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花贼》 第1章 [樱木花盗]《真假花贼》 作者:楼采凝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东北吉林一带,除了柳英之外,首推兰默丞为富商之首,其家族中多封疆大吏、冠冕之士,财富权势之大,令人咋舌! 平日即门庭若市的兰府,今天更是聚满了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嘈杂声响遍四周,若仔细聆听,不难发现全是道贺声与欢笑声! 不为别的,因为今儿个正是兰府长女兰薇大喜之日。 兰之姓氏甚为少见,实因兰默丞为番外人士,为满族后裔。 十数年前满人与汉人结盟抵御位于北方的蛮族,满人定期进贡罕见的东北三宝,而汉人则给予北方少有的蔬果,并传授耕种技术,使其旱田也能长些杂粮,满足满人的胃口,彼此关系良好;而兰默丞则为两方联系的关键人物,他精通汉语,不时上朝与皇上闲话家常,颇得皇上宠爱,于是将他封为“满福侯”。 兰默丞底下共有两女,实为一对双生姊妹。 长女兰薇个性顽劣,喜好自由,是个野丫头,唯独与她那一身野性不搭的是她那张姣好绝色的面容,她是兰默丞心中的大麻烦。相形之下,次女兰荞的性子就温婉娴淑多了! 但兰薇不仅是兰默丞心底的疼(烦得心疼),也是他心中的最爱。他欣赏她的活泼开朗,却受不了她的淘气与自以为是的幽默。 鲁省“形云山庄”庄主形昱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一次兰默丞于访中原途中,两人在船上巧遇,闲谈之下甚为知心,从此成为莫逆,双双道别后,一直以鱼雁往返,传递近况。 就这么两年过去了,兰薇已由十六长为十八,正是花嫁之年,她的玩性不时让兰默丞思及形昱的沉潜,忽地,他福至心灵一想,何不将兰薇许配给形昱?虽说距离远了些,但至少能收敛一下爱女的心性,岂不一举数得,再说,他可是满意极了形昱这个半子。 这桩婚姻就在他的自以为是下,未征求兰薇的同意,便主动做了决定。 也因此引起了兰薇激烈的反抗! 回忆起当时情况…… “不,我不嫁!”尖锐嗓音逸出兰薇的檀口,她显然有点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父母之命,你敢违抗?”兰默丞当然也在气头上。 “我就是不嫁!” “平日你想怎么玩,爹都任由你,但这回不行,形家过两天就会前来提亲,你等着做新嫁娘吧!”兰默丞甩袖轻斥。 “婚姻乃终身大事,你怎么可以逼我?”天哪!谁来评评理;然而在那种封建时代里,女性大多没什么声音,即便有也会让人忽略的。 “我是为你设想,试想形家乃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术世家,庄内佣仆如云,天天美肴佳馐,形昱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你能嫁过去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兰默丞捺着性子解说,无奈兰薇是怎么也听不进丢,她是嫁人又不是嫁佣仆、嫁美肴!况且世上温柔的好男人也不只他一个。 “那算我没这份福气好不好?哎哟——” 有生以来,兰薇第一次尝到挨巴掌的滋味,那刺麻的疼痛逼出了她的泪。 “薇儿……”兰默丞既是心疼又是后悔。 “不要理我。”她咬牙一喊,拔足奔出了书房,却在门外撞上了兰母,她一委屈,放声又是一哭。 “薇儿,怎么了?”不是谈亲事吗?怎么弄成这样? “娘,我不嫁,永远在家陪着你好不?”她拉扯着母亲的衣袖,改弦易辙,企图洗兰母的脑。 “我当然希望你永远陪着我,可是薇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没法子将你永远留在身边。”看来兰荞的温柔婉约是其来有自,完全承袭母亲的真传;而兰薇却像极了兰父的个性。 同样的固执。 “你怎么跟爹一个鼻孔出气?我不玩这场配对游戏。”语毕,她立即冲回了房里,带着一肚子的怨气。 “你看这孩子!”兰默丞十足地无奈。 “你还怪她,她那脾气不就和你如出一辙吗?”兰母摇头轻笑,“让她静静,等形公子的人来提亲时,咱们再好好跟她谈吧!” 然事实证明,兰默丞尚未跟她谈起,这小妮子就动了逃家的念头,要不是家丁及时通报,他这张老脸还不知往哪儿搁呢! 逮回她后,他便一天十二个时辰命仆人、丫鬟看牢她,晚上更有侍卫队在她房门外守候。 兰薇这下不答应也不成,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全试过了,但她会就此认命吗? 才不! ※※※ 锣鼓喧天,奏着喜乐的长管不停扬出欢声雷动的谱曲,蜿蜒绵长的迎亲队伍自东街排到了西巷,在在显现出“形云山庄”的排场和大手笔。 形昱的马上英姿更是围观人群津津乐道的,颀长的身形、飒爽的丰采、俊朗的面貌,足以诱惑每个未出阁姑娘家的心。就连那些已为人母、为人妻的,也无不欣赏他轩昂的外貌及尔雅的气质。 唉!来自四面八方无缘的长叹,足以淹没了他。 樱木凌澈站在人群中,他头戴编竹帽,让人瞧不清他的面孔,如果和马上的形昱相提并论,他的俊逸绝不输给形昱,鹫般深邃的五官宛如古代战神,剑眉朗目、鼻如悬胆,古铜色的脸庞透着股撼人霸气,浑身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势。 此刻他的心全系在新娘子身上,幸好他赶到了。 其实,他根本不认识兰家,甚至连新娘的姓名模样也全然不知,他之所以不远千里赶来这儿,为的就是他手上那瓶鹤顶红。 他是“樱木花盗”的大哥,兄妹四人平日以盗为生,劫富济贫为乐,往往完事后,他们都会留下一朵属于自己的颜色的樱花为证,从不逃避。 自从老二樱木龙越找到真爱陶悯悯后,成天和悯悯两人以“神偷侠侣”自居,四处找寻目标下手,偷也就算了,偏偏事后还留下属于凌澈的白色樱花找他麻烦! 这两个家伙! 昨天一早,他居然发现樱木龙越他俩偷回了一箱兰家的嫁妆,这情形就和龙越当初扛回悯悯的模式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龙越那回扛回樱花邬的是个女人,而这次,箱内除了珍珠、玛瑙及金饰外,还多了瓶与里头物品格格不入的鹤顶红。 难道是新娘打算服毒自尽? 这个揣测使凌澈惴惴不安,立即以风驰电掣之速赶到这里,眼见外头映照的喜气洋洋,里头该不会正上演着一出自戕戏吧? 看来他得亲眼看着新娘出嫁,否则绝对无法安心回海拉山樱花邬。 ※※※ “喜娃,喜娃……” 身着凤冠霞帔的兰薇,不顾礼数地在闺房内大喊着,吓着了正为她整理衣裳发饰的丫鬟们。 “小姐,怎么了?”她们感染了她的慌乱,着急地问道。 “喜娃呢?”喜娃是兰薇的贴身丫鬟。 “她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姑爷他们到了。”另一名丫鬟牙榛解释道。 “快,快去把她叫来。”她有点歇斯底里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急?小姐,你还是先坐下,我把你的发饰插好再说吧!”牙榛软语qi书+奇书-齐书劝慰着,她是兰府最资深的丫鬟,现在是兰夫人身旁的总管。年纪稍长的她,自然明白兰薇的个性是吃软不吃硬,对于顽石就得要有耐性。 “不急怎么行,我……”她忽然煞住口,这可是她的秘密呀! “怎么了?”聪明的牙榛想套她的话。 “没……没什么,你就快帮我插发饰吧!弄好后快去把喜娃给我叫进来。”兰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再找不到她要的东西,她当真会发疯。 她就是不明白,那么大只木箱,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呢?记得前天她还去库房检查过的,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难道天真要灭她? “好,那你快坐好,我马上去找她回来。” 牙榛说着说着,就见到喜娃这个始作俑者悠悠哉哉地晃进了房里。 “小姐,外头好热闹呀!姑爷已经到下个街口了,听说他相貌不凡,长得可俊咧!”喜娃似乎话中有话,惹来兰薇一记白眼。 “你溜出去外头了?”兰薇闷闷的说。 “人家只是去看看热闹嘛!”喜娃与兰薇打闹惯了,所以两者间没啥主仆的距离。 “你——”兰薇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看着铜镜中为自己打点妆扮的牙榛说:“我已经差不多了,你可以跟我娘通报了。” 兰薇故意想引开她。 “是差不多了,小姐,你真漂亮!那我出去了。喜娃,好好服侍小姐。”牙榛端起架子,唤着其他丫鬟一块出了房间。 喜娃吐吐舌头,调皮的说:“我就是看她进来才出去的,虽然她是伺候夫人的,我才不怕她呢!” “你哟!八成心理不平衡。”兰薇点了下她的鼻尖。 “本来就是嘛!” “对了,我那口箱子呢?”兰薇突然想起找她来的目的。 “哪口箱子?”喜娃倒是不解。 “就是咱们放着准备逃离形府的那口箱子呀!我里头搁了瓶鹤顶红,打算逼形昱放我离开的!”兰薇这下可急了,眉梢全堆起了忧郁,瞧喜娃这副傻样,就知道结果了。 “你说什么?箱子不见了?” 看吧!她果然是后知后觉。 第2章 “我找了好久,就是没看见,要不你帮我瞧瞧去。”兰薇心里仍存一线希望,但愿是自己看走了眼,它依然好端端地留在那儿。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喜娃快步跑了出去,兰薇则心急如焚地在屋里等候。 不一会儿工夫,她回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不见了?”兰薇立即趋上前询问。 “是……是不见了,但在附近我发现了一朵白色樱花。”喜娃不解地拿出它,经过一天,它已明显地枯萎。 “是樱木花盗!”兰薇惊呼;虽然她只不过是位女子,但天性好动的她常女扮男装跑到外头听讲古,闲暇时往往都会听见邻桌有人谈论著“樱木花盗”的事迹,当时她还当它为无稽的传说,想不到却真有此盗! 好家伙,别人不偷,你偷到本姑娘身上,我非得讨回来不可!只是她现在……天哪!就快出嫁至鲁的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听这轻细的声音,兰薇便料着是她那温柔得不得了的双生妹妹兰荞来看她了。 突然,一个计谋出现在她脑海,如果她施以瞒天过海之计,兰荞会答应她吗? “请进。” “姊,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兰荞当真是大家闺秀,连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 “荞……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兰薇陡然在妹妹面前跪下,她明白兰荞心地最软了,又拥有中国妇女的美德,适合为人妻、为人母;而她向来不安于室,要她从今以后得安分的待在家里养儿教子,简直会要了她的命,反正两人面容相仿,不易破人辨认出,何不将就一下,让兰荞代替她吧! “姊,你快别这样,起来说呀!” 兰荞被她这么一跪,完全傻住了,只能扶住兰薇的手,硬将她拉起。 “好,时间不多,那我就直说了。”她吞了吞唾沫,又说:“你能不能代我出嫁,形家家大业大,不会亏待你的。” “这怎么成?姊,你别开玩笑了。”兰荞掩嘴惊呼,差点没噎住了喉! “小姐!你怎么可以?”连喜娃都听得瞠目结舌地。 “我绝没开玩笑,荞,你也知道姊姊最近心情坏透了,顶了爹好几次嘴,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我就不懂,为何一定要大的先嫁才能嫁老二呢?什么长幼有序!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是我晚你半炷香出来的。”兰薇一肚子埋怨,不吐不快。 “可是……”兰荞迟疑了。兰薇最近的心绪不佳,她怎会看不出,只是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不是她做得出来的。 兰薇见她似乎有点儿动摇了,连忙加把劲,“荞,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那姊姊也只好向你诀别了,我身上已带了瓶鹤顶红,随时可以结束自己的性命。” 她凄凄楚楚的说,表情净是一味的哀怨。唉,真是个会演戏的家伙! “姊,千万不要啊!”兰荞都快吓哭了。 “那你答应我!”她表情是那么的坚决,彷若已抱着破釜沉舟的必死决心,这样的面容让兰荞看了心惊,彼此紧握着手。 “爹倘若知道可会气坏的。”兰荞心思细腻,顾虑较多。 “等他知道了,你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爹没辙的。”她尽力说服。 一听兰薇这么说,兰荞脸蛋都胀红了,“可是……” “别可是了,你听见没?锣鼓声已近了。”她揪着兰荞的水袖恳求着,向来倨傲的她头一次在兰荞面前流下泪。 “好,我答应。”兰荞认了,谁要她是她的好姊姊呢? “谢谢你,兰荞,你的大恩大德我来日再报。”兰薇当真喜极而泣。 “那我呢?”喜娃是兰薇的贴身丫鬟,总不能不随轿而行。 “你就暂时跟着二小姐,可以与她为伴。” “好吧!”喜娃虽不舍得离开兰薇,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二小姐性情温柔,她也是满喜欢她的。 “那快点换装吧!我担心牙榛就快来了。”兰荞提醒她。于是两姊妹迅速换装。 兰薇眼角始终带着感激的泪,也因此把她傲骨的面容点缀得稍显柔意,还倒真瞒过了牙榛的眼睛,以为她就是兰荞,因姊姊就要由阁了,而流下不舍之泪。 就这么,兰荞意外地代姊出嫁;当然兰薇家中也待不住了,免得身分被识破,在与兰荞道别后,便只身离开家门,开始她的江湖之行。 ※※※ 樱本凌澈见花轿被迎出门后,才放心的离开,只是胸口总有股忐忑难安的踌躇感,这种感觉令他心慌。 回到樱花邬时已值黄昏,夕阳斜照,余晖霞出,映上满地的樱瓣,徒增一股说不尽的写意,突然一股脑人的心悸抵在胸臆间,重重烧灼着他不安的心。 “嗨,大哥,想不到你那么快就回来了!” 樱木翩翩才刚由贝尔湖畔与她的小亲亲“亲热”回来,没想到半路上居然碰上了大哥。还记得昨天他未留片语只字便一溜烟消逝在他们眼前,那抹着急样可从不曾在他向来镇定的脸上出现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翩翩,是你!”凌澈随即敛去焦灼,换上一脸笑意。 “你去哪儿了?害咱们急坏了,尤其是二哥、二嫂,以为得罪了你,现在还四处找着你呢!”她状似悠闲,但心里却堆满了好奇。 樱木凌澈看着她长大,怎会不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只是轻轻一哂,“什么时候你们那么关心我了?”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哥、三哥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对你既关心又爱戴,常常嘘寒问暖的。”翩翩出声抗议。 “是啊!那总是你在需要银子挥霍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樱木凌澈扬起眉,直接挑上了她的弱点。 殊不知,樱木花盗中就属翩翩最不善于盗财,她的偏好只在盗色,又常常耗上大笔金银珠宝在宠溺女人身上,因而往往入不敷出,而樱木凌澈便是她最好的财源。 她知道大哥宠她、疼她,也常利用这种优势在他那捞了不少好处。为此,凌澈还曾受龙越与蓝勋的抗议,指他偏心不公。 还真是老大难为呀! “我哪有?你乱讲。”这回翩翩又变成了十足的小女人姿态——拖拉别扭。只是她完全不知自己那模样有多吸引男人的目光。 “死不承认?好吧!那我就暂时将你断米绝粮了。”他戏谑地逗弄她。 “不行啦!大哥——算了,我承认是我错了嘛!” 真是的,她樱木翩翩首次尝到何谓“为五斗米折腰”的痛苦。 “别这副样子,多像个女人呀!”瞧她噘唇鼓腮的,再搭上她那张清丽不俗的容颜,怎会像男人呀! 偏偏她脑子转不过来,硬要当个假男人,而且已经走火入魔了!樱木凌澈无法预知她的未来会由谁来解救? “我不是女人!”她憎恨的扬起眉。 “是,算我出言不逊。为兄饿了一天,回邬吧!” 凌澈玩味地笑着,随手搭上她的肩,以一副好兄弟的姿态并肩往樱花邬前行。 ※※※ 兰薇离开家进入市集后,为防被人认出,连忙买了套俐落的男装换上,现在的她可说是一位英姿飒爽、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任谁也不曾将她和舒兰县兰家连想在一块儿。 他翻翻褡裢,由于溜得急,里面没准备多少银两,倒是塞了不少贵重金饰,想找个当铺典当,却怎么都寻不着,难道现在开当铺的流年不利,全关门大吉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准会饿死累死,总不能买个馒头还拿出一只金镯去换吧!平日兰薇常往外与一些三教九流打交道,看过江湖人的嘴脸,知道世事险恶、钱不露白的道理,也因此,她绝不能在众人面前掏出昂贵的金饰珠宝,否则必定会遭到洗劫的命运。 但,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她得想个通财之道。 对了,她被盗的那口箱子里有不少金银呀!如果能找回来,她就可以悠哉好长一段日子! “樱木花盗!”她暗啐!怎么找回她的箱子呢? 传说樱木花盗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住在海拉山附近的贝尔湖畔,只是任谁都不得其门而入。如果这是真的,她该怎么做才能找上他们呢? 兰薇双手杈腰,陷入沉思。柔美下的纤腰隐隐若现,但若仔细探究,她并不如一般闺中女子的柔弱,肾上肤质虽柔软,但均匀结实,在在表现出她有练身的习惯。 练功夫!这是她的秘密。 在一次溜出府的机缘下,她与一位世外高人不期而遇,那时他经常在舒兰县外的一间破庙出现,兰薇便去找他聊天对弈,他也觉得与她有缘,又见她是个弱女子,于是传授给她一套简易的功夫,一方面可健身,另方面则可抵御觊觎美色的登徒子。 为此,她不仅有绮丽窈窕的外表,内在更有花木兰般不让须眉的英勇气质。 此刻,她心里正在计画着如何将她的东西窃回。 既然找不着他们,就得想个计策将他们引出来。 怎么个引法呢?对了,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蓦然,兰薇经撇唇角,一抹诡谲的笑意慢慢在她脸上扩大…… ※※※ “大哥,你可能有得忙了。” 樱木蓝勋由外回邬,神情黯然,铁青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我?我招谁惹谁了?”樱木凌澈以纸扇指着自己的鼻尖,彷若听在耳里的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 不过,他最近老觉得右眼皮直跳,通常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样子他大概真的招惹了什么而不自知吧! 第3章 “你听了八成会不敢相信。”蓝勋坐上板凳,为自己倒了杯水。 “那我就更非听不可啰!” 凌澈还是保持他那一贯的笑意,手摇纸扇,风雅不俗。 蓝勋心想:待会儿他铁定笑不出来了;然大哥动怒的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今天能大开眼界,也算值得了。 “那你听清楚啰!有人冒你的名偷东西,还留下白色樱花,最令人头疼的是,那家伙没有贫富之分,乱偷一通,弄得一些可怜人家哭得死去活来的。” “哦?”想不到樱木凌澈居然没生气,眼神还饱含趣意,他反问蓝勋,“该不会又是樱木龙越那两口子吧?” “二哥他们还不至于干这种黑白不分的挫事。况且自从上回你无故消失了一天后,他两夫妻一直待在邬里,为“生产报国”而努力,没那个闲工夫。”蓝勋为樱木龙越澄清着。 凌澈点点头,“那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蓝勋一愣,“当然是接济他们,并为你解释啰!” “那就好。” “咦,奇怪!难道你不气愤,或是有受了冤枉的感觉?”蓝勋蹙起眉峰,冷睨着凌澈不寻常的表情。 “生气容易老,我没必要生气。”他的语气是粉饰的平静音律,事实上他早就愤懑于胸,只是为了保持良好的气度,他硬逼着自己不能动怒。 “天呀!你够大方。” 获勋猛然一叹,击额认输了。但他立即换上一张贼兮兮的脸色,挨近凌澈说道:“不过另一档事,你就算肚量再大,也包准你会勃然大怒。” “说来听听。”凌澈回过身,以防自己当真会如他所说,忍不住地在他面前让飙。 “那个冒牌货不仅偷了东西,还杀了人,呃——不能说杀人,应该说奸——杀——了姑娘后,一走了之的同时,又留下了朵白色樱花。” 蓝勋故意说得又慢又缓,好让他听得清楚些。 “你说什么?”凌澈猛然回首,鬼斧神工的脸上严峻冷漠,不再是那满不在乎的优雅。 究竟是谁?将这种人神共愤的恶行嫁祸给他! “你总算有反应了。”蓝勋双手交错于前,表情并没有因激怒了凌澈而感到得意,倒是气极了那个无恶不作的贼子。 “知道他都在哪一带行动吗?”凌澈眉头深锁,声音不带起伏地问道。 “霞县与枋州,但奇怪的是,他除了杀人外,偷的东西并不是很贵重,我想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打算引你现身。”蓝勋年纪虽轻,但思考逻辑倒是成熟少见。 “引我现身?这倒让我好奇,我承认因偷窃的关系曾得罪不少人,只是他想引出我干嘛?报仇吗?” 这个猜测倒是满有可能的,通常与他们有宿怨的对手往往闯樱花林不得其法,就会出各种怪招。 但就为了要将他引出而伤害无辜,这种做法未免太要不得了!冲着这点,他是否该出面教训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呢? “有可能。我们得罪过的人何止千万,每个都是达官富贾、名流雅士,他们自然请得起杀手来做这种事。” “我决定会会他了。” 凌澈即使不愿中那人的诡计,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些无辜者被害,这种感觉彷若他是个间接杀手。 “大哥,我相信你的能耐,铁定能制伏他的。” “我也绝不会饶他。” 夜樱木凌澈狂傲阒黑的两潭深泓中,闪烁着几乎让蓝勋为之错愕的森冷光芒。 第二章 一袭黑衣包裹着一抹娇小的身材,鬼鬼祟祟地在舒兰的耿木巷内流窜。 这方圆五里内,大都是太行山上居民为了躲过寒流来袭,特地在山脚下临时搭建的居所,他们生活清寒、四壁萧然,以旱田上的杂粮与饘粥糊口,虽是如此,但总能苦中做乐,安于现状,由于多姓耿木,因而取名“耿木巷”,是个平凡朴实的小村落。 时光流转下,兰薇的跷家生活已过了将近一个月,经过四季递嬗,如今已正式进入隆冬时节。兰薇躲在耿木巷的角落,伺机等待下手的机会。 厚厚的黑衣虽抵御了漫天风雪,也将她曼妙的身段全部遮掩住了,乍见之下彷若是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兰薇心想:这正好,反正她也没打算以本来面目面对众人,就将她当成男人吧! 过度时期,自有特殊作法,她无所谓。 兰薇眯着眼扫视着四周,但夜凉如水的小道上,除了层层雪花外,并无人迹。她搓了搓手心,就快禁不住这种刺骨祁寒,再这么下去,她铁定会先倒下的。 她该找哪户人家下手呢?眼见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如此地囊空如洗、青黄不接,还真让她却了步、收了脚,只是如果她不这么做,怎能逼出樱木花盗呢? 兰薇曾打听出,樱木花盗虽以盗为生,但盗亦有盗,绝不欺压贫苦人家,反而不时予以救济,因此在他们心目中,樱木花盗这群窃匪反倒成了英雄人物。于是她心知肚明,如果她下手的对象是些富贵人家,绝对诱不出这号神秘人物,再说那些王孙贵族少说也有成群的护卫防卫着,以她有限的拳脚功夫根本敌不过,所以只好找这些村民下手了,日后她定当会将劫来的银两还给他们,而今只是暂借一下。 夜已深,气温越来越低! 最后,兰薇选中了位于最偏远处的一间木造小屋,决定趁积雪末深之前赶紧成事,否则,她将会被困在这倾盆大雪中! 主意已定,她立即潜往目标,确定无人注意时,纵身翻窗进入。 还真是可怜的人家! 别说银子了,就连明天需要的粮食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兰薇于心不忍,恻隐之心总算征服了她打算诱出樱木花盗的企图,丢下一锭银子后准备打道回府。 才刚从原路跃出,跳上地面,霍然一记鼓掌声从暗处发出;兰薇蓦然一愣,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会是谁呢? “想不到你这个盗匪居然还有点良心嘛!真难得。” 刚才屋内的一切状况,樱木凌澈全尽收于眼底,原以为曾遇上个满脸横肉、青面獠牙的宵小人物,意料之外的,站在眼前的居然是个半大不小的小男孩! 这小鬼偷不下手,还去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看样子他还不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他为何要嫁祸给他,甚至奸杀无辜少女,这就有待商确了。 兰薇猛然转身,看见掩在树荫下的一抹黑影,“你是谁?衙役?捕快?见不得人吗?为何不走出来?” 她感慨,没引出樱木花盗,倒引出了官府之人,是霉运当头吧! “你问题太多了吧!偷儿。”凌澈双手环胸,信步走向她。 兰薇蹙眉,看着他渐渐从黑影中走出,整张俊容显现在月色下,兰薇当下一愣,完全震慑在他炫惑人心的气质之下! 他的眼神扑朔迷离,漆黑如星子;五官深邃如神祇般迷人;嗓音低峭寒森,恍若能勾动人心;身材俊挺,形之于外的威猛森严,掩不去内在的冷静锐利,映上眼瞳的一切都是这般美好! 他绝不像一般凡夫俗子,更没有衙役的官味,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来抓我的?”她不答反问,全身竖起抵御的刺。 “像你这种人,本来就人人得而诛之。” 凌澈的口气轻蔑,浓眉深锁,透出一抹鄙夷。 “我?我还罪不及死吧!”才不过是偷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就来找她麻烦;现在的人就懂得欺善怕恶,真正的偷神“樱木花盗”不去捉,硬要找她麻烦,他们是闲得发荒了吗? “杀了人,还说这种风凉话?”凌澈眯起干涩的双眼,非常不能原谅兰薇说出这种事不关己的话。 “你说什么?杀了人!”她愕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不愿承认?是不是想将所有罪过都转嫁给樱木凌澈?”他眼神灼灼地搜寻她的面容。莫非这小子脸皮是铁铸的,想将罪行轻轻松松撇得一干二净? “樱木凌澈?樱木……”难道他是樱木花盗其中之一? 兰薇脸上泛出了光彩,好似沙漠中寻觅清泉已久的人,突然看见了绿洲一般。 “你不认识他?”这就有点奇怪了。 “是不认识。”她笑了,嘴型露出甜美的弧度,这性感的笑靥让凌澈心口一紧!他随即甩甩头,企图甩掉这不正常的反应。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麻烦?”他故意忽略喉头上的紧缩。 “难道你就是他?” 这小子怎么老是喜欢反客为主,将他的问题再用另一个问题一笔带过。 凌澈的冷静似乎已使用殆尽,“我一向不习惯被人询问,小子,你最好把你的企图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再任你胡作非为的。” “怪哉!我也不喜欢被人问呀!那算了,咱们说声告辞吧!” 这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拍拍屁股走人!凌澈弹空一蹬,瞬间立足在兰薇面前,“我忘了告诉你,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走就走的,除非把理由留下。” 兰薇因他这招无懈可击的功夫,略起畏意,迭步后退,“你想动粗?在一个功夫比你差很多的对手面前?” 他斜唇轻笑,“有何不可?” “你……你不是君子。” “我没说过我要当君子。”凌澈发现眼前这拗脾气的家伙似乎满有意思的。他甚至无法想像,凭他那副德行能干出奸杀妇人的罪行! “你不可以!”她慌得大吼。 “哦,杀人还得有理由是吗?那你奸杀女子时可有理由?” 第4章 他目光如炬,颇有恨意。 “我要说几次呢?我没杀人呀!我想你不是樱木花盗便是一些不济的衙门捕快!”难道他们想将一些无法结案的杀人罪统统冠在他们这些小偷儿的头上,好对上面的人交代,倘若真是如此,就太过分了! “随你猜吧!我再问你,这几次的窃盗案,总会在现场留下一朵白色樱花,是你干的吗?”凌澈咄咄逼人地追问。 “没错,是我。因为你偷了我……我家小姐的东西,所以我是替她讨回公道的。”她仰起鼻孔对着他说话,但却隐瞒了她就是兰薇的qi书+奇书-齐书事实,免得节外生枝。 “你家小姐是谁?”凌澈捉住她的手肘,突觉她骨架细得吓人,完全不像是个男人该有的尺寸!但他随即不以为意,毕竟这世上柔弱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我家小姐就是前阵子出嫁到鲁的兰薇。”她并没察觉到凌澈怀疑的眼神,依然怒视着他,忘了掩视自己太过女性美的面孔! “是她!”难道她的目的还是那瓶鹤顶红?如果这个猜测属实,不就表示那个新嫁娘寻死的决心还没消褪;但寻死的方法有千百种,她没必要一定得要回它啊! 不过,现在他该解决的是眼前这个小子才是。 “没错,她要我讨回属于她的钱财。” “兰家家大业大应该不在乎那笔钱吧!”他确定这小子没从实招来。 “但终究是她的呀!”兰薇讨厌他这种粉饰的口气。 “该不会你因为知情,想要那箱财宝吧?小子,瞧你长得唇红齿白,性子倒挺拗的,不肯从实招来?” “你……”兰薇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太过靠近他,连忙低下头,“你以为一句话便能轻松推托一切吗?我没杀人,杀人的一定是樱木花盗那群家伙。” “我就是樱木凌澈。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那箱东西早已捐到东北灾区去了,你是要不回去了。” “你就是?!” 天哪,她当真成功的诱地出现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却没个主意,怎么办?他该不会就这么平空消失了吧? “我言尽于此,也暂时相信你并没杀人,不过我会查清楚的,但愿后会无期。”话语方歇,樱木凌澈便提气凌空一跃,气势卓越地像头狂狮向前疾奔。 兰薇蹙眉深锁着,像他这么个睿智、有担当,且蓄有无与伦比气质的男人,居然是名大盗! 也难怪他会让捉拿他的一群官爷们各个吃鳖,无功而返。 只是……那她呢?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消逸无踪,那她先前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真糟糕! ※※※ 夜色中有两道黑影从天际划过,看来武艺不凡,轻功不弱。 他们双双潜入一户民宅中,约莫一盏茶工夫,他们又再度现身,不过手上多了包可疑的东西。 他们都戴着黑面罩,只透露出一双充满邪恶的双眼,彼此对视一眼后,扛上包袱,立即奔上来时路。 霎时,夜里彷若充满血的气味,连月儿都隐住了脸,不再闪耀光芒。 ※※※ 翌日一早,霞县传遍了一则耸人听闻的大消息。 城门外,方大户的千金昨晚死在闺房内,经仵作判定,生前有遭蹂躏的迹象,且身中数刀,与五天前杨员外之女遇害的情况极为相似。 不仅如此,方大户刚由关外迎来的白玉观音也被盗走了! 这件案子令霞县的百姓们个个惊恐难安,凡家中有尚未出嫁之闺女者,都吓得暂时搬离该地,或是先将女儿送到亲戚家中,一时间搞得鸡犬不宁、满城风雨的。 让人更加震惊的,即是在女尸旁遗下的一朵白色樱花! 这个发现让身在樱花邬的樱木凌澈首次面如槁灰、凝声不语,这在在说明了风雨前的宁静、大雪前的闇谧! “大哥……”樱木龙越与陶悯悯欲语还休,真不知该如何措词,才能安慰他。 “你放心,我们去帮你把真正的凶手逮住,洗刷冤枉。”翩翩倒是说出个还算是办法的办法。 “你上次真不该放过那家伙的,简直是泯灭良知的畜生!”蓝勋也插进一嘴,只是这沉寂的气氛并末因此而打破。 凌澈斜飞入鬓的眉略微一拧,他的思绪飞到那天与那小子会面的一幕,真不敢相信那家伙会是个奸淫掳掠之徒! 骨架纤细、肤触柔软,眉宇间漾着一抹绝色的韵味,那时候他真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和翩翩一样,是个假男人。 但随即他打消了这念头,为自己的揣测而惊讶,并告诉自己绝不能以貌取人。是的,当初他当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要他将那人与淫贼相提并论,凌澈还是无法接受。 “哥,你说话呀!” 久久不见樱木凌澈出声反应,这种冷寂无言的黯然令翩翩感到惊慌! “我是该找他算算帐了。”半晌,凌澈才吟出这句话。 “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顺便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翩翩义愤填膺道,似乎恨死了那个淫贼。 她认为,女人不都是该用宠用疼的吗?怎么可以用这种残暴的手段欺凌她们?天哪,她还真为她那些小亲亲担忧呢! 也或许是人心惶惶吧!最近她出邬时,已不见她那些小亲亲躲在贝尔湖畔洗衣裳了,简直快把她给想疯了,都是那个混蛋坏的好事! “那我也去,挑断那满脸横肉的畜生的脚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个性刚直的龙越,首次与翩翩意见一致。 “你们知道吗?你们口中的畜生有张比女人还美的脸蛋,让我实在难以想像这几次发生的是他所为。” 还记得那次见面,他还一直辩说自己是清白的。 “大哥!” 大伙无不诧呼,都惊叹于他这种说词,莫非大哥对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那岂不完蛋了。 “瞧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凌澈蹙眉回视众人。 “你决定替那个娘娘腔的男人顶罪了?”还是血气方刚的樱木蓝勋敢开口追问。 “顶罪!哈……哈……你们以为大哥是傻瓜?” 凌澈笑不可抑,但笑中似乎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 “那你的意思是?”龙越追问。 “当然是找他算帐了!”凌澈眸中危险的气息霎时涌现。 他发誓要弄清楚那人是不是挂着羊皮的大野狼,倘若真是,那不就表示连阅人无数的他也被唬过了吗? “我们全都一道去吧!”悯悯也建议,毕竟那贼人既能干出那种惨绝人寰之事,表示他定是心狠手辣之辈,大哥的武功虽精湛得没话说,但人家不是常说防小人不防君子吗?哪知那贼人会出什么怪招。 “人多反而打草惊蛇,我一个人去便可。龙越、悯悯,我不在这阵子,邬里的一切就由你们夫妻作主,蓝勋、翩翩,凡事得听二哥、二嫂的。” 此话一出,大伙莫不面面相觑。 “大哥,你打算出邬多久?要我听龙越的,他会整死我的。”翩翩首先发难。 她与樱木龙越向来就吵闹惯了,宛若八字不合似的,虽然龙越娶妻后,这种火爆性子有稍稍降温的迹象,但活火山闷久了,不表示没有火山爆发的一天。 “我整你!省省吧!我爱悯悯都来不及了,哪有工夫整你?”龙越嗤鼻笑说。 悯悯闻言,脸色变得酡红,“翩翩,你放心。我也不容许龙越欺负你的。” “我就知道二嫂对我最好了。”她开心的握紧悯悯的手,靠在她身上撒娇着。 “去,放开你的手。”龙越立即格开她;对于他这个不男不女,又老是以男人自居的妹妹,他早就心存芥蒂了。 “大哥,你看他——” 凌澈摇头轻哂,“看样子我的离去对你们来说似乎是种解脱啰?瞧你们快乐的。” “那是!我是担心被虐待而已。”翩翩高喊。 “谁敢虐待你了,疯婆子!”龙越顶出一句。 樱木凌彻抚额长叹,看来平息已久的唇舌之战又将展开序幕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念头一转,他霍然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他倏然拔高身形,发出飒飒风声,严冬中,强劲的北风挟着刺骨的寒意由身侧掠过。凌彻眯起干涩的双眼,挑战寒风的威力,风道猎猎裹住了他昂长的身躯,却敌不过他刚劲的体能。 只见他化阻力为助力,笔直修长地昂然挺立,成熟内敛的神釆自然流泻在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间,轻松惬意地穿越海拉山、贝尔湖。 御风而行、踏浪而去。 ※※※ 连接太行山以东的是绵延的黄土坡,素闻坡上有个玉门寨,以打劫商旅、贩卖人口为业,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窝,却恶名昭彰,坏事做绝。 与“樱木花盗”隔重山而居,但因素不往来,且不成威胁,樱木花盗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甚至未曾打探过他们玉门寨的真切位置。> 但由于近年来商旅逐年递减,且大多因安全起见宁可绕远路而行,因此玉门寨已多时不曾有赃物入帐,手下众多的他们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打算另辟财源。 寨主石全,自幼便在黄土坡长大,在十八岁那年伙同一群年轻人进行打家劫舍的勾当,几年下来,羽翼逐渐丰厚后,便成立“玉门寨”。手下几个要角,都是当年陪他一同为非作歹的恶棍。 樱木花盗虽是贫苦人家的支柱,却是达官之辈的眼中钉,也一直是衙门张贴悬赏万两的要犯,然,公告已张贴近三年余,却没一个人能拿到赏金,久而久之,大伙也都遗忘了这笔奖赏,认为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春秋大梦。 第5章 唯独石全,他仍然觊觎这笔奖金,却一直想不到捉拿樱木花盗的方法,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令他头疼不已。 就在上个月,他在睡梦中乍现一道曙光,居然让他想起了一个可以引出樱木花盗的法子,从那时起,他使干了无数起奸杀掳掠的缺德事,并将罪行转嫁给樱木花盗,而证物呢?当然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樱花瓣! “大哥,你已经连续抢了十多户人家,掳了不少女人,更杀了两名女子,怎么还不见樱木花盗现身呀?” 石美由寨后出现,她是个个性骄纵凶狠的女人,也是“玉门寨”唯一的女流之辈,更属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别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呀!”石全喝着黄酒,一脸醉意。 好个“十全十美”! “你也知道咱们寨里的资源不多了,再这么下去可能熬不过下个月。”这消息是她刚刚由主掌财务的二寨主穆强那打听来的。 “够了!这个月咱们再多干它几笔,樱木花盗就算再沉再稳,也将按捺不住的。”石全倒是信心十足。 “你既然这么说,就再等等吧!” 石美坐在他面前擦起手上的长剑,“今晚我挑上了好几户人家,咱们一次干个够!” “我说阿美,为什么你净挑些穷人家下手呢?偷也偷不到几把屎,还弄得一身累,真不值得!像前天弄来那只观音,放着也不是,卖掉也不是,还真棘手。干脆今晚我们找大户人家洗劫一番,岂不痛快!” “我们的目的是要樱木他们现身,你找有钱人家下手,根本就是合了他们的意,哪还会中计!”石美的语气中有着数落石全无智的感叹。 向来她就是寨里的军师,所有大小决策均由她发落,试想,玉门寨若少了她,可能早就面临冰消瓦解的命运。 也因为有她在,玉门寨的下人们才不敢造反,否则,光靠她这位只有蛮劲儿的大哥,手下早尽作鸟兽散,各找出路了。 “原来如此。”他耸耸肩,似乎并不是很清楚石美的意思。 “晚上由我和二寨主去,你留下守在寨里。”石美突然说道。 “为什么要我留下?” “今晚你不能再动女人的主意。”石美娜会不知石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每出寨,目光总是盯着姑娘家不放。 但今晚不能再闹人命了,最近衙役巡边得紧,得提高警觉,偷到手便走人,才是上上策。 “天,你教我这几天都得吃“素”了?”石全哀鸣。 “没错,你忍一忍吧!” 剑身擦拭完毕,石美陡然站起,“我们出发了,等我们胜利归来吧!” 一抹邪笑漾在她眉梢,她相信樱木花盗已渐渐踏进她所设计的局盘中,她武功虽不高,但不这口乌气,天理何在嘛! “我承认,但我们樱木花盗从不危害人命,哪像你,外表斯文,骨子里却狠毒无情。”他眸中有的净是不屑与恨意。 “你说我狠毒无情?”她叫嚣着。 “你采花杀人,手段毒辣!难道这还不算什么?”他修长的身影彷若鬼魅,迭步欺近她。 “我采花?”兰薇心叹,她是个女人,怎么采花呀? “去衙门自首,澄清我的罪状。” “你要我去衙门?才不!”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这个男人,就那么没担当吗?” 他攫住她的手腕,眼中愤懑的火苗已焚烧掉许多理智,差点儿没出手杀了眼前这个作风大胆却没有半点骨气的男人。 “我从不杀人,但希望你别让我破例!” “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那你杀吧!”兰薇伸长脖子,引颈就戮,既然是自找的,即便铸下杀身之祸她也认了。 “你不怕死,很有胆量嘛!” 凌澈揪起他的衣领,“走,你很荣幸能踏上我的地盘,我会慢慢折磨你,让你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这个强盗!”心中的激愤紧紧的牵系着她,令她无法释怀! “却不及你这个凶手来得阴险!走吧!” 伸手一抓,凌澈粗鲁地将她挟在胸前,恍惚间却感受到袭上鼻间的淡雅迷迭香,居然会令他心猿意马!这是怎么回事? 眯起眼,他企图甩掉这抹纠结他心口的暗香,风驰电擎急奔樱花邬。 第三章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邬里的四个人,怔忡不已地盯着地上的小男人,瞧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该不会是大哥发情了,在找不到顺眼的女人下随便找个男人滥竽充数! “哇,他可比我的小亲亲都还细皮嫩肉的,你还真会挑,只可惜他是个男人!”翩翩惊叹,对自己想移情别恋的心情感到罪恶,为什么躺在地上的不是美人,是个美男子呢! “你在想什么,翩翩?他可是你大哥的敌人。” 樱木凌澈敲了敲她的额头,一股无名火倏然涌上,因地上那个柔弱无骨的男人!刚才他拼命挣扎,柔软的身躯搞得凌澈心猿意马,没办法,只好先点了他的昏穴。 此刻,凌澈为仍浸淫在那份不该有的绮想中,而不知所措、困扰莫名!他不会真的让翩翩胡诌中了,自己对男人起了遐念吧? “敌人,你居然把敌人“抱”进樱花邬?”蓝勋不怀好意的反诘。 方才樱木凌澈回邬时的那幕,每个人都看在眼底,他可不是把敌人打昏了扛回来,而是像抱着宝贝般地锁在怀中。 “他硬不承认杀了人,教我如何洗刷冤枉?只好先将他带回盘问。” 凌澈莫可奈何一叹,似乎对弟妹们投射向他的异样眼光感到压力。 “你打算怎么套出他的话?”樱木龙越说得正经。 “千万别严刑逼供啊!那可是会坏了他一身细腻如奶油的肌肤,我可是会心疼的。”倘若这“敌人”不是男的,翩翩一定会狠狠的咬他一口,尝尝那细绵玉肤的滋味,顺便问他是用什么保养的,好传授给她的小亲亲。 “樱木翩翩,你居然想照单全收。” 龙越受不了了,翩翩再不就医,可能会病入膏肓。 “你别骂翩翩,连我都觉得他很好看。”悯悯为小姑说话了。 翩翩差点儿感动得跪在她脚边,吻她的鞋。 “还是二嫂疼我,我突然觉得好幸福。” 翩翩斜头靠向悯悯的肩,那暧昧不明的模样让龙越见了甚是感冒。 “行了!少乘机吃你二嫂的豆腐。” 他一把拉过悯悯,脸上习惯性地挂着一抹不认同的肃穆。 “我才没有——”翩翩一脸不服气。 “够了!”凌澈烦躁地吼道,表情是一连串的烦琐焦郁。这几个人难道就不能让他静一静? “大哥……” 翩翩诧然地看着他,向来以冷静出名的大哥从不曾对他们大声斥责,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他真是体内欲火横溢,所以火气特别大? “别说了,蓝勋,这小子就交给你,等他醒了再通知我。”凌澈独断地命令。 “交给我?我该将他安置于何处?”蓝勋这下头大了。 “三哥如果嫌麻烦,我可以效劳。”看来樱木翩翩又发情了,只消看到漂亮脸孔,无论男女都不打算放过。 凌澈蹙眉瞪视着蓝勋,蓝勋心领神会的笑了,“翩翩,不用了。不过是个小男孩,我可以应付。” 是的,最后蓝勋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将兰薇架进灶房,捆绑于角落;另方面为害怕翩翩突击,只好守在门外,忍受寒风刺骨的痛楚。 天,他是招谁惹谁了? 兰薇呓语了几声,慢慢苏醒过来了,才睁开眼,就瞧见眼前的方桌上坐着四个男人,他们也同样以一种异样的责难眼神看着她。 蓦然,她发现其中一人就是樱木凌澈! 混乱的脑子开始被迫运转,兰薇得到一个结论,这几个人可能就是“樱木花盗”!如果这个猜测属实,不就表示现在她正处于向来是众人眼中的神秘地。樱花邬! “喂,你终于醒了。” 兰薇心中警铃乍响,难道他们想刑求她,逼她承认那笑死人的奸杀罪? “你们想……想干嘛?”她再怎么勇敢,也掩不过自己的抖音。 “我们只是想和你聊聊。”翩翩对他笑了笑,是唯一没给他脸色看的一位;只是她那张过于娇艳的脸蛋,展露不出她的男子气概。 “你们别想逼我承认劳什子的杀人罪,我没有!” 她当初只是想要逼出他们,好讨回属于她的钱财,哪知道会惹出杀人事件!如果她坦承自己的女儿身分,是不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传闻樱花邬从未有外人进来过,要不也都会因迷路而困在林中,或掉落湖底,既然如此,这表示她是头一个进入的外人啰!他们会放她出去吗?她没把握。 “你脑子还挺清楚的,连刚醒都不忘狡辩。”凌澈走向她蹲下,盯着她的眼变得浓浊。 他是不是刚沐浴过?全身散发着松子的香气,是迷惘也似被蛊惑,兰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锁住。 凌澈蹙眉,这男孩怎么用这种暧昧的眼光看着他,让他心下一抽,深感全身浓浓的燥热与不对劲。他随即敛下心神qi书+奇书-齐书,用犀利的口吻说:“别想引开我的注意力,来到樱花邬就是我们的阶下囚,我们这里有八只眼睛盯着你,别耍花样。” “你们想对我动粗,逼我承认?”兰薇苦笑了,早知如此,她或许该远嫁形云山庄,由那儿逃应该比这里容易上千万倍吧! 第6章 是啊!时不我予。 她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以为有了他们的踪影就能排除万难夺回属于她的东西,当时她怎么没想过凭她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又能如何? 这下可好,拿不回东西,又没了自由,搞不好还会送进衙门吃白饭,或许是太久没去庙里烧香拜拜,才会让她遇上这种衰事,当真欲哭无泪! “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方法!”凌澈说着气话,突然觉得这小子害怕的模样挺有趣的。 “土匪就是土匪!”兰薇撇过头,因他的靠近,持稳的心跳声倏地发生一阵错乱,她有点慌了! “指桑骂槐吗?你不就是那株槐吧!”凌澈的意思很明显了,指兰薇连自己也骂了进去,他可比樱木花盗更土匪! “你……可恶!” “土匪比不过你,倒比起可恶来了!”他轻扯笑意,俊逸的五官中晦暗潜沉。 “大哥,你不必对他废话这么多,要他说明原因,为什么要嫁祸给你,又为什么要伤害无辜?”龙越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像什么呢?就像一对情人在打情骂俏似的,别扭! “我说过了,我是满福侯兰默丞家中的仆人,在我家小姐成亲前夕,有箱嫁妆被你们偷了,小姐出阁前嘱咐我得把东西拿回来。偏偏你们又神秘得跟什么似的,我情急之下只好想到嫁祸这法子诱你们出面,但我真的没杀人,相信我!” 兰薇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连气也没换,一口气道完了这段“事实”。 当然,这事实隐暪了些许实情。 “你叫什么名字?”凌澈突然问道。 “名字?”兰薇当场愣住了,她从没想过有人会问她这个问题。 “你该不会忘了吧!”凌澈扯笑,更将他局促不安的表情尽收于眼底,其余三人则是以不解的眼光看向她,这小子竟连说谎也不会! “我……我叫李为。”兰薇已被他们几个人轰得语无伦次,乱委屈一把的。 “李为是吧?好,龙趐,去兰家打听看看可有这号人物。” 他转首对龙越说道,眼神却紧盯着兰薇的脸不放,见说谎不打草稿的笨家伙! “不要——”果然,她喊住了已准备动身的樱木龙越。 “怎么?怕拆了谎?”樱木凌澈正等着他从实招来。 兰薇认了,她不知如何圆谎,但又不能说明自己的身分,倘若被送回兰府,爹铁定会气得跳脚,而兰荞在形家的立场也将变得尴尬,为了兰荞的幸福着想,她不能这么做。 闭上眼,她有点气虚道:“我是绝不会承认杀了人的,你们若要杀我就随你们便,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必要带着污点死吧!” “你这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拗!” 龙越趋向前,想给她点教训,却被凌澈阻止了,“龙越,别妄动。” 他再度对她说:“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否则下场可不是死那么容易。” 随即,他大步跨出了灶房,身后两人也尾随而去,唯有翩翩。 她倒了杯水,交在她手上,软语慰藉道:“放心,我那三个哥哥,就只会说话唬人,只要你坚决不承认,他们是拿你没辙的。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杀人,看样子也不像。” “谢谢。”兰薇好生感激。 “不用了,只要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别屈服茌他们的虎威下哟!”翩翩笑了笑,露出清浅的笑窝。 “翩翩,你怎么还留在这儿,龙越要我来叫你。” 这时悯悯走了进来,蹲在翩翩身侧,看见兰薇委屈的神情,也心生恻然,不知怎地,悯悯也是相信她,“你如果是清白的,相信有澄清的一天,他们说话较冲,别放在心上。” “谢谢你们。”兰薇已凝住声,面色戚戚。 “快别这么说,那我们先出去了。” 翩翩对兰薇眨眨眼,偕同悯悯踩着轻松的步履晃了出去;兰薇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觉她过于纤丽的脸蛋不像个男人,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心肠好就行了。 哪像另外那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各个长得是人模人样,却像凶神恶煞似的!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 “你们两个今天出去干了几笔呀?” 石全见石美与穆强回寨后,连忙趋前问道。 “就只一笔。”二寨主穆强放下黑色布袋。 石全倏地打开一瞧,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就这么点?” 若照这情形下去,不用多久,他们玉门寨铁定收摊,根本等不到樱木花盗现身了,如此一来,以前的一切努力全是枉然了。 石美开口道:“没办法,镇上居民可能是吓坏了,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藏了起来,每进一间屋子就像是进了空屋或废墟,哪有什么好偷的。” “可以偷女人呀!随便卖卖也不少银子。” 石全还当真应验了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说过了,最近衙门捉得紧,咱们不能暴露身分。”石美是比石全谨慎,乍看之下他们还真不像兄妹。 “那咱们玉门寨怎么办?关门大吉了?” “事情还没有绝望到这种地步,过一阵子等衙门少了戒心,咱们再大大的干上一票,到时候老大要多少女人都随你了。”穆强邪笑,补充说明。 这句话倒也有效地安抚了石全的不安,他随即放声大笑,“当真?” “我们还会骗你吗?”石美沉声道。 “那么我们还得等多久?”一讲到女人,他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至少也得半个月,等风声歇了些再动手,到时候我们得干个又大又狠的,让樱木花盗备受威胁,再也无法替自己辩驳。” “不过人家武功高强,就算县大爷证明是他们所为,咱们又能奈他何?”光樱花邬就闯不进去了,更遑论逮到他们了。 “大哥,樱木花盗虽以盗闻名,但却是名侠盗,贫苦人家都将他们视为神佛般崇敬,如果我们把那些穷人家一一解决了,你想他会坐视不顾吗?等他现身了,虽说以我们的功夫抵制不了他们,但大哥你别忘了,我们身上可是有来自中土的薰云香与栗果毒,只消在樱木花盗的身上用上一些些,他们不乖乖栽在咱们手上都难,到时再通知官府的人前来,赏金不就自动掉进咱们口袋,这笔银子足够咱们玉门寨吃喝好一阵子了。” 薰云香与栗果毒乃由唐门大师兄赵堂身上所窃得,石全与赵堂为表亲,半年前两人不期而遇,赵堂当时身上藏有这两样稀世毒物,正打算带至泉州交予唐门的一位友人,由于他乡遇故知,一盅黄酒下肚,赵堂便胡言乱语了,把身上的秘密全抖了出来,当下石全即起私心,趁他酒醉便偷为己有。 “说得也对,这我就放心了。”石全嘴角浮起胸有成竹的笑意。 “所以,你就等着拿白花花的银子吧!” 石美与穆强也相视一笑,好似所有情节必将照着他们的剧本进行,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 ※※※ 夜已深沉,无际的穹苍尽是飕飕冷意,尤其是以樱花邬为最甚。 因其地处盆地,当冷风过境,非常容易被两侧危山峻岭所包围,冷气在邬内流窜不去,再佐上由贝尔湖面冰层蒸发的寒栗,足以冻坏一只大黑熊,何况是瘦乏羸弱的兰薇呢? 她躲在角落打着哆嗦,嘴唇微微轻颤,虽说灶房四面均关了门窗,但只消从窗缝中透进的冷意,便能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死,他们为何不干脆杀了她?让她受这种凌迟之苦。 她有预感,不必过半夜,她定当在这里成了一具死尸,不出一个星期,又将成为一副无人理会的枯骨。 与其慢慢被冻死,不如一刀杀了自己! 无力的眼皮瞧了瞧四周,她锁定了一把菜刀,如果拿它砍上自己的颈子,是不是死得会痛快些呢? “应该会吧!至少一刀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细碎的语调在那儿自言自语着。 拴了脚炼的她不知能不能拿到那把刀,她吃力地想站起身,感到全身骨头都冰得动弹不得,只消一个动作就嘎嘎作响。兰薇一咬牙,还是卖力的挺起背脊,一步步艰难的挪向目标。 还好,她还构得着。 拿起它,她颓然坐下,双手却颤抖得厉害。她想:为何要结束痛苦,居然是件那么困难的事! 眼睛闭,她心一横,拿着刀柄的手搁在肩上,正要使力,手腕突然一阵无力,松了刀,刀锋也因此轻画过了颈,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樱木凌澈无法解释自己尚留在眼中与脸上的错愕,只是震鷘地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居然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自杀! 如果他晚来了一步,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发生呢?他会倒在血泊中,眼睁睁地死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嘛?”凌澈扶正已倒向一旁的兰薇,却发现她全身已变得僵硬,像是冻坏了!该死,他早该料到这点才是,却一意孤行地想让这小子吃吃苦。 不过令他难解的是,这寒风虽强冽,但一个大男人吹上个把时辰还要不了命的,为何他会冻成这副模样? 想不到他……他居然比他想像的还柔弱,简直不像个男人! “你们……不……不是要我死吗?我……我就死给你看。”她都快冷厥了过去,还逞着性子数落他。 凌澈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那眼神像怨怼、像恨意、像永远不会原谅他!去他的,这是他自找的呀! 第7章 他不再多言,脱下披风,包裹住兰薇已趋冰冷的身子,抱起他,快速走了出去。他告诉自己救人在即,就饶他一次吧! 兰薇窝在他温暖的怀中,想反抗,却又像留恋着他的体味与热力,她庆幸自己束了胸,要不,定会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欺瞒。渐渐……她沉睡在这份温暖之中。 樱木凌澈将兰薇平放在床上,为他盖上厚厚的被褥。 望着他紧闭的眼、急促的呼吸,凌澈深感自责。他不该自以为是地将他留在灶房,瞧他手脚都冰冷成这样,全是他害的。 他这么做,是不是等于成了间接凶手? 看着她颈上的血痕,那股愧疚更是紧揪凌澈的心头,他转向五斗柜拿出金创药,在兰薇的颈上轻轻洒上,随即为她贴上软布。 兰薇的肤质柔细如丝,他竟会有点心动,凌澈忖度:他是不是和翩翩一样,得了种男女不分的病症,他居然会对一个小男孩产生绮思? 凌澈踱步到窗边,为自己的异常感受而茫然。 “不要过来——” 突然,从床上发出一阵充满恐惧的喊叫声,凌澈立即奔回床边,猛摇着兰薇的肩,“醒醒,你怎么了?” “不要……不要杀我!”兰薇仍叫嚷着,昏睡的容颜上布满恐惧。 “没人要杀你,是男子汉就要有骨气点儿。”凌澈忍不住地吼了回去,这小子从头到尾的表现就不像个男人,他真想不透他居然能干出奸杀的恶事。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我好怕。”她呓语着。 “怕!堂堂男子汉怕什么怕?”凌澈在他耳畔低语,企图安抚他浮躁的心;却忽略了自己更为凌乱的心情。 “不……不要了。”兰薇沙哑地呢喃,吐气如兰。 “不要什么?”他听不清楚,完全被兰薇的暗香所迷惑!凌澈警觉地站起身,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那种该死的感觉又袭来了! “不——”兰薇猛然翻起身,香汗淋漓的她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你怎么了?”凌澈走向她,坐在床侧。 “你别过来!”她真的吓坏了,梦里,他们各个变成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似地急急向她扑来! 兰薇紧紧地抓着被子,恐惧再度攫住她的心头,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这臭男人还会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要再尝一次那噬骨的寒意,她不要……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点。” “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她依稀记得曾拿刀割向自己的颈子。无意识地伸出手,她轻触自己的颈部。 “你没死,我替你上了药。”眼看她的动作,凌澈终于了解她的疑虑。 “你阻止了我?”她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没错。” “你救我!为什么?”他不是打算冻死她吗?而且他就快成功了,干嘛又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不知道你会傻得去自杀!”想到那一幕镜头,凌澈就禁不住全身泛出寒意。 “你自己身历其境看看,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那种寒悚不是你窝在被子里就能够体会的。”她的讥诮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地刺进凌澈的心窝。 他性格的眉拧了下,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加闇沉,随即装作无动于衷道:“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矢口否认一切罪状。” 只是他没料到这小子的体能居然那么差! “严刑逼供吗?我以为这只有在衙门公堂上才会有的,却从不知道进了土匪窝还得遭到这种待遇。”兰薇的口气满是嘲讽,更恨自己当初的异想天开。 她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仍感到异常的冷意。 “现在先别谈这个,你先躺下吧!” 兰薇的颤抖并未逃过樱木凌澈的眼睛,他认为这小子该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天亮再算帐也不迟。 “你……”她错愕于他突然温柔的语气。 “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做这种处罚了,你赶紧睡一下吧!否则要是病倒了,我们可不会送你去就医的。” 凌澈虽恶言相向,可是看得出他表情上的软化。 “那你睡……”她可不能与他同床呀! “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该不会要主人打地铺吧?”兰薇的为难在她脸上彰显得非常清楚。 “我怎么敢,我可以打地铺。” 她掀开被子,打算起身;即使冷死,她也不要与这个要她命的土匪同床共枕!这可是会坏了她一生的名节。 “你给我躺下,男子汉大丈夫做起事来为什么老是畏畏缩缩、扭扭捏揘的?”樱木凌澈一声喝令,充满了威严与冷酷,让兰薇不自觉地停住了动作,乖乖躺下。 “谁要当男子汉大丈夫来着?”她细如蚊鸣般地抱怨。 “你说什么?”他趋近她,想听个明白。 “没……没什么。” 他摇摇头,深为兰薇奇怪的表情动作而不解。不再多想,他开始脱下外衣长袍。 “你在干嘛?”兰薇倒抽了口气,却也迷惑在他薄衫下突起的肌肉上。 “难道你要我合衣躺在床上睡觉?”凌澈不由得蹙眉望着她那副像极了受惊小鹿的拟样。 他索性钻进被中,肌肤的热力无意间与她的相混浊,这使得兰薇没来由地发出一阵轻颤,面红耳赤地往墙边靠去。 “睡过来点儿,我不会吃人的,就算要吃也不会吃你这种男人。”他躺下,瞪着床上横柱。 “我是什么男人?”兰薇偷觑了一眼他的侧面,发觉他深邃的五官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更是迷人。 “怯怯懦懦。我真怀疑,是不是你父母少给你生了那玩意见。”话一出凵,凌澈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对个小男孩说了粗话。 “什么玩意见?”她当真不明白,而且很好奇。 “你——”凌澈收住了话,益发觉得这小子实在是莫名透顶! “什么嘛!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兰薇张着灵动的大眼,透着好奇的眼眸眨呀眨的。凌澈在心中暗啐:这小子干嘛连眼睛也长得那么漂亮! “没事,睡觉!” 他翻转背对于她,强硕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拚命抑住想拥抱她的冲动;而兰薇惊惧地望着他高大峻伟的背脊,怎么也无法忽略掉他身上所迸射出不可抗拒的强烈吸引力。 就这么,两人不知折腾了多久,打了多少心理战,才渐渐入睡。 ※※※ “不好了,不见了,那小子不见了!” 天色微晕,翩翩一早就暪着三个大哥,偷偷溜进灶房想替兰薇送条被子,本来昨晚就打算送过去的,她却因为怕被责怪,因此熬到现在才动手。 没想到一打开灶门却不见兰薇的影子,倒是看见地上几点怵目的血迹,和一把菜刀,这是怎么回事,扣着他的脚镣可是上等铁器打造,一把菜刀怎可能割得断它,难道是他割了自己的脚? 一思及这个可能,她连忙拔腿奔向前厅,一边扯着嗓音,尖锐的叫声几乎将早啼的公鸡给吓坏了! “你干嘛呀?一大清早鸡猫子喊叫的。” 龙越披上外衣,首先踏出房门,尾随其后的是满脸不解的悯悯。 “他……他不见了!”翩翩直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可见她方才跑得有多疯! “你说谁不见了?”他真是受不了这个讲话没头没脑的妹妹。 “灶……灶房里那小子。”她手指向灶房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 “怎么也不可能,灶房里有刀呀!”翩翩争辩。 “翩翩,那种刀是割不断那铁炼的。”悯悯好笑地看着翩翩那副急惊风的表情。 “是割不断铁炼,但割得掉小腿吧!他人不在那里,却留下满地整摊的血迹。” 这小妮子还真会形容,明明三两滴,她却说成“整摊”!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悯悯也吓了一跳,哪有人会为了逃命,连脚都不要了! “可有断脚遗留在那里?”还是龙越比较冷静。 “断脚!那多恶心呀!” “我不是问你恶不恶心,而是问你有没有看见断脚。”龙越无奈地大叹囗气! “没有。”她很诚实的回答。 “那你想他有没有可能拎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脚逃跑?”他没好气的又问。 “有可能呀!人家不是说死也要留全尸吗?或许他担心逃不出去死在半路上,所以带着它一块逃了。” 樱木翩翩的确天真,说了句让龙越几乎为之气绝的话。 悯悯担心翩翩又被龙越责备,搞到最后兄妹俩又怒目相视,于是拉着翩翩的手一旁询问,“你可曾看到一路上有血迹出现,倘若没有,那就不可能了。” “血迹!倒是没看到。”翩翩自知完了,一定又留下笑柄了。 “那就对了,所以没你的事,你回去睡觉好吗?别扰了别人的春梦。” 龙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脸,将她半推半拖,“请”出了他房门十步之外的距离,省得又被她的河东狮吼给吵醒。 “好吧!是无关你们的事,那我走了。”翩翩还是不放心。 “翩翩,有消息麻烦你通知我们一声,别怪你二哥,他……他昨晚没睡好。” 说到这儿,悯悯脸色乍红,甚至泛到了耳根。 “为什么?你失眠吗?”翩翩淘气的问着,眼神泛着趣意;长期以来,在龙越与悯悯不惜在众人面前演出亲热戏的耳濡目染下,男女间的奥妙她已略知一二。 “去你的。” 龙越横眉竖眼地瞪了她一眼,这招果然奏效;翩翩对他吐吐舌头,迭步后退,“好啦! 第8章 不打扰你们了,二哥,你小心肾亏哟!” 待翩翩溜得不见踪影后,悯悯才摇头道:“你干嘛每次都对翩翩那么凶,像是天生八字泛冲似的。” “我也不是要对她凶,只是一见她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我就有气!” 明明是个俏佳人,她非得打扮成公子哥的样,这还不打紧,还成天在女人堆里打情骂俏,这成何体统? “你放心,等她遇上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她自会转性。”悯悯非常有把握,像翩翩这么个清丽佳人一定不会成沧海遗珠的。 “但愿如此。”龙越只好这么祈求了。 第四章 翩翩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遗弃的弃婴,走到哪儿都被人排挤,真是恼人。 她无情绪地走在樱花邬内,寂寞顿生。也不知怎么地,通常她心情不好就会去贝尔湖畔找那些漂亮妹妹开开玩笑,但近几日来却少了这份兴致,好似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甚至突发奇想,是不是该学二哥讨个老婆呢!可是她小亲亲那么多,又该娶谁?她却一点儿主意也没。 对了,大哥最疼她了,问问他的意见吧! 快步走向樱木凌澈的睡房,她猛然将房门一推,却惊醒了床上的两个人! 翩翩瞪大眼,半天吟不出一个字,因为她居然瞧见大哥床上有另一个男人,而且就是那个她误以为已经割腿逃逸的李为! “翩翩,进来为什么不懂得敲门?我告诉你多少遍了?男女有……”凌澈猛然住了口,因为他身旁多了个“外人”,这种家务隐私,还是别让外人知晓得好。 “大哥,你和他……睡了一夜?” 樱木翩翩的手指指向兰薇,随即又觉太突兀地收回手。 “外头天寒地冻,咱们这又没客房,你要我让他睡哪儿?再说两个男人睡一张床,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你大惊小怪奇qisuu.书什么?”凌澈揉揉眉心,深感困顿与无奈的远离床边;他虽说得掷地有声,但身侧的兰薇的确让他心猿意马。 “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他不是你的仇人吗?我还记得你昨天对他又凶又狠的,怎么突生了恻隐之心?” 翩翩只是天真,但并不傻,她怎会瞧不出凌澈与兰薇间的异样氛围。 “这不是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不希望他死,在我还没证实我的清白以前,他怎么能死?” 兰薇闻言,全身一颤,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好像又沉溺在原来的恐惧中;敏锐的凌澈立即察觉她的改变,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怎能说收就收得回来! “喔,原来如此。李为,我本以为你割脚逃逸呢!还好……咦,你颈子怎么了?”多事的翩翩还真不是普通的好打发,这回她又瞧见了一道疑点。 “我……我本想自杀的,结果被救,但我想,终究我还是会死。”兰薇无力地道,被刚刚凌澈那几句狠话又击得遍体鳞伤。 “你要自杀!这怎么成?”翩翩立即跑去拉扯着凌澈的衣袖,“我看以后把他交给我好了,省得又被你虐待得想死。” “翩翩,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是个男人!” 樱木凌澈是想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以往翩翩老爱做出调侃女人的动作,吃女人豆腐,但他都可以假装没看见,反正女人在一块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可是李为是个男人呀!他又怎能把他交给她呢?何况对方还是个采花贼。 “我知道呀!他是个很漂亮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她倒是非常认同。 “你——” 樱木凌澈果然知道为何龙越老爱与她抬杠,因为翩翩的确是个蒙混高手!往往与她说“东”,她可以和你谈上好一阵子的“西”。 而坐在床上的兰薇倒是益发感受到这对兄弟的奇异处,她不言的静观其变;然而她却已发觉这位叫翩翩的美少年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是个…… “喔,我知道了!” “好翩翩,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舍不得这个美男子。”她一脸得意,因为她十分有把握已戳破大哥的心思。 “你胡言乱语什么?”他蹙紧眉峰,胸口猛然一阵狂跳,彷若被人抓到了见不得光的小辫子一样。 “大哥,你心知肚明,可别做出傻事哟!”翩翩偏不信邪,因为她最不怕的人就是樱木凌澈了。 “谢谢你的忠告。”他单手摆出个“请”字,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这时候兰薇却出其不意地说道:“天色已亮,我想该走的是我,再把我绑进灶房吧!” “不用,不用,这可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翩翩双手直摆,“我看我还是走得好。大哥,倘若你又把他绑了起来,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哟!” 进了忠言后,她很自豪地晃了出去。 “我不想再绑你,今天你就待在这间屋子吧!我得进城一趟,你不会再感到威胁了。” 樱木凌澈着装完毕,随着翩翩的脚步跨出了房内,直奔舒兰县。 兰薇却有些精神耗弱地瘫在原处,她寻思:自己就这么让人误会下去吗:不,她必须离开,走得远远的,趁现在他不在的时刻。 看看那木闩,应该还难不倒她,兰薇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兰薇好不容易弄断了木闩,还好,她与木闩奋战的这段时间内并无人前来,于是一成功她便偷偷摸摸地加快脚步,沿着小径走了约数十公尺,来到她自以为是的安全地带。 轻喘了数口气,突然发觉此刻的她身无分文,除了一身破衣。如此一来,她就算有幸走了出去,也会被实际的问题弄得动弹不得。 对了,他们既为盗,里面应该有不少价值不赀的宝贝,如果手气好,能偷它个一、两样,那就足够让她过好一阵子了。 只是东西会在哪儿呢?方才在樱木凌澈的房中并未瞧见什么宝贝,这么说,东西也不会在别人房里,该不会他们有间专门用以藏宝贝的屋子?瞧这樱花邬是又宽又广,一定会有这么个地方! 既已下定决心,她便不再悬宕不安,依着她的直觉悄悄地在邬内进行着她的目的……黑吃黑,完全没想过自己也有可能迷失在这片樱花林内。 是幸运吧!走了约一里之遥,她终于瞧见了一间类似古堡的建筑,她有预感,就是它了。 该死!近身一瞧,兰薇才发现门上锁着钢锁,比闩灶房的那把还要牢固!上天为何在给了她一线生机后,又随即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凭她兰薇刚烈的性子,绝不能就此认输! 她随机由脚边找了块尖石,使尽吃奶的力气猛捶打着锁头,才数下,即被身后一道强烈的怒吼声给吓住了所有动作!完了,兰薇自知,这下她定是百口莫辩了! 她不敢回头,怕看见狰狞的面孔。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居心叵测,一发现你不见就四处找你,终于让我抓到了你的小辫子了,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或许是受翩翩的影响,樱木龙越一开始就对兰薇那副不像男也不像女的模样感到排斥万分,甚至觉得她压根不是善类。 还亏大哥一副偏袒她的态度,看来是被她所伪装的柔弱所骗! 兰薇的小脑袋垂得低低的,的确,她无法辩解也不想说明,因为她的目的就是偷东西,再辩,就太没骨气了! “无话可说了吧!你这个小贼。”龙越剑戢森严地看着她。 “是,我无话可说。”她闭上眼,算是默认了。 “走,回去。我看还是把你锁在灶房才比较妥当。”他抓住她的手。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兰薇抽回自己的手,非常傲骨地走向来时路。 ※※※ 兰默丞急躁地坐在桧木椅上,头上白发彷若一夕之间转白了许多;兰荞自兰薇出阁那天就无故失踪,至今已整整近十天,他不仅派出全府所有人手,还向形云山庄调派身手不错的手下千里迢迢前来吉林寻找,依然没有着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若失踪的是兰薇,倒有理可循,他也不会讶异,但这回失踪的却是向来不顶嘴、不违命的二女儿兰荞,这倒令他匪夷所思。 更令兰默丞纳闷的是,据形云山庄的家丁指出,薇儿自嫁过去后非常得形家两老的缘,直呼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儿,既温柔又体贴,对公婆是极其孝顺且善解人意;与形昱的感情更是令人称羡,这会是兰薇的所作所为吗? 还是她已死心,既为人妇,就安分守己了?为此,他特别嘱咐形昱千万别让薇儿知道荞儿不见了,否则凭她俩的姊妹情深,定会闹出事来! 唉,少了个负担,又多了个麻烦,他兰默丞这辈子可能都要为这两个女儿牵肠挂肚啰! “牙榛,夫人呢?” 他走进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虽然爱妻已年过四旬,但那张脸蛋依旧如同他俩刚认识般的好看,风韵犹存。 “夫人喝了药,刚睡着。”牙榛亦是满心焦灼。 自从得知二小姐无故失踪后,夫人天天以泪洗面,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在他们心目中,二小姐向来温柔可人,手无缚鸡之力,若落入歹人手中,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即使活了下来,她又情何以堪呢? “唉,她就是这样,不会把心放宽。”兰默丞虽如是说,但自己呢?不也一样吗?这就是天下父母心。 “二小姐一天不回来,夫人绝对宽不了心的。” 牙榛伺候了她近十个年头,哪会不清楚夫人的心思,“老爷,我倒有个计策,可以让夫人回复以往的笑容和健康。” 第9章 “真的?那说来听听。” “何不叫大小姐回来冒充一下二小姐。”牙榛将他请至门外,说了她的计画。 不行,已为人媳,怎能说回就回。”兰默丞认为荒谬,思考都不思考,便一囗回绝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老爷请三思。”牙榛却强调。 “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不能贸然答应,你也该知道兰薇的个性,她与荞儿虽相貌难辨,但骨子里与荞儿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她娘会瞧不出来吗?”这才是他担必的。 “但总不能让夫人一直消沉下去。”牙榛担忧的眼神看进屋内。 当年她也是个富有人家的女儿,由于家道中落,父亲积债成山,为了还债,父亲累死在床,好好一个家也被债主收回,而她也做了街头的落难女子,睡在庙中。 幸而夫人的花轿经过该庙,见她可怜,好心将她收留,并待她如妹般,让她感动不已。 这十年来,夫人与老爷不只一次为她物色好人家的子弟,打算把她如妹妹般地风光嫁出,全被她婉拒了,因为她自知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为报恩,绝非贪图富贵,她的执拗还曾与夫人闹过好一阵子的别扭呢! “难道你不怕兰薇的性子,她若知道荞儿不见,铁定家里待不下,拚了命也要将荞儿找回来,试想,倘若她也遭到什么意外,我怎么向形家交代,又怎么告诉夫人哪!” 许多事绝不能凭感觉就去做,一定得深思熟虑,否则若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遗憾是会让人更怆然的。 “好吧!那就再等一阵子吧!” 牙榛说不过老爷,只好暂时放弃;她再度踱回房中,坐回床侧,眉宇间尽是担忧与焦虑,而门外的兰默丞却感动于她这份主婢情谊。 ※※※ “什么?李为,你打算偷东西!” 当翩翩由龙越口中得知这项事实时,简直是错愕得无以复加;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信任李为与外传的采花行径全属误会,但现在他居然被龙越当场逮着了,岂不辜负了她的信任。 “没错。”兰薇一点儿也不想否认,反正她自知是死定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就连悯悯也觉得内情太诡异,李为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干这种事呀! “我想出去,需要盘缠。”兰薇面无表情的说,她其实不想辩解,但实在不愿让这屋里头唯一关心她的两个人也误解她。 “出去?笑话,你以为樱花邬是你家后院,想来便来,想走就走?”龙越双手叉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根本就不是自愿来的。” 说什么笑话!就算他们用十人大轿请她,她还不来呢! “话是没错,但却是你先惹上我们的。我大哥宅心仁厚,对你宽宏大量;但你别忘了,樱花邬里还有我这个人在,你变不出什么把戏的!” 看着他越来越凛冽的脸色,兰薇却无动于衷,一双瞳眸无神地投向窗外,“我认了!但我想再看看我爹和我娘,你们能不能暂时让我出去,我保证五天内一定会回来。” “你爹娘?”龙越皱着眉问。 “我离家许久,很想念他们,求你让我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思及父母,她便忍不住泪盈于睫。 龙越暗啐:最后一面!他真当他们是嗜血狂魔?干了一辈子的偷儿,他们还没杀过人呢!这小子也没本事让他们破这个例! 抓住他、绑住他,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也省得他再出去外面为非作歹,顺便要他承认罪行,好送官查办,以便澄清大哥的清白。 “有我在,你门都没有!”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耍的另一种把戏。 “龙越,别这样嘛!当初你不是也放我出邬吗?他想念爹娘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干嘛跟个小男孩计较?”悯悯看不下去了,龙越过分果决的表态令她不满,于是也为兰薇说项来了。 “就是嘛,二哥。”翩翩也插嘴道。 “你们不懂,他或许是善于伪装,实际上却是只食人黑豹,暗中噬骨啃肉,而对方却还以为他是只毫无威胁性的小兔子。” “要不,就等大哥回来吧!他是他绑回来的,应该问问他的意见。”悯悯倒是说了句可先将浓浊气氛压下的宝贵言词。 “悯悯,你太异想天开了,大哥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你说,从开始至今,他对咱们扯了多少谎?” “这……”悯悯噤了口,因为龙越说的是实话;李为从一开始指称他是兰府仆人,后来又说是替府里千金要回宝贝,现在又在行窃当中被龙越逮个正着,这教她怎么再为他说项。 “哥,他或许有身不由己的苦衷。”翩翩还是维持初衷,决定帮兰薇到底。 “随你怎么想,反正他是大哥的人,我也懒得管,但是别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放了!”龙越清磊焕然的敲了敲翩翩的脑袋,“我和悯悯出去了,你好好看着他,若有个闪失,大哥可是会把你禁足三个月的。” 什么?三个月!翩翩一想,整个五官都扭曲了,这可是比要她的命还痛苦。 “我知道了啦!”她瞟了瞟白眼。 “记住,可别用一时的妇人之仁换三个月的不自由。” 龙越在她面前邪笑了三声,搭上满脸无奈的悯悯走出了樱花邬,徒留下翩翩的一副不知所以。 兰薇则泄气地坐回地面,她从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样的局面,着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喂,你别难过,我大哥不是恶魔,他也从没杀过人,你想,他如果真是个那么凶残的人,会让你与他同床共枕吗?” 翩翩的几句无心之言,郤惹来兰薇一阵羞涩,双颊染上桃红。 “我知道他并不坏。”兰薇怯怯然地回答。 “那就对了,你就等他回来吧!说不定他会答应放你回家的。呵——” 翩翩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呵欠,“为了你的事我都没睡好,现在我要回去睡回笼觉了,你可不能逃哟!要不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你那么帮我,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的。”兰薇笑了,她已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翩翩一定是女儿之身,瞧她耳垂上那小得几乎快密合的耳洞便是最好的证据。 “那就好,我终于可以放心回去爬枕头山了。喏,桌上还有几个馒头,你吃点儿吧!我睡饱了再来找你抬杠。” 说着,她已摇摇晃晃地荡出房外,从她那颠簸的脚步看来,兰薇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儿。 ※※※ 樱木凌澈在外逛了整整一天,为的是想察访昨天一天是否曾发生妇女遭掳的事件,倘若有,那表示李为有可能是被误会,而他也可以说服自己放他离开。但事实却残酷地告诉他,李为是那窃贼的可能性已高达百分之九十。 昨日风平浪静,他应该庆幸才是,然而为何心中陡升矛盾和怅然,更有股烦躁不安的踌躇? “大哥,你回来了?”龙越和悯悯进城买了些日用品回来,正好在贝尔湖畔遇上落寞而归的凌澈。 “你们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见龙越肩头扛了袋东西,他已心知肚明;自从龙越得知悯悯已身怀六甲,每每有空必带着爱妻出外散步,顺便采购些小孩的衣物与玩具。 “还不是一些小东西。”龙越爱恋的眼神看了眼悯悯;凌澈会心一笑,感觉得出他们那分浓烈的爱意。 “大哥,你一早出去,现在才回来吗?”悯悯突然一问。 “没错,我也刚到。” 悯悯吁了口气,心忖:那还好,这意味着大哥还不知道李为偷宝之事。 “有什么不对吗?悯悯。”观察力向来敏锐的凌澈,当然瞧出了悯悯不怎么自然的表情。 “她还不是为了——” “龙越,不说话可没人把你当哑巴。”悯悯偷偷拧了下龙越的臂膀,在他耳边轻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澈更觉其中有异,悯悯究竟在瞒着他什么? “没……没什么?”龙越无奈地耸耸肩,谁要“怕老婆是大丈夫”呢! “龙越,你说话从来不打马虎眼的,快说。”凌澈挑准了龙越的弱点问。 “不准说。”悯悯暗示性地拉了下他的手。 “我……”龙越可为难了。 “行,你们不说也成,我这就回邬问蓝勋或是翩翩。”凌澈只好使出了撒手杀手煞钔。 这怎么成,悯悯心头大喊不妙,翩翩虽然心向李为,但向来一根肠子通到底,万一一个说不好,可是会害死李为的。 既然早晚要揭穿,不如由她来转达,或许委婉的语气,不至于让大哥那么气急败坏吧! “不要,还是由我来说吧!你早上出去后,龙越他发现……他发现……” 悯悯发现真不容易启齿,怎么解释都会引起凌澈的盛怒,这该怎么办呢? “发现什么?”凌澈已有预感,一定和李为有关。 “还是由我说吧!你今早一走,那个叫李为的居然跑到咱们“安宝坊”偷东西,要不是被我瞧见,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现在,他被我关在灶房里。”心直口快的龙越抢先悯悯一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说了。 “你说什么?他偷东西!” 凌澈一脸诧然,深邃的眼半眯,致命且危险! “大哥,他有苫衷的,你一定要听他说原委,千万别还没求证就判了他的罪行。”悯悯可以明显地感到有两簇浓烈的火苖在他眼中跳动,若不立即劝慰,可能会闹出大事! 第10章 “求证!我该求证的事还很多呢!”凌澈冷峭轻笑,与他尔雅不凡的举止形成一种不协调的魅力。 今儿个他一早外出不就是求证吗?綪果呢?却是让他灰心的答案。 “大哥……他不像坏人。”悯悯依然不气馁地力挽狂澜。 “悯悯,你太单纯,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的。”凌澈突觉一颗浮游的心找不到定点。 “对嘛!我就说你一定是和翩翩一样,被李为那个小白脸给迷惑了。”龙越话中的酸味横溢,原来这就是他看李为不顺眼的原因。 “你胡说!”悯悯一跺脚,回过身往反方向走了,懒得理他。 “喂,悯悯——”龙越在心里大叹:糟了,不追去又不行;追了,在大哥面前他这张脸皮怎么挂得住? “去找她吧!我先走一步了。”凌澈拍拍老弟的肩,俊逸出众的脸上蒙上一层苦笑,“绝不可因为我的事,让你们感情起分歧,别忘了,怀孕的女人性情多变。” 随即腾空跃起,直扑向夜空清月。 第五章 兰薇昨晚未好眠,今天又被折腾了大半天,疲困之下,终于在地上睡着了。 沉入梦境中的她,全身神经松懈地窝在角落,梦里有她与兰荞的幼时天真岁月,更有阖家欢笑情景,不知不觉中,她唇角已漾满了笑意。 樱木凌澈怒气腾腾的走进灶房,却在见到这个画面时,怒火霎时消逸,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怜惜。 妈的,他怎么又有这种该死的念头产生! 像是有所觉似地,沉溺迷蒙中的兰薇似乎感到身前突然一暗,她睁开微酣的眼。 焦距渐渐集中后,她又猛然陷入一阵惊慌! 她一切的惊恐表情,他一样也没放过,以是眼神灼灼无声地询问着。 籣薇低着头不敢正视他隐藏在表相下的怒焰,心想,他一定知道一切了! “为什么不解释,悯悯要我一定得给你解释的机会。”他太阳穴隐隐鼓动,在在说明了他压抑着足以让火山爆发的炙烈火气。 “让我走,我想离开这里。”她说了,只是说了句让凌澈更加不能容忍的话。 “你想离开,就能离开吗?” “为什么不能?我是清白的。”兰薇不得已,瞠目与他对峙。 “即是清白,又为何要逃离?而且还打算再偷东西?”凌澈一瞬也不瞬地揪着她,黑眸向冰针般刺向兰薇的心。 “我身无分文,只想从你这儿偷一些盘缠,但我没想到你们樱花邬就像迷宫,想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你却厉害得能找到我们的“安宝坊”。”他咬牙道。 “我只能说这是巧合。” 她哭笑不得的申诉,只愿他能信她一回。 “巧合吗?在没抓到你之前,霞县天天发生窃案、妇女遇劫,为何偏偏昨晚静得彷若什么都不曾有过,难道这也是巧合?”他擒住她的手腕一使劲,讥诮地扬起眉,语带尖刻讽刺地问道。 而他内心却因为这个事实而彷徨不安,胸口宛若壅塞着一股沉重的情绪。 “欲加之罪,我也懒得解释。”她突然对他这种没有依据的批判感到心痛,难道巧合也是她的罪过? “对,你是可以否认,但是我绝不会再相信了。”凌澈低咒了声,看着她的神情充满了轻蔑。 从一开始他就骗了他无数次,那唱作俱佳的言词与表情唬得他一愣一愣的,他该再像傻瓜一样任他戏弄吗? 不,再也不会了! “那就随便你!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一个土匪窝的头子,凭什么耍官威呀?我是曾冒你之名行偷窃之实,但又如何,你不也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吗?对,在贫民面前你们就好像活菩萨降临,带给他们甘露与重生,但说得难听些,你们只不过是假公济私,拿别人的东西去救济别人,这有什么清高可言。也没错,你偷的全是些富裕人家,他们不差这些银两,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终究是他们的,而我只不过是想替他们要回一点,难道也罪大恶极吗?” 兰薇也豁出去了,她不要再待在这儿接受他的责问,如果真要,她宁愿上衙门。 “你骂得好,你骂得对,我们全不是好东西。别人怕我们只是骇于我们的功夫,若没有这层功夫保护着,也许我们早已死了千万次了。哈……” 他并不生气,反而仰头大笑,只是声音中充满怒炽。 “你……”兰薇没想到他会变得那么激狂,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吗? “你想出去?”凌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当然想出去。” “那你再待一阵子吧!外头风声现在正紧着,你这一出去很快就会被捕快给逮住。”他净说些让她听不懂的话。 “你的意思是?” “我会放你离开,但需要再等一段时间。小兄弟,到时候出了樱花邬可别再胡作非为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对他不正常的思维,算了!放了他吧! “你答应放我走了?”兰薇着了泥的心情瞬间清朗了不少;然却没她意料中那么开心。 “该走时,我自会通知你。”撂下一句,他立即旋足走出这个有她的地方。 樱木凌澈后脚才走,樱木翩翩前脚就踏进了灶房,她蹲在兰薇身边,“我大哥没对你怎么样吧?刚刚我看他沉着一张黑脸来我你,就担心他会动粗,一直不放心地待在屋外。” “谢谢你的关心,他没对我怎么样。”兰薇无力地笑笑,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刚刚你和我大哥聊的话我全听见了。他打算放你走了?”翩翩为他开心,但也为大哥会做这样的决定而不解。 “但我却不希望就这么走得不明不白的。”兰薇说的是实话。 “我倒有个好方法,不如今晚我去偷他一偷,吓吓几个女孩,这样不就可以证明你是清白了吗?”翩翩天真得令兰薇吃惊。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倘若被你大哥知道了,他准会责备你的。” “谁怕他呀!你放心,我功夫好得很,不会出纰漏的。”她的唇型扬起了一道弧线,非常自得的向兰薇保证着。 “我看还是不要,他既要放我走,根本就没必要……” 未等兰薇阻止的话说完,翩翩已走到门边,回首截去她的着急,“你别废话了,只要等我的好消息便可。” “喂,喂,你不要——” 兰薇连忙想冲去拦下她,怎奈被绳索牵绊住行动,她颓丧的靠在墙面,突觉一阵惊怵与不安紧紧夺住她的心魂,这是不好的预感吗? ※※※ 两个时辰过去了,悯悯为兰薇送来了晚膳,才踏进门,即被兰薇激动的表情给吓着了。 “陶姑娘,翩翩回来了没?”兰薇紧揪着悯悯的衣袖,神情是出奇的担忧。 “李为,你怎么了?”悯悯满是不解状。翩翩又不是孩子,常常也是三两天不回邬,这根本没啥大惊小怪的。 “快告诉我,她到底在不在邬内?”兰薇无心解释,只想得知答案。 “好像不在吧!” “都是我不好,翩翩她为了不让你们那个大哥误会我,她告诉我今晚要去干笔生意,让你们误以为偷儿是另有其人,如此一来就可洗清我的冤枉,但我真的很着急,担心会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真有这种事?”悯悯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兰薇点点头,“你快去找找她,她已去了两个时辰了。” “这……这对翩翩来说应当也不成问题,他们樱木花盗各个武艺非凡,一般宵小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悯悯笑她的杞人忧天。 “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兰薇泄气的说。 “那是因为她是为你而去,你心上压力较重的关系,应该没事的。再说现在邬内除了你外只剩下我和龙越在,他必须留守在这里。” “那他呢?”兰薇忍不住问出了声,却立即后悔了。 “你是说……大哥吗?”悯悯笑了笑,“或许你不知道,大哥他不仅是个偷儿,还是个名医哟!贫民区里若有人身体不适,都是由大哥免费看诊的。” “什么?” 这倒令兰薇意外,没想到他也精通岐黄之术! 回想十一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才七岁的她因调皮捣蛋溜至后山溪谷淋雨戏水,没想到水流湍急,她发生了意外,被急涌而出的河水冲得老远,脑袋撞上礁石,昏死了过去。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悠然转醒,而映在眼前的居然是个俊朗少年。他将她安置在山里的一个洞穴,为她疗伤,闲暇时还教她医术,问及他的名,他总是一笑置之,只告诉她他那年正好十五岁,而兰薇也因赌气,不愿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同样只透露她已经七岁了。 半个月过去,她伤势好了大半,他便将她送回舒兰县,从此两人再也没碰过面。但兰薇却从未忘记过他,随着年龄增长,她虽已逐渐忘记他的长相,但也因此兴起医术方面的兴趣与研究。为此,她常跑进药铺向大夫们讨教医药问题,也买了不少医学方面的书籍予以研究,事隔十一年,她在医术上也多少有点涉猎与领悟。 “李为,你怎么了?李为……” “喔,没什么!”兰薇摇摇脑袋,将这层回忆又封锁至心的角落。 “悯悯,悯悯……” 突然,龙越由门外像急惊风般的掠进屋内,口气是异常的紧张急促,“快,快来看看翩翩,她身受重伤了。” “你说什么? 第11章 翩翩她——” 悯悯急急站起,正要奔向屋外时,突然兰薇抓住悯悯的衣角说:“我也去,我略懂医术。” “你这家伙又想耍什么诡计?”龙越出声恫吓。 “求求你们再信我一次,而且你武功高强,还怕我逃走吗?”兰薇眼中只是担忧,她不要单纯善心的翩翩为她而丧命。 “龙越,让他试试,大哥不在,我俩又不懂医理,翩翩若伤得重,可是会耽误救治良机的。”悯悯紧握他的手,给他爱的保证。 英雄难过美人关,龙越即便百般不愿,还是答应了,“好吧!小子,翩翩就交给你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好好,我一定会尽力的。”兰薇感激莫名,更为翩翩的伤势心起烦郁。 ※※※ 经兰薇的诊断后,翩翩先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而后即被捅上一刀,刀上淬有剧毒,此毒状似多种毒物浓缩制成,毒性极强,幸而翩翩内力深厚,能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回邬,倘若一般人早已命丧黄泉了。 “现在怎么办?”悯悯着急不已。 “她体内已有百种剧毒在流窜,若不赶紧放血是不行的。”再来也许就会侵入五脏六腑,到时候就算是大罗天仙也治不了了。 “放血!怎么个放血法?”龙越追问。 “必须以细针钆遍全身穴道。” “那由我来。”悯悯自告奋勇,因为这里除了她再也没别人能做这种工作了。 “你会医术?” “不……不会。”悯悯据实以告,“而且也不清楚每个穴位。” “那由我来呢?”龙越是习武之人,穴位他再清楚不过了;况且翩翩是他妹子,应该不会让人误解才是。 “不懂医理的人,是没办法拿捏好放血的深度,这是会闹出人命的。”兰薇自然知道这事棘手,但事到如今只有她能做好。“还是由我来吧!” “不行,你是个男人,以后教翩翩怎么做人?” 龙越激烈反对,也不知李为话中的可信度有多少,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他捏造的!他不能不明不白就断送了翩翩的清白。 “他是个男人,怎会无法做人?”兰薇得佯装什么都不知才成,否则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李为,其实翩翩是个姑娘家。”悯悯摇头道。 “好吧!既是如此,那就让她等死吧!” 兰薇不得不装狠点儿,否则无法击破樱木龙越那食古不化的心防。 “你——”龙越急坏了,虽说平日他与翩翩可谓是水火不容,但终究兄妹之情胜于一切! 算了,虽然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还奸淫掳掠,但又能如何呢?是翩翩命不好吧!事后叫他负责便是。“你动手吧!”他闷在墙角,实在心有不甘。 兰薇闻言,也不多作解释,就迈步进入了翩翩的闺房。 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三炷香时间宛如老牛拖车般慢慢自龙越与悯悯跟前滑过,龙越愤懑地击墙闷喊:“那小子究竟在干嘛?到底还要多久?我看我还是进去瞧瞧才能放心。” “翩翩已经够委屈了,你一个大男人家就别再进去了,否则,她醒来后该如何面对事实啊!”悯悯劝阻他,既已将翩翩交予李为,就该信任他。 而在屋内的翩翩,此时正袒裎裸露地躺在床上,随着兰薇的动作,她气息渐稳,也因本身雄厚的功夫基础让她的气血很快畅通,当最后一针扎下,她已徐徐转醒…… “李……”虚弱的声音在发现自己完全裸露在李为面前时煞住了声,翩翩咬着下唇,久久无法言语,但从眼角噙出的泪珠说明她此时的委屈! 为何他要这么对她,她是为了他才受重伤的,难道他真是个丧尽天良的采花贼?若她此刻有体力反击,一定一掌击毙他,偏偏她连拿被子遮身的气力也没! 兰薇由翩翩充斥恨意的眼眸中看出她的气愤与羞辱!此时也满身大汗的兰薇轻轻为她盖上被子,转过身也解去身上的衣物。 “你这……这是干嘛!”翩翩困难地吟出。 兰薇回首对她微笑,“别怕,你看了就知道。” 须臾,她缓缓转过身,意料之中地,她看见了翩翩目瞪口呆的表情。 “原来你……为什么不早说,宁愿让大哥误……会。”翩翩话意说来干涩,刚放过血的身子还显虚弱。 兰薇套上衣物,“只希望你继续为我保密,我有苦衷的。”如果让樱木凌澈知道她的身分,必会加以追问,到时候她极可能被送回兰府而闹得满城风雨。 “你……好吧!”气虚的翩翩无力追问,但她一定会弄清楚的。 “谢谢。那你休息,我去告诉悯悯他们你已经醒了!” “是我……我该谢谢你。” “不,你是为了我。”兰薇轻拍她的手,带着笑意走出房门。 当龙越与悯悯得知翩翩清醒的消息,莫不开心地相拥而泣,而兰薇呢?在开了几帖药方后,依然逃不过被囚的命运。 谁要龙越对她偏见颇深,既然她已见过翩翩的身子,更为了防她逃逸而将她绑在灶房之中,等凌澈回来再予以决策。 ※※※ “大哥,那个中了咱们毒的年轻人该不会就是“樱木花盗”其中之一吧!瞧他身手矫健的,居然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逃过咱俩的追杀!” 石美大感诧异,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 “从现在起,咱们得将栗果毒的浓度放强些,下次绝不能再让他们成为漏网之鱼。”石全心狠手辣的说。 “这可不行,樱木花盗是我们活捉的对象,栗果毒放得太强可是会致命的。” “你真傻,官方的人又没说一定得活人才给赏金,只要好办就成了。”石全脑子里想的净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大哥,你忘了吗?谁不知道樱木花盗盗尽了全天下价值连城之宝,若是拿其中一人去要胁他们,随随便便拿的都比赏金多。”石美的野心由此可见一斑。 “咦,你说的还真有道理。”说到这个,石全的两颗眼珠子全凸了出来。 “这就是我一箭双雕的计画!”石美冷冷一笑,双眸闪闪发亮。 “我这个做老哥的不得不对你甘拜下风。” “以后别忘了你老妹的好处就成了。来,咱们干杯。”石美举起酒杯,便是一阵豪饮。 “对了,穆强呢?” “他去海拉山附近晃晃,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干嘛?” “瞧瞧那年轻人死了没?如果死了,一定会造成樱花邬的一片骚动,到时候咱们就可趁虚而入,搞得他们鸡飞狗跳!”石美虽是女流,但心肠之狠毒却不输给男人。 “那正合我意,试想扬名江湖的“樱木花盗”最后是结束在咱们手上,岂不是件痛快大事,到时候玉门寨说不定还会被推上盟主的地位。” 石全不禁做起了“武林盟主”的白日梦。 “我只要钱,盟主地位就让给你好了。”石美低沉冷笑,她虽野心十足,但只针对“利”,至于“名”,她倒不怎么在意。人生不过须臾数十年,钱才是最贴心的朋友。 “没问题,钱我可以多分给你一些。”石全击腿承诺,满脸横肉的表情中净是贪婪不足的笑容。 “大寨主、大小姐,我回来了。” 正在此刻,穆强已由海拉山风尘仆仆的赶回玉门寨。 “调查得如何?那小鬼死了没?”石美率先开口询问。 “不大清楚。”穆强搔搔耳后,一副有负重托的尴尬。 “怎么可能,他身中剧毒一定得送医医治,否则超过一个时辰准没救的,而且我也查出,他们其中唯一懂得医术的樱木凌澈正好在后山为贫民看诊,由那儿赶回樱花邬少说也得两个时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石美直觉事有蹊跷。 “阿美,你太紧张了吧!说不定那家伙熬不过去,已经去西天见他老子去了。”石全呵呵一笑。 “不,那人武功不凡,否则不可能在身中剧毒后,还能使上疾如风般的轻功,奔回樱花邬,既然身手不弱,便不该那么容易死,况且他那些兄弟也不会见死不救呀!” 石美思虑之深沉是玉门寨出了名的,但几乎每次的推理都正确,见她正经八百的模样,石全也不敢再笑话她了。 “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还活着?”穆强倒是替石全问了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当然。” “也就是说咱们不能乘胜追击啰?”石全泄气不已! “还是暂时等待吧!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吧!别再提这烦人的事了,喝酒吧!” 既然称霸武林的大梦无法达成,喝喝酒的小梦应该是不为过吧!已稍有醉意的石全举起一坛黄酒,朝穆强与石美大笑几声后,狂猛地倒进口中。 穆强也依样画葫芦,大声喝道:“干哪!” 三人中唯有石美没他们这股兴致,她静静浅啜了口,眼神变得危险深沉。 ※※※ 气氛灰黯的兰府完全笼罩在低气压的帷幕之下,数天光景过去了,兰夫人依然昏迷不醒,除了口中喃喃念着:荞儿…… 眼看她就像消了气的汽球般,干瘪的身子已如风中残烛,兰默丞的心口便是一阵痛心疾首的自责。全都该怪他,没好好照顾好荞儿,让她莫名失踪,更害得爱妻变成至今这种惨不忍睹的模样。 兰荞!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为何爹派了不下百名的人手四处找寻着你,仍一无所获?害得他是肝肠寸断!但他自知不能倒下,整个兰府如今全靠他撑着了,若他再一蹶不振,兰府将从此在舒兰县上销声匿迹了,成为过往风光。 第12章 唉,一阵冗长的咏叹后,牙榛细碎的脚步声正好趋近他身。 “老爷,你找我?” “牙榛,还记得上回你给我的提议吗?”这虽非良策,但却不失个权宜之计,兰默丞思虑良久,总算同意试试。 “我的提议?”牙榛倒忘了自己曾给过什么样的建议。 “对,你上次说过,如果把兰薇找回来就可以让夫人宽心是吧?” “老爷,你的意思是?”牙榛轻扬起一抹笑,她明白兰默丞想通了。 “我想向形昱借兰薇几天,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看见爱妻消瘦的容颜,他就无法再顾及那么多了。 虽然他也担心以兰薇冲动的个性会造成更多的麻烦,但还有什么事会比现在更糟的呢?还是先救醒妻子要紧呀!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文房四宝。”牙榛兴奋不已地说道。 “等等,你说形昱会放人吗?” 听形云山庄的手下们提及有关形昱与兰薇之间凤凰于飞、鹣鲽情浓的感情,他心里虽是安慰不已,但也担心形昱会舍不得让兰薇回娘家暂住。 倘若形家不愿意,他也不好勉强呀! “老爷,这你放心,形公子知书达礼、高见远识,将夫人的近况及咱们的苦衷说给他听,他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我又担心兰薇的个性会瞒不了夫人。” “我会随时盯着大小姐的。”牙榛做着保证。 “唉,好吧!那我也只好拉下我这张老脸皮求他了。对了,听说前阵子霞县发生不少奸杀的强盗案,是吧?”兰默丞忧心忡忡地问起。 “是有这种传言没错。”牙榛知道他的担心是其来有自的,二小姐失踪了那么久,多少会引人猜测。 “听说那几件案子都是樱木花盗干的!樱木花盗是什么人呀!土匪吗?”如果知道在哪儿,他一定要去瞧瞧。 “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他们是侠盗,常劫富济贫,在百姓眼中是大好人,他们全都不相信樱木花盗会干出这种事!” 牙榛对这种江湖事也是道听涂说而来,一知半解地不甚明了。 “那你能不能再去帮我打探他们的住所。我登门去拜访他们,如果荞儿不幸在他们手上,我也希望他们能放她一条活命!” 兰默丞听闻牙榛此言,心情猛然撼动了下,他下意识有种预感,荞儿就在那儿,还真是父女连心!只是他不知,在那里的不是兰荞而是兰薇。 “我早就打听过了,只知道他们住在海拉山一带,没人知道他们的详细住所,听说也有人上山欲查探他们的下落,全都无功而返,要不就迷失在那儿。”牙榛将所知的一切全说而出,希望老爷打退堂鼓,省得到时候找不到小姐,还牺牲了自己一条命。 现在的兰府已不能再遭受任何打击了! “他们当真那么神秘?”兰默丞有些不敢想像。 “那是当然,老爷还是早点修书给姑爷吧!别再钻牛角尖了。大小姐虽调皮,但一向是福星,说不定等大奇qisuu.书小姐一到,就有二小姐的下落了。” “也对,那我们快去办这件事吧!” 牙榛的话不啻是种激励,为不再拖延时间,他随着牙榛快步走向书房。 第六章 樱木凌澈此行,一直忙至深夜才回邬。 他累得椅子都还没碰着,就在听闻龙越的转述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翩翩的房中为她的伤势诊断。 令他错愕万分的是,翩翩的毒气尽散,并未残留体内,能做到这种手法的人当真不多,不得不佩服李为的医术,更为他那表里不一的表象感到困惑难解。 “我这就去找他!” 他快步走进灶房,二话不说地将李为松绑,“是你救了舍妹,龙越还将你捆绑于此,是我们不该。” “你打算放我走了?”这是她此刻唯一想得到的可能。 “我本答应让你离开,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得娶翩翩。”他很果断的说,话语中有不容反驳的决绝。 “不,我不能娶她!”女人娶女人,像话吗?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对翩翩负责啰?”他要翩翩漠视这种羞辱吗?绝不可能! “我救她只是尽我一份心力,倘使因为救人就必须娶某人。那不是每个大夫都得妻妾成群了吗?”兰薇希望能说服他。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翩翩一个清白之身难道就这么给糟蹋了?”他严辞峻色地大喝!要命,他可是忙得又渴又累,还得在这里与这小子玩辩论的游戏! 再说他自小疼爱翩翩,怎能让她受这种委屈。再说,让李为娶了翩翩,或许他也可以正常面对他了。 “我又没糟蹋她!”她鼓起勇气奋力一吼,不愿让自己屈服在他的虎威之下。 “是吗?那我问你,她身上三百多支银针全是你插上的吧?”他攫住她的手腕,寒光迸射的眼紧紧揪着她。 这抹毫不避讳的犀利注视的确收到了立竿见影之效,兰薇立即软化了下来,垂首不语。 “哪个姑娘经过这种肌肤相亲后,还算是清白之身的?”见她不语,樱木凌澈平稳迅捷地又补上一句。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兰薇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我不信任你的嘴!”他俊逸的面孔节节逼近她,兰薇险些跌入那充满邪恶的双曈,无法自拔。 冷凝的空气僵持在两者间,兰薇恨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本事””舌粲莲花,怎么突然消失了,只消再多待在他面前一分钟,她铁定会崩溃,融化在他那太过灼人、太过魅力的注视下。 “要不,咱们何不换个角度来谈,除了不娶她外,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会办到。”如今她只能寄望在这份脆弱的希冀中。 “你当然办得到,那就是——死——”他拖长尾音,鹰眸变得犀利如刀,直透她心。 “难道这就是救人的下场?”一股强烈的愤恨,一古脑儿全涌上她胸腔。 “很抱歉,除非你履行婚姻,否则由不得你。”樱木凌澈凝声说着,他们并非是万恶不赦之徒,也绝非不讲道理之人。他救了翩翩,他们樱木花盗即使对他行上叩跪之礼也不足为奇,但前题是,他必须娶翩翩,给她一个交代。 试想,一个才十六岁的姑娘家怎能蒙上这层阴影?或许也只有他了解翩翩,虽然她一向以男人自居,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女儿身分,但他明白在翩翩的潜意识里依然知道自己终究是个女子,当然也就明白何谓廉耻与妇德。 “你何不问她,愿意嫁给我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即使她不愿意,你也得履行。”他因她的推托而恼怒了。 “你以为你要我娶我就得娶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她怒意勃发的攻击惹火了樱木凌澈,他讥诮地扬起眉,看着她这副跋扈的模样,“难道你不打算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天塌下来你们高个儿的去顶,我不会不自量力。”丝丝阴冷的空气回荡在他俩之间,兰薇胸口莫名壅塞着一股沉重紧张的情绪。 “我懒得跟你闲扯,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希望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他炯亮的双眸黑如子夜。气焰嚣张地令兰薇愤怒不已! “你太过分了!” 忍俊不住,她一巴掌甩在凌澈脸上,搞得他脸色青红交错;兰薇瞪着自己的右手掌,久久无法动弹,她究竟做了什么了? “我……我……”望着他扑朔迷离不见底的眸光,沁寒似箭,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还她一掌吗? 对,她现在已无束缚,要逃正是时候,虽说技不如人,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行随意走,她立即拔开脚步,打算冲出屋外! “你敢逃!”或许是怒上心间,樱木凌澈运足内力往她后背击出一道掌风! 兰薇瞬间出口中喷出大量血液,倒在门边,“你……你好狠……” “李为——”樱木凌澈完全清醒了,他趋向前数步,却被兰薇喊住。 “你别……别过来!”她忍痛陡然站起,抓住桌上那把菜刀,抵着自己的心窝,“你再向前一步,我……我就……死给你看!” 兰薇胸口一阵紧缩,喷出的又是一口鲜血! 樱木凌澈从未想过自己会下那么重的手,是被逼急的呀!“你别乱动,我帮你看看。” “不……我知道我就快死了,只……只想在死之前看一……眼外面的天空。” 她持刀用力压着自己的胸口,颠颠簸簸的迭步后退,直至一定范围外,才陡地转身向前疾奔!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纵使自己已支撑不下,但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她好恨呀!难道救人也是错? 为何他就自私的不能替她想一想? 这时,天际突然吹过漫天风沙,也掠起一片花海,模糊了整个樱花邬的景致;为防她做出傻事,凌澈只能紧追在后,却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强风,阻绝了他跟踪的路线! 当花海归土,一切静谧如初,凌澈冲出迷雾,却再也看不见兰薇荏弱的背影。她该不会已淹没于花海之中?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掌,所有伪装的冷硬全都崩溃了,留给他的只是一阵阵无可言喻的心痛! ※※※ 经过一夜的寻觅,他几乎将整个樱花邬都翻了过来,依然不见兰薇的影子!心神俱失的他,宛若幽魂般走回大伙群集的厅内。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第13章 樱木龙越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他回来了?” 樱木凌澈揪住他的衣领,此时此刻充斥他整个脑子的,全是兰薇逃离时那抹寥落的身影,与无助的凄然。 “他!你是指蓝勋吗?没错,他刚到,现在正在翩翩房里。”当蓝勋得知翩翩身受重伤时,惊讶万分,谁不要命敢在他们樱木花盗的头上动土?他心头更拴紧了翩翩的安危,早已飞奔至她房里看她,兄妹之情可以想见。> “不是他?”凌澈有些颓然地坐上椅子,将脸埋在双掌间。 “大哥,你怎么了?”悯悯发觉有异。 “没什么,你们好像找我找得满急的?”他拉回心绪,不能让弟妹们为他担心。 “对,翩翩得知你去找李为后,一直有话告诉你,却等不到你的人。李为呢?龙越说你俩都不在灶房,是……” 凌澈脸色陡变,让悯悯问不下去了,“我这就去看看翩翩。” 他蓄意逃避这种令他心伤的问题,倏然站起,往翩翩的闺房而去;龙越与悯悯相觑了眼,却依然不得其解。 “翩翩,你我我?” 凌澈坐在她身畔,看着脸色已稍转红润的妹妹。 翩翩虚弱地一笑,看了蓝勋一眼,“三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大哥说。” “难道三哥就不是哥,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的,亏我刚才替你倒茶又是捏脚的,唉!没利用价值了就被一脚踢到墙边。”樱木蓝勋双手环于胸前,开着玩笑。 “踢到墙边算是不错了,我很想把你踢到水沟里试试。”翩翩精神已大好,开起玩笑并不输人。 “最毒妇人心哟!”蓝勋乍舌道。 “我不是女人——”翩翩呻吟;看来一场劫难并没将她的病给治好,“你到底是出不出去?” “好好,大哥,这个小麻烦交给你了。”蓝勋对凌澈眨眨眼后翩然离去。 “哥,你去找李为了是不?” 樱木蓝勋一走出房门,翩翩就迫不及待地问着。 凌澈一阵尴尬,他怎能告诉翩翩,李为为了逃婚已可能命丧樱花林。“对,我是去找他。” “你没为难人家吧?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耶!”翩翩一颗心老是心神不宁的,她就是担心大哥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 “没……事。”他说得艰涩。 “哥,你好奇怪,怎么脸色那么难看?”翩翩虽一向大而化之,但凌澈此刻的绪表现得太明显,让她想忽略都不太容易。 “我——”凌澈只能改弦易辙地问她,“如果李为不肯娶你,你不会想不开吧?” “娶我?你不是去谢谢人家吗?怎么又变成要人家娶我了呢?”感觉向来慢半拍的她,这才感受整件事情的不寻常。 “他见过你的身……”凌澈懊恼地叹了口气,纵使是自己的妹妹,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原来如此!你以为她……天哪!她不能娶我,倒是我打算娶她,有这么漂亮的妞当老婆应该不吃亏!”看来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啰! 樱木凌澈当然没遗漏掉她话中语病,连忙就着她的话继续问:“你说什么?漂亮的妞!” “啊——”翩翩陡地掩住口。完了,她居然也成了个大嘴巴!这下可好,罔顾李为的交代,她以后怎么面对人家呀! “快说——”倘若不是她伤势未愈,凌澈铁定会扯住她的臂膀追问。 “那……那个李为是个姑娘家,你说她怎么娶我嘛!”李为,对不起喔,要怪就怪她大哥吧! “他是个女的!你没搞错?或者是你想女人想疯了,自顾在那儿幻想?”事到如今,他只能找出上百种理由来否决这个可能性。 “谁说的,我可是有验明正身,不会有错啦!”讲起李为的身材还真不是盖的。 樱木凌澈闻言,彷若听了什么伤魂之语,全身泄了气般瘫在椅上,表情尽是盛满心悸的悔恨。 老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原来他以往那种怪异的感觉全是其来有自的,并非出于不正常的心理状态。 难道自己早对她存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恋与遐思,只因她的男儿装扮而封闭在心底深处?也难怪从一开始,她的倩影就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产生匪夷所思的莫大混乱情绪! 为何上天要让他明了得那么迟? 不行,他要去找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哥,你要去哪儿?”见凌澈急急往外冲,翩翩连忙喊住他。 “你休息吧!”凌澈回首,嘴角挂着一抹苍凉且近于扭曲的笑容。 话语方落,他已闪出了房外。翩翩企图再追问什么,却已不见凌澈的踪影。 天露微曦,衬着曙光的樱花林内彷若烟雾缭绕的仙境,晨风萧飒的白幕中,只见樱木凌澈迈着铅重的步履在花林内踽踽独行着。 每绕一圈,他便失望一遍,为何他几乎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仍找不到她呢? 难道她真不幸掉进了贝尔湖里! 每每思及她身中他一掌,凌澈便心感冰寒蚀骨的疼痛,那抹如地狱来的凌迟狠狠划破他心头,蹙紧的眉悔恨难测。 他不相信她就像来时风一般地消失了! 对,樱花林紧邻海拉山,说不定她已跑至山上,迷失其中! 一思及这个可能性,樱木凌澈再也搁置不下内心的焦虑,立即拔开步伐往海拉山迈进。 ※※※ 兰薇急奔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山洞暂时躲藏。 也幸好她懂得医理与粗浅的调息之道,此刻她正盘腿而坐,徐徐调气养身,让胸腔中凝滞的瘀血能舒散通畅。 好个樱木凌澈,居然对她下这种毒手,而该死的是,自己对他又无法产生恨意,是单恋吗?她不懂。 一直以来,她总是独善其身,只要好玩的事她绝不会错过,却从未动过情思,男人在她眼中一向只是朋友,她真的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陷入情网的一天。 只是,难得一次的投入,其结果未免太令人欷吁了! 气息渐渐平缓,她也觉得舒服许多,不再滞闷难耐,唯一让她受不了的是气候。 樱花林内的气温总是诡异得吓人,上回她已领教过了,根本不打算再身历其境体会一次。 只不过,这洞口太浅,抵御不了刺骨寒气,伤势未愈的兰薇心想,这次她八成会葬身于此了。 双手环住自己,兰薇不停地打着哆嗦,她哼着小曲,强硬地打起精神,偏偏上下牙齿打颤得严重,哼出的曲调走音连连。她想笑,然僵硬的脸颊怎么也挤不出半丝笑容,反将五官皱得更难看。 兰薇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樱木凌澈知道她死了,会不会为她伤心? 或是会仰头大笑? 老天,她不想死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决定不逃了,要死也要死在他面前,这样她才能知悉他的心究竟是不是黑色的,为何唯独对她又是嘲弄又是辱骂? 对,她不能死!说什么她也不能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搞不好成了死尸后还会成为秃鹰的腹中肉。 兰薇硬撑着已冻僵的身躯站起来,冲往洞口,对着外面大声喊着:“救我!谁来救救我?” 尽管,束紧的喉头无法畅意大喊,但她还是拚了命地在林间嘶吼着,就希望上苍不要弃她于不顾。 虽然得救的机率渺茫,也或许山上正好有樵夫经过也说不定。 她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不断对外呐喊,更不停以小跑步维持自己的体温,直至鸡明更漏,她还是不放弃。 ※※※ 樱木凌澈心急如焚地走在林间,虽然天色已大白,但那冷冽的风并未消褪而去。 他不禁要担心兰薇怎能熬过这漫漫长夜。 蓦地,有一阵极细微的呼喊声由远至近地传进他耳中!凌澈仔细聆听,以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象! 果真,又是一声更清晰的呼救声传来,是那么的清柔婉转,也所以当初他怎么也没办法拿她当男人看。 凌澈循声疾驰而去,当他瞧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倚在山壁的洞口时,一时心中大喜,他终于找到她了! 他顾不得一切,紧紧地将她扣在怀中,温暖着她硬如冰柱的身子;他当真不得不佩服这小女人,居然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意志,如果是凭一般人早就命丧黄泉了。 “为什么要逃?你真傻!” 樱木凌澈徐徐将内力藉由身体的接触输送给她。 “你……你不……要碰我!”兰薇想推开他,却怎么都不得其法,她冻得无力,而他太过强硬。 怎么办?再这么亲密地碰触下去,他铁定会知道的!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别挣扎,我早就知道了!”都快失去了一条命,这傻女人还在为贞操把守着防线! “什么?” 兰薇这回当真僵住了,只感觉到冷风霍霍从耳畔拂过的声音。 洞口实在太冷了,樱木凌澈陡然将她抱起往里走,“为什么要骗我?这对你并没好处。” “是……翩翩说的?”她由齿缝艰难地迸出一句疑问。 “还好她的嘴巴向来关不住话。” 凌澈笑了,只因她还活着,就活生生地偎茌他怀中,是如此的温柔、沁香,全身均属于女子的气味,为何他就是认不清! 他恨自己的愚鲁! 兰薇闭上眼,感受着他粗犷的气息,男人带酷的魅力……但他想杀她呀!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他猛然想起自己那粗鲁地一掌,不知有没有伤及她五脏六腑。 “不——不要……没事了。” 第14章 她骗他,虽说她已稍稍控制住,但依旧很疼。 “没事?”凌澈蹙眉察看她泛白的脸色,伸出右手把上她的脉息! 完了,她怎么忘了他会医术。兰薇在心中叹息。 “不行,我得赶紧带你回邬疗伤,否则就麻烦了。”他的笑容霎时失去了血色,只因为他探出了她体内依然呈气血逆流状态。 “我死……了,不就称……称你的心。”被他拥在怀中,为什么还是那么冷呢?她几乎快语无伦次了! “我没有要你死的意思,只因被逼急了才击出这一掌,当我急着想要收回时,已来不及了,抱歉!” 她虚弱的表情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知如何消除她内心对他的恨意。 “我不……会原……原谅你。”她咬着唇,说着违心之论。 “那你说,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他抵着她的额问,声音中净是粉饰的平稳嗓音。 “你别逼我。”她闭上眼,回避他那双足以溺死人的瞳眸。 “那我懂了。”樱木凌澈霍地拔出腰间所佩挂的长剑,“我这就以此剑还你一掌。” “不——”兰薇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他自残的镜头,她想都没想,就伸出双手抓住剑锋,霎时,银刃割伤了她的十指,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裳! “住手!” 凌澈立即扔下剑,紧握住她的柔荑,并解下腰带为她止血。“你怎么那么傻?”他揽她入怀,感觉她全身冷如冰雕,禁不住的战栗从他全身细胞隐隐泛起! “我没……要你死……好冷……” 樱木凌澈凝视着她惨白的容颜,心想:不成!再这么下去,他是无法带着她回樱花邬的。 外头天气冷冽,需要到正中午才会转好,但若拖到那时候,她必定已撑不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想知道。 “兰……薇” 姓兰!“你就是兰家千金?”一连串的事故发生得太过巧合,记得上月出嫁的新嫁娘好像就叫这名字。 兰薇点点头。 “嫁妆里装有鹤顶红的新娘子也是你?”他将她整个人锁进怀中,密密实实吻住她早已僵硬的唇;他心底已有数了,这小妮子铁定是被逼婚的,否则,也不会放罐毒药在嫁妆箱内。 但那天出嫁的人又是谁? 兰薇只觉脑子一片浑沌,天旋地转,无法思考,他在吻她吗?还不时将热气输进她口内,温暖她全身的血液与细胞。 这种属于他才有的男人罂粟,让她不得不臣服于他怀中,缚在他魅力之网中,受他蛊惑、迷失。 见她稍有起色,凌澈才缓缓抽离她,“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我不愿嫁,爹爹不答应,我把打算嫁去后以鹤顶红逼迫对方放我离开,但就在成亲那天早上,我才发觉那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已觉温暖许多的兰薇,说起话也较顺畅了。 “后来呢?” 一股酸涩涌上鼻间,想起这数天所受的委屈,她忍不住低泣,“我的孪生姊妹兰荞禁不住我的恳求,答应代嫁。当初我不敢说,就是怕事情闹开,可是会害了她。我之所以偷东西,是因为身上盘缠已用罄,所以计划引你出现,好讨回我的东西,那箱东西足够我逃家好一阵子了。我承认我有偷东西,但我没杀人,更没奸杀妇人……”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该死!不该片面就认定是你,对不起,对不起……”他低下头,再度封缄住她温柔的檀口;前阵子他因为被栽赃的事件弄得心力交瘁,压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判断真实真假,这不是他樱木凌澈该犯的错误,是他该死! 兰薇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自责,脸上绝美的五官诉说着这分没来由的爱恋,与一丝暗中滋生的情愫,“我不怪你,早就不怪你了。” “当真?”凌澈动容的目光变的深邃难懂。“我们快走吧!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还是你先走吧!我走不动了。” 她已经虚脱了,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再跋山涉水。 “可以的,撑着点儿,我背你。”他绝不会再放弃她的。 “不——” 未等兰薇拒绝,凌澈已将她打横抱起,扛在背上;她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奇qisuu.书,“别在意礼节,事后我会承担一切责任。” 趴在他宽广有力的背上,兰薇只觉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正环绕着自己,但她依然赌气的嗫嚅着:“我才没有你那么迂腐呢!” 言下之意,彷若正在取笑他硬要她为翩翩负责一事。 凌澈拔高身形,腾云驾雾于幕霭中,他回首轻撇唇角,“那么请姑娘原谅我的迂腐、八股,在下定当改正。” 兰薇噘唇撇首,不理会他,却黏附在他身后偷偷的笑了。 樱木凌澈带着兰薇回邬的路上,或许是她受不了寒气逼迫之苦,近邬时便昏厥了过去,凌澈立即抱她进房,关上房门,以防他人干扰。他不停运气打通她全身穴道与筋脉,但她胸臆间已凝滞的血气不时将他输入的内力击回,因此他得费上不少功夫与她体内一股奇怪的气流搏斗着。 这股逆行的内力与他的产生相斥之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况且这种气息似乎在她体内已潜伏满长一段时间,稍有不甚将可能逆血攻心,但她的身上怎会瘀积这道气息? 据凌澈判断,这道囤积已久之气,以往留在她体内未曾作怪,是因为未受刺激,这回之所以又出来兴风作浪,完全是因他那掌所致。 看来,自从遇上他后,她老是受到非人的折磨,对她来说,他还真是个煞星! 暂时稳住了她的伤势,他已是一身汗水,带着一丝疲惫走出屋子。 “大哥,李为怎么了?”见大伙都以怪异的目光看向凌澈,谁也不敢出声,蓝勋斜唇轻笑,见怪不怪地首先开口。 “他不叫李为。”凌澈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那他是?”龙越也破口问出。 “都是你们“神偷侠侣”惹的祸,你还是别问了。”凌澈烦躁的看了龙越一眼。 “我们?!” 龙越与悯悯两人相觑了一眼,又望向凌澈眸中那前所未有的非难之意,当真理不清大哥的斥责是为了哪桩? “还记得你们前阵子老是喜欢以我之名去窃宝吗?”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让龙越他们两人听来倒是毛骨悚然! “大哥,我们已经向你道过歉了。”悯悯连忙向前软语致歉,坦然自若地接受他的抱怨。 “但已铸成的错事却无法挽回了。”在万籁俱寂的冷空气里,凌澈的话更像一支冰针扎进龙越的胸口。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龙越抑制不住地问出。 “大哥,二哥他们虽以你之名行盗,但都谨守本分,并未丢了大哥的面子呀?”蓝勋当然听出凌澈话中有话。 凌澈陡然摇头,“没什么,是大哥一时心直口快,你们别放心上。” 凌澈试想,他们的行为虽说鲁莽了些,但若没将那箱子的珠宝盗回,兰薇现在不早已下嫁形云山庄,说不定也将因计策失败,命丧于鹤顶红,每件事有其利也必有其弊,他不该把责任都推在他俩身上。 当初,他不就因为自己的不明就里,而伤得兰薇极深吗? “大哥,有话你可直说,要不,我和龙越想不放在心上都难。这事和李为有关吗?”悯悯能感受到整件事情的不单纯,更能察觉到蛰伏在凌澈冷峻的外貌下是一种载满心事的无奈。 “他叫兰薇,就是你们上次盗回那箱珠宝的主人。”他淡淡的说。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姑娘家?”悯悯讶然! “她不是已经成亲了,怎可能又出现在这里?这里离舒兰县虽不远,但也有满长的一段距离。”蓝勋也不禁问道。这整件事仿佛越来越悬疑了。 “这事说来话长,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们。悯悯,能不能麻烦你去煮点儿粥,我想兰薇也快醒了。” 虽然悯悯心底亦是疑惑百出,但凌澈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便追问,但她看得出大哥对那个冒牌花盗倒是存有让人无法忽略的疼惜之情。 她笑了笑说:“这一点儿也不麻烦,我这就去弄。”顺便将龙越与蓝勋拉着一块走,“你们别待在这里了,让大哥静静吧!” 但他们却不明白,樱木凌澈此刻的心思全放在兰薇的伤势上,他只是暂时止住她体内不平衡的气息,只怕这种互击的现象越来越频繁,她怎么受得了? 第七章 “好些了吗?”凌澈为兰薇擦拭额上的汗水,细心喂食着。 “已经好多了,我可以自己来。” 她对他盈盈一笑,打算接过碗,却被凌澈拍掉了小手,“这是我的权利,别跟我争夺它。” “我只是怕你累着了,想让你去休息嘛!”兰薇噘起红唇,蹙眉望他。 她虽躺在床上,又怎会不知他为了她烦愁了一整天。试想,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特,倘若不是身受他一掌,两人又怎会尽释前嫌,甚至,知道他对她的用心? “我知道你体贴我,但是我就是喜欢待在你身边,别赶我走好不好?”他拧拧她的小鼻尖,对她眨眼道。 “你死皮赖脸!”她对他皱皱鼻,闪着美眸道。 “不厚脸皮点儿,怎么追得到老婆?”在凌澈卓绝伟岸的脸上诉说着兴味,他早已将兰薇视为心头上举世无双的宝贝。 “虽然你打了我一掌,但我可没要你用一生的幸福来赎罪。” 兰薇自己心里有数,虽然这两天她无论体力或精神方面都恢复不少,但有时胸口的疼依然会时好时坏地侵略着她。 第15章 她想,不时为她把脉诊断的凌澈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或许他是因歉疚而对她特别温柔。 “我不是赎罪!”他激烈反驳,体内挫败的沉痛在奔腾着。 “那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受了什么伤,难以医治,如今就只好天天窝在床上等死?” 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水中倒影,更不是这种勉强而来的爱! “你别胡说。”她的猜测重重袭上他的心,他大声喝止她的胡言乱语。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有数。” 她垂首低语,扯着被单的手指不停绞拧着。 “薇……”凌澈怔忡,他没想到兰薇心细如发,连自己的病情也未忽略。 “自从回邬后,我胸口常会莫名疼痛,这种迹象记得小时候我也曾发生过,但几回后就逐渐消失,也因此我几乎已遗忘了这一段往事。若不是最近这种疼痛又再次侵袭着我,我也许永远也不会记得了。”她眼神迷蒙,彷若陷入过去的情景。 “你小时候就曾发生过?”凌澈惊讶道。 “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这无关你的事,只能说是我旧疾复发。” 她一直担心凌澈会误以为她的伤势是他的一掌所致,而收留她这个累赘。 “老天,你还是不忘急着与我撇清关系,难道你看不懂我的心?”他攫住她纤细的双肩,透着孤寂的脸庞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愁思;为何她硬要说些让他伤神的话。 在不及盈寸的距离下,两者间荡漾着异样情愫,兰薇睁亮似水翦瞳,痴痴望着凌澈那张载满柔情的俊容。 “我只记得你过去跋扈的模样,怎能感受你的心?”她偷瞄了他一眼,不敢正视他探索的眼光。 “你找碴!”凌澈看出她的戏谑,抵着她的额,佯装愤怒,“你从未对我吐实,当初你女扮男装,我能对你表达什么心意?” “但你也没必要那么凶!” “你知道吗?我就是莫名地对当时尚是男儿装扮的你产生一种无法解释的感情。这种感觉让我恐惧、无措……” “所以你不得不用极端的作法来排挤这种异常现象?”兰薇双眼熠熠生辉,恍如已进入他心灵深处,感受到他内心无懈可击的爱意。 “说来可笑,在弟妹面前我向来冷静自负,最近却表现得易怒易狂,一定惹来不少笑话。” 思及那段时光,他真是矛盾备至;心中明明对她有着爱慕,但她的男儿身分让他为这份畸恋而痛苦不已,几近疯狂! “那么现在你能不能表现给我看,让我知道?”她暗示性的言词正挑动刺激他的男性感官。 “你这个足以引人犯罪的小魔女。” 不再多语,凌澈呈现出狂野脱轨的笑意,大手定住她的后脑勺,双唇便不容闪躲的覆上她的,舌头滑入她齿间,在探索流连中,颠覆了她所有的思维。 他的双手沿着她的颈线滑行,眷恋在丝柔蜜粉般的肌理触感下,只能藉由意犹未尽的狂吻来化解这般无限激情! 然事实并非他所想像这般简单,兰薇的每一寸肌肤的柔软均足以引诱他继续摸索巡礼;她慵懒的体态、丰润的娇躯、轻声的呢喃,都能让他强大的意志力趋于崩溃! 潜意识里扯开她的衣襟,轻舔她的胸线,直至兰薇激情的狂喊声,唤醒了他的理智。 不!他怎能在她身体尚未恢复前就侵犯她呢? 凌澈倏然抽离她身,急促为她扣上衣钮,并用力深吸了口气,缓和自己体内窜烧的欲望,“兰薇,对不起,我……” “这怎能怪你,是我要求的,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尝尝被爱的滋味。你只要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她看着凌澈的神情充满希冀,只希望他能真情相告,无论结果如何,她均能承受;如果时间不多,她会把握仅有的时间好好爱人,并接受凌澈对她的爱。 “别胡思乱想,相信我,我一定会医好你的!”凌澈僵着脸色,下颚因心痛而绷得死紧。 凭他的医术,凌澈发誓一定会尽快找出病因,绝不容许自己在救人无数后,连心爱的女子也救不了。 “好,我相信你。”兰薇投身入他怀里,她心里明白,即使好不了,她也会永远感激上天让她认识这么一个男人。 不知,兰荞过得好吗? ※※※ “老爷,老爷,小姐和姑爷回府了!” 牙榛兴匆匆地冲进厅内,这抹得意与她一向所保持的冷静有着南辕北辙的突兀,小丫鬟们无不个个探出头来,想一窥究竟。 “你说什么,形昱也来了?”本是担心形家不肯放人,没想到连女婿也偕妻一道前来! “没错,姑爷他担心小姐长途跋涉会遇上危险,所以自愿随她前来;他还说咱们的事就是他的事,教老爷千万别客气,有事尽量可找他商量。” 牙榛一口气将方才在大门外迎接小姐与姑爷时,形昱所表达的热诚全都照本宣科念了出来,可见形昱极得她的缘。 “那真是太好了!他们人呢?我这就去见他们。” 兰默丞拉高衣摆,跨出门槛,直往前厅迈进。 进了大厅后,他立即咧嘴笑说:“形昱,想不到你也会来,不好意思,耽误你不少宝贵时间了。” “岳父,你这是哪儿的话?能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份能耐。”形昱看了眼兰荞,清磊的表情中有着对她的浓烈挚爱。> “薇儿,这是你吗?瞧你脸色红润多了,形昱很会照顾你吧!”兰默丞这才注意到一直躲在形昱身后的兰荞,只见她表情羞涩,有种无措的踌躇。 她脸蛋轻漾羞红之色,轻声道:“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兰默丞蹙眉看着她,发觉她当真变了,以前的薇儿在他面前从不知脸红为啥,这会儿居然会含羞带怯,难道传说完全属实,她性情大变,因爱情的滋润,已不再是从前调皮捣蛋的薇儿? 只是这种转变也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薇儿,你当真变乖巧了!只可惜你妹妹荞儿……”说到伤心处,兰默丞便抑不住伤心落泪。 “爹,您别这样,千万别伤心,我……”她求助的眼神看向形昱,请求他的协助,她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岳父,事情是这样的,其实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兰荞。”形昱缓声道。 事实上,兰荞在进门那天的新婚夜里便将真相告知形昱,她祈求他的原谅,更希望他别恨兰薇,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姊姊承受一切过错;而她的善良与柔情,是形昱所极力想拥有的,他又怎舍得让她受过呢?况且婚姻乃是两情相悦之事,倘若兰薇当真无意嫁他,他就算逼迫也无济于事,反倒使两人都陷入痛苦深渊,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如今他有了兰荞,经过月余相处,他更为她的善解人意与多情而心动,因而他并不在乎失去兰薇,或许她根本不属于他。 “你说什么?”不仅是兰老爷震惊,就连在一旁守着的牙榛也陡然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爹,对不起。是我连同姊姊欺瞒了你,就在成亲那天,姊姊求我代嫁,我本不答应的,但她誓死抵抗这桩婚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兰荞激动地悲不可抑,“但我不知道她会离家,这是数天前形昱告诉我的,爹,求您原谅我!” 她猛然跪下,却被兰默丞立刻扶起,长叹不已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兰薇一向叛逆,我还以为她会认命出嫁,哪知道她还会闹出这种事!” “不过,这也好,二小姐回府,就不用再伪装大小姐的模样,夫人也就不会因而起疑了。”牙榛也安慰她说。 “娘怎么了?爹的来信未言明其意,只知娘生病了。”兰荞又是一阵忧心忡忡。 “她得的是相思病,她以为你被歹徒绑走了,整颗心全系在你的安危上,你一天不出现,她就一天放不宽心。”当然也就变得衣带渐宽,日益消瘦。 “我这就去看看她。”兰荞闻言,怎能再安之若素呢? “等等。” 形昱喊住她,“小荞,你也太心急了,我们还没为你的突然出现找个理由或原因,娘她一定会起疑的,到时候若让她得知是兰薇离家,她不一样担心得食不下咽吗? 形昱不愧是形云山庄庄主,有着比一般人冷静的思 “这个……”兰荞也不知所以了。 “放心,这个办法我早就想到了。二小姐,你就告诉夫人说,大小姐成亲当天,你巧遇表小姐,两人相谈甚欢,于是偷喝了点酒,不小心摔进山沟梩,幸逢一对老夫妇搭救,调养近月才痊愈,这就成了。”牙榛连忙提出这个当得知兰荞要回府后便开始构思的计画。 “喝酒?娘知道我不喝酒的。”她为这样的理由而感无措。 “荞儿,没关系,你就说姊姊成亲,心里开心,所以小酌一番,这应不足为奇。”兰默丞也鼓励道,毕竟这是唯一可行之计。 “也好,我这就去看娘。”她目前心里挂念的就是娘的病情,其余的既然大伙都说无妨,她也没什么意见。 在牙榛的带领下,她快步走向后厢房。 待兰荞离去后,兰默丞对形昱致上歉意,“形昱,真是抱歉,我不知我们兰薇居然会做出这种乌龙事。” “岳父快别这么说,过去的事就别再追究,至少我明白我爱兰荞。” 他的真心之论让兰默丞着实放下一颗不定的心。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他满是皱纹的手握住形昱的,“我这就把兰荞交给你了,来,咱们来喝两盅吧!” 第16章 形昱磊落天成地颔首一笑,尾随着兰默丞的脚步而行。 ※※※ 樱木凌澈又经过十天的苦读钻研,外加挑灯夜战,但依旧对兰薇这种突发现象无法解释,但又不能对兰薇坦白,看着她每天所承受的疼痛,他巴不得是痛在他身。 夜幕低垂,幽冷的星又泛着点点银心,凌澈的屋内却只有一盏油灯陪着他,这样的夜已经过了无数个,而他却依然锲而不舍地翻遍所有医书,其认真不懈的执着,让兰薇看了好心疼。 他以为她不懂是吗?她完全知道他的用心与卖力,更了解他对她的真情付出与慑人温柔,而她只能把所有的感激与爱意放在心灵深处,免得造成他的困扰与压力。 由纸窗望去,那抹印在窗上的人影,不正在为她夜不成眠吗? “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兰薇推开房门,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身影。 “你呢?也不睡!”他站起,牵她近身坐下,只要没发病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她露出小女儿般地娇柔嗔怨,引来凌澈泉涌不歇的怜惜与疼爱。 “不行,你一定得早点休息。”她就会让他担心吗? “我不管!” “你不是一向很听话的?”他合上书本,正视她绯红的容颜;拿她的执迷不悟实在没辙。 “我就是因为太听话,才把你搞成这样,我求你别再找答案了,就算明天我会死,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 “你别胡说,如果你敢死在我面前,就算下地狱我也会找你算帐!”兰薇的认命使他心如刀戳,凄恻无奈的语气紧紧扣住凌澈的心扉。 为什么她就不相信他,不能了解在他听她这种放弃语气时的情殇有多深? 她是他揣在心口的疼呀! “我随口说说,你干嘛那么凶嘛?” 兰薇慑于他这股来势汹汹的怒焰,蹙着眉低语着。 “我……”她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哪能对她凶得起来,老天!“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凶的,薇。” “真的?”她笑开了唇,仿佛刚才那抹委屈一瞬间已不存在。 “薇,你真是顽皮,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樱木凌澈不禁轻叹,如神来之笔的俊美五官说着无奈。 “不用怎么办,只要你别逼我离开就成了。”兰薇笑语嫣嫣,装作看不懂他的苦楚。事实上,兰薇比谁都清楚,却只愿用轻松的作法来维持这段可能不长的感情。 “已经晚了,我答应明天陪你四处走走,现在就去睡觉。”他半哄半命令道。 “不用等到明夭,你现在就可以陪我嘛!如果你怕我累着了,干脆陪我一块睡,我相信你不会吃了我的。” 兰薇不知是天真还是故意,讨了这么个要不得的要求。 凌澈心忖:她那么信任他,他还未必如此信任自己呢! “这万万使不得,别太相信我,我可不是柳下惠。”凌澈疾言厉色地对兰薇提出警告。 “没关系,不是柳下惠,是潘安也成,你长得那么帅,我不介意的。”自从那天他紧急煞车后,兰薇便对自己的魅力产生莫大的怀疑,今天她只不过想要再试试看罢了,想不到结果依然如此! 唉,爹不就常说她活像个男孩儿,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也难怪当初她女扮男装的模样居然能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扮男儿身的始祖翩翩都被她蒙骗过去了! 思及翩翮,兰薇不禁笑了起来,自从她伤势复元后,立即去贝尔湖畔钓妞,这种追姑娘的技术还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精湛地步。 这么说来,她是不是该学学翩翩,行行钓男计画? 樱木凌澈君子的起身将门拉开,“来,我送你回房。” “不要,你干嘛那么怕我?只要我一接近就躲着我,是担心我的病会传染给你?”女人一受到刺激,便开始发挥那无远弗届的想像力。 兰薇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难过;一层脆弱且迷离的水光遮住她夺目慑人的美眸,更烧伤了凌澈的心魂!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凌澈神情沉晦,眼眸深不见底地瞅着她。 “是吗?”她气馁不已,看来她的钓男功力远不如翩翩的泡妞绝活,看他的脸色好像她死缠着他不放,让他心烦似的。 也对,为了她,他已熬了无数个夜,自己又是哪根筋不对,挑在这时候勾引他,不成功便罢,还弄个恬不知耻的罪名,那多划不来。 轻叹了声,她才说:“你别生气,我这就回房,你也不用送我,记得自己早点儿休息。” 兰薇转身退出了房门;凌澈望向她那抹寂寥的背影,突然恨起自己的狠心,他为何硬要逼迫她?他又何尝不愿意让她留下陪着自己,即使一生一世他也绝不厌倦。 只是他不能不为兰薇着想,身子骨尚虚弱的她,若因他的把持不住而伤得更深,他岂不恨自己一辈子。 “薇……”该死的,他干嘛又叫住了她! 她闻言驻足,却没回头,不愿让他瞧见眼角已溢出的水珠,她更气自己的不争气,只能梗着声问道:“还有事吗?” 樱木凌澈怎可能听不出她的哽咽,心下猛然一抽,再也顾不得一切地由身后抱紧她,“别走,你陪我。” 不再说违心之论,他要让兰薇知道他对她的在乎是无以复加的! 湿热缠绵的唇茌她颈后深深一吻,抚过她掐得出水的嫩颊,他摸到了她的泪”” 凌彻倏然将她翻转过身,那轻沾眼睫的泪雾,轰得他整个思绪全乱了。“不准哭,你的眼泪好像在告诉我,我是一个刽子手,正在凌迟我最爱的女人。” “凌澈……” 兰薇猛然转首,只因她听见这句她向往许久能从他口中吐出的话。 凌澈狠狠地吻住她,也吮干了她脸庞上的泪;此刻的他如箭离弦般已无法自我控制,是这丫头引爆他体内早已沸腾的情火,让他一步步深陷其中。他轻抬她身,将她揽进屋内,踢上房门。 “薇,我不是块木头,如果你的目的是想看我为你方寸大乱,那么我告诉你,你已经成功了。” 桀骜不驯的唇在她耳畔低吟,而他的话意更让兰薇心中涌上一股恢复自信的喜悦,原来这条情路上并非她一个人独行,有他为伴,即使再坎坷她也甘之如饴。 “我从不知我有这份能耐。” “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你到底有没有。” 他再度攫住她,禁锢多时的情感如长江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随着衣衫的渐褪,彼此的情感郤成反比的越趋浓烈! 在这静阒的夜色梩,除了蝉鸣唧唧外,更有着彼此因心贴着心所激起的阵阵狂炽的怦动! ※※※ “玉门寨”中,波云诡谲,仿佛有股窒人的气息正蔓延着。 石全、石美与穆强,聚集在隐密的石洞内,正计画着行动的策略,因为他们已认定现在正是动手的时机。 “看样子,上回受重伤的樱木小子果真没死。”石美首先开口道。 据他们安排在贝尔湖畔的眼线多日来的观察,发现那家伙又现身了,而且依然故我的在那儿调戏着姑娘家。 “什么?他还真是命大!”石全抱怨。 虽说栗果毒的用量并不大,倘若没有及时医治依然可能要人命的,这么说樱花邬内并不只樱木凌澈一人会医术啰! “看来,“樱木花盗”名不虚传,并非普通人撂得倒的。”穆强也不得不扯自己后腿。 “我才不是普通人!”石全大吼。殊不知,上回对付樱木翩翩,使用毒物之人就是他。那家伙没死他已经够窝囊了,居然还被手下称为普通人,啐! “老大。我没那意思,你多心了。”见石全那张罩着怒意的脸色,可想而知他是欲火难耐。 这阵子老大没女人可抱,脾气明显暴躁易怒;这会儿又听见樱木花盗居然能公然在贝尔湖“玩”女人,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当然啦,老大情绪无法发泄,他们这些当手下的自然只有遭殃的份。 “还说没,听你刚刚那是什么口气,好像樱木没死全是我的罪过,你也不想想整件事进行到此,你贡献了什么?” 看吧!只要一遇上挫败,必是内斗的开始,而后走向灭亡,这是每个帮派亘古不变的路径! “你们两个别闹了行吗?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不是吵架!” 石美冻着张脸,绷着声音斥责他们的无知。她暗咒,如果玉门寨被灭了,也一定是不团结所致。 “石美,你说的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手呀?”石全巴不得现在就动手,成天闷在寨里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就决定今晚吧!”石美决定道。她想,再这么下去,人气溃散在等待中,这是非常不智的;再说,他们潜伏已久,是该再制造一些事迹了,否则镇上太过平静,静得樱木花盗睡着了,那他们还逮谁呀? “那好,今晚我非得闹他个鸡飞狗跳不可。”石全咧嘴狂笑,煞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暧昧。 “哥,我可不准你打女人的主意。”石美连忙喝止,她哥哥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哪会不清楚。 “石美,你每次都阻止我,可有为我着想,你老哥已吃“素”很久了!” 石全心里净是抱怨,直觉是石美故意找他碴。 “我看大小姐,你就随大寨主吧!免得他火爆性子一冒起来,我们全都遭殃。”穆强撇襒唇,心里颇不平衡地一语双关道。 “穆强——”石全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对石美说:“如果我们只是偷几个小钱,没拐几个姑娘玩玩,你想诱得出樱木花盗吗?” 第17章 “这……”石美犹豫了;大哥虽意在美女,但所言也不假,樱木花盗不可能那么容易被骗出来的,再说,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们会更谨慎才是。 “石美——” “好吧!记得,只准你绑一个姑娘回寨,免得闹大了,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衙役会找上门的isuu書网。现在大伙都去准备一下,别忘了随身携带薰云香与栗果毒,二更天准时出发。”石美叮咛了句,拂袖转出洞外。 “寨主,这下可好,你别再拿我出气了。”穆强笑了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羡慕?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你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只要到时候银两多分点给我就成了。”穆强见钱眼开道,和石美爱钱的态度倒是有志一同。 “行,只要拿到赏金,有你的那份。” 石全大方允诺,反正他看钱并不重,女人才是他的精神粮食。 第八章 “大哥,那个真正的冒牌家伙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又有所动作了。” 樱木蓝勋挺拔的身躯突然降至地面,俊伟的脸庞被风吹拂得稍显浪荡不拘、落拓狂狷! “你说什么?” 在饭桌上的五个人全都放下碗,神情怔忡地看着蓝勋。 实因事隔月余,一切风平浪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原以为那些人的目的只为消灭他们樱木花盗,也因此在翩翩受伤后,的确未再听闻有任何歹事发生,没想到食髓之味的家伙是不可能自动放弃的,经过数日的蛰伏,又再度现身了! “翩翩,你可以报仇了!”龙越盯着翩翩满带仇怨的目光,知道她等着这天来临已经很久了。 “好家伙!他们敢现身,我当然不能辜负他们的美意啰!不给他们一点儿苦头吃吃怎么成?”她丢下筷子,一古脑儿地站起来就要出邬。 “翩翩,别莽撞,他们能等待那么久,表示已有准备,你贸然前往定会着了他们的道。”樱木凌澈立即挡下她,翩翩的武功造诣他是不用担心,但是过分单纯的心思,却是她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我才不怕,这次我会小心的。”翩翩力争。实因她已忍这口气太久了,不找机会出出气,她铁定会消化不良! “不行,你复仇心太强,不容易冷静。”凌澈依旧不打算放人。 “大哥——”翩翩企图再争取,却被龙越截断话语。 “翩翩,你听大哥的,你上次受伤,大伙都快急疯了。我可不想再尝一次那样的经验。”龙越与翩翩虽常斗嘴,但可不影响兄妹情谊。 “二哥……”翩翩有丝感动,却实在按捺不住积郁在胸口的那股怨怼! 她樱木翩翩长到十六岁,头一次吃这种鳖,这股怨气怎能说消释就消释的。“好吧!不然你们说还要等多久?” “你别急,由我先去探探。”凌澈自认是一家之主,怎能让小妹冒险呢! “我不答应,要不一块去。”翩翩瞠大眼,不苟同凌澈的做法;她去有危险,难道换个人就不会了吗? “你江湖历练不足,性子又急,很容易走进别人所设的陷阱中。”凌澈浑身笼罩着凝重的气息,可见此事他可是极为看重。 “大哥说的没错,谨慎行事吧!”蓝勋也忍不住开口。 只有悯悯与兰薇两人默不作声地望着翩翩,毕竟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她们女人家还是少说话。 “你们就把我看着那么拙?”翩翩简直快气毙了。 “没这回事,我就很钦佩你呀!上回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千里跋涉逃回邬!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兰薇至今仍无法忘怀翩翩遇难那天,她坚强的求生毅力实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所能做到的;这才发觉在翩翩随性天真的外貌下,却潜在有樱木家的执拗性格。 “哎呀!兰薇,我就是喜欢你;难怪当初你被我大哥百般虐待时,我就看你特别顺眼,为什么你不选择我呢?”翩翩无奈又遗憾的眼神又瞄了下悯悯,“老天真不公平!为何我喜欢的女人全都被哥哥们抢了去。” 她那三个哥哥闻言,无不瞟了个白眼,状似无助。 “翩翩,你就不能清醒点吗?”最后还是龙越首先发难。 “我清楚得很,就像现在我了解你们老爱找我麻烦是一样的。”翩翩挑了挑眼,怒溢眉间。 “龙越、蓝勋,守着翩翩,暂时别让她出邬,我这就去打探状况。”樱木凌澈不顾翩翩的牢骚,寒着脸,端出大哥的威严命令道。 “大哥,你没道理——”翩翩不满的大叫。 “我的话就是道理。”在他倨傲的脸上毫无转圜的余地。 “等等,凌澈……”兰薇出声唤住他,神情中多是焦虑。“还记得翩翩中了毒剂的事实吧?这种毒物药性极强,稍有不慎就会被暗算,你要小心点。” 不知怎地,兰薇老觉得眼皮直跳,好像将发生什么事似的;更令人头疼的是,从小她只要出现这种反应,一定会发生不吉之事。 但愿这次只是她心理因素的关系,凌澈绝对会没事的。 “我会的,你放心。” 深情不舍的眸驻足在兰薇脸上,凌澈轻扯唇角,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旋足离开了樱花邬。 “喂……奇怪了,你们怎么不把大哥叫回来?” 翩翩被龙越与蓝勋各钳住一手,极力挣扎着。“兰薇,你也奇怪,心上人去冒险,你居然不阻止?” “如果因为我们的阻止就能唤回大哥的话,那么他就不叫樱木凌澈了。” 龙越亦赏她一记回马枪,小妹的个性已倔强至此,何况大哥呢? “这么说,我被你们给挡下,不就也不能叫樱木翩翩了?”她两只藕臂被两位哥哥硬给架上,只好动弹不得地睥睨他俩。 “翩翩听话,好自为之才是我的好妹妹。”蓝勋眨眨眼,逗着她。 “去你的!”她吐吐舌头,一点也不文雅。 “翩翩,没关系,就让你大哥走这一趟,他怎能放过伤害他最心爱小妹的贼人呢?”兰薇只能如是说了,虽心底忐忑,却只能佯装自然,如今只希望她的一切担忧只是多余的。 ※※※ 蝉鸣蛙叫、犬嚎猫吟,夜的静谧仿佛带来了一种神秘,让人不寒而栗! 两名黑衣人身驮一只黑袋奔窜在巷弄之间,露在头罩外的两双黑眸狡狯邪气,冷冷的凶狠笑意漾在眼角处。 “站住——” 樱木凌澈从天而降,落在他两面前,事实上他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就等着鱼儿上钩。 两名黑衣人先是一愣,在看到樱木凌澈那张俊逸飞扬的脸孔时,更是张口结舌,难以应对。他们心想:这男人是谁?居然有着王者的风范与统御者的架式? “不认得我,居然敢冒我之名坏事做绝。”凌澈危险的气息霎时涌现,眉宇间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愤怒。 “你是樱木花盗?” 石全与石美无不惊叹,眼前这男子怎么与上次遇到的那位浑然不同呢?上次那位脂粉味过浓,脸蛋也过分漂亮;而这位却十足是个男人中的男人! “没错,上回差点被你们给害死的那位是我手足。” 凌澈锐利的眼睛直盯上石全、石美的瞳孔,已大致了解驮着东西的那人性情粗野,很好应付;至于另一人就深沉难测,机警难搞多了。 “很好,你今天是来替他死的吗?”开口的正是石美。 “是有人该替死,但绝不是我。” 他清逸的脸庞微微漾出一笑,石美居然有股被迷惑的困扰! “不暪你说,我们冒“樱木”之名就是要引出你们樱木花盗,好将你们逮进衙门,领回属于咱们的赏金,今天,你现身得正是时候。”石美甩掉这种诱惑,强硬的表现出该有的狠意。 “你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有把握拿下我吗?”凌澈不得不取笑他们的冥顽不灵。 “你兄弟差点死在我们手上,你说我们有没有能耐?”石全抬高下巴,百分之百的猖狂。 “那我倒要见识见识。”凌澈双眉紧蹙,挺拔的身躯如钢铁般傲立。 “好,我就让你尝尝被迷香熏昏的滋味。” 霍地,石全从腰袋掏出一支喷烟管,含上口即往樱木凌澈脸上吹出!凌澈早已心有戒备,倏然往上扬身,飞越过石全兄妹,一个扫膛腿踢中石全的背脊。石全往前一倾,反倒闻到迷香,昏了过去! “哥——”石美急忙扶住石全,眼看石全脸色已泛青,该不会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绝不在她的计画之内! 石美只能对着凌澈大声示威,“樱木凌澈,或许你武功高强,我们对你莫可奈何,但是你若不乖乖随咱们回玉门寨做客,小心我宰了她!” 石美将地上的黑袋猛然一掀,里头居然是位已昏死的姑娘,看来这又是石全准备押回寨享乐的。 凌澈锁紧眉,看着石美将一把短刀架在那位姑娘颈上,蓦然让他思及兰薇在灶房自戕的一幕。 “我想以往那些奸杀妇女的恶行全是你们干的?” 他脸上表情弥漫着风暴,向来外柔内刚的樱木凌澈语透着炽烈火焰。 “既要引出你这位神秘人物,自然需要大手笔的付出,那些少女枉死的冤魂应该由你樱木凌澈来偿还。” 石美故作强势,目前只能靠手上这女人要胁他了,希望樱木凌澈如传说中所言,是名侠义之士,否则,她这一着棋岂不走错了! 樱木凌澈眯细眼眸,有抹噬人的怒潮由曈仁中逼出,冰冷不带一丝柔软的表情教人退避三舍,石美直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迫向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第18章 “你……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再拖下去,我手中的姑娘就会因你而丧命。”为防生变,她只好出言恫吓。 “她现在是你手上的护身符,你不会让她死的。” 凌澈的声调冷得足以让地狱冻结、人心轻颤。 “如果你一走,我就让她死!”石美只好孤注一掷了。 “好,我答应跟你走,放了她。” “你以为我是傻瓜,放了她,你还会束手就擒吗?”石美大声回驳,佯装的气势已渐渐被樱木凌澈凌驾其上。 “束手就擒?你不可能擒得住我,但我可以跟你走。”他轻蔑地冷言道。 “我不相信。” “如果我以人格担保呢?” “我也以我的人格答应你,只要你一住进咱们玉门寨的大牢,我立刻放人。”石美此刻孤立无援,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澈微叹,看了眼挟持在她手中的人质,“好,你带路。” ※※※ “天都亮了,怎么凌澈还没回来?” 心一急,兰薇的胸口便隐隐作痛,她揪着衣襟,倚门而望。 “别急,你要信任大哥,他的功夫不是一般泛泛之辈可匹敌的。”悯悯站在她身后,轻声说了句。 “我不是不信任他的功夫,而是百密总有一疏,我担心……” 她心口紧缩,像是被千斤的大鼎压住似的,突然说不出话来。 “兰薇,你怎么了?”悯悯搀住她,语出关心;兰薇这突如其来的症状,除了凌澈外,其他人并不知,悯悯当然也被蒙在鼓里。 其实悯悯早已敏锐的发现兰薇近来脸色大不如前,但也一直以为她是前次在山上冻伤末愈所致,因此并未多问。 但此刻看来,似乎没她想像的那般简单。 “没……没什么,大概昨晚一夜没睡吧!”兰薇不要别人把她当病人看,那种同情的目光会让她难受。 “你也真是的,自己体力还没恢复怎能熬夜呢!你去睡吧!大哥回来了,我再通知你。” “不,我要亲眼看他回来才能放心。” 不为别的,而是心底那一阵阵莫名的急躁让她坐立难安。 突然,蓝勋踏日影而归,神色匆促,“我刚才进县里查探大哥的下落,结果发现他沿路所留下的樱花,根据樱花数目的暗语所示,他已跟着对方上玉门寨了。” “你说什么?” 兰薇的声音窒在喉中,随即她紧抓着蓝勋的衣袖,“他进入贼寨了?快告诉我,玉门寨在哪儿?” “太行山以东,至于确实地点还得详查。” 太行山以东!兰薇聪明地将这句话摆在心底,她会找得到的。 “依你看,大哥会有危险吗?”龙越和翩翩都不在,悯悯真不知该怎么做,是去找他还是留下静观其变? “我想危险还不至于,大哥是神智清楚的跟他们回玉门寨,表示并未受缚,只是我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蓝勋沉吟了会儿。 “那么你认为咱们该去找他吗?”悯悯又问。 只有兰薇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他俩的对答未置一词。 “既然大哥暂时没危险,我们也不用太过急躁,等二哥和翩翩回来后咱们再共商大计。”他气定神闲地回答。不疾不徐的语气倒让悯悯不安的心境渐渐趋缓下来。 “兰薇,你认为呢?” “我?”兰薇猛地清醒,略微恍惚地道:“以你们的意见为意见吧!” 事实上,她有自己的计画,属于她一个人的计画。 悯悯微蹙额,感觉出兰薇极度的不寻常,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 正午时分,樱花邬内沉闷无比,这和入夜后的严寒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光气候难测这点,就足以代表樱花邬的特色。> 也因为午时的闷热难耐,往往一过巳时,便是樱花邬唱空城计的时刻,大伙有的进城闲逛,有的到贝尔湖游水,更有的上海拉山乘凉,各有各的避暑绝招。 此时,龙越已前往太行山旁的黄土坡,寻觅玉门寨的正确位置;悯悯则进城采买邬内必需品,而翩翩呢?自从昨天争着要寻仇后就被蓝勋软禁在房内,方才她直吵着热坏了,蓝勋没辙,只好让她出邬走走,他则随后监控着,免得刁钻的她一眨眼就溜得不知去向。 兰薇则一反常态地待在邬内,打算伺机而动。 所幸前一阵子,凌澈因担心兰薇镇日待在邬内会感到无聊,于是将樱花邬内五行八卦的破解之道告诉了她,希望她在闲暇时也能出外散散心,而不至于迷路。 但她始终没试过,也未曾单独出邬去过,只因为凌澈一直待在邬内陪伴着她。 今天,总算能让她试上一试了。 她算计好大伙都不在的时刻,凭着记忆平稳踏着五行方位,果真皇天不负苦心人,第一次就成功了! 一出樱花邬,她立刻不停歇地往黄土坡疾奔,她的轻功虽不佳,但至少派得上用场,如今,她只希望能早日找到玉门寨,知道凌澈是否平安。 ※※※ 石美一回玉门寨后,便将樱木凌澈囚于牢中。 他端坐在牢房正中央,凝视着周遭一切,最后他居然笑了! 好个地牢!四周均以土墙打造,虽厚实,但根基不牢靠,只消他稍一运气,便会墙塌壁倒、瓦碎砾飞。 想用这么一块小小的地方拘束他的行动,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只不过樱木凌澈并不想走,他想留下仔细观察这寨内的实力如何。 虽“逮”住了樱木凌澈,但石全兄妹的际遇似乎并好不到哪儿去。 石全由于误吸入迷香已呈昏迷状态,由于加强了用量,以至于石美怎么想办法都无法唤醒他。 她心急如焚,登时火冒三丈! “事情怎么会搞到这种地步?大寨主一日不醒,寨里兄弟便闹成一片,这成何体统?” “大小姐,别气了,至少咱们抓回了樱木凌澈。”穆强只能这么安慰她了。 “但我哥他……难道他就得这样一辈子不省人事,如果真是如此,我还希望他不如死了算了。”她气郁难忍,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越加铁青。 “这既是唐门毒物,我们不如上唐门要解药。”穆强向来精明,这回却变得天真了! “唐门何其远,这一来回,大寨主能不能撑得过去都难说;再者,这些东西是我们用非法手段偷来了,你以为唐门还会自动献上解药吗?别傻了!” 唐门乃用毒世家,声威远播,又岂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山寨得以抗衡的。 “我们的目的不是赏银吗?趁樱木凌澈还在咱们手上,快报官捉拿呀!”穆强搔了搔耳后,蓦然想起。 “我原想直接将他抓至府衙拿赏金,依樱木的武功是不可能的;如果通报府衙来捉拿,是不是也要他们连我们一块儿抓了?别忘了,我们这里也是贼窟呀!” 石美想来慎重,她不得不为整个玉门寨的安危做打算。 事实上,玉门寨亦是近些年来府衙注意的目标之一,只因他们并未掌握玉门寨重大恶行的证据,但如果自动将底细泄漏出去,那可又另当别论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他关在牢里。” “我还担心那种土牢根本关不住他。”这是石美所忧心的。 “这……” “报告二寨主,最近在黄土坡上老有个人影在游荡,他的视线直盯着咱们寨瞧,但不一会儿又走了,属下觉得可疑,特来通报。” “哦——”穆强心想:该不会是其他的樱木花盗? “对了,那男人走了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个女人,她鬼鬼祟祟的好像尚未发现咱们玉门寨。”那人又道。 “那女的还在吗?”石美问他。 “是的。” “把她抓进来。”如果这女人和樱木花盗有关系,她手上岂不又多了个人质。 “遵命!” 片刻后,兰薇被挟持进入寨内,她并未抵抗,正愁苦寻不着入口,居然有人自动带路,岂不正合她意。 “你是谁?为何在咱们玉门寨外徘徊不去,是什么居心?”穆强皱着八字眉,语气不佳的问道。 “我找樱木凌澈。”兰薇直言道。 “你是他的?”石美轻笑,果真她和樱木花盗有关系。 “朋友。” “是朋友,那正好。”石美得意的一笑,“那你是出不去了。” “我就算要出去也要和樱木凌澈一块走。” “你太天真了。”石美对手下说道:“把她押下去,记住,别和樱木凌澈关在一块,免得他们会使坏。” “你以为我会任你们摆布?”兰薇双手一振,立即挥开钳住她的两人,虽然她武功不高强,但对付这两个喽啰还算是绰绰有余。 事实上,兰薇敢来这儿,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反正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哪时候会归天谁也不清楚,不如来这里再见凌澈一面。 “你们让开,我来。”石美看不过去,一步步逼近兰薇,转瞬间一个手刀劈向她,兰薇一闪,虽躲了过去,但却敌不过石美招招凶狠的攻势,猛地后脑撞上墙角,晕了过去。 “把她带下去!”石美睨着兰薇太过绝美的脸蛋,登时妒意横生,“别给她饭吃,让她饿个几天。”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穆强急急问出。 “关她个两天,我想她如果真和他们有关系,应该是可以控制樱木凌澈的,拿她逼他就范不是正合我们的意思吗?”石美城府深沉地道。 “好,就依你的意思。” 第19章 ※※※ 此刻樱木凌澈四平八稳的在牢房正中央打坐着。 经过他这半天来从狱卒们闲谈中得知,玉门寨乃是以打劫商旅为主,盗窃为副。 由于近些年来行经太行山之商旅逐渐递减,玉门寨也日渐入不敷出,于是将脑筋打在他们“樱木花盗”身上。 好家伙!居然想利用他们与官府的恩怨来领取万两的巨额赏金。 痴心妄想的贼子! 蓦地,门外又传来那两名爱嚼舌根的狱卒的声音。 “听说咱们大小姐和二寨主抓来了一个女人。”其中一人开口。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过去咱们大寨主哪天没有抓女人回来呀!”另一人嗤笑了声。 “但听说这女人不简单,好像和里头关着的那个有点儿关系耶!” “什么关系?” “这我哪知道、不过刚才我路过东边牢房时曾进去瞧了一瞧,啧啧啧,那妞儿还真是美得很!”眼看这名狱卒说得口水直淌。 “真的吗?那我倒想去瞧瞧。” “那你动作可快些,听说大小姐已下令将她供弟兄们享用,再迟就吃不到新鲜的了。哈……” 樱木凌澈闻言,心中紧窒!女人,会是谁? 不可能是翩翩,她一副男儿身装扮,长得俊俏,且从小养成的男儿动作,还不至于让人认出;更不会是悯悯,龙越向来对她保护周全,就算前来也会是龙越,不该是她。那么会是……兰薇! 当这个念头一闪过脑际,凌澈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居然敢对兰薇…… 他提气劲身一扬,突破土牢,立即惹来漫天风尘、震天巨响!重获自由的樱木凌澈立即直驱往东。 扛着无数忧虑的他,以满腹憎恨的思潮狂奔而去。兰薇,你千万不能出事! ※※※ “小妞,咱们大小姐把你送给咱们了,你说,要我们怎么伺候你呀!” 三名喽啰涎着脸欺近兰薇,令兰薇反胃到了极点,双手被绑住的她只能别过脸,躲过这些令人作呕的气味。 真要命!她要是行动自由,不把他们三个人的眼睛打瞎才怪! “我要你们将我松绑。”兰薇五官精致的脸蛋充满了不耐,如果上天帮她脱困,她非得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开玩笑!这怎么成,大小姐说你武功不弱,只是内力稍差,要我们绝不能大意。”较年轻的那位扬扬眉,状似嘲笑。 “你们……我要见樱木凌澈——” 兰薇两只脚对他们狂乱猛踢,绝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为什么一定要他呢?我们也不错呀!”站在中间的矮子抓住她一只脚,邪气地笑说。 “放开我,你们别碰我!”兰薇怒眉高耸,不知不觉中一丝泪已滑过脸颊。她在心中呐喊:凌澈,你在哪里? “住手!”樱木凌澈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面前!一个回旋踢,立即将那三个不知死活的贼子扫出数丈外;他顺势将兰薇松绑,倏然将她搂进怀中。 “为什么要来?你把我吓坏了!” “我放心不下。你又为何要自动送上门?”这是兰薇唯一不解的。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我得先将你送出去。”他眼神认真且急促,余光瞥向已溜出去的三个杂碎,“这里不宜久留,很快就会有人围上这里了。” 他勾住她的臂膀,直往外冲,才出洞口即被一群乌合之众所包围! “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樱木凌澈如帝王般的尔雅俊容微凝,吐气如冰的说。 “别说大话,你们现在已被我们重重包围,插翅也难飞。” 这群人仗着人多势众,说话也没理由地大声起来。 “是吗?”他无表情地笑说,磊落不羁的面孔中挟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你试试试便知。” “既然你们同意,我也正想这么做。” 话语方落,,樱木淩澈登时眉扬发动,体内真气运出,四周草木仿佛受到影响,震得沙沙作响。 刹那间,一股狂气自他体内涌出,同一时刻,眼前近二十条人影全应声倒地。凌澈趁空档抓住兰薇的皓腕,立即闯出眼前一片已倒的人墙。 “别想走!” 石美蓦然现身,挡住他俩的去路。 “你以为你拦得下我。”凌澈深邃的黑眸再次翳上一层阴郁的颜色。 “我是拦不下你,但有她牵制住你的行动,我就不信你能弃她而逃。”石美怒恨的眼眸直射入兰薇的瞳仁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虽断了她的食,却在她的饮水中掺进了薰云粉,她此刻绝不能与你一块运气逃离,否则立即断气而亡。” 石美牵扯右上唇,冷凝的笑意挂在唇际。 “什么?”樱木凌澈幽深如子夜的黑眸紧紧刺透石美的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那抹恨足以让她死千万次! 而兰薇只觉得不可置信,心中倒是无多少震撼,毕竟死对她来说已成一种等待,只看老天何时要招她的魂,倘若是提前索取,她也无话可说。 “所以我说,有她这个大累赘在,你们决计是逃不了的!” “自信是不错,但太过自傲却是失败的首因。” 樱木凌澈不等石美意会这段话,已提气扬身,背起兰薇腾空耀起,彷若入无人之境,自然流畅得无懈可击。 石美眼看不对劲,立即勇猛直追,才不过数里,石美便发觉体内气息已然耗尽,若再逞能,一定得不偿失! 她倏然从袖中抽出一支针筒,对着凌澈背部大喊:“小心我手中有已喂上栗果毒的针,你若在不停止,我立刻朝那女人身上射上一针,到时候赔上她那条小命,你可别怪我。” 凌澈闻言,倒抽了口气,随即降身至地面,赫然回首,“冤有头,债有主,别再伤及无辜。” “凌澈,别管我,你先走!”兰薇催促着他。她可不想当累赘的! “要走就一块儿,你别想让我丢下你。”凌澈出声驳斥。 “看样子你们俩是难分难解了。我看即使是个死人,县太爷也应该要给我赏银吧!樱木凌澈,看针!” 就在石美射出毒针的刹那,兰薇不顾一切地企图为他挨这一针,但怎敌得过凌澈强力矫健的身手,他迅速将兰薇挥开,针头正好扎上他的手臂! “凌澈——”兰薇凄厉呐喊,她亲眼见过这毒针的可怕,翩翩不正是为它差点儿丢了性命吗? “你快逃,我还挡得住。”凌澈虽立即点住穴道,防止毒液蔓延,怎奈栗果香毒性太强,已无法完全制止。 他唇已泛黑,兰薇很明显看出凌澈身上的毒剂要比翩翩的重上好几倍! “不,我不走,死也要和你在一块儿。是我逞能害了你。” 兰薇泪眼婆娑,梗在喉间的话,听来沙哑…… “你现在还废话什么?快走!”凌澈狠下心,出声喝道。 “我不……”悲切的心情幽咽低回,兰薇伤心的影子在夕阳的斜照下变得脆弱不堪。 “别伤心,我就让你们一块儿去见阎王。”石美正要攻向兰薇,凌澈手脚更快地使出一道风拳将她隔开。 “你这个女人太狠了吧!” 凌澈忍住胸口积压的郁闷,狠狠瞪着她。 “狠!我还要让你看看什么是更狠的。”就当她想继续进攻,突然两道黑影掠过,一人一手将凌澈与兰薇劫走。 石美莫名所以地瞪着他们,突然一个黑影回身对她发出一只暗器,暗器直射向她的手筋,她顿觉一阵剧疼,低头一看才知是瓣黄色樱花。 是谁,一片软薄的樱花瓣,居然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下,如利刃般割断她的手筋,石美忍住疼痛,遥望已飘走的四条人影。 “你怎么了?” 穆强匆匆赶至,看着石美那张痛苦的表情,“他们逃了?” “该死,我右手已被废了。”石美咬牙看向自己已动弹不得的右手,手筋被挑断,就再也无法施力。想不到她居然也会走到这样的地步!老哥昏迷不醒,她又变成残废,玉门寨看来已无法维持下去了。 难道这真是做恶多端的下场! 穆强也只能重重一叹,沉声无语。 第九章 出了玉门寨的势力范围后,龙越找了间破庙,让凌澈先躺下休息。 “兰姑娘,你可以救翩翩,一定也可以救大哥,快看看吧!”龙越神情激昂地道。 “你放心,就算拿我的命交换,我也一定会救他的。”兰薇蹲下身,轻抬起凌澈的手腕,为他把脉。 凌澈强忍着药性作怪,呼吸浅短的说:“薇,别急,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幸好我刚才以点住穴道,虽然有少数毒液窜出,但大部分被我控制在手臂上,已无大碍,我死不掉的。” “那你忍耐点儿,我立即将你手臂上的毒逼出来。”看着那只已泛黑的手臂,兰薇心口又是一疼。 “龙越,蓝勋呢?”刚才他不是还在吗? “听说玉门寨寨主石全掳走了不少姑娘,蓝勋返回救她们去了。”这是他们近日来在玉门寨外勘察地形时发现的。 “我正要告诉你们,没想到你们就已先动手了。”想起石全的恶行,凌澈忍不住义愤填膺。 “我们早就看出石全兄妹的不法行为,今天除了要救出那些无辜的姑娘外,也正打算来找你。没想到被我们遇上这一幕!”龙越扬高尾音,清楚传递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你去支援他,我没事了。”蓝勋的功夫虽无懈可击,但玉门寨喽啰众多,为防万一,多个人照料还是好的。 第20章 “可是你……”龙越怎能丢下他俩,倘若贼人寻来,岂不糟了! “有兰薇照顾我就行了。”凌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龙越有些为难,大哥言下之意好像他留下就成了杀风景的障碍物了,那……还是闪人吧!免得当了“蜡烛”还不自知。 “也好,那我这就去找蓝勋,你们小心点儿。兰姑娘,我大哥就交给你了。” “我会的。”兰薇柔情万分地紧握住凌澈的手,清澄的双眼保证着。 龙越点点头,看着他俩会心一笑后,转身拔足而去。 “为什么不赶紧回樱花邬,我得替你扎针放血。”兰薇担心不已,关怀他的心思从不曾稍怠。 “不急,没看见蓝勋,我不放心。”他拍拍她的手,有点气虚的又说:“倒是你,中了薰云香,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中毒不深,只是无法提气,其他并无什么大碍,回去后吃些解毒散便可化解。”事到如今,他还关心她,这莫不让兰薇心痛如绞。 “那就好,记得回去后先解自己的毒。” “好,你歇会儿吧!别说话了。” 兰薇拿出手绢,轻柔地为他擦拭额际的汗水;由手绢中发出淡然的馨香,如可醉人般的醺气,让凌澈不知不觉沉睡了。 兰薇痴痴地看着他俊逸清朗的深邃脸庞、挺立的五官,缓缓低下头轻啄了下他的唇,她告诉,今生今世非他莫属。 龙越与蓝勋顺利的救出十来位姑娘后,在姑娘们指证历历下,玉门寨终于在东北巡按的剿匪令下,一夕之间毁于一旦,穆强与石美两人亦被捉入狱,认罪服刑,也洗刷了樱木凌澈的冤枉,还他清白。 而凌澈一回邬后,兰薇立即不眠不休地为他进行放血工作;又经过数天的休养后,至今凌澈的体能状况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倒是他担心起兰薇的身子,深怕她因为这些天的劳顿而加重病痛。 此刻凌澈正凝神看着坐在对面低头吹着手中汤药的兰薇,被她那抹柔若初春融雪般的美所迷惑;更为她一个女孩家能拥有这样的医术而心存赞赏。 “我一直想问你,是谁教你医术的?一个女孩子会医理很不简单呀!” “其实这没什么,全是我买医册回家自行钻研的,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上药铺向老大夫讨教。” 兰薇说来难为情,两颊微漾绯色,在她认为,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没什么好提及的,若非凌澈开口,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提起。 “为何会对它有兴趣?”凌澈扬眉,露出兴味;在烛火照耀下,她的脸色更加酡红且炫惑人心。 “我……”兰薇微愕,这是她放在心底许多年的秘密,能说吗? “不方便说?”凌澈向来感觉敏锐,兰薇的不正常反应自然逃不过他的眼。 “也不是,因为这是孩提时候的小故事,不值得一提。”兰薇寻思的结果还是别说吧!小时候的迷恋曝光后会笑掉人的大牙。 更何况她连对方姓啥名啥都不清楚,岂不是更有趣了! “但我倒满想听的,如果不介意让我知道,能不能说来与我分享?”她越是逃避,凌澈则越是有趣,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能让一个还是个小孩的兰薇能投注那么大的心思在医药上面。 “你真想知道?”她又探问一次。 “嗯。”他很肯定的点点头。 蓦然,兰薇瞳仁中的光点,随着烛心晃动,思绪随着记忆的沉淀而飘荡…… “那时我才七岁,因贪玩,在大雨的季节里跑到溪边玩水,结果一不小心被湍急…… “然呢?”凌澈蹙眉问着。 “然后我晕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置身在一个山洞内,而身旁多了位英挺俊俏的年轻人,是他救了我。”说到这儿,兰薇笑了。她笑自己像是陷入在一种初恋的甜蜜中,不知道凌澈能感觉到吗? 他不会吃醋吧! “你和他一直有联系?”樱木凌澈紧张地绷紧下颔,口气突然变得急促。 这种异常的反应使得兰薇敛住笑,迷惑地看向他,“你生气了?” “我……”凌澈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我怎会对一个救你的人生气呢?只是我想知道全部过程。” “过程!没什么过程,由于我伤及头部,不能妄动,所以在洞里待了半个月之久。他很厉害,才十五岁就会一手好医术。”兰薇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也因此他闲暇时就教你认识简单药草之分类,以及最基本的医理?”他赫然说出。 “你……你怎么知道?”兰薇有丝错愕,从口里吟出的问句居然有些轻颤! “而你则教他用野草做蛐蛐。” 他由胸前暗袋中拿出一只已枯黄干裂的蛐蛐,递在兰薇眼前。 她抖着手接过,仔细打量。没错,这就是她十一年前做的蛐蛐,当时才七岁的她手工不是很好,如今看来还真是丑又糟! “就是它,就是它,你怎么会……难道?”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际时,兰薇整个人都傻住了,她整整五秒钟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樱木凌澈。 “是的,我就是那个当年救你的十五岁男孩。” 凌澈表情怔忡,心情又是紊乱,更是喜悦;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她了,原来她早已回到他身边,却不自知。 “天呀!”兰薇捂住嘴,依然制止不了冲口而出的惊叹,望着眼前已是拥有成熟与魅力双重丰釆的男人,她试着找寻旧有的记忆。 对了,是他没错,难怪当初她第一眼看见他就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只因那时候的他火气十足,、杀气腾腾,她压根没将他与十年前的少年联想在一块儿。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冷不防地将她锁进怀中,“事后我很后悔,为何没留下你的姓名、住所,只知你住在舒兰县,分离后我数度去舒兰县上闲逛,希望能与你不期而遇,但始终无法如愿,所以当我发现龙越从舒兰偷回的嫁妆中有一瓶致命的鹤顶红,我猝然心口一阵狂跳,就担心与你有关。” “你找我?”兰薇心头微漾些许醺然。 “你知道吗?你走后,我居然会想念你的天真、绚丽的笑容,更因为……”他顿了声,眉间打个死结。 “因为什么?”瞧他一脸黯然,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年我救了你,却无法把你带回樱花邬,那时家父不准我们带外人进邬,想救你,却因遍寻不着可食的药草,而心急如焚。最后我想起了家父在家中暗藏了一瓶由一位至伯所赠的药丸,听说它可医百病、治千疾,甚至可以起死回生,于是我偷偷将它窃取一颗,为了救你。” 火光照耀在他高耸的颧骨,闪烁着光与暗的交错,也显现出蛰伏在他内心深处已久的混沌。 “你是不是被伯父责怪了?”见他如此忧郁,想必后 果不是很好。 “责难事小,结果我害了你的问题严重!”他突然大声喊出,积压已久的自责彷若在一瞬间决了堤,“待你离去后的某天,家父发现那瓶药丸少了一颗,当下严厉查问,我自动招了。他没责怪我,只是要我将你找回,因为那颗药丸能救你也能害你,他说此药必须与一种叫“形物腾云”的内力并济进行方使有效,倘若单独使用,虽能暂时治标,但也会随着体质的改变或外力的影响,整个人处于气血急滞的状态,我想你突然而发的心痛便是由此而来。” 樱木凌澈紧搂住她的肩,神情为之激动难耐,是他一时的粗心大意伤了她,这教他情何以堪! 问题是他尚未向父亲问及形物腾云的武学传处,父亲便已撒手归西! 这也是他近年来不停偷取各帮派武学秘笈的用意,只可惜至今仍无所获。 “没关系,这既是天意,我谁也不怨。”兰薇诉诸心里的话,温软似蜜的唇触碰上凌澈因激昂而变得冷硬无颜色的唇。 他一震,压抑不下心底的狂跳,与这突如其来的发现,猝然深深汲吻着她,用力吮吸她齿间蜜汁,并将长达十一年的思念与牵挂全倾注其中。 如胶似漆的缠吻带来两人胸口激烈的热烫熔浆,他强迫将她柔软且女性化的胴体贴近他,黝深的星眸漾满了激情未褪的情潮! “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你的,无论天涯海角,我会找到这种武功,就算翻遍全天下的医书我也要寻得解决之道。” 轻舔她的唇角,她的肤色如蜜,披于颈后的黑发如夜空般迷人,闪耀深蓝的光芒;漾水的黑眸和长长的睫毛形成勾魂摄魄的魅力。 兰薇……他的心呐喊着这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她憨柔的笑着,挑眉不语,只是贪婪地看着他专情的眼神,她想:若现在就死,她也该心满意足了。 她也和他一样,早已无可救药的爱上对方了! “该死,你就得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吗?”凌澈发现她清丽无双的面容中所暗隐的笑意。 “我不能欣赏你吗?” 兰薇纤柔的手指抚触他棱角分明的傲人五官,这种轻碰恍似电流般令他全身产生一阵阵控制不住的颤抖。 在窗外溶溶夜色的衬托之下,这场夜显得激情且失控。 “今天我就让你欣赏个够!” 他是只冷静的狮,却在遇上兰薇后变得狂乱且不羁;性感的唇再次重重地压上她的,以压倒性的气势逼她张开口,霸道蛮横地长驱直入。 兰薇闭上眼,仍无法阻绝他狂放的力量。她抽搐地轻颤了下,明白他悸动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愤张的身躯已密密实实地靠紧她,毫不留缝隙,仿佛她就要融入他怀中,成为他的一部分。 第21章 兰薇只觉得这次的战栗更深更急促,整个世界好像在她身边旋转不休,强烈的情欲燃烧着她! 她闭着眼抚触他亢奋的胸肌,以手心来感觉欣赏他平时练武的成效;凌澈的吻则宛若微风般拂过她每一寸肌肤;温暖的鼻息似有若无地吹在她的颈窝,引来她阵阵轻笑,四肢紧缩地试着躲过他不安好心的搔弄。 “别想逃!” 凌澈邪魅地一笑,抓住她的手抵在头顶上方,舌尖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的沿着她的锁骨、颈线、腋下、腰侧轻吻细舔,兰薇忍不住柳腰款摆,在在展现出她诱人的曲线与女性的魅力。 凌澈眯着眼看着她女性化十足的娇态,心猿意马之际,俯下头咬住她身后的细带,用力一扯,那如凝脂白玉似的双峰立即跃上他眼中。 细尝粉嫩乳尖,猛烈的狂潮袭向她身,更笼罩住凌澈热情似火的身躯。 层层欲浪席卷他两人,空气中彷若有股极欲沦陷的窒息气流萦绕在他们周遭,isuu書网情狂、情痴、情浓…… ※※※ 兰荞甫出母亲的房间,形昱立即涌上前问道:“娘好些没?” 她柔媚轻笑,“已经好多了,她现在已经会说笑话了,饭也吃得下,我想不用十天,便能下床了。” “到时候,我不就成了隐形人了?” 倘若让岳母瞧见他,这谎言可就自动穿帮啰! “我知道为难你了,但这只是暂时性,等找到了姊姊,就不用这么麻烦。如今我只求娘的身子能尽快痊愈,也不枉咱俩如此用心良苦。”只是兰薇究竟在哪儿呢?她应该不会连个消息都不捎回来吧!或是出了什么事? “我想,可以加派人手贴出寻人告示,如果兰薇知道你在找她,她应该会现身的。”他突发其想,觉得这倒是可行之策。 “这个……”兰荞犹豫了会儿,“这会不会引来县上居民的蜚言流语,反而让爹难做人呢?” 她这个代嫁新娘外人并不知晓,说出去必会招揽许多外人不必要的猜测。 “我们一样可以以兰薇寻兰荞之名义发出告示,如此一来不仅兰薇能看出其中玄机,也不会让岳父难堪。” 形昱望着她的眼神坦荡睿智,实在是个昂然天成的男子汉。他的沉稳洗练也是让兰荞安心的依赖,是她一辈子的避风港。 “相公,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兰荞轻偎在他怀里,语气轻缓带柔,“如果……如果姊姊能平安回来,你会娶她吗?” “什么?”形昱一愣。 “爹向我提过,姊姊失踪那么久,为防名誉受损,如果她回来了,希望你能娶她,好让她坦然面对外人的眼光。” “你呢?愿意让我再纳妾?”他眼神沉锁,凌厉地看向她。 “不,如果姊姊回来了,她便是正室,我才是妾。”她睁着岚岚秋水的瞳仁看着他,予以纠正。 “你是认真的?”形昱心中怒焰已慢慢炽热沸腾。 “当然,是我抢了她的丈夫……” “你说错了,是她把我让给了你。”他扬声应道,不知该拿她的单纯怎么办? “你别怪她……” “我不怪她,我怪你!”他大声咆哮,眸中危险的气息霎时涌现! “怪我?”兰荞退了一步,深蹙眉心的表情中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哀愁,她泪盈于睫道:“你想休了我吗?” “我……老天,我怎么会休你,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形昱这辈子只认定你兰荞是我妻子,你别想让我娶任何人。” 他扣她入怀,以足以溺死人的感情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形昱……”兰荞倚入他怀中,感受着他对她的情深,眼角不禁噙出了悸动的泪,“可是我姊……” 他揉着兰荞的小脑袋,强迫自己捺住性子说:“试想,她之所以会逃婚,便是不赞同这场婚姻,听说她独立、坚强,不会为了旁人的观感而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是吗?”兰荞迟疑了。 “相信我。别再逼你相公做他不愿做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听见你要把我让给别人的话,难道我当真那么糟,让你们姊妹俩让来让去的?”形昱摇摇头,自我嘲弄道。 “不,我不让,我不让,你快别这么说。”她抵住他的唇,语气满是内疚。 “这可是你说的。” 轻啮她的玉指,形昱笑了,他喜欢她的纯情与善良,他又不傻,齐人之福不属于他,又怎会让她离开。 ※※※ 兰薇踩着急促的步履,飞也似地往凌澈的书房方向疾奔。 不仅吵醒了在樱木上栖息的麻雀,也打搅了正在后院打情骂俏的猫儿。 “凌澈,凌澈……” 樱木凌澈敞开房门,兰薇正好一个煞车不及冲进他怀中。 “发生了什么事了?瞧你急的,老远就听见你的脚步声。”凌澈饶富兴味地看着她,语多温柔。 “我刚才和悯悯上市集了。”她急喘地道。 “那挺好,出去走走也不错啊!”只要兰薇不发病,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举双手赞成。 “你知道吗?我看见爹贴出的寻人告示,上头写着:“兰薇已回府,急着与妹妹见面,但愿兰荞见此公告后能尽速返家。”凌澈,你说,这是不是表示我妹妹已回府,正在找我?” 她当真好想回家,只因担心兰荞身分曝光不好做人,所以悬宕至今,如今得知妹妹已回府,且言明要见她,她不就该回去问问兰荞过得好吗?形昱待她又如何? “你想回去了?”凌澈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半空中飘浮,说明了他的不舍,但他会成全她。 兰薇急急点头,“我发誓我很快就会回来。” 凌澈半眯的眸蓦然一亮,“我看我还是陪你一块回去,好向令尊解释你这些日子消失的原因,并至府上提亲。” “你说什么?”兰薇垂首低喃,两颊赫然飘上两朵红云。 “我说……”他掬起她的螓首,深情款款道:“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嫁给一个盗贼吗?” “你才不是盗贼,充其量只能称之为侠盗。”兰薇立刻辩驳。 “我不是在和你争论我的称呼,而是在问兰姑娘愿不愿意嫁给在下?”凌澈笑她的憨柔稚气,而他就是爱她这点,而且已经上瘾了! “可是我的病……”笑容突然顿在脸上,兰薇摇摇头说:“不,我不要你到时候只能拥有一个我的牌位而已。” “你胡说!你为什么就是讲不听,别净说这些丧气话,昨晚我翻阅武学经典,已大致了解形物腾云的功夫是起源于鲁,只要再加以深究,很快就知道是出于何门何派,那么你就有救了!” 凌澈紧紧抓住她的双臂,语气激动狂傲。 “当真?” “我不会骗你的,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浓黑的眉紧蹙成一线,勾勒出的紧张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我好了,我立刻就嫁。”她执意。 樱木凌澈一拳击上门面,神情中有脱了轨的痛楚,“为什么不给我安心的理由,非得要逼我?” “我没有……”兰薇由他身后紧紧扣住他的腰,脸颊抵着他强健的背脊,双眼含烟带雾,“我没逼你,我从不曾想过逼迫你什么?我嫁,好……我嫁……” “真的?不勉强?” 他急忙转身,眼神焦灼地望着她,瞳仁中更是闪耀着喜悦。 “傻瓜,我怎么会勉强呢?倒是我觉得是自己勉强了你。”她望着他,盈盈波光照耀下的双瞳是如此动人。 “别流泪,你这样好似我在逼婚?”他斜唇轻笑,轻轻为她拭去泪。 “你现在才知道。”她睨了他一眼,溢出了笑声。 “你居然取笑我!” 樱木凌澈一个箭步掳获她欲逃的身影,绯恻多情的吻再度袭上她,多希望此刻情景能停滞永远。 第十章 樱木凌澈及兰薇相偕前往舒兰县兰府。 可想而知的,这果真引来兰府一阵不小的骚动,不仅兰默丞快步前往大门相迎,形昱和兰荞这对新婚夫妻也趋前一探。 果真是兰薇,她回来了! “薇儿,真的是你?”兰默丞声音微颤,脚步却因过分兴奋而无法动作。 “是我,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么久。” 兰薇陡然跪下,思亲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立刻扶起兰薇,折腾了那么久,再多的怨怼已烟消云散,只要能看见女儿回来,这可是比什么都宽慰的。 “姊……”兰荞轻柔地喊了句,立即上前执起她的手,“你上哪儿去了?爹和形昱动用了所有人手,怎么也打探不出你的消息。” 兰薇抬首看向立于兰荞身后的伟岸男子,他应该就是形昱吧? “形……”她尴尬了,不知怎么称呼这个差点成为她夫婿的男人才恰当。 想不到形昱却笑了,“你可以喊我名字,当然也可以叫我声妹婿。” 当然,樱木凌澈炯然的眸光也一直注意着他,心里更有股难以解释的复杂念头无章乱窜,然而当他那句“妹婿”说出口时,他悄悄释然了。 形昱的爽朗化解了兰薇的歉疚,“形昱,谢谢你。我向你们介绍,我离家的这段日子都是他照顾着我,他就是“樱木花盗”的老大樱木凌澈。” “樱木花盗!”兰默丞与形昱同声惊呼,在他们印象中“樱木花盗”乃属传奇中的人物,根本无缘正面接触,如今突然站在眼前,当然怔忡了! 第22章 “没错,在下正是樱木凌澈,这段期间令嫒一直都住在樱花邬内,隔了数月,至今才带她回来,还请满福侯见谅。” “连你也知道我的官衔?” 不仅是兰默丞,站在一旁的兰薇也同样震惊;毕竟父亲满福侯之官衔极少使用,知晓的也多是舒兰县上的居民,从未想过深居海拉山的樱木花盗也了然于胸! “此乃吉省的一件大事,我们当然曾经听闻。”樱木凌澈卓越的外表配上不俗的谈吐,果真深得兰父之心。 “樱木大侠真会说话。”兰默丞捻须笑说。 “听说前阵子玉门寨之匪徒假冒你名掳掠贫户与良家妇女,这事可真?”形昱也问道。 第一眼,他就深觉樱木凌澈极投他的缘,这样的一位传奇人物,自有其可歌颂之处。也难怪当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时,百姓们还不停为樱木花盗辩称绝不是他们做的,当初他只觉离谱可笑,认为百姓为了以往救济他们的几个钱财而愚忠,如今看来,连他都不得不为樱木花盗喊冤。 还好此事已尘埃落定,真正的歹徒已伏法,并还给樱木花盗他们一个公道。 “他们为了私利做出这种事,我想形大侠该不会也为了那大笔赏银,把我逮进衙门去吧?” 一句得宜的玩笑话将原本就热络的前院渲染了更多的笑声。 形昱仰头大笑,“你太忒谦了,想逮住你,我想我还得回家闭关苦练三年吧!樱木大侠愿意等我吗?” 登时笑声更炽,兰薇勾住兰荞的手,“你们俩好像已成了莫逆之交了,把我俩都给忘了,你们继续说笑话吧!我想和兰荞去看看娘。” “你们快去吧!你们的娘看见你们的话,今天八成能上膳房一道用餐了。”兰默丞笑说。 “是,我们这就去。”两个女孩儿异口同声地开心离开了。 待她们纤丽的背影消失后,兰默丞才转向凌澈问道:“你和小女是?” “我今天来是向您提亲的,我深爱兰薇,也会尽我该负的责任。”在凌澈坦荡的眼神中,兰默丞看见了清朗与正气;形昱也不禁佩服起凌澈为爱直言的勇气。 “如果薇儿同意,冲你这份担当,我当然不反对了。” 兰默丞爽快地一口答应,为能意外获得此一半子而得意,更为兰薇离家的流言有了平息的机会而释然。 “谢了,岳丈。” 樱木凌澈那对黑色眸子,立即绽出温和的光彩,他胸有成竹的笑了。 ※※※ 兰母见了她们两姊妹,果真病情瞬间好转许多,不仅可以在两人搀扶下到后花园散步一会儿,午后点心也吃了不少。 终于在刚才,她因劳顿一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兰薇两姊妹则并肩来到东园凉亭坐下长谈。 “兰荞,告诉姊,形昱对你可好?”这是兰薇最牵挂的。 兰荞蓦然垂首,怯生生地低语,“他对我很好。” “他什么时候知道你不是我?”兰薇很好奇。 “洞房花烛夜那晚我就对他坦白了,我不想让他后悔,如果他后悔娶了我这个代嫁新娘,我可以立刻离开。”兰荞说来认真,柔如秋水的眸光浮着泪影。 “你真傻!还好形昱并不傻,没有舍弃你这么好的女孩儿。” 兰薇抱紧她,悄悄地问:“你很爱他?” “我……我爱他。姊,那你也很爱那位樱木公子啰?”刚才他们两人含情脉脉、款款相迎眼神是如此的明显,她又不瞎呀! 兰薇点点头,难得在妹妹面前表现得如此羞涩。 “他今天陪你回家,一定是有目的的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精明了?”兰薇眯起眼,笑看她,“嫁为人妇不一样啰!该不会是被形昱调教的吧?” “姊,你怎么……”兰荞又脸红了,却拿姊姊无可奈何。 “好了,不逗你了……”霍地,兰薇脸色发白,全身僵直地揪住胸口不放,她颤着声说:“荞……快,快去叫凌澈……” “姊,你怎么了?”兰荞整个人全慌了,着急地看着兰薇这突发的状况。 蓦然,有个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兰荞脑海,记得小时候姊姊也曾发过这种病,爹娘遍访名医却不得其解,但似乎几次过后怪病就不药而愈了!为何事隔多年,又发作了呢? “别……别问,快去找凌澈……要不就来不及了。”兰薇痛苦不已。 “好、好,我这就去,你要撑住。” 兰荞闻言,再也顾不得其他的奔往内厅,希望姊不会就此倒下。 ※※※ “薇儿,她还好吧!” 兰默丞心急如焚的站在床畔,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大女儿。唉,才刚团圆,怎么就发生这种事,老天,你还真会折磨人! “她胸口气血滞留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再不救她,可能熬不过三天。” 樱木凌澈面如槁灰,从不曾落过泪的他,眼角也溢出了水光。他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为何他不能及时找到化解的药物,或是寻获形物腾云的武功精要也行。 他要她相信他,却无法给她保障,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凌澈一咬牙,猛地站起,冲到门外激烈狂喊”” “天哪!如果真要她死,就让我代替吧!是我害了她的,是我……” “凌澈!你这是干嘛?” 形昱扯住他的手,经过一天的长谈,他俩已是无话不谈,真不愿看见樱木凌澈面临这种痛苦,“她究竟怎么了?说出来大家好商量对策,别一个人承受。” “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医治她的方法,说出来又能如何?” 凌澈不只一次告诉自己,绝不能失望,也不能绝望,但每每失落的结果,都是一次重重的打击。 “那怎么办,她这种病症已经好久不曾复发了,怎么又突然……天呀!”兰默丞自是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形物腾云的功夫到底是承传何处?我为何遍寻不着呢?”樱木凌澈猛一挣脱形昱的牵制,讳莫如深的脸上浮上一层苦涩。 “你说什么?形物腾云!”形昱脸色赫然大变。 “怎么?难道你听说过?” 凌澈敏锐地察觉到形昱耳闻这种功夫时,脸上呈现出异样神情。对了,形昱姓形,难道与它有什么特殊关联?思及此,凌澈连忙抓着他,急促道:“如果你知道,求你快告诉我,这是唯一能救小薇的方法。” “对呀!形昱,求你救救薇儿。”兰默丞也开了口。 兰荞也震惊地看着他,“形昱……” “荞,你别说了,我当然会救兰薇了。不瞒你们,“形物腾云”其实是形云山庄之镇庄武学,非形家承传大弟子是不晓得有这门功夫,不知凌澈是从何得知?” “这些缘由日后我一定详细告之,请你先救小薇。”凌澈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是喜悦更是股急躁! “不过……”形昱犹豫片刻道:“不过,在进行这种功力的输送时需有肌肤之亲,这实在不太合宜。” “只要能救姊,我不在乎。”兰荞率先表示。 凌澈表情有着些许挣扎,最后他道:“救人为先,我可以接受。” “但我却不能!” “形昱,你——”若不是兰薇的生死大权操纵在他手上,凌澈铁定会送他几拳。 “别急,我倒想出一个法子,虽不是顶好,但尚可一用。” “那快说呀!”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凌澈首次感觉自己思绪已呈杂乱无章状态。 “以你为媒介,我可将功力输送至你身上,再由你转送到兰薇体内,如此一来,我便可避嫌了。唯一的缺点即是你便成了首当其冲之人,在形物腾云的内力攻击下,你可能会受重伤。”形昱不得不提醒他,即使樱木凌澈内力深厚,也会因为排挤效果而产生相互抵触的伤害。 凌澈失笑了,“要我的命都行,谁又会在乎受些小伤呢?” “有勇气,那我们现在就进行吧!” 形昱眼露赞赏的颜色,不再犹豫,马上允诺了樱木凌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就是这样的一种境界吗? ※※※ 在兰薇的闺房中的床榻上,她背墙而坐,樱木凌澈居中,芙蓉罗帐外则坐着形昱。凌澈双掌印上兰薇的胸前,形昱则隔帐将形物腾云的真气输入凌澈体内,由此以一传一,渐渐化解开兰薇积压在体内长达十年之久的瘀气。 “形物腾云”是种极强悍犀利的内功,它可破解滞瘀之气,当然也可破坏正常人之内力,这也是形昱当初犹豫该不该让樱木凌澈尝试的原因。 然而,在内力不断输出之际,形昱却意外的发现樱木凌澈不仅不会被他所伤,反倒会汲取精华!难道他的武学已臻如此精湛地步,收发自如!形昱当真不得不佩服樱木花盗了。 一天一夜已过,兰薇的脸色已逐渐好转,形昱也慢慢收回了真气。 “我想,应该是成功了。”凌澈开口,与形昱一样是汗水涔涔。 他为兰薇着衣,并扶她躺下盖被后,出了罗帐。 “现在就只能等她清醒了。”形昱看着兰薇的脸色说。而后转首向他,“有件事,我想向樱木兄请教。” “你尽管开口无妨,我还没谢谢你的帮忙呢” “这是什么话!她也算是我的亲戚,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想问,为何兰薇会和形物腾云扯上关系,这是家父从不曾公开过的武学,而且她年纪那么轻,这让我想不透。” “形兄可听过牧云草?”凌澈未答反问。 第23章 “当然。牧云草与形物腾云是属相辅相成之物,听说能治百病,只可惜牧云草传至我这辈就已失去踪迹。” “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也不解其详,只知当初家父与令尊为至交,而家父手中便有一瓶牧云草丸,十一年前……”凌澈徐徐道出了那段与兰薇初识的往事,虽已事隔十一年,却依旧历历在目。 “原来你俩的缘分就此天定,而我和你更是冥冥中注定要相识的,或许这正是他们两老在天上的安排。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何对形物腾云会如此相融,说不定令尊早在你们身上注入这种功夫而不自知。”形昱笑说。 “是吗?”凌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飘向兰薇的脸上,“但为何我每次想打通她的血脉,总是被一阵猛力击回?” “那极可能是方法错误。它只能单独使用,无法与其他功夫并发。” “原来如此,如今我只求小薇能尽快转醒。” ※※※ “形物腾云”果真不同凡响,兰薇身受其气薰陶之后,当晚便已清醒。 不仅樱木凌澈欣喜若狂,兰家上下也全都笼罩在喜悦之中,兰默丞当下进庙宇还愿,并宴謮兰府所有人在后花圔庆祝大小姐重生。 当外头灯火通明,笑声不断之际,樱木凌澈正在房里陪伴着兰薇。 “你怎么不到外头陪大伙喝两杯?”兰薇颊露可爱甜窝,笑看凌澈正望蓍她出神的脸庞。 “我怕你寂寞。”凌澈斜靠床畔,眼瞳似火沸腾,语气是纵容的柔情。 “才怪。”她巧笑倩兮,别过头掩饰自己的动容情愫。 “咦……你不信?”他欺近她,两人距离不及盈寸;他声音轻轻地,却透着实实在在的挑逗。 “你可以找爹和形昱聊天,陪我这个病人有啥益处?”兰薇死不承认她雀跃的心情早已飞上了枝头。 “陪伴自己老婆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在这里?”他佯装深锁愁眉,一副失落万分的模样。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 “你怎能出尔反尔?这就是你不对啰!”这回他当真在意了!以isuu書网恶魔般的激烈眼神紧瞅着她不放。 “我想,如今我已除去恶疾,你没有理由再牺牲奉献了。” “你把我当成救世救人的观世音菩萨?”他不悦地质问。 她想再一次弄清楚他对她的爱是发自内心,绝不是责任。 凌澈咬牙克制住自己乱窜的怒焰,这女人怎么老爱钻牛角尖呢?她总该对自己存有信心吧? “我发觉你比观世音菩萨还具有爱心。” 兰薇隐在阴影下的笑脸渐渐扩大了,反应在凌澈眼底是如此迷人、无瑕,使他提不起劲来生她的气。 “那么你呢?对我有没有爱意?”凌澈突然想起,兰薇对他好似从未说“爱”,这不禁令他心闷。 “你说呢?”兰薇波光潋滟的双眼燃烧着星光,脸上轻漾着一抹神秘笑意。 “我只知道我对你的爱是无远弗届的,至于你对我的……我尚未感觉出来。”他伪装成一脸苦瓜相,暗自带着一抹嘲弄且似笑非笑的神态。 “什么?你再说一次!”兰薇陡然坐直,面露不满。 “我没说错吧!从一开始,都是我迁就着你,你对我老是爱理不理的。”他倏然从喉间逸出一声悲叹。 “我对你爱理不理的?” 不知不觉中兰薇又扬高了声音,真可以和外面喧闹的人声相互媲美;她气得心肺纠结,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把她当成没良心的女人。 她算是白爱他了! “难道不是吗?” “那你出去,别理我!”她转头看向墙壁,噘起的红唇足以挂上三斤猪肉。 “你赶我出去,真那么狠心?”他漾蓍邪魅的笑。 “你不就说我狠吗?我只是照你的意思去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鼻孔对着天花板喷着气。亏她还为了他冒险去玉门寨救他,虽说是帮了倒忙,但她至少对他有心呀! “那么听话?我说什么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他颇不怀好意的坐上床沿,下颚抵在她肩头轻声低语着。 “当然——”她猛地回首,率真脱口而出的话尚悬宕在空中,凌澈湿热的唇已赫然压上她的,一阵阵窒息般的喘息回荡在两人之间。 樱木凌澈伸出右手掌用力扣住她翘而挺的下巴,恣意炽热地呼吸拂过她的脸,让兰薇再一次弃械投降于他热情专注的拥吻之中。 “我现在要你说爱我——” 他漆黑的眸中闪着大胆的诱惑。 “我……”她羞涩地开不了口。 “是谁说的?我说什么便照我的话去做?”他吐气如罂粟花般炫惑人的心神与理智,“或是被我料中,你压根不爱我,挺后悔没答应嫁给形昱的?” 他眉宇顿然打了个死结,语气纠葛难懂。 “你胡说什么?” 兰薇睁亮眼,看尽他眼瞳深处的痛楚,语气中充满火热的妒意。 “或是在见过形昱神清飒爽的英姿后,你后悔跟着一个偷儿了?”他重重沉闷地说着。 “你……”她泪水霎时涌现,瞪着他那张可恶的脸说:“对,我后悔了,你走!我讨厌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 “是吗?那好。” 凌澈陡然站起,荡到门边,隐在黑暗下的身影蓦然抬头,月光拂上他的脸,他嘴角上的笑意与月娘的弯度相辉映。 “你当真就这么一走了之?”兰薇在他身后咆哮;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樱木凌澈停滞不动,只是背对着她,“你可以留我。” “我才不!”泪痕狼藉的她依旧赌着气。 “那也行,你可以不留我,但我可以绑你走。” 凌澈冷不防地回首,猝发一道掌心吸力,如磁石般将兰薇吸入怀中,紧拥于双臂之间。 “啊……凌澈你……”兰薇简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想不想出去看看月色?”他宠溺一笑,勾起她的下巴,眼瞳深处尽是情深。 “原来你一直在耍我?你好坏!” 兰薇气得直跳脚,却拿他没辙,嗔怨的眼神中,更隐藏着深浓的感动。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男的不坏,女的不爱?”他装出一脸逗趣的嘻皮笑脸。 “你强词夺理!” 凌澈轻啄了下她红嫣嫣的翘唇,抱着兰薇单脚踢开房门,腾空展身斜飞过长空,摆脱了脚底下纷扰的人声,“对付你这个刁钻的女人,不学着强词夺理,以后岂不都被你压呀?” “那我何不趁现在压死你。” 兰薇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倏然挣脱他的手,只想击落他;樱木凌澈却也没想到她会临阵来这一招,一时大意居然被她挣脱了! “薇——小心!” 他倏地提升内力俯冲而下,接住她娇柔的身子,顺势放缓速度,两人降于一片油亮的草地上。 “再这样下去,我铁定要短寿好几年。”望着兰薇青白的脸色,凌澈知道她八成也吓坏了。 “对……对不起。”兰薇余悸犹存,双手仍紧抓住他不放,眼神往侧边望去,映上眼帘的居然是一片金波荡漾! 月光与草地相映成趣,恍若置身在海光中! “好美呀!”她终于惊叹出声。 “喜欢这地方吗?”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好漂亮,真的好美!我怎么从不知道附近还有那么美的地方!”她的眼神完全被眼前的美景锁住了! “为了你,我特地用心去发掘的,感觉很美吧?”他眺望远方美景,虽正值深夜,但在夜的衬托下更显得它的神秘与难言的美。 “我好喜欢!谢谢你,凌澈。我爱死你了!” 兰薇出其不意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颊上深深的印上一吻。 “老天,想不到我比美景还不如!为了它,你居然肯说爱我了!”他颇为感叹。 “有吗?我有说爱你吗?”她睁亮水瞳,佯装不懂。 “没吗?”凌澈再也受不了她的淘气了! 他眯起一双炯眸,一步步欺近兰薇,将她逼至树干边,双臂跨过她肩,将她困在眼前,逼视着她:“我会让你爱死我。” 深深的吻随着他的热情而加剧,明月团圞,绿草反照在他两人脸上,偷瞄之下,不难发现他俩的炽热缠绵已焚烧了周遭的一切! 连月儿都羞怯地暂躲云后…… 尾声 经过数天调理,兰薇的身子已大致复元。而今天也正是樱木凌澈打算返回樱花邬的日子。当然,她是不能随行,只能乖乖侍在府内等着他来迎亲! 她哀叹了几声,仿佛已是世界末日一般,兰薇实难想像凌澈若回邬后,单调的日子自己要怎么过? 爹说得半年后才会有好日子,这么说他们不就得分开那么久的时间吗?而她却只能留在家中,看着兰荞与形昱形影不离的恩爱模样,那多讽刺呀! 与其留下干瞪眼,不如…… 她的小脑袋又开始突发奇想了。 偷偷穿戴上兰荞的衣裳、发饰,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含羞带怯地笑了笑,尽可能装出兰荞温婉动人人的模样。幸好兰荞正与形昱去庙里上香,她可以趁这机会好好演它一出戏。 一切演练就绪,兰薇便拿出文房四宝,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再将它往手中一捏,踏出房门,徐徐来到凌澈的房门外。 她暗抚胸中那急促的心跳声,深深吸了口气后,便举手猛力敲着房门,“樱木公子,樱木公子,快开门呀! 第24章 不好了……” 正在整理包袱的凌澈闻声后连忙将门打开,看清楚来人后他也急声问道:“兰荞姑娘,有急事吗?” “我姊……我姊她不见了!”兰薇急促喘息着,好似这一切全是真的一样! “怎么可能?我刚刚才见过她呀!” “这是她留下的字条,你看了就知道。” 兰薇摊开手中已揘成团的纸张,上头仅写着:出去走走,数天后回来。 凌澈眉聚成峰,神情焦灼,“我得去找她!” “那你就快去呀!”兰薇眼角深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 “好。”他才迈出房,又折了回来,“还是你陪我一块儿去吧!舒兰你比较熟,也大概知道她常去哪几个地方。” “我?”兰薇一愣,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不关心你姊的安危?”凌澈的表情中有丝责难。 “不,我怎可能不关心她。” 呼,好险!差点露出了马脚。 “既是如此,那就快走吧!”凌澈索性拉着她跑,在舒兰县上大街小巷穿梭着;但令兰薇质疑的是,他似乎是在游街,不像是在找人呀! 就这么晃荡了许久,兰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样一家店晃过一家的,有时还买个东西,这样怎可能找到我姊!” “我了解她,既然她有心躲咱们,就不可能那么容易让人找到的。” 他那抹悠悠哉哉的神情,看在兰薇眼中简直可以激起无数把怒火! 好家伙,原来你是这么对我的?看我日后怎么治你! “难道你就任由她去?” “当然啦!只是我还不想把她给“揪”出来,她难得那么开心,就让她多玩些时候无妨,我对她有的便是耐性。” 他隐隐一笑,把玩着手中一支玉簪。 “你的意思是指我……我姊的脾气欠佳,一向都是你迁就她啰?”已光火的她丝毫没注意到他已给了帐,买下那支玉簪。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 他对她眨眨很,露出兴味的一笑。 “你——”兰薇撇过脸,强压住怒焰,她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揭晓的时候,她还要多知道些自己究竟给他什么样的感觉。 “这市集人越来越多了,我带你去个你姊最喜欢的地方,上回我带她去的时候是夜晚,现在让你瞧瞧那儿白天的美。” 不等她回答,凌澈已大步迈向前,兰薇没辙,只好紧跟着后,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走了一段山路,最后绕过一个大坡,一片绿草如茵的画面立刻呈现在兰薇眼前,她呆若木鸡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绿草上反映出虹彩的光芒,绿油油的叶片随风摇荡,熠熠生辉地闪耀于天地之间,彷若世外桃源般美好。 “你认为这里和晚上有何差别?”他突然一问。 “完全不同的感受,这里……你——”兰薇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上了他的当!“你早知道我是谁了?” “没错。”凌澈耸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脸庞。 “第一眼?”她想,自己的演技没那么差劲吧! “不,是你还在门外的第一句话。”他居然说了句让她吐血的话。 “你开什么玩笑!”杀了她,她也不相信! 凌澈含笑靠近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挺得意地道:“或许你不知道,兰荞私底下已改口喊我姊夫了。” 兰薇俏脸胀红着,“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知道——” 他截断她的以为,继续说:“不,即使不为这个原因,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也瞧得出来。” “你胡扯,每次我假扮兰荞时,连我爹娘都瞧不出来。” “但我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妻子那才该死!你的眼神和兰荞不同,只有你敢无畏的盯着所有人直瞧,坦荡而清亮;甚至你每一个小动作,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熟悉;不过……最大的马脚还是出在这儿——”他欺下脸,轻舔她露在领口的吮痕,“这是我专有的印记,任谁也无法伪造。” “凌澈……”酥麻的感受令她不得不轻颤了下。 “看来为防哪天被你卖了,我得多预留几个烙印才是。” 火烫的唇印再次烙上她的颈窝;兰薇失魂了。只因他的真情不悔,突然她想起他就要离去,哽声难舍的说:“记得快点回来,否则烙印会消失的。” “想不想回樱花邬?”他笑得邪气,并偷偷将刚刚在市集买的玉簪插上她的发。 “什么?你要带我走?”她轻触玉簪,喜悦溢满胸臆间。 “半年后再回来成亲。”他的笑容更狂野了! 须臾,兰薇也陪上一笑,“全听相公的。” 不久,人们将会发现在天际边界,似有若无地出现两簇纠缠难分的飞影,他们正驰向海拉山、贝尔湖…… 影影绰绰,永不离分。 下期预告: 好不容易已解决了两个臭男人,下面是不是该换换口味,算计算计樱木翩翩这个假男人了。 她这只披了狼皮的小绵羊,最后究竟会栽在哪个狼嘴里呢?有没有兴趣一探究竟? 唉,看来她那一堆可怜的小亲亲,只有在贝尔湖畔顾影自怜的份啰!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