取了洋镐我就先在这里开荒。”陈富贵说道。 “不带着你们队上的人一起？”王德顺诧异的问道。 “不用。大家伙要是有心情，自发的就过来了，反正也不记工分。”陈富贵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啥，王德顺就觉得陈富贵的笑容有些怪。 难道他还想在开荒的事情上做些文章？ 不过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了，也得看看地里的活咋样。他就算是大队长，也不能啥活不干啊。 陈富贵则是回家里取了洋镐和钉耙，坚决要把开荒这个活给干好。 也许有些人觉得不就是开荒吗？咔咔咔一顿刨，把草刨掉、小石头弄走，这就是一块好田。 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怎么可能啊。 不管这些草长得高还是矮，地下的根系都是非常发达的。 你要是不把这些根都给清理掉，不管你在上边种啥，你铲地都铲不过来。 而且也因为地里有石头，你刨的时候还得䞍着劲来。要不然崩坏了镐刃，你还得花钱修。 陈富贵的力气确实很大，可是开荒这个活凭借着的可不是力气。 你就得拿功夫磨，要不然还不是谁都来开荒了？ 足足干了三个多小时，陈富贵也仅仅是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汗水早已把他的背心打湿。 开荒是真不容易啊，谁干谁知道。 等他回到了家里边的时候，父母也回了家。 饭菜呢，就跟昨天的一样。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今天英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妈，张铁良的情况到底咋样啊？”洗完了脸后陈富贵问道。 “也是说不好，有人说是癔症了。倒是有时候会说一些胡话，可是现在这个事谁也不敢提啊。”李淑梅说道。 “你说这就真成了小队长，后边的活也挺多呢，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才行。不管你咋干，也都得干好。” “妈，没事的。这段时间就是铲地的活，该咋干也不用操心。”陈富贵笑着说道。 “礼拜天的时候冯厂长会过来，我让守山大爷帮忙逮兔子和野鸡，到时候好好招待他们一顿。” “哥，那洋车子票能弄来吗？”秀英问道。 “岂止是票啊，连自行车都能够直接拉来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真的假的啊？那你啥时候给的钱呢？”秀英好奇的问道。 “都没提钱的是，到时候他们要不要都两说。”陈富贵说道。 “那不要钱咋成啊，得一百多块呢。”陈兆发又有些担心了。 “爸，放心吧，这就是人情往来了。”陈富贵笑着说道，顺便给小黄也弄了俩土豆吃。 “他也算是欠着我人情呢，而且他儿子也想考重点大学，还需要我隔三差五的给补补课啥的。” “其实田地里的这些活吧，我还真不咋懂。但是你跟我妈懂，所以到时候该干啥我就听你们的。” “那咱爸不跟太上皇一样了？”刚扒了一口饭的秀英说道。 “哈哈哈，不差，也算是太上皇吧。”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疯丫头一个，晚上焖点干饭吧，用荤油拌饭吃。”李淑梅说道。 “嘿嘿，香啊，我还得吃油渣。”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对了，富贵啊，你说不给守山大哥拿点肥膘去？”陈兆发问道。 “没事，他那边其实是咱们大队生活最好的。馋了，就到山里琢磨点野味。”陈富贵笑着说道。 “等将来有机会了，我给他踅摸两瓶好酒，这就蛮可以了。放心啊，都在我心里呢。不着急，先吃饭，还得帮我把咱们队上的工作给张罗好。” 听到他这么说，陈兆发就很开心了。 “看把你美的。”李淑梅白了他一眼。 “那有啥的？这是我儿子给我安排的活，我也得干好才行。”陈兆发略带一丝小得意。 “就是，这……，我吃饭。” 秀英也想帮衬一句，被老妈扫了一眼，不敢多说话。 “那你开荒的活就自己干啊？”李淑梅又接着问道。 “差不多吧，我希望看到咱们小队的人能够自发的帮忙。”陈富贵想了一下说道。 “要不然我这个小队长当与不当的也没啥关系，还是得把大家的劳动积极性给调动起来才行啊。” “今天晚上咱们还得早点吃饭，回头还得来咱们家开个小会。不把大家伙的心给拢过来，以后的活也是真不好弄。” 陈兆发点了点头，“这是正理，其实现在差的就是劳动积极性啊。等明天吧，吃完了晚饭，太阳落山前还有些时间，我也跟你一起开荒去。” “成，今天干活还真有些饿，我得多吃一碗饭。”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饿就得多吃点。”李淑梅说道。 “那我饿的时候，咋不让我多吃呢。”秀英有些郁闷的说道。 “你就是个白吃饱，吃那么多干啥？下午在家好好学习。”李淑梅说道。 秀英吐了吐舌头，还是别反抗老妈了。 惦记一下晚上的荤油拌饭，多香啊。 023 荤油拌饭，真香啊 就算是开荒的活再辛苦，陈富贵也得坚定不移的去完成。 这跟累与不累也没啥关系，其实就是一个态度问题。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要是不动点真格的，谁能信服你？ “哥，赶紧回家吧，我二哥今天下学早，能早吃饭。” 正在地里忙活着呢，秀英跑了过来。 “好家伙，你咋这么馋啊？坛子里的荤油凝上了吗？”陈富贵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问道。 “大坛子里的没凝上，小碗里的凝上了，足够拌饭吃。”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她才不会告诉陈富贵为了让小碗里的油快点降温，她还用两个碗倒了半天，手腕上都烫了两个小红点。 荤油拌饭啊，那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奢侈的吃上一碗。 现在就算还没吃到嘴呢，也能想象出那个香味。 对于自己这个馋嘴的妹妹，陈富贵也是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反正今天也得开队会，早点回去也没啥。 “哎呀，哥，你腿上是拉拉藤拉的吗？” 看着陈富贵腿上的红印子，秀英喊了一句。 “地上有不少呢，要不然我都合计把草拉回去喂猪。”陈富贵说道。 “还是操持得晚了，要是冬天的时候，一把火烧掉，清理起来才得劲呢。今天下午的书看得咋样？别我不在家你就偷懒。” “才没有呢，下午就抄课文、抄古诗了。你不也说字写的好看，将来判卷的人也愿意看嘛。”秀英说道。 “还行，我就信你了。反正你要是骗我，我也不知道。”陈富贵说道。 “哥……，你咋这样了呢。”秀英拉长了声音。 这个话听得她都有了些负罪感，下午确实偷懒的时间有些多。 “好好学习，将来给哥买酒喝。”陈富贵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 兄妹俩说说笑笑的往家走，只不过不管秀英咋想跟小黄套近乎，那也都是没有用。 “哥，赶紧洗把脸、擦擦汗。” 刚刚走进家里边，富强就开心的喊了一嗓子。 “饭焖好了吗？爸妈回来了吗？”秀英赶忙问道。 “回来了，在后边掐葱叶呢，就等你们回来盛饭。”富强笑着说道。 秀英美滋滋的，马上就能吃到荤油拌饭了。 “小黄，来上一块油渣。”陈富贵喊了一句。 小黄就晃着尾巴，蹲在了陈富贵的身边。 陈富贵用筷子夹起一块油渣丢到了半空中，小黄轻轻一个跳跃，一甩头就把油渣吞了进去。 秀英看着很眼馋，也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油渣扔了过去。 奈何小黄连看都没有看，直接趴到了一边去。 “哥，它咋还不吃呢？可惜了这么一块油渣。”秀英惋惜地说道。 “小黄就吃我和守山大爷喂的东西，别人给的都不吃。”陈富贵说着捡起油渣，用水冲了冲，送到了小黄的嘴边。 小黄动作轻柔的把油渣咬下去，还在陈富贵的手上舔了一舌头。 这又把富强和秀英眼馋得不行。 “回来了？赶紧盛饭吧，然后你们就用荤油拌饭吃。”这时候拎着葱叶的李淑梅也走了回来。 “妈，用酱油拌行不行？不想用清酱，清酱太咸了。”秀英说道。 “用吧，反正天也热了，再不吃了会长醭。”李淑梅说道。 这就让秀英更加的开心了，对于她来讲，今天绝对是超级大餐的待遇啊。 所谓的清酱，可不是大酱制品，而是酱油加水、加盐熬煮而成。 带着一点酱油味，更加的咸。 好处呢，易存放，泡咸肉的时候就用这个。 实在也是因为酱油和盐的差价有些高，这样能够节省家里边的成本，还能多吃一些日子。 焖好的高粱米饭从锅里捞出来，秀英连最喜欢的锅巴都不惦记了，就跟在陈富贵的后边转。 “妈、爸，也来一碗吧。”陈富贵笑着说道。 “我们吃这玩意干啥？你们吃。”陈兆发赶忙说道。 “咋也不差那半勺荤油，我还得想办法赚钱呢，光像现在这么过日子可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哥，你直接盛就行了，要不要给小黄也拌一些？”秀英问道。 “可不干啊，吃多了它该拉肚子了。就算是咱们也不敢多吃，平时肚子里油水太少了。”陈富贵嘱咐了一句。 不过就算是他说了，好像也没多少用。 秀英在给自己舀荤油的时候，绝对是加量版的。 白中带着黄的荤油放到热腾腾的高粱米饭上，随着油慢慢融化，一缕缕油香味也飘散开来。 拎着勺子在碗里很均匀的搅拌着，看着拌得差不多了再舀上一点点酱油，淋在米饭上。 再次搅拌之后，这就是一碗合格的荤油拌饭。 这也是一个小窍门，酱油不能放早了，得先用荤油把米粒都包裹好。 要不然啊，你一放酱油，有的饭粒肯定特别咸。 就跟调馅一样的道理。 你先用油封好，再加盐的话，那些爱出水的菜就没有多少水分外溢了。 “行了，别看着流口水了，趁热吃。”陈富贵笑着说道。 “你们三个里啊，就英子最馋。”李淑梅也说了一句。 “就是馋。” 秀英美滋滋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挖了一大口送到嘴里边。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吃很腻，但是对于肚子里没啥油水的人来讲，这可一点都不腻，只剩下了香。 很新鲜的荤油香，混杂着酱油的香味在味蕾上炸开的那一刻，就算是陈富贵感受到的也满是幸福。 为啥在工厂有转正的机会都不要，非得回大队来发展？ 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嘛。 以后得过好日子，把梦中见识到的那些东西都享受一个遍。 嗯……，那些狐狸精们就算了，估计会吃不消。 但是吃这个事，绝对是达到幸福的捷径。 而现在的自己呢？能够满足家人的，也就是在吃这个方面了。 实在也是因为穷苦的日子过得太久，肚子里真没啥油水。 此时的饭桌上也没有人有心思说话了，就连饭桌中间放着的那碗油渣都没有人惦记。 全都在静静的品味着这看似简单粗暴，又非常细腻的香。 刚刚吃完晚饭，桌子还没收拾呢，许全有就领着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看那个架势，可谓是来者不善。 024 开始清算了？ “你们要开会，正好咱们也可以做个交接。大队长是个见证，以后的事可跟我没关系。” 走进了屋里后，许全有面色不善的说道。 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正好也认识一下咱们四小队的各位负责人。以前要么上学、要么在光华厂做工，还真没有太多的接触。” “也不差那一会儿，大家伙先找地方坐，你们也把饭桌收拾一下。”王德顺拦了一句，打了个圆场。 他也没想到许全有今天晚上就想发难，可是就算是他想帮陈富贵，那也是有限的。 作为大队长，他必须要尊重各个小队的内部管理。 而小队长交接这一项工作，那就是陈富贵和许全有的事情。 很明显，许全有的突然发难，给陈家也杀了个措手不及。 “富强、英子，把桌子给抬边上去。”陈富贵面色平静的说道。 “我捋一下啊，副队长吴建国大哥、会计王平大叔、保管员刘解放大叔、出纳乔国伟大哥、记工员黄彩凤妹子、车马组许家福大叔、打头许全忠大叔，没差吧？” “没有差，咱们四小队就这么几个人管事。”许全有说道。 “咱们大队人少，原本各个小队也应该有个妇女队长的，不过现在统归到大队上管。这是队上的账目，你看一眼，签字就交接完了。” 说着的时候，许全有的脸上也透着一股子得意。 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自己人，或是自己亲自安排的，或是别人给自己送礼安排的。 可是不管是咋安排的，也都得听自己的话。 就算是陈富贵当了小队长又能咋样？四小队还是在自己的手里边。 “这么着急干啥？也都是刚吃完饭吧？先聊聊。”陈富贵倒是无所谓的来了一句。 “富贵，那个啥，我先给大家伙烧点水吧。”李淑梅开口了。 “妈，还有那个冯厂长给拿来的茶叶也打开吧。今天要说的事情有些多，省得一会儿口干。”陈富贵随口说道。 “哥，那可是特等品的龙井呢。”秀英很不满意的说道。 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跟许全有一条心的，给这些人喝茶？ 那不是糟贱好东西呢嘛。 “都一样，老冯给咱拿来了，就是给咱们喝的。”陈富贵无所谓的说道。 “交接的话，也就是交接钱粮器物。但是这个节气，恐怕钱是没剩下啥了，粮也不会有。无非就是点算车架、牲口这些吧？” “不止。”许全有笑眯眯的。 “不过你可别听差了，我说的‘不止’是咱们四小队不仅仅没剩下钱，还欠了信用社好多钱。” “这个事就算是你爸也知道，你们家还欠生产队一百七十三块六。咱们野狼沟大队忒穷，大队长，是这么个事吧？” 这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陈富贵，你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 不仅仅队上欠着信用社的钱，你们家也欠着队上的钱。 “许全有啊，这事用不着我爸跟着操心，我跟着操心就行。”陈富贵怼了他一句，更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我倒是也得插一句嘴，咱们野狼沟大队四个小队，基本上每个小队也都有欠账。”王德顺一看火药味渐浓，又拦了一句。 “尤其是前年和去年欠的多，因为地里减产了，就只能在统筹粮上动一些心思。可是产量不高啊，欠得就多一些。” “德顺大叔，这个我清楚。王会计，这几年都是咱们四小队的会计吧？”陈富贵点了点头。 王平点了点头。 “那你先说说，咱们大前年、前年、去年分别都欠了供销社多少钱，队上的人又欠队上多少钱。”陈富贵说道。 王平愣住了，这个他哪记得住？ 很自然的，他就看向了许全有。 “那些在账目上都有。”许全有说道。 “咱们这个交接，可不是今年这几个月的交接吧？”陈富贵笑着说道。 “王会计，回家一趟吧。把这几年的账都拿过来，既然接了这个家底，就算是再穷的话，也得盘一盘。” 听到他这么说，王平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还是只能看向许全有。 “你看我干啥啊？让你拿就拿去。”许全有喊了一嗓子。 “以为搁你家炕头呢？王会计，不着急，先取去吧。”陈富贵也说了一句。 王平点了点头，心里边则是忐忑得不行。 他有一个预感，陈富贵恐怕就要拿他开刀。要不然为啥查账？ 别的人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知道这就是一个清算的过程。 一朝天子一朝臣，陈富贵当了小队长，自然会想办法挨个找茬，把自己这些人给换掉。 “先喝点茶水吧，用暖瓶直接沏的。” 这时候李淑梅拎着暖壶走了进来，给每人倒了一碗。 还别说，好茶就是不一样，最起码这个茶香味很浓。 “对了，咱们队上现在有几头猪啊？现在是谁在养着呢？”陈富贵喝了一口后问道。 “是我在管理，不仅仅养那四头猪，队上的牲口也是我在养。”许家福开口了。 “那我就放心了，许大叔还有一宗本事，点种厉害的很。”陈富贵笑着说道。 “也没啥，种子太金贵了，不敢点乱了。”许家福也笑着回了一句。 只不过在留意到许全有的眼神之后，也是赶忙低下头，只管喝茶水。 哪怕自己算是许全有的长辈，可是那个关系也有些远。 这时候王平也抱着账本跑了回来，一脑门的汗。 “先喝茶，我先瞅瞅。”陈富贵笑着说道。 王平点了点头，心就很不安分的跳。偷摸看了许全有一眼，许全有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陈富贵翻看账本，嘴里也是“啧啧”有声。 “不得了啊，我留意了一下，每年账目上都有一个招待费。好家伙一年不下百来块，这是招待谁了啊？”陈富贵说道。 听到他的话，王平刚刚落下的汗又冒了出来，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许全有。 别人也面色严肃，都知道，陈富贵的清算开始了。 一年一百多的招待费，确实有些高啊。 现在就算是到公社招待所做上一桌上等席面，十五块钱撑死了。 025 陈富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事情也很简单，干啥现在也都得讲点人情吧？”许全有倒是面不改色。 “咱们每年往粮站送公粮的时候，那你不得跟质检员好好的说说？要不然排一天队也未必能收到咱们的。” “就算是收到了，扣多少水分、扣多少杂质，这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大队长，咱们这些年送粮都挺顺利的吧？” 即便王德顺也觉得这个招待费有些高，但是现在也得点头。 许全有说的话不假，送公粮的时候，里边确实有些弯弯绕。 但是四小队的招待费，绝对不单单是花在这上面就是了。 看到王德顺也点头了，王平的心稍稍宽松了一些。 陈富贵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王会计，我记得你也有一手双手打算盘的本事吧？” “呃……，有倒是有，不过现在也不行了。”王平赶忙说道。 “那你再跟我说说，为啥咱们大前年是丰收年，队上欠的钱反倒比去年和前年这样减产的年头，还要多呢？”陈富贵又接着问道。 “呃……，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啊。”王平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还能咋解释？ 这些年四小队每年都是生产队里交公粮最多的，那能没有原因吗？ “不过这也没啥，反正账上都有，做不得假。” 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陈富贵竟然这么说了一句。 这是咋了？好不容易找到许全有的漏洞，你还不追究了？ “建国大哥，你平时的工作内容是啥啊？”陈富贵又问向了吴建国。 “我？我就是辅助小队长的工作啊，我是副队长嘛。”吴建国强调了一下。 “那具体的呢？”陈富贵又接着问道，就好像没听明白。 “具体的，也是辅助小队长的工作。”吴建国苦笑着说道。 他也知道，针对完了会计，下一步要针对的就是自己这个副队长了。 可是自己跟许全有他们真的也不是一起的，自己也只能跟着他们听一个结果。 “这可不行。”陈富贵皱起了眉头。 “陈队长，我……” 陈富贵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工作方式真不行，从明天开始你把队上的活给安排好。” “你是副队长，咋能偷懒呢？不能光是辅助队长的工作，你也得把队上的工作给抓起来啊。” “啊？我分活？”吴建国吃惊的问道。 如果把这个差事都交给自己管的话，那自己可是实权人物了，还要你这个小队长干啥啊？ 屋里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谁也没有想到陈富贵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难道是为了把吴建国给推到前边，跟许全有对着干？ 陈富贵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倒是坐在一边的王德顺满带深意的看了陈富贵一眼，这小子好手段啊。 今天晚上没事了。 “大家伙可得听仔细了，既然咱们担任了领导职务，那就得把份内的工作给做好啊，可不能偷懒。”陈富贵又喝了口茶水后说道。 “比如说刚刚的建国大哥，身为副队长，光想着偷懒。在别人手底下你有偷懒的机会，在我手底下可没有。” “富贵……，陈队长，你放心，我肯定把工作给干好。”吴建国说道。 “这就对了嘛。还有王会计，你也不能偷懒。”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你得把这个账给记好、记清楚了，比如说这个招待费。招待谁了，啥时候招待的，参与的人是谁，你得有个记录吧？” “不是，陈队长，你还让我当会计啊？”王平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让你当让谁当啊？我一个手都摆弄不明白算盘呢，我咋算帐？”陈富贵笑着说道。 “不管干啥活，都得找到会干的人才行。队上就你算账最好，记账记得最清楚，所以这个活你就算是不愿意也得归你管。” “愿意，我肯定能记好喽。”王平兴冲冲地说道。 别看仅仅是生产小队上的一些小职务，实在也是因为现如今的日子太穷。 但凡能够担任一些职务，不仅仅在小队上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工分也能多一些啊。 在他想来，自己就是第一个被陈富贵给清理掉的人呢。 哪想到陈富贵既往不咎，还能用自己。 那就必须把这个会计工作给做好。 反正就算是以前，自己也没有贪占队上的钱，都是许全有自己摆弄的。 “富强，把钢笔拿过来，我得在交接单上签字入档。”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队长，那你不去看看牲口、点点车架啊？”许家福问道。 “用不着，你养着我放心。对牲口好的人，心性都不带差的。”陈富贵浑不在意的说道。 这时候富强也把钢笔拿了过来，陈富贵就在上边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 “咱们的工作啊，必须得做细、落到实处。”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全忠大叔其实给我的印象很深，那时候我才不大点，跟着我爸一起修河堤，其实就是看热闹。然后水就来了，就是全忠大叔带着人连夜堵缺口。” “我记得真真的，虽然那个缺口不大，可是水很冲。全忠大叔好像是被水直接给喷河堤下边了吧？” “捡一条命，还是守山大叔用绳子套住了我，要不然被水和泥一淹，我今天都够呛能坐这里。”许全忠感慨的说道。 也是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虽然比现在更苦，但是活得好像很有滋味。 “你那时候都那么负责，现在干活就更不能马虎，也不能偷懒。”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以后检查社员们的劳动成果时，一定要亲历亲为，不能让别人代劳。你是打头的，你就是咱们四小队的标杆。” 这个话一出口，那就更不得了了。 毕竟陈富贵跟许全有的矛盾就是在这个事情上起来的，许全忠还是许全有的大哥，竟然还能让他干这个活？ “呃……，许全有同志。刚刚光顾着唠嗑了，我们现在在开队务会，群众是不是应该暂时回避一下？” 人们还在琢磨着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呢，陈富贵又笑眯眯的来了一句。 许全有那个脸啊，一会青、一会白，最后只剩下恶狠狠的瞪了陈富贵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026 抓大放小好手段 “好了，虽然我的家人也算是群众，但是也没法把他们给撵外边去，要不然我妈会用掸子抽我。”陈富贵打趣了一句。 大家伙不管是真心的还是附和的，也都跟着乐了一下。 就算是到现在，大家伙也搞不清楚陈富贵究竟是要干啥。 “其实啊，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咱们既然担了这个差事，那就得端正思想和态度。”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就像全忠大叔和许全有这是亲哥俩，但是我不能因为跟许全有的矛盾，就把所有的愤怒转移到他的身上，或是你们的身上来。” “为啥？要是那样做的话，我跟许全有还有啥区别？不能那么办事，我也不会那么办事。” “大家伙是咱们四小队的骨干，是咱们四小队的核心。所以咱们在工作中所要考虑到，就得是咱们四小队。” “接下来我就希望大家伙都能够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做好，队上的劳动任务就由建国大哥负责。” “稍后呢，我也得把那块荒地给开出来，咱们还得种萝卜、种白菜。到了冬天，还得往光华厂卖。还有啊，彩凤妹子，你干啥呢？” “队长，我听你讲话呢啊。”黄彩凤赶忙说道。 陈富贵乐了，“也不能光听，你是咱们队上的记工员，以后也要负责咱们队的会议记录。现在就把咱们今天讨论的重点记下来，稍后也得签字确认呢。” “嗯呐。” 黄彩凤喜滋滋的说道。 往常就负责记工，今天这个活可是忒重要了。 “刚刚说到开荒这个事，开荒咱们是不计工分的，也算是我为咱们小队做的贡献。”陈富贵又接着说道。 “以后咱们还得选出两到三个人来，作为咱们四小队的捕鱼队。他们负责捕鱼，我负责到公社去卖鱼。” “副业不搞上来是真的不行了，要不然咱们小队只会越欠越多。而且今年咱们的粮食产量，也是实报实交。” “弄虚作假的那一套，从今天开始，在咱们四小队就都没有了。以前是别人领导咱们四小队，今天开始是我陈富贵领导四小队。” “队长，这段时间都是忙铲地。不过再有四天左右吧，也就差不多了。”吴建国开口了。 “这几天下工后我也过去开荒，等铲地完了，我就能好好干活了。这是为咱们队上做的事，我也得参与。” “我也得去。”许全忠也开口了。 “富贵说得很对，宗亲是宗亲，大队是大队。不管是当初全友照顾我也好，还是大家伙对我的认可也罢，我现在都是打头的。” “以后我就只管干活，不问其他。而且我建议，只要不是糊弄得不像话，咱们也不扣分。干得不好的地方，我负责帮忙给重新铲。” 这是他的态度，今天必须得讲出来。 也得说人家陈富贵是真够意思，没有搞株连的那一套。 到时候其实工分差个一两分的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脸面啊。 今天陈富贵就给足了大家伙脸面，不仅仅继续用，还把手中小队长的权力给下放了好多呢。 “全忠大叔，这可不行，不能直管干活。咱们队上要有啥举措，也得咱们大家伙讨论着来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我还年轻，不可能把所有问题考虑得都是那么全面。这就需要大家伙一起努力，才能够让咱们四小队日子好过。”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咱们活这一辈子，还被社员们信任担任了这个工作职务，咱们就得干好。” “力气不算本钱，给队上开荒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大家伙就算是有心情，也得跟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 “就像彩凤妹子，哪怕是想过去开荒，我也不敢让她去啊。这小身子骨，还不得被荒草给绊倒。” 大家伙乐了起来，气氛跟刚开始的时候可是完全调过来了。 刚开始那么的压抑，现在呢？是那么的欢乐。 这就让王德顺很好奇了，是真的没想到陈富贵还有这样的手段。 毕竟明天还得上工，今天也就是一个交接，大家伙聊了几句后也都往家走。 “哥，你可是忒厉害了。” 秀英美滋滋的说道。 “哈哈，有啥厉害的，就是实话实说。跟富强学习吧，我把小黄给守山大叔送过去。”陈富贵说道。 一听到他这个话，本来还在边上趴着的小黄一下子站了起来，尾巴也摇晃成了风火轮。 “它可是真通人性啊。”陈兆发说道。 “是啊，守山大叔在它身上也下了很大的心思呢。”陈富贵在小黄的脑门上揉搓了一下。 小黄的嗓子眼里舒服的哼哼了一通。 其实也用不着他送小黄回家，小黄可是认识路的。 只不过他今天的心情也是有些激动，所以需要走出来散散心。 “呀？德顺大叔，你咋也到这里来了？” 刚刚走进王守山家的院子，就看到王德顺也在这边抽烟呢。 “有些睡不着，就过来扯两句。”王德顺笑着说道。 “不过你小子今天的手腕可是有些不得了啊，抓大放小，一下子就把这些人都给团结起来了。” “也是没办法，其实我是盼着大家伙都能够端正态度，一心为队上好。”陈富贵说道。 “其实就那么点活，咋干也都是干。而且队上的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稍后啊，我还得搞个新项目，等开荒完的吧。” “要干啥？”王守山好奇的问道。 “现在得保密，我现在的威望还不够高，指不定许全有啥时候还会给我捣乱呢。”陈富贵说道。 “还算不错，没有因为一时的胜利就放松警惕。”王守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哈哈，反正我就踏实干活，不贪不占的，就算是算计我又能算计啥去？”陈富贵反问了一句。 “有这样的心思就好，不过他许全有要是真的太过分，你也不能干看着吧？”王守山说着看向了王德顺。 王德顺点了点头，“他估摸着也就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就连我也没想到富贵能够胜得这么干脆利落啊。” 这是他的真心话，小富贵这一场下来，真的有些惊艳。 027 憋屈的许全有 “富贵队长，今天的草先挠到一边，等下工吃完饭的，我用车一拉就走了。” “是啊，队长，地里的活放心吧。必须得干好，大家伙今天都精神点。” “社员们注意了啊，今天两个打头的，我跟兆发大哥都是打头，稍后我们一起验收。” …… 第二天一早，上工集合后，这几个人的开场白一下子把四小队的人们都给听蒙了。 这是咋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啥？ 四小队真的变天了吗？ 现在就是陈富贵时代了？ 不怪社员们搞不懂，其实昨天晚上也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有些人已经有些后悔了，不应该选陈富贵。 要是陈富贵干不过许全有，会不会招来许全有的报复呢？都怪当时太冲动。 可是今天听到了啥？ 就连许全忠都是笑脸相迎，还帮忙张罗。 再仔细找一找呢？ 好像许全有没来上工。 这个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大得四小队的社员们脑子里都有些处理不过来。 陈富贵是用了什么手段，就把这些人给收买了呢？ 就算是能够收买得了别人，咋收买的许全忠呢？ 想不懂，是真的想不懂，只能成为大家伙聊天的一个话题。 陈富贵跟大家伙打完招呼之后，则是继续去开荒。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是他必然要做的事情。 更不用说他还要通过开荒这个事情，发掘一些人才。 光靠自己单打独斗，这个肯定是不行的。而所谓的人才，就得自己发掘和培养。 现如今这个时代，正经大学毕业的人谁能跟着自己混？人家可都是包分配的铁饭碗啊。 而四小队人们都关心的许全有呢？ 他原本没有病，可是在悄悄看过了四小队的上工场面之后，也就有了病。 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这些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就围在了陈富贵的身边，他能不气吗？ “你说你不上工，还不让我去上工。” 许全有的媳妇刘桂芝将热毛巾递过来后埋怨了一句。 “就跟着他陈富贵干活？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呢。” 许全有说完之后就将毛巾搭在了额头上。 这也是农村常用的土法子，头疼脑热的，反正有些不舒服的时候，都可以这么操持。 “那你说卫东能有事不？昨天不也给他二姨夫打电话了，说都给他调车间干活去了。”刘桂芝说道。 “你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来气。”许全有说道。 “没那个能耐，还跟人家算计人去。这要不是援朝在，你觉得他现在能啥样？蹲笆篱子去吧。” “你说说你给生个啥玩意？读书也不行，人家考大学，他跟着白逛一圈。托关系走门子的给他转正呢，还真以为自己咋样了？” “你放屁，早前谁说的？说儿子出息了，知道跟领导靠拢了。”刘桂芝骂了一句。 “你就说现在可咋整？还能成天圈家里不见人啊？一直不上工，今年可咋过？还不知道会不会给扣工分呢。” “他敢？我弄死他。” 许全有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嘶……，我牙疼。你瞅瞅，我腮帮子是不是肿了？”许全有捂着脸问道。 “哎呀妈呀，可真肿了，咋上这大的火啊，嘴角都起泡了。”刘桂芝也顾不得别的了。 “哎……，还不是让那个小王八犊子给我气的。还特么的说我是群众，给我从家里赶出来了。”许全有说道。 “这事跟他可不算完，我还得整他。在咱们野狼沟大队活了这么久，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那你说大哥是咋回事？你不是说大哥也捧那小子的臭脚吗？”刘桂芝问道。 “哎……，大哥那人你还不知道？胆子小的很。嘶……，让他安生的干活吧。”许全有说道。 “你也帮我琢磨一下，怎么才能坑老陈家一回。要是不坑他们一下，我这个火不带消的，忒不是玩意了。” “那还能咋算计他们啊？现在也都是铲地干活，然后就是修河堤。队上的这些活，不也就这么多嘛。”刘桂芝说道。 “哎……” 许全有也是叹了口气。 现如今他才发现，没有了小队长这个权力之后，他好像还真的就啥也不是了。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空牢牢的感觉，很憋屈。 “要我说你也先别跟陈富贵对着干，先把这些天的工分混到手再说。”刘桂芝说道。 “你跟他对着干又能咋地？吃亏的还是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咋也能找到机会，到时候你再算计他呗。” “哎……，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许全有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去的时候好好的，几句话的工夫，就没人管我了。尤其那个吴建国，他当副队长，我也没亏着他过啊。” “还有那个王平，去年我还帮他弄了一袋白糖呢。这瘪犊子玩意，陈富贵问他啥，他还都看我，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那个胆子，比大哥的还小呢。这也就是他会记账，要不然谁用他啊？”刘桂芝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下午还得上工去。你躺一天也就行了，明天也得上工，就这么几天能赚工分呢。” “哎呀，你别管我。你去公社，家里边还有肉票呢吧？砍上一斤肉，晚上我喝点。”许全有说道。 “就剩下三斤肉票了，不留着卫东回来啊？不是说这礼拜天回来嘛。”刘桂芝叨咕了一句。 “咋了？我吃上一斤肉还不行了啊？”许全有瞪起了眼睛。 “咋不能吃呢？我这就去买。” 刘桂芝丢下一句，翻出来肉票就往外走。 家里边没法呆了，还不如出去。 现在剩下了许全有一个人在家，反倒是越想越憋屈。 不过他的心里也是真的把陈富贵恨成了一个大疙瘩，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啊。 琢磨了一会儿，许全有乐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算计陈富贵啊，机会随时都能有，就看怎么用。 “嘶……” 想得美的许全有乐了起来，却扯得牙更疼。 028 是求吗？这是送好处 到了礼拜天，陈富贵也没张罗着下地。 今天就是冯振业过来的日子，说啥得给他安排好，以后的好日子还得着落到他的身上。 “给你，皮都剥完了，估摸着人多，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刚刚扫完院子，王守山溜达的走了进来。 “不客气啊，中午过来一起吃。”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混小子一个，我跟你们掺和个啥劲。”王守山摇了摇头。 “咋就不能掺和了？吃个饭而已，有啥大不了的。我还得用你家的锅焖饭，还能帮我压压场子。”陈富贵说道。 “哎……，也行吧，你自己过去。我先上工去，可跟你比不了，你都是小队长了呢。”王守山也乐呵呵的丢下一句。 “小黄，跟我玩。”陈富贵招呼了一句。 刚要离开的小黄瞅了瞅，摇晃着尾巴跑到了陈富贵的身边。 “养不熟的玩意，就小时候陪你玩就记住了。”王守山笑骂了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富贵，那我们也先上工去吧。你好好做菜，多放点油，蘑菇我都找出来了。”李淑梅说道。 “成，还有英子和富强给我帮忙呢，放心吧。”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在生产队干活，可没有啥节假日、休息日一说。 赶上了农忙的时候，除了阴天下雨，就都得上工才行。 而北方的农村又不比南方，一年就种一季，苦寒的日子比较多，这个工分也就变得更加的金贵。 生产队上能有多少活啊？无非就是春种、夏护、秋收、冬打粮而已。 再有的一些额外的工作就是公社下发的任务，比如说修路、修河堤，愿不愿意你也都得派人去。 还有的一个补充就是到公社的服务队报名做工，跟以前的陈富贵一样。 所以对于正经的社员们来讲，还是很珍惜劳动的机会的。 干活之所以会拖，其实也是为了能过干几天，多混点工分。 “滴滴滴” 陈富贵还在泡蘑菇呢，外边传来了三声喇叭声。 他就赶忙跑了出去，“叔、婶儿，浩宇，啊……倩倩，你咋也来了？” 热情打招呼的他看到冯曼倩竟然也从车上走了下来，着实吓一跳。 眼前又有一些不应该看到的影像浮动，鼻端也再次泛起那抹幽香。 冯曼倩瞪了他一眼，有点后悔，自己好像不应该来。 跟你有那么熟吗？ “哎呀，叔，咋买大永久了啊？这家伙得老贵了。林哥，交给我吧。” 看到林爱国要往下卸自行车，陈富贵的心思又从冯曼倩的身上滑走。 实在是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讲，能够有一辆代步的自行车，那已经是非常牛叉了。 “富贵哥，我爸说了这辆自行车不要钱。”浩宇赶忙说道。 冯振业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虽然我没说，富贵肯定也知道。” 陈富贵也乐了，“嗯呐，就冲我跟冯叔的关系，谈钱的话还真有些伤感情。” 边上的冯曼倩撇了撇嘴，这货最能套近乎。 “富强，英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光华厂的厂长冯叔，这位是徐婶。浩宇比你们大，喊哥。倩倩也比你们大，正经的大学生呢，喊姐。”陈富贵招呼了一句。 “哈哈，林哥就不用介绍了，上次送你的时候我见过。” 秀英美滋滋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跟富强一起挨个问候。 冯振业有些诧异的看了秀英一眼，这个丫头也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啊。 毕竟按照身份介绍的，林爱国就给放到了后边。 可是这丫头一句话，就把双方的关系给拉近了，也不会让人觉得林爱国的地位有多低。 “富强好、秀英好，在家里边的时候就听富贵哥说起过你们呢，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冯浩宇赶忙从自己背的包里拿出来两只钢笔。 富强和秀英可没敢直接接过来，而是看向了陈富贵。 “浩宇的一番心意，收下吧。可得好好学，明年好好考大学、考重点高中。”陈富贵点了点头。 “谢谢浩宇哥，还是英雄牌的呢。”秀英接过来美滋滋的说道。 “我们家的疯丫头，成天叽叽喳喳的，有时候吵得脑壳疼。”陈富贵笑着说道。 “带着浩宇跟倩倩到你屋看看吧，一会儿浩宇有啥不会的题准备好，我给你们一起讲，英子也跟着听一下。” 秀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抓着冯曼倩、冯浩宇的手往里边走，那是一点也不陌生。 按照陈富贵的判断，估计自家这个妹子就是梦中曾经见过的那个社交牛叉症患者。 “家里边没啥吃的，烦队上的老猎户给逮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中午咱们炖了。”陈富贵说道。 “这家伙，还真能逮来啊？冯厂长车上也给带了肉呢。”林爱国诧异的问道，又补了一句。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行，我守山大爷就没问题。”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当年也打过仗的人，不过可能有些心结，也有些脾气。中午见着了，要是说啥不中听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冯振业摇了摇头，“我大哥的脾气也执拗的很，我说你不当兵了吧，反倒还把我给数落了一顿。回家这几天咋样？” “嘿嘿，现在我是我们小队的小队长了。”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呀，这可是不得了呢，也是领导了。”徐凤莲夸了一句。 “其实也没啥，也是为人民服务。不过有个事到时候还得麻烦一下冯叔呢，我们小队打算种点萝卜白菜，到时候给咱们光华厂送去成不？”陈富贵说道。 “真的假的？真能种那么多？”冯振业一下子来了精神头。 与其说是陈富贵在求着他买白菜，倒不如说这是要送他一桩好处。 因为现如今的生产资料真的是太少了，萝卜白菜也不是那么好买啊。 到时候也是得分配着来。 这要是有多一些的萝卜白菜，冬天的时候，食堂的工人们是不是也能多一些菜？ 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打算种上十几亩地，这是我们小队种的，就能正常的卖，没毛病。” 冯振业没说话，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029 意外之喜 “咋了？” 徐凤莲好奇的问道。 其实往常她也不是那多嘴的人，不过经过了上次吃饭之后，她就觉得陈富贵是真的很不错、很底实。 “这小子啊，没有一步闲棋，看得远。”冯振业笑着说道。 “恐怕在厂子里打算离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回大队之后怎么发展，是不是？” 陈富贵坦诚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当时没敢说是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小队长。” “要是没当上，说了就是放空话。我们小队的小队长是许卫东的父亲，我回家当天就跟他干了一仗，第二天就把小队长给抢了过来。” “过瘾，这个听着都过瘾啊。”冯振业一拍大腿。 “富贵啊，萝卜白菜你种多少，我就能要多少。就算是有多的，我给我大哥打电话，他们那边也缺。” “真的假的？他们那样的地方还能缺这个？”陈富贵也来了精神头。 “你先告诉我，你是咋想到种萝卜白菜给光华厂送的呢？”冯振业笑眯眯的问道。 现如今的他，可再也不会把陈富贵当成一个普通的工人看待了。 这小子不仅仅学习好，而且还非常有头脑。 就算是现在，他也有些摸不准陈富贵究竟在谋划啥。 凭着他的阅历来判断的话，陈富贵是真的不简单。 即便是他不想参军的原因，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要辅导弟弟妹妹、照顾父母那样的理由。 “其实也没啥，我在野狼沟大队生活了这么多年，田间地头的事情也了解一些。”陈富贵说道。 “其实也就是这两年的政策好了一些，要是再往前，个人家的院子里都没法多种菜。” “我也在咱们厂子里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一到分秋菜的时候，咱们食堂的那些师傅们就头疼得很。” “我帮着卸过啊，总说菜少。尤其是白菜，不仅能直接吃，腌酸菜、腌咸菜也都可以，到了冬天都是好菜。” “会琢磨着这个事，其实还是源于供需的一个不平衡。普通社员不敢种太多，吃不掉也卖不掉，最后都烂掉。” “其实现在的农民也是真的很不容易，去掉交公粮的部分，还有统筹的部分，队上其实也剩下不了多少粮食。” “所以我就琢磨着，想看看能不能搞点别的进项。要不然今天也打算到水泡子里捞鱼去来着，守山大爷又给寻来了野鸡和野兔。” “现在好了，你这边放了话，我就敢跟我们大队长建议，让别的小队也开荒，种些萝卜白菜。” “现如今的政策也放宽松了，以前开荒地也是有比例的。现在就没啥事了，只是大家伙担心会种不过来。” “那为啥啊？不是地多一些，将来也能多打一些粮食吗？”徐凤莲好奇的问道。 “婶子，其实道理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的。”陈富贵笑着说道。 “但是每年的生产资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呢。现如今我们生产队的四个小队，每年也都需要从信用社先借钱，收秋再给还上。” “而且我们这里又不像县里农场那样的机械化耕种，我们大队连手扶拖拉机都没有呢，全靠人工。” “萝卜白菜还好伺弄一些，而且对肥的要求也不像别的粮食作物那么高。对于我们来讲，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啊，农民是真的很不容易。”冯振业点了点头。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们这边种多少萝卜和白菜，我都能帮你找到去处。我大哥那边需要的量才大，他们更没有门路了。” “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中午得多敬两杯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心里边也很是感慨，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呢，也真是得接触着来才行。 要不是接触得深了，即便是冯振业有这个门路，也未必会提供给自己。 因为这里边也是担着责任的，更不用说还是给他大哥那样的单位找菜。 同时呢，他也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自己虽然好像见识已经提高了很多，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得仔细谋划才行。 就像这条路子，真的是他没有预想到的，所以才有了意外之喜。 “哥，让叔和婶子自己溜达一会，你得给我们讲题了。”这时候秀英喊了一句。 “还真是啊，我先把兔子和野鸡炖上，然后就给你们讲。”陈富贵笑着说道。 “反正下午的时间也很多，要不然冯叔你们就晚点回去，晚上吃完了晚饭再走。我下午再摸些鱼，晚上炖了也是一顿好饭呢。” “那咱们就看情况，浩宇为了这次过来，也是准备了不少的题呢。”冯振业笑着说道。 “你们啊，这是关心则乱。”陈富贵笑着说道。 “浩宇的底子好得很，只不过是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所以少学了一些解题的技巧。掌握了就好，很快的。” 说完之后，陈富贵就到屋里忙活起来。 不管是野兔炖萝卜，还是野鸡炖蘑菇，也都是需要时间的，要不然你炖不出味来。 “哎……，这次咱们过来，也让富贵跟着破费了呢。”徐凤莲说道。 “这小子啊，可是有些不得了。我真有些后悔了，要是早早地发现他，以后工作上能省心很多。”冯振业感慨的说道。 “真的假的？”徐凤莲好奇的问道。 还真没咋听冯振业这么推举一个人呢。 “真的假不了，他不管做啥事都是很有章法的。”冯振业说道。 “也得说张秋元他们倒霉，找到谁的头上不好，非得找到他的头上。老实人就没脾气了吗？” “你看着吧，这小子用不了多久，肯定还会折腾别的事情。要不然就算是照拂家里边，当这个生产队长能有多大前途？” “而且就他那把子力气，就算是大哥再挑剔，也能给他提干。眼瞅着的事，他都不在乎，你说他在图谋啥？” 这都给徐凤莲吓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啊。 “不过富贵的性格就很不错，刚刚我留意到他有些欲言又止，下午我再套套话。”冯振业笑着说道。 反正现在的他对陈富贵就非常有兴趣，可不局限于能够帮浩宇提高学习成绩这一块。 030 给冯振业的回礼 炖菜，在东北来讲那是跟蘸酱菜具有同等地位的当家菜式。 因为这个做起来方便，而且不管是自家吃，还是招待客人，那也都是响当当的菜。 家里的两口锅炖上菜，又到王守山的家里边焖上米饭，这就齐活了。 也不能闲着，还得给冯浩宇辅导功课，这才是正经的活计。 原本他就对冯振业的观感很不错，被他判定为是一个可交的人。 今天又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这个关系自然也更近了一些。 富强和英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陈富贵给别人讲题，这个差距就有些大了。 因为英子是初中生，所以对于陈富贵讲的这些基本上就是懂一点点。 知道陈富贵说的是啥，但是具体的东西就整不明白了。 富强的感受则是不同，别看他明年才参加高考，其实学的东西都差不多。 让陈富贵这么有自信，也是源于这一点。 就算是这两年的高考难度会逐步提高，可是跟后世的高考相比呢？也真的不算啥。 那么长时间的空白，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弥补回来的。 而陈富贵所“掌握”的这些巧妙的解题计较，对于冯浩宇来讲，那真的是神兵利器啊。 就连在边上负责“监督”和“辨真伪”的冯曼倩都不得不服气。 这小子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要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多的解题技巧。 甚至于对一些公式的应用，也更加的有效率。 因为她听完陈富贵的讲解，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行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英子你去守山大爷家里边把饭盛出来。爸妈也该下工了，回来就吃饭。”陈富贵说道。 “哥，那我能带着小黄不？”英子问道。 “它愿意跟着你就带着呗，我不管。”陈富贵笑着说道。 英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要是能跟着，还用问你吗？ 没辙了，只能自己抱着盆子过去。 陈富贵的时间掐算得很准确，英子抱着盆子刚回来，他的父母也赶到了家里边。 自然又是一顿介绍，倒是没有初见面的生疏。 “今天咱们这也是庆祝一下，没有外人。”陈富贵招呼了一句。 “其实我跟德顺是真的不应该过来一起凑热闹。”王守山说道。 “那可不成，没有你，我们上哪里吃野鸡、野兔啊。”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是啊，今天这一桌可是太丰盛了。”冯振业说道。 “你在厂子里护着富贵，这野味吃得。”王守山点了点头。 “不敢当，其实是富贵帮我了的忙，把我们厂子里蠹虫抓出来一批。”冯振业赶忙说道。 别看这个话说得有些狂妄，冯振业还就非常愿意听。 因为在陈兆发两口子回来以后他也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像陈富贵所讲的那样体弱多病的样子。 那么自己猜的就没有差，陈富贵这小子图谋甚大。 “来，大家伙先干一个吧，然后我再宣布一个好消息。”陈富贵端起了酒杯。 这个面子得给，冯振业最先响应号召。 哪怕不是瓶装酒，只是三毛五一斤的散酒，这酒喝得也是有滋味。 “大队长，冯厂长说了，咱们大队可以多种一些萝卜和白菜，到时候他都能帮咱们给卖出去。”陈富贵说道。 刚舀了一勺汤想要喝的王德顺愣住了，“富贵，真的假的啊？” “真真的啊，冯厂长都在这里坐着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这家伙，那可是忒好了啊。不得了，真的不得了。” 王德顺都有些慌神了。 其实是想敬冯振业一杯，还担心自己的身份不够格。 “要说谢，也得是我谢谢你们。”冯振业说道。 “厂子里一到冬天也都得算计着吃菜，县里分下来的秋菜太少了。要不是有富贵这么踏实的人，即便是别的大队种了，我也不敢去买。” “嘿嘿，夸我这一句就行了。今天中午的目标就是吃肉，喝酒。”陈富贵笑着说道。 “倩倩，你也别光吃蘑菇和萝卜啊，肉也得吃一些。兔子肉和野鸡肉也挺香的，都炖烂糊了。” 说着的时候，他还用公筷给冯曼倩夹了一个兔子前腿。 冯曼倩很纠结，其实是有些担心兔子肉和野鸡肉有别的不好的味道。 长这么大，生活一直都是优渥的，还真就没有吃过这些。 现在陈富贵就毫不客气的把肉给夹了过来。 怎么办？ 硬着眉头，吃吧。 让她没想到的是，兔子肉果然也没有啥别的不好的味道，肉炖得也真烂糊，味还真不错。 “倩倩姐，鸡汤也好喝，还有蘑菇味。”英子帮衬了一句。 “要说我你们就别着急走，下午我去水泡子里捞点鲫鱼去。然后再到公社买两块豆腐，炖在一起那个味也是地道得很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这还真成。”冯振业点了点头。 “我最近因为厂子里的事情，还真没啥胃口。今天这个菜吃着是真香，酒喝得也顺，就这么定了。” 听到他这么说，最开心的反倒是冯浩宇。 因为别看今天只是两个来小时的时间，他都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开窍了呢。 “浩宇，你们现在在学校学习任务重吗？”陈富贵问道。 “还可以吧，也是有啥不会可以跟老师问，现在就是在集中复习。”冯浩宇说道。 “要是大家伙不会的知识点比较统一的话，老师也会再给大家重新讲一遍。不过要是我啊，我宁可跟着富贵哥一起学。” “这样啊……，今天是20号，距离7月7号也就是四十天出头。”陈富贵想了一下说道。 “你要是能够把时间安排开，跟学校能商量好，你在我们家住也行。就是条件会差一些，能够做一个最后的冲刺。” 这也算是他给冯振业的回礼，毕竟接下来他的时间也会很紧张。 “行，富贵啊，就这么定了。” 还没等冯浩宇开口呢，冯振业直接就给拍板了。 这在他看来都是求之不得的事呢，只是不好张口。 陈富贵主动给提了出来，那就是正中下怀啊。 反倒是徐凤莲有些犹豫，心疼自己的孩子要在农村生活。 不过为了儿子能够考一个非常好的成绩，这也可以拼了。 031 救人一命 陈兆发和李淑梅都很开心。 不管是因为啥吧，冯振业这么大的厂长都把儿子放在自己家里边学习，那就代表着富贵是真的很厉害。 而这个情况呢？反倒给王德顺听蒙了。 并没有掌握到陈富贵还有这个本事啊，这小子到底是有多厉害？ 厉害不厉害的，现在也没有人在意了。 反正双方代表经过简单协商之后，就已经把事情给确定下来。 接下来的任务，就像陈富贵说的那样，喝酒吃肉呗。 秀英可是过足了吃肉的瘾头，自打大哥回家，这几天肉不断啊，挺好。 两盆菜，也是造个精光。 其实野鸡野兔的个头也都不是很大，但是对于陈家人来讲，这也是难得的荤腥。 “富贵哥，啥时候捞鱼去？” 吃完饭之后，冯浩宇兴冲冲地问道。 “这个不着急，休息一会。然后再给你出一些题，你做题我就可以带着英子去捞鱼了。”陈富贵笑着说道。 冯浩宇难掩失望的表情，其实也是想跟着凑个热闹来着。 其实用后世的观点来形容的话，现在的冯浩宇就是陈富贵的小迷弟。 不仅仅救了他，做题还那么厉害，忒了不得了嘛。 “这段时间就好好学习，豁出去。等高考结束了，想在我们这里咋玩都行。”陈富贵说道。 “回头我还得给你弄个纸板子，上边得把高考倒计时给写出来。你也别在边上幸灾乐祸，你明年是必须要考上重点高中的。” 边上看热闹的英子愁得不行，咋又把自己给提起来了呢？ “倩倩姐，大学生活是啥样的啊？”英子问向了冯曼倩。 “其实也没啥样，也是每天上课啊。不过我们现在的课少了很多，明年也该毕业了。”冯曼倩说道。 “真好，那等明年毕业就能当国家干部了呗？”英子接着问道。 “也不能说是国家干部，不过工作是有保障的。”冯曼倩笑着说道。 对于英子这样直爽的性格，她也是很喜欢的。 反正她就坚定的认为陈富贵的心眼太多，不是好东西。偷摸占自己便宜，也不说个道歉的话。 “你小子就跟我坦白吧，接下来在你们大队还有啥计划。”冯振业说道。 “也没啥了，其实就是努力搞生产呗。”陈富贵笑着说道。 “我才不信你呢，上午的时候欲言又止，到底是有啥想说的？”冯振业接着问道。 “那个……，真的没啥，多少也是有些心情激动吧。”陈富贵说道。 其实是有些想说的，但是他还怕“交浅言深”，招来冯振业的反感。 他的一些想法，还得指望着冯振业帮忙给实现呢。 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呢，有些话还真不方便直接讲出来。 他这么一说，都别说徐凤莲了，就连冯曼倩都看出来好像有些问题。 “富贵、富贵，你快跟我去张春生家里边，他们家三小子又发病了。” 这时候刚刚回家没多久的王德顺又跑了过来。 陈富贵也没赶迟疑，跟着就往张春生的家里边跑。 现如今他是四小队的小队长啊，社员们家里出了状况，他必须得帮忙才行。 等来到张春生的家里边时，就看到张铁良正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个不停。 嘴里说的话，也听不清楚究竟是个啥。 “大队长、队长这可咋整啊。”张春生已经六神无主了。 “春生大叔，良子这样多久了？”陈富贵问道。 “吃完晌午饭他就说肚子又有点疼，这些天也经常这样。”张春生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就是这次疼得有些邪乎，又变成了跟上次发病一样。我就怕一会再疼得抽过去，也不知道这是啥病，可要了我的命了。” 说完之后，张春生蹲地上哭个不停。 农村的汉子都是刚强的，可是像张春生现在所面对的局面，真的能把脊梁给压塌。 不仅仅是他，他媳妇和他另外两个儿子，现在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富贵，你给拿个主意吧，是不是去卫生院。”王德顺说道。 “上次也去了吧？不是说没查出来啥病嘛。”陈富贵说道。 “良子还有啥别的症状没有啊？要不然我担心就算是给送到县里的医院，也找不对路子。” “还能是啥？癔症了呗。找个先生给瞅瞅，或者找个跳大神的给跳上一跳，就能收拾利索了。” 这时候许全有的声音从大家伙的身后传了过来。 “大队长，要不然，就请个先生来看看吧。”张春生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了王德顺。 陈富贵的心里边暗骂了一句，许全有是真的很操蛋啊。 张铁良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有真病。哪里是找先生、跳大神的，就能给瞧好的？ 可是许全有居心叵测，你不找的话，张家人心里能痛快？ 你要是找了呢，不管是不是真的对了路子，他跟王德顺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哎呀，抽了，抽了。” “快找烧火棍，让他咬着，省得咬到舌头。” “这可咋整，挺好的人，咋就成了这样啊。” …… 陈富贵还在琢磨着呢，就听到大家议论的声音。 看到张铁臣已经跑外边找来了烧火棍，就要往已经抽搐的张铁良嘴里塞到时候，陈富贵一把把他给拽到了一边去。 “你干啥？” 张铁良的大哥张铁军一下子瞪红了眼睛。 别的人也吓一跳，不知道陈富贵发的哪门子疯，这要是把舌头给咬坏了可咋整？ 陈富贵反倒没有理会这些人，跑到张铁良的身边，推着他的身体侧躺着，还用手帮他擦嘴边吐出来的白沫子。 “这时候就得这么呆着，一句两句说不清，给我拿条毛巾来。”陈富贵说道。 说话归说话，他的动作可没有停。 只不过张家人现在看他的眼神都不善，张铁臣抓着烧火棍的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度捏得有些发白。 “感谢富贵吧，救了铁良的命。” 看到陈富贵从张铁良嘴边擦出来的东西后，王德顺开口了。 现在擦出来的不是白沫子了，而是土豆糜。 可想而知，这要是咬了烧火棍，再有这玩意吐出来，人不得活活憋死？ 032 陈富贵要跳大神？ 这一轮的癫痫发作，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也是惊险万分。 现在搞清了陈富贵这么做的用意，张家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很尴尬了。 同样还有些尴尬的，还有许全有。 上一次张铁良发病的时候就是他给支招的，咬的烧火棍。 哪成想这次就变成了这样？ “富贵，你看过这样的病？”王德顺问道。 陈富贵摇了摇头，“我就是听人说过，抽风的时候容易吐，就容易把人给憋死。他又是肚子疼，还是刚吃完饭，我估摸着会吐。” “富贵，那……，那接下来咋办啊？”张春生问道。 “没别的办法了，不行就用冯厂长的车给拉县里的医院瞧瞧吧。”陈富贵说道。 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反正去公社的卫生院指定是要白去的。 “去县里不还是得折腾回来？到县里还得扎滴流。要我说，先请先生来，先给瞧瞧。”站在门口的许全有又开口了。 这就是他想到的能够坑陈富贵一把的好计谋，怎么能让陈富贵这么给糊弄过去？ 听到他的话，张春生有些犹豫了。 因为自家三儿子表现出来的所有症状，都跟癔症差不多。 肚子会疼、偶尔还会胡言乱语，还会抽羊角风。 但是找先生这个事情，要是没有队里的许可，谁敢去找？ 这个事要是说起来，那可是在犯错误啊。 只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对张春生还是陈富贵来讲，都不好下决定。 陈富贵当然是想直接给送到县医院去，也不能说张家人愚昧，因为在以前也是有成功的案例的。 谁家的孩子被吓着了，到了夜里哭嚎个不停。找了先生收个魂，这就安稳得很。 尤其是在东北，跳大神这种民间才艺，那也是有着很高的地位的。 而且他也判断不出来去了县医院能不能就把病给瞧明白，要是瞧不好呢？而跳大神真的行呢？ “春生大叔，良子咋还穿长褂子呢？就算不干活，在家里也不用穿这个吧？”陈富贵问道。 “良子可能有些冷，不犯病的时候就得穿长褂子。太晒了也不行，太晒了就容易犯病。”张春生说道。 “刚刚吃完饭他躺炕上歇着，窗帘上的钉子松了，就掉下来了。没过多久就犯病了，富贵啊，你说可咋整啊。” “你们咋就这么墨迹呢？啥玩意怕阳光啊？肯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许全有补了一句。 听着消息赶过来的人，也是忍不住的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吗，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那肯定就是怕太阳。 张家的人也是糊涂，拖了这么久。你们夜里偷偷请个先生过来，给收拾一下，这不就完了嘛。 还用让孩子遭这样的罪？ 陈富贵却没有理会这些人说啥，反倒凑过去把张铁良的衣袖拉起来。 然后就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些红点子和小水泡。 “富贵，用送医院吗？我已经让爱国着车了。”这时候冯振业也赶了过来。 陈富贵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我就能帮忙诊一诊。而且啊，我估摸着去了县医院，也够呛能瞧明白。” “这家伙，说话口气这个大。”许全有又溜了一句。 陈富贵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你一天天的不琢磨点正经事，小话说的倒是挺好的。还找啥先生啊？我也能帮良子给收拾了。” 这个话一开口可是不得了，陈富贵是队长啊，这就公然宣传封建迷信还是咋地？ 而且也没听说过小富贵出马啊，你都不出马，你咋给人瞧病？ “陈富贵，你可别顺嘴瞎说。你吹牛没关系，你要是耽误了张铁良的病可咋整？”许全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心里边可是真的开心得不行，就现在陈富贵这一出，那就是妥妥的黑材料。 但是也得把这个事给坐实了才行，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必须得亲自跟陈富贵对线。 “那有啥可耽误的？我说能把良子的病诊治出来，那就是能。”陈富贵说道。 “你说的轻松，总归不是在你身上的病呗。”许全有说道。 “你也不用将我，现在咱们就操持起来。”陈富贵说着撸起了袖子。 “春生大叔，锅里烧水，只能放半锅啊。水开三滚之后，就用锅里的水冲上一碗糖水。谁家有糖？红糖、白糖都行，给准备一些。” “那还用准备火盆不？”张铁军赶忙问道。 “用不着。”陈富贵摇了摇头。 “找一件良子经常穿的衣服，褂子或是裤子都行。把桌子摆外边，再搬一个凳子。对了，再给我准备一碗白酒。” “那锣和鼓呢？”张春生又问了一句。 “咱们也用不着那个，给我一根筷子、一个碗，这就够了。”陈富贵是一脸的自信，顺便还瞟了许全有一眼。 许全有那是一脸的“愤怒”啊，实际上呢？心里边都乐开了花。 他也没想到陈富贵竟然真的要亲自下场跳大神，这家伙可是忒好了。 “富贵啊，你到底是要干啥啊？要不然把王守山叫来给瞧瞧？”王德顺把陈富贵给拉到了一边。 “德顺大叔，你就放心吧。不过冯厂长啊，今天可能还真得用你的车。”陈富贵说道。 “富贵啊，那你真的能干这个活啊？”冯振业有些隐晦的问道。 “能干。” 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一嘴小白牙。 能干不能干的，只有他知道。 而现在张家的人，也开始准备起来。 许全有更是很“好心”的跑回家给拿糖，顺便在整个大队上帮陈富贵给宣传了一下。 这边还没准备完呢，张春生家的院子里已经聚拢了好多人。 实在也是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 要是倒退些年，倒是也真有跳大神的，不过那也都是在晚上。 一神请神、二神执鼓，这才是一套活。 陈富贵呢？今天就要自己一个人，就要把这个事都给办了？ 这事有些不得了，不管是看热闹，还是为了见证奇迹吧，反正人们的兴趣十足。 033 神曲一出，谁与争锋？ “英子，你大哥真的会跳大神啊？” 同样挤在人群中的冯曼倩轻声问道。 秀英也是一脸的愁，“也没听说过啊，难道是跟守山大爷学的功夫？可是守山大爷也不会这个啊。” “估摸着不是这个事，富贵还会有别的安排。”冯振业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这一边还是有些特别的，毕竟身份有些不同，也招来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冯曼倩，一头披肩发、碎花连衣裙，任谁一瞅这就是城里的大家闺秀啊。 “大家伙别太靠前啊，一会儿我都不知道请来啥呢。” 这时候陈富贵也亲自抱着桌子来到了院子里，冲着大家伙喊了一嗓子。 看到了冯曼倩之后，还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冯曼倩愁得咬了咬嘴唇，你就跳你的大神呗，往咱这边瞅啥？ “糖来了、糖来了，让我过去。” 这时候人群外边传来了许全有的声音。 大家伙也很识趣的给他让路，不能耽误了今天的正经事。 “你咋抠搜的呢？就给拿这么点糖啊？” 陈富贵看了一眼说道。 许全有憋了一下，这也不少了啊，白糖也很金贵呢。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没舍得冲糖水喝啊。 “凑和用吧。”陈富贵随口说道。 “春生大叔，咱们这就要操持起来了。扶着良子在外屋地上坐好，然后你就在锅里烧水。等水开三滚之后，你就舀一勺子倒进我这个碗里。” “这功夫呢，也够我加持一些法力到碗里去了。不过我也得先说一句啊，只能帮良子诊病，不能帮良子治病。” “但是咱们能把病给诊出来了呢，咱们也就有方向了，能够寻找别的法子。听明白了，咱们就开始吧。” 张春生忙不迭的点头。 对于他来讲，现在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认头。 陈富贵则是装模作样的坐在凳子上，把张铁良的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 右手拎起筷子，在腕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个声音不大，可是却好像一道号令一样，让大家伙都跟着屏气凝神。 其实这些民间流传的东西，之所以会有市场，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要是一次成功的案例都没有，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们去相信。 对于这些，陈富贵是保持着尊重的看法的。 只不过今天跟许全有对上了，那就好好玩耍一把呗。 “哎……，日没落山，天没黑，家家户户看张家” “张家铁良有病缠，有病缠来我来断” “胡黄白柳灰是谁来？保家仙呐离了神” 陈富贵哪里会跳大神那一套啊，现在都是在跟着胡编乱造呢。 可是他发现，这也是一个技术活，他有些编不下去了。 那咋办？ 只能放大招了。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当真是神曲一出，谁与争锋。 英子傻眼了，长大了嘴巴。 冯曼倩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野狼沟大队别的社员们，现在也心中也是百转千回。 许全友呢？现在心里边反倒是真正“忐忑”得很。 因为他也判断不出来陈富贵身上是不是有啥东西，这要是真有啥，自己得罪了他，能好得了？ 你要说没有啥，他咋就能唱出这些仙家的唱词呢？ 难道是他这两年在外边学来的？ 陈富贵呢，他在胡乱唱的时候，也是在留意着大家伙的表情。 好像自己蒙对了路子？ 那就开心的玩耍吧。 现如今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坐着唱了，那是又蹦又跳又敲碗，嘴里也跟着瞎咧咧。 他其实都不知道咧咧的是啥，反正就顺着咧咧呗。 “富贵这个小子，真的请了东西上身啊？”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王守山皱眉问道。 “不是你教的？”王德顺小声问道。 “我哪里会这个。”王守山摇了摇头。 “哎……，我都愁咋善后呢。”王德顺苦笑着说道。 不管行不行的，富贵今天折腾的这一出，肯定是要惹来事端的。 “富贵……，大仙，水三滚了。” 这时候负责烧火的张春生跑到了陈富贵的身边恭敬的说道。 “啊……嘚，冲水。” 陈富贵抽空说了一句，然后也将边上的酒碗端起来，直接灌了一大口。 一扭头，喷出一大片的酒雾。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小小的彩虹若隐若现。 “神了、神了，这家伙真厉害。” “富贵还有这个本事啊，忒了不得了。” “别说话，富贵的仙儿还在身上呢。” …… 大家伙议论纷纷。 “糖水倒盆里加凉水装半盆，给铁良喝。”陈富贵又嘱咐了一句。 张春生一愣，不过还是按照陈富贵的吩咐去做。 虽然他不知道不直接用凉水冲，估摸着是有啥规矩吧。 陈富贵也是真唱累了，胡咧咧带蹦跶的，这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嘛。 碗里剩下的酒端起来直接来了个一口闷，顺便擦了擦嘴。 “等着吧，啥时候喝到良子想撒尿了，咱们这个病就能诊出来了。”陈富贵说道。 “哥，是完事了吗？”英子好奇的问道。 “完事了。”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队长，你请的是啥仙啊？” “富贵，你啥时候出马的啊？” “富贵啊，我脑袋有时候晚上疼，你能给我瞧瞧不？” …… 野狼沟大队的社员们现在可算是抓住了机会。 富贵是能人啊，这家伙可是真的了不得。 “不着急啊，先看看我给良子诊病。”陈富贵对着大家伙笑着说道。 “富贵，良子要撒尿了。咋整？”张春生又跑了出来。 “女客回避嘞。就用刚刚装着糖水的那个碗接尿，今天就是要看尿断病。”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反正这个碗是许全有拿来的，祸害了他也不心疼。 张春生也顾不得别的了，陈富贵说用碗接尿，那就用碗接呗。 “行了，放在桌子上就行。” 在张春生小心翼翼的端尿出来的时候，陈富贵点了点头。 把这碗尿放好，张春生也是如释重负。 反正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的怀疑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富贵的身上。 刚想再问问陈富贵接下来还要干啥，他就瞪大了眼睛。 034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富、富贵，这……这是咋回事啊？” 看着碗中尿液的颜色慢慢变深，张春生连说话都结巴了。 就算是他啥都不懂，也知道尿的颜色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的天啊，这是咋了？喝水喝多了？” “你傻啊？喝水喝多了尿能这个色？” “那不会是尿血了吧？也不对啊，尿血应该是红色的，也不能变成跟酱油似的啊。” “这是小良子的身上真有脏东西，现在被富贵给整出来了？” …… 听到了张春生的问话之后，有些胆子大的社员们就凑过来看。 这一看可是不得了，把他们也都给吓到了。现在看陈富贵的眼神，也是满带惊恐。 着实太神奇了，陈富贵这是真本事啊。 张望着的张全友也有些傻眼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陈富贵造假了，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水是张春生烧的、糖和碗是自己带来的，尿是张铁良撒出来的，陈富贵咋作假？ 而现在的焦点人物陈富贵呢？也是有些小忧愁。 他在看到张铁良胳膊上的疹子和水泡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可能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 这个病他当然是没见过，也不知道。 可是梦中的那个他见过很多，甚至于都已经成为很多金发碧眼大姑娘胡乱搞对象的医生电视剧里的常规病例了。 按照他目前的了解，这个病好像根本都治不了，只能维持。得吃药，好像还得放血？ 而现在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是啥呢？ 他不知道这个病送到县医院里以后医生能不能给瞧出来，自己该咋样跟医生提醒。 “富贵，这是咋回事啊？你真的有法力？” 陈富贵还在琢磨呢，冯振业凑到了他的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他是发现了，跟陈富贵相处的时间越长，带给他的“惊喜”就越多。 这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不想去相信，可是能不信吗？ 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又岂止是冯振业啊，满院子的人，还有院子外隔着篱笆看的那些，都很关注。 “冯叔，我哪里有啥本事啊，就是在胡乱的扯呢。”陈富贵苦笑着说道。 “小良子这是真病，是身体里出了状况。对太阳光敏感，他穿褂子不是怕冷，而是怕太阳晒。” “他这个病啊，估计不好瞧了。冯叔，你在县里也是头面人物，能不能帮忙跟县医院打听一下能治不？” “呃……，我试试吧。你们大队有电话吧？”冯振业迟疑了一下后问道。 “冯厂长，您跟我走，我带你打电话去。”王德顺赶忙说道。 陈富贵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小，即是给冯振业解释，也是在给张家和别的看热闹的人解释。 “富贵，这是啥病啊？真不是招了脏东西？”张春生有些信不急的问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脏东西啊，这是真病。”陈富贵苦笑着说道。 “那你咋还能那么唱，还说得喝三滚的糖水啊？”张铁军问道。 “我要是直接说让小良子撒尿我瞅瞅，你们谁能信？”陈富贵说道。 “让他喝水就是为了让他撒尿，我要是不那么折腾，你们也不会给他喂水喝啊。我都不知道我后边咧咧的是啥，就是胡咧咧呢，词都编不出来了。”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说陈富贵的身上没有仙，但是现在大家伙看他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同。 因为陈富贵折腾的这些都是为了张铁良，可谓是用心良苦。 没听刚刚都说了吗？得让那个啥厂长跟县里打电话，县里的医院都未必能看明白的病呢。 不过也确实有些怪，撒完尿还能变色，能不怪吗？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大家伙的思绪就有些跑偏了。 毕竟没有了鬼神之说，这是正经的病，也就没有了神奇色彩。 刚刚德顺大队长喊的是啥？冯厂长？ 是不是就是小富贵在大喇叭里说的那个光华厂的厂长啊？ 刚刚富贵又叫啥呢？ 叫冯叔啊，这就更不得了了。 “英子，你哥平时都是这么多的鬼心眼吗？” 这边的人议论纷纷，冯曼倩却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英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哥心眼多吗？他欺负你了？他爱弹我脑瓜蹦。” “没有、没有，他哪能欺负我呢。哈哈，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冯曼倩赶忙解释了一句。 “你瞅我干啥啊？你的头发也挺好的，用啥洗的呢？我的头发都不敢编辫子，有些少，你的辫子真好看。” “没用啥啊，就用醋洗的啊。”英子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表情，让冯曼倩有些心虚了。 好在也没让她尴尬太久，冯振业和王德顺跑了过来。 “冯叔，咋样？”陈富贵赶忙问道。 “县医院治不了，没听过这个病。市里我也打电话了，估摸着也够呛。这个病啊，上省城还有一些机会。”冯振业皱眉说道。 “啊？得上省城吗？”陈富贵问道。 冯振业点了点头，“都没见过这个病啊，你们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他们送到咱们县的火车站。” “春生大叔，你拿个主意吧。”陈富贵说道。 “这个、这个……，去省城瞧病，得多少钱啊？”张春生有些迟疑的说道。 “估摸着咋也得两三百块吧。”陈富贵想了一下说道。 他也只能预估一下，反正这个病去县医院折腾一下子，连住带检查的，恐怕没有个几十块出不来。 这到了省城，连吃饭带干啥的，这可不是小钱呢。 张春生沉默了，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一下子出来了两三百块的窟窿，上哪里借去啊？ 关键是啥呢，这还是陈富贵估计的看病的钱，究竟会花多少也没个准。 大家伙也都沉默下来，也知道对于张家来讲，这是难关啊。 而且那是省城啊，张家的人连县里都没去过呢，你让他们去省城？ 还不得走丢了？ “妈，咱们家还有多少钱？” 这时候陈富贵开口了。 大家伙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035 血还是热的 “咱们家还有一百多块钱，不过还没给冯厂长买洋车子的钱呢啊。”李淑梅说道。 “那也够了，冯叔的自行车送给咱们的。”陈富贵笑着说道。 “春生叔，不为难。有这一百块，咱们去省城就没问题了。先看病，然后再说别的。不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富贵啊，叔、叔给你磕头。” 张春生说完就要给陈富贵跪下，却被陈富贵一把将他给抓住。 哪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啊，而且这一跪他也受不起。 “我觉得小良子的病应该也没啥，先不着急，治病要紧。”陈富贵安慰了一句。 “你让叔说啥好啊。”张春生只剩下了抹眼泪。 “春生啊，我家里也有点钱。不多，也就十几块，我这就回去取。”王德顺说了一句后，也往外走。 “是啊，春生，别着急。大钱没有，三块两块的还是能凑得出来的，你等着。” “没几个钱的事，大家伙回家凑一凑，凑起来就够了。” “人家富贵把大头都出了，谁家还差那点零头啊。” …… 其余的社员们也说了起来。 可不仅仅是嘴上说，也拿出了实际行动，都回家取钱去了。 “放心吧，我真觉得小良子不是啥太严重的病，只是咱们没有摸清门路。”陈富贵又安慰了一句。 “这样吧，我再给我大哥打个电话，看看他在省里能不能联系上人。” 边上的冯振业开口了。 “冯叔，客气的话不多说了啊。”陈富贵点了点头。 “爸，我这是咋了？” 这时候屋里坐着的张铁良开口了。 “啊？铁良，你缓过来了？”张春生刚忙跑了进去。 “我这是咋了啊？”张铁良虚弱的问道。 “没事，爸这就带你去省城看病去。富贵张罗的，可是救命了啊，你上次发病可没有这么快就好呢。”张春生刚忙说道。 陈富贵抓了抓头皮，“那个啥，好像我也有些歪打正着了。是不是这个病得吃糖啊？刚刚也就是喝了点糖水吧？” 听到他这么一说，张春生只剩下了猛点头，没准真可能啊。 “谁家还有糖的，再给弄点来。”陈富贵喊了一嗓子。 这时候还有留下的，就开始寻找许全有。 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跑没影了。 “富贵，我这里有十二块钱。” 这时候王德顺也跑了回来。 “德顺叔，别着急啊。找个人写个帐，不管多少得记清楚。”陈富贵说道。 “好，我再去大队部找纸和笔去。”王德顺丢下一句，又跑走了。 别看也是有些年纪了，跑起来腿脚还挺灵活。 心情也是很激动，野狼沟大队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光景了。 上一次是啥时候？真的想不起来了。 其实早先的时候，也是一家有难，全都来帮忙。 可是这个日子过得吧，也不知道咋就越来越往回走。 现在好了，大家伙的血啊，还是热的。 纸笔拿了过来，这是四小队的大事，写账的活自然就落到了王平的头上。 今天下午的活，也因为这个事耽误了。 不过现在真的没有人在乎这些，都是拿着钱、排着队，等着写账。 “富贵，跟我大哥联系完了。他说明天你们只管去，到了那边他来安排。”冯振业说道。 “冯叔，这可是太感谢了。明天我还得好好感谢一下冯大叔，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陈富贵说道。 “这是救命的事，这孩子的情况还不知道咋样呢。”冯振业说道。 “你们去几个人？倩倩明天也回去，出站的时候正好给你们带路。我今天回去就把车票给你们买了，明天让爱国来接你们。” “我们就三个人吧，春生大叔和小良子，然后再算上我。”陈富贵说道。 “建国大哥，我估摸着得去个两三天。队上的事就你来安排吧，别的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 “你放心吧，这个家我给你看好。”吴建国用力的点了点头。 “富贵，这是一百块钱。” 这时候回家取钱的李淑梅也把钱给拿了过来。 那可是一大把，十块、五块、一块、毛票都有。 这也是正常农村家里的钱，都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陈富贵也仔细的点了一遍，这才放到了王平的手边。 王平也是认真的点了一遍，这才把他的名字给写上，钱装到了张春生撑着的口袋里。 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排队的人也没有人着急。 这是凑救命钱呢，陈富贵二话不说就给拿出来这么多，人家这是大气。 “你小子啊，真是有些不得了。” 等他走回来后冯振业说道。 “您就别夸我了，钱可以慢慢赚。人命啊，可就这一条。”陈富贵说道。 “不过你心里也得有个准备，这个病我估摸着不咋好治，时间短不了。”冯振业说道。 “富贵啊，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这里有我们的十块钱，还有倩倩的五块钱。” 这时候徐凤莲也拿着钱走了过来。 “冯叔都已经帮了大忙呢，这钱……” “收着吧，到了省城用钱的地方多，光吃饭就得花不少钱呢。”冯振业笑着说道。 陈富贵点了点头，接过钱后送到了账桌边上，“这是冯厂长的十块和倩倩，冯曼倩的五块钱。” “好嘞。” 王平点了点头。 “富贵，我……太感谢了，你替我好好谢谢。”张春生赶忙说道。 “冯厂长是个热心肠，赶上了这个事，他不能看热闹。”陈富贵说道。 “还有一个事啊，冯厂长说了，咱们的萝卜白菜可以多种一些。到时候他都能买，铲完地就好好开荒吧。” 最后这句话，他可是喊出来的。 这个场合正好，都省得拿大喇叭喊了。 这可是不得了，让还有些乱的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冯厂长，好样的。” “这家伙，可是忒不得了了。” “这是好厂长啊，怪不人家当厂长呢。” ……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夸了起来。 没有啥华丽的词藻，相反还都土得掉渣。 可是这些话听到冯振业的耳朵里呢？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很多。 尤其是冯浩宇，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啊？脸都兴奋的红了起来。 036 硬座车就是谁坐了算谁的？ 陈富贵曾经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发达了，也要到省城潇洒一圈。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去省城。 也得说上一句，野狼沟的乡亲们还是非常给力的，总共凑上来三百二十三块钱。 除去他的一百，冯振业和冯曼倩的十五，再去掉王德顺这位大队长的十二块，还有一百九十六块。 这就是野狼沟大队乡亲们给凑出来的，在这个时代来讲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也许对于城里工人一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来讲，这个可能不算啥。 但是对于野狼沟大队，这个每户全年平均收入不到一百五十块的山村来讲，这是啥样的概念？ 反正陈富贵早晨看到张春生的时候，就发现他双眼通红，这是一宿都没睡觉。 不仅仅是因为在为儿子的病情发愁，也是被乡亲们感动的。 只有真正急需用钱却求借无门的时候，才知道这些钱的价值是有多么的沉重。 张铁良也被额外保护了一下，戴着帽子、围着围巾，也穿着长衣长裤，捂得严严实实。 他这个病还是比较特殊的，去省城的火车还是上午九点十分发车，就得做好保护。 “林哥啊，客气的话不多说了。” 来到了县里的火车站之后，陈富贵感谢的说道。 “跟我还有啥客气的，我这里也有十块钱，收着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林爱国说道。 “成，我替春生叔收下了。”陈富贵直接把钱给接了过来。 “富贵，先检票吧。” 这时候徐凤莲也招呼了一句。 “婶子，你还跟着忙活干啥啊，我一准把倩倩妥妥的给送到省城。”陈富贵笑着说道。 “在家里蒸了些馒头，你们拿着在路上吃。得跑好几个小时呢，饿肚子也不行。”徐凤莲笑着说道。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富贵很麻利的接了过来。 “也跟县里的高中好好说说，我最多也超不过三天，等把他们给安置好了，也就回来了。得让浩宇做好吃苦的准备，咱们也把目标定在清华，我弟明年考。” “好好好，反正你就跟着多操心就是了。”徐凤莲笑得很开心。 跟张春生可不认识，昨天给钱、今天带馒头，为的就是陈富贵。 现在陈富贵都把高考的目标上调了，没准真有可能呢。 边上的冯曼倩则是有些小郁闷，有些看不惯陈富贵这么自大的样子。 可是也没辙啊，他的解题思路就是好，英语也好，你也不能说他在吹牛。 冯曼倩手里拎着一个包，陈富贵也是很有服务意识的直接给拎了过去。 “富贵啊，你说这个人情可咋还？”张春生小声问道。 “慢慢干活、慢慢还呗。现在就是给小良子治病要紧，别的都是次要的。”陈富贵随口说道。 “富贵哥，那我都这样了，还能干活挣钱吗？”张铁良小声问道。 “有啥不能的？先把病治好了，慢慢的我就能给你琢磨出活来。”陈富贵笑着说道。 “别的都不用想，现在我是小队长，这些事我说了算。三百六十行呢，咋还不能找一行挣钱啊。” 他的话，也算是让张家父子安心了一些。 毕竟这个时代借钱都是惦记着还的，可不像陈富贵在梦中所见的那般，欠钱的才是大爷。 也别说，对于这次去省城，陈富贵的心里边也有些小激动。 他也没坐过火车啊，这家后坐起来得老带劲了。 “倩倩啊，冯大叔都喜欢啥？”陈富贵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爸喜欢打仗。”冯曼倩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这个愿望我满足不了。换一个，下次给他逮个野鸡野兔啥的？”陈富贵犹豫了一下问道。 “用你拿啥啊，他也只是帮忙介绍一下省院的曲主任，别的也帮不上忙。”冯曼倩说道。 知道陈富贵是想感谢自家老爸，但是她觉得就应该杀杀陈富贵的威风。 “这也是情分呢，要不然我们到了省城就是两眼一抹狠。等你放暑假的吧，来我们大队，给你琢磨点好吃的。”陈富贵说道。 “你真能帮浩宇考上清华啊？”冯曼倩问道。 “应该差不离，浩宇的底子不差，就是做题慢。咱们把时间给节省出来了，考高分没问题。”陈富贵说道。 “而且他们录取的时候也会参考附加题和外语的成绩，浩宇也有些外语的底子，这就更没问题了。” “呜……呜……呜……” 这时候火车也拉着汽笛、喷着气的开了过来。 “富贵，到车上咱们走不丢吧？”张春生有些担忧的问道。 “走不丢，咱们这个票上还有座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本来也是小县城，现如今跟后世也不一样，人们没事就出门。不管是玩还是走亲访友的，四处溜达。 等火车停稳之后，整辆列车下车的都不到十个人呢。 只不过他上了车后才发现，车厢里的人可是真不少。 没有出过门的张春生父子就有些发怵了，只能盲目的跟着陈富贵走。 陈富贵呢？也是第一次找座位啊，还得护着点冯曼倩，也得说是历尽艰辛吧。 “兄弟，瞅一眼，是不是坐差了位置。” 陈富贵仔细瞅了一下车票，对着坐在座位上的小伙子说了一句。 “这是硬座车，硬座车的意思不懂？就是谁坐了算谁的。”小伙子抬头瞟了他一眼。 “哟，长见识了，硬座是这个意思啊？那卧铺是啥意思？谁躺下就算谁的铺位？”陈富贵反问了一句。 “你说……” “啪” 这个小伙子说着就要揪陈富贵的衣领，却被他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去。 “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豪横啊？还硬座车就是谁先坐是谁的。”陈富贵看着他面色平静的说道。 “你看看我们车票后边贴的是啥？要是往常也不跟你计较了，没看到我们有姑娘和还有要去看病的吗？” 说着陈富贵就把硬纸板车票亮出来，后边贴着的纸条上写着座位号。 这也是这时候火车票的特殊性，车票上只写发到站和票价，座位都是在后贴的小纸条上表示。 小伙子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隔壁座位跟着一起坐着的人一看这个情况，也不好继续赖着。 只不过陈富贵却是微微皱眉，今天这趟旅程，恐怕不会那么轻松了。 言多必失啊。 037 被误会的感觉也挺不错 “富贵，没事吧？”坐好后张春生问道。 “没事，有我呢。春生大叔，咱们俩换个地方，你坐里边去，跟小良子一起看看外边的风景。”陈富贵说道。 “行，这辈子头一回坐火车，回去也有得吹了。” 张春生没有多想，直接跟陈富贵换了位置。 其实陈富贵的想法是为了让张春生坐里边，这样能够“安全”一些。 刚刚他都留意到了，那个小伙子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带座位的车票，或者说是怕自己动手才让的座位。 而是他留意到了张春生腰里绑着的钱。 这也是这个时代人们带钱的通用方法，总归是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着。 而这个小伙子呢？他也不是一个人。 从这边走出去之后，也跟车厢另一边的两个小伙子有过眼神交流。 要不然陈富贵咋就后悔呢，刚刚自己是真正的“言多必失”。 一提有病人，这趟车的终点还是省城。再加上张春生腰上缠着的钱，差不多就跟傻根喊的那一嗓子“谁是贼”的意思差不多。 但是这个话不能明说不是？他就只能隐晦的提醒。 “呜、呜、呜” “库吃、库吃、库吃、库吃……” 汽笛声响过，火车也慢慢开动起来。 “富贵啊，你这就是救了铁良的命啊。”张春生说道。 “这样的话就别说了，这都不算啥。都是一个队上的，咋也得帮衬一下。”陈富贵说道。 “姑娘啊，也谢谢你了。都不认识我们，还给我们帮这么大的忙。”张春生又开始感谢冯曼倩。 “没啥的，也就是帮你们带个路。”冯曼倩笑着说道。 “你们的大学生活好玩不？”陈富贵岔开了话头。 “哪里有多少时间玩啊。”冯曼倩说道。 “我也是因为这学期不怎么忙，这才能过来看看浩宇。你那次脑袋磕完了真没啥事？” “没啥事，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你昨天是不是有啥话想跟我二叔说，还没有说啊？”冯曼倩好奇的问道。 “没有啊，哪里有。”陈富贵赶忙摇头。 “才不是呢，我二叔都说了，你想得很远。叔叔阿姨的身体那么好，你才不是为了照顾他们才回来的呢。”冯曼倩说道。 这个确实是她非常好奇的事情。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接受了陈富贵的说法，现在经过实际勘察之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富贵学习还那么好，偏偏不考大学。能够当兵提干，偏偏也不去。 反倒会回到生产队，这么一点前途都没有的地方来，肯定是有别的想法啊。 这就让她很好奇了。 “主要也是为了辅导弟弟妹妹们的功课，而且在生产队也是可以做很多的事情的啊。”陈富贵笑着说道。 “如果我们小队这次要是把萝卜和白菜种好，我们小队一下子能收入多少钱呢？给大家伙分下去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你也就是糊弄我。”冯曼倩撇了撇嘴。 心里边是一丁点都不相信陈富贵的话。 只不过说完之后，脸色也微微红了一些。 这话说的咋好像是撒娇一样呢？ “其实吧，我也是想到一个事，你凑过来点。”陈富贵说道。 冯曼倩稍稍犹豫了一下，也是把头给凑了过来。 “我就是觉得光华厂这次盖招待所的事情整的有些大发了。”陈富贵小声说道。 “不仅仅有人惦记在工程上做手脚贪钱，也是因为这个招待所听他们说要建得很漂亮。” “虽然说在县里来讲，光华厂是数一数二的。可是盖那么漂亮的招待所，也是有些招摇吧？更不用说现在还有领导下来检查呢。” 冯曼倩微微皱眉。 开始听着的时候，也是半信半疑。 因为在她的了解中自家的二叔可是非常厉害的，哪怕现如今只是光华厂的厂长。 那也是因为要照顾爷爷和奶奶，要不然别说是省城了，更大的城市也去得。 但是现在听陈富贵这么一说，好像也真是这么个情况。 现如今光华厂的招待所就是所有人议论的对象，是不是真的有些不好呢？ “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毕竟我也搞不清这里边的弯弯绕。”陈富贵说道。 冯曼倩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 这是随便说的吗？二叔好像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几天的二叔很开心，因为真正的把握住了光华厂啊。 “到家了，我再跟二叔打个电话吧。那你咋不跟二叔直接说呢？”冯曼倩说道。 陈富贵露出了苦笑，又把脑袋凑了过来，“交浅言深啊。冯厂长念着情分，让我跟他叫叔。” “那我真的就能当是自家亲戚一样，想啥说啥、逮啥说啥吗？哪里有我多嘴多舌的份？是这么个道理吧。” “二叔不是那样的人，别人的意见他都听的。”冯曼倩说道。 “那我跟冯叔正经说话，也就这么四次。第一次救浩宇、第二次去他家、第三次来我家，还有的一次打电话跟他要自行车票。”陈富贵说道。 “噗哧” 冯曼倩都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也确实是不咋熟。 不过她可是知道的，为了能够让浩宇的成绩提高，二叔和二婶对于他那是非常“惦记”的。 说也说完了，冯曼倩就坐直了身体。留意到了附近的情况之后，脸慢慢的也红了起来。 这些人为啥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这样事儿的呢？你们为啥都带着笑容？ 自己跟这个货也才见三次面，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啊。 想到这里，她就气鼓鼓的瞪了陈富贵一眼，还抬起脚在陈富贵的脚丫子上轻轻踩了一下。 无辜躺枪的陈富贵也是有些蒙，刚刚还在琢磨着那个小伙子的事情，为啥要挨瞪呢？ 留意到了附近的情况之后，他也是哭笑不得。 被大家伙误会了。 刚刚两人头碰头的说话吧，样子确实也是有些亲密。 可是天地良心啊，那些话也不能让别人给听去嘛。 不过想啊想的，他的心里边也是美滋滋的。 好像被误会也挺不错？ 这时候火车缓缓停了下来，又到了一处新的车站。 看着车厢中走进来的人，陈富贵也打起了精神。 038 贼喊捉贼 “倩倩，一会不管发生啥，你都别害怕啊。” 陈富贵又把脑袋探了过去，小声说了一句。 冯曼倩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没事，别担心。”陈富贵轻声说了一句后又坐直了身体。 两人的小声交谈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本来就以为这俩人是搞对象的小青年呢。 其实现在的陈富贵是真的有些担心，也有些兴奋。 担心的是，火车刚停稳就有三个人往这个车厢里走，这肯定不是刚上车的旅客。 而且他们进来后虽然没有跟那个小伙子打招呼，也是有眼神上的交流。 那么现在这个车厢里聚拢的这个团伙，就不下七个人。 这就是他担心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会做些什么。 还有的那么一点点兴奋呢？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好战？把自己也给影响了？ 火车再次启动，让陈富贵稍稍安心一些的就是那几个人并没有往他们这边凑。 “富贵哥，这个火车跑的也不咋快，跑啊跑的，就停下来。” 又走了几站后张铁良抱怨了一句。 “就算是这样，也是目前比较经济实惠的通行工具了。等将来我有钱的，咱们自己买汽车跑着玩。”陈富贵笑着说道。 也不怪张铁良吐槽，就算是他在经过了最初的新鲜劲之后，也不觉得坐火车多好玩了。 这就是最普通的客车，遇到站就停，到省城最少还有二十多站。 “就知道说大话，二叔的那个吉普车都三万多块钱呢。”冯曼倩笑着说道。 “那可没有准，没准将来我就发大财。要不然打个赌啊？”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也是不想冯曼倩跟着担心，这是帮着自己和张家的人啊。 冯曼倩撇了撇嘴，这人就爱说胡话，不搭理他了。 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陈富贵也是时刻留意着那几个人的动向。 可是让他有些纳闷的是，又过了好多站，这几个人也都是斜靠在过道上休息。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并不是惦记上张春生腰里绑着的钱，而是想要揍自己一顿？ “富贵，那个啥，要是想上茅房的话，咋去啊？” 这时候张春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这个啊，我领着你去吧。在咱们上车那个门边上，那里就是上厕所的。”陈富贵说道。 哪里敢让张春生自己走？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跟张春生一起站起来后，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能够明显感受到那几个人往这边若有若无看过来的眼神，而且他们的站位也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陈富贵面上不动声色，身体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只不过这份紧张并不是怕的紧张，而是兴奋的紧张。 对于这些事情，张春生是无知无觉。现在他的心里想着的，就是赶紧上厕所。 早晨出来到现在，也是大半天的时间了嘛。 “你站住，你为啥偷我钱包。” 就在跟这些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直接抓住了陈富贵的胳膊。 “我的天啊，这是小偷。” “抓住他，不能让小偷跑掉。” “还敢偷东西，打他。” …… 其余的人也没闲着，趁着这个功夫直接就挤了过来，嘴里还说着杂乱的话。 “不是啊，富贵不是小偷，你们认错人啦。” 张春生着急了，赶忙帮陈富贵辩解起来。 他都没有注意，前边戴着帽子的年轻人已经挤到了他跟陈富贵的中间。 陈富贵乐了，没有理会那个人，而是直接张开了双臂。 抱着他胳膊的那个小伙子愣住了，没想到陈富贵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啊？ “哎呀，我不是小偷。哎呀别打我，哎呀疼啊。呼呼哈嘿，疼啊……” 负责下手的那名小偷心里很开心，身后的兄弟们得手了，自己也得手了。 “抓小偷、抓小偷，不能让小偷跑掉。你跟他是一伙的，你也是小偷吧。不能……” 他的本意是想继续扰乱乘客们的视线，却发现大家伙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确切的说，是看向他身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扭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陈富贵张开双臂很热情的把自己的三个小伙伴给抱成了一团。 被他搂着的这三个，明显喘气有些费力。其余的小伙伴们呢？则是在用力的掰陈富贵的胳膊，想要解救被困着的小伙伴。 如果说刚刚还是满心欢喜，现在的他则是一片冰冷。 为啥？ 他们的套路是趁乱而上，他得手后再转移到别的小伙伴手中，就算是事主反应过来也找不到。 现在交给谁？ 身后有半米左右的空白，自己的小伙伴们都被拦住了，交给谁？ “得手了吧？不着急啊，我把他们几个都给料理了。” 陈富贵扭过头对着他乐呵呵的说了一句。 这时候的他可不会客气了，再一用力，推着这几个人往车厢连接处涌了过去。 而且对于他来讲，还是越推越过瘾的那种。 他的力气真的是太大了，这几个人又挤成了一团，根本没法发挥。 看在别人的眼里，这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最后边的那个，脚下没有踩稳，直接就摔到了车厢上。 其余的那几个被他一拌，也全都摔了下去。 陈富贵也是觉得蛮好玩，或者说现在的他有些兴奋过头。 他就很热心的帮他们一个个的都给摞好，就是不知道压在最下边的那个是啥滋味。 “行了，你也别瞅着了。” 陈富贵扭回头笑着来了一句。 “你……你别过来。”戴帽子的小偷紧张了。 “啊……，你偷了我的钱，你还我救命钱。” 这时候的张春生也发现了自己腰上缠着的钱被偷了，就想抢回来。 戴帽子的小偷直接就给他拨到了一边去，一探手，就把手中的刀片放到了冯曼倩的脖颈上。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弄死你相好的。” 小偷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嗓子。 陈富贵都被吓了一跳，“你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呃……，走你……” 039 人情欠大发了 戴帽子的小偷根本不知道陈富贵说的是啥意思，更不知道陈富贵在这个时候为啥会笑。 不过也没有他思考的空间了，因为他感到自己飞了起来，然后就重重的摔在了车厢上。 摔下去的时候，好像还磕到了腰？ 要不然为啥腰这么疼？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当成了人质的冯曼倩。 冯曼倩出手，抓着小偷的手腕一拽、一托，就给甩了出去。 “先看看钱。” 顺势将小偷手背翻转控制好的冯曼倩喊了一嗓子。 “哦哦哦，好，应该没少，就是把袋子割坏了。”查看了一下后张春生庆幸的说道。 即便是到现在，他也没觉得刚刚有多危险。 因为他的心思都在这些钱上呢，这是给儿子的救命钱啊。 看到冯曼倩那边没什么事了，陈富贵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万幸冯曼倩有两下子，要不然今天还真就说不好了。 要是冯曼倩有个闪失，自己以后还怎么开心的玩耍？ 心里很气愤，他就把摞到一起的这几个人挨个拎起来，一人甩上一个大嘴巴子。 含愤出手，这个劲可不小。 反正被他扇完的人，直接就像摊烂泥一样坐到了过道上，被抽晕了。 而车上的这些乘客们呢？现如今已经看傻了。 实在是事情的发展太快，就这么三两分钟的时间就倒了一片。 然后开始喊抓小偷的人好像变成了小偷，那个看着俊得很的姑娘，好像还把人给摔出去了。 好像，是这么个情况吧？ “倩倩，没想到你也有两下子啊。”陈富贵笑着说道。 “那你看，你以为我是吃白饭的吗？”冯曼倩带着一丝小骄傲。 心情也是有些小美丽，自己这也算是抓坏人了嘛。 不过马上她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看到我爸的时候可千万别说这个事啊，都是你打的。知道不？” 陈富贵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成，功劳都算我身上。大家伙也不用担心啊，这是一个团伙，现在都被控制了。” “乘务员同志，麻烦你喊一下乘警去。这几个人应该是惯犯了，说不准还拿了别人的东西呢，好好搜一搜。” “好嘞，这位同志，你看他们一下啊。” 车厢另一头的乘务员喊了一嗓子，然后就开始联系人。 今天发生的是大事，万幸的是已经被这位小伙子给控制住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乘警赶过来之后，费力的将这些人给拖走。 陈富贵把情况做一下声明，再把自己带过来的介绍信拿出来给乘警登记一下，这就完活。 在这个时代吧，介绍信可是非常有作用的，属于百搭。 你不管是住招待说啊，还是办别的事，或者说充当身份证，那也都是没问题的。 而被这么一闹呢，张春生连上厕所的事情都给搞忘了。 还是陈富贵提醒了一下，他才想起来。 最后一琢磨，还是把钱放陈富贵的手里吧，这个比较安全。 “小伙子，你咋这么大劲呢？你们小两口也忒厉害了啊。” 等陈富贵再次做好后，边上的一位大哥问道。 “其实也是用了巧劲，他们挤在一起，使不上力。我们也不是小两口，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陈富贵赶忙解释了一句。 “以后出门在外可都得小心这点，谁也不会把贼字写脑门上。咱们赚的这几个钱，可不是那么容易呢。” 他的话，算是道出了大家伙的心声。 小偷啊，真的是忒可恨。 只不过对于他解释的话，大家伙可没有人相信。 啥普通朋友啊？都那么厉害，没事还闹着玩、头碰头的说话，糊弄谁啊？ 冯曼倩气得不行，可是这个事也没法大张旗鼓地辩解啊？ “富贵哥，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光知道你劲大，没想到你劲这么大。”张铁良则是没在乎大家伙说啥，有些兴奋的说道。 “哈哈，这两年在机械厂吃得饱。”陈富贵美滋滋的说道。 “诶？也该吃午饭了吧？得尝尝徐婶蒸的馒头香不香。在厂子里我一顿都能吃四个馒头呢，那叫一个香。” 说着，陈富贵就打开了徐凤莲给带过来的小口袋。 这可是不得了，里边不仅仅有馒头，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猪头肉。 这是真的用心了，人情欠大发了。 准备得这么好，这是在给自己壮脸面呢。 “倩倩，到你家的时候，你再给徐婶挂个电话，忒感谢了。”陈富贵说道。 “你用心教浩宇学习就行了。”冯曼倩说道。 “那可不成，一码归一码。”陈富贵摇了摇头。 “教浩宇这是我早就答应的事，徐婶给蒸馒头、带猪头肉，这就是另外一码事。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回去跟冯叔也念叨一下。” “冯叔是有大本事的人，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让别人给抓到错处。哪怕他没有旁的心思，也不是贪图享受，可是人的嘴啊，指不定会说点啥。” 这也是在给冯振业回礼。 他不知道将来冯振业会上升到什么样的高度，反正就看现在的情况吧，前途不带差的。 而对于现如今的一些企业来讲，奢侈成风。 不管效益咋样，企业内部的小食堂、招待所，那都是一流的。 他也不知道冯振业将来想要怎么发展，反正不管咋样吧，这些方面都应该去注意才对。 本来冯曼倩还没咋在意，现在听到他再次提起，还有后边的这些话，也变得认真起来。 在她这样的家庭，见识到的一些东西还是挺多的。 陈富贵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她哪里会听不懂。 “好嘞，吃馒头夹猪头肉喽。”陈富贵美滋滋的说了一句。 掰开一个馒头，放了两片猪头肉，直接递给了张铁良。 “谢谢富贵哥，看着都香。”张铁良美滋滋的说道。 “精神头不错就多吃点。”陈富贵笑着说道。 在给冯曼倩准备的时候他就细心很多，用油纸垫着掰馒头、放肉片。 姑娘嘛，吃饭就得精致一些，不能像他们这些糙老爷们不讲究卫生。 对于他这个特别服务呢，冯曼倩也是很满意的。 她可没有这么吃过，现在咬上这么一口，这就觉得香得很。 算了，暂时不跟这个货计较了，还真有点饿。 040 现在的医院，良心啊 剩下的路就很好走了，即便是车上还有小偷，也没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来到了省城的火车站，走出来之后，陈富贵他们三个可是真的开了眼。 要说陈富贵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毕竟梦中见得比较多，现在这个场面顶多算是小场面。 可是这个所谓的小场面，也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啊。 在县里小汽车看不到多少，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好些个，还有的车是两节的，跟火车车厢一样。 边上还有楼，好几层高的楼，得正经抬头看。 这个场面，让张春生和张铁良父子就有些发怵了。 “咱们直接去医院吧，车子已经过来接了。”冯曼倩说道。 “好的，还得说是省城好啊。”陈富贵感慨了一句。 冯曼倩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感慨。 派过来的车子也是一辆吉普车，挂着的牌子可不是民牌，应该是冯老大给安排的。 “富贵哥，你说我这个病真的能乔好吗？” 坐上了车之后，张铁良反倒有些忐忑了。 “放心吧，这么大的城市呢，你这个病都不算病。”陈富贵安慰了一句。 “到医院，你们最好还是把钱找个地方放好，医院里边也挺乱的。”冯曼倩说道。 “富贵啊，你说咋弄？”张春生问道。 “没事，你留下吃饭的钱，剩下的就给铁良子交押金。”陈富贵说道。 “那中。”张春生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就得陈富贵帮拿主意才行。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钱放身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搞丢。 反正现在的医院跟自己梦里的医院也不一样，梦里的那些医院你不管交多少押金，肯定都是不够的。 来到了医院，张春生拿着介绍信挂号的时候，陈富贵也留意了一下边上挂着的价目表。 心里感慨了一句，这就是良心啊。 住院的床位费一天是六毛钱，验血三毛、验尿两毛、验粪一毛，就算是把胃给切了，也才二十块钱。 这不是良心价，啥是良心价？ 自己想得有些多，一下子给带来这么多钱，估计还真花不完。 主要是他也没去过医院，上次救冯浩宇，也是在厂卫生室处置的。 “富贵、富贵，我挂完号了。” 陈富贵还在感慨呢，张春生跑了过来。 “春生叔，现如今看病好像没几个钱，咱们带得有些多。”陈富贵说道。 “是啊，富贵哥，那咋整啊？住一天才六毛钱。哎……，早知道这么便宜，我当初也应该先到县医院瞅瞅的。” 张铁良接了一句，语气里也带着懊恼和惋惜。 实在也是这个病给这折磨得不行，想象中的医院看病也得花很多钱。 而最难受的反倒是边上的张春生，因为他是爹啊。 当初之所以没去县医院，也是担心自家的钱不够，也是真的没钱。 哪怕按照现在挂出来的这个价目表来计算，钱也不够。 “傻小子，也不是那么个事。”陈富贵笑着说道。 “在这里住院可不是光睡觉就完事啊，还得检查、化验，还得打针啥的。还得有别的费用，再加上吃饭，一天下来估计也得两三块钱。” “不过咱们的钱是够了，这次咱们就好好住、好好看，说啥都得把你的病给整明白喽，不遭这个罪。” “嗯呐。” 张铁良兴冲冲地点了点头。 虽然还没有看病呢，但是他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是省城的大医院，肯定能够把自己的病给治好。 “富贵啊，估摸着用不了那么多钱，回去的时候你带一些回去？要不然我真怕丢。”张春生犹豫了一下说道。 “等一会儿先问问医生吧，看看大概得用多少钱。别到时候再不够了。”陈富贵说道。 张春生点了点头。 没钱的时候愁，现在大家伙把钱给张罗来了，带在身上更愁。 尤其是经历了火车上的事情，现在他看医院里的人好些个也都像小偷。 “倩倩，你咋来医院了？谁生病了啊？” 还没等往二楼的内科诊室走呢，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来。 “没啥事，是陪着一个朋友过来的。”冯曼倩随口问了一句。 “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呢？” 走到近前的油头粉面好奇的打量了陈富贵他们一番。 “你叫啥名啊？”陈富贵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叫唐俊年，省工业大学刚毕业，分到了糖酒。”唐俊年说道。 脸上那股子自豪与得意的表情，比他头发上的头油还要油腻几分。 “这家伙可是忒厉害了，想吃糖吃糖、想喝酒喝酒。我叫陈富贵，现在负责修理地球。”陈富贵点了点头。 虽然他夸人的话略微有些敷衍和夸张，还是很到位的。 唐俊年倒是一愣，这是啥单位？难道比自己的糖酒还要厉害？ “富贵啊，快带良子去看病吧。” 让陈富贵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当口，冯曼倩竟然开口了，叫得很亲昵。 不仅仅亲昵，还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红颜祸水”。 就现在，他都能够感受到油头粉面唐俊年眼里喷出来的愤怒之火。 “调皮，走吧。” 陈富贵是那能吃亏的人吗？ 在冯曼倩的脑门上轻弹了一指，丢下一句，然后就牵着冯曼倩的手往前走。 这样的一幕，不仅仅看傻了唐俊年，就连医院里其余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啥的，都看傻眼了。 陈富贵其实也就是穿得破一些，个头有、样子有，算得上是个俊男。 冯曼倩呢？ 那就更不用说了，本来长的就好看，穿着也比较好，那就是正经的靓女。 俊男靓女手拉手，一起向前走，能不吸睛吗？ 这时候就算是正经的两口子走在外边，也没有说手拉手走的啊。 其实现在的陈富贵也有点后悔，就觉得手中抓着的滑腻腻小手，跟烧红的烙铁差不多。 这并不是自己梦中所在的那个年代啊，这个时候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出格了。 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手是自己抓的，跪着也得把这段路给走完。 而另一位当事人冯曼倩呢？ 她的整个思维现在就是一片空白。 不想被唐俊年纠缠，这才临时拿陈富贵当挡箭牌。 当然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点报复的小想法。 同样没想到引火烧身，竟然被这个货堂而皇之的抓住了手。 姑娘是真的懵了。 041 富贵病？ “松开。” 走到了二楼，冯曼倩的思维才溜达回来。 “哦，那个啥……，我其实不是……，你懂吧？”陈富贵憋红了脸的解释。 姑娘冷冷扫了他一眼，就差给他贴上一个流氓的标签。 “富贵哥，你真跟倩倩姑娘搞对象呢啊？” 边上的张铁良抽空问了一句。 陈富贵瞪了他一眼，“瞎惦记啥？看病。” 心里边更加的无奈了，难道八卦之火从多年以前就开始燃烧与每一个人的心中吗？ 张铁良竟然连自己的病都不惦记了，光惦记着自己是不是在搞对象。 “进来啊，好瞅啥？” 走进诊室门口的冯曼倩回过头凶巴巴的说了一句。 “哎，来了。”陈富贵赶忙奉上笑脸。 “倩倩啊，我看小伙子精神得很，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坐在诊室里的曲青松调侃了一句。 “呃……，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病，是他。”陈富贵赶忙让开身子，把张铁良从外边给拽了进来。 曲青松就觉得蛮有趣了。 一个俏脸罩寒霜，一个满脸赔笑，也不知道冯家的大儿子，知不知道自己的闺女有了意中人。 也不怪他会误会，换成谁也都是这样。 冯家老大冯振华的脾气，整个省城都知道。能够让他提前打电话过来，能是不相干的人吗？ “听说病症有些复杂，都是什么样的表现啊？”曲青松问道。 张家父子都不知道该咋说，齐齐扭头看向了陈富贵。 “那个啥，主要症状是腹痛、食欲不振，对太阳光还有过敏反应。疼大劲了呢，还会有癫痫症状。”陈富贵说道，也在留意曲青松的表情。 “在家里发作过两次，有时候精神上也有一些症状表现，跟癔症差不多。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的尿。” “跟他的皮肤一样，被太阳光照射之后，尿液颜色会变深。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情况，昨天给他喝了糖水，没过多久症状就减轻了。” “今天在来的火车上吃了馒头和猪头肉，精神头也比在家里强很多。您说这会不会是跟内分泌系统有关的富贵病啊？得喝糖水、吃肉才行？” 原本他没想说这么多，可是通过他的观察发现眼前这位内科的大主任听他描述症状的时候也是愁眉不展。 他估摸着就是也没见过这个病，所以才有了后边的补充。 听完之后的曲青松却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学医的？” “没学过。以前干装卸，现在回生产队种地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就是把张铁良的症状简单归纳了一下，您还想知道啥直接跟他们问就行。没到过医院看病，有些发怵。” 他的解释让躲在门口偷听的唐俊年差点吐血三升。 刚才看到陈富贵牵手冯曼倩，他就已经火冒三丈，差点咬碎满口牙了。 现在搞清楚了陈富贵所谓“修理地球”的工作就是种地，他都快出离愤怒了。 还以为是多隐秘的身份、多厉害的工作，原来就是一个种地的。 “袖子撩起来，我看看。”曲青松开口了。 张铁良赶忙把袖子给卷起来。 胳膊上的状况看得冯曼倩都张大了嘴，然后又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看起来还真有一些过敏反应啊，这个情况有多久了？”曲青松问道。 “有快半个月了吧，其实开始的时候也没这么厉害，后来就越来越厉害。大夫，我这个病还能治好吗？”张铁良小声问道。 “刚刚这位小同志对于你症状的描述很清晰，而且提供的信息也是很重要的。”曲青松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真的可能是你的内分泌系统出了问题，而这样的病就不是那么好诊断和治疗。” “当然了，咱们也不能排除是身体其余的脏器出了问题。稍后呢，咱们也会做一些检查。一会儿你们就办理住院手续吧，这个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大夫，那得需要多少钱啊？”边上的张春生问道。 曲青松皱起了眉头，“这时候还惦记着钱呢？这个病要是再不治疗，真的可能会危及生命。” “大夫，他不是那个意思。”陈富贵说道。 “都是乡亲们给凑的钱，路上还差点被小偷给摸了去。心里边担心呢，不敢在身上放这么多。” “抱歉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心疼钱不想治病呢。”曲青松点了点头。 “具体我也说不好，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明天的检查下来，差不多也得四五快钱。” “五天吧，如果五天之内还查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病，也找不到能够改善情况的治疗方法，那就得到首都大医院去看了。” “这五天的话，三十来块钱这就差不多了。再加上你们吃饭和一些押金，五十块怎么也够了。” 这个话听在张家父子的耳朵里，心情都跟着青松了很多。 钱是凑上来了不假，可是谁也不想背负那么多的欠债啊。 “而且啊，我觉得刚刚这位小同志提供的信息真的很有帮助。”曲青松又接着说道。 “明天检查完，我们会先给你挂一些葡萄糖溶液，看看身体的情况怎么样。然后再对你的血液、尿液做进一步的对比检测，应该就能查出来有什么差别了。” “没准真的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富贵病。需要补充糖分和脂肪，才能够维持身体内的分泌平衡。” “嘿嘿，我也是瞎蒙的。”陈富贵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叫啥名字？”曲青松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噗哧” 边上的冯曼倩一个没忍住，乐出了声。 乐完之后，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收起了笑容。 不过她这个笑，落在唐俊年的眼里那就是开心的笑。唐俊年给出的判断，这俩人肯定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叫陈富贵。”这时候陈富贵很是无奈的解释了一下。 曲青松愣了一下，也跟着乐了起来，“富贵诊富贵病，倒是也蛮不错。” “反正就麻烦您了，要不然他们这个家都得散了。”陈富贵说道。 “定当尽力而为。”曲青松认真的点了点头。 自然知道凑钱来这里看病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他的工作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要帮人把病给治好。 “老曲，完事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 “爸，你咋过来了啊？” 还没等陈富贵他们看外边来的是谁呢，冯曼倩就开心的喊了一句。 042 老冯同志兴师问罪 陈富贵的心里边“咯噔”一下子。 他心虚啊，刚刚都抓了人家闺女的小手，怕不是听到了消息，过来收拾自己的吧？ 悄悄扭头看过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站在门口，衣服是四个口袋。 脸上的表情呢，就是很严肃的那种。 尤其是那个眼神，看得陈富贵都有些怕。 这时候的冯曼倩则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爸，你们的训练任务结束了？” “结束了，病看得咋样了？谁是陈富贵？”冯振华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笑也只是给他闺女的，也就笑了那么一下，然后脸又绷了起来。 “我……，我就是陈富贵。”陈富贵弱弱的举起了手，心里边也更加的虚。 站在冯振华身边的唐俊年心里边这就跟喝了糖水一样，盼着的就是冯振华赶紧收拾陈富贵一顿。 冯振华没有说话，只是上下不停的打量着陈富贵。 陈富贵的心里更加的慌了，这是要干啥啊？ “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吗？完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冯振华来了一句。 唐俊年傻眼了，陈富贵也傻眼了。 边上的冯曼倩呢？也是有些懵。 “爸，请他吃饭干啥啊？”冯曼倩问道。 “救了浩宇，来到了咱们这里，不得请吃个饭啊？”冯振华笑着说道，然后又冷脸看向了陈富贵。 “听振业说过你，就想看看你是什么样。身子骨倒是挺扎实，确实是当兵的好料子。你是咋想的呢？” 这个话问出来，除了陈富贵和冯曼倩知道咋回事，其余的人都有些蒙圈。 “老冯啊，你们到外边唠去吧。也赶紧把住院手续办了，今天也要做一些检查的。”曲青松开口了。 “老冯啊，富贵同志可是很不错的。刚刚在病症的描述上做得很细致，让我都省了很多的心呢。” 不开口不行了啊，这是自己的诊室，不是你们相姑爷的地方。 “富贵啊，你先忙正经事吧。这个钱你再带回去一些，我能照顾好铁良。”张春生也开口了。 他也不知道陈富贵跟冯曼倩到底是啥关系，反正都拉手了，那关系肯定是不简单。 现在这个军官又是过来直接找陈富贵，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耽误了富贵的好事啊。 其实做贼心虚的陈富贵是真不想去，这顿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老冯同志是兴师问罪来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抓了他闺女的手，是不是得直接给自己抠坑埋了？ 可是留给他的选择多吗？哪里有选择哟。 也只能在接过张春生的钱后，灰溜溜的跟着走，顶多是偷摸看一眼冯曼倩。 盼着的是冯曼倩给自己一个指示，怎么才能够把这一关给熬过去。 而现在的冯曼倩，心里边比他还要慌。 她现在也在努力判断，是不是有谁看到自己被这个货牵手了，然后报告给了爸爸。 最可疑的人，就是守在外边的唐俊年。 只能说今天就是事赶事，每个人心里边的心思都是杂乱的吧。 最无辜的就是唐俊年，现如今还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啥。 “冯大叔，其实真的不用带我吃饭，冯二叔都已经给我帮了好多忙呢。”来到外边后陈富贵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上车。” 冯振华丢下俩字，拉开车门坐上了吉普车的后排。 陈富贵还能说啥？连个屁都不敢放，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车子的前边。 “冯大叔，那个……” 陈富贵扭回头，刚想再解释一下，却发现冯振华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坐在边上的冯曼倩则是很得意的看着他，让他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就先这么地吧，明显老冯同志对于自己不想当兵这个事很介怀，只要不把自己给抠坑埋了就行。 可是走啊走的，陈富贵就有些胆颤心惊了。 因为已经远离了省城，开始往荒郊野地里开。 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冯振华仍然在闭目眼神。冯曼倩看向他的眼神呢，则满是同情。 陈富贵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还是希望她能帮帮忙，别让自己着太多的罪。 “爸，去营房干啥啊？吃饭在招待所也可以啊。”冯曼倩开口了。 “招待所吃饭没意思。”冯振华说道。 冯曼倩只好给了陈富贵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这事反正自己是管不了了。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是来到了地头。 可谓是秩序井然，即便是坐在冯振华的车上，也是仔细验看证件之后，才给放行。 又往里开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一阵喊杀声传了过来。 不远处的操场上，好多的战士正在练习拼刺刀。 陈富贵就更加的蒙圈了，不知道冯振华给自己带军营里干啥。 难道要绑自己当兵吗？ 不应该这样啊。 该说不说，看着操场上训练的这些战士们，陈富贵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那整齐的喊杀声，听着也是很得劲。 “听说你身手很不错，力气很大。” 等车子停稳后，冯振华开口了。 “身手一般，力气倒是有一点点。”陈富贵老实的说道。 “挺实诚，练练？”冯振华笑着说道。 看着他脸上这罕有的笑容，陈富贵就觉得很恐怖。 “想咋练都行，反正您不生气就中，我真不是怕死不当兵啊。”陈富贵无奈的说道。 “我有说过是因为这个吗？在火车上你不是挺能的吗？那为什么不把那些人都给控制住？”冯振华瞪起了眼睛。 陈富贵愣住了，想要给自己辩解一下，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老冯生气，不是因为自己不想当兵，而是因为自己让他的闺女陷入到了危险中。 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假如冯曼倩就是正经的弱女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或者说冯曼倩真的有什么闪失，自己能够承担那样的后果吗？ 肯定是不能的。 那么自己当时在处置的时候有没有问题呢？ 也是有问题的。 自己太贪玩了，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就把冯曼倩拖到了险境中。 “三公里三十公斤负重越野跑。”冯振华开口了。 “三十分钟以外，饿着。三十分钟以内吃面条，二十五分钟以内有米饭和菜。” “那我要是再提前点呢？”陈富贵也来了牛脾气。 043 跟老冯同志的赌约 “你傻呀？较劲干啥？” 冯曼倩着急了。 她不说从小在军营长大也差不多，自然知道这个负重越野跑说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可不是那么回事。 陈富贵还傻乎乎的往上挑战，你只要能够坚持下来，那就是成功的了。 冯振华没理会自家的闺女，反倒是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富贵，“不错，还像个爷们。那你说，你想怎么个比法。” “增加两公里，半个小时以内我跑完，喝酒、吃肉，可还行？”陈富贵问道。 反正他也是想好了，老冯同志不看自己遭点罪，他是不带开心的。 但是自己也得给自己谋点好处啊，要不然也是忒吃亏。 “好，就这么定了。”冯振华开心的点头。 冯曼倩只剩下了翻白眼。 负重三十公斤，你当是背三斤呢？ 还给延长了两公里，到时候就算是多一米，也够你受的啊。 “那个啥，冯大叔，还有一个事。”陈富贵开口了。 冯曼倩心情宽松一些，反正这个货的鬼点子多，没准就是直接认输了呢。 “你说吧。”冯振华说道。 “能不能给我找一双胶鞋啊？我穿着布鞋跑可不成。”陈富贵说道。 冯振华低头一看，可不是嘛。 陈富贵的脚上穿着一双家里手缝的千层底布鞋，这个平时干活还行，跑步是真不中。 “好，我送你一双。”冯振华爽快的应了下来。 陈富贵可是喜出望外。 一双普通的胶鞋都得两块五呢，这样一双解放鞋，差不多得四块钱。 用料十足啊，耐磨得很。 冯曼倩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累死你就完了，你以为在大队上遛弯呢？” “嘿嘿，也没啥事，小时候也经常在山里跑。”陈富贵笑着说道。 懒得搭理他了，自己找罪受，怨得了谁？ 没一会儿的工夫，陈富贵就装备整齐了。 还别说，三十公斤的分量确实有些压身子的感觉。 不过对于他来讲呢，也没啥。 伸胳膊、抬腿，蹦蹦跳跳做着热身活动。 冯振华皱了皱眉。 难道低估了这小子吗？ 不过五公里，负重三十公斤半小时内跑完，即便是有些战士也未必能达标。 “冯大叔，可以了，现在就跑？”陈富贵问道。 “让丫头给你计时吧，沿着操场外围跑就好，一圈正好一公里。”冯振华说道。 陈富贵点了点头，再给自己的大腿做了一下拉伸，然后又深呼吸了几下，对着冯曼倩点了点头。 “预备……开始。” 冯曼倩喊出了口令。 陈富贵也是大步的跑了出去。 冯振华摇了摇头，“他是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哪有开始就跑这么快的？” “那你干啥啊？知道他啥都不懂，还让跑这么远。”冯曼倩说道。 “谁让他没脑子，让我闺女都那么危险。”冯振华说道。 “那个吧，其实也不应该怪他。要不是我故意做害怕的表情，那个小偷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冯曼倩吐了吐舌头。 “呃……，那就算他倒霉吧。说了请他吃饭，跑完了肯定请他吃，就是不知道他吃不吃得下。”冯振华说道。 “你可成有意思了，不过他们大队确实挺穷的。到时候你们真能买他们的白菜啊？”冯曼倩好奇的问道。 “能买。” 冯振华点了点头。 “目前虽然给我们的补给已经提高了很多，但是我们的训练量大，粮食根本不够吃。要是白菜和萝卜多一些，也能多吃点。” “先别说这个事，你倒是说说跟这小子是啥关系？为什么我看小唐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呢？” “哎呀，能有啥关系，想啥呢？”冯曼倩瞪了他一眼。 “唐俊年那个人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瞎想个啥？你咋还乱看乱寻思呢？等我妈回来我就告状。” 冯振华乐了，“你忘了我也是侦察兵出身？你以为我没看到在车上的时候他偷偷看你？不过他应该比小唐强一些，像个爷们。” “成天就会胡想胡咧咧，我看你把他给累坏了咋整。二叔还指望他给浩宇补习功课，考重点大学呢。”冯曼倩说道，略微有些心虚。 冯振华看了她一眼，哪里不知道这是闺女要转移话题啊，“你二叔也跟我说了，放心吧，累不坏他，顶多是胳膊腿疼一下而已。” 冯曼倩愁得不行，还以为老爸在车上是真的闭目养神呢。 “倩倩，多少时间了啊？” 这时候陈富贵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这可是不得了，把冯振华都吓了一跳，赶忙看向闺女手里的表。 好家伙，虽然还没真正跑完一公里，现在也才三分零八秒的时间。 “等一下……，好了，三分十三秒，一公里。” 冯曼倩兴奋的喊了一嗓子。 “喘气有点费劲，这圈跑慢点。”陈富贵说了一句，接着往前跑。 “这小子的身体咋这么好。”冯振华双眼闪亮的说道。 陈富贵的身体素质，真的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是大惊喜。 就算不负重，这个成绩在正常人中来讲也是非常可以了。 现在的陈富贵可是在负重三十公斤啊，那就是六十斤的分量。 关键是他跑了这一公里，并没有看出他有多疲惫。 “七分五十秒” “十二分二十一秒” “十八分五十七秒，还有一圈。嘿嘿，准备酒肉吧。” 这一声喊完，冯曼倩都已经蹦起来了。 而此时过来看热闹的人，那可是非常多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虽然现在操场上的陈富贵步伐已经有些乱了，但是他目前的成绩来讲，也已经创了记录。 “加油” “一……二” “加油” “一……二” “加油” ……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这些人就齐齐开始喊了起来。 跑着的陈富贵呢？其实也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就是真的身体素质够好，在硬撑着呢。 本来速度已经下降了很多，随着这一声声“加油”声响起，他也不知道身体里咋就来了那么一股劲。 喘气的时候嗓子也不疼了，腿也有劲了。 跟冯振华的赌约已经抛在了脑后，就是得跑。 044 这是牲口啊 “二十三分二十七秒。” 当陈富贵跑到跟前后，冯曼倩用力的喊了一嗓子。 这时候的陈富贵也是真的累得不行，不说跟水里捞出来的也差不多。 不过他可没敢马上停下来，将身上的负重丢在一边，继续往前慢跑了一段。 “这小子，不得了、不得了啊。” 冯振华笑得很开心。 “哎……，可惜了、可惜了，咋就不是我的兵。”乐过之后，冯振华又是一脸的惋惜。 “冯……冯大叔，晚上有酒有肉了吧？” 被别人扶回来的陈富贵乐呵呵的问道。 “有，必须要有。你小子咋就这么能耐？你就真不想当兵？我给你个特招。”冯振华赶忙问道。 陈富贵咧了咧嘴，“不是我不想当，而是现在真没法当。谢谢兄弟了，让我自己坐着呆一会儿就行。” “行了，你们也别看热闹了。都特么的给老子好好练，都瞅着咱们富贵的本事了吧？不能太孬喽。”冯振华也喊了一嗓子。 周围这些战士们可没有受他的激，这个同志就是一牲口，跟他真的没法比。 在军中永远是实力为王，哪怕他们不认识陈富贵，就他今天这个负重跑，已经把这些人都给征服了。 当然了，也仅仅是体力这方面。真正战场上的交锋，身体素质只是一方面。 “冯大叔，咱们说正经的啊，但凡我们大队的日子好过一点，我都投奔你来了。”陈富贵说道。 “倩倩去过我们野狼沟大队，知道我们那边的社员们过的是啥日子。整个大队，就一栋砖房，剩下都是半砖半土坯。” “我们小队34户人，三百零八亩地。苞米的亩产四百多斤，去了交公粮和统筹提留的，留给社员的也就两百多斤。” “八分七一斤，一亩地连二十块钱都不到。这次有人生病，大家伙都是凑钱，才敢来省城。” 冯振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懂了，都一样。我们上战场是在保家卫国，你让大家伙的日子过得好点，也是在保家卫国。” “咋样？缓过劲来没有？咱们吃饭去，喝酒、吃肉。你小子啊，确实挺尿性的，不错，是个爷们。” “您不生气就行，今天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倩倩身陷险境，本就该罚。”陈富贵站起来说道。 “不怪你，是倩倩这丫头太调皮。要不是她故意露破绽，那个小偷也近不得身。”冯振华说道。 边上的冯曼倩翻了个白眼，老爸今天是不是太高兴了？连自己闺女都给出卖了？ “你这个身体啊，可是真的很不错。”冯振华说道。 “其实就是干活多。”陈富贵笑着说道。 “打上初中开始，就已经开始帮家里边干活了。这两年在机械厂吃得还好，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倩倩，还记得跟咱们一起吃饭的守山大爷吧？以前的时候也经常跟他在青牛山上玩，山路可不好走，打了野味也都是我背着呢。” “我记得，那个老爷子很厉害，我看他都害怕。”冯曼倩说道。 “哟，你们大队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冯振华来了兴趣。 “有的，以前也扛过枪，见过红。”陈富贵说道。 “哎……，这就是老班长的威风啊。”冯振华感慨了一句。 也算是搞清楚了，估计这位没见过面的老班长在以前也给陈富贵做过相应的训练。 “富贵，你现在到底有多大的劲啊？”冯曼倩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在光华厂的时候大家闹着玩整过一回。那次好像是两百四十多斤，我给抱起来了。”陈富贵说道。 “呃……” 冯曼倩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冯振华那叫一个后悔、那叫一个可惜啊。 这绝对是一个好兵，好好训练，没准都能当兵王。 后悔也没用，现如今的陈富贵有了自己的志向，还是很远大的那种，自己也就别惦记了。 来到了食堂，没一会儿炊事班就把饭菜给收拾好了。 冯振华拿过来两个军绿色的水缸，又拎过来两瓶白酒，直接就把水缸给倒满。 陈富贵看得都有些眼晕，这一缸子差不多得有八两。 “少喝点，要不然告诉我妈。” 看到他倒这么多，冯曼倩提醒了一句。 “没事，今天是真开心啊，得喝痛快。”冯振华说道。 说完之后，冯振华就把水缸给端了起来。 陈富贵还能咋样啊？也赶忙双手端起来，跟冯振华碰了一下。 喝的时候也是留意着冯振华那边，谁知道他们这边是啥规矩啊。 看啊看的，他也只剩下了一扬头，把缸子里的酒都灌到了嗓子里。 够劲、够爽。 这是他喝完之后的第一感觉。 从来没有这么喝过酒，脑袋都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眩晕。 “好样的，丫头，倒酒。”冯振华擦了一下嘴巴后说道。 现在的他，看着陈富贵真的是越看越稀罕。 陈富贵也放开了，没用冯曼倩给他们服务，拎过来酒瓶子接着倒。 “冯大叔，不是我贪杯，咱们慢慢喝，让我也多喝点。”陈富贵笑着说道。 “要得，要得。”冯振华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菜。 这一缸子下去，他也不是那么好受，得压压。 有时候喝酒，讲究的也是投缘。 原本冯振华对陈富贵有些误解，觉得他差点把闺女给坑了。 现在误会解释开了，陈富贵表现得又这么好，这就是对的人，喝就完了。 陈富贵呢？啥时候这么畅快的吃喝过啊。 也是确实有些累，那就放开了造吧。 这个酒，自然也是越喝越多。 “嗝……，富贵兄弟啊，你那个萝卜白菜就放心的种，剩下的都给我。” 冯振华打了个酒嗝，拍着陈富贵的肩膀说道。 “老冯，你就放心，白菜肯定得种好。”陈富贵也是不含糊。 “啥时候过去了，我给你逮兔子去。到了冬天，我再给你抓飞龙去。那玩意，我跟你说，炖汤老香了。” “那得喝，给我闺女和我媳妇也带着，一起喝。”冯振华用力的点了点头。 冯曼倩那叫一个愁了，这俩人明显都喝多了。 这是给自己又找了个三叔还是咋地？ 045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二天一早，陈富贵是听着嘹亮的军号声起床的。 坐起来之后，也是懵懂得很。 努力想了半天，昨天的点点滴滴才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但是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睡觉的，那是真的记不得了。 晃了晃脑袋，还好，现在的酒都是纯粮食酒，喝多了也不缠头。 还是赶紧收拾一下个人卫生吧，起的已经有些晚了。 “陈富贵同志，你醒了吗？” 刚刚洗完脸，这时候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起来了、起来了。” 陈富贵一边应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也认出来了，这就是冯振华的警卫员，胡百千。 “陈富贵同志，收拾完就可以到食堂去吃饭。”胡百千笑着说道。 “谢谢胡同志了，这就走。”陈富贵赶忙说道。 这事也是耽误不得。又不能够真的跟冯振华称兄道弟，也不好让他吃饭等着自己。 在这个地方干啥可都是有规矩，守着时间呢。 等他来到食堂的时候，冯振华和冯曼倩都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上。 “昨天睡得咋样？”冯振华笑着问道。 “睡挺好，一觉到天亮。”陈富贵说道。 “好家伙，早餐也太丰盛了啊，有馒头、有粥，还有咸菜和腐乳，忒好了。我还得多吃点，别笑话我。” “哈哈，吃吧。你小子投我的脾气，不做作。”冯振华乐呵呵地说道。 对于陈富贵来讲，这真的是太丰盛了。 甩开了腮帮子，那就是一顿造。 反正是把冯曼倩看得有些傻眼，还是第一次看到连早饭都能吃这么豪爽的人。 “吃完饭，我让车子给你送医院还是直接送车站去？”冯振华问道。 “送医院吧，我还得看看我们队上的人安置好没有。”陈富贵说道。 “现在当了这个队长，就得管着大家伙。生病啊，对于我们来讲还真的有些不敢生。也是被我给搞了个乌龙，还以为得两三百才能瞧好呢。” “行，我让车子在那边等你一会儿，然后再给你送车站去。”冯振华点了点头。 “这家伙，我都享受专车的待遇了，不跟你客气。”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冯曼倩又有些郁闷了。 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这俩人真成好哥们了？ 男人之间的情感，有时候真的是太简单了。 都觉得对方很干脆，昨天还喝了一顿大酒，已经熟得不行。 吃完饭，冯振华就安排车子把他和冯曼倩先送到了学校。 “这家伙，这就是大学啊，看大门都气派得不行。”陈富贵张望了一眼，眼神里也很是羡慕。 不去上大学，并不代表着他不想上大学。 读大学，曾经也是他的一个梦啊。 那块省工业大学的牌匾，看着都很金贵。 只不过现在的梦要比上大学这个梦还要好，他也要珍惜时间，好好过日子。 “那要不要参观一圈？反正火车也是下午呢。到了家里，二叔也会直接给你送回去。”冯曼倩说道。 “胡同志，你着急吗？”陈富贵又看向了胡百千。 “我不着急，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你送到车站。”胡百千笑着说道。 “那成，等我一会儿啊。没上过大学，我跟着闻闻大学的味去。”陈富贵美滋滋的说道。 “让你说的成了啥？大学能有啥味啊。”冯曼倩笑着说道。 “咋没有，有书卷味，也有香味。”陈富贵说道。 这是真的不得了啊，哪怕不在这里读书，走进去转一圈，那也是美滋滋。 还别说，真的让他开了眼。 校园里的道路是那么的宽、楼是那么的多，拿着课本的学生们，也跟自己在梦中见识过的大学不一样。 在这里没有搂搂抱抱、亲亲密密，学生们心里边想着的还都是学习吧？ “这边是教学楼，都是以前建的，那边的楼是我们的宿舍。”冯曼倩介绍到。 “那就不看宿舍了，看看教学楼就行。”陈富贵随口说道。 冯曼倩气得不行，很想捶他一拳。 啥叫不看宿舍呢？你倒是想看呢，那是你能看的地方吗？ “大学啊，可是成好了。”陈富贵感慨了一句。 “那你真的就不打算考大学了啊？”冯曼倩问道。 陈富贵摇了摇头，“真不考了，时不我待。我争取用这两年的时间带着社员们多开荒、多种田，争取再整点肥料。” “二叔也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啊，化肥都很金贵呢。”冯曼倩说道。 “哈哈，不整化肥，我打算自己造肥料。”陈富贵美滋滋的说道。 “你还懂化学吗？”冯曼倩这就很惊奇了。 “我哪里懂那个啊。”陈富贵说道。 “我就是打算多抓一些蚯蚓，让它们吃土，拉出来的就是肥。反正哪里的蚯蚓多，哪里的庄稼长的就好，应该没差。” “呃……，这个我就不懂了。真的行啊？”冯曼倩迟疑的说道。 “试试呗，万一要是行呢，就是得多抓点，让它们多吃些土才行。”陈富贵说道。 冯曼倩打了个冷颤。 因为想到了好多蚯蚓团聚在一起，努力吃土的场面，好像很恐怖。 “你的想法咋这么多啊？对了，胳膊腿疼不疼？”冯曼倩好奇的问道。 “不疼，在家总干活，啥事没有。”陈富贵笑着说道。 “也不能说想法多，其实就是穷的。我是真盼着大家伙都能过好日子，最起码不为了吃上一顿肉就欢呼雀跃，不为了看病没钱而忧心。” “我不是啥大善人，其实就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家的日子都好了，我家的日子自然也就好了。” “哦……” 冯曼倩轻轻应了一声。 其实这个事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陈富贵也有提起，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而且乡亲有病，他真的就能拿出来一百块，这也是真的不容易。 陈富贵被大学校园的氛围所吸引，冯曼倩心中想着心事，两人就这么慢慢走在校园的路上。 本来开始谁也没在意，可是走啊走的吧，这个气氛就略微有些尴尬了，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啥。 造成的一个后果是啥呢？就只能这么“尬走”。 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啊，唯一能做的就是走。 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种看不到、摸不着又甜蜜蜜的情绪在滋生着。 这可是不得了，已经让跟着后边走了一段的唐俊年气红了眼。 046 冯曼倩的另一面 其实现如今看着这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的，又岂止是唐俊年一个人啊。 走过路过的人，难免会多注意一下这对“小情侣”。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在乡下生活的小伙子，自己的对象却考上了大学。 有好些人都已经开始惋惜了，不知道这对小情侣将来的命运如何，是不是有缘无分。 这也是源于这两年高考的特殊性吧，对于年龄上的限制比较宽泛。 陈富贵的穿着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城里人，更不像是大学生。 “倩倩……” 老话说得好啊，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嘛。 唐俊年觉得自己应该爆发一下，不能再看着这两个人压马路的浪漫下去。 这一声喊，带着几分凄厉、几分惆怅，可谓是百转千回。 陈富贵都吓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发出这样恐怖的叫声。 等他回过头，就看到唐俊年破风而来，原本服帖的油头也在风中凌乱的飘散着。 冯曼倩就更不用说了，也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碰到唐俊年啊。 “倩倩，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 跑到跟前的唐俊年厉声质问。 走路的也不走了，齐刷刷的扭头看。 远远观望的人们也不再等待，还是凑近了看吧。 在这一刻，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大有席卷整个省工业大学校园之势。 “唐俊年，你发的哪门子疯？”冯曼倩问道。 “你先告诉我，昨天你们两个去哪里了？”唐俊年反问了一句。 “滚蛋，我们去哪里跟你有啥关系？”冯曼倩气得不行。 听到她这个回答，唐俊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空洞又有些幽怨。 一直以来，他都以娶冯曼倩为毕生目标，哪怕冯曼倩从来不搭理他。 在这一刻，他的梦破灭了。 昨天他们就手拉手，吃完了饭还没有回学校。不用说啊，肯定是把这个土老冒给带家里去了啊。 倩倩家，自己都没有去过呢…… “小唐同志，我……” “没你说话的份。” 唐俊年打断了陈富贵的话，然后又看向了冯曼倩。 “倩倩，你说我哪里不如这个土老冒？昨天还骗我修理地球，他不就是一个种地的吗？” “我们唐家差啥？我现在也在糖酒公司工作，到七月份就能转正，然后就能够安排领导岗位。” “你为啥就看上了他啊？你一定是被他给骗了。倩倩啊，你醒醒吧。虽然我的臂膀没有他的宽广，却是能够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温柔港湾。” 陈富贵傻眼了，真的没想到油头粉面的小唐，竟然还有这么文青的一面。 冯曼倩也傻眼了，这货特么的是已经疯了吧？胡咧咧个啥？ 看热闹的人们没有傻眼，已经在脑袋里把想要知道的情况给脑补出来。 虽然后来的这个小伙子说话有些不客气，思想态度有些不端正。 但是呢，肯定是已经跟这个姑娘处对象了。 然后呢，这个穿带补丁工作服、崭新黄胶鞋的大高个帅气小伙出现了，这个姑娘就开始移情别恋。 好些人看过来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鄙夷有之、羡慕有之、看热闹不怕事大者有之…… “倩倩，这个……” “你闭嘴。” 陈富贵再开口，后边还没说出来，又被冯曼倩打断。 “唐俊年，你再这么满嘴冒疯话，你信不信我揍你？我看上谁跟你有啥关系？稀罕谁也不带稀罕你的。我就稀罕他了，咋地吧。” 说完之后，冯曼倩一把就将陈富贵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她是真的气得不行，就想赶快摆脱唐俊年这个烦人精，所以也是没过脑子。 在医院里偷偷拉拉小手还没啥，这可是在大学校园里，看热闹的人还这么多，这是啥情况呢？ 陈富贵懵了，是真的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冯曼倩，还有这这么泼辣的一面。 唐俊年心碎了，这是真真的碎了。 “好……” “啪啪啪啪啪……”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啊，而且还是接受着新思想熏陶的大学生们。 经过刚刚的话又脑补明白了。 应该是这两个小伙子共同在追求这个姑娘，然后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赢得了姑娘的芳心。 这才是敢爱敢恨，新时代的好青年啊。 必须得给予鼓励。 被这些人这么一鼓励，冯曼倩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这才发现，竟然把陈富贵的手臂抱在了怀里，自己的身子也靠在了陈富贵的身上。 这还得了？ 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给气疯了，自己怎么这么蠢？ “倩倩，要不然……” “憋着。” 陈富贵第三次开口，再次被冯曼倩给打断。 也没有别的想法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冯曼倩一扭头，抓着陈富贵的手就开始跑。 她现在都恨不得抠坑把自己给埋喽，忒丢人了。 陈富贵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今天也算是发现了冯曼倩的另一面。 有血有肉，还有点小可爱。 这一通跑可是不得了，反正冯曼倩是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你咋不说话？”冯曼倩瞪了陈富贵一眼。 “我说啥啊？刚刚我就想说，张了三次嘴，然后都被你们给堵回来了。”陈富贵说道。 “我就发现了，跟你在一起一直都挺倒霉。都不知道明天会传成什么样，这个唐俊年太混蛋，你也混蛋。”冯曼倩嘀嘀咕咕的说道。 “那我才是最无辜的好不好？我属于躺着挨枪啊。”陈富贵也嘀咕了一句。 冯曼倩愣了一下，觉得“躺着挨枪”这个说法挺好玩，也乐了起来。 又发现现在不应该乐，尤其还有陈富贵这个货在。 他要不是想看校园里啥样，还会有今天这个事吗？ 她倒是忘了，这是陈富贵应了她的邀请啊。 “好了，我也得去医院了。那个……，咋样才能走出去？”陈富贵问道。 冯曼倩皱了皱鼻子，“慢慢走吧，我在前边，你在后边跟着。” 其实是不想搭理陈富贵的，可是也知道没有自己的引导，他也真的够呛能走出去。 总归也是有些小气愤，哪怕在前边领路，偶尔也会回头瞪陈富贵一眼，凶他一下。 047 冯振业的橄榄枝 在省工业大学里的遭遇，就算是回家前的一个小插曲。 那仅仅是一个巧合、一个误会，又不是真的要跟倩倩搞对象，他也高攀不上。 来到了省院，看到张家父子之后，陈富贵也是真正的放心了。 父子两人的表情都很不错，虽然张铁良的病还没有真正确诊呢，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富贵啊，曲大夫说了，好像挂糖水就行。”张春生美滋滋的说道。 “不过也说了尿里边不啥多，今天早晨又抽了血、接了尿，还得接着验。就算是现在还不知道啥病，也有了治的法子。” “哈哈，那就放心了，这样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光挂点水没事，只要不需要动手术就行呗。”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富贵啊，这些钱你也带回去吧，按照账本上的给还回去。”张春生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不少钱。 “先留着呗，万一不够呢。”陈富贵说道。 “够了，在这边吃饭也不贵。”张春生说道。 “而且这里的食堂买饭啊，还不要粮票。我跟良子吃一天，五毛钱够够的呢。真不敢装这么多钱，要不然睡不着觉。” “是啊，富贵哥。听他们说，脸盆都有丢的呢。”张铁良也开口了。 “今天早晨曲大夫还说了呢，我这个病虽然挺复杂，但是治起来好像还挺简单。你回家跟我妈还有我大哥、二哥说，别惦记我，挺好的。” “哎……，我一句话就搞了个乌龙，一下子张罗来这么多钱。”陈富贵笑着说道。 “回家先可别人的钱还，然后你们欠我一个人的就行了。也不在这边多呆了，还得往家赶呢。” 张家父子齐齐点头，更是把他直接给送到了病房外。 要不是张铁良现在还不敢见阳光，估摸着能够把他一直送出医院。 对于张家父子来讲，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不在乎现在得的是啥病，能治就行。 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陈富贵提醒过的功劳吧，不过陈富贵也不在乎。 这次回程的火车上就有些孤单了，倒是也省心，可不会担心有人上他身上偷东西来。 “呀，冯叔，你咋还亲自来接我了啊？” 刚刚走出车站，就看到冯振业跟林爱国靠在吉普车边上抽烟，他就是一路小跑。 “也挺晚了，先吃饭，然后让爱国把你和浩宇送回野狼沟。你们那个老乡的病情怎么样？”冯振业笑着说道。 “挺好的，虽然还不知道是啥病呢，听说是挂葡萄糖溶液就能治。”陈富贵说道。 “浩宇在学校那边都说好了？可不能因为这个，在让他们的老师不开心，人家咋说也是正经的高中老师呢。” “没啥不开心的。”冯振业说道。 “说心里话，我都觉得你要是去高中教书去，没准咱们县的重点高中，都能够评为省重点呢。” “去了你家，浩宇就拜托你了。反正你想咋教就咋教，想咋管就咋管。为了他能够考上重点大学，我们也是忒操心了。” “放心吧，浩宇没差的。”陈富贵笑着点了点头。 这也不是为了哄冯振业开心的承诺，而是非常有信心的承诺。 真个的考清华可能不保准，但是考重点大学，那还是没问题的。 外语成绩只是一个参考，更重要的还是其余那些科目的成绩。 冯家的家庭背景明显不简单啊，虽然不知道冯振华究竟是啥级别的，看那个架势也是真的不得了。 直接来到了冯振业的家里边，徐凤莲还给他做了一个汤。 就早晨吃了一顿早饭，中午饭和晚饭合并之后，这个吃相很正常，饭量就很惊人。 “菜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给吃光了。”擦了擦嘴后陈富贵说道。 “够吃不？不够的话家里还有馒头，我给你热热？”徐凤莲赶忙问道。 “够吃了，都给我吃可撑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我要是也能跟富贵哥一样能吃就好了，身体肯定也能跟富贵哥一样的壮。”冯浩宇感慨了一句。 “你啊，就别惦记了。你大爷都说了，他手底下那帮爱将的身体都没有富贵的好呢。”冯振业笑着说道。 “浩宇，你先去收拾你的东西去吧，我跟富贵说几句话。正好他刚吃完饭，也歇一歇。” 冯浩宇点了点头，也知道这是老爸跟富贵哥有话要说。 “冯叔，这是有事？”陈富贵问道。 “富贵啊，得谢谢你给我提醒。”冯振业说道。 “当初还真没有别的想法，就合计着把招待所弄得气派一些，毕竟也是咱们县里响当当的机械厂呢。” “现在一琢磨啊，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厂子自己的招待所弄那么气派有啥用？有那个钱，还不如改善一下食堂环境和用餐标准。” “冯叔，其实这就是我瞎说的，没想到您还上心了。”陈富贵赶忙说道。 “你小子啊，最喜欢的就是藏拙，跟我这里就不用了。”冯振业笑着说道。 “张秋元一直都在盯着我，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备不住将来他也会在这方面做一些文章。” “也不是怕他，将来毕竟还会有些烦人。这个机械厂，我是真的用了心思，也打算经营好。” “目前咱们只是生产一些机械零件，将来有机会了，也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再回厂子发展？” “冯叔，不瞒您说，我也想省心的活着。”陈富贵说道。 “可是也不知道家里边的日子会过成啥样，弟弟妹妹将来还都得读书，毕业以后才能过幸福的生活。” “反正将来您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言语一声就行。您已经给我家和我们大队很大的帮助了，这就是忘不了的恩情。” “妥了，有你这句话就中。”冯振业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总有一种低估了陈富贵的感觉，有了关于招待所的提醒之后，越发如此。 他不知道作为一个农村人，为啥会有这么深远的见识。 查也查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纳为天生就是有本事的人。 要不然他不会抛出这样的橄榄枝。 陈富贵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也是留了话。 这就够了，毕竟陈富贵是把家庭给放在第一位的。 048 陈富贵的复习时间表 冯振业在冯浩宇来陈富贵家里学习这个事情上很上心，不仅仅准备好了一应生活用品，还给带了粮油等副食品。 别看已经给了陈富贵一辆大永久的自行车，现在给拿的这些东西才金贵呢。 说是给冯浩宇拿的，其实就是给他们家的补充。 陈富贵有没说多余客气的话，记在心里就完了。 到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这才赶到了野狼沟大队。 “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秀英跑了出来。 “那边没啥事情了，以后浩宇就在咱们家生活一段时间。富强的自行车练咋样了？”陈富贵笑着问道。 “哈哈哈，我二哥直接撞柴禾垛里了。”秀英乐呵呵的说道。 帮忙往屋里拿东西的富强愁得不行，也没法反驳啊，当时的自己确实有些慌。 “你还笑他呢，等他学会了，不是得带着你上学嘛。”陈富贵说道。 秀英愣了一下，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让她也有些小忧愁。 “富贵哥，看你们家真热闹啊。”冯浩宇感慨了一句。 “哈哈，小时候也经常掐架。林大哥，回去的时候慢点开，夜里不是那么好走。”陈富贵说道。 “放心吧，慢慢的这条道就能跑熟了。礼拜六我再来接浩宇，礼拜天晚上给送回来。”林爱国说道。 “行，告诉冯叔不用担心。”陈富贵说道。 林爱国点了点头，这才钻进吉普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浩宇啊，农村的条件差，不比你们城里。哪里住得不习惯，你就跟我言语。”李淑梅说道。 “嗯呐，跟富贵哥我可不会见外。”冯浩宇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我肯定会扰乱你们的生活，您看我哪里不习惯，您也跟我说。我就指望着富贵哥让我考上重点大学呢。” “这孩子，咋这么会说话呢。”李淑梅开心的说道。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冯浩宇会打扰了家里边的生活，能有啥打扰的？ 冯振业给家里那么多的东西，但凡能够给予一些回报，心里边也能舒服一些。 “老张家的三小子咋样了啊？”陈兆发问道。 “也没啥事了，估摸着再有个七八天也能回来。”陈富贵说道。 “用不了多少钱，明天早晨还得把钱往回退。对了，你们三个都过来，也得跟你们规定一下作息时间。” “以后早晨五点四十分起床，二十分钟洗漱上厕所。然后到外边慢跑半小时，回来后吃饭。” “在富强学会了骑自行车之后，就可以在家看会书再去学校。放学回家以后呢，吃完饭休息一会儿接着学习。” “倒是不用学到太晚，十点结束，十分钟的洗漱和放松，十点十分准时睡觉。节假日和晚上的各阶段复习时间，稍后我再确定。” “我的天啊，哥，这一宿才睡几个点啊？”掰着手指头数的秀英很不开心的问道。 “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咋考重点高中、咋考重点大学啊。”陈富贵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指头。 “其实啊，休息的时间是蛮够用的。毕竟你们也有午休的时间啊，吃完饭就可以在学校眯一会。” “浩宇也是，你属于自由复习，所以这些时间你自己掌握。不能光为了考好大学就闷头不停歇的学，那样也是不可取的。” “得劳逸结合，也得讲究一个学习的效率问题。晚上是我给你们留出来的答疑时间，我就在外屋地等着。” “谁有不会的题，攒好了，就跟我一口气的问。这一点上，浩宇有些优势，他中午也可以跟我问。” 冯浩宇乐了，心情是很的很不错。 “秀英啊，你还别不满意。你问问浩宇，他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几点睡觉。”陈富贵说道。 “浩宇哥，你平时几点睡啊？”秋英问道。 “平时我都是十一点多吧，不超过十二点。不过早晨没有起这么早过，都是六点半左右起床。”冯浩宇说道。 听到他的话，秀英吐了吐舌头。 好像大哥给制定的学习计划，还是蛮轻松的。 “看见差距了吧？浩宇的学习成绩本来就好，还这么用功呢。”陈富贵笑着说道。 “是啊，这可是真的不得了呢。”李淑梅说道。 “其实也是也能为我离学校近，走路的话二十分钟也就到学校了。”冯浩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们将来也差不多，骑自行车去公社的中学，也就是半小时的时间吧。”陈富贵说道。 “你们三个都要加油。今年是浩宇高考，明年是富强和英子的高考和中考，都得拿出一个好成绩来。” “反正咱们家是否能够成为书香门第，光耀门楣的重任，就落在你们俩的肩头了。晓得不？” “晓得了，今天晚上就不用学了呗？都已经这么晚了呢。”秀英说道。 陈富贵白了她一眼，忒调皮。 “浩宇，明天我再到小学给你借一套桌椅。可能会小一些，你克服一下。”陈富贵说道。 “没事，我啥样的都行。”冯浩宇赶忙说道。 心情也是真的很不错，因为他知道这一阶段的复习，陈富贵的心思都会在自己身上。 书本上的那些知识点掌握得也很扎实，但是这些知识点的应用技巧，还有一些解题的方法，这就是需要从陈富贵的身上学的。 其实陈富贵都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相较于水子和坦子来讲，他这个作息时间还是很宽泛的。 那哥俩才叫牛叉，就差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了。 之所以让富强和英子也参与进来，就是想培养他们自律的好习惯。 这个习惯一经养成，也就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富贵啊，你会啥就都教给浩宇，得让浩宇考个好成绩。”陈兆发说道。 “嗯呐。浩宇其实很聪明的，我也只是负责教他解题的一些方法就完事。”陈富贵笑着说道。 “到时候咱们家富强和英子也都考上重点大学的，那才叫厉害呢，现在他们俩也都是这样的目标。” “那感情好了。” 陈兆发笑得很开心。 虽然说李淑梅没有说啥，同样笑得很开心。 家里边也要出大学生了，能不开心吗？ 049 轰轰烈烈开荒忙 冯浩宇在陈富贵家里边驻扎，每天早晨起床后跟着陈富贵一起出去跑步，这也成为了野狼沟大队的一道风景。 城里的孩子，不管是穿戴、还是说话，跟农村的娃能一样吗？ 也都知道这是鼎鼎大名光华机械厂冯厂长的儿子，现在就住在陈富贵的家里边，这关系不差事。 前些天轰轰烈烈的凑钱看病，等陈富贵回来之后，又是轰轰烈烈的退钱。 虽然看起来是白忙活一场，可是大家伙都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野狼沟大队好像发生了那么一丢丢的变化。 不过也没有人有那个时间去细细品味，因为今天开始，整个野狼沟大队还会有轰隆隆的事件。 为啥又是轰隆隆呢？ 因为野狼沟大队的这些人们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时间有些不够用了，走路、干活都得快一些。 原本最少还得一周时间才能铲完的地，只用了四天半就全铲完了。 不仅仅铲完了，地铲得还都很干净。 为啥这么着急啊？ 都惦记着开荒的事呢。 小富贵说种白菜萝卜能卖钱，这个属于半信半疑。 就算是冯厂长也露过面，更是给张春生家捐了钱，那也顶多信个七成。 在冯浩宇住进陈富贵家里边以后，这个信任的指数，直接突破十成，达到了十二成。 没跑了，干就完了，信小富贵的没有错。 “富贵队长，这一小片清理的差不多了吧？”吴建国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 “差不多了，咱们把草装车上，用钉耙再挠一遍，草根子、小石头就能清理的差不多。”陈富贵笑着说道。 “可小心着点啊，地里的拉拉藤太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挂了好几下，这家伙，比腿断了都疼呢。” 四小队的社员们乐了起来。 这可不是嘲笑他不会干活，而是善意的。 小富贵队长不仅仅能够张罗事，还能够安排好活。 现在大家后就是先刨、后挠，最后再上犁。 都是成垄的往前开，看着好像很费力，但是也是有好处的。 小富贵说了，提前把土从地上翻起来，用太阳晒晒更好。 也是知道应该有这么个过程，不过现如今开荒，注意这些的可真不多。 “现在那三个队也都卯足了劲呢，咱们可不能怂了，必须得比他们干的快。”吴建国喊了一句。 “富贵队长都提前干了三天多呢，这个优势必须得保持下去。刘老三，干啥呢？又溜号了？” “建国哥，我被拉拉藤给挂了一下。”刘老三可怜巴巴的说道。 “赶紧的，到边上处理一下，沾了汗更难受。”陈富贵说道。 “这小子啊，也是个爱偷懒的。”吴建国摇了摇头。 “其实也没啥，咱们这些活也不计工分，只要能来了就是好同志。”陈富贵笑着说道。 “咱们队你挑大梁，这就是选对了人。可惜了，你要是毕业以后就选队长多好。”吴建国说着用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哎……，那时候就是合计着到服务队挣现钱啊。富强和英子念书，也得花钱呢。这回要不是许卫东捣蛋，我可能还不会回来。” 吴建国点了点头。 就凭借着陈富贵跟冯厂长的关系，当正式工人不香吗？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受苦啊。 “富贵哥，大家伙歇一歇把，给大家伙送水来了，放了糖呢。” 这时候黄彩凤带着人来到了地头。 “妥了，大家伙先歇歇，喝口水。开荒的活啊，比铲地还累呢。”陈富贵招呼了一句。 那是相当好使，大家伙放下手里的工具，一起往地头凑。 别看陈富贵这个小队长当的时间不长，但是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 能够带大家伙赚钱、过好日子，那大家伙就能听你的。 “全忠大叔，可不是我在背后说小话。回头你也劝劝全有大叔吧，过去的就得了呗，咋也得露个面啊。” 端着水的吴建国来到了许全忠的跟前。 “哎……，我也劝他来着。”许全忠叹了口气。 “富贵也没有说再找他别扭，他就应该借坡下驴。也不知道咋就这么犟，忒愁人啊，给我夹中间可难受了。” “也是这么个事，我们旁人还真不好参与。”吴建国说道。 他也能理解许全有心里边为啥这么别扭，肯定是顾及脸面呗。 这次开荒虽然不记工分，你象征性的看一眼，也得过来一趟吗？ 到时候这里种的白菜和萝卜要是真的卖了钱，那也全都算在队上呢。 “回头我再跟大队长说一下，让他也跟着劝劝全有去。”许全忠说道。 “老是这样也确实不是个事，时间长了，别的社员们也该有意见了，以后在队上都不好看。” “可不嘛，现在别的队就有议论的，要不然我今天都不会多这个嘴。”吴建国说道。 现如今的陈富贵已经成了整个野狼沟大队的香饽饽，都指望着他到时候帮大家伙卖白菜萝卜增加收入呢。 许全有都不说他以前的表现了，就现在这个表现，也是让大家伙议论个不停。 旁的都不说，就劳动态度上，跟陈富贵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富贵啊，你们这边干得可成快了，唠几句。” 陈富贵正喝水呢，王德顺背着手溜达的走了过来。 “德顺大叔，也来上一碗吧，今天有些热。”陈富贵应了一声。 “不得了啊，现如今咱们的野狼沟大队可是真不得了。”王德顺凑到了他的跟前。 “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不记工分，大家伙也都能够这么卖力的干活。我估摸着，也就是二十多天的时间，就能把地都给开出来。” “其实是现在大家伙都有了盼头，这一片我粗略丈量了一下，差不多能有十五亩呢。”陈富贵说道。 “所以说你回大队上就对了，你这个小队长也当对了。”王德顺说道。 “要不是你回来了，大家伙这时候还在铲地呢。放下所有负担，你就带着大家伙种好白菜萝卜，别的事我挡着。” “德顺大叔，这是有事情了？”陈富贵皱了皱眉。 050 被人举报了 “其实也没啥事，今天上午我在大队部的时候，公社来了电话。”王德顺说道。 “有人把咱们半路选小队长的事情跟公社反映了，周社长就跟我打听一下这个事。我当时就跟他说了，咱们这是合理合法的。” 陈富贵乐了，“怕不是许全有反映的吧？” “这事我还真不敢说，毕竟咱们没亲眼见到。”王德顺说道。 “这个事情你不用跟着操心，公社要是不满意，就把我这个大队长也给撤了。选举是我组织的，不合规矩也有我一份。” “咱们大队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谁敢捣乱我就敢跟他拼命。挣点钱多难啊？还有人总是搞破坏。” 他是真的很生气，往这里走的路上也琢磨了好久。 不能去指责许全有，毕竟每个人也都有跟上级领导反映问题的权利。 但是现如今野狼沟大队这样的好局面被人给破坏了，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个大队。 现如今大家伙的干劲多足啊，这个事要是被捅出来，整不好许全有家里边的柴禾垛都能被人给点喽。 那时候许全有可不仅仅是四小队的人不得意他，而是整个大队都没人得意他。 就算是陈富贵不在乎，人家冯厂长还能不在乎吗？ “德顺大叔，其实这个真的没啥。要是公社再打电话呢，我就亲自到公社汇报一下。”陈富贵笑着说道。 “咱们这个虽然在法理上说不出啥来，但是在情理上有些人也是不好去接受。大家伙也都认可了年底搞选举，我这半路杀出来，换谁都得想一想。” “而且也不管发生啥，就算是公社把我这个小队长给撤了也没关系。咱们的荒地还得开，白菜萝卜还得种。” “我要是那么小心眼，就因为这么点事把大家伙赚钱的机会都给挡没了，那可不是人了，没那么办事的。” “呃……，你咋猜到我担心的是啥？”王德顺诧异的问道。 “那还用猜啥啊，现如今大家伙惦记的就是这个事。”陈富贵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我当队长，将来卖白菜萝卜的时候也不多分一分钱，不当也不会少分。这是副业的钱，开荒也没算工分呢。” “你小子……，你小子是不是一早就在算计这个事？所以你自己就开始干，还不算工分的干？” 这一次，王德顺已经不是诧异了，而是吃惊。 因为大队上历来的规矩，就是不管是啥，都是按工分算。 没有那么多的工分，就证明你没有为大队上做贡献。 但是这一次呢？陈富贵的做法真的就打破了常规的工作方式。 要不说他咋这么感慨呢，没工分的活，就算是来干也是磨洋工。 “也不能说算计吧，这也是我回大队上生活，给大队送的一个小礼物。”陈富贵笑着说道。 “小时候吧，我就记着大队上的各家各户都是互相帮衬着。上次张铁良发病，大家伙一起凑钱，又看到了。” “不管钱多钱少，哪怕只给拿一分，那也是一份心意。今年的萝卜白菜，就这么个操持办法吧。” “明年接着种呢，到时候该咋算就咋算。到时候大家伙回味一下，不用算计着工分干活、不用拖着干活，其实也是蛮畅快的。” 王德顺竖起了大拇指，他是真的服气了。 今天要不是有了被人举报这个事，恐怕小富贵还不会说。 是个人物，是个真正的人物，队上别的人比不了，自己也比不上。 “德顺大叔，我接着干活了啊。”陈富贵把碗里剩下的水喝干后说道。 “行，你干着吧。反正这一次开荒，其余的三个小队都是看着你们四小队呢。”王德顺说道。 “你们四小队咋干，别的小队就咋干。你们定下了啥规矩，那就是啥规矩。而且现在你们这样的干法，好像干得更快呢。” “哈哈，还不是因为队上的犁不是那么多，所以就不敢开太大的片。” 陈富贵说完之后，拎起洋镐，接着开荒。 他这个力气，就算是许全忠已经态度端正的打头，也是干不过他呢。 “富贵，刚刚大队长找你说啥了？” 吴建国凑了过来。 “也没啥，毕竟咱们半路搞选举，任谁一看都有些不合适，公社跟他问问咋回事。”陈富贵随口说道。 “这操蛋玩意。”吴建国骂了一句。 “当初欺负我这个副队长也就算了，现如今都被选了下去，咋还跟着乱搅和呢？忒不是东西了。” “跟他生气都犯不上，咱们该干啥就干啥。”陈富贵说道。 “这片荒地可得好好伺弄一下，我也就是干一些粗活，种地这样的细活整不来。明年倒是可以再开点荒地，留着种点土豆、地瓜啥的。” “富贵，你别打岔。你这个队长，社员们都认。”吴建国说道。 “你可以不当回事，我们不成。要是公社真的批评了你，或是处分了你，咱们就联名请命去。” “我的天，建国大哥啊，用不着。”陈富贵赶忙说道。 “现在公社就是打听一下情况，人家也得做一个了解啊。凭啥都是年底选，咱们四小队半路就给选了啊。” “现在咱们的任务就是开荒干活，把地给开出来，这就是咱们的。而且我觉得开荒的事不能停，咱们只要有时间了，就得开出一些地来。” “等将来咱们的地多了，以后不管种啥都有产出。还可以多种一些豆子，到时候不管是压油还是做豆腐，那都是顶呱呱。” “哎……，富贵队长啊，就怕地开得多了，咱们种不过来。”吴建国苦笑着说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肥啊，今年给咱们的那些化肥，也就上个底肥就用没了。大粪腐的肥，也就那么点。” “我知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做肥的时间长一些。咱们现在操持的话，来年开春应该差不多。” 吴建国瞪大了眼睛，富贵队长被人举报得要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