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僧女》 第1章 《俏僧女》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开始苏浣儿 又是一个新书系的开始,提起这个新书系,个中辛苦大概只有参与者才知道。 如果有读者注意过之前《非限定情话》中的预告,一定会发现,浣儿曾经和其他三位作者一起为了《情祭》这个系列,作为新书系的创业开始。但从盛夏到现在,在许多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下,(情祭)系列还是先移到《非限定情话》出版,至于新书系只好另起炉灶,就是各位现在所看的这本书啦﹗ 为什么会这样?基于商业考量,浣儿不想讲太多,但浣儿有一点却必须要讲,之所以做这样的考量,是基于(飞象)工作同仁的用心与爱护。为了给读者看到最好的书,为了给作者最大的保障﹐对于每一本所出版的书籍,《飞象》每一个工作同仁无不战战兢兢,希望能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来出版,所以便造成了新书系的延宕。 但这些辛苦都已经过去﹐新书系还是出来了。最重要的是,《飞象》仍秉持以往的用心在做新书系《风月书》﹐所以浣儿也希望大家以过去对《飞象》所有书系的支持,来支持这个新书系;因为浣儿在《飞象》四年多来,看到了《飞象》的用心。 不过浣儿还是要抱怨一、两句,浣儿其是写得昏天暗地,胃痛、感冒接二连三,怎一个惨字了得?过程中,还发生了美国九一一爆炸,炸得人头脑混沌﹔台北九一七水灾,淹得人心惶惶,外头下着倾盆大雨,家里的水龙头却一滴水也没有。真是惨惨惨,无数个惨排在一起,让浣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无论如何,风雨都已经过去,逆境会转成顺境,毕竟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吗?与大家共勉。 丑姬 无盐女──战国时,无盐色有一名女子钟离春相貌奇丑,年过四十还未出嫁,某日自谒齐王陈述四殆之义,齐王对她的直言不讳与过人智能赞赏不已进而纳她为后。因此,后人便以无盐之貌来比喻其貌不扬的女子。 事见《列女传》 丑姬者,貌比无盐之皇族公主。 朱轮华锻、炊金贱玉的生活有谁不爱?迎娶富家千金过门,少奋斗个三十年谁能抗拒﹖若有幸娶得金枝玉叶的公主不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更称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然而,康熙皇帝膝下却有五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公主尚待字闺中,因此坊间盛传五位公主至今未能出嫁的原因是──见不得人﹗ 噢﹗严格说来,并没人看过五位公主的庐山真面目。不过,会有此传言一点儿也不奇怪,试问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通风? 偏偏这五位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律蒙着面纱,所以大伙儿大胆揣测她们如此遮遮掩掩,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就是丑得羞于见人﹗ 因此,五位公主面如鬼蜮的传言不胫而走,而皇宫里,康熙也为了此事向随侍在侧的公公──厉亥大吐苦水: “怎么办哪?大家都说朕那五个女儿就是因为长得太丑才嫁不出去,可你也知道,事实上……” 康熙话还没说完,向来懂得察言观色的厉公公使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皇上,奴才明白皇上在担心什么,公主的婚事就包在奴才身上﹗首先……” 厉公公不愧是康熙跟前的大红人,三言两语就把康熙逗得龙心大悦,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不过,奉行“有福自己享、有难大家当”的厉公公也不会笨得把事情全往身上揽。他正积极物色适当的人选,好让他答应下来的任务“后继有人”…… 这天,厉公公远看“赖名远播”的赖调大学士徐步走来,连忙收起笑容、皱起眉头,在他经过身后时煞有其事的长叹了一声:“唉﹗” 生平最怕麻烦上身的赖大学士一听见厉公公长吁短叹便打算开溜,来个眼不见为净,谁知厉公公却突然转过身。仿佛看到救星的感动神情惹得赖大学士寒毛直竖。 “赖大学士您来得真是时候﹗皇上近来为五位公主的婚事烦心不已,我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说会搞定这件事,现在正为此事大伤脑筋呢﹗” 厉公公瞄了眼脸色遽变的赖大学士,一股陷害人的快意排山倒海而来。“不过话说回来,您身为辅佐皇上的大臣,这时候也应该为皇上分忧解劳才是,不如您提供几个人选好让我做个参考。” 赖大学士心虚地低着头在心里大喊不妙,他不巧就有五个正值适婚年龄的儿子﹗果然,一抬头就看见厉公公笑得十分诡异。 “我记得赖大学士好象有五位公子,个个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偿而且尚未娶妻,如果找不到适合的人选,我想……” 想打他宝见儿子的主意?门儿都没有∶“我说厉公公啊,皇上要把乘龙快婿这事可不能马虎,得从长计议才行。” “赖大学士说得是。不过皇上也说了。不论是谁,只要能尽快让五位公主的婚事尘埃落定必重重有赏。” 厉公公一句话正中要害,一心盼望调职升官的赖大学士听见“重重有赏”便忘了方才的顾虑,眉飞色舞地说:“不如这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来负责……” “真是太好了﹗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您﹃全权负责﹄啰,我等您的好消息……哎呀﹗我耽搁得太久,得回去伺候皇上了。” 这厉亥公公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一见奸计得逞,便趁赖调大学士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让他想赖也赖不掉。 留在原地的赖大学士则是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厉公公居然盗用他“一皮天下无难事”的绝招,还把烫手山芋丢给他,这下他只能仰天长唤“技不如人”哪﹗ “罢了。”被摆了一道的赖大学士只好自我安慰一番:“幸好厉公公没坚持要家里那五个孩子﹃壮烈牺牲﹄,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如何摆脱这个烂摊子才是﹗” 数日后,赖大学士在自宅宴请五个他认为“比较好骗”的大臣,打算把厉公公那一套如法炮制用在他们身上。 “皇上碰上棘手的问题了?你怎么不早点说﹗?”五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听闻皇上有难立刻正襟危坐,紧张兮兮地询问一旁气定神闲的赖大学士。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这事挺难办的。”赖大学士喜见鱼儿上钓却不动声色。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大伙儿一块商量、商量。” “据我所知,五位大人都有一名才气纵横、俊逸非凡的公子是吧?”五个心急如焚的大臣静待下文,可赖大学士话锋突然一转,吊足众人胃口。 “赖大学士过奖了。”五位大臣虽然满腹疑问,却还是谦虚的回答。 “五位大人的公子都尚未娶妻,也没有婚约在身?” “是啊,有何不妥?”五位大人仍是一头雾水,没半点儿危机意识。 “是这样子的,皇上最近很烦恼五个尚未出阁的公主找不到一个好婆家。” “怎么会呢?公主乃千金之躯,和公主结为连理可是许多王公贵族梦寐以求的啊﹗” “话是没错,可是你们也知道,这公主长得实在是──” “赖大学士,俗话说娶妻当娶贤,女子首重三从四德,再说人不可貌相,长相美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赖大学士闻言乐不可支,随即“打蛇随棍上”,朗声说道:“好极了﹗看样子你们都很满意有这么一位才德兼备的儿媳妇啰?” “儿媳妇﹖﹗”可怜五个一颗心全悬在皇上身上的大臣一时还会意不过来。 “怎么,瞧你们一个个面有难色,难不成你们嫌弃公主……” “不、不是这个意思﹗”原本就十分憨直木纳、不善言词的五位大人﹐这会儿更是慌得张口结舌,生怕赖大学士误解了。 其中一位大人试图解释:“只是未经过小犬同意,恐怕……” “这未婚男女哪个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五位大人同意就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我就同皇上说去,让皇上不必再为公主的婚事操心了。” 五位有口难言的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懊恼得很。他们果然不负赖大学士的“期望”,一顿晚餐就把自个儿一脉单传的独子给“卖”了── 武英殿大学士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和硕公主”的准公公。 骠骑大将军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玉尘公主”的准公公。 云贵总督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花蕊公主”的准公公。 豫亲王爷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琉璃公主”的准公公。 宗令大人牺牲爱子,被迫升格为“无盐公主”的准公公。 赖大学士生怕夜长梦多,于是乘着打铁趁热的原则,把五位大臣之子愿意迎娶“丑公主”消息大肆渲染。五位憨直的大人这会儿真可说是“在劫难逃”哪…… 看到这里,让人不免为这无辜被算计的五位公子鞠一把同情泪﹗不过,这五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真知大家所说的,是个恐怖到了极点的丑八怪? 错﹗事实上,这五个被戏称“貌比无盐”的公主不但生得桃羞杏让、清灵绝尘而且十分有主qi書網-奇书见。为了寻找一个不以貌取人、懂得真爱的男子托付终生,她们不惜散播自己奇丑无比的谣言,当一个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蒙面人。 第2章 皇宫上上下下知道这个惊人内幕的就只有尊贵的康熙皇帝和爱现的厉亥公公。所以啰,厉公公会如此卖力作戏完全是──应公主要求。 只不过,被自以为有小聪明的厉公公这么一搅和,五位公主能不能如愿找到一名重视“内在芙”的好夫婿,恐怕没有人敢打包票哪…… 第一章 坐在彩舆里,头戴熏貂朝冠、颈上挂着朝珠,身穿明黄金龙袍的和硕公主,香萝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搁在腿上,身子随着彩舆的前进而微微晃动着,蒙着面纱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的神情,只有那一对明亮如水的剪弱星眸,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 今天是她下嫁的日子,皇阿玛将她指给了武英殿大学士那佟的独生爱子、骁骑营的都统那俊为妻。这会儿,她正打算去那俊家呢﹗ 其实她并不清楚那俊是个怎么样的人,甚至连看都没看过,但既然他愿意娶自己这么个丑公主为妻,可见他为人应该是不错,况且他还是皇阿玛亲点的,不是吗? 其实香萝并不丑,相反的,她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连康熙都不只一次称赞她冰肌玉骨,雪魄轻盈,颇有洛神之貌。 只是她和几个姊妹们素来厌恶那种以貌取人、虚有其表的登徒子,因此大家都说好覆上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并请厉公公帮忙散播她们几个是丑八怪的传言,好杜绝那些想攀附青云路的不肖之徒。 香萝及其它公主的作法,在康熙的半允许半推波助澜下果然奏效,朝中大臣包括内外使邦,果真没人敢轻易向康熙提公主婚配之事。最后还是康熙自己按捺不住了,交代厉公公务必办好几位公主的婚事,否则女孩儿长大了一直留在宫中,成何体统? 说来厉公公办事也很勤快,接下差事没多久就献上一份名单给康熙。 康熙看了龙心大悦,就这样为她们几个姊妹指了婚,而香萝就指给那佟的儿子那俊。 香萝双手紧紧握着,一面抬头看看外头的街景,一面想起十三哥胤祥跟她提起过,那俊虽统领整个骁骑营,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大老粗。 那俊不仅熟读具书,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无一不精。十三哥说那俊风流潇洒,倜傥磊落,不只女人见了喜欢,连男人看了都喝采不已,像他和四哥、八哥都很欣赏。京城里凡是叫得出名号的人,都急着拉拢那俊。 能让四哥、八哥这两个死对头都欣赏的人,又让皇阿玛点头的,一定是很不错。香萝心底这么想着。 她一向敬重胤祥,对胤祥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怀疑;因此她就带着这么一丝丝好奇、一丝丝羞涩,与一丝丝少女的期盼上了彩舆,等着和那俊结为夫妻。 就在彩舆穿过天安门,往王府大街而去时,外头突然传来阵阵随行宫女的尖叫声,以及侍卫的喝斥声── “大胆﹗这是香萝公主的凤辇,还不退下?” 只听得一个女子冷冷笑道:“香萝公主的凤辇?香罗公主又如何?我来这儿,为的就是要见那个满京城皆知的丑八怪公主一面﹗” 话声一落,便传来一阵喧闹厮杀声及惨叫吶喊声。 香萝听着,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但更令她惊讶的不在于此,而是彩舆的帘子突然让人掀了开来。一个女子毫不客气地探手,将香萝从彩舆里强行拉了出去﹔劲道之强,让香萝差点扑倒在地。 可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气,让香萝硬是忍着痛镇定地问∶“你是谁?竟然敢半路拦轿?你不知道这是要砍头的大罪吗?” 岂料女子一听这话,反倒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带着三分凄厉,七分张狂。“砍头?我连命都不要了,砍不砍头又有什么差别?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丑八怪到底丑到什么地步,竟然敢叫康熙那昏君强迫那俊娶你﹗” 说着,她伸手便往香萝脸上的面纱抓来。 香萝尖叫一声,忙护住自己的脸,“啊﹗” 突地,一把短刀朝着女子飞来,不偏不倚地擦过女子手腕,留下一道血痕,跟着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低沉传来── “邢紫嫣,你做得太过分了﹗” 邢紫嫣霍地回头,赫然看见一道瘦削倾长的潇洒身影轰立在眼前,那正是她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冤家──那俊。 骤见那俊,她脸上露出一抹惊喜,可当她接触到他严厉的神情,再想到他是为了公主才出现时,她的惊喜顿时消失无踪。 邢紫嫣一手紧扣着香萝,将她拖到那俊面前,“那都统,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那俊剑眉一拧,看都不看香萝一眼,直接把视线盯在邢紫嫣身上。 “把公主放了﹗” 邢紫嫣冷笑着,“放开她可以,但我要先看看她的尊容究竟如何,为什么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要靠着皇帝的威势来强迫男人娶她?” 那俊厉声一喝:“住手﹗娶不娶公主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邢紫嫣眼睛突然瞪大,“和我无关?你竟然说和我无关?” “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快放了公主﹗” “你……为了你,我付出身子与青春,不计毁誉、不计代价地跟着你、守着你,你竟然说和我无关?为了你,我不惜杀了自己的丈夫,背叛明月教,被明月教的兄弟视为叛徒;而今你要娶亲了,新娘却不是我﹗现在你又说和我无关,那俊,你究竟把我邢紫嫣当作什么?” 那俊几乎无法置信。“你、你杀了沈观文?” “没错﹗谁救他不让我跟你在一起呢﹖凡是阻挠我和你在一起的人,我都要杀,包括你﹗”邢紫嫣一刀指向香萝。 那俊摇头,“紫嫣,放了公主﹗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牵累到无辜的她。” 邢紫嫣眼中再次迸射出怨恨的火焰,“无辜?你说她是无辜的?她怎么会是无辜呢?若不是她运用皇帝老子的权势,你会娶她吗?若不是惦记着拒绝亲事,会祸及全家,你会答应吗?说来算去,她才是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而你竟然说她无辜?” 她毫不留情的指责,听得那俊脸色一白。“紫嫣,你在胡说些什么?放开公主,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邢紫嫣闻言纵声大笑起来,“对我不客气?好啊﹗你那俊又何时对我客气过了?当你趴在我身上为所欲为时,你何尝客气过了?当你利用我给你的消息去剿破明月教,同皇帝邀功时,你又何尝客气过了?今天你却为了一个满城皆知的丑八怪要对我不客气,好﹗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对谁不客气﹗” 说话的同时,邢紫嫣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香萝。 可她快,那俊比她更快。 只见一样东西如闪电般地射向邢紫嫣,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枝绿色的发簪不偏不倚的刺在邢紫嫣肩头上,登时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匕首也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邢紫嫣无法置信地看着那俊,抓着香萝的手松了开来。“你、你为了这个丑八怪伤我,你……” 那俊的脸色苍白极了,他拉过香萝,推给一旁呆若木鸡的侍卫吩咐道∶“公主受惊了,快送公主回宫﹗” 侍卫点点头,以为那俊会随他们一起护送公主回宫,毕竟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不适宜再拜堂。 可出乎意料的,那俊并没有要护送香萝公主回宫的意思,他反而转身抱起摇摇欲坠的邢紫嫣跃上屋顶。 随行的太监大吃一惊,“那都统,你要去哪里?你不随我们回宫吗?” 背对着香萝和所有人,那俊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们护送公主回宫,皇上那儿,我会亲自去向他领罪的。” “那都统、那都统……” “别喊了﹗”静静站着的香萝突然开口。 “可是……”看着那俊远去的身影,再看看香萝,qi書網-奇书那名太监不禁有些忧心。 “你们看不出来吗?他的心在那名女子身上,他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想娶我﹗所以即使叫他回来,又有何意义?”香萝说着,并扯下覆在脸上的面纱,露出那绝代无双的秀丽容颜。 霎时,从小伺候香萝的宫女、太监们见了,无不大吃一惊。因为她从不取下面纱的,除非康熙来看她,命她取下,否则即使睡觉,她也会覆着面纱,想不到今天却…… “公主,妳……” 香萝摇摇头,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缓缓落下。“回宫,我们马上回宫,别在这儿让所有人看笑话﹗” ※※※※※ “叫那俊滚进来﹗”养心殿淡宁店里,传来康熙的一声咆哮。 跪在淡宁居阶梯下的那俊不待李德全过来传唤,便挺起身子低头走了进去。 那俊来到康熙面前,甩一甩马蹄袖跪了下来。“罪臣那俊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坐在榻上冷冷一哼,“万岁?哼﹗要朕万岁的先决条件,是朕没让你气死才能万岁。” 那俊一语不发的跪在地上,头紧紧碰着毯子。 一旁的那佟急忙也跪了下来。“皇上请息怒,这一切都是臣教子无方,皇上要怪罪的话,就怪罪臣好了。” 康熙眸光一闪,骂道:“你生的好儿子啊﹗朕有那么多个儿子,却一个也比不上你这个宝贝儿子﹗私通逆贼不说,居然让那个逆贼当街行刺?甚至在众目睽睽下公然折辱朕的公主,让大清朝公主坐上回头轿?你说,朕的公主哪点配不上你儿子了,居然要让他这样的羞辱?” 那佟的头磕得砰砰有声,“皇上,是臣教子无力,让逆子做出如此大不徫的事情来,还折辱了公主,请皇上降罪。” 第3章 始终低着头的那俊这时抬起头来,“皇上,一切的错都是那俊造成的,那俊不敢推卸责任,请皇上降罪。” 康熙森然道:“降罪?就算杀了你们父子俩,抄了那家满门,能还朕一个好好的公主吗?” 那佟一听这话,霎时吓出一身冷汗。“皇上,公主、公主怎么啦?” “公主?现在才问公主怎么啦,不觉得太迟了吗?”康熙目光又移向那俊,“那俊,朕问你,你为什么丢下公主,和那个逆贼一起走了?” 那俊仰着脸,无所畏惧地说:“公主有亲兵、侍卫、宫女、太监护着,断不致再受惊吓﹔可紫嫣受了伤,如果臣不带她走,只怕她会横尸当场,公主也难保不会受伤。” 闻言,康熙一掌重重击在案桌上,铁青着脸说∶“该死的兔患子﹗原来在你心底,朕的公主远比不上一个逆贼?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你为什么不拒绝?” “皇上根本没有给臣拒绝的机会,就算有,谁敢拒绝公主下嫁?那俊虽然不才,却也知道此间的利害关系。” 康熙气得浑身发抖,“你是说朕逼着你硬娶公主?” “臣不敢﹗但放眼朝中大臣,谁不知道如果拒绝公主下嫁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那佟被儿子的一席话吓得脸色都青了,一巴掌便搁在他的脸上。“你这不肖子,说这什么大不敬的话?还不向皇上陪罪?” 康熙却是怒极而笑,“好好好,真是好啊﹗弄了半天,原来朝中大臣之所以娶公主,全是因为朕的威逼所致,真是好啊﹗哈哈哈﹗” 那佟拉着儿子,拼命在地上磕头,“皇上请息怒,是臣教子无方,请皇上降罪、请皇上降罪﹗” 康熙笑得眼泪都滚了下来,伸手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一个卷轴丢给那俊。“你瞧瞧这是什么?” 那俊虽觉诧异,但还是依着康熙的话打开卷轴。 卷舢所画的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宫装美人。但见那美人蛾眉淡扫,双瞳弱水,桃腮微晕,端的是千娇百媚、王润珠明,活脱脱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皇上,这是……” 康熙轻叹口气说道:“这是香萝,是朕让画工画的,几乎和香儿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样子也分毫不差。” 那俊登时楞在当场,完全无法置信这画中如天仙化人般的绝色女子,就是满京城皆知的丑公主香萝﹗ 康熙接着说:“朕这几个公主打小便和其它女孩儿不一样,诗词歌赋、骑马射猎样样都来,甚至还读兵书,跟着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去军营里见习带兵﹔只可惜她们不是阿哥,否则朕还真要交些兵给她们带。 就因为她们从小的见识和一般女孩儿不同,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很有主见,不要朕指婚、不要皇后安排,更不想拿权势逼人,只要自己的额驸不攀龙附凤、不以貌取人便可。所以朕才会苦心安排一出丑公主的戏来,想试试你们是不是真的不以貌取人、不攀龙附凤。” 康熙站了起来,走到那俊面前对他说:“就这点而言,你是可以了,你确实不攀龙附凤、不以貌取人,但你却将朕的公主视如敝屉,弃之如草芥,任由一个犯上作乱、妄想推翻我大清王朝的逆贼当街羞辱,让她成了整个北京城的笑话。那俊,你真是好啊﹗好得连我这个皇帝都高攀不起了﹗” 那佟听了这话当即面如死灰,连连磕头,“皇上,您说这话是折煞死老臣了,教者臣如何以对?” 那俊直挺挺地跪着,视线动也不动地落在画像中那张如出水芙蓉的娇客,俊美的脸上沉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他朗声道:“皇上,是臣对不起公主,有辱公主对臣的器重,臣愿意辞去骁骑营都统一职,以感圣恩。”说着,他主动取下顶戴花翎放在地上,又对康熙连磕了三个头,起身就要离开。 康熙顿时怒火中烧,大吼:“那俊,你以为你辞去绕骑营都统,朕就会饶了你吗?” 那俊一忙,就地仰天跪下,“请皇上责罚,那俊死而无憾。” “你……你真是有骨气啊﹗难怪连逆贼都会不顾一切的跟着你。”康熙冷嘲热讽说着,“朕问你,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娶香萝?” 那俊眼睛蓦地瞪大,脑海中迅速出现画像上那让人一见就不禁神魂颠倒的容颜,可很快的,他又想到邢紫嫣哭泣的面容。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弃邢紫嫣于不顾,如果这时候他弃她不顾,那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咬牙回答:“请皇上恕臣无礼,臣……不能答应。” “你……”康熙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微微摇晃几乎倾倒。 随时的李德全机伶的忙上前撬扶着康熙。 康熙瞪着那俊,久久才吐出话来:“好﹗既然你想找死,朕也不会让你失望,来人﹗” 蓦地两名,前带刀侍卫立即闪了进来。“在﹗” 康熙指着那俊说:“把那俊拖出午门砍了。” 侍卫还来不及应声,便听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后面书房传来── “皇阿玛﹐您饶了他吧﹗” 康熙一愕﹐猛回过头。只见香萝那颤巍巍的身子赫然在门后出现,脸色苍白如纸。 “香儿,他这般负你,你还为他说情?”康熙无法置信。 香萝扶着门板,将脸贴在门上,水灵灵的眼睛紧瞅住那俊背对着她的英挺身影上。“婚姻之事本来就不可勉强,皇阿玛又何必为难他?” “可这畜生在大庭广众下那样羞辱你,让你成了全北京城的笑柄;如果今天不杀他,朕要何以服人?” 香萝淡淡一笑,那笑容是凄美无奈的。“可杀了他,就能让儿臣不成为笑柄吗?杀了他,他还是不会答应的,只会议皇阿玛落了个昏君的骂名;更让后世人以为皇阿玛的公主真丑到嫁不出去,得让皇阿玛这样子威逼臣下。” 康熙颓然无语。久久,他长叹口气,“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朕还能如何?李德全。” “奴才在。” “叫上书房拟一道旨,就说那俊撤了骁骑管的职位,押往西北充军,不得朕命,终生不得回朝。” 那佟闻言,几乎晕了过去,却只能打着哆嗦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康熙勉强扯扯嘴,抬起头看往香萝。“香儿,这样做你总该……香儿,你怎么啦?” 康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起缓缓往地上摊倒的香萝,急忙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 晌午时分,那俊穿著简单的衣裳,铐上手镣脚铐,由几名亲兵押着坐上囚车,准备到西北充军。 说是充军其实还太过客气,因为康熙明明白白下令,不得命令,终生不能回朝。所以那俊根本就是已经被放逐了,这辈子除非康熙赦免,否则他别想再回京城。 正因为圣今如此,那家一家大小,早上就到城门口等着,等着给那俊送行;而那老夫人更是几乎哭红了眼,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独生爱子,如今要被人送往西北充军,终生不得回朝,她能不难过吗? 再说儿子现在虽说是保住了性命,但人在那边垂险境,谁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 一想到这儿﹐那老夫人便觉得心如刀割﹐扯着那佟直打﹐埋怨都是他没教好儿子,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那佟能如何?他又怎知儿子竟会舍公主而就逆贼?他不由得老泪纵横。 看到年迈的父母亲为自己如此伤心,那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歉疚,“爹、娘,你们不要为我担心,这是儿子自己的错,儿子自会承担。” 那老夫人握着儿子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可你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娘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教娘怎能不担心呢?” 那俊勉强一笑,“娘,儿子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也不是没吃过苦,吃这些苦又算什么﹗只是娘您在家里要保重自己,我……” 那俊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排开众人走过来。 待那人走近,那俊不禁有些惊讶。“十三爷,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康熙的十三阿哥──胤祥。 但见胤祥一脸肃杀之气地瞪着那俊,出其不意的一拳便往他脸上挥去。 那俊躲无可躲、闪无可闪,结结实实吃了胤祥一拳﹔登时嘴角流血,脸颊肿得老大。 “十三爷,你……” 胤祥一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似的冰冷,“香萝死了﹗一个堂堂大清王朝的公主就这么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吧?” 那俊轰地像被雷打到似的僵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 半年后苏州城 寅卯交会时,苏州街上的摊贩已经一个个出来摆摊了﹐一些早起的妇人婆子忙着和菜贩鱼贩喊价买菜,一面又不忘说说长道道短,联络感情。 忽地,这些妇人婆子的目光被眼前的一道身影给吸引﹐顿时全像哑了声音般,且勾勾地瞪着那人看。 那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相貌极其俊美﹐身材高大挺拔﹐穿著酱色夹袍,外罩一件石青风毛巴图鲁背心,足蹬鹿皮靴,益发烘托得他如玉树临风般,潇洒至极,让人瞧得目不转睛,口水都快流满地了。 但见那男子对着路旁一个卖菜的妇人问道:“大娘,敢问能仁寺要怎么去?” 卖菜妇人还来不及回答,身旁一群早起买菜的婆子已拥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有人扯着青年的袖子,有人拉着他的袍子,还有人乘机摸了他一把。 第4章 “公子爷,你要去能仁寺吗?我知道。告诉你,要先出城,然后左拐……” “不对,是右拐,左拐就到水里去了。” “就是要在拐走水路,水路才会快﹗” “不对,这时候走水路怕不走到天亮,要走陆路……”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穿过这群七嘴八舌的三姑六婆,扯了扯青年的袖子,将他悄悄的往外拉。 “如果我告诉你能仁寺怎么去,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文钱?”小乞丐仰着头对男子这么说。 男子微微的一笑,“当然,如果你愿意带我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听到一两银子,小乞丐脸都亮了。“一两银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要给我一两银子﹖” “当然,那俊何时说话不算数?”说着,他便从袖子里qi書網-奇书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乞丐。 原来这个引得三姑六婆、满街妇人姑娘为之疯狂的青年,正是骁骑管的都统那俊。 半年前,康熙为了那俊的当众退婚﹐折辱女儿香萝,大发雷霆欲斩那俊,后来在香萝的求情下免于一死。 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康熙还是决定将那俊送往西北充军,以惩戒他羞辱公主的滔天大罪。 谁知,香萝竟在那俊出发的当天死了。 没有人知道香萝是怎么死的﹐但香萝的死,让康熙大感痛心﹔而康熙在痛心之余地无意再责惩那俊,只是免了那俊绕骑营都统一职,并将那佟连降两级以示薄惩。 对于自己的决定,那俊并不后悔。他不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小人,不会为了香萝的美丑而决定要不要娶她;他之所以拒绝她,乃情势所逼,不得不这么做。 但如果说那俊对香萝没有半丝愧疚的话,那就错了。 他虽不爱她、不想娶她,可她却因自己而死,即便他再无情,也不能不对此感到内疚。何况他并非无情啊﹗ 当时若不是情势逼得他毫无选择余地,他又怎会弃她而去,当一个不被父母见谅,被君王、被天下人所唾骂的负心人? 想到这儿,那俊不由得想起十三阿哥胤祥时里的管事文七十四所说的,宫内都在传香萝公主并没有死,而是在心灰意冷之余,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那俊曾经为此向胤祥求证过,只得到胤祥冷冷的一句话── “如果想找香萝的话,不会自己想办法?” 冲着胤祥这句话,那俊近半年来几乎踏遍各地大小寺庙庵院,为的就是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想知道香萝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因为香萝的死太奇怪、太悬疑了﹗她是康熙的嫡亲爱女,在死讯传出后,康熙还追封她为固伦公主。 想想,堂堂一个固伦公主辞世,竟然未召告天下,也未发引,没有送入宗庙,更遑论移至公主陵安葬了。 再加上京城里绘声绘影,说香萝公主因不堪被那俊所弃而出家,使得那俊不得不相信,香萝可能真的还活着。 为了找香萝,那俊从皇姑屯着手,那是胤祥的母亲出家所在;香萝如要出家,第一个可能便是皇姑屯,可惜他在皇姑屯并没有找到香萝。 接着便由北往南,一路找了下来。半年里,他几乎踏遍名山大川,访遍大小寺院,可惜都没有找到香萝。 而今苏州已经是那俊的最后一站了﹗如果苏州再没有,那么他就得真的死心,接受香萝已经死了的事实。 边想着,那俊已经跟着小乞丐来到这个打从唐代至今就香火鼎盛的能仁寺。 “公子爷,能仁寺已经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那俊点点头,又赏了锭碎银给他。 小乞丐乐得差点摔倒,走路轻飘飘的,直以为自己遇上神仙了。 看着这雄伟古剎,千年宝殿,那俊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肃穆之感。他跨入大雄宝殿恭恭敬敬地拈香行礼,然后跟着几名香客在寺中随意行走。但别人或许是真心来参拜礼佛,他可不是,他是来找人的﹔因此他一抓到空档,便立刻避开人群,跃上屋梁,藉由居高临下之便仔细观察能仁寺里的大小出家人。 基本上,能仁寺是以和尚为主,至于尼姑几乎没有看见。 那俊在屋梁上观察了好一会儿,也确定能仁手里除了几个打扫的婆子外,并没有其它女人。 看样子这里也没有了。那俊这样想着。 就在他失望打算离去之际,忽地听到站在廊芜下的两名僧人低低交谈着── “山上那边送吃的过去了吗?” “一大早就派人送过去了,连吃的、用的,共四十人份,没敢怠慢。” “怠慢不得,对方是皇亲国威,连出家修持,也派随从侍卫保护着,吃住都有人伺候﹔不像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切得自己来,还得下山挑水哪﹗” “少打妄语,当心住持师父听了责罚你。” 这两人的交谈令那俊心头疑云大起。 出家还有侍卫随从保护,吃住有人伺候?这是出什么家?难不成……真有皇亲国威在这儿? 一念未毕,那俊已经跃出能仁寺,同能仁寺后方的山上奔去。 ※※※※※ 在半山腰的地方,果真有座小小的庵院,这种庵院放眼各山,不知有多少,因此也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座庵院,竟然有人把守;而且把守人所穿的服色,居然是护军营的服色? 那俊虽统领骅骑营,但对八旗各管的服色却了若指掌,一眼就看出服色上的差异。 当下那俊不再犹豫,避开侍卫的眼线,直接进入庵内。 若说能仁寺是富贵人家,那么这小小的庵院无疑就是山野农庄,简单朴实。 除一尊佛像略具庄严外,放眼屋里的一切几乎都很克难、也很粗糙,一张破椅子搁在墙角,一只缺了脚的茶几歪倒在佛龛下。 那俊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地方会是堂堂固伦公主的居住之地? 正想着时,他听到左侧方向传来脚步声,定睛看去,但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 那人进屋后,对佛龛上的佛像一顶礼,然后跪下身子,开始一小块一小块地擦拭着地面。 先是东边,再是西边,当那人转过头准备擦后面时,那俊终于瞧清楚了她的长相,却也让他全身的血液顿时有如冻结般,不由自主打着寒颤。 那……那竟真是香萝﹗ 虽然她装扮不一样了,衣服不一样了,甚至连一头青丝也剃得不剩,可那俊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香萝,就是画像上那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香萝公主﹗ 她竟变成这样?她竟为了自己变成这样?天啊﹗她…… 那俊摇摇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他眨了眨眼睛,又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眼前那个瘦弱的身影、那个跪在地上擦着地板的身影、那个憔悴不堪的身影,在在告诉着他,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他半年前弃之不顾、当众被邢紫嫣折辱、成为全北京城笑柄的香萝公主﹗ 但见香萝拧着小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八月时分,早晚的天候已经有些凉,可香萝却擦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好半天,当香萝终于擦好整个地板时,一双男人的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香萝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道:“小庵不对外开放,请施主到其它地方去吧﹗” “公主,你这是何苦?” 那俊动都不动,恍如一尊雕像般静静站着,声音沙哑到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得。 香萝身子一晃,微微颤抖着,却没有抬头,“这里没有公主只有佛与菩萨,如果施主要拜佛的话请自便,否则便请下山。” 那俊轻叹了口气,“既然只有佛与菩萨,为什么你不敢抬头看我?” 香萝收起抹布,规规矩矩地搁在腿上,头低低的,“小庵只有女众,为了避嫌,施主知不参拜,就尽快走吧﹗” 那俊摇头,“不,我踏遍千山万水,为的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能说走就走?”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施主请吧﹗否则我要叫人了﹗”香萝似乎打定主意不看那俊,并欲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可那俊岂容得了她有拍手的机会﹐当那雪白如玉的皓腕一伸出,他使如闪电似地扣住她,接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身子往后飞纵而去。登时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尼姑庵,往繁华俗世而去。 香萝大惊失色,拼了命地捶打那俊。 “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放开我﹗” 那俊理都不理她,带着香萝避开人群,从窗户跃进自己所住的客栈房间。 ※※※※※ 看着这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别无长物的小小房间,香萝心中的惊骇更多了。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离开,我要回山上,我不要待在这里。” 香萝挣脱那俊的掌控,奔往房门的方向。 那俊一个闪身挡在门口,他轻轻的摇头,“除了这里,你什么地方都别想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你……” 那俊深深瞅着她,看着她一身的缁衣,以及剃光了青丝的头,心底不知怎地,竟泛起一丝怜惜。“你穿这样不好到处行走,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伸手点了香萝的哑穴让她无法呼救,又在她腰上轻轻一摸,顿时香萝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在那俊怀中,急得她面红耳赤,却无可奈何。 第5章 那俊抱起她乎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轻轻盖住,“我马上回来,嗯?” 香萝眼睁睁地看着那俊越窗而出,心里又急又气又是莫名其妙。 他……他做什么这样?他不是不要她、不想娶她吗?既然不要她、不想娶她,为什么又来找她?莫非是皇阿玛为难他? 不,不会的﹗当初自己坚持要落发出家,皇阿玛虽不舍,却也答应了,同时还答应自己绝不为难那俊。皇阿玛既然答应,自然没有再责备那俊的理由,更不会要那俊来找自己。 况且皇阿玛需要这么做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老人家掌握中,他不需要透过那俊,那么……那俊为什么来找自己?尤其是在事隔半年之后? 想到这儿,香萝的记忆不由得回到半年前。 半年前的那天,她原本怀着待嫁女儿心,又羞又喜地准备嫁给那俊为妻﹔想不到那俊竟为了一个明月教的女子弃她而去,顿时让她成为全北京城的笑柄,更在她心中划下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 她不懂,如果他不愿娶自己,大可以拒绝;既然他不拒绝,又为什么半途毁婚?而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他又为什么回头来找自己?难道他认为他给的羞辱还不够吗? ※※※※※ 正当香萝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门无声无息向后退开,那俊瘦长挺拔的身影晃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小包袱。 他扶起香萝,解开她身上被点的穴道,把包袱交给她,“把衣服换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香萝睁大一对冰灵灵的美目瞅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俊一楞,“当然是回京城,不然还能去哪儿?” 香萝浅浅一笑,那笑容却透着几许凄楚,“回京城?那是回你家还是回宫里﹖” 那俊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并没有想过自己真能找到香萝,因为他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来找她,自然没有想过找到她之后该如何。 见他不回答,香萝又接着说∶“如果是回你家的话,那请问你有什么理由带我回家?如果是回宫里,那就更没理由了。因为我到能仁寺,是经过皇阿玛同意的,出了家就如同离了家、离了尘缘,没有道理要皇阿玛再接纳我。” 香萝站了起来,把包袱塞入那俊怀中,然后往门口走去,小小的肩膀微微垂下,看起来无限落寞,看得那俊心头一紧。 她回头看了那俊一眼,“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回去了。今天的早课没做,一会儿还得打扫山门,我不能再耽搁下去。” 那俊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挡在门口,“我当然有理由带你回家,你想听听我的理由吗?” 香萝怔了怔,“你……” 那俊伸出双手撑在门上,将香萝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低下头既轻柔又坚定的道:“第一个理由,你是皇上指给我的妻子,不管我们拜堂与否,既然你没有再嫁,皇上也没有再将你指给其它人,那么你就是我的。至于第二个理由就更充分了,因为我要你,所以我要带你回家。” 说着,那俊凑过嘴,堵上她惊讶得来不及闭上的小嘴,试探性地亲吻着。 香萝大惊失色,忙想推开他,“不要、不要,呜……” 她的挣扎,反而让那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一手箝住纤细不盈一握的柳腰,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滚烫的唇不容置疑地压着她、吸吮着她,品尝她从没有人尝过的甜美。 老天﹗她好甜、好香,比他所能想象的还甜、还香,比他以往所碰触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来得诱人﹔而且她的唇好软,恍如一朵饱和蜜汁的牡丹花,呼唤着他的所有感官,救他本能地汲取,淹没掉她的抗拒和挣扎。 那俊喘息着松开她,指尖沿着她线条美好的樱唇轻轻勾画,忍不住又低下头想再亲她,可这次香萝避开了。 她别过脸,使尽吃奶力气将那俊推开,同时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何必这样子来侮辱我这个出家人呢?你给我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是不是皇阿玛又对你们那家下了什么命令,所以你才会想到我,想到我这个没有人要的丑八怪,想到我这个被你当着众人面前拋弃的公主?” 那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默默承受了香萝的怒气。他静静的站着,看着发怒又激动的她,看着泪光点点、娇喘吁吁的她,心底暗自惊异,她真美;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连生气都可以这么美,即便她穿著缁衣、剃光头发,脸上脂粉不施,可她还是美得惊人。 他不发一语,等着香萝发泄完后才开口: “皇上根本不知道我会来找你,事实上,连我爹也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之所以找你,纯粹是为了我自己,不为别人。” 香萝眉头蹙了起来,“为了……你自己?” “对﹗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做。可当十三爷告诉我,你为我而死的时候,我的心却受到莫大的震撼;我那俊只是一个小小的都统,现在更什么都不是,而你却为了我连公主都可以不做……”他的视线落在她那我见犹怜的赢弱娇躯上。 香萝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错了﹗我之所以要皇阿玛告诉大家我死了,只是不想再承受其它人怜悯同情的眼光。毕竟大清王朝开国至今,还没有一个公主是这样让人退婚的,而且是当着众人面前退婚。这对皇阿玛,对我爱新觉罗氏列祖列宗,都是莫大的侮辱。我要皇阿玛宣布我死了,是为了对天下人有所交代;我会出家,是为了对列祖列宗有所交代,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敢见我?又为什么要躲到这个离京城有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来出家?在宫里带发修行不成吗?宫里多的是带发修行的人,为什么她们可以你却不行?还有,既然要出家,去皇姑屯和十三爷的母亲作伴不成吗?那是皇上赏赐的封地,去那里名正言顺,而你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选这里?” “我……”香萝别开脸,避开他炙热得会烫人的眼神,“我要在什么地方出家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那俊定是看着她,“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出家,更不管皇上和其它人会怎么想,总之,我找到你了。我不会再放任你一个人过着自怨自艾、孤苦无依的放逐生活。这辈子我要定你了,打皇上将你的画像给我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要定你了;妳是尼姑也好,是公主也好,我都要带你离开。” 换作是半年前,香萝听到这话,会欣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现在她却只觉得悲哀。 “那俊,你是因为看了我的长相,知道我不丑也不怪,所以才回心转意的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如何?” 香萝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畜着泪水,“即使我现在是个剃光头发的尼姑,你也要我?” 她的泪让那俊的心再次揪紧,“你并没有受戒,不是吗?即使是受了戒,你还可以有一次还俗的机会。” 香萝点头,“没错,我是没有受戒,是还可以还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会要我吗?” 那俊一楞,不懂香萝在说什么。 但接下来那俊就懂了,因为香萝居然抓起桌上的茶水往地上一摔,跟着捡起茶壶碎片往自己脸上划去。 虽然那俊伸手想阻止,却还是退了一步;香萝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细细长长的 伤痕,鲜血沿着脸颊不住的流出。 那俊目瞪口呆,又急又气又是无法置信,“你……” 香萝摇摇晃晃,连返好几步,喘着气说:“你走吧﹗现在我不但不是公主,还是个名副其实的丑八怪,这样你总该不会要我了吧?你走﹗我永远不想见你﹗你走﹗走﹗”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那俊足足楞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可不多时,便听到那俊发出阵阵狂笑,他笑得张狂、放肆,笑得香萝胆战心惊,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 那俊宠地止住笑,深不见底的瞳仁一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身上。“公主,你以为那俊真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吗?我说过,不管你是公主还是尼姑,我要妳就是要妳。即使你瞎眼腐腿,甚至又老又病又丑,我仍旧要你,我仍旧要带你走。” 说罢,那俊揽过香萝的腰,一手抓着包袱走出了客栈,不管客栈外沸沸扬扬的大街上有熙来攘往的人看着。 香萝惊急交羞,不住挣扎,“你、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那俊回头,狂妄又无体的宣示道:“还俗﹗我说过我要你,所以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还俗,然后拜堂成亲,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第三章 在那俊的强迫压逼之下,香萝硬生生被带回能仁寺还了俗,连度牒都给撕了个粉碎。 一出能仁寺,护卫香萝的侍卫、亲兵和太监早得知消息全涌了来﹐可一见是康熙亲点的额驹那俊,众人又有些犹豫不决,特别是那些护军营的亲兵见了那俊﹐依然秉持旧礼下跪相见。 那俊铁一般的手臂紧紧揽着香萝,不让她有丝毫逃脱挣扎的机会﹐然后对众侍卫点头道∶“公主我带走了﹗皇上那儿,我会亲自去请罪,你们就各自散了吧。” ※※※※※ 两人一回到客栈,那俊重新将包袱塞给香萝,“把衣服换了,你穿这衣服不好拜堂。” 香萝摇头,水灵灵的眸子幽幽地瞅着他,“你放了我吧﹗你何苦这样为难我呢? 第6章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又是做给谁看的?” 那俊恍若未闻,顾左右而言它,“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衣裳,所以买了一套书僮的衣服,让你凑合着穿,这样路上行走比较不会引人注目。等你头发长齐了,我再买些胭脂花粉,还有姑娘的衣服给你。” 香萝走到他面前,仰起头,楚楚可怜望着他,“你放了我吧?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吗?她还为了你,不惜干犯禁例,犯下滔天大罪,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而要来找我这个苦命人?” 那俊终于低头正眼看她,“我不想解释紫嫣的事,我只能告诉你,当日我会弃你而去,和紫嫣并没有绝对的关系。还有,我现在这么做,不是做给谁看的,也不是为了想弥补什么,而是我心甘情愿娶你为妻。” 那俊打开包袱,取出一套衣服递给她,“把衣服换了吧,嗯?” 香萝仍旧摇头,“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不是公主,也没了人人称羡的美貌,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那俊忍不住揪住她的肩膀摇晃着,“香儿,清醒些﹗我说过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更不是在弥补当日对你的亏欠,而是为了我自己。” 他放开她,转而取过桌上早叫店小二准备好的酒,倒了一杯送到她唇边。“妳是公主,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把你指给了我,所以我们不需要拜什么天地、高堂,你只要把这交杯酒喝了,你就是我的妻子。” “不、不要,我不要……”香萝别过头,用手推开那俊。 那俊可不容她拒绝,他一把接住她,将她紧紧围在怀中,“你要,你当然要,否则你不会为了我而放弃好好的公主不当,宁可到这儿来过苦行僧的日子。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不要,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呜﹗” 香萝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俊用嘴堵住她,将他嘴里那辛辣呛人的酒,透过唇齿相接,一口一口地强行送入她嘴里,教香萝难以抗拒地悉数接收,硬是给灌了酒。 她从不喝酒的,因为她非常惧怕酒味,即便只是一点点的味道,都能让她醉上老半天,何况是这样被人强押着灌? 那俊并不满足,他又喝了一大口,再次重施故技,用着嘴对嘴的方式半是亲吻半是灌酒,吻得香萝差点喘不过气,又被灌得双颊酡红,醉态椈人。 他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灌得香萝半醉,连站都站不住,娇弱的身子整个偎在他身上,再也拒绝不了他。 那俊忍不住又吻了吻她,抱起她让她躺在床上,动手解开她的衣衫。当衣衫尽褪,那完美无瑕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玲珑身躯呈现在眼前时,那俊不禁屏息。 天,她好美,美得难以想象,美得教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底的震撼与悸动。 那俊细细打量着香萝,从她细致的五官、裸裎的娇躯,到含羞带怯的神态,一一尽收眼底。 但见她两弯柳眉烟着淡淡轻愁,一双含情目既羞且赫地躲避着他,那神韵似有情若无心,似无心又有意,教人难以捉摸﹔可那不住翁动的长长睫毛,又仿佛透露出她心中的紧张。 她的鼻子小巧挺直,樱桃似的小嘴饱满柔软,细细白白的小牙齿紧紧咬着,显示她心底的不安。 她肩若削成,四肢修长、匀衬,纤细的柳腰不盈一握,一身雪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别说疤痕,连痣都找不到。 那俊情不自禁的低头膜拜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将那微微蜷缩的花蕾纳入嘴里﹐熟练地舔舐、吸吮、啃咬着。 香萝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推开那俊,“不要﹗那俊,求你,不要这样……” 那俊扣住她的皓腕高举过肩,让她更无所遁形地呈现在他眼前。“香儿,到这时候你还拒绝我﹗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将你指给了我,虽然我们没有正式拜堂完婚,可我们已经喝过交杯酒了,不是吗﹖” 他覆上她的唇,极尽缠绵地吸吮她微微抗拒的小嘴,“别拒绝我,你既舍不得皇上罚我,又怎舍得在这关头拒绝我。你知道你现在拒绝我,是会要我的命吗?” “我……” 那俊抓过她的手,让她轻轻碰触着自己那一触即发的欲望中心。“这是为你,不为别人,你知道吗?如果你现在拒绝我,我真的会暴毙当场,你舍得吗?你真舍得我死在妳面前?” 香萝又是缩手、又是闭上眼睛,脸上的红霞蔓延到耳朵、脖子,甚至连雪白的酥胸上都是一片嫣红。 这无与伦比的娇艳,让那俊看得几乎醉了。他抚着她娇颤的胴体,刁钻的舌尖轻舔她的耳朵,咬着她小小的耳垂,低哄道:“别拒绝我,让我爱你,让我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嗯?” 香萝不再拒绝那俊,她认命了。如果这个男人执意要娶她,执意要她做他的妻子,那她还能说不吗? 而今而后,还有她说不的机会吗? 打他强拉着她离开能仁寺,她就失去说不的机会﹔当他强迫她还俗时,她就注定是他的女人,所以她能拒绝他吗? 她无法拒绝他啊﹗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情不自禁地爱上这个男人,虽然他当着皇阿玛的而回绝婚事,虽然他宁可辞官、充军,也不要她,可她还是喜欢他。眷恋着他、期盼着他,只盼望他也能等同的对待自己啊﹗那她就死而无憾。 她睁开眼睛,迎视那俊那着火似的热情双眸,“你、你是真心的吗?你是真的想娶我,不是皇阿玛逼你的?” 那俊微微一笑,“你亲眼看到了,不是吗?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我做什么,即使是皇上也一样。可一旦我决定的事,却是无可更改的。我既然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就是我的妻子,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不论你是什么身分,不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妻子。” 他起身解下衣衫,再重新回到床上,赤裸精壮的身子压住颤抖不已的她。 “香儿,第一次难免会有点疼,但我答应你我会小心,尽量不弄疼你。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香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揽着他的颈项,将他拉向自己,并主动以腿环住他的腰;这就是她的答案。 ※※※※※ 第二天清晨,香萝在一片酸疼中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了,头疼、身子疼,两腿间更是疼得无以复加,让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那俊端着醒酒汤来到床边,将柔若无骨的香萝搂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头疼吗?把这喝了就不终了。” 香萝闭着眼睛,娇懒她偎在他怀中,“那是什么?如果是酒的话你自己喝就好,我不要。” 那俊低低一笑,“酒是晚上欺负你时,把你灌醉用的,省得你老是拒绝我;至于这个是醒酒汤,让你白天清醒时,陪我游玩苏州用的。但如果你想这样一直躺在床上地无所谓,你知道即使要了你一夜,我也要不够你的。” 香萝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推开那俊轻骂道:“你还敢说﹗你说你会小心的,结果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人家、人家好疼,你还……” 那俊剑眉一轩,“是这样吗?我瞧瞧可好?” 他放下醒酒汤,不等香萝表示意见,便大剌刺地掀开被子。 香萝慌地想阻止,“不要﹗”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俊温热的手直探向昨日饱受爱怜的牡丹花蕊,温柔地轻抚检视着。 那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香萝差点晕倒,可不住上窜的热流,又将她从昏厥边缘拉了回来。她按着那俊不规矩的手,娇喘哀求道∶“那俊,不要这样,天亮了,一会儿店小二会进来打扫,不要这样。” 那俊摇头,转而抱起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大手灵活地在细致的肌肤上来回游走,挑逗着她才刚睡醒的欲望。“香儿,我知道自己弄疼你了,但我实在情难自己,也控制不住日己;如果你生气,你大可以罚我,可是不要拒绝我。” “我……”香萝微启樱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任由那俊在她身上抚弄游走,任他将自己放倒。 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他仔细审视着那完美无瑕的美丽身躯。 阳光并不强烈,可透进来的光芒恍如天光般,将香萝雪白的娇躯映得一片金黄,呈现出一极迥然于黑夜的致命魅力;让那俊看得神魂颠倒、频频叹息,忍不住起身解开衣裳,再次深深占有了她,彻底地品尝她的美、她的羞涩,与她的矜持。 香萝完全失去自主的能力,只能依着本能去响应他。 她知道打昨夜决定将自己交给这个男人开始,她就没了自我,仿佛只是依附他而生,为他而活;在他一次次的占有中,体会着和以往毫不相同的感官之旅,那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完整、只属于那俊所有的女人。 久久,那俊终于翻身离开香萝。 他恋恋不舍地吻着香萝的小嘴,拉她起身。“我帮你换衣服奇书网,然后我们去外头走走。你自幼长在宫中,一定很少到外头走动吧?” 香萝摇头,柔顺地站着,让那俊一件一件的为她穿上衣服。 最后,那俊拿出一顶帽子罩在她还是光滑的头上,打趣道:“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你是我的书僮,而不知道我诱拐了一个小尼姑。” “贫嘴﹗”香萝白了他一眼,娇俏地看着他整理自己的服装仪容。 待那俊整装完毕,两人下楼用膳,再一同结帐离开客栈,往苏州街上走去。 第7章 ※※※※※ 苏州素与杭州齐名,人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因此苏州的景致秀丽是可想而知的。 香萝来到苏州已有半年的时间,可这半年里她泰半留在山上,是不出户,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游历苏州的景色,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观览皇城行宫以外的百姓生活。 那俊知道康熙极喜爱香萝,凡是狩猎出游,都会带着香萝同行,是以对于苏州著名于世的园林山水,那俊一个也不提,因为香萝早看多了。 他带着香萝在苏州街上东走西走,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渡船头,那俊给了渔家一锭银子,租了一艘船,带着香萝游历苏州特有的运河景色,和两岸的水上人家。 香萝几乎不敢相信竟真有人生活在水上,甚至连房子都是盖在水上。 她扯着那俊的袖子,“这些人在水上靠什么过活呢﹖” 那俊浅浅一笑,“当然是靠捕食鱼虾,还有采些菱角、莲子来过活。妳瞧瞧那儿还有筊白、芦韦,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 香萝哦的一声,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兴奋的,直起身子仰长脖子,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些水上人家撒网捕鱼、采食水中植物。 真好玩﹗这些是她在宫里从没有看过的,即使跟着皇阿玛出来,也看不到这些。因为地方官只要一知道皇帝出巡,就会费尽心力安排一切,好让皇帝看到的都是最好的。可这样一来,往往看不到真正的百姓生活,更无从了解民间疾苦。 可教香萝真正惊讶的不在于此,而是当那俊双桨一荡,船身一转,转入一片长天远渡中,再驶入一个小港时,小港里那红红绿绿的荷叶红菱,才令她看得眼花撩乱……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轻轻软软的歌声── “清溪一叶舟,芙蓉两岸秋。采菱谁家女,歌声起暮鹤。乱愁云,满头风雨,载荷叶归去休。” 那俊微微一怔,只觉得这歌声好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一旁的香萝并没有察觉那俊的异状,她看着那女子边唱着,边伸出白嫩的双手采下荷叶下的红菱。 一瞬间,女子划船来到香萝面前,递了个红菱给她。“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吃一个红菱试试,很好吃的。” 香萝不疑有他,伸出手便接了过来。可她向来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出家康熙都还派人伺候着,故她怎么会剥这八辈子没瞧过的红菱﹗ 女子笑了笑,“姑娘不是苏州人,不会剥菱。这么吧,我教你。” 那女子伸过手,看似要教香萝剥菱,却突地抓住香萝往自己船上一带,同时嘴里喊着:“找着公主了﹗快来人,我找着公主了﹗” 香萝一惊,忙想回那俊身边,可怎来得及﹗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夭,那俊所乘的船被紧紧包围;再往前看,一艘艘的船不知何时将三人围在中央,有人搭弓、有人持枪、有人拿矛,端的是捉拿江洋大盗的阵势。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站在船头,对着那女子喊道:“红儿,做得好,快把公主带回来﹗” 跟着又对那俊大喊:“那俊,你罪大恶极,竟敢违抗皇命挟持公主私逃?我等特奉皇上之命前来捉你,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着,他的手一挥,千万枝飞箭顿如下雨般,朝那俊疾射而来。 但见那俊身子如老鹰般飘飘而起,左闪右避,躲过一枝又一枝的飞箭,同时直扑红儿。 红儿也不惊慌,只是利用湖水的流向加速划船,将香萝远远带开。她断定在湖面上纵使那俊的身手再怎么了得,如果没有借力之处,也很难将自己如何。 她的判断是对的,那俊失去了借力之处,果然追不上她﹔不但追不上她,甚至还差点中箭落水。 眼看那俊几次险险中箭落水,香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抓着红儿的手命令道:“我要回去,我要回那俊身边,你快把船划回去﹗” “公主,皇上要奴婢将公主带回,恕奴婢无法从命。” “我出家离开皇室,就已经不是皇室的人,就算是皇阿玛也不能将我如何﹔况且我是自愿和那俊走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红儿为难地摇头,“公主,这是皇上的命令,奴婢只听皇上的命令,请公主原谅。” “你﹗”香萝为之气结,正想着该如何时,却听到湖面上传来一阵水花激扬声。 原来那俊终究孤掌难鸣,还是落了水。他一落水,埋伏在水底的兵士立刻蜂拥而上,香萝看得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她熟悉皇阿玛的个性,知道那俊一旦被捉回去,定是只有死路一条。想到那俊会死,她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她眼睛一转,突然瞥见红儿身上有一把短刀,当即趁红儿在划船无暇兼顾之际,把短刀抢了过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红儿大惊失色,“公主,你不要做傻事﹗” 香萝抖着手,语气却坚定无比的说:“叫他们停手,放了那俊,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看你们回去怎么向皇阿玛交代﹗” “可是……” 香萝一咬牙,手上一用力,锐利的刀锋立刻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划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红儿吓得魂都快散了,她知道香萝公主虽柔弱,可一固执起来,连皇上也拿她没辙。因此她忙转身叫道:“住手,快住手﹗” 在水底正准备把那俊带回去交差的兵士闻言,纷纷住了手。 香萝点点头,“把船划过去一点,我要他上船来。” “可是……” 香萝凤眼一瞪,美丽的小脸上净是坚毅之情。 红儿无奈,将船划近那俊,让那俊上了船。 见那俊一上船,香萝又道∶“妳下去﹗” “公主?”红儿有些诧异。 “我叫你下去,听见了没?”见红儿不动,香萝不禁有些动气。 她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顿时将红儿震得心底有几分畏惧,忙依着她的话下了船。 但香萝并不就此罢休,“叫他们统统退后三十里,谁也不许追上来,否则……我就死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带一具尸首回去向皇阿玛交差﹗” 由于香萝的坚持,因此一艘艘载满兵士的船果真退后三十里,连潜伏在水底的兵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香萝这时才回头看看那俊,赫然发现他不但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你受伤了?要不要紧、疼不疼?” 那俊勉强一笑,“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们不敢伤我的。让我瞧瞧你的伤,好不好?” 香萝凑了过来,紧张地想帮那俊把身上的箭拔出来。 那俊摇头,“先别急,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在水上我实在没有办法。” 在那俊的教导下,香萝使尽吃奶力气划船,把船划进另一处长满荷叶、菱叶、芦草、筊白的小港,又一阵七弯八拐,才终于完全摆脱包围。 眼看着香萝和那俊在眼前消失,红儿并不气馁,她涸水上船,来到汉子身边。 “瞧清楚公主是朝哪个方向去的吗?” “当然,这太湖我熟得很,他们再逃也逃不出这水路七十二寨。” “那好,咱们带些人追过去,这次一定得把公主带回来……” 这时,一个声音突地在他们背后响起── “可以住手了,万一真伤了额驸和公主,小心皇上找你们算帐﹗” 红儿慌地回头,“十三爷,你……你也来了?” 胤祥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这么好看的捉放曹,我十三阿哥岂能错过﹗” “十三爷?” 胤祥一抬手。“别说了﹗吩咐下去,叫苏州知府准备一处庄子给公主和额驸住下,记得,要做得不着痕迹,不准让额驸发现,知道吗?” “喳﹗” 第四章 在香萝的撬扶下,那俊忍着伤口的疼痛来到一处庄子前面。 他低头对香萝说:“香儿﹐我怀里有些银子﹐你拿了去﹐向他们借处宅子来住,知道吗?” 香萝伸手往他身上摸﹐真在他怀里掏出几锭碎银﹐还有好些足纹的银饼子﹐以及一小袋金叶子。 香萝取了一个约莫二十两的阴饼子在手上﹐其余又塞回那俊怀里﹐这才走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应门,和香萝谈了好一会儿,又探头看看那俊,闪身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二位爷,我们老爷在不远处的四九水路上有一处庄子空着,不嫌弃的话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管家又上了船,在一阵柳荫中穿梭,来到一处像是小岛又像半岛的地方,上头疏疏落落,盖有四、五座房舍。 “就是这儿了﹗这庄子原本是我们老爷预备给少爷娶亲用的,少爷过世后,庄子就一直空着。二位爷将就将就,每日卯、午、茁三个时辰,会有婆子来打扫送饭,所以二位不必担心吃的,尽管住下。” 管家说着就要离开,却又突然回头看着那俊,“这位爷,你好象受伤了,是不是?” 那俊一怔,脸上浮现一抹戒备。 管家笑了笑,“我是看你身上有血迹,脸色不大好看,才想说你是不是受伤,我没有恶意,不要误会。” 香萝可没那俊想得那么多,她一手扶着那俊同时关心道∶“老伯,这里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大夫?” “大夫嘛……” 那俊冷冷说道:“不必了﹗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管家有些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要走却又再次回过头来。 第8章 “我们家少爷也喜欢动刀动枪,屋子里可能有些伤药;如果二位爷不想找大夫,那就我找伤药,或许派得上用场。” 那俊寒着脸,瞪视这个啰唆到让他有些起疑的管家,“谢谢,你请吧﹗恕不相送﹗” 那俊本就伤得不轻,能站着和这个啰唆管家讲这么多话已经是奇迹了;待管家一走,他精神一松懈,整个人砰的往后摔倒。 见状,香萝一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是拖又是拉,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将那俊拉上床。 但那俊上床后,问题又来了,她得帮他把衣服脱掉,才能为他上药。不过她从没替男人脱过衣服,所以压根儿就不懂该怎么做才对。 香萝只好睁大一对冰灵灵的美目,瞅着那俊昏迷不醒的模样发楞。 老实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一个男人,尤其看一个强娶自己、强要了自己的男人,那简直是、简直是教她羞得无地自容,可她…… 她又好想看他,仔仔细细地看他。 他的天庭宽广,下巴方正,剑眉挺拔,煞是威武有型,深遂得宛如一潭湖水、令人一颗心怦怦跳的双胖,此刻正紧紧闭着;可香萝却忘不了当他瞅着自己看时,那似笑非笑、似有情若无情的凝视,总教她意乱情迷。 他的鼻子很直、很高,嘴唇虽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苍白,却无损于他的饱满与好看。 他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四肢修长,从外貌看去似乎显得有些瘦削,可香萝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是何等结实精壮,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看似斯文的他,是何等强悍有力、何等地令人难以拒绝,那是她在一次坎的缠绵中,所得到的最真实体悟啊﹗ 香萝痴痴地看着他,看得都忘了自己,也忘了要替他上药疗伤。 直到那俊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够了吗?” 香萝吓了一大跳,小脸惊地涨红,“你……” 那俊勉强一笑,强打起精神,“如果看够了,可以请你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替我上乐吗?” 香萝的脸更红了,她踌躇的走过去,咬着唇不知该从何下手,“怎……怎么脱?” “我怎么脱你的衣服,你就怎么脱我的衣服。” 香萝白了他一眼,在床沿坐下,抖着小手开始解开他衣服扣子。先是背心,再来是来袍,然后是穿在里头的内衫。 随着那俊身上的衣衫一件件的减少,香萝的脸也越红;到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用双手摸索着,替他退下长裤。 换作是平时,那俊会沉醉于她的羞涩与爱抚,可这时他早让伤口给整得死去活来,香萝又这样闭着眼睛乱摸一遍,一不小心就触及伤口,疼得他冷汗芩芩,差点呻吟出声。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香儿?” 香萝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光裸的样子,“嗯?” “把眼睛睁开来,看着我。” 香萝微微张开一道细缝,偷觑着他。 那俊见状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心底又是爱怜又是无奈,哑着嗓子低哄道:“你碰着我的伤口了。如果你想我活着,还能夜夜和你恩恩爱爱,让你尽快为我生孩子的话,就把眼睛睁开,把手拿开,否则我快撑不下去了﹗” 香萝咬哟一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正碰着他的伤口,甚至将那箭头又往里头推了几分。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急又惭愧地道﹕“你……你很疼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找药来,你等等。” 香萝匆匆忙忙奔到另一个房间去﹐翻箱倒规找了一阵﹐却没有找到看起来像是伤药的东西。 她又跑到其它房间去,上上下下找了一会儿﹐终于抱着奇书网一堆瓶瓶罐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你可以用的药﹐所以就把所有的药都带回来了。” 那俊呻吟一声,勉强撑起身子,“你把瓶子打开来﹐我闻闻看。” 香萝手忙脚乱地打开每一个瓶子﹐拿到那俊鼻子前让他闻着。 “这个不是,这是吃下痢的药。” “那这瓶呢﹖” “这是风寒的药。” “这个呢?” “这是你们姑娘家吃的药。” 连续找了七、八瓶都不是,再看看那俊一副又要量倒的样子,香箩急得都快哭了。她坐在地上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丢,一个瓶子一个瓶子的找,终于找到一个写着金创药三个字的瓶子。 “这瓶呢?” 那俊喘息着凑上前一嗅,“对,就是这个,这是蒙古大夫配的上好金创药。” 找到了药,那俊也松了口气,砰的一声躺回床上,整个人几乎虚脱。他转过头,看着为自己担心得泪眼婆娑的香萝。“别哭,小尼姑哭起来就不像小尼姑,倒像小可怜了﹗” 香萝噗吓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红了眼眶。“人家、人家为你担心,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俊伸手握住她,“放心,死不了的,我还想让你多生几个孩子呢﹗” “你﹗”香萝又红了小脸。 “香儿,听我说。你先去烧壶水,准备几条干净的布,再去找找看有没有酒,有的话就搬过来。我有一把匕首,你把匕首放在灯上烧红,一会儿我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吗?” 香萝点点头,忙进忙出依着那俊的交代把东西都准备好﹔然后依着那俊的话,替他净了身子,以匕首挖出陷入皮肤里的箭头,再用酒喷洒消毒过后,才上了金创药,最后绑上白布。 当包扎好那俊身上的伤口,香萝整个人几乎瘫倒在那俊身上,全身香汗淋漓,把早干了的衣服又弄得湿透。 “你还有哪里疼吗?还有没有地方要上乐包扎的?”香萝偎在那俊怀中,小小声问着,她累得快睡着了。 那俊搂着她﹐一面解着她的衣服一面说∶“有,我还有几个地方疼的。” 香萝强打起精神,“哪里?我帮你上药。” “这儿疼﹗”那俊凑过嘴,堵住她来不及闭上的小嘴,温柔地吸吮、亲吻着。 香萝没料到那俊会突然亲她,一时楞在当场,任由那俊放肆地亲吻着,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成,你受了伤,不可以……” “可是我还有好几个地方疼,像这儿也疼。”那俊轻经吻了吻她脖子上残留的血痕,“告诉我,疼不疼?” 香萝早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痕,直到这时才觉得伤口隐隐作痛,“疼。” 那俊皱起眉头,取过金创药,转而替她上起乐来。 “我在军中都是用这种蒙古大夫配的金创药来替兵士们敷伤口,因为这样才不会留下疤痕。” 替她的脖子擦了药,那俊又为她脸上的伤痕敷药,“下次不许你再割自己的脸,也不许你用刀子划自己的脖子,即使是为了救我,也不行。” “可是……” “不许争辩﹗” 那俊又堵住她的唇,绵密地汲取着她口中的蜜汁,霸道地命令∶“我不管你原本是什么身分,从昨夜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我的,我一个人的。妳的唇是我的、你的身子是我的、你的灵魂还有你的心都是我的,所以我不许你伤害自己,否则我会罚你,像昨天晚上一样罚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懂吗?” 香萝又羞又喜,咬着唇偎在那俊怀中,指尖在他身上胡乱画着。 他是真心的吗?是真的喜欢自己、要自己吗?他是真知他所说的,那样珍惜自己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不断从香萝心底冒出,却也不断地被她否决。 她相信他是真心的,不然在太湖中,他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呢?是真的,他一定是真喜欢自己的。 那俊不知道香萝内心的挣扎,他搂过香萝,身子轻轻压着她,“香儿,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当一对与世隔绝的真正夫妻,你说好不好﹖” 香萝心头一喜,“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要留在这儿﹐和我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不是骗我的?” “当然,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任何事,即使是皇上也不能。现在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永远疼你、宠你、爱你。” 香萝翻过身搂着他,“你说的,没有半句虚假?” “那俊何时说过假话?” 香萝咬着唇定定瞅他,“我相信你,但如果你敢骗我,我饶不了你的﹗” ※※※※※ 那俊和香萝就真在这座庄子住下了。 由于每日三个时辰固定有婆子会来打扫送饭,因此香萝便放心地全心全意照顾那俊。为他洗澡净身、为他换药上药,像个小妻子为他洗衣服、料理生活起居,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香萝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生下来就让人伺候着长大,却心甘情愿为那俊做这些事。纵使她洗衣服洗得手破皮,烧热水老是熏得自己一脸灰,还常常被烫着,甚至为了采红菱掉进水里好几次﹔可她就是心甘情愿,就是欢喜。因为她喜欢那俊,她爱那俊,为那俊做任何事,她都愿意。 想着,香萝伸手又拿了柴火欣进大灶里,看看火起得差不多了,便准备起锅炒菜。 今儿个婆子回去看望孙子,没法子来替他们料理三餐,屋子里一些可以吃的东西又吃得差不多了,所以从没下过厨房的香萝,只好硬着头皮下厨做菜,否则她和那俊今天晚上就得喝太湖的风过夜了。 香萝拿起锅子放在火上,努力想着婆子平时是怎么做菜的。 她记得是先放油的,可是油呢? 第9章 香萝东摸西摸,终于找到了油。她也不晓得该放多少油,只好胡乱的倒了一堆油下去。 然后呢?应该是放菜吧? 早上她采了好些红菱,那俊又捕了虾子,正好可以拿来炒,听说这还是苏州的一道名菜呢﹗可该先放红菱还是先放虾子?还是两个一起放? 摸不着头绪的香萝决定两个一起放,省得麻烦。 但或许是火烧得太旺,也或许是油起得过热,还有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香萝怕被烫着,所以乱七八糟地把红菱和虾子用扔的,全扔进锅子里。哪晓得东西一下锅,便掀起了熊熊火焰,几乎将整个锅子都烧了起来。 香萝见状大惊失色,忙提水往锅子一浇。可她不浇还好,一浇之下,火烧得更旺了,吓得她尖叫一声,拔腿便跑出厨房,却和听到她叫声而正要冲进来的那俊撞了个满怀。 香萝几乎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小屁股疼得很,“好痛﹗” 那俊见着锅子上的熊熊火势,当下也顾不得香萝,忙抓起锅盖往锅子盖去,又在花园里铲了些土倒在灶上,终于扑灭火势,免去了一场祝融之祸。 那俊走到香萝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疼得发青的小脸。“香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在做菜?张婆婆呢?” 香萝嘟着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婆婆今天回家看孙子了,留给我们吃的中午又吃完,所以我想自己弄些菜给你吃。” 那俊剑眉一挑,起身走到大肚前打开锅子一看,却几乎傻了眼。这……这是什么? 他回过头,“香儿,这是什么﹖” 香箩揉着小屁股起身,指着没剥壳的红菱和虾子,理直气壮的说:“红菱炒虾子啊﹗婆婆说这是苏州名菜呢﹗人家想弄给你吃,哪晓得……” 那俊嘴巴一张,摇摇头,又眨眨眼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香儿,你不需要做这些的,我娶你并不是要你替我洗衣煮饭,而是希望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过口子,然后生几个胖小子。至于这些事,自有下人去处理。”那俊伸过手,把香萝抱了起来,“告诉我,刚刚有没有摔疼?” 香萝皱着眉头,她何止疼?她早疼得泪汪汪了。 见她强忍住疼,想哭又怕自己担心的模样,那俊心头不禁一紧,抱着她来到床前,将她放在床上,动手便脱着她的衣服。 香萝一惊。“做什么?” “我瞧瞧你伤得如何。” 香萝忙想推开他,“不碍事的,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可那俊哪容得了她说不﹗翻过她的身子趴在自己腿上,一把褪下她的裤子,审视着小屁股上的伤痕。 只见上头瘀青一片,有些地方甚至泛紫,显示刚刚那一撞,撞得真不轻。 那俊用手来来回回轻轻的按抚推弄着,香萝却疼得呻吟出声── “不要,好痛﹗” 那俊低声道:“忍着点,这些瘀青如果不推开,以后就会留下黑黑的一片,你不希望自己的屁股上有黑黑的一片吧?” 香萝摇头,忍着泪,趴在那俊腿上让他推抚着。 那俊起先只是规规矩矩地推抚,可一阵子时间过去,断定她小屁股上的瘀血都推开了,他的手便开始不规矩起来。 他沿着那小屁股打转,甚至转移阵地,直探牡丹花丛…… 香萝浑身一颤。 “不要,俊哥哥,不要这样,你伤还没好,不可以……” 那俊让她趴在床上,索性褪去她剩余的衣衫,身子半压住她,咬着她的耳垂说:“我早好了,只是你这小东西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硬是不让我下床,教我整天看着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却不能要你,你是借机报仇、折磨我吗?” “我怎么会借机报仇?只是你伤得那么重,不好好医治的话,将来老了会有后遗症的。” 那俊莞尔一笑,“后遗症?成天看着你、搂着你,和你同床共枕,却不能要妳这后遗症才严重呢﹗说不得哪天我就因此而暴毙,还是……你想我变成这样﹖” 香萝摇头,“我不要,可是我在宫里听皇阿玛和太医说……” “别理那些人怎么说,现在你是我的,我说的话才算数﹐记得吗?” 他起身褪下衣衫,再回到床上重新将香萝压在身下,大手不住地爱抚她周身上下﹐滚烫的欲望轻轻抵住她。 “香儿,我多久没爱你了?” 香萝早在他的挑逗低哄下,浑身颤抖娇喘不已,只等他带自己奔上仙境的顶端。 “好久,打我们到这儿来,你都没、都没……” 那俊低低一笑,“我知道了,我这不就来了吗?” 他腰身一沉,缓缓侵入香萝那早为他准备好的身子内,坚定有力地占有了那娇颤的身躯。 他动也不动,感受着她温柔的包围与接纳,一面伸手梳理着她微微散乱的长发,一面瞧着她欲火焚身、难以自己的模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她的头发已经长齐了,虽然还不像以前那样长发飘逸,但举手投足间更显得娇艳动人,自己以前怎么会舍得放弃她,不要她呢?她是如此柔顺、如此可人,又如此的善解人意。 可这样的她,如果知道自己接近她是另有目的,那她会怎么想?又会有什么反应﹖是伤心欲绝,还是从此对自己死了心? 想到这儿,那俊的心不禁一揪,他不管,他不想管那些事。现在他只想做香萝的丈夫,全心全意做她的丈夫,疼她、爱她、宠她、保护她,把那些烦人的家国大事都丢在一边,好好地爱她一回。 主意一打定,那俊开始狂热的动作起来,彻彻底底投入香萝所为他撒下的天罗地网中,心甘情愿受她的束缚与摆布。 第五章 深夜时分,那俊起身在香萝熟睡的小脸上轻轻一吻,拉起床被盖住她赤裸的身躯后,一跃而起﹐动作俐洛地穿上衣衫,跟着闪出了房门。 只见那俊伸手轻轻一拍,几条人影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 “都统﹗” 那俊点点头﹐指着里头熟睡的香萝说:“好好看着公主,别让她受到惊吓,也别让她发现你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知道吗?” “喳﹗”几个人一领命,随即又散了开去,分别各自找地方暗自保护着香萝。 那俊交代完毕,快步走到水边踏入一艘小船,扳桨将船划入湖中。 夜里的太湖晚风阵阵,风之所至,飘来菱叶清香。 那俊将船别到四七水路之外,一处长满芦苇的小港里,船没停妥,一道人影便纵身飞过来,扑入那俊怀中。 “那俊,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天五夜,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呢?” 那俊轻叹一声,伸手就想推开,“紫嫣,不要这样,我来这儿,是有事情的。” 原来这个在太湖上等那俊的人,赫然是当日拦轿折辱香萝、害得香萝伤心离宫出家,也害得那俊险险送命的邢紫嫣。 邢紫嫣摇头,“我不想听,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不想听你的一大堆理由﹗” 说着,她凑上嘴堵住那俊的,密密地倾诉别后的思念与爱意。 那俊一楞,下意识地响应这熟悉的感觉和熟悉的唇,可不知怎地,他竟想到香萝,想她的甜、她的美、想她的娇艳和她的柔顺。 那俊别开脸,避过邢紫嫣的吻,同时推开她。“紫嫣,别这样﹗我来这儿,真的是有事情的。” 邢紫嫣抬起验看着那俊,“你拒绝我?从前的你是不会拒绝我的,为什么现在你却拒绝我?是不是、是不是她缠着你,不让你来见我,所以你才……” “你我之间的事和香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别扯到她身上去。” “怎么会没关系﹗当初是你说只有接近她才能救出你爹,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答应你去找她的,怎么你……我知道了,她不肯帮你在鞑子皇帝面前说好话救你爹是不是?既然这样,我去找她,当面把话跟她说清楚,同时要她别再缠着你。” 说着,刑紫嫣当真想跃上岸去,却被那俊一把抓了回来。 “紫嫣,不要胡说八道﹗香萝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你现在去跟她说,会弄巧成拙的。” 邢紫嫣诧异极了。“不知道?你是说你没有告诉她?” 那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静静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是为了救你爹,才接近那丫头的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她?”邢紫嫣在黑暗中梭巡着那俊的眼神和表情,企图从他脸上解读出什么,“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 那俊还是没有回答,但对邢紫嫣而言,那俊的沉默无疑是承认了。 邢紫嫣无法置信地抓着那俊的手,“你真喜欢上她了、真爱上她了?她……她有什么好?除了有个鞑子皇帝做爹以外,还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吗?你为什么喜欢她?” 那俊终于开口:“和你比起来,香儿或许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做道菜都会把房子烧掉;但是和她在一起,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定,这是你或其它女人所无法给我的。”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那俊轻抚着她的脸,“紫嫣,你还年轻貌美,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妳的男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邢紫嫣扑入他怀中,“不,我不要,我不要其它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俊双手停在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抱她,却终究忍不住轻轻搂了搂她,“紫嫣,我们不适合。 第10章 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不适合,即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的。” “哪里不适合?除了我是汉人,你是满人,我在明月教,你是骁骑营的都统外,我们有什么地方不适合?连阻碍我们的沈观文都死了,不是吗?如果是因为满汉之别,那我可以放弃汉人的身分入旗籍,为婢为奴我都甘愿;如果说是明月教的话,我早脱离明月教了。况且我为了你一再的出卖明月教,你想明月教的人,会饶了我吗?”邢紫嫣紧紧抱着那俊,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气息。 提起沈观文,那俊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紫嫣,满汉之别与明月教的事都不是问题,而是你不该对自己的丈夫下毒手。” 邢紫嫣秀眉一皱,“你还在意他的事?我说过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把你和他相提并论,他也不能和你比。我爱的是你,他怎么能……” 那俊推开她,“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丈夫,而我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一个女人为了我,去杀了自己的丈夫。” “那俊,那是因为他不让我和你在一起,甚至想杀你,所以我才先下手为强。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害你?” “可你今天能杀他,难保他日不会杀我,不是吗?”那俊摇了摇头。 刑紫嫣急忙辩解道:“不会的﹗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再怎么做,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我之所以嫁给他,全是奉了我爹娘的命令,其实我一点都不爱他。” 那俊仍旧摇头,“紫嫣,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我之间的障碍不在于香儿,不在于你丈夫,而在于你和我是同一类的人。我们只有在相同的目的下才能在一起,一旦失去共有的目的,只会两相残害,弄得彼此遍体鳞伤。” 邢紫嫣是何等聪明的人,霎时便听懂了那俊在说什么。她连连后退,几乎跌入湖里,“你……你是说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破明月教?” 那俊住了口,一语不发的伫立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救我?当日我拦下花轿时,你何不就让我被杀,为什么要救我?” 那俊轻叹一声,“紫嫣,难道你没发现吗?当日拦轿的人除了你,还有其它人在场?” 邢紫嫣一楞,“难道明月教也派人……” 那俊点头,“没错。明月教也派人要狙杀你,所以当时为了香儿的安全,也是为了你,我只好把你带走,免得……” 邢紫嫣忙楞了好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邢紫嫣放声大笑。“好﹗真是好啊﹗说了半天,你之所以救我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那个贱丫头﹗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些许的真情,想不到你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 “紫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如果要说我对你没有付出感情的话,那就错了。我确实喜欢过你,否则也不会和你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只是你变了,你不再是我当初所认识的邢紫嫣。” 邢紫嫣再次张狂大笑,“什么我变了?那都统,何不说你自己变了呢。不,应该说是那丫头让你变了。如果不是她强迫鞑子皇帝威胁你,你又怎么会变﹗如果不是她欲擒故纵,演出一场捉放曹的好戏,甚至调来大军假意围攻,你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你和她之间又怎么会有机会呢。” “紫嫣,我再说一次,我们之间的事和香儿无关,她也不知情,你不要把错怪到她身上。” “不怪她?如果不怪她怪谁呢?若不是她,我不会两次失去你;若不是她,你又怎么会……”邢紫嫣瞅着他,“如果没有她就好了﹗如果没有她,你又会是我的,对不对?” 那俊一愕,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紧紧抓住邢紫嫣,“紫嫣,你不要做傻事。” 刑紫嫣挥开那俊的手要上岸,银铃般的声音清清楚楚从岸上传来── “做傻事?为了你,我做的傻事还不够多吗?再多做一件又如何?哈哈哈﹗” 目送邢紫嫣离开,那俊心底的不安益发扩大,看样子他已经无法阻止邢紫嫣伤害香萝。唯今之计,就是先把香萝送回京﹔唯有让她回京,回到皇上的身边,才能让她不受到伤害。 但是该怎么让这小东西回京呢?她是那么敏感、那么脆弱,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接近她是另有目的,再加上邢紫妈的事,只怕她…… 那俊想着,一面回过身准备划船,却愕然看见一艘小船从阴暗的柳荫下缓缓别出,划船的人身材瘦长,一袭便装,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骤见这人,那俊诧异极了。“十三爷,是你?” 胤祥双手抱胸,鹰般的锐利双眼直直的盯着那俊瞧,“那俊,皇阿玛要你尽快把香萝带回京城,至于如何带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 当那俊回到小屋时,东方已经透着几许鱼肚自。 他和胤祥一夜长谈,透过胤祥的转述,那俊知道皇上已经不怪他劫走香萝了。现在只要能将香萝带回去,就愿意放了爹的罪。 对于这样的结果,那俊并不讶异,因为当他起程来找香萝时,就已经预期到会有这种结果﹔但为何一旦梦想成真时,他却有些犹疑不决?是因为他对香萝眷恋已深,还是他怕香萝万一知道他之所以接近她是为了父亲时的反应? 那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明白,绝对不能让香萝知道自己是为了父亲才娶她的,也不能让她知道皇上要她回京﹔否则依她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恐怕会产生无法收拾的后果。 思及至此,那俊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他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香萝,看着她裸露在棉被外那雪白的膀臂。 清晨的阳光穿过洒在床上,金黄色的光芒照得香萝一身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圈,纯洁中有着一抹无法形容的美丽与妖艳,让那俊潜伏在体内的欲望顿时又苏醒。 他匆匆褪去衣衫钻入被窝里,在香萝还没有意识过来前,便大剌剌地侵袭她熟睡的身躯,以着最原始的语言将她唤醒。 香萝以为自己在作梦,她嘤咛一声,本能地迎向那俊,让他占有得更彻底、更深入﹔直到那一波波狂潮欲海将她淹没,那一阵强过一阵的激昂旋律震得她再也无法以为那是梦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俊狂野的神情。 “俊哥哥,真的是你?我以为是在作梦……” 那俊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堵住香萝的话,带着她又奔上另一波的高潮,奔上顶端,那只属于他们两人所有的幸福顶端。 久久,那俊恋恋不舍地结束缠绵,却仍紧紧拥着香萝。 香箩伏在他怀中,娇喘地抗议道:“不公平,怎么可以趁人家在睡觉时,欺负人家呢?” 那俊点了点她微微冒汗的鼻尖,“不趁这时候欺负你,难不成要在路上欺负给大家看吗?” 他这毫不避讳的话语逗得香萝面红耳赤。“什么路上不路上?我们又不离开。”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离开。”那俊率先爬起身,也把柔若无骨的她拉起来。“快起床准备准备,我们该走了。” 香萝动也不动地赖在他身上,傻傻地问:“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了要在这儿住下,当一对与世隔绝的夫妻吗?如果离开了,怎么与世隔绝?” 那俊不禁莞尔一笑,“与世隔绝是要躲到山上、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力那才叫与世隔绝,在这儿算不得与世隔绝。” 香箩偏过头,“既然这样,我们躲到山上去好不好?成天与鸟兽为伍,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那俊摇头,似真似假的说:“不成﹗你这小东西连炒个菜都不会,真住在山上,万一你烤小鸟时把房子都烤掉了,我们岂不是得住在树上,每天喝山风露水过日子?况且你皇阿玛已经派人找来了,我们还能在这儿住下去吗?” 香萝吓了好大一跳,“皇阿玛已经找来了?” “是啊﹗我刚在湖上看见一个人很像你十三哥,我想他如果不是奉命来办事,就是奉命来捉我们,所以我们能不走吗?” 听到胤祥来到,香萝整个人跳了起来。“十三哥一定是来捉我们的。他和十四哥两人都是带兵的阿哥,皇阿玛底下有好多士兵都听他们两个的话,所以要捉我们当然也是派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她急急忙忙的跳下床,拉着那俊胡乱帮他穿起衣服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 “俊哥哥,我们快走吧﹗以十三哥的能耐,一定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所以我们得趁十三哥还没到之前快走,免得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看着她乱七八糟、胡忙一通的模样,那俊不由得觉得好笑,可他又不能点破说胤祥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跷着二郎腿喝茶等着护送他们。所以,他只好也帮着香萝收拾细软,趁着天刚亮人还不多时,上了小船直往无锡划去。 临去前,他不忘为胤祥留下一些线索,好让胤祥可以循迹追来。 ※※※※※ 无锡是个从春秋时代就很发达的大城,时至大清,无锡仍商业鼎盛,繁荣程度不下于京城。 来到无锡,最重要的当然是先填饱两人的肚子。 那俊带着香萝进入一家客栈,两人点了些菜随意吃过一顿后,便往街上走去。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众多,一家又一家的货商将无锡点缀得热闹异奇书网常,几乎南北,乃至西洋的东西都有。 香萝自幼生在宫中,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看过,因此走在路上倒也不觉得那些南北货如何新奇﹔不过当她瞧见那一个个圆呼呼胖嘟嘟、推倒了又站起来的精致小巧的泥娃娃时,却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 第11章 “俊哥哥,你瞧﹗这是什么?” 那俊皱着眉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因此没有听到香萝的话。 一直得不到那俊的回答,香萝转而问卖泥娃娃的老汉∶“老伯,这是什么?” “这叫大阿福,这一男一女是一对,姑娘要不要买一对?” 香萝欣喜的点头,“好,我买一对。等等,那个又是什么?” “那个啊﹗那个也是阿福,不过那个做坏了,不好,看起来怪模怪样。姑娘喜欢的话,可以跟我到铺子里,铺子里有新的,我拿新的给姑娘看。” 香萝看了那俊一眼,见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也不叫他,反正自己去去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于是,她喜孜孜地跟着老汉踏入铺子里,一阵东拐西拐后,来到一个到处摆满泥娃娃的小房间。 看到满屋子的泥娃娃,香萝高兴得手舞足蹈,回头想问老汉话。岂料她头一回,抓着帕子、不知打哪儿伸了过来的手捂住她的鼻子。 香萝心中一惊想呼救,可是她越挣扎,眼前却越模糊;而在她失去意识晕倒前,看到了一个女子怨恨的眼正紧紧盯着自己。 ※※※※※ 当香萝再次恢复意识时,发觉自己手脚都被捆得像粽子似的﹐动都不能动。 “妳醒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香萝诧异地抬起头,迎上一张似留相识的脸庞。“妳……妳是刑紫嫣﹖” 邢紫嫣点头,“好记忆,只见过一次面就记得,真不愧是公主。不过换成是我,恐怕也很难忘记,毕竟堂堂公主被迫坐了回头轿﹐只怕是大清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吧?” “你讲这些做什么?你捉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邢紫嫣蹲下身子,左瞧右瞧,瞧着香萝那国色天香、美丽的容颜,“你真美,即使同为女人,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只可惜你的容貌似乎和你的脑袋不相衬。” 香萝不客气地瞪她,“你捉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很笨吗?” 邢紫嫣哼哼的一笑,“你是很笨,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被同一个男人给骗了呢?” “什么意思?”香萝凶吼着,她很少发脾气的,纵使再怎么生气,也不大发脾气;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讨厌邢紫嫣,纵使只见过她一次,她还是讨厌。既然讨厌,当然也就没有办法维持一真的好脾气。 邢紫嫣站了起来,在这个仅容旋身的小房间里走动着,一面说道:“妳知道我一年前为什么拦住你的轿,不让那俊娶你吗?” 香萝想到一年前,邢紫嫣如何在众人面前拦下她的轿,不仅让她成不了亲,也差点害了那俊一命。后来有几次她都曾经问过那俊这件事,但那俊只是笑笑,说那是以前的荒唐辜成的荒唐果,除此之外,他不肯多作解释。 “其实我之所以拦着不让那俊娶你,除了为我自己以外,真正的原因是,那俊根本配不上妳。他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禽兽,他不配要你这个公主。” 香萝根本不相信邢紫嫣的话,“不,俊哥哥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忘恩负义的。” “他不会忘恩负义?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他始乱终弃﹗先是用花言巧语哄了我,强占我的身子,让我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为他出卖明月教;可他一旦达到目的后却做了什么?他转而娶你为妻,把我这个为他牺牲、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为他杀人的情人丢在一旁。这样的人,如果不叫忘恩负义又叫什么?” 香萝诧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杀……杀人?” “对∶我丈夫。为了可以永远和那俊在一起、为了可以得到他,做他的妻子,我亲手杀了那个碍手碍脚的蠢货,谁教那蠢货阻挠我呢。可他却说不要我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哈哈哈﹗这不叫忘恩负义吗?” 香萝还是无法相信,“我不相信。如果他真忘恩负义,皇阿玛早斩了他,哪能容得了他活到现在﹗” 岂料,邢紫嫣听到这话却哈哈大笑。 “你是说你那自调为古往今来、第一圣明的皇帝父亲吗?哼﹗你那权谋第一的父亲,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端到朝上,请到上书房去当大臣﹔只因他自认为是圣明之君,可以掌控得了所有臣子,可以只取其才不取其德。但事实上呢,贪官污吏横行,这又哪是一个圣明之君所统治下的王朝﹗” 香萝闻言不禁大怒,“放肆﹗你可以侮辱我,但我不准你侮辱我皇阿玛﹗” 邢紫嫣斜娣着香萝,“你不相信我说的?也难怪你不相信,因为如果你知道那俊之所以回头找你、之所以愿意娶你为妻,是受了你皇帝老子的命令,那你就更不肯相信了。” 香萝楞在当场,“你说什么?” 邢紫嫣蹲了下来,写满怨恨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香萝的脸。“你还不知道吗?真是可怜﹗连清白的身子都给了人家,还为他拋弃荣华富贵,为地做牛做马,却不知道他只是受迫你皇帝老子的命令才不得不回头的。” “妳……” 刑紫嫣讪笑道:“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看在不忍心见你一再受骗的份上,我就老实告诉你吧﹗那俊的父亲那佟被囚禁了,罪名是结党营私,勾结太子,败坏朝纲。那俊为了救父亲,只好接受皇帝的条件把你找回去﹔因为皇帝说只要能把你带回去,他愿意免了那佟的罪,还让那俊官复原职。所以那俊并不是心甘情愿来找你的,也不想娶你为妻,他是为了父亲,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才回头找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公主﹗” 轰的一声,香萝整个人像是被雷打到似的,好半天说不上话。 第六章 天色渐渐时了。 夕阳橘黄色的光芒,从湖面上斜斜地照过来,照得整个无锡街上一片昏黄,也照亮香萝所在的这个小房间。 香萝被绑在这儿已经半天了。这半天来,除了邢紫嫣以外,几乎没有人来看她。 她曾试着呼救,可偏偏这儿位在铺子的最里头,任凭她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听见﹔加上邢紫嫣临走前的那番话,让香萝大惑震惊,她至今仍不敢相信那俊是为了救他爹才接近自己的。因为他对她是那样好、那样深情啊﹗ 纵使他霸气了些,有时候还不讲理,甚至常趁着她在洗澡、睡觉时欺负她;可她就是不相信,她就是认为那俊是爱她的,否则他怎么会为了救她而受了那么重的伤,总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和身体开玩笑吧? 香萝正在胡思乱想时,房间门被推了开来,邢紫嫣带着一脸神秘的笑走进来。 她直接走到香萝面前,动手解开香萝身上的绳子。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香萝心里满是疑问。“你想做什么?” 邢紫嫣一笑,“我刚刚说的,你显然不相信,是吗?” “我当然不相信﹗俊哥哥亲口告诉我,要我今生今世做他的妻子,来生来世做他的妻子,永生永世都做他的妻子,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你说的,也不相信他是为了救那中堂才娶我的,更不相信皇阿玛会以那中堂的生死来威胁他。” 邢紫嫣心头一愕,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要做他的妻子?他…… 他竟然跟这贱丫头说这样的话﹗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连一句亲热、亲密的话都没说过,可他竟然对这样一个稚气未脱、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说要她永远做他的妻子﹗ 一股无法言喻的醋意,登时淹没了邢紫嫣心底对那俊的最后一丝柔情,她决定了,她邢紫嫣得不到的男人,其它女人也休想得到﹗ 她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嫉妒,乎静的说:“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无所谓,你很快就会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 说着,她扣住香萝的手,拖着她往外走。 香萝一惊,“你要做什么?你想带我去哪里?” 邢紫嫣冷冷一笑,“带你去看你的俊哥哥现在正在做什么﹗” 刑紫嫣丝毫不给香萝有抗拒的机会,将香萝推出房门,来到已经没有什么路人的街道上。 季节早跨入中秋,太阳也落得快,不过才申时末,天色几乎快全黑了,若非有几盏灯笼照着,只怕香萝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你瞧瞧那是什么?”邢紫嫣指着一个正往她们走过来的亲兵说道。 香萝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回道∶“那不过是一个亲兵,没什么好稀奇,这种亲兵到处都有……” 可香萝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因为她看到在那名亲兵身后有两道熟悉、修长的人影跟着,一个是她日夜相处、爱恋已深的那俊,至于另一个就是胤祥,她的十三哥。 只听得胤祥对那俊问:“那俊,你确定你是在这儿丢了香萝的?” 那俊懊恼地址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着急担心。“嗯﹗我记得她站在这儿看大阿福,我见她喜欢也没拦阻,任由她看着,想不到一转身她竟然不见了﹗该死﹗她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银子,她会去哪儿?” 胤祥沉吟道:“那俊,香萝知道你是秦皇阿玛的命令来带她回去的吗?” 那俊摇头,“不知道,我根本不敢让她知道。你也知道她多心,平时看似柔顺,可真倔起来的时候,就是皇上也说不动她,所以我怎么敢让她知道是皇上叫我来找她的呢?” 这话让站在柱子后面偷听的香萝脸色大变,身子也微微颤抖。想不到……想不到竟真是皇阿玛叫他来找自己的。 胤祥又道:“既然如此,那么她自己走去的可能性就减低了。” 第12章 惊地,胤祥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眼扫向香萝和邢紫嫣藏身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说:“这儿我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趟,可就是没瞧见你说的那个卖阿福的老头,该不会……” 那俊抬起头,和胤祥对看一眼。“你是说有人扮成真阿福的人,趁着我们没注意时,劫走了香儿?” “这不是不可能。毕竟一个单身姑娘家,本来就容易引人觊觎,而且她还跟你在一起,如果有人因为怀恨你而对香萝下手的话,那……” 胤神话还没说完,那俊便想到邢紫嫣。邢紫嫣在离开太湖时,是怀着对他的满腔怨恨离开的,以她的个性、她的手段,她是不会放过香萝的。 何况太湖连接两省五州,水路四通八达,如果她从苏州一路暗中跟着他们来到无锡,那么香萝被她捉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想到这儿,那俊对胤祥说∶“十三爷,请你即刻派人封锁太湖七十二水路,连同陆路边界一同封锁,我想那个捉走香儿的人应该还在无锡境内。” 胤祥剑眉一挑,“你已经知道是谁捉走香萝的吗?” 那俊点头,“那个人你也见过,就是昨晚在太湖边上和我说话的女人。” “你是说一年前拦轿,当街羞辱香萝的那个女人?” “没错,就是她﹗” “我听说它是明月教的逆贼,不是吗?” “她确实是明月教的人,不过明月教经过朝廷几次围剿,早已分崩离析,所以她是不是明月教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究竟把香儿带去哪里。”那俊显得忧心忡忡。 胤祥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吩咐江北大营的人封锁太湖水路,仔细盘查每一个过往客商,连湖里的王八都不会放过。” “谢十三爷﹗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十三爷。” 胤祥露齿一笑,伸手搂住那俊的肩。“说吧﹗自己哥儿们有什么好不能说的,为了撮合你和香丫头,我可是大费周章,请皇阿玛派水军演出一场捉放曹呢﹗” “我想请十三爷先不要让皇上知道这件事,等我找到香儿,我会自己向皇上请罪,请皇上责罚的。” 那俊话刚说完,便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有什么罪呢?你替皇阿玛把离宫出家的女儿找回去,皇阿玛赏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罚你。” 那俊和胤祥大喜过望,一齐转头,一个喊香萝,一个喊香儿,都忍不住冲上前要握她的手。 可香萝却背着手,谁也不理,只是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瞪视那俊。“那都统,真是辛苦你了,委屈你从京城到苏州来找我,又陪我过了大半年的采菱生活,回去后,我会请皇阿玛好好奖赏你的。” 那俊一听,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香儿,你……你知道了?” 香萝没有回答那俊的问题,只是红着眼眶走向胤祥,“十三哥,你在无锡有行馆吗?” 胤祥不知道香萝为什么这样问,只是照实回道:“没有,不过我可以吩咐无锡知府准备。” 香萝头垂得低低的,低声说:“那好,请他接驾吧﹗一个公主、一个贝子,够他忙的了。等天一亮咱们就回京城见皇阿玛,我累了,十三哥,我好累……”话末说完,她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那俊见状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抱起瘫倒在地上的香萝,担心地叫着: “香儿,香儿﹗” ※※※※※ 倚着墙而立,那俊双手抱胸,头微微垂着,静静等待大夫为香萝看诊的结果。 大夫是无锡知府请来的,由于得知香萝及胤祥的身分,因此无锡知府特别将自己的宅邸让了出来,招待这两位远从京城来的金枝玉叶,还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为香萝看诊。 而对于那俊这位准额驸,无锡知府也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皇亲国戚会吃不了兜着走。 偏偏那俊一颗心全在香萝身上,对于无锡知府的示好视若无睹,甚至放着好好的房间不睡,守在香萝房门外,只等着她醒过来好进去看她。 可他已经等了很久,连无锡知府夫人都进去好几趟,就只有他还待在外头等,从昨晚到现在,连香萝的面都没见到,难不成……她真生气了,真不再理他、不再见他了? 不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何等柔顺、何等热情、何等的依恋自己,否则她怎会一个人跑到苏州来出家,甚至不顾公主之尊,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再说,她昨天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选在他和胤祥说话的时候出现,莫非……这是有心人安排好的?故意要让香萝听见? 果真如此,那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破坏他和香萝?还有,香萝为什么会无故失踪?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那俊再也无法再等下去,他走到房门口推开门,打算找香萝问清楚。 那俊一进门,便迎上知府夫人送着大夫出来。见到那俊,知府夫人先是一楞,圆溜溜的眼睛继而勾着那俊好看俊美的脸瞧。 “额驸,您还不能进去,公主正在休息呢﹗” 那俊瞥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兀白踏进香萝房间。 知府夫人追了上来,一手很自然地攀上那俊的臂膀。“额驸,公主交代过谁都不见,刚刚十三爷来,公主也一样不见他。” 那俊还是半句话都不吭,抓着知府夫人的手将她推了出去,顺便关上门,再大跨步来到香萝床边。 香萝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被子只盖到她胸口,所以那俊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残余的泪痕。 她哭了? 那俊心一紧,沙哑地开口,“香儿,我……” 哪晓得香萝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忽地拉起被子盖住脸,同时嚷嚷着大喊:“来人,来人﹗” 门外一群等着伺候的丫鬟一听到召唤,急着想冲进来,然而当她们接触到那俊冰冷又带着几分严厉的眼神时,又纷纷停住,动都不敢动。 眼见叫人人不来,躲在被窝里的香萝又喊道∶“来人,快来人﹗” 这次那俊懒得理那些作势又要冲进来的丫鬟,他直接掀开香萝的被子说∶“香儿,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不需要其它人。” 香萝也和他杠上了,就是不理他,径自下床,穿上鞋子来到门口,对着守在门口的知府夫人说∶“杨夫人,我要换房间﹗这个房间有只大苍蝇,我待不下去,麻烦你替我换间干净的房间。” 那俊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不待知府夫人回答,便冲到门口一把将香萝抱了起来。 香萝惊急交怒,拼命的捶打着那俊。“放开我,你这只大苍蝇﹗放开我、放开我﹗” 可那俊怎会轻易地就放开她,他三两步就将她抱回床上,身子顺势压住她。 香萝一双小手死命的推着那俊,努力想挣脱他。奈何她的手被那俊攫住了,身子也被他压住,连脚都被他缠得紧紧的,别说动,连气都快透不过来。 又伤心又绝望的情绪,让香萝忍不住热泪盈眶,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滑下,滴在枕头上。“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已经达成任务,可以回去向我皇阿玛复命了,做什么来找我?” “我是你的丈夫,你病了,我当然得来看你。” 它的话让香萝听了益发伤心,“丈夫?我们可没有正式拜堂,宗人府没有登记,皇阿玛也没有承认,你算是我哪门子的丈夫?” “皇上早把你指给了我,即使你不承认,你还是我的妻子,我货真价实的妻子,况且你能否认我们已经成为夫妻的事实吗?” “是吗?我记得你曾说过,没有人可以勉强你做任何事,即使是皇阿玛也不行;可是你却为了你爹,接受皇阿玛的命令来找我,还强迫自己娶我,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你不爱我就算了,不想娶我我也认了,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那俊轻叹口气,低下头温柔地吻去她不住落下的泪,将她拉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香儿,我承认我是受了皇上的命令来带你回去,可娶你为妻却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我自己愿意的。因为你是如此美丽、如此善良,善良到让我舍不得伤害你,甚至忍不住爱上你;所以我对你所说的一切,并不是在骗你,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想和你相守一世的。” 香萝静静的瞅着他。似乎在思索着该不该相信他的话。突然,她想起半年前太湖上的那场惊险追逐,那该不会也是故意安排的吧?不然十三哥为什么提到“捉放曹”﹖ 于是她问:“我问你,你知道半年前在太湖上要来捉我们回去的水军,是十三哥故意安排的吗?” 那俊一怔,迟迟答不上话。 他的沉默,无疑是证实了她心中的怀疑。他果然知道,他果然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说什么爱她、什么要她永生永世做他妻子的话都是骗人的﹗ 想到这儿,香萝气极了,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害我为你担心,为你受伤而自责不已,想不到你根本就是……” 那俊俊美的脸上立时出现正道清晰的指痕,可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是默默的瞅着她看,“香儿,告诉我,昨天早上你为什么会突然不见?是谁把你捉走的?” “你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早就知道是谁把我绑走的吗?” 那俊脸色一沉,她的话证实了他存在心中已久的怀疑。 第13章 “是紫嫣,对不对?” “没错﹗正是邢紫嫣,正是那个一年前为了你拦下我的轿子、阻止我嫁给你的邢紫嫣。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自己会继续被蒙在鼓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当多久的傻瓜。”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对我提起你们的事,说你始乱终弃,说你忘恩负义,说你怎么花言巧语骗了她,又怎么翻脸无情不要她。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的话,可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拿自己的贞节和清白开玩笑,更没有人会把这种事对一个外人讲。” 说到这里,香萝顿了顿,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期待地望着他,“俊哥哥,她说的不是真的吧?你虽然骗我,虽然受命于皇阿玛不得不接近我,但你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极始乱终弃的人,对不对?” 哪知那俊并未否认,只是淡淡地道:“香儿,对于紫嫣的事我不想多作解释,因为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紫嫣之间。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说罢,那俊翩然的转身,没留下任何解释就离开房间。留下香萝一个人怔楞了老半天,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胤祥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对着发怔的香萝说:“香萝,想哭的话,就放声哭出来,这样憋着是会生病的。” 香萝楞楞地转向胤祥,“十三哥﹗” 胤祥走到床边,伸手揽住她,“小傻瓜,世间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那俊这臭小子想不开。” “十三哥,我……” “别说,十三哥知道。咱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你还跟着我去军营待过的,你忘了吗?这世上没有人比十三哥了解你,所以如果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十三哥不会笑你的……” 胤祥话还没说完,香萝已然扑倒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第七章 几天后,香萝在那俊和胤祥的保护下,起程准备返回北京。 由于香萝受到惊吓,感染风寒,因此胤祥舍弃了陆路的奔波﹐转而乘船从运河北上,好让香萝可以在船上休息,一方面也可以顺道欣赏运河沿岸的风光。 对于胤祥的体贴与好意,香萝心领神会,可她的心全在那俊身上﹐她脑袋里所想的,全是邢紫嫣对自己所讲的一切。 她不断反反复覆的想着,想着邢紫嫣那爱恨交织的狂热反应﹐想她瞧着自己时那又怨又妒的眼神﹔然而她想最多的,还是邢俊模棱两可的态度。 为什么他不澄清?如果他和邢紫嫣之间真的没什么,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为什么他不澄清,甚至连否认也没有? 香萝想到一年前,邢紫嫣在王府大街上拦下自己的花轿,想到那俊竟当众弃自己而去,想到那天他的冷漠态度,以及这几天若即若离的疏远,她不禁泪流满腮。 她什么都给了他啊﹗连女人最重要的清白都给了他,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为他拋弃了公主尊贵的身分,只想和他厮守在一起,而他却这样对她。 香萝把脸埋入被窝里,无声地啜泣着。 这时,船舱外面传来侍卫说话的声音── “那都统,您要上岸吗?” 那俊说道:“我已经告诉过十三爷,你们就留在船上保护公主,不必跟来了。” “喳﹗” 听到那俊要上岸,香萝心底不由得一紧。他上岸做什么?十三哥早通令(奇*书*网^.^整*理*提*供)各府州县好生款待戒备,安全上已经没有问题了,还有什么事需要他这个准额驸,即将官复原职的骁骑营都统上岸做什么? 香萝胡乱擦了擦脸,掀开被子走了出来。 侍卫见到她,当即打了个千儿,“公主﹗” “那都统去哪儿了?” “都统没说去哪儿,只交代要上岸,都统不说,奴才也不敢问。” “他常常上岸吗?” 侍卫一楞,却还是照实回答:“只要有靠岸,都统几乎都会上岸。” 香萝心底的疑惑更大了。她转入船舱随意取了件披风披上,吩咐侍卫道;“我要上岸,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来。” “可是那都统说……” 香萝凤眼一翻,“你们是听那都统的,还是听我的?”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公主,十三爷那儿要不要说一声?” 香萝摇头,已经在另一名侍卫的馋扶下上了岸。“不必了,我去去就回,别惊动十三哥。” 说话的同时,她循着那俊熟悉的身影悄悄跟随在后。在街上一阵东转西拐,最后在一处老旧的宅子附近失去那俊的踪影。 香萝急得问侍卫:“你们看见那都统去哪儿了吗?” “那都统好象进屋里去了。” “屋里?哪个屋里?” “就前头那间有着红灯笼的屋子。” “好,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余的人在这儿等,没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香萝交代完毕,四处张望,发觉这宅子门户深锁,想进去谈何容易。于是她在附近绕了一圈,终于从一处破损的木门钻了进去。 ※※※※※ 一进入里头,香萝才发觉这宅子外表看似老旧,但里头的梁柱倒还坚固﹐只是久没人住,到处沾满灰尘蜘蛛网。 她在宅子里寻找着那俊的踪影,可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何来的那俊。 香萝失望之余正想离开时,一名侍卫突然低声说:“公主,那房里好象有人在说话的样子,要不要奴才过去瞧瞧?” 香萝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摇头,“不,我去就好﹐你们在这儿等﹐一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不等侍卫的反应,香萝已经步上前,凑近窗户边一听,女子阵阵的低喘幽幽传“那俊,那俊﹗” 那俊? 他……他真在这儿。香萝的惊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用指尖在唇上沾了沾,戳破窗子往里头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几乎尖叫出来。她频频摇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拼命要自己不能叫出声来。 那竟然真的是那俊﹗那个衣衫半敞、发丝凌乱的男人竟真的是那俊;至于和那俊缠成一团的女子不必想也知道是谁,当然是邢紫嫣。 但见那俊坐在椅子上,衣衫尽开,长裤已然褪至脚踝;而邢紫嫣正理首在他腿间,努力想挑起那俊的欲望。 那俊闭起双眼,嘴唇紧抿,额头上汗珠点点,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按在扶手上,似乎完全沉缅于邢紫嫣所带给他的极度欢愉中。 可邢紫嫣并不满意,这场欢爱虽是她主动,可她不要那俊只是单方面接受﹔她要他爱她,像以前一样爱她。 于是邢紫嫣站起身投入那俊怀中,红艳的樱唇堵上他的,试图从彼此的唇齿相接中读出他的真心。奈何那俊虽没拒绝她,却也没接受她,只是嘴唇微启,若有所思地轻吻着。 霎时,怒气袭上邢紫嫣心中,她猛一张嘴狠狠咬了那俊一口。 那俊吃痛,将邢紫嫣推倒在地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心不在焉。”她指责道。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伸手捂着自己微微渗血的嘴唇。 邢紫嫣爬起身,褪去衣衫,一丝不挂地站在那俊面前。 “那俊,我美吗?” 那俊冷眼瞧着她。说实话,她的确是个美人,不论相貌、身段、谈吐,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现在他的心中除了一个娇怯、柔弱,又带着几丝倔强的仙子外,再也容不下其它女人。即便她再美,对他也不具任何意义。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略略一点头。 “那和那个小丫头比起来如何?”邢紫嫣重新跨坐上那俊的腿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颈项。 那俊眉头一皱,“你是指香儿吗?” “当然,不是她还有谁?” “你和香儿是不同的人,你不需要和她比。” “我也知道我和她是不同的人,也知道没有必要和她比;可你人在这里,心却在她身上,教我怎能不和她比。” 刑紫嫣投入那俊怀中,滚烫的唇落在他眉上、眼上、鼻子上,最后覆上他的唇,渴切的吸吮着。 那俊别过头,避开她如影随形的吻。 “紫嫣,你到底要什么?你要我来陪你,我来了;你要我别和香儿在一起,我也答应了,你究竟还要什么?” 邢紫嫣抬起头∶“我要你﹗全心全意的你、完完整整的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个躯壳在这里。” 那俊又一次推开邢紫嫣,并站起身穿上衣衫,“紫嫣,不要太过分﹗我之所以来,全是为了香儿,若不是为她,我不会……” “为她?我当然知道你是为她,因为有谁肯放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和软玉温香呢?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最重要的是,你心爱的香儿的命也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埋伏在她身边的人立刻就可以杀了她,让你无法攀龙附凤,无法一步登天,更让你背上杀害公主的罪名;说不定鞑子皇帝一气之下,还会抄了那氏满门泄恨。这结果,你承担得起吗?”刑紫嫣冷冷一笑。 那俊闻言,顿时怒火中烧,伸手招住邢紫妈的脖子,“你……你这该死的女人,你用这种威胁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邢紫嫣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你杀死我好了﹗反正我一死,京杭运河的河水,顿时就会染成红色,届时不只你的香儿会死,连你的好哥儿们,那个十三阿哥都会死﹗” “你﹗”怒火让那俊的脸霎时变得铁青,招住它的双手不由得收紧。 第14章 邢紫嫣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可她仍旧接着说:“我爱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决定不论要用何种手段,我都要得到你;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么其它女人也不准得到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极度的怒气,使得那俊再也不顾一切。他重重将邢紫嫣按倒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扯下裤头,既粗鲁又野蛮地侵袭她,以毫不带感情的语气说∶“既然妳要我,我会给你﹗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得不到我,即使我死了,你也永远得不到我﹗” “我不在乎,就算只能这样拥有你,我也不在乎。因为这代表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即使是公主,她也无法和我抢你。”刑紫嫣放荡地迎向那俊,好救他可以占有得更深更彻底,她不禁呻吟出声∶“啊﹗” ※※※※※ 看着这一切,香萝原本捂着嘴的手,转而塞入嘴里用力咬住,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而叫嚷出声。 那是何等丑陋的一幕啊﹗丑陋到让她觉得恶心、想吐,可她偏偏又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俊和邢紫嫣纠缠在一起,耳朵里所听到的,净是耶紫嫣的声声喘息。 她并没有听清楚那俊究竟和邢紫嫣在说什么,只知道那俊要了邢紫嫣,就在这废园里破旧、沾满灰尘的桌子上,那样不顾一切、毫无遮掩、赤裸裸地要了邢紫嫣。 香萝想起那俊在无锡时是怎么对自己说的,说他和邢紫嫣之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但偏偏她所看到的就是那样啊﹗ 天﹗难怪他不肯解释,难怪这几天他避着自己,原来在他心中,邢紫嫣远远比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来得好、来得重要。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年前邢紫嫣拦轿时,那俊会不顾一切弃自己而去了。因为他爱的就是邢紫嫣,纵使她为他杀了丈夫,他还是爱她、要她。他之所以接近自己,强迫自己还俗,甚至说要娶自己,不过是为了救他父亲罢了﹗ 罢了﹗如果他真如此救父心切,那她就成全他。 她悄然回过身,招来那两名侍卫,交代一阵后,独自站到一旁等着。 在等待的同时,她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房间里,那不时传来的男女低喘呻吟声,那声音教她几乎发狂,教她整个心都碎了﹗ 香萝静静站着,微风吹过,吹得她长发飞扬、衣衫飘飘,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 这时,脚步声从香萝背后轻轻传来,她转过身,看见胤祥正领着一干亲兵赶了过来。 胤祥走到香萝面前,伸手抱了抱她,然后大声喝道:“来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不许走了一个人,否则唯你们是问﹗” “喳﹗” 这整整齐齐的低喝,惊醒了房间里的邢紫嫣。 她慌忙地想推开那俊,“这是怎么回事?” 哪知总对她冷冰冰的那俊,此刻却抓着她不肯放,紧紧将她压在桌子上,“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怎么会问我呢﹖” “你……你是故意的﹖” 那俊一脸似笑非笑的﹐估计亲兵们已经快到门口﹐这才松开刑紫嫣﹐径自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那俊的估计果然没错﹐就在他穿好衣服﹐而刑紫嫣手忙脚乱之际﹐门砰的一声被推了开来﹔一个又一个的亲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将那俊和邢紫嫣围了个水泄不通。 胤祥跟在亲兵后头慢慢踱了进来,在他身旁,是脸色苍白的香萝。 胤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来人﹗将那俊戴上手镣脚铐,押回京城请皇上亲审。至于邢紫嫣,一并押回刑部大牢。带走﹗” “喳﹗” ※※※※※ 刑部大牢里,那俊坐在地上,戴着手镣脚铐,一身牢服倚墙休息。 这间牢房十分阴暗潮湿,地上处处可见蟑螂老鼠,连床上都有一块一块的水迹﹐被子也发霉了。可那俊全不在乎,他神情漠然地直视着前方﹐任由蟑螂在自己身上爬行,恍如眼前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这时,刑部的笔帖式走了过来,对着那俊喊道∶“那俊,出来吧﹗皇上在签押房等着着见你呢﹗” 听到康熙要见自己,那俊无神的眼逐渐聚焦,他略略眨了眨﹐起身抽掉一身的污秽,拖着四十斤的脚镣跟着笔帖式来到签押房。 ※※※※※ 签押房里,康熙正坐着喝茶。 那俊一见康熙,依规矩磕头行礼。 康熙锐利的眼盯在那俊身上,瞧见他疲惫、一脸落寞的神态。 “那俊,你知道朕为何来看你吗?” 那俊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康熙站了起来,在签押房里来回走动着,“香儿明天要下嫁,朕打算把她指给西套额鲁特郡的汗阿林做福晋。” 那俊身子明显一晃,疲倦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 康熙接着说:“你曾经是骁骑营的都统,也跟过十三阿哥一阵子,应该知道四套额鲁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汗阿林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俊抬起头对上康熙的眼,似乎是在问:既然如此,为何还把娇娇弱弱的香萝嫁过去? “换作朕在你这个年纪,要对付汗阿林这种角色,早亲自率兵西征,打他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可偏偏朕年纪已有,而几个阿哥们彼此又争斗得厉害,朕哪有心力再去管汗阿林的事,只好由他嚣张去。再说,打仗不要钱吗?国库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康熙转头,喘口气继续说:“那天汗阿林上了个折子,说他的福晋得病死了,要朕指个公主给他,朕想来想去,也只有香萝适合。因为香萝坐回头轿的事满京城皆知,她削发为尼也已是公开的秘密,想要在京城里再为她指一门亲事,怕被指婚的人嘴巴上同意,心里却骂着朕是昏君,以权势逼人啊﹗” 他忽然转回头,一瞬也不瞬地瞪着那俊。 “那俊,朕问你,朕待你素来不薄,待你那氏一门更是优裕有加,你为什么还背着朕和明月教的叛逆来往,惹得香萝成天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连她皇额娘都劝不动她?” “我……” “那个叫邢紫嫣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值得你这样为了她,连香萝都不要了?” “她虽是明月教的人,却是邢越的孙女。”那俊据实以告。 康熙一愣,“邢越?你是说先帝朝臣邢越?” “是﹗邢越跟着太宗皇帝东征西讨,功在朝廷,倍受先帝恩遇,后来却因和(奇*书*网^.^整*理*提*供)鳌拜意见相左而被杀。从那时候开始,邢家人就视我大清无恩无义,邢紫嫣更是索性加入明月教,和皇上作对。”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俊不由得俊脸一红,“臣领旨围剿明月教,就是托她相助,才得以成功。” 康熙脸上出现一抹饶富兴致的表情,“喔?她缠上你了?” “可以这么说。” “那你呢?你给她什么承诺?” 那俊摇头,“她是有妇之夫,臣不敢给她承诺,况且感情之事无法勉强,硬要臣去接受一个不爱的人,臣宁死不屈。” “是吗?那香萝呢?朕逼着你去找香萝,你该不会也是宁死不屈吧?” “如果臣真宁死不屈,那现在怎能跪在这里和皇上讲话?” 康熙忙了忙,继而仰头大笑。 “好个那俊﹗好张刁嘴﹗难怪香萝会为你废寝忘食,连朕这个皇阿玛都不要了。来人﹗去了那俊的手镣脚铐。” 命令传下,随即走过两人替那俊解开手镣脚铐。 “那俊,朕再问你,你对香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提起香萝,那俊眼中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爱意,“如果不真心,臣又何必自我牺牲,和十三爷演出这么一场戏呢?” 康熙又是一楞,“你……好啊﹗你们这两个小兔患子,连朕都差点被你们骗了。” 那俊咚的一声跪下。 “请皇上恕罪﹗如果不这样做,臣实在没有把握可以捉住邢紫嫣。因为她在公主身旁埋伏了人马要对公主不利,只有用这一招调虎离山,才可以让十三爷逐一清查身边的特卫,确保公主安全。” “好好好﹗你们办的好差事,朕生的好儿子,用的好臣子,居然都用起计谋来了。”康熙龙心大悦,频频点头说着,“那俊听令﹗” “那俊在﹗” “朕赐你官复原职,加升二等,依旧领骁骑营。” 康熙刚说完,两个小太监就捧着衣服帽子走过来替那俊换上。 那俊换过衣服,重新对康熙行了礼。 “皇上,公主……” 康熙一摆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你去吧﹗那汗阿林算什么东西,妄想娶朕的公主﹗只要你能将公主拦回来,朕就将公主指给你。对了,你父亲现在仍旧在上书房行走,只是宫比以前小些。对了,有一件事得让你知道,你爹的事是朕故意编派出来的。” “编派出来的?”那俊诧异的说。 “没错﹗朕从来就没有将上书房大臣关入大牢的作法,顶多是撤职闭门思过。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要你去找香萝。毕竟那丫头喜欢你,而你又倔得像头驴子,说不要就不要。所以朕就和你父亲商量这个办法﹐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去把香萝找回来。” 那俊楞了半晌﹐不知该回些什么。弄了半天﹐原来这一切是父亲和皇上所导的一场戏。 那俊双手一揖﹐“皇上﹐即使皇上不这样做﹐那俊也会去找公主的﹔因为公主对那俊情深意重,那俊非草木﹐岂能无情﹖”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俊﹐久久才说﹕“是吗﹖希望你记得自己所说的话﹐别再让香萝伤心、难过,否则朕不会饶你的﹗” ※※※※※ 送走康熙,那俊快步离开签押房,准备去找胤祥把香萝明日下嫁的细节问个清楚。 第15章 “十三爷,我正要去找你呢﹗” 看着那俊一身崭新的衣服,胤祥也替他高兴。 但胤祥的喜色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对那俊说∶“那俊,有人从刑部大牢里救走邢紫嫣,现在刑部正派人到处追缉。” 第八章 幽暗的房间里,邢紫嫣被绑在柱子上,恐惧地望着眼前手执长鞭、一脸疯狂神色的沈观文。 自从被那俊设计捉入刑部大牢以来,邢紫嫣就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活着出来。 想不到她不但活着走出刑部大牢,甚至还见到了她的丈夫沈观文。 她不知道沈观文为什么没死,更不知道沈观文是如何进入刑部把自己救出来﹔可她却宁可被那俊一刀砍了,更情愿被推到菜市口斩首,也好过被沈观文折磨。 沈观文甩了甩鞭子,恶狠狠地往邢紫嫣身上挥去。嘴里阴沉的道:“紫嫣,这一鞭是打你不守妇道,私通鞑子。” 只听得邢紫嫣一声哀号,差点晕了过去。 可沈观文并不就此罢休,他一抬手,又是一鞭落下,“这一鞭是打你谋杀亲夫﹗” “这一鞭是打你数典忘祖,背叛明月教,忘记反清复明的教规,害得无数弟兄惨死。” “这一鞭是打你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拋弃幼子。” 沈观文一句一句说着,一鞭一鞭挥着,每一鞭都重重落在邢紫嫣身上,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沈观文丢下鞭子,一步跨上前,用力托起邢紫嫣惨白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因为我恨你,恨你居然为了那俊杀我,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着向你和那俊报仇。” 放开托着邢紫妈的脸的手,他在屋子里走动着,“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看你为了那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去拦轿子;看你为了他和一个鞑子公主争风吃醋﹔看你不择手段,像个娼妓般对着他张开双腿﹗该死﹗你就这么犯贱吗?非得找个鞑子男人让他作践、让他玩弄?既然你喜欢男人,那我就奉陪到底,看你还敢不敢对男人投怀送抱?” 说着,沈观文扯下裤子,将邢紫嫣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没有一丝夫妻间的甜言蜜语,也没有一丝情人间的爱抚亲吻,他大刺刺、极粗鲁地侵入邢紫嫣毫无准备的身躯里,宣示着他做丈夫的权力。 邢紫嫣没有抵抗、没有辩解,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她任由沈观文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驰聘奔腾,脑子里却不断想起那俊、想起香萝。 现在那俊应该已经顺利当上额驸了吧? 男人都是负心的。她费尽心思想把他留在身边,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他出卖了﹔就像一年前,他拋弃自己迎娶香萝一样。 哼﹗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即使要她的命,要她出卖身体变成娼妓,她都愿意。现在她只要那俊和香萝死,只要他们两个死﹗ 沈观文纵情地驰骋着,却没有忽略邢紫嫣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爱与限,他徒然止住动作,紧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在想那俊吗?” 邢紫嫣一楞,登时回神,“我……” “你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吗?告诉你也无妨。他已经正式回复骁骑营都统之职,同时还官升二等,这是一件。另外一件,鞑子皇帝告诉他,只要他能在公主离开京城前将她拦下来,就把公主嫁给他。所以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明天那都统是怎么拦下这个当初被他所拒绝的公主。” 邢紫嫣浑身一颤,“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我夫妻多年,我何时说过假话?” “我……”又气又恨又恼又自怜的情绪,让邢紫嫣几乎疯狂,她紧抓住沉观文,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说:“阿文,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 “是。请你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让我在明天可以拦下那俊,我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为你做任何事。” “你还着想他会像上一次一样,为了你弃鞑子公主而去?你少作梦了﹗上一次若不是他,我早杀了你这贱人,还能容得了你活到现在?” 刑紫嫣霍地想起那俊曾经说过,在王府大街有明月教的人埋伏,却没想到是沉观文。 她摇头,“阿文,我已经不奢望他会爱我了,况且我现在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我怎么还会再爱他?我只想杀了他。” “你想杀他?” “是﹗我想杀他﹗” 沈观文森然一笑,“好,我让你去杀他。不过堂堂公主下嫁,仪队侍卫一定不少,加上那俊带着骁骑营的兵马,光你一个人肯定无法得手。我可以派几个人协助你,你愿意吗?” 邢紫嫣喜出望外,“阿文,你……” “不必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 “条件?” “对﹗我这些弟兄都对你恨之入骨,要他们帮你有点困难,所以能否说动他们,就看妳自己了。” 话说完,沈观文一拍手,几名汉子走了进来。 这些汉子乍见邢紫嫣赤身裸体、玉体横陈的模样,顿时血脉愤张,欲火全冲了上来。 邢紫嫣顿时明白沈观文的意思,自己背叛他和那俊在一起,他也早不把自己当作妻子,而是一个娼妓,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娼妓。 无所谓,只要能杀了那俊和香萝,即使成为娼妓她也愿意。 想着﹐刑紫嫣迎向那些个如狼似豹的彪形大汉。 ※※※※※ 辞别了皇额娘和皇阿玛,香萝跨上彩舆,由着侍卫将自己由天安门抬离开紫禁城,浩浩荡荡绕行京城,然后准备出山海关,往西套额鲁特去。 对于康熙的安排香萝毫无怨言,因为她的心已死,所以嫁给谁为妻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京城,永远不再看到那俊,甚至要她重回关外牧羊她都愿意。 想着,队伍转眼间来到王府大街,这个昔日的伤心地。 香萝闭起眼睛,不去看街上的一景一物,也不去想当日的情景,更不想那俊的绝情与背叛,她只是紧抓着一串康熙给她琥珀念珠,无意识拨动着,让自己的身子跟着彩舆摇摇晃晃。 突然,有人出现在王府大街的另一头挡住了去路。 负责安全的众侍卫早知道今天那俊会来拦轿,因此也不多加阻止,可等到他们发现来的人并不是那俊,而是耶紫嫣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邢紫嫣好快的身手,霎时来到香萝的彩舆前,如同一年前一般将香萝拖了出来。 可这回邢紫嫣连话都懒得说,手执匕首,豪不迟疑她便往香萝身上刺去。 香萝睁大眼睛,没有诧异、没有反抗、没有尖叫,只静静地看着那亮晃晃的刀子刺进自己身子里,再看着血流出来。 奇怪﹗她怎么没想到呢?死,也是一种解脱的刀式,不是吗?为什么她以前都没有想到?居然傻得躲到山上去出家,再让那俊找回来,让他又狠狠地伤一次心,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眼看一刀得逞,邢紫嫣拔出刀子,又想往香萝身上刺下,不过这回没那么顺利众特卫亲兵眼看香萝遇刺,都奋不顾身冲上前想救她。 此时,埋伏在一旁的其它明月教高手纷纷跃了出来,双方展开一场厮杀。 邢紫嫣趁着混乱把香萝拖到一旁,看着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感。“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香萝喘息着,嘴角泛起一抹美得惊人的微笑。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何等愚蠢的人,更不知道死亡原来也是一种解脱。” 邢紫嫣一愕,根本没想到香萝竟然不怕死。“妳……” “你杀了我吧﹗快下手,再晚一点,皇阿玛得到消息派人赶来,你就无法杀我了。” “妳不怕死?” “有什么好怕的。我听说死不过是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地方去罢了﹗果真如此,那么死反而不可怕,而是一种解脱。” “但是你舍得那俊吗?” 提起那俊,香萝苍白的脸上益发没有血色,“他……他不爱我,他根本不爱我,即使我舍不得他又如何?” 邢紫嫣冷哼一声,“不爱你﹖如果他不爱你,他怎么会处心积虑保护你,处处替你设想;甚至为了让你平安返回京城,不惜自我牺牲,和那个什么十三爷的设下圈套来对付我,把我的一些手下全杀光了。” 香萝摀住肚子上的伤口,鲜血不住从她指缝里流出,让她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你……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俊用他自己当作饵,把我诱到废园里,好捉我归案。” “你是说我在废园所看到的是……” “是那俊故意安排的。我费尽心思讨好他,使尽浑身解数伺候他,只求他全心全意待我,可他却把我当成娼妓;他的人虽在我身边,他的心里想的却是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的也是你。 我就不懂,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到底有什么好?论相貌,我自认不比你差;论才气,诗词歌赋,我哪样不成;论贤淑,洗衣烧饭哪样不精;论手段,你比我更了解男人的需要,更了解那俊的欲望与热情吗?可他偏偏要你、偏偏爱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香萝完全无法置信,那俊爱她?那俊竟然爱她﹔甚至为了她自我牺牲,设计诱捕邢紫嫣。 天﹗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愤怒至极的邢紫嫣将香萝推到墙边,匕首抵住她雪白的颈项。 第16章 “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截你的花轿吗?” 香萝摇头,仍旧无法从真相回神。 “照理说,你要嫁给别的男人和我无关,但我为什么来?因为这是幌子,什么公主下嫁,不过是个天大的幌子﹗这根本是你那鞑子父亲设下的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要让那俊可以在宫外拦截你的花轿﹔否则以他一个骁骑营都统,哪有可能见到你这个公主。” “不,君无戏言,皇阿玛话都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是吗?现在整个京城上至公卿大夫,千至贩夫走卒,老弱妇孺谁不知道那都统今天要来拦轿?”刑紫嫣讪笑道。 “我还是不相信,如果那俊真要来拦轿,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那是因为他让我丈夫拦住了,算算时间,这时候那俊应该已经人头落地才对。” 香萝心猛一揪,“你说什么?你说那俊怎么啦?” 邢紫嫣冷冷一笑,“他死了﹗你心爱的那俊死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让你去陪他,你去死吧,香萝公主﹗” 话声未毕,邢紫嫣手起刀落,再次将刀子刺入香萝身子里;正当她第三次举起手,准备刺死香萝时,一道快得令人来不及分辨的人影将香萝推开,硬生生替香萝受了那一刀,同时将自己手里的长剑送入邢紫嫣身体里。 连受两刀,香萝早已不支瘫软在地上,一身明黄金龙袍被不住渗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教人看了触目惊心。 她半倒在地,无力地看着这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人,那赫然是那俊﹗ 被长剑贯穿而过的痛楚,让邢紫嫣几乎说不出话,然而让她最惊讶的不是那俊赶到,而是那俊另一双手所提的东西。 那俊无视于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将手里的东西提到邢紫嫣面前质问道:“好个调虎离山计﹗你不是说沈观文死了吗﹖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到骁骑营里想刺杀我?既然他活着,你又怎么忍心再一次叫他去送死?” 看着沈观支那瞪大死不瞑目的双眼,邢紫嫣不禁连连后退,一抹惧色浮现在她脸上。可没多久她又大笑出声。 “我怎么会不忍心呢?他把我当娼妓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我送给其它的男人,你说我怎么会不忍心﹗再说,如果不这样,我有机会杀了这个臭丫头吗?我早说过,我得不到的男人,其它女人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邢紫嫣面色惨淡地笑着,拔出长剑,指着晕死在地上的香萝说:“如何﹖心痛吗?你这么费尽心机想保全她,想赖着她直登青云路的公主快死了,你心疼吗?” 那俊早痛得没有感觉,沉沉一哼,“死又如何?我不会让香儿寂寞的﹗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走黄泉路的,我早说过要她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做我的妻子,所以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是我的妻子。她生,我会尽我所能地照顾她,让她快乐;她死,我会陪着她,不让她在另一个世界受半点委屈。因此不论生死,没有人可以分开我和香儿。” “香儿香儿香儿,你口口声声都是香儿,连自己要死了,还是念着她,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那俊以深沉的目光看着她。“紫嫣,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一年前,我又何必冒着被抄家灭门的危险救你?” “你……” “说我对你没感情是骗人的,说我没为你动过心也是假的,因为你是个美丽又动人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你,我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我、拒绝我?”刑紫嫣痛心的说。 那俊摇头,“如果你没有杀沈观文,或许我不会这么快对你死心,毕竟一个女人连自己相持以共的丈夫都可以杀,那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说过我是为了可以跟你在一起才会……” 那俊又摇头,“相爱不一定得厮守在一起,有时候距离反而会是一种美,就像我和香儿,如果她真执意嫁去西套额鲁特的话,我也不会阻止她。但我会一直想着她、守候着她、祝福着她。” 他弯下腰抱起香萝,无限缠绵地吻了吻她满是血迹的小脸,再对邢紫嫣说:“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俊背过身子,不管其它侍卫仍在厮杀中,抱着香萝开步便走。 邢紫嫣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怔怔地看着那俊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不敢相信,到最后她还是输了﹗即使她杀了香萝,她还是输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邢紫嫣得不到的男人,其它人也不准得到﹗不准,不准,不准﹗ “那俊,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邢紫嫣嘶叫着,拿起那俊的长剑朝他刺去。 那俊还是没回头,他大步走着﹐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准备回去向康熙复命﹐然后领死。 眼看着邢紫嫣就要刺着那俊时﹐胤祥冰冷的道∶“该死的笨女人﹗要死就自己去死,何苦拖别人下水?来人,给爷宰了她﹗” 邢紫嫣还反应不过来,她的身子便中了好几剑,跟着刀光一闪﹐不知是谁砍了邢紫嫣颈子,但见一颗头颅不停的滚动着,滚向路旁树荫底,眼睛犹瞪得大大的。 ※※※※※ 康熙在开云宫里来回走着,咆哮地指责胤祥﹕“胤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竟然有人可以进入刑部大牢,把人犯劫走,甚至胆大包天,拦轿刺杀公主?你管的究竟是什么差事,这刑部被你管成什么样子﹗” 胤祥跪在地上,头伏得低低的,“是儿臣督导不周,才会导致人犯被劫走,更让香萝身受重伤,请皇阿玛降罪﹗” “降罪?降罪就能让香萝好起来吗?太医说伤口只差一寸就刺中心口,差一寸就没救了﹗你想想,堂堂大清国公主,如果就这么被逆贼刺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他们可以杀公主,是不是哪天心血来潮想杀朕,朕就得如刀口下的鱼肉,任人宰割?朕养的一群好兵,训练的一群好侍卫啊﹗” 正坐着由太医裹伤的那俊闻言,忙推开太医跪了下去,“皇上,这件事臣也有错,如果不是臣到的太晚,公主也不曾遇刺。臣有负皇上所托,皇上如要惩罚,就请连臣一同惩罚。” 康熙霍地转身,“那俊﹗你以为朕真舍不得杀你吗?香萝一次为你受辱,一次因你遇刺,朕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把杳萝指给你,那么她是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俊重重往地上一磕头,“皇上,臣自知有罪,不敢再着想能与公主同结连理。臣只请求皇上,准臣照顾公主,一旦公主康复,臣即自领死罪。” 康熙冷笑着,“如果香萝死了呢?” 那俊浑身一颤,却说不出话来。 康熙一哼,“如果香萝死了,你那氏一族也准备陪葬,尤其是你,朕绝对饶不了你﹗” 康熙还想再说什么,太医赵孟俯走了出来开口:“皇上﹗” “香萝如何?”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出血也暂时止住,不过那两刀刺得深,公主又失了不少血,所以这两天是能否保住性命的关键时日。过得了,公主有救;如果过不了,就请皇上替公主准备后事。” 康熙心头一紧,立即跨入内室,来到床榻前,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香萝。 他对儿子一向很严格,可对女儿却是又疼又宠,尤其香萝自幼善解人意,温柔和顺,很得他心﹔却因为他一时失策﹐将她指给那俊,才使她招了一身祸。想到这儿,康熙不禁又愧又难过,他开口道:“叫那俊滚进来﹗” 那俊带伤走了进来,“皇上﹗” “你说你愿意照顾香萝,朕就再相信你一次,让你照顾香萝。她活,你没事﹔她死,你从此也不需要见朕了。” 那俊就在康熙的特许下,留在开云宫照顾香萝。 第九章 由于那俊自己也负伤,是以康熙派了一些宫女及太监协助他照顾香萝。可那俊却不让任何人碰香萝,他独自一人守在榻边,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用他的心、他的灵魂在呼唤香萝,呼唤她醒过来。 那俊轻抚着香萝的脸,“香儿,我是那俊,是那个总爱欺负你、骗你的那俊啊﹗香儿,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打从心里真心真意、全心全意的爱你。不因为你的美丽,不因为你的身分,而是你的善良纯真、你的善解人意,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太湖上采菱,结果你掉到湖里去,还着凉躺了半个月?然而你病好了以后,却一点怨言也没有,还说愿意一辈子为我这样采菱,就算每一次都掉进水里也无所谓。 香儿,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你是个公主,金枝玉叶的公主,可你却愿意为我这样牺牲,而我给了你什么? 香儿,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拋下你而去;如果往事能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再让你去出家,让你独自一人饱受委屈、寂寞和痛苦。香儿,求求你,要撑下去,要醒过来啊﹗ 紫嫣已经死了,她得到她应得的报应,从此不再有人伤害你了。皇上说如果你好了,他愿意饶我一命﹔但皇上不知道,你如果死了,我又怎能活得下去。香儿,快醒过来,皇后娘娘为了你已经病了,皇上也茶不思饭不想,连你最敬爱的十三哥,为了无法保护你而自责。香儿,你忍心这么多人为你难过、为你伤心吗?” 第17章 那俊絮絮叨叨的说着,虚弱的身子似乎随时会晕倒,他却以惊人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他得撑下去,为了所爱的女人,他得撑下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柔弱香萝,可偏偏她却为了自己而受罪,这怎救他不心痛? 但最教他心痛的,却是香萝的毫无反应。 虽然他夜以继日在这儿看她、照顾她,太医甚至每两个时辰来一次,她却毫无起色,依旧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为此,那俊心痛如绞。 他俯下头,轻轻吻了吻香萝冰凉的小嘴,又说:“香儿,我记得你说过,宁可自己难过,也不要看我受罚受罪。既然如此,你怎么舍得我在这里声声呼唤你,你却不理我。香儿,看着我,快醒过来看我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宠你,不再教你掉一眼泪。只求你醒过来,香儿,香儿﹗” 或许是耶俊的真诚感动了上苍,也或许是香萝真听到他的心声,就在那俊气力用尽,几乎昏厥时,一名宫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哎哟﹗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那俊一喜,连忙想站起来。 然,他一站起身,却猛地天旋地转,跟着脚下踉跄,整个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 二年后,西北军营的大帐里。 那俊站在炼炉前,不顾炉火的高温,将一把已经用坏的大刀送进炉里烧着。待炉火将刀具烧得红热,那俊便取出铁锤使劲地敲打,完全无视于那四散飞扬的火花,灼伤他光裸精壮的上身。 二年前因为香萝遇刺,康熙极度不谅解那俊,加上那俊自己对香萝的歉疚,使得他在香萝平安度过危险后,便自动请缨,调来这水草不生、飞鸟全无、却是兵家必争的西北荒地。 为了这块地,阿布拉坦已经东进过几次,但都被土谢图台吉挡了回去。胤祥瞧着形势不对,康熙一时又不可能消了对那俊的气,所以便劝那俊到西北来﹔一方面带罪立功,一方面冷静一下,好好思索他和香萝之间的感情。 想不到那俊一待便是两年。 这两年时间里,他终日和兵士相处,处在广阔无跟的西北天空底下,倒也晒得又黑又壮,和昔日的俊美无俦相较,又多了几分的男子气概。只是他对香萝的思念却与日俱增,他常想起她,想她是不是仍像以前一样柔弱、爱哭,想她是不是依旧多愁善感,想她是不是会怨自己、恨自己。 但那俊想更多的,却是香萝是不是嫁人了?如果嫁人,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已经为人母了,想着她所生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应该和她一样美丽善良吧? 想着香萝带着一个小香萝的样子,那俊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可这甜蜜不久又让遗憾所取代。 他有什么资格去想她? 他负她负得还不够、伤她伤得还不够深吗? 皇上说得对,真把香萝给了他,怕她会连命都没了。 那俊一阵苦笑,抓紧铁锤又使劲打着。 这时两名传令兵走了进来,其中一位道: “都统,振武将军传尔丹已经抵达十里外,不一会儿工夫就会到,请都统示下。” 由于这些西北军营的兵大多是那俊所带出来的,因此那俊虽被贬为参将,可私底下,他们还是叫那俊都统。 那俊放下铁锤,随意披上衣衫走到帐外,“快叫大家准备迎接振武将军﹗” 日昨那俊接获康熙的圣旨,说是要派传尔丹正式接管西北军营,并严密监控阿布拉坦的一举一动。 那俊原本以为传尔丹还得过一阵子才会来,想不到竟到的如此之快。他不敢怠慢,领着所有兵士在营外等候。 黄沙滚滚,马蹄声达达,没多久,传尔丹使领着十万大军到了。 那俊甩了马蹄袖行礼。 “那俊参见振武将军﹗” 传尔丹一见那俊,亲自下马扶起他,“不必客气,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行此大礼。” “朋友归朋友,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那俊陪着传尔丹走入大帐,“我以为你晚些才会到,怎么提早来了?” “圣意所在,不得不然。” 那俊剑眉一扬,“皇上听到什么了吗?最近阿布拉坦还算规矩,没有进犯边界,为什么要你提早领兵过来?” “阿布拉坦算哪根葱,值得我提早来﹗我是护送一个人来见你的。” 那俊不解。“护送一个人来见我?谁有那么大的能耐,需要十万大军护送?” “你看了就知道。” 传尔丹略略点头,几名黄旗兵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只见那人浑身裹在风衣里,瞧不清身形,可那挽起的长发、罩着面纱的容颜却是再熟悉不过。 那俊啊了一声,整个人楞在当场。 是她,竟然是她? 竟然是他日日夜夜思念,连作梦都会梦见的香萝。 香萝怯怯地走到那俊面前,“我……” 那俊摇摇头,似乎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是幻影,是他因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影。 可那香气、那含羞带怯的娇态,却在在提醒着他,是他的香儿来找他了﹗ 忍着内心的激动,那俊牵起香萝的手往外走,将她送上马,自己也跟着跃上(奇*书*网^.^整*理*提*供)马,策马离开众目睽睽的凝视。 ※※※※※ 一段奔驰后,那俊带着香萝来到一个僻静的山洞里。这是他在无意间发现的,因位置隐密,地势又不算太高,所以成了他的私人秘地;没事时,他最爱一个人到这儿来静静。 抱香萝下马,那俊一语不发的紧搂着她,感觉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与温柔。 突然,香萝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待她回过神时,那俊已将她剥得精光,深深占有了她。 她没有抗拒、没有挣扎,甚至连喊都没喊,只是柔顺地接纳了那俊,接纳他几乎令人窒息的欲望,接纳他激亢的狂情、言语所无法形容的爱恋,与实实在在的存在。 那俊叹了口气,满足地让她包裹着自己,闭上眼睛体会那一份彼此相属的感觉。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她是真实的﹔只有这样,他才明白自己是活着的。所以即使知道她会生气,他还是强要了她,因为他想彻彻底底感受她的温柔。 久久,那俊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以着全副的精力,以着他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眷爱来爱她,带领着这个善良、和顺,却饱受感情折磨的女子登上高峰,那只属于他俩所有的仙境。 不知经过多久,那俊喘息的坐起身,同时将香萝搂了过来,顺便拉起她的风衣盖住彼此赤裸的身躯。 “香儿,你怎么会来?” 香萝偎在他怀中,吸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我来这儿,你不高兴吗?” “不,我想你想得快疯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你,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活生路上路途颠颇危险,小小柔弱的你,怎承受得起。”那俊心疼的瞅着她。 “我如果不来见你,那我会更承受不起,因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爱我不爱。邢紫嫣说你爱我,还说你为了爱我,情愿自我牺牲,也要保护我。可我不懂的是,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你又要离开我?你不知道这样做我会有多难过吗?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厮守在一起吗?” 那俊有些惊讶,“紫嫣告诉你的?” “嗯﹗还记得我在废园里瞧见你和她亲热吗?”见那俊点头,香萝又说:“如果不是那一幕我不会对你死心,如果不是那一幕。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你﹔可爱得越深,伤得越深,我到现在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伤我?” “香儿,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选择用这种方法来伤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紫嫣说她在你身边埋伏了人马,如果我不听她的,她会杀了你和十三爷,我怎能听任她去伤害你和十三爷。” “那……你爱过她吗?”香萝迟疑的问。 “说我对她没感情是骗你的,因为她是个美丽热情的女人,懂得如何掌控男人的身体和心里,教男人为她死心塌地。可我一直到遇见你之后才明白,我和紫嫣之间所存在的,并不是感情,而是一种肉欲,一种男女间彼此相吸引的肉欲。这种肉欲似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彼此相吸引的条件消失了,肉欲也就消失无踪。” “她为什么吸引你?她……她是不是……”香萝想问又问不出口,一副吞吞吐吐的可爱模样。 那俊笑着搂紧她,“我说过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当一个美丽又懂得如何挑逗、伺候男人的女人主动向你示好时,很少有男人能拒绝的。” “但她有丈夫了,不是吗?” 那俊苦笑,“我不知道她有丈夫,如果我知道她有丈夫,我不会接近她的。” “这就是你后来不要她的原因吗?”香萝不确定的问。 “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喜欢一个女人心机深沉,更不喜欢一个女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都可以出卖,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弃之不顾。其实她接近我,无不是为了狙杀我,阻止我围剿明月教,想不到她……” “想不到她动了真情,自愿作内应,和你里应外合?” “嗯﹗这也是我一直不想杀她,更是我在三年前弃你而去的原因。” 香萝把脸埋在他肩窝中,“我一直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在三年前弃我而去,还当着皇阿玛的面拒绝我? 第18章 更让我不懂的是,你既然拒绝我,又为何千里迢迢来找我?十三哥说你为了找我,花了半年时间,踏遍大江南北各大小寺院,真的吗?” “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想娶你,因为一个邢紫嫣就让我心力交瘁,实在无心再去接受另一个女人。 可当我看到你的画像,当我知道你为了我,居然宁可常伴青灯古佛时,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从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你了,无法自拔地爱上你。” “但你不是爱了皇阿玛的命令才来找我的吗?你爹那佟的事又怎么说?” 那俊显得有些惊讶,“香儿,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爹他……这该怎么说呢?” “什么事让你说不出口?” “我爹根本没事,只不过皇上使了些计谋,让我爹留在上书房没让他回去。”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皇阿玛的诡计?” “可以这么说吧﹗皇上瞧你喜欢我,喜欢得茶不思饭不想,连他这个皇阿玛都差点不要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方法,让我去找你回来,让你可以达成心愿。” 香萝又气又羞地捶着那俊,“你臭美,谁喜欢你﹗” “难道不是?如果不喜欢我,你会把清白的身子给我?如果不喜欢我,你却愿意和我在太湖一过大半年?”那俊笑着看着她。 “我……”香萝娇嗔地瞪他一眼。 那俊忍不住低下头温柔地吻着她,“香儿,即使皇上不这么做,我也会去找你的,因为我爱你啊﹗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待在山上。” “你胡说﹗你根本不爱我,不然你怎么会在我醒来以后又离开我。十三哥说这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那俊长叹口气,抚着她散乱的长发说∶“到西北来确实是我自愿的,一来我想回报皇上的宽大与恩典,二来我不想你再为我受到任何伤害了。看着你倒在血泊中,看着你在生死边缘挣扎却代替不了你,也救不了你,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再经历一次这种伤害。” 香萝幽幽的说: “俊哥哥,你错了﹗你如果真爱我,就不该离我而去,因为你这么离开,比在我身上捅一刀还要伤我,让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不爱我了。” “可是……我配不上你,你是如此善良、如此温柔、如此真心,我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你?”那俊不由得叹道。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如果不配,当初皇阿玛就不会把我指给你。况且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什么身分地位的,我只要你爱我,别再离开我。” 那俊紧紧抱住她,“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你。经过这次我终于知道,有些事如果当断不断,必会自取其乱。紫嫣的事是我自己处理得不好,害得你受累﹔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邢紫嫣出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其它女人。” 香萝笑倒在那俊怀中,“皇阿玛真厉害。他说经过两年的磨练,你应该会更成熟,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会明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那俊将香萝放倒在地上,轻抚着她身上那寸许长的疤痕,心疼地吻着,“喔?皇上这么说吗?” 香萝微微喘息着,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是……是啊﹗皇阿玛还给了口谕,要你送我回京城,说要你管神机营。” 那俊吻住她喘息的小嘴,身子重重压住她,“皇上还说了什么?” “皇阿玛说……” 香萝眼睛倏地瞪大,因为那俊又一次趁她不注意时占她便宜。她不依地搂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你坏﹗连皇阿玛的话都不听﹗” 那俊低笑着,“皇上远在京城,可你却在我眼前,而我现在只想要你、宠你,其它什么都不想管。告诉我,你准备好了吗?” 香萝点头,羞涩地迎向那俊。 而西北大营这边的传尔丹捧着康熙要那俊送公主回京的手谕,四处寻找那俊﹔至于他是不是能顺利找到那俊,那就得看他的本事及造化了。 《本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