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鬼将》 第1章 《神兵鬼将》 作者:神兵鬼将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唯爱篇 序章 小猛登上高处,立于萧萧风中,微微闭眼任由心海汹涌——此世是哪世?日出东线,西风残阳,一切顺时流淌。然而心却活在那世,并非阴曹地府的地界,而是过去与未来交接处的玄妙空间,一个与现实并存且并行的不灭世界,那世多么简单,只被分为东西南北四部。 东部,海岛之郡,取地为姓,以海氏为长; 西部,草原之郡,地阔天长,孟氏代代相袭; 北部,荒沙之郡,四时多风,人多以此为姓; 南部,山水相衔,季节分明,万物多彩,人杰地灵…… 如此美妙的地方怎不令人向往?何况它曾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曾在那里呕心沥血、挥刀弄枪,誓要荡清一切黑暗,为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创造一个唯爱世界,然而……然而…… 第一章平乱后的第一件事 一道电光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却是一声枪响,随即传来无数惊呼,“白一正造反了!” 这不是惊恐者的呼声,而是南部进入暴乱时期的宣告,从那一刻开始,南部上至最高统领,中到各军将帅,下及护城世家,均多遭杀戮。其中有位雷鸣将军,因为将帅部中所有精勇护城士,并掌管部城最高军事机密,所以暴乱一开始,他成了乱王白一正的头号辑杀人物。 当南部部长的人头被挂在部首府大楼前的旗杆上时,雷鸣和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也同样被追杀到了穷途末路。 “纤素,快带小言小诺去西岭!”雷鸣往枪里装上最后一排子弹,甩开妻子伸过来的手,“快走!那儿我安排了人,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纤素咬咬牙,拉起两个孩子从丈夫杀开的血路上往西而去。 雷鸣望着妻子的背影,再看了看面前蜂涌而至的杀手,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对他而言,生命的逝去不算悲哀。他绝望的是部长因为不听自已的劝告,终至身首异处。最可悲的是自已和其他三位将军为了南部的安宁与和兴,白白奋战了三十几个春秋。一旦乱王白一正坐上部长之席,南部就会遭至亘古未有的涂炭之灾——一年前,雷鸣从一份高密情报获悉,部长的哥哥白一正与西部边城乱党早有勾结。一旦白一正内乱成功,边城乱党就可入主部首府,执掌四大将军之职。到时他们即可广招凶徒、大买杀手,意取西部合而为一,尽得私人之利,纵西南两部城民之生死于不顾。 自古忠言逆耳,部长对雷鸣那番有关乱党的军事汇报置若罔闻。以致他的头被砍下的那一瞬,他还不相信发出这个命令的是他的亲哥哥。 雷鸣对此唯悲愤而已。可惜白一正的杀手已将他团团围住,否则他真想冲到那旗杆下对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痛斥一番。“这笔帐咱们到下面算!” 雷鸣愤叹着把枪抵在自己头上并抠下扳机,“咔哒”一声,宣告枪膛内空空如也,他的心随之堕入了比死亡还黑沉的深渊。 “抓起来!”一个杀手这样命令。 雷鸣索性闭上眼睛任人捆绑。拎绳索的杀手却手忙脚乱,差点把绳子绕到自己胳膊上,其余的杀手也是噤不作声,谁都知道,他们捕获了一头狮子,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倘若不就地处决就会暴嚼一切的万兽之王。他们只是豺狼狐类,既使他们相信自己的头领是老虎,可在狮子面前,称霸的老虎也会黯然失色。他们中有的悄悄把头扭向一边,有的则将风衣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雷鸣当然不屑他们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感觉押解他的那四条手臂用力不匀,在颤抖吧?他冷笑,但他感到屈愤——这伙人竟是押他去见白一正! 南部任何一个居民都有权审判他雷鸣,白一正不行!他打算咬舌自尽,一辆摩托突然轰进首府大厅,车上那个一身黑皮装的男人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黑暗的心窗也顿时豁开一道光明。 “孟杰!”雷鸣喊出这一声的时候,身旁的杀手们都带着认归宿命的神情死去——几分钟前他们就预感了触犯狮王的后果。 雷鸣又愁又喜,愁的是孟杰此时来救自己,纤素那边谁在照应?喜的是自己军中的这个护城士来了,他就无论如何也死不了。 两人跨上摩托,雷鸣紧俯在孟杰身后,他并不担心那些呼啸而来的子弹会有哪颗能荣幸地射中他——孟杰在玩弄车技并躲避子弹的间隙里已将杀手全部击毙。 趁着追兵未续,雷鸣道:“你来了,西岭那边有谁?” “将军放心,我安排了洪如和赵倩。” 雷鸣松了一口气,洪如是军中的神枪手,赵倩也是战事霸主,有这两人,他的确不用担心。 孟杰让摩托象阵疾风,两人顷刻就到了西岭。雷鸣四处张望,孟杰也张望着发出了约定的暗号——三声喜鹊报春。许久才听远处传来一声杜鹃啼血。 雷鸣微感不祥的同时也看到了孟杰那张骤然紧毅的脸,看来纤素他们遇上了劲敌。 孟杰悄声道:“将军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雷鸣点头,却终究追了上去。纤素怀胎十月已近临盆,又拖着两个孩子,他实在不放心! 可他错了,他不该不放心,倘若他知道这次错误的追赶,会让他悔痛一辈子;倘若他知道这次不应该的不放心,会让他愧欠一生人。他就不会在今后的生命中,每当忆起孟杰这个人时,就要首先去淋浴那场热辣辣的血雨…… 时间无情,它能沧桑世事,衰败人的容颜;但它最多情,会平息纷扰,抚慰心的伤痕。当然,时间还是最公正的裁判。 白一正在南部乱政的时间虽然长达十八年之久,但他几乎没在部首府坐稳过一天。以至他在应付平乱军的同时,也在应付着随时被他神经质地怀疑为叛徒的人。到了最后的三年里,他的身心已不堪各种战事的重负,连大脑里最轻微的神经也起到了有时用来决定一场重大战役的作用。在最后一年里,他失眠了,三百六十五天处于亢奋状态。他象个真正的帝王那样,能让某个士兵摇身变成将军,他又象个十足的疯子,会在某次即将得胜的战事上下令撤退。于是,他在被捕的前一夜将自己灌醉,虽然那一天他打了败仗,也是决定他命运的最后一仗,但他依然为自己庆功。他让舞女们为他献上最坦诚的脱衣舞,并对她们作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精简的一次演说。 “姑娘们,天使们,战事的胜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败。关键是我找到了那个真正出卖我的人,他一直跟我作对,他是隐藏得最妙的叛徒,他应该被处死。下面,全体军士(其实当时他身边只剩下这三十二个舞女了)听我命令,将叛徒白一正乱枪打死!” 他在作了这番慷慨陈词后,被捕了。通宵的狂饮让他从军事法庭醉到了枪决的刑场,当然,也治好了他长达一年的失眠症。 白一正的尸体歪在地上所扬起来的灰尘还没完全落定,各种媒体就向南部城民通告了这个喜讯,各城军民相拥欢呼,泪水和笑声为这场浩劫划上了快慰人心的句号。 但在此时,高大雄伟的首府大楼里,四位平乱将军和新上任的部长王润华正为平乱后的一件事争论不休。 雷鸣还是一付火爆脾气,推开面前的茶杯,象是作最后命令,其实依然是请求。“部长,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找回那十位护城士的遗孤。不管怎样,我希望重建南部精卫队。” 王润华是个高头阔脸,长得威严武仪,却从眉宇间透着股慈善的老者。他把雷鸣推翻的茶杯重新摆好,“老雷啊,还在大学时,你就是出了名的雷公,声音大,脾气暴。几十年了,不见消退,反而日长,真拿你没办法!” 雷鸣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就掐灭了,“我要重建精卫队,部长你批了,我就大张旗鼓地干;不批,我也不怕明目张胆地做。反正我是为乱后的南部着想。有人说我图私名,哼!何必以己度人?” 雷鸣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陈思报跳了起来,“老雷,说你图私名的是我,你大可指名道姓,不必暗里损人!” 这话气人!雷鸣指在陈思报脸上,“你自己站出来就好了,当着部长和其他两位将军,你再说明白点,我图的是什么私名?别夹着屎说屁话!” 众人听他言语粗俗,都不免皱眉。 “怎么?”雷鸣指了指另外两位将军,“老罗,老风,你们也反对我?别忘了,精卫队的组建还是你们的意思!当年我是怎么支持你们的?你们左顾忌右猜疑,是谁一肩膀把好歹扛了?当初在四部精挑人选,上通官节下全民意,哪一样不是我在忙活?好不容易才组成一个十人特职队。老风,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这十人是南部军中的精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卫士,所以取名精卫队。你和老罗一个为他取了名字,一个为他的组建起了份草拟,剩下的事都摞给我了!行,没问题!我筹划队制,安排军部与社会的交接衔口,策划训练课程和一应日常制度。精卫队才日益完善。这么多年,这个团体为南部作了多少贡献,为军部立了多少功劳!如今为国为民,他们都死了。好吧,活着的是该享太平;死了的就该睡泥巴,可他们的子女还下落不明啊!总不能真的死绝了吧! 第2章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十个在我面前咽气,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要找回他们的孩子,倒不是为了那些烈士抚恤金,只因为他们给我的一个承诺……” 雷鸣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你们知道是什么承诺吗?与其说这承诺是给我的,不如说是我替南部接受的。他们承诺,将让他们的子女继任精卫队的职责!” 雷鸣抹了一把泪,声音却粗暴起来,“你们以为这是一般的临终托孤?哪个狗娘养的才会生出这种心!用这些英灵的孩子来衬托自己的威名,那是畜牲也干不出来的事!我承认,我因为指挥精卫队授了不少勋章,可我稀罕吗?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才会拿别人的血泪添彩!那些勋章我他妈全扔到南泥河了,为啥?看着它们我心痛!上面全是我战士的血泪!荣誉和名利能跟生命相比吗?何况是那么忠贞的生命?他们都有金子一样的心哪!如果硬要说我有所图,我图的就是能再拥有那些金子一样的心。废了这半天话,我就一个意思,组建精卫队,我全因报国;重建精卫队,我才能完成今后的剿乱工作!” 雷鸣泄恨般说完这话,摔门而去。陈思报面现鄙夷,冷笑不语。罗焕生和风鹏的心中却是一样的刺痛。王润华神色凝重,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就到这儿,老雷的意思你们都回去考虑一下,明天下午三点我只要一个明确答复,当然,我希望是个统一意见。” 罗焕生和风鹏听出了部长的言下之意,两人的心中闪过一丝喜悦。陈思报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不希望重建精卫队,但是目前的形势已然大势所趋。部长走后,他怅然若失地跌在了沙发上。 第二章夕照余热 雷鸣从部首府负气而归,此时的他依旧气愤难平,更多的是伤心。他不明白,总部为什么在南部的军事新兴计划书里,要把重建精卫队一栏打上问号?难道总部不希望重建精卫队,还是另有隐情?或者有人从中捣鬼,怕他功高盖上? “可我能盖过谁?”雷鸣自问。他想到了王润华,那个新上任的部长,但这想法很快被他否决。 王润华和雷鸣是文武军官大学的毕业生,两人一届入学,年龄相仿,性情相投,一静一动却相得益彰。两人在校时就是知交好友,授职后也常有联络,经常谈论所领事务,交流方法经验,感情几十年如一日,交情固然深厚。 雷鸣了解王润华,知道他绝非忌贤妒能、贪名图利之辈。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雷鸣不知觉中接上最后一支烟,“难道是罗焕生?不可能。这人的性情虽然温和得有些软散,但他绝对是个忠勇之士,精卫队的雏形还是出自他的构思呢!精卫队的成熟和完善,他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莫非是风鹏?他倒有些可疑。曾跟我借调过精卫队,被我拒绝了。但他后来也没有跟我过不去啊!发了几天牢骚,还不是一样的共事,甚至不断给过我一些改善精卫队的建议。那么这个怕我功高盖上人就是陈思报啰?” 一想到陈思报,雷鸣就来气。陈思报是四将军中最年轻的,今年刚四十,却不是军官出身,在东部商业大学毕业,一开始是任南部农副财政厅厅长,但他父亲陈梦得是总部东路军军长。因为希望子承父业,所以才让儿子停职到西部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调到了南部军事杂务院,属于四大将军之一罗焕生的部下。后来内乱一发,原军事杂务院院长背国投敌,陈思报于时局混乱中号令本院余部加入了平乱军。乱后他自然领了这份奇功,又因为他父亲在总部享有盛名,便有巴结者立刻向总部递了联名保举书,所以他顶替了在平乱中牺牲的顾龙将军的位置。 此事说来有些蹊跷,一个军事进修院的毕业生,就算有天大的奇功也不可能如此一步登天,除非在平乱的战事中没有比他军衔还高的英雄,有倒有,只是那些英雄除了缺少一个象陈梦得那样的父亲,还缺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用雷鸣的话来说,就是生意人丝丝入扣的算盘经和政客们厚颜无耻的阴阳脸。如果不是看着他父亲陈梦得的面子,雷鸣早就想打他一顿。陈梦得曾是文武军官大学的特聘实战讲师,雷鸣和王润华有幸能得到陈老将军的另目垂青,曾多次让他俩以学生军的名义参加各种实战演习。雷鸣敬重陈老将军的为人和军事才干,所以当总部授予陈思报将军职时,他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忍了下来。可是这种处世之道已经大违了他的原则。那段日子,雷鸣是靠自虐的方式才熬过来的。 “吃饭了,老雷!”纤素已经催了两遍,她的声音不耐烦起来。雷鸣朝饭厅看了一眼,那份熟悉的痛又袭上心来。 有什么办法?每次看见小女儿,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孟杰。因为女儿今日的存活,是他那个最优秀的精卫队员用生命换来的。雷鸣的眼前又刮来十八年前的那场血雨,那些热乎乎的雨滴是那样浓稠,那样的灼人心痛…… “老雷!”纤素略带不满地过来了。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十八年的祸乱,将军夫人的身份没让她受罪,反而养尊处优得有些发了福。生来的白净肤色更添了些滋润的光泽。她穿着适宜的套裙,真**勒裹的双腿下,一双锃亮的高跟鞋踩着木地板的踢踏声,踱入了前院花棚下的泥地。地上是青软的草皮,高跟鞋在上面嵌下了涡印。她微微皱眉,“一直叫你找人铺条石路,你看哪个将军院象你这样尽撒草!” 雷鸣在石凳上岿然不动,他没理会妻子的埋怨。女儿又在催饭了,他不觉喃喃,“小雨都这么大了,十八年,不知他们怎样了?” “他们?”纤素踮着脚尖过来,奇怪道:“他们是哪们?” 雷鸣愠恼地瞟了妻子一眼,心里却酸楚起来,“连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更别说那些人了……” 纤素很奇怪丈夫的伤感,不等她细问,雷鸣已直起身来,“你们吃吧,我不饿。” 雷鸣踱出院门,纤素望着丈夫的背影,顿了顿,终究没能发出那声到了嘴边的劝阻。 雷鸣沿着军政部的小楚河缓步而行,直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才抬起头来,“是你啊!”他愣了半晌才行了个礼,“部长,我没看见你。” 王润华摆摆手,“不是公众场合,咱们还象以前那样,行礼干吗?”说着就将雷鸣引到河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雷鸣接过王润华递来的烟,不点,在手里抚玩着叹道:“老王呀,暴乱一开始,我是真的绝望了,尤其看到白部长的头挂在旗杆上,我真的死了心。如果不是孟杰赶来救了我,我死了有十八年了!” “可不是吗?”王润华替他把烟点上,“我在总部初闻你被乱王抓住的消息时,不怕你笑,我急得差点尿裤子!” 雷鸣没笑,他的心里涌起股股暖流。“老王,”他指着西山上的最后一点余光,“我就象那道夕照,能发热的时间不多了。重建精卫队是我最后的余热。” 王润华心有所感地握了他的手,“我知道,精卫队员全体牺牲,你很悲痛。别说他们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就是总部获知这个噩耗也很震惊。往上面报计划书时,总部长还特别问起精卫队的情况,我没正面回答,只把计划书递了上去,他没来得及看就被一个会议催着去了。回南部后,我收到总部批返的计划书,重建精卫队一栏打了个红色的问号,我也很惊惑。所以下午的会上我才没给你明确答复。不过,我刚才终于拔通了总部长的电话,时间只有两分钟,但已经足够了。” 雷鸣一阵颤栗,人也跳离了座椅。“总部长怎么说?” 王润华笑而点头,“总部长郑重命令,必须尽快重建精卫队!” “太好了!太好了!”雷鸣象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拉住王润华的手,“老王呀,我……我……谢谢你!” 王润华笑起来,“你就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干吧!重建精卫队的资金是总部财政厅专项拔款,明天就会入在你军部的帐号上。我衷心祝愿你重建的这支特别行动队能重放他昔日的光彩,甚至比以前更加精英!” 雷鸣高兴得有些失态,叉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你是南部部长,有了你的支持,我可要放手干了!” 五润华故作无奈,“你下午不是在会上说,得不到我的支持你也要干吗?” 雷鸣胁肩干笑,“你还不了解我吗?几十年都是这脏德性,你说咱哥俩谁跟谁?不过下午我还是有点冲动,这样吧,我跟你作个检讨顺便道个歉,你看行吗!” 王润华大笑,渐次沉肃道:“老雷,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你知我,我也知你,如果任何一方是拘泥猜疑的人,就做不成这朋友了。何况当前南部祸乱刚平、百废待兴,还有不少作乱余党祸心不死。这几年平乱,是双方拉明直仗的对弈,真正较智较力的战斗还没开始呢!南部的复兴不能遭受余匪的破坏,我们必须同心协力,既要保障南部经济的复元,又要消除乱党的余根,这就要求你我军政双方的紧密联系和配合。我真心希望咱们这两道余光能发挥最大的热能,刺破南部的黑暗,迎来她光明的前程!” 雷鸣热泪盈眶,过度的激动让他半天才说得出话,“我他妈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 雷鸣就是这样,太生气或是太高兴都会蹦出点粗话。可是心肠耿直的人往往也光明磊落。 第三章需要一个贼 雷鸣知道,要重建精卫队必须找到那些失散的孩子。 第3章 根据孟杰的临终遗言,动乱一起,作为队长的他毫不迟疑地启动了精卫队的续任计划,所有精卫队员的孩子被送往四面八方。 在幻灭各部隐居着身怀各种绝技的奇人异士,这些人与精卫队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一旦精卫队遭受灭队之灾,这些人将传授技能给精卫队员的后代,让他们继续精卫队的职责,这就是精卫队续任计划的意义。 雷鸣按着孟杰临终时的指示,找到了孟杰当年修在南泥河边的那所木屋。木屋已破损不堪,但木屋前的那棵桂树还在。 “挖!”他高声命令警卫员小忠。 小忠微微一怔,不知从何下手。雷鸣指了桂树一下,小忠这才开挖。 看着越来越深的土坑,雷鸣的心中悲喜难定,“孟杰啊,”他默默祈祷,“但愿你当年的苦心策划得以实施。十八年了,我不知那些孩子现在怎样?都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跟他们的师父在学艺?或是学成了正在归队的路上?如果真这样就好了!” “将军!”小忠扔了挖锄,声音很兴奋。 雷鸣纵身上去,扒开四边的泥土,取出一个石盒子,小心翼翼地抹开盒盖上的潮土,把盒子捧回车上,坐定了,然后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揭开盒盖。 四周静得河风也不闻,雷鸣却听到“轰”地一声,那是他的心被人挖走的声音,大脑则昏浊一片,思维荡然无存。 “没有?什么也没有!怎么会?难道孟杰在重伤之下说错了地方?可桂树下怎么会有他说的石盒子?除非……”雷鸣一拳捶在车窗上,玻璃的缺口划破他的手背,鲜血滴在车座上…… 小忠闻声而来,忙着找东西给将军包扎。“开车!”雷鸣怒吼。 小忠怔了一下,瞟到空空如也的石盒,他似乎明白了将军发怒的原因。虽然他不能完全了解空盒子给了将军什么样的打击,但他知道将军遭受了不同寻常的伤害。 雷鸣一进家门就吼着妻子的名字,纤素在女儿的房间,母女俩正说话,听见雷鸣的吼叫声,两人忙奔下楼来。“怎么啦,老雷?”纤素惊慌失色。 雷鸣不理妻子,转朝女儿吼了一声:“你出去!” 雷雨了解爸爸的脾性,可她没见过爸爸象今天这样粗暴。面对爸爸的怒气,她迟疑了几秒,但她很快步出门去,却悄悄躲在门边,她想知道爸爸生气的原因。 雷鸣推开妻子递来的茶水,“我问你,当年孟杰临终交待的那件事,你到底跟谁说过?” 纤素怔怔地看了丈夫一眼,“哪件事呀?我不记得了。” 雷鸣冲上去抓住她的手,“白纤素,你明知故问!这会儿我还顾念夫妻情份,再不老实,我就报到军法处!知道你泄露的是什么吗?重大军事机密!你犯了通敌罪!告诉你,不等军法庭的人来,老子就能把你毙了!” “你……你放开我,”纤素惊恐万状,挣扎道:“你把我弄疼了,还说什么夫妻情份?” 雷鸣见她避重就轻,当下搧去一个耳光,“你叛夫卖国!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处决你!” 纤素尖声哭喊:“别在家里摆将军威风,我好歹跟了你几十年,福没享多大,罪倒受了不少。今天又背上个叛夫卖国的罪名,我怎么叛夫怎么卖国啦?将军就可以乱扣罪名、草菅人命吗?” “还敢狡辩!”雷鸣扳住妻子的肩头将她抵到墙上,“当年孟杰为了救小雨,身中数枪,他临终交待了精卫队续任计划的追踪查访书,藏书的地点只有你我知道。按照军机法,我当时就该杀了你,因为你是我妻子,我才没依**处。你敢说查访书不是你泄露的?我刚去找过了,没有!我知道被人抢先了一步,不是你,是谁!” 纤素浑身打颤,她知道这事抵赖不过去,可是认了,丈夫又会放过她吗? 雷鸣从妻子的表情就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愤恨妻子的行为,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人出卖了自己,更无法忍受妻子现在依然不据实相告。他抽出手来朝妻子脸上左右开弓,他已经疯了,妻子的嚎叫他已充耳不闻。 “爸爸!”小雨冲进来拉住雷鸣,雷鸣依旧吼令女儿出去,小雨没被吓住,转向嘴角已被打破的妈妈,“快跟爸爸说呀,你究竟把孟叔叔的东西给谁了?” 雷鸣见女儿已窥听了一切,只得松开手来指着妻子,“再不说,你准备坐牢吧!” 纤素看看丈夫再看看女儿,把目光移向墙角但保持着高度警惕,“我说了就没事吗?” 雷鸣大怒,不待他发作,小雨跺脚大喊:“妈!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孟叔叔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你怎么能拿他的东西?再不交出来,我……我不认你了!” “好女儿!”雷鸣点头赞道:“不枉我疼你一场!既然这样,爸告诉你,你这妈妈实在可恶!爸只有靠你孟叔叔当年留下的文件才能找回那些孩子,也才能真正的重建精卫队!” “孩子?”小雨莫名其妙,“什么孩子?” 雷鸣沉叹不语,小雨顿时恍悟,“是机密吧?那我不问了。”转向妈妈道:“快拿出来呀?” 纤素贴在墙上象个落网的案犯,既畏缩又迟疑,抗拒固然会受严刑,坦白又会从宽吗?丈夫是主审官,女儿是陪审员,这事应该能从轻量刑吧?她带着万分侥幸终于招供,“那究竟是什么文件,我也没见过。不就那天陈将军来家里,我偶而提了一下嘛……” “什么?”雷鸣跳起来,象被人捅了一刀,“你说什么?你跟陈思报那个浑蛋说了?” 纤素身子一缩,躲到女儿身后,雷鸣抡过去一拳,见是女儿才撤回手来,气得青筋暴鼓、大喘粗气,“难怪找不到,果然是你出卖我!” 小雨听爸爸说过陈将军反对重建精卫队,所以也是又气又急,“怎么想个法子把文件弄回来才是关键!”她将爸爸扶到沙发上,雷鸣半天才憋出两个字,“难办!” “爸爸,”小雨递上去一杯茶,“依我看,文件被陈将军拿了,好过落在乱党手里。他只是想阻止你重建精卫队,还不至于生出祸事。你琢磨一下,怎么跟他开口?或者跟他谈谈,也许能达成共识。” 雷鸣啜茶不语,他紧皱的眉头已经否决了女儿的建议。纤素早就躲到楼上去了,她怕丈夫想不出办法,又拿她开刀。小雨见爸爸忽而沉叹忽而急喘,可见此事果真难办。只好挨着爸爸坐下来,希望能帮上忙。 雷鸣踌蹰道:“小雨啊,你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爸爸才跟你说这些历害关系。陈思报虽然是个卑鄙小人,但他也是个将军,咱且不论他拿了查访书的真实目的,光讲到一点就已经不得了了!” “什么?” “他想延缓我重建精卫队,却可能会给乱党赢得死灰复燃的时机!” 小雨吃惊不小,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怎么办?又不好开口要,可是不拿回文件也不行,他又是个将军,又不能硬来,除非……” “除非什么?”雷鸣兴奋得按住女儿的肩,小雨诡异笑道:“除非去偷!” “偷?”雷鸣愣了一下,思量一番后终于表示同意,却又惆怅起来,“到哪儿找这么个人呢?既能保证成功又能守住机密。难呐……” 小雨不看爸爸,低头道:“有个人一定行。” “谁?”雷鸣一心只在查访书,没注意到女儿有些慌张。小雨舔了舔并不干燥的嘴唇,头埋得更低了,“他叫龙儿……” “龙儿?”雷鸣心中一动,这名字让他想起一个人——原精卫队里的天手人物,龙武。队员们都叫他龙儿,他是在追捕白一正时牺牲的。他的妻子白一媚是原部长白一义的妹妹。白一正杀了自己的弟弟后,龙武就跟妻子失散了。,他们有个儿子,当时才三个月,可惜在逃亡中死于车祸。那张载着难民的客车被乱党的流弹击中,失控冲向一家油站,连累周边几千人丧生。那场爆炸在当时引起了总部不小的震惊。雷鸣当然不会认为女儿说的龙儿是龙武,因为龙武是死在雷鸣眼前的,这个龙儿也不可能是龙武的儿子,因为护送白一媚母子的士兵亲眼目睹了那场爆炸。士兵虽幸免于难,但被震破了耳膜,倒塌的房屋压断了他的双腿。正是他跟雷鸣汇报了龙武妻儿遇难的消息。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女儿的呼唤将雷鸣从追忆中拉回来,他抚抚女儿的头,“说说看,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龙儿的?又凭什么断定他行?” 小雨又低下头去,“我说了,你可别骂我。” “别怕,你在帮我,我怎么会骂你?” “他是个小偷……” “傻话!”雷鸣笑嗔,“不是小偷能行吗?快说!” 小雨见爸爸果真不生气,胆子也大了一些,“前天,我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买了个小花瓶,我记得放包里了。快进军政大门时,有人从我身边擦过,当时又没人,他怎么偏挤着我过呀?所以我有些生气,他却拿着花瓶在远处笑我,我追上去要,他不给,我就骂了他几句,他也不生气,好象故意逗着我闹。其实一个花瓶也不值多少,就给了他也没什么,可我不服气,就跟他说,‘你这种小伎俩也成不了气候,你敢到我家里来把花瓶偷走才叫真本事。’谁知他就把花瓶还我了,还说晚上一定来偷回去。我猜他不一定敢来,为防万一,我还是把花瓶弄碎了藏在枕芯里,他敢来呀,我就抓住他,问他有什么企图,因为他咋不偷我包里的钱呢?所以临睡前我到你的书房里也做了一回小偷。” “你偷了我的枪!” 第4章 “借用而已,下不为例。” “这个不重要,接着说!” “嗯!开始我不敢睡,后来还是打了个盹。刚觉得不对劲,他已经把花瓶的碎片抖出来了。而且我一直握着的枪也被他偷了。我一慌就喊起来,他更慌,把枪一扔就求我别叫。我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妈就报了警。” “这么说,他现在在牢里?” “还押在军警所呢,偷到将军家来了,轻犯也成了重犯。” “小坏蛋!背着我玩出这么大的事来!”雷鸣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 小雨知道爸爸并不生气,戏谑道:“不这样,我怎么帮你找一个偷陈将军的人?” 雷鸣轻嘘一声,“这也是机密,不可喧哗!” 小雨吐一下舌头,朝四面看了看,轻声道:“爸,我昨天去看过他,他挨打了,头都破了,我不敢跟你说,也不敢去求陆叔叔。你再不去救他,他就死定了。” 雷鸣沉吟片刻,在女儿耳边嘱咐一番,然后背着手出了门。 第四章这个龙儿 军政部北区的军警暂押所里,小雨在侧门边徘徊顾盼。所长出来了,“小雨,要不是你爸开口,我可不敢放人。他真是你同学?” “真的,前天不是愚人节吗?他跟我闹着玩呢!”小雨歪头憨笑,打心眼里爱上了她从来都不喜欢的那个古怪节日。 “这样啊…”所长喃喃,“这种事也能闹着玩吗?不象话!” “是的是的,我爸已经批斗过了,以后再不敢了!”小雨认错的样子真诚极了,暗里却高兴自己闯了这个祸。 所长这才让手下去带人,他似在自语道:“你那同学也太怪了,这两天硬是不说一个字,早说是军医院的学生,我们就不会对他动手。” 小雨陪笑点头,龙儿出来了,头上缠着绷带,一张俏脸带着疲累和几分惹人生怜的孤傲。 出了军政部,小雨拦住他,“伤得重吗?他们还打了哪?让我瞧瞧。” 龙儿一改先前的丧气样,露出调皮的笑,“多谢将军小姐关心,也多谢你救我出来!” “油腔滑调,谁关心你呀?再说了,我哪来那本事,能把你从军警所弄出来?” “谁说不能?将军小姐应该不可一世嘛!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们把我搞得晕乎乎的,军警所那几道门怎么关得住我?就算你不来救我,今晚上我也会去找你,到时再吓你一跳!” 小雨格格笑道:“里面的伙食很养人吗?你还敢来找我?” “怎么不敢?不信试试!”龙儿较起劲来一点不吓人,反而显得可爱。小雨把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拉出来轻轻握了,低沉而温柔道:“别犯倔了,走吧!” “去哪儿?”龙儿的声音有些颤抖,觉得手里象是握着一团棉花,不冷不热;又象捏着一把阳光,似有似无。他在莫明的惊喜中羞怯难安。小雨暗里诧异,他这种人也会害羞的吗?“别问了,去了就知道!”她依旧拉着他的手,自己的脸却开始发烫。 两人不再说话,步子不快不慢地朝南泥河堤走去。 雷鸣身着便装来到南泥河边的一家休闲庄,在一间草蓬的石屋里,他点了一桌小菜,正自喝茶,门被敲开,先闪进女儿的身影,接着进来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雷鸣知道这就是龙儿了,他上下打量,只见龙儿长得很清秀,两道黑黑的眉毛下是一双灵活机动的眼睛,眼光很柔善,眼神却有几分凄历。雷鸣觉得这凄历似曾相识,龙儿却在这时避开了雷鸣的目光,洁白的牙齿咬咬下唇,脸上就换了付玩世不恭的表情。 “坐下!”雷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龙儿还在迟疑,小雨将他按在椅子上,“别拘束,他是我爸爸,救你出来的是他。” 龙儿甩开额上的一摞头发,“我没拘束,只是奇怪。” “奇怪?”小雨才奇怪呢,救命恩人就在眼前,你不说道谢,反而奇怪,真没家教! 小雨悄声埋怨,雷鸣暗示女儿别说话,端视龙儿道:“你是在奇怪,为什么你夜闯将军府,我非但不问你的罪,反而放你出来,还在这儿请你吃饭,对吗?” 龙儿狡黠一笑,表情轻浮起来,“无事献殷勤,这下我明白了!” “你……”小雨气不打一处来,却听爸爸大笑道:“就算是吧,我有求于你,也有恩于你,是去是留,我不勉强,但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你若现在出去还来得及,若是留下来,以后的一切都得听我的。” 龙儿耸耸肩,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理起筷子来,狼吞虎咽地,恨不得端起盘子往嘴里扒。小雨盛过来一碗饭,他闷头闷脑地接了只管吃。雷鸣点支烟吸着,见他放了碗筷,就示意女儿出去。小雨心领神会,无奈龙儿拉着她的衣袖,且理直气壮道:“别走!” “放手!”小雨使劲拨他的手,声音羞恼而轻细。其实屋里很安静,空间又小,雷鸣怎会听不到?但他不介意龙儿的言行,他看得出这是龙儿对女儿的一种友人似的信任。他示意女儿坐下,然后给龙儿倒了杯茶,这才正色道:“你就叫龙儿,还是只是小名?” “那你就是雷鸣,一口一鸟的鸣,还是别的鸣?”龙儿的目光极其不恭。 这下小雨按捺不住了,“龙儿!你怎么叫我爸的名字?” 龙儿的笑容里掺着歉意和无奈,“我得问清楚呀!不叫他的名字,你让我怎么问?” 小雨白他一眼,雷鸣笑道:“这有什么!名字就是取给人叫的。不错,我就是雷鸣,一口一鸟的鸣。你跟小雨打赌偷花瓶是假,想接近我是真,对吗?”雷鸣后面的语气很严历。 龙儿一改先前的嬉皮样,肃然道:“我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绝没有侵犯小姐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雷鸣俨然一付审问状。 龙儿很镇静,小雨却吓了一跳,她不由握了龙儿的手,“你别怕,我爸最是通情达理的,你好好跟他说。” “我没怕,”龙儿淡然而平静,“我既然来了,就早有准备。如果雷将军还是从前的雷将军,那我肝脑涂地、任随分派;倘若人随世变,那我烂命一条、无所在意!” 雷鸣“蹬”地跳离座椅,掐住龙儿的肩头,双目圆睁,声音颤抖,“孩子,雷鸣一直是那个雷鸣,可你……是我的人吗?” 龙儿断然摇头,“你已经不是那个爱护精卫队员如同亲子的将军,所以我不但不能听命于你,而且从今后我们会是仇人!” 小雨脸色大变,雷鸣则只取弦外之音。他颤抖着手去摩挲龙儿,“快别说傻话,孩子。告诉我,你是谁的儿子?对了,你说你叫龙儿,你一定是风起的儿子,你是风江龙吗?你妈妈呢?她好吗?快告诉我!” 龙儿一派冷竣,象赶苍蝇似的推开雷鸣的手,“我不是风伯伯的龙儿,江龙大哥已经被你杀了,你还想骗我吗?”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雷鸣一声比一声高,他快凑到龙儿的脸上了。龙儿毫无惧色,甚至更往前凑了一步,“雷鸣!你亲自下的通杀令,才一个月不到就忘了吗?你欺我年少,还摆下鸿门宴。我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何不痛快点,咱们来个了断?” 雷鸣扬手一搧,这个耳光却停在了半空,“有鬼!有人搞鬼!”他收回手来,眼睛盯在龙儿脸上,“你说的我都不明白,什么通杀令、鸿门宴,还说我杀了风江龙,全都把我搞糊涂了!但我要告诉你,我一直在找你江龙大哥他们,为的是重建精卫队,我要召回我的人,怎么可能杀他们?” 龙儿冷哼,眼里含着悲愤的泪,“妈妈临终时再三嘱咐我,说你是个爱兵如子、胸怀正义的大丈夫,她说找到你就是找到了最好的庇护,尽管我大舅犯了滔天大罪,可那是他的事,你绝不会坐罪于我。但今天看来,你杀了江龙大哥却不敢承认,还想把我也骗入你的罗网,你又算得什么大丈夫?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不让军警所的人杀了我,却要骗我到这儿来?还说有求于我,你以为我会跟你同流合污?” 雷鸣气得够呛,但他今天异常冷静,这孩子话中有话呀!他暗示攥拳跺脚的女儿平静下来,然后抖出一支烟给龙儿,见龙儿漠然无视,便自己点了,猛吸一口,却只吐出少量的烟雾,语气却十分沉重,“我不管你说的那些通告、杀害,也不计较你的胡扯淡。你只告诉我,你妈妈是谁?……怎么,这也不敢说?那是逼我猜喽?好吧,从你刚才的话来看,你妈妈一定认识我,她对我的评价有点高,但我还承受得起。冷哼什么,小子?你可以不屑我的为人,但不能对你妈妈的见识嗤之以鼻。信不信我代她抽你的鞭子?人不大,挺能搅和的,我差点又被你气糊涂了,咱们言归正传。你说你大舅犯了滔天大罪,我认为再大的罪也大不过乱王白一正,当然啰,除非你是龙武的儿子!” “你不配提我爸爸的名字!”龙儿拍案怒起。 雷鸣顿时大笑,却渐次哽咽,“龙武呀,我找到你的儿子龙飞了,他没死,苍天有眼哪……”雷鸣一把抱住龙儿,“龙飞、龙飞,你真的是龙飞吗?十八年了,我一直误信了那个士兵的话,原来你们没有死于那场爆炸……”雷鸣喃喃落泪,突然,目光一变,“你妈妈怎么不在的?” 龙儿见他又哭又笑,虽一时难辨真假,但听他问到妈妈,也不由心酸落泪,“妈妈听到爸爸牺牲的消息就病倒了,师父找了医生,可妈妈不愿医治,只拖了三天就……就……” “你们怎么不来找我?” 第5章 雷鸣哀惋顿足。 龙儿竟忘了先前的仇愤,抽泣道:“大舅犯下滔天大罪,师父说军中人心不一,不敢轻易现身。我又还未出师,按续任计划规定,也不能提前归队。何况世事变迁,谁知那个计划还算不算数?” “谁说不算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精卫队员就必须全部归队,就算我死了,南部也不能没有精卫队!”雷鸣义形于色,如在宣誓。 龙儿瞟眼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只怕欲盖弥彰!” 雷鸣刚才那个耳光终于脱手,但被龙儿轻轻巧巧地拒绝了。可他“辞谢”不了小雨的“赏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他不觉疼,只是这猝不及防的挫伤让他半是窘迫半是酸楚。 其实小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手,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打了龙儿——那声清脆的耳光后,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在痛,脸上也淌过两条辣乎乎的热流。 龙儿苦笑一下,“好男不跟女斗,你打了就打了呗。只是你爸爸太会演戏,西洋镜拆穿了也不会脸红,明明是小丑还义正辞严,根本就……” “放屁!”雷鸣破口大骂:“少他妈扯淡!你是老子的人,老子要你死也不过份!他妈的正事还忙不过来,老子演什么戏?赶紧给我拿回东西要紧!” 龙儿一脸紫涨,半天才喷出一句,“我不听你调遣!” “反了你小子!”雷鸣抽出枪来,“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爸!”小雨救火似的挡在龙儿身前,龙儿却把嘴凑到她耳边,“看见了吧?原形毕露了!” “你……”小雨愠恼不堪,却拿他没辙,只好先劝爸爸,“他话中有话,咱是不是问清楚再说呀?” “被这小子搞晕了!”雷鸣放下枪来,“龙飞,你是第一个归队的,一来就给我喝迷糊汤!你师父没教你怎么跟上级汇报情况吗?还是你小子贪玩没好好学?” 龙儿撇撇嘴,“我的学业不用你审查,师父临终吩咐我,让我查探你的真假,是真才归你调遣,不然就杀了你,杀不了你也不准助纣为虐!” “什么真假?”雷鸣这口迷糊汤喝得更冤枉。 “你敢杀我爸,我跟你拼命!”小雨娇气凶凶却泪眼婆娑,龙儿面现不忍,口气也软和下来,“一个月前,师父从外面负伤而归,师叔也挂了彩,我们才知道你对我们下了通杀令,江龙大哥已被捕入狱。我和胜男师姐来到这里,却得到江龙大哥被你处死的消息。胜男师姐要杀你,我记得师父说过,你是精卫队的总指挥,怎么可能杀害精卫队员的后人?何况这些人都将是你的部下?杀他们更说不过去。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所以我劝阻了胜男师姐,只身到这儿来查探你的真假。” 龙儿这番话似乎解开了雷鸣心中的疑团,他一拳砸在桌上,撕裂了被车窗玻璃划破的伤口,鲜血在纱布上浸染开来…… “爸!”小雨急得扑上去。龙儿心中的迷云却随着这些流淌的鲜血略减一二,他正胡猜乱想,雷鸣一把将他按住,“听着,”雷鸣的口吻间带着清晰的锯齿声,“这件事是有人背后捣鬼。你知道孟杰吗?嗯,知道就好。他牺牲时给我留了一份怎么召唤你们的查访书。地点说得一点不错,可我在那儿只得到个空盒子。陈思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如果连盒子一起拿走,我可能会怀疑孟杰说错了地方。可现在看来,那份查访书在他手里。如果不是你师父明智,你我早就中了陈思报的圈套。我没有查访书,怎么知道你们的下落?又怎么通杀你们?所以通杀令是陈思报下的。这件事,我只要回军部查问一下这个月来的军士调用情况就明白了。可当务之急是你得给我把查访书偷回来!你应该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我被陈思报冤枉而死于候补精卫队员的手中还是小事,关键是散居在各处的队员迟早会被他剿杀殆尽。既使我抱着侥幸相信他们这十八年的所学足以自保,但也难免会有死伤。何况现在的南部需要你们,明白吗?” 龙儿边听边点头,雷鸣的话只如惊雷,炸飞了他心中的所有迷团。他后悔刚才的言行,既莽撞又粗俗,非但无礼而且无赖。他不敢抬头,却忍不住偷偷去看小雨,似乎首先取得她的谅解更重要些。 小雨嗔他一眼,带着融和的微笑。雷鸣也笑道:“小子,刚才的事就算了。谁让咱们让人摆了一道?不过你得将功赎罪,拿回查访书我才不跟你计较。但我要提醒你,我现在不能对你的安全负责,你却必须保证成功,明白吗?” “明白!我保证!”龙儿昂首挺胸,象在受勋章。 小雨忍不住笑了,雷鸣却伤感起来,“孩子呀,看到你,我又欢喜又伤心。知道吗?你长得不象你爸爸,可你的眼神,那种凄寒中的傲慢,真是象极了!” “真的吗?”龙儿欣喜若狂,“我没见过爸爸,不,见过的,可那时我太小了。妈妈也说我不象爸爸,可将军您说我的眼神象,我太高兴了!听妈妈说,爸爸是精卫队里的天手,在我们这行里,天手是最高级别的了!” 雷鸣笑而点头,小雨不解道:“天手?那是什么?” 龙儿笑道:“你可以理解成神偷。” “那你也算得是个天手了!”小雨的笑容别有意趣。龙儿红了脸,他知道小雨是指偷花瓶的事。 第五章那些逝者 雷鸣示意两个孩子坐下,凑近龙儿道:“我一高兴,差点忘了问你一件事,你说的胜男师姐是谁?” 龙儿愣了一下,“将军不知道风伯伯有个女儿叫杜胜男吗?” 雷鸣大笑,“怎么不知道?只是风起和杜小鹃给他们的儿女用了不同的姓,我一直都反应不过来!” “爸,”小雨一面续茶水一面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孩子是些什么人。只怕龙……龙飞也不太清楚,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吧!” 她话音未落,龙儿一本正经道:“你咋含糊呢?就叫我龙儿呀,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小雨做个鬼脸,“叫我将军小姐呀!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叫吗?” “别听她的,叫她小雨,”雷鸣看了看时间,“还早,你们想听,我可以说说,就当唠家常吧,但龙儿得用心听。” “我也会用心的!”小雨急急插嘴,见爸爸似乎生气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雷鸣笑嗔女儿一眼,神情变得哀伤,语气也沉重而忧伤,“我的精卫队有十个队员,队长孟杰,具有以一敌百的搏击手段,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破密专家,他的才能是全队的精华所在,他是精卫队的灵魂,他心胸开阔、为人大气,全队在他带领下亲如一家,执行起任务来配合得天衣无缝。队员们在任务中机动不失默契、灵活不乏多变。可惜他因为我的错误决策而牺牲了……” 龙儿对那段往事一无所知,但他不想触及将军的隐痛,所以忍着没问。小雨熟知孟杰的死因,见爸爸又为这事难过了,忙拿话岔开,“孟叔叔有子女吗?” 雷鸣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有的。他娶了个温柔娴静的妻子,叫薛静,是天恩孤儿院的老师。他们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孟小猛,小的叫孟小刀。续任计划启动时,小猛有三岁,小刀有一岁了吧?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小雨知道,所有跟孟杰有关的事都是爸爸心中的伤痛,所以又忙岔开话题,“爸,你不是说你的精卫队里有个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吗?” “当然!”雷鸣得意道:“洪如不但是精卫队的神枪手,而且我敢说,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他那样的枪手来。他出枪奇快,发射奇准。他的境界是枪人合一,他的绝技是后发制胜。” “后发制胜?”两个少年一般狐疑。雷鸣更是得意,“对啊,他可以让你先开枪,死的一定是你。” “他怎么做到的?”龙儿惊漾不已。小雨也很惊惑。 “这是个谜。”雷鸣讳莫如深。两个孩子难免丧气。雷鸣眯缝着眼睛继续追忆:“说起来呀,他的妻子也是精卫队的豪杰呢!” “我知道!”小雨兴冲冲接过话头,“她是赵倩阿姨。爸爸你说过,我吐舌头的动作象她!” “是啊,”雷鸣抚抚女儿的头,“赵倩最喜欢吐舌头。她擅长易容术,能百变莫测。只要见过你一眼,听过你说一句话,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装出一个你来。既便你的家人也难辨真假。她的神通是精卫队的一抹奇彩。洪如是唯一娶了本队人为妻的队员,他俩都是直性子,较起劲来不相上下,但丝毫不影响任务中的默契。他们有个儿子叫洪岩。动乱伊始我就没再见过,可能他夫妻二人早把儿子送走了,或者被某个师父领走了吧?当时情况太乱,直到他俩都牺牲了,我也没来得及问。十八年了,洪岩有十九岁了吧?我记得他那时还在蹒跚学步呢!” “我知道他!”龙儿兴奋道:“胜男师姐是我们这些人中年龄最大的,可是除了我跟她是同门的,其他的她都不记得了,不过有个叫洪岩的男孩让她印象很深,因为洪岩长得象女孩,又偏偏叫那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成红颜。” 雷鸣沉呤道:“胜男没跟你提过她的表妹海骄吗?”龙儿茫然摇头,小雨更是不解。 雷鸣沉叹,很快展颜道:“如果说洪岩象女孩,海骄则相反。那时她有两岁了,整天抱着把玩具枪在军属大院跑来跳去,口中含糊不清地喊冲喊杀,见了我更是来劲,先行个礼再郑重其事地请示命令,常惹得我们几个大人捧腹大笑。” 两个少年随着雷鸣笑起来,小雨道:“怎么海骄和胜男是亲戚吗?” 第6章 “是啊,”雷鸣沉肃道:“风起和海威都是我精卫队员,他们分别娶了姐妹两个。姐姐杜小鹃嫁给风起,她是个要强的人,在我们南部歇马城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就职,是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当时风起卧底在歇马城的一个黑帮,他们是在那儿认识的,因为风起的缘故,杜小鹃不得不从事务所辞职出来,随丈夫回了南大城。生了女儿后,杜小鹃一定要女儿跟她姓,风起觉得妻子为了自己而抛弃了事业,心里愧欠就依了她,为女儿取名杜胜男,后来生了儿子才取名风江龙的。杜小鹃有个妹妹叫杜小月,当时在南部军医院学习,因为姐夫是精卫队员,她倒一心敬慕英雄,就选中了我的队员海威。海威是东部人,水里的本领高超,能在水中三天三夜不露头。别看他长得高大威武,性情却十分温和。他和杜小月堪称一见钟情。杜小鹃因为自己的丈夫是精卫队员,知道这种人没有生命保障,所以极力反对妹妹嫁给海威,甚至连婚礼也不去参加,直到侄女海骄出世,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我记得没错,动乱地时候,杜胜男有四岁,风江龙是三岁吧,海骄刚过完两岁的生日。算起来,如今都是大人了,岁月如梭啊……” “将军,”龙儿眼圈一红,“江龙大哥已经不在了……” 雷鸣泪眼含恨,一老一少竟相视哽咽。小雨瞟瞟二人,又开始打岔,“爸,你的精卫队员才讲了五个,还有五个呢?” “这么大的人了,问事也不管别人心情好坏!”雷鸣的嗔怪倒有三分是疼爱。小雨故作惊怕地吐吐舌头,“你不喜欢我敬慕英雄吗?” “英雄?”雷鸣微微一怔,满心的感慨脱口而出,“英雄这个名份听起来光荣,背起来却十分沉重,不是鲜血和热泪,那是承载不起的,更多时候,唯有生命才是英雄的代价,可人世间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啊!” 小雨若有所思,“但是有的东西比生命更有价值和意义。爸,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队员临终时留给你的话,让你一想起来总是热泪盈眶而又豪情万丈!” 雷鸣笑了,眼里果然闪出泪光,“是啊,那是白艺超说的。当时,他头上中了一枪,送到军政医院时,连王润清这个顶尖级的外科医师也不禁哀叹,那一枪在当时就可以要了小白的命。可他硬是撑着见了我,交回了我要他取的东西。他说他总算不辱使命。我当时又悔又痛,因为在策划那次任务时,龙儿,你的爸爸曾一再跟我提谈,让他配合小白作战,但由于另一个任务的需要,我否决了他的建议。当小白满头是血地送到我面前时,我才悲悔莫及。可是小白说,生命的代价不算沉重,和万千民众的生命相比,他的太渺小,但他因为自己渺小的生命所能实现的这种意义而欣喜、骄傲!” 龙儿暗自嚼咀白艺超的那句话,为自己将要肩负的使命感到荣幸。小雨吸了吸鼻子,“爸你说过,小白叔叔是个神奇的造物专家,他能伪造各种东西,只要是敌人的通关物事,他都可以做得以假乱真,他是精卫队里的奇才,不是吗?” 雷鸣知道女儿又在为自己的伤感打岔了,他不好拒绝女儿的善意,更不可能斥责女儿的体察人心,“是的,”他强作轻松道:“小白是个出类拔卒的军工能手,他性格沉静、少言寡语,却常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的女儿白草出世后,我去喝过满月酒,大家都说白草虽然还小,但气质已现,很有几分小白的神影。他妻子华萍却说,可惜是个女儿。小白当时就不高兴了,说女儿才金贵,他要她女承父业、青出蓝而胜于蓝!” “说得好!”小雨激动得拍手,“我相信白草姐现在一定是个造物神手!” “但愿如此。”雷鸣欣然点头,“我的精卫队员虽然都牺牲了,但他们的子女必定都非等闲之辈,就象安自勇说的那样。” “安自勇?”两个少年一样惊愕。 “是的,”雷鸣的眼里充满敬意,语气也很坚定,“就是安自勇!” “爸!”小雨气恼道:干嘛说他呀?他可是精卫队的叛徒!” “住口!”雷鸣沉声喝令,随既抚了抚女儿,“小雨啊,你说你敬慕英雄,那些用鲜血甚或生命换取和平的人的确是英雄,但还有一种人,他用自己的名誉为代价,同样作着英雄的事迹,直到流尽了身体的最后一滴血,完成了英雄的使命,却得不到人们的敬仰和理解,甚至只能遭受唾骂和鄙弃,这样的英雄,我们不得不说他做得最可悲,但最令人敬畏。” 小雨心有所动,“你说的是安自勇吗?”龙儿也怔怔地看着将军。 雷鸣长长地叹口气,重重地点点头。“是的,安自勇是我精卫队最优秀的间谍,动乱第二年,他奉命叛队投敌。这是高度机密,只有我和他知道,他得到这个任务就哭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七尺男儿哭得那么伤心,可我了解他内心的痛苦,也理解他泪水中的含义,但是有什么办法?我们要获取乱党最准确而及时的情报,就非得有人去作出这样的牺牲。这个人就是安子,大伙都是这么叫他的。他跪求我别让他去执行这样的任务,他象个孩子那样地哭啊……哭得我心碎!” 第六章两个传神之人 雷鸣已完全沉浸在往事中,安子那高长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眼前——“将军,”安子咬牙泣道:“要我死都可以,要我离队投敌,我……办不到!”雷鸣搧他一耳光,“这是命令!”安子怔住了,象看到个比死神还可怕的魔鬼,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之舟将驶向那黑沉的暗流。不,他不能执行那样的任务!可是雷鸣将他搂进怀里,“我知道,人的名誉重于生命,要你抛弃它,拿去换取南部明天的安宁,这在听的人来说,是个壮举,可在做的人简直寸步难行,但我选择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唯有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才能完成这使命,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充分信任你,你可以考虑两分钟。”安子无声地流着泪,迷乱的眼光渐渐会聚,痛苦的神情也慢慢坚定,两分钟长得仿佛熬着几世纪的病痛,又短得如同流星陨坠。“好吧,我干。”这短短四个字刚从他嘴里憋出来,他就瘫在了地上…… 这段往事的帷幕只被雷鸣不经意地掀开了微微的一角,就让两个少年感涕不已。小雨忿忿道:“应该让安子叔叔的事大白于天下,不能让世人受蒙蔽而英雄得不到安息。” “对!”龙儿悲愤道:“安子叔叔的牺牲太大了,‘我不负苍生,天下独负我’。如今人们骂得最毒的除了我大舅,可能就是他了。” 雷鸣摇头苦叹,“没办法,按照军机处的规定,类似机密必须三年后才公开真相,这也是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家属。” 两个少年心中不平,却只能归于无奈。小雨轻声道:“安子叔叔有儿女吗?” 雷鸣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安子有一对孪生子女,哥哥叫安南,妹妹叫安琪。安子牺牲时告诉我,他的妻子在他假意投敌那天就带着一双儿女投师去了,他要我日后跟赵雪映解释他投敌的真正原因。他妻子的名字我也是那天才知道的,安子一直是军部的隐身间谍,所以军属档案中没有他妻子的资料,他还说,他虽然带着不堪的骂名死了,但他不后悔,他为自己骄傲,这份骄傲将作为遗产留给他的儿女继承。就是安子这句话一直鼓励着我,让我在重建精卫队遭受挫折时不敢灰心,更不敢有一丝懈怠。” “对!”龙儿起身道:“妈妈也说过,她从不后悔嫁给爸爸,她要我继承爸爸的事业,虽然大舅罪大恶极,但不能抹煞我们一家对精卫之道的忠贞和热忱。” “龙儿啊,”雷鸣感慨道:“你有个最神勇的爸爸和最伟大的妈妈,但愿你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做个优秀的精卫队员。” 龙儿郑重点头,眼里泪光闪闪。小雨是个怕见哀伤场面的,所以总是故意不去体谅别人的心情,“行了龙儿,别光说不练,你去把查访书偷回来,我爸准记你一个头功!” “没问题!”龙儿爽朗道:“我这十八年不曾虚度光阴,手法谈不上神出鬼没,但敢保证手到擒来!” “神出鬼没?”小雨猛地探起身,“爸,你说过你有个神兵鬼将,还是个女的,她叫……叫……” “孟爽。”雷鸣凄声慢语道:“此人生性孤傲,专修神鬼之术,是队长孟杰的妹妹,也是全队最不服管制的一个。她长得貌美如仙,迷倒过不少风流雅士,可惜她性冷如冰、惜言若金。” 龙儿仰慕道:“我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一门神鬼奇术,专通幽冥之道,十分诡异。” 雷鸣轻笑,“那的确是一门奇术,只是不能说诡异。孟爽在技能报告书里只有八个字,‘以神练气,以气御神’。我当时看不懂,孟杰就跟我解释说,他妹妹的技能可以说是一种气功的修练,也可以理解成特异功能。” “真有那么神?”龙儿不尽信。 雷鸣肃然道:“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也不信这世上真有这种通鬼神、惊天地的奇功。” “通鬼神、惊天地?”小雨惊惑喃喃,龙儿也疑惑道:“什么奇功能通鬼神惊天地?” “我也说不清,”雷鸣困惑道:“这是无法用人的语言来解释的,就其现象而言,的确让人不可思议。我曾见过孟爽操控对手的意念,也见过她运气抵御追兵的子弹,还有她指挥尸体作战的恐怖场面。这门奇术固然神鬼皆通,却每每令人发指。尤其她的回生法让人咋舌。” 第7章 “回生法?”两个少年异口同声,雷鸣颔首道:“顾名思义,回生法就是让死人活过来。” 两个少年不由唏嘘,雷鸣追忆道:“这种回生法我只见过一次,正如孟爽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极其优越的条件,回生法不过是自取灭亡的法门。有一次,她在执行任务时,由于护法的人选不当,受了很重的伤,是军政医院的王院长在手术台边站了十二个小时,才把她从三次心脏停跳的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后来动乱一起,她奉命到西部与边城乱党周旋。闻听王院长被流弹击中的凶讯,她飞赶回来,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哭喊,只追问我王院长死了多久。她问得急了,我就朝她发了一通脾气,谁知她的火气比我大,一面提着我的名字骂,一面把我推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里跟我说,只要王院长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钟头,她就能救活他。” 两个少年目噔口呆,他们对回生法难以置信,但并不怀疑雷鸣的话。 “是的,”雷鸣的眼神凄迷而苍凉,“王院长的确死了两个钟头又活过来了,而且身上的伤毫无痕迹,整个人跟中弹前没什么区别。孟爽的这门回生法又名倒替法,王院长的伤换在了她的身上,我失去了一个神兵鬼将,世上从此没了这样神话般的人。” 两个少年顿足惋叹,龙儿仍不死心,“她有后人吗?” 雷鸣苦笑,“她连男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后人?可惜了她的一身奇术,更可惜的是,她活着时,我因为不懂她奇术的精妙,又因为她性情孤僻,所以不曾好好看待过她,这是我一生也难以弥补的亏欠。” 龙儿黯然,小雨的伶牙俐齿也变得木讷,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追悔自责的老人。雷鸣看穿了两人的心思,自解道:“孟爽是精卫队的天外飞仙,她不会悲哀世人的冷遇,也不曾欢喜世人的热情。她的逝去犹如回归故土,自然而平静,却给我留下了一生的心债,可惜这样的债,我几乎同时背了两份,在我的精卫队员中,还有一个我从未善待过的人,叫风天。” 两个少年静静听着,悄悄避开雷鸣那双又开始发红的眼睛。 “风天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他身材标准,长相帅气,谈吐诙谐,举止风流,是个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人。他通晓各种黑帮团伙的接头暗语,熟知社会各门各派的礼仪陈规,有着最广阔的社会关系,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当时队里流传着一种说法,只要跟着风天,不论出入何时何地,他都能让你四通八达、极尽享受。也许我不该太苛责他,他的任务环境要求他是个放浪形骸的人,但他不该在军政部犯下多起风化案。我当时怪他不顾队里的名誉,所以在军法庭上,我没为他求过情。他二十岁入队,为军部服务了十二年,却在军人改教所里服过一年零三个月的刑。他几乎终年被扣除军薪,受过我无数体罚。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全队大会上突然进来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要我为她主持公道。她是军政后勤部的服务兵,已经怀了风天的孩子,风天矢口否认并拒绝跟她结婚。在我一顿不歇气的鞭打下,他硬是不吭一声。服务兵见他铁了心就没再纠缠,我却把他在门外吊了三天两夜,直到任务下来我才放了他,临行前,他还是那种吊儿啷铛的样子跟我说,‘等我回来你再打吧,将军!’其实这是他在我面前的最后一句话,从他负伤被送回来,再到死,我都没去看过他一眼……” 雷鸣的泪夺眶而出,打在青漆的桌面上,溅开一朵朵水花。小雨递过去一张纸巾,“这么说,风天叔叔没有儿女?” “可能没有。”雷鸣把手捂在前额上,“但他临死叫过一个人的名字,是护士后来跟我说的。” “他叫谁的名字?那个服务兵吗?”小雨很激动。 “不!”雷鸣似很恼火,却又梦呓般念叨起来,“那是个很陌生的名字,护士也不是听得很清楚,风天说的好像是,‘告诉娜,我爱她。’” 其实风天临终还有一句话,只是雷鸣没说出来。风天知道将军不来看他,是因为不肯原谅他,所以临死还说过,“告诉将军,我走了。” 雷鸣不复述这句话,不是因为对风天还有怨愤,而是对风天的抱愧。尤其当他在风天的墓前偷听了那个服务兵的哭诉,更是加重了他对风天的愧痛。原来服务兵所怀的孩子果真不是风天的,他也才明白了风天临行前的目光里,那种他一直都不清楚的东西原来是冤屈,只是它在风天的眼中并不是常人所表现的那种哀怨,而是一份冰冷的倔强。直到他明白了这一点,他才彻悟了风天临行前的那句话——等我回来你再打吧,将军! 往事太多伤楚,徒留遗憾至今。雷鸣无数次不堪回首,却无数次情不自禁。 “爸爸!” “将军!” 两个少年左右摇晃,雷鸣这才想起身在何方,他重重舒一口气,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小雨你去叫几盘点心,我得跟龙儿说点事。” 小雨应声出门,雷鸣凑近龙儿道:“现在是五点半,今晚七点部首府有个会议,时间两个半钟头。你要摸清陈思报家的情况需要多久?” 龙儿道:“我一来就对军政部的一些情况作了查探。今天是星期六,军政俱乐部按例会有一次家属聚会。如果我的情报准确,陈夫人会带她女儿去聚会上相亲。我可以趁机到他们家去试探,没有便罢了,若有,我不会失手。” “你的情报来源何处?” “胜男师姐!”龙儿笑道:“我们同门不同艺,她学偷消息,我学偷物件。她的消息必须准确无误,这要作人和事物上的分析排查,我偷来的东西要进行真假辨别,务毕保证货真价实。” “不错!很好!”雷鸣甚是满意,轻轻摩挲龙儿,象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实际也是这样,不论是精卫队员留给他的承诺,还是孟杰启动的续任计划,或是他正要追回的那份查访书,都注定了这些孩子必须去承受一种特别的委屈,这种委屈的真正诠释是牺牲! 第七章内部纷争 部首府的会议结束后,雷鸣请部长留了下来,他时高时低地谈着重建精卫队的打算,却常常东扯西拉、文不对题。 王润华忍不住暗里哀叹,岁月不饶人,这老朋友精力不济了吧?临出门时,他感觉老朋友在他手上捏了一下,且用眼神示意他去注意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 雷鸣一走,他编个借口让勤务兵进去看了看。勤务兵回来报告说,“部长,您的茶杯没在里头,怕是落在别的地方了?您再想想。” “算了,”王润华摆摆手,“你关了门早点休息。” “是。”勤务兵为他拉开车门,“部长慢走,等陈将军走了,我就去锁门。” 王润华心里“格噔”一下,朝司机挥挥手,车子缓缓驶出部首府楼门。他揉着太阳穴让秘书拨通了雷鸣的电话。“老雷,你玩什么把戏?” 电话那头是雷鸣爽朗的笑,“部长,我正等你的电话呢!好好好,我不打官腔。把你留下来是为了拖住一个人,你在茶水间发现了什么?对,就是他!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我的事很顺利。什么?详细汇报!哎呀我的老伙计,你还信不过我吗?行行行,等你从总部回来再说。” 雷鸣挂了电话,捧起查访书来,眼睛却盯着龙儿,“你刚才说你是怎么找到的?接着说呀!” “是!”龙儿习惯性地搓着手,“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但都没有。九点半时,我作了最后判断,查访书不在他家里,由于时间紧迫,我决定退出来,可是老觉得一个地方不对劲。根据胜男师姐的分析,陈夫人是个拈酸吃醋的妒妇,怎么可能允许丈夫在卧室里挂一幅古代**图?于是我算了算时间,从部首府到家里,陈思报最快也要十分钟,我决定冒险回去,果然,查访书在那幅图的夹层里!” “好样的!”雷鸣拍拍龙儿的肩,“早知你这么能,我何必引陈思报去听我废话?害得部长跟着犯迷糊。好了龙儿,你现在马上执行第二个任务,按照查访书的指示,准确地发出召唤令。记住,我现在不能保障你的安全,更不可能给你支援,一切要靠你自己。陈思报发现查访书不见了,第一个就会怀疑我,他很快就能查到你在军警所被我放出来的事,他不会对你采取公开追捕,只会暗杀。这样一来,我对他的牵制会显得无效,所以你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将军放心,”龙儿笑道:“我们这种人,学艺的第一项就是逃命。查访书我看过了,其他队员天南海北,估计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把召唤令发送完毕。他们会在其间陆续归队,我只担心集合地点会被陈思报发现。” “这个我会安排。”雷鸣抚抚龙儿的脑袋,“你知道自己归队的图标吗?” “从小师父就教过了。”龙儿低声回答,他觉得将军的手很宽厚,散发着父辈的温暖,让他心头发热、喉头哽咽。 “去吧。”雷鸣沉叹。龙儿揣了查访书就走,小雨追上来拉住他,“你要保证好好回来。” “那可不一定!” 小雨呆若木鸡,龙儿跃上院墙,回头微笑,“我保证。” 这家伙!小雨笑嗔,望着龙儿一闪既失的身影,她的心里生出一份莫明的惆怅。 “是个好样的,对吧小雨?”雷鸣在她身后似笑非笑。 “什么呀?”小雨红了脸,一溜烟跑上楼去,那粉色的少女日记里,今天的内容肯定意义非凡。 第8章 雷鸣叉腰站在院里,天空有稀落的星光,那些遥远的碎片让他感慨万千,“孩子们哪,你们就象这零散的星星,在不同的地方发光,但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聚在一起,只有紧密的靠拢,你们才会发出最亮最大的光热。” “怎么不开灯?神神鬼鬼的,吓我一跳!” 纤素从俱乐部回来了,她嗔怪着进屋换了鞋。小雨听见妈妈的声音,忙下楼来给妈妈倒了一杯果汁。纤素喊住就要回房的女儿,“你不陪我去俱乐部,一个人在家做什么?” “没做什么,看书,听音乐。”小雨玩着衬衣上的飘带,心不在焉。 纤素扳起女儿的脸细细端详,小雨长得不怎么象妈妈,更象爸爸,圆圆的脸,双眼皮下是一双沉静的眼睛,鼻子没有遗传妈妈的尖钩形,而是象雷鸣那样直挺挺的,只有嘴唇薄薄的很象妈妈,但唇角和爸爸的一样,显得很倔强。 纤素摇头惋叹,“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怎么不知道打扮自己?这件衬衣应该配条浅色裙子嘛!怎么扎在裤子里?野里野气的!又不是男孩子,怎么系条军用皮带?对了,今晚聚会上风将军的小女儿那根皮带就不错,妈明天给你买去!” “不要!”小雨撇开妈妈的手,“我不喜欢叮呤铛啷的东西,妈你喜欢,自己买了用吧!” “看你,又在跟妈怄气不是?”纤素笑嗔:“你呀,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做点正经事,上学就不说了,怎么周末也不跟朋友去玩?也不陪我上俱乐部。说起来呀,今天陈将军的女儿,你知道的,就是陈会芳,她跟你是一个学校的吧?” “她高我两级,快毕业了。” “是喽,她应该比你大的,她今天也去了,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平常只是打个招呼就过了,多的话也没有。”小雨一脸不高兴。 纤素摩着女儿的手,“我看她顶多只有你一半好,今天却相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军政商务会总会长白家福的二公子,听说是个商业能手,在落云城商务分会做会长呢!陈家小姐算是找到好归宿了,她嫁过去呀,那是穿金戴银,一辈子也享不尽的福喽!” 小雨猛地抽回手来,“妈说这些干嘛?” 纤素笑起来,“说你傻吧?看着挺机灵的;说你不傻,却连这个都不知道。我打听过了,白会长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娶了金恒珠宝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女儿,二儿子嘛,看今晚的情形是成了。他还有个小儿子叫白金,在东部商业大学念书,就快毕业了。我已经跟陈夫人说好了,下周末请白太太到‘神仙居’吃饭。到时你可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许象今天这样!” “妈!”小雨勃然起身,“我嫁不出了吗?要你到处推销!” 纤素吃了一惊,“你是在跟妈说话吗?这种话也不该出自女儿家的口呀!” “妈你的话也不该呀!” “我什么话不该?”纤素也站起身来,“我是你妈,我说什么做什么不都是为你好?妈不指望你养老送终,你有两个哥哥。妈为了什么?还不是望你将来过得好!” “我现在不好吗?以后的事,谁说得定?妈你看着陈家小姐找了个有钱人,就笃定她将来一定幸福?那要是个火坑,你将来看着我受苦,就一定不后悔?” 纤素啧啧咂嘴,“嫁个有钱人怎么就进火坑了?再说这事成不成还得看人家的意思。陈小姐是敲定了,你得给我争口气!” “妈就绝了这念头吧!别说我不会去,就是拿刀子押了我去,我也没好脸,到时别说给你争气,只怕给你惹事呢!” “你敢?” “我就敢!” “反了你?” “是你逼的!” “打不烂你!” “随你的便!” 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雷鸣一头冲进来,“怎么了?在院里就大听见的。哭什么,小雨?” 小雨先前只是气,这会儿成了委屈,她抽抽噎噎地道出原委。雷鸣听得鬼火冒,一手抚着女儿,一手指着妻子,“你再干不出一件好事!我没跟你算老帐,你倒来劲了?别说我没警告你,下星期你敢去,我打不断你的腿!还有,你给我离那个陈夫人远点,让我知道你还跟她多来少去的,我饶不了你!” 纤素历来就怕丈夫,但她第一次据理力争,“我怎么了?女儿大了,我给她张罗一下,哪里就错了?白会长家几代忠臣,为南部的经济作过不少贡献。我们也是忠勇将门,两家门当户对,我干的不是好事吗?” “不错,白会长是南部经济的顶梁柱,军部平乱十五年,他为军需资金四方奔走,可谓鞠躬尽瘁!可那是另一码事,你少扯淡!小雨一则还小,二则,就是到了她论及终身的时候,别说你,就是我也不能插手,顶多做个参谋。我雷鸣的女儿应该自己选择幸福!” 小雨高呼万岁,雷鸣吩咐妻子去放洗澡水,纤素一面上楼一面嘀咕,“她自己选择?怎么选?选个街头乞丐,甚至偷鸡摸狗的?” 小雨暗自惊心,她知道妈妈说的偷鸡摸狗不是指龙儿,但她还是心虚。这一夜,她半梦半醒,辗转难安。 雷鸣也睡得不踏实,龙儿这会子该到哪儿了?一路好吗?前途吉凶难料,后事祸福不定呀! 第八章猎人酒屋 查访书很详细,人名、地点、召唤图标,一一交待得很清楚。龙儿辞别了师姐杜胜男,独自踏上寻觅的征程。 在东部海天城,他顺利地发送了召回海骄和安南兄妹的图标——一个海豚像和一幅墨镜图。这是原精卫队队员海威和安自勇的图标,现在由他们的儿女分别继承。 在北部发送召唤洪岩的图标时,他觉察了暗伏在身边的危险——两个风衣男子在旅馆盯上了他。三天来,他多次经过查访书里指示的那家理发店,却始终不敢踏进门去,踌躇再三,他买了西去的火车票,列车启动二十分钟后,他跳车了!糟糕的是他顺手牵来的那张摩托不争气,等他边修边骑地折回那家理发店时,已是夜间三点半。 他跃上屋顶,翻过天楼的围栏,从卫生间的透气窗里钻了进去。在楼道的走廊上,他把洪岩的图标——一张半人半鬼的图像贴到天花板与墙壁的接缝里。 从理发店出来,他招手要了一张出租车。司机回答他:“城郊的桦木林场我可不敢去!” “麻烦你,我有急事!”龙儿攀在车窗上,手里晃着一沓钞票。 “夜半三更的,那地方不太平,路程又远,我只能送你到林场外围,过了石陵道我就不敢走了,而且在那儿我载不到客,空车也得烧油啊!”司机絮絮叨叨,龙儿又添上一把票子,“够你来回好几趟了,走吧!” 凌晨四点半,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从那儿走你会快得多,但那儿不太平,还是到前面的旅馆等天亮吧!” 龙儿下了车,扯着被揉皱的上衣,“林场有个猎人酒屋,对吧?” 司机脸色剧变,“你到那儿干嘛?” “找个老朋友啊!”龙儿攀在车窗上嬉皮笑脸。 “见鬼!”司机一脚油门,龙儿一个趔趄,差点兜了一嘴的灰。他拍拍被弄脏的手,岔上了进林场的捷径。 两旁是阴森的丛林,脚边的草堆里偶而会发出一丝声响,他知道那不过是些昆虫草兽。幽冷的夜风象只龌龊的魔掌,忽轻忽重地拍打他的后背,悚悚的凉意就从衣领上钻了进来。他扣紧上衣领扣,一团模糊的影子却在他视线里出现。 来得好快!他暗里紧张。当看清面前的人并非那两个风衣男子时,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拿出来吧,兄弟!”其中一个黑影朝他伸出手来。 龙儿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始终瞧不清他们的脸,黑纱下只有四道狼一样的眼光。他不由笑道:“原来是劫路的,可悲得很,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两个黑影怔了一下,他们没遇到过这么冷静的被劫者。其中一人亮出一把匕首,黑暗中划过一道寒光,行凶的人“咦”了一声,他搞不清手里的匕首怎么不见了。 龙儿将夺过来的凶器往草丛里一扔,“没时间陪你们玩!”他象只梭镖似的窜入林场深处,冷风送来剪径者的叫骂声,但已渐闻渐远。 一座木屋闪现在龙儿眼前,门上那块漆迹斑落的牌子依稀可见“猎人酒屋”四个字。他轻轻推门,“吱呀”一声开了,灌上一股冷风,夹着厚重的霉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潮气。 今夜无月,时间五点过三分,黎明的曙光未曾从山间升起,他只能摸索着跨进门去。还好,靠门的柜台正如查访书描述的那样,是个双层的抽屉柜。拉开最里面的一层,他将一张画着兰花指的图标贴了进去。这是当年军工能手白艺超的标志,如今用来召唤他的女儿白草归队。 龙儿准备从木屋退出来时,后背抵上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很明白这东西的意义,如果自己敢妄动,立刻就能象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见鬼。因此他不等对方发话就慢慢举起手来,但他作了充分准备,如果对方来抢他怀里的查访书,他就伺机而行,当然啰,代价是中弹。 “师父,他在柜子里贴了东西!”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柜台那边传来。 龙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他感觉抵在背上的枪有些颤抖。 柜台上亮起一支蜡烛,一张鬼脸出现在烛光中。龙儿惊了一下,随既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张面具。果然,鬼脸一闪,亮出一张秀美的脸庞。 第9章 龙儿的眼前也出现一个瘦削但不失端庄的女孩。 女孩悲喜交错,“师父,他贴了我的图标!” 龙儿一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背上的枪却抵得更重,持枪人的声音苍劲而严历,“你是谁?奉谁的命令而来?” “我叫龙飞,是原精卫队队员龙武的儿子。我奉雷鸣将军的命令,前来召唤继任精卫队队员。”龙儿据实相告,因为他断定这女孩是白草。 是的,戴面具的女孩就是白草,她投师而来时只有两岁,妈妈华萍在半途弃她而去,是师父教养着她。生活的艰辛和学艺的艰苦让她身体瘦削,仿佛先天不足的体质带着几分病弱的气息,脸色苍白,但棱角秀丽。 白草辨认着那张图标,“这是真的,师父!召唤令一点不假!” 龙儿嘿嘿笑道:“我按着查访书的指示做的,怎么不真?又怎么会假?” 白草的师父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咳嗽着转到龙儿面前,“龙武我是见过的,你一点儿不象他。” 龙儿苦笑着耸耸肩,:“那也没办法,我又不能选择长得象谁。” “你一个人来吗?”白草窜到他跟前。 龙儿点点头,“我第一个归队,这任务当然由我执行。”接着,他把所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这师徒二人。 白草的师父沉声长叹,“十八年了,该是时候了。小草,你尽快归队吧,我也好卸了这担子。只是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出去后要知道照顾自己。师父快入土的人了,没什么期望,只愿你将来别给我丢脸就行。” “师父……”白草低头哽咽,“我以后真的不能来看你吗?” “才叫你别给我丢脸,教了你十八年,这个基本原则还要我重复?” 白草不敢再多话,低头悄声啜泣。龙儿有心宽慰却无从说起。天亮时,两个少年在石陵道分手,白草往南,龙儿向西。 第九章负伤哥哥一样的人 黄昏,残阳如血。这是龙儿跟白草分别后的第三天。从西部王草城的客运站出来,他在一家羊肉馆匆匆吃了碗面条,然后打车到了城南巷一家钟表修理店。 在店门口,他又发现了那两个风衣男子,害得他硬生生收回脚步,扭进一家服装店。已经准备打烊的老板疾步上来招呼,龙儿搭讪着东看看西瞧瞧,很快选中一件外衣进了试穿间。 刚扣紧门上的挂钩,店门外就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他迅速取出查访书,只剩最后一道召唤令了,图标是个惊叹号,本是队长孟杰的图标,现在由他的两个儿子孟小猛和孟小刀继承。 龙儿再次确认了发送地点,正是对面那家钟表修理店。他把图标贴在小腹上,又仔细看了一遍查访书,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他才三五口把查访书吞下肚去,然后穿了那件新外衣,一拉门就看见正在衣架边假装挑选着的两个风衣男子。 其中一个上来搂了他的肩,“哥们儿,好久不见了!怎么样,喝两杯去?”另一个则把龙儿的旧外衣取了出来,:“走吧!” 龙儿佯笑着付了钱,其实是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地架出了门。直到进了一条死胡同,这两人才原形毕露,连吼带吓地盘问查访书的下落,因为不论在那件旧外衣还是龙儿的身上,两人都一无所获。 龙儿任随推搡,他只顾打量这两人的模样,只见一个长双三角眼,一个生对鬼须眉。他隐约窥见他俩腰上有武器,都是黑沉的手枪。 三角眼拍拍腰,“识相的就交出来!” 鬼须眉更干脆,把枪在龙儿眼前一晃,“看见了吧?装了消声器的,打死你都没人知道!” 龙儿的心头罩上阴云,他知道这两人会杀了他,但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只剩最后一道召唤令了,而且地点近在咫尺,如果不能成功,丢了命还在其次,关键是贴在身上的图标就会被发现。查访书只交待了发送召唤令的城市,具体地点却在图标的背面,陈思报也未必知道。因为自己和胜男师姐还有江龙大哥的行踪不是因为召唤令的出现而暴露的。如果不是陈思报查到了杜小鹃所在的精神疗养院,又恰逢江龙大哥去探望他母亲,那么陈思报也无法下那些通杀令,师父也不会因此丧生。 想到这里,龙儿心中的悲痛掩过了刚才那些阴云。母逝师亡的接连惨遇曾让他痛彻心扉,直到跟将军解除误会,他才得到些许安慰。如今成功在即,却遭遇了生死的挑衅,他不恐惧,只悲哀,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真不知拿什么脸去见父母以和师父的亡魂。 “查访书在那家服装店。”他知道这个谎撒得很拙劣,但是碰碰运气吧,也许这两个杀手是白痴?只要能拆开他俩就行!” 龙儿这一把赌赢了,鬼须眉拐出胡同,三角眼狠狠瞪着他,“没有就杀了你!”龙儿两手一摊,“本来就没有!” 三角眼脸色大变,他手上的枪发出一声闷响。龙儿应声倒地、一动不动。三角眼想在他身上搜寻,刚弯腰就听到又一个沉闷的枪声,他至死也不相信自己会被死人打中,而且是倒在自己的枪下。 其实龙儿只是被打穿了左肩,这倒不是三角眼的枪法出错,只是龙儿躲闪得太妙,可惜距离太近,不能毫发无损。龙儿虽非天手,但是要从一个毫无防备的人的身上取一把枪,可以做得滴水不漏。 鬼须眉气喘喘地回来时,只看到死在地上的同伴和那墙头一闪既失的身影。他踢了同伴一脚,象只猎狗似的循着龙儿一路留下的血迹追踪而去。 黑沉的夜幕终于垂下来,借着惨淡的夜色,龙儿暗伏在钟表店附近。他引着鬼须眉在城南那些曲曲拐拐的街巷里逗了十几个圈子又绕回原地,很快地,他看见鬼须眉进了刚才的死胡同,不久就背着同伴的尸体消失在了街尽头。 他颤抖着舒了一口气,从暗处撑起身来,一阵眩晕将他摔在一辆停着的三轮车上,他挣扎半天才睁开眼来,车斗里的一件雨披正好遮掩身上的血迹,他顺手取用了。 钟表修理店的铺门已经关闭,只留着一道虚掩的小门,昏暗的灯光从门逢里透出来。龙儿在门外定了定神才推门进去。 一位老师傅在灯下摆弄一台挂钟,他花白的头发蓬乱地着盖在顶上,一付老花镜就快在他鼻子上架不住了。他抬起一双慈爱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少年。 龙儿勉强挣出一丝笑,“我随便看看。” 老师傅放下手里的活计,指了指墙上的陈列柜,“看吧,都是些老款货,难得你这种年青人会来光顾。” 龙儿睁着越来越昏沉的眼睛,手心里捏着那张最后的图标朝一架瓷饰台钟走去。 “不不不,那钟不卖!”老师傅立起身来。 龙儿想敷衍两句,但已力不从心。当他挣命般把图标贴在台钟背面时,老师傅将他一把揪住,这时门外冲进来个人,龙儿只觉四周的一切都在转,他恍惚看见那人是鬼须眉,接着便失了知觉。 “孩子——孩子——” 一个若远若近的声音带着殷切的关怀、透着融融的慈爱,似乎一直不曾间断地在龙儿耳边呼唤。 灯光很柔和,龙儿睁眼时却觉得刺目,他努力会聚着难以凝神的目光,终于看清了那个呼唤他的人,正是修表的老师傅,他身旁还立着个男子,这男子长相英俊,面容透着刚果坚毅;体形健美,举止流露洒脱豪气。 龙儿挣扎一下,男子忙稳住他,“别动,你伤得不轻呢!” 龙儿满腹疑团,想到鬼须眉,他更是紧张,面前这两人难辨敌友,自己有伤在身,图标虽已贴了,行迹也暴露了,接下来会怎样? 男子的笑容和声音都象阳光般明朗而暖人,“别担心,那人昨天就解决了。这位是我师伯。我是原精卫队队长孟杰的儿子孟小猛,你可以叫我小猛,你昨天贴的图标是我的。” 龙儿喘息着听完这话,向小猛伸出手去,“我叫龙飞,是龙武的儿子。因为第一个归队,所以召唤令由我发送。你是最后一个,相信其他队员正陆续归队,我很荣幸不辱使命。” 小猛紧握龙儿的手,“你很出色,有你这样的战友我才应该荣幸。算起来,你有十八岁零四个月了,所以你不介意叫我小猛哥吧?” 龙儿虽觉奇怪,但心里很舒坦。老师傅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小猛的爸爸留有一份关于你们的详细资料在我手里,他当然知道你们的年龄,还知道你们所投师门,所学何艺。他比你大三岁呢,除了杜胜男,其他队员都可以叫他哥哥。” 龙儿十分激动,“小猛哥,我记得查访书里说你有个弟弟,他在哪儿?” 小猛顿失欢颜,眼里蒙上水雾,“我弟弟小刀……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龙儿十分惊疑,想问个明白,怕触动小猛的隐痛;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猛朝他淡淡一笑,“世事无常,人生难测。如果他能逃过那场劫难,我相信重逢有期,如果不能,我将一身两职,代他完成父辈的遗志。” 龙儿从心底赞慕小猛的刚强,他觉得小猛的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感召力,这力量是会聚人心的奇门,让人不自主地想推开它,接受他的吸引。 第十章新队员的通报 一个星期后,小猛带着枪伤未愈的龙儿回到南部,按照相关图标指引,他们来到西岭一幢名叫“金顶”的别墅。金顶别墅是南大城江氏保险公司名下的产业,董事长江长贵是雷鸣的私交老友。他们的关系就连彼此的家人也不可得知,平日里既使对面撞上也不露半点声色。 第10章 雷鸣把新的精卫队员召在这里的确是常人难以料想的。 一直驻守在此的杜胜男一见两人,来不及打招呼就拨通了雷鸣的专线电话,所有队员已召集完毕,她得跟将军汇报这个好消息呀! 小猛一入客厅顿觉意气风发,正如龙儿感觉到的那样,小猛具有会聚人心的魅力,很快地,队员们把他围在中间,大伙各报姓名,天南海北地攀谈起来。小猛诙谐的谈吐和广博的见识引得众人时而大笑时而喝彩。大伙都喜欢上了他的豪情四溢,还有他那总是让人暖从心生的微笑。除了胜男,所有人都跟龙儿一样叫他小猛哥。 雷鸣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时,大伙立起身来,原先热闹的场面一时肃静。 “都坐下!”雷鸣挥挥手,他跨进客厅来的步子有些踉跄,等到坐下时,他的眼里闪起喜悦的泪光,“孩子们,首先,让我以精卫队总指挥的名义,欢迎你们归队!其次,我要以父辈的身份,对你们这十八年的苦学给予最大的嘉许!再次,我要用南部剿乱将军的名义,对你们提出严格要求,在今后的行动中,务必保证每次任务的成功!最后,我希望你们紧密团结、亲如一家,这才是我们成功的关键。” “是!”队员齐声欢应。他们都有一种感觉——骄傲。 雷鸣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现在,从我左手起,一一通报你们的姓名、年龄,父辈在职时的情况,以及你们所学的技能,还有你们自认是缺点的地方,不论哪方面的都行。” 第一个起身的是个很秀气的女孩,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一头细密的长发将她线条柔和的面容衬得更加娇美,她那玲珑的身段却透着飘逸的丰姿。“我叫安琪,二十岁。爸爸安自勇,原精卫队隐身间谍。我所学的也是谍报活动。最大的缺点是喜欢吃零食。” 她话音未落,雷鸣第一个笑起来,“女孩儿大多爱吃零食,这不算缺点。”安琪脸色羞红,怯生生地坐了下去。 第二个起身的也是个女孩,但她留着一头短发,象男孩子那样,她把衬衣松松地扎在裤子里。她清爽的面容透着雄雄的霸气,目光炯炯有神,唇线棱角分明,一举一动都透着风风火火的气势。“我叫海骄,二十岁。爸爸海威,原精卫队潜水战将。我所学的也是浪里对敌、水中搏杀!缺点嘛,暂时没有。如果硬要通报一点,就是无理不让人,得理不饶人,这是师父说的。” 满座哄然,她却面不改色,趾高气扬。雷鸣也笑得喘气,“这缺点有意思,倒象是个警告,说别惹你,对吧?” 大伙又是笑,海骄虽不答话,但她坐下去时颇有得色。 第三个起身的是白草,她瘦弱病态的模样让人见生爱怜。她报了姓名后说:“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年龄。”雷鸣正思量,小猛起身道:“将军,白草今年刚满二十,是两岁差一个月时投的师。上个月十七号是她生日。” 众人难免惊奇,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龙儿也暗里惊叹小猛哥的记性。 雷鸣端详着这个一语惊堂的男孩,他的眼睛不觉潮湿——这张脸,和孟杰一样英俊,英俊中透着善爱;和孟杰一样帅气,帅气中带着刚毅。这整个面容身形犹如孟杰再世、勇将复活! “你是孟杰的儿子!”雷鸣颤手直指,“你跟你爸爸长得一模一样,难怪我刚进门时觉得有个身影很眼熟!你怎么知道白草的生日?” 小猛道出隐情,众人恍然。白草继续通报道:“我爸爸是白艺超,原精卫队的军工手。我所学的也是造物改形,也能按需行业。最大的缺点可能是身体不好,但不会影响工作。” 雷鸣点头沉吟,“等队制一恢复,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军政医院检查身体,要尽快调治过来。”白草轻声应着,似很羞愧地坐了下去。 紧接着站起来的这个男孩让人眼前一亮,他面容姣好,乍看以为是个唱戏的花旦;体形优美,初见以为是个舞师。他清秀的眉毛下是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鼻子高低适中、挺而成秀,嘴唇丰泽小巧,不点自红。 雷鸣早叫出口来,“你是洪岩!” “将军怎么知道?”洪岩莫明惊诧。他见过父母的照片,觉得自己既不象爸爸也不象妈妈。雷鸣好笑道:“你这样子和小时候差不多,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娃儿呢?” 洪岩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站得象棵白杨,“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是女的就不顶天立地了吗?”海骄果然是个惹不得的,她冲着洪岩,眼睛瞪得铜铃大。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 “我听着就这意思!” 洪岩还要辩解,雷鸣手指海骄,“你真是得理不饶人!洪岩是特别指正的意思,不许强词夺理,坐下!” 海骄不服气地一屁股挫下去,差点把她身旁的安琪和白草弹了起来,两个女孩忙用手拄在沙发上,动作不免狼狈。队员们想笑不敢,海骄却自顾笑起来,雷鸣示意洪岩继续。 洪岩抿抿嘴,将已经浮起来的笑意压了下去,“我爸爸洪如是原精卫队的狙击手,妈妈赵倩是变身间谍。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以往两位师父都一人给我一碗长寿面。” “你有两个师父?”雷鸣很惊诧。洪岩怔怔点头,“大师父教我射击,二师父教我易容拟声。” “哎呀!”雷鸣拍腿惊呼,“这么说,你身兼你爸爸妈妈两人的特技?” 洪岩还是怔怔点头,雷鸣高兴得上去拍他的肩,“好啊,我失去两个精勇之士却复得一个双绝奇才,好、真是好!” 大伙随声称赞,只有海骄冷哼一声,下巴一扬,“这么说来,你是个没有缺点的完人啰?” 洪岩搞不懂她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如果就为刚才那句话,那也太犯不着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当然有缺点。” “那就通通报出来呀!别尽拣好听的说!”海骄见将军无意劝阻自己,她更是得意得摇头晃脑。 大伙都觉她盛气凌人,但也看出她是童心未泯。虽刁蛮中带着霸道,又任性里尽露天真,可谓烂漫不失活泼,可爱多于可恶,也就相信她的咄咄逼人并非心存恶意的根本,因此谁也不朝她发难。 雷鸣也不动声色,他是为了暗察这两个孩子的脾性。只见洪岩俏脸生寒,顿显沉肃,“两位师父说我心太软,还说我终有一天会因此吃亏,这可能就是我的缺点。” 众人只觉他话音不祥,海骄却笑起来,“怕什么?有我在,保你不吃亏!”众人捧腹,洪岩只淡淡一笑,以此作谢而不露尴尬。雷鸣暗里称叹,“这个海骄,有口无心,是个活宝!洪岩嘛,不卑不亢、胸有丘林!” 场面稍平,龙儿站起来,雷鸣未意他坐下,且代他通报道:“他叫龙飞,也可以叫他龙儿。他今年十八岁,是队里年龄最小的,但他第一个归队,你们的召唤令就是他发送的,途中难免一些惊涛骇浪,他也因此受了伤。他爸爸龙武是原精卫队的天手,他的技能不亚于他爸爸,召唤你们的查访书就是他从警备森严的军政部偷回来的。他的缺点嘛就是少于磨练、欠缺经验,这还有待补足。” 龙儿轻声应着,心里却很忐忑——将军对自己的评述太高,自己第一个归队却不是为了受命;偷查访书全仗将军在幕后为他争取时间;至于那些惊涛骇浪,他更不敢以此居功,只能惭愧自己身手不足、负伤而归。 大伙向他致以赞叹的目光,海骄朝他竖起大拇指,“好样的,龙儿!精卫队的第一份荣誉非你莫属!”龙儿笑而摇头、一脸愧色。 “你是安南吗?”雷鸣指着龙儿身旁的男孩。男孩忙站起来,“是的将军,我和安琪是孪生兄妹。将军认得出我,可见我真的有点象爸爸。” 雷鸣的鼻子开始发酸,他看出这孩子很自卑。安南那双清澈的眼睛似在回避着世上的一切,他高挑的身形也仿佛惯于弯腰驼背。 雷鸣奔上去一把抱住,“孩子啊,是我让你们受苦了。我的每个精卫队员都为南部献出了生命,你们的爸爸付出的却是双重代价,生命和荣誉!”接着,他跟大伙讲述了那段不堪回首而又令人荡气回肠的往事。 队员们热泪盈眶,尤其安南兄妹,他们可是十八年后才得知真情!回想归队时,两人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来了,又抱着替父赎罪的心志,而此时,他们的心犹如被巨浪砸碎了高高抛于天上却沉沉散落大地,终于化作涓涓细流,滴淌自如地魂归大海! “这么说,我爸爸不是人们说的那样,他没有背叛精卫队,没有出卖自己的战友,没有负罪于南部的人民!”安南双拳紧攥、浑身颤抖。 雷鸣重重点头,“这十七年来,你们受委屈了,但我会把平乱的最高荣誉给你们的爸爸,请相信我!” 安南兄妹泣不成声,他们只能以泪作答。良久,整个客厅沉浸在一片哀悼式的静寂中。等到安南能够继续他的通报时,他的神态不再畏缩,声音也高亢起来,“我爸爸是原精卫队的隐身间谍,这十七年来,我不曾懈怠,师公说,他当年是怎么**我爸爸的,如今也一样**我。师公是抱着对爸爸的怨愤去世的,但我将矢志不渝地继承爸爸的事业,永不后悔!” 队员们纷纷鼓掌,并誓言将如他所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对南部的忠诚。雷鸣无限感慨,“好,都是好样的!虎父无犬子,我正是要看你们的实际行动!” 客厅激烈的气氛稍平,小猛就站了起来,在众人眼里,他的身体犹如一柱擎天顶梁,又似一块磁铁巨石。 第11章 这是他天赋的凝聚力造就的气势。他沉静的目光放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浑厚的声音带着优美的磁性。 “我叫孟小猛,是原精卫队队长孟杰的儿子。我受业于家族中的长辈,由于特殊原因,他们不许我叫他们师父。我所学的技能以破密为主,由于我弟弟孟小刀时至今日仍生死未卜|qi|shu|wang|,师辈们只好将应该传给他的技能传给了我,正因如此,让我这二十一年来养成一个坏毛病,只要见了比我小的同辈,我都会请求他叫我哥哥。我这堪称横行霸道的缺点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喽!” 第十一章代理队长 小猛分明在说内心的悲痛,但他用了这般巧妙的方式,队员们深受感动,只为这种方式缘于关怀,一份果如兄长般的、深沉而细腻的关怀。 雷鸣暗里叫好,趁机提议道:“虽然没有实战验证,但我想让小猛代理队长一职,你们有什么意见?” 队员们众说纷纭,。小猛见将军还盯着自己,只好让队友们先安静下来,“这样吧,我们今晚做个虚拟战场,赢的人就代理队长,行吗?” 大伙兴致勃勃,只是不明白何为虚拟战场。雷鸣解说道:“设置虚拟战场是为了简捷地考查一个人技能,它分为文才和武略两种战斗空间。前者是指拟定敌方战位,受核者作战术上的安排布署,一旦施行不可更改,除非你在战前有补充计划;武略战斗空间则必须作战事演习,当然,任务中点到为止,成功淘汰他人者为赢家。” 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雷鸣也兴奋得就要布考题,小猛忙提醒他还有杜胜男没通报。 “我代她说吧,”雷鸣起身道:“杜胜男是原精卫队情报分析专家风起的女儿,她所学的也是这一科,她有个弟弟叫风江龙,跟小猛同岁,现关押在一个我尚不清楚的地方。” “江龙还活着?”胜男惊得跳起来,“您能确信吗,将军?” 雷鸣脸色一沉,“在回答你之前,我要批评你!作为情报分析专家,你一来就犯了个错,可见你有个缺点,感情用事!面对所获取的情报,既使有关亲人的生死,也必须作冷静判断。你轻易就下了风江龙牺牲的结论,这是草率而轻狂的!当然,我刚开始也对此深信不疑,但我事后对陈思报的相关行为作了一些分析。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我重建精卫队,而且向总部申请过剿乱行动的指挥权。年轻将军有争功心态不奇怪,但他心思卑劣以至行为过激,所以我猜测他是想自己指挥精卫队,因此我不认为他会杀了风江龙。而且我查过军部死囚记录,两个月前,他跨越军法执行所,秘密提过一名死犯,你们被他的调包计骗了!” 队员们义愤填膺,胜男揉揉眼睛道:“将军,您有江龙最近的情况吗?” 雷鸣摇头,“陈思报心思狡灵而又疑心犯忌。他做这事没动用军部的人,至于他用的是些什么人,我一直查无线索,但我注意到一个情况,他好象在私下训练一批人马,不过这只是我的揣测。” “将军,”小猛目光如炬,“请说说您揣测的依据。” 雷鸣沉吟着点上一支烟,“陈思报以为拿到查访书就取得了精卫队的指挥权,谁知他在查访书上没找到召唤令的具体发送点,连我都不知道呢,他又怎么清楚?所以这事我还得向龙儿请教!” 龙儿腼腆笑道:“我也迷糊了好一阵,查访书都快翻烂了,我还是找不到粘贴图标的具体地点,后来看到自己的图标,我就把它撕了下来,这才发现具体地点就印在图标背面。” 众人哗然,雷鸣面现哀寂,“孟杰的策划果然周密!难怪他临终老是重复一句话,这话让我迷惑了十八年,今天才算明白!” 队员们不解,小猛喃喃自语,“爸爸留下的肯定是句暗语。” 雷鸣颔首,“他一再叮嘱我,小心背后的敌人,其实是指图标背面的秘密。陈思报拿着查访书却无从下手,但他不会就此罢休,因此他一定会往各部安插人手。龙儿出发后,我到军警所查过,他确实得知我曾下令放过一个偷窃犯的事,这倒在我意料之中,我只是奇怪他一获知这个情况,就立马去了一个地方。” “江龙没在那儿。”胜男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她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跑题。雷鸣笑起来,“你也去过乱王白一正的老宅子?” 胜男这才回过神来,“是的。龙儿出发后的第二天,陈思报就去了北香路的逐鹿别院,我因为不知道江龙还活着,之所以跟到那儿,是担心陈思报会有不利于龙儿的阴谋。我在那儿发现一间地下室,这情况我没来得及汇报,现在看来,将军您的推测是正确的。陈思报在那儿暗自训练杀手,人数众多,初步估计有一百三十五人,,他们的训练课程有射击、搏杀、报务专训、爆破以及战地急救这五项。” 雷鸣满意地点点头,却意味深长地看向小猛。小猛明白将军的用意,微微笑道:“陈思报居心叵测,他不把训练计划报到军部,而是背后搞鬼,可见他的目的不是剿乱,何况他的杀手已对我精卫队队员有所行动,我们再不主动出击,只会陷于不利战况。根据胜男的汇报我们可以看出,他的阴谋尚未成形,若不扼之于篮,恐怕后患无穷。所以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怕是要从这位将军身上开始啰!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咱们也到逐鹿别院去感受一下帝王气息。” “好啊!”海骄第一个纵起来,其他队员也表示同意。小猛转向雷鸣,“我们去破坏陈思报的阴谋,可谓暗箭打鬼,要是伤了他的元气,他首先就会朝您报复,请您提防。” 雷鸣大笑,“这我不管,灭了他的老巢,他敢朝我报复,那就是你的事了。” “好吧。”小猛有些无奈,转朝队员们时,气势已然沉稳,“胜男,你立刻绘制逐鹿别院地下室的地形图;龙儿,你去把陈思报三天内的日程表拿来;洪岩,限你今晚就熟悉陈思报的音容和惯性动作;安南,从明天起,由你跟踪陈思报,我们这边的任务一起,你务必把他阻止在别院三公里以外;安琪,你严密监听陈思报的所有电话,一旦情况有变,扰乱他的通讯波。” 得到指示的队员们欣然而应,海骄急得挽了小猛的胳膊,“我呢?我干什么?” “你等地形图出来了再说。”小猛第一次被女孩这样挽着,所以有些不自然。白草过来了,“还有我!”小猛笑道:“你要等龙儿取到日程表再安排。”白草很乖巧地坐了回去,海骄则甩开小猛去催胜男,“快点吧,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胜男绘好最后一个图标,“拿去!什么这么多人?就你怕落空!” 海骄摊好图纸就朝小猛大喊:“下任务吧队长!”大伙听她急得已经把小猛叫成了队长,都在好笑之余默认了这个称谓。 小猛却没注意这个,他端详着图纸,手在上面丈量比划,表情沉肃而凝重。谁也不敢出声,靠他最近的海骄甚至屏住了呼吸。雷鸣暗里称赞,“这孩子果然不赖,孟杰地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小猛终于抬起头来,“海骄,你应该能布置水飘爆破,你的任务从我们进入行动范围开始,时间十分钟,布置完毕等待引爆命令。记住,爆炸范围限于逐鹿别院,周边不准有超过二点五级震动。” 海骄撇嘴冷哼,“难不倒我,你就等着瞧吧!” 众人大笑,雷鸣道:“小猛考虑的是无辜人的安全,难道是有心难你?” 海骄依旧理直气壮,“谁不知这任务其实是个武略战斗空间,难不倒我,队长就是我当了!”大伙笑得前仰后合,龙儿一手捂伤,一手指着她,“是谁第一个叫小猛哥队长的?现在出尔反尔,不怕人笑话!” 海骄又急又臊,冲上去要打,小猛忙拦住,“别动手,他伤还没好呢!” “哼,不看这点,我饶不了你!”海骄瞪了龙儿一眼,瞟着其他队友,“就算我先叫了队长,难道不许我抢这职位?再说了|奇+_+书*_*网|,你们还不是一直在听他调遣,我也没叫错呀!” 大伙只是笑,谁也不跟她分辩。雷鸣问小猛要怎么召令队友,小猛则转向白草,“给你两个钟头,你能做好八部隐形呼感器吗?我要抗干扰的。” “能!两个钟头可以做专线无干扰的。”白草信心十足,见小猛还有话说,忙补充道:“材料我会自备,不用安排。” 小猛不由暗叹她的敏锐,“那好,如果将军没有别的指示,大家就分头准备,晚上八点准时归队。” 雷鸣沉吟道:“我在军部为你们每人申请了一把专用手枪,是总部兵工场最新研造的。” “暂时不要,”小猛道:“等队制在军部恢复健全再说。现在启用这批枪,会让陈思报有所防范。” 雷鸣点头,带着满意而略怀忧虑的心情离去。 第十二章没个简单的 夜色凝重,金顶别墅里,小猛还在研究那张地图,胜男在一旁作补充说明。他一面细细听着,一面不时去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七点四十分。 胜男将图纸收起来,“别担心,他们会准时归队的。” 小猛沉吟不语,正打算去门外守望,龙儿进来了,递给他一沓纸,“还好是我去偷日程表,如果是陈夫人就搞砸了。” 小猛忙着看日程表,没问他原因。胜男替他擦着脸上的汗,“这话怎么说?” “让陈夫人知道她老公在跟秘书偷情,不砸才怪!” 第12章 “你能多大,怎么就知道人家在偷情?别扯野话,说正经的吧。”胜男一脸不高兴。 龙儿笑得面颊发红,“除了偷日程表,哪有正经的可说?倒是洪岩,差点没从窗外摔下去!” “你就皮吧!”胜男戳他一下,在她心里,这师弟和江龙一样,都是她疼爱与牵挂的人。 小猛刚放下日程表,洪岩就进来了,龙儿朝他招手,“快帮我证明一下,师姐不信我呢!” 洪岩莫明其妙,见胜男一昧拍打龙儿,他顿时恍悟,却满脸通红,埋头不语。白草下楼来时,挂钟打在了八点上,海骄和安南兄妹也进门来了。小猛让大伙围坐下来,命令他们汇报行动情况。 安南把个包往茶机上一放,“这些是黑市枪,来源没泄露,消息也封锁得不错,可以放心使用。我去探了探军政部到逐鹿别院的路,顺便作了相应的安排和布署,能够保证不出差错。” 安琪指指脚边的提包,“这是收控机,窃听器已在各处安放完毕,就算在这儿我也能保证监听效果和实施干扰。” 海骄扛回来的东西特别严密,大伙都知道是爆破器材,只听她不无讥讽道:“等民爆局发现这些玩意儿不见了,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哼,当金识宝地放得那么好,要不是时间紧迫,我哪瞧得上眼?对了龙儿,重托警报器的灵敏度是多少?” 龙儿一听就知道她进了民爆局的高密保险库,可他依旧奇怪,“他们怎么会安这种装置?” 小猛笑道:“肯定是乱政时装上的。乱党首先攻占的众多地方里,民爆局当然会被列入其中。” 龙儿顿时黯然,乱王是自己的舅舅,他心有郁结,因此低头道:“重托警报器的灵敏度目前是0.5比差数,就是少于1.5斤高于两斤,但是会受拉牵力的影响。” “还算没弄错!”海骄又得意起来,“不过我今后也不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喽,所以没必要知道太多。” “未必!”小猛正色道:“今后大家应该相互研讨一些专业上的东西,既使不作技能要求,也要掌握基本常识。” 大伙匆匆应着,只问他详细的行动计划,小猛不紧不慢地吩咐白草,“把呼感器发给大家。” 白草摆出个盒子,里面是嵌在锦格里个八个形如电芯的东西,她笑对众人,“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不信这东西吧?试试再说!” 队员们每人拈起一个却无从附着,见白草把它贴在耳后,这才学着做了,这东西果然紧紧附在皮肤上。海骄一脸苦相,“遇到水怎么办?只怕出了汗也会掉哟!”白草轻声发笑,“怎么会?得用汽油才取得下来!” 龙儿歪头打量海骄,“你有恐慌症吗?一做事就冒汗!”海骄叉腰怒道:“你又惹我?下午的帐还没算呢!” 龙儿做个鬼脸,不以为然。小猛止住他,“也不怪,海骄惯在水里行动,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对哦。”龙儿歉意一笑,“小猛哥,接下来我做什么?” 小猛答非所问,“明天下午两点,陈思报有个会议,晚上他要去剧院看英雄汇演。我们的最佳行动时间定在后天晚上。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只有后天晚上他没有任何日程上的安排。” “干嘛挑他的空闲?”海骄手上做着爆破装置,眼睛瞪着小猛,“何不趁他有事,咱们做他一票?” 小猛笑而不答,安南说话了,“他的空闲时间才有利于我们。”海骄还是不明白,小猛只好细细解说,“陈思报的身份不同寻常,作为南部的一个高级平乱将军,他的行程必然是公众媒界的焦点,而他秘密组织下的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活动安排。我们贸然去了会引起怀疑,使他们作出最快反应。只有在他没有活动的时间里,由洪岩装成他去突然巡视才不会引起骚乱。” 小猛说着就把日程表烧了,开始布置任务,“后天晚上九点正,洪岩,你当一回将军,我做警卫,咱俩进去看看。安南你必须保证陈思报不来捣乱。安琪密切监听他的电话,发现不利情况立刻作干扰并通知我们,这是警报暗语,看了就烧掉。海骄,你也一样,这张纸上是引爆暗语,接到命令立刻执行,记住,你的潜伏点是别院后的南泥河,将爆破装置从下水道逆向安装,只能遥控操作,时间十分钟。” “我呢?”龙儿等得急了,挽住小猛的胳膊。小猛沉肃道:“你的任务尤其艰巨,关乎这次任务的走向。你必须在我们行动前窃取陈思报的一切可疑文件,如果在行动前还得不到他暗练杀手的相关资料,那么我跟洪岩一进别院,你就得同时潜入。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有胜男提供的地下室的地形说明,所以不敢长时逗留。你务毕搜寻任何可能的地方,尽快找到相关情报,时间不超过半个钟头。一旦确知,立该通知我。” 龙儿顿了顿,“我能在行动前潜入别院吗?” 小猛断然否决,“没有我和洪岩作掩护,你只身潜入危险太大,如果失败只会打草惊蛇,可能还有生命危险,你在发送召唤令时已经暴露,我不希望你再冒险。” “是啊,”洪岩也劝道:“我和小猛哥一进去,他们肯定会集队而来,那时的警备相对松懈,你正好趁机下手,虽然时间太短,但危险也相对减少。” “好吧。”龙儿一派无奈。小猛吩咐胜男,“你负责收集陈思报的相关资料,包括家属的。” 胜男眼光一闪,“既然这样,我先汇报一些我目前收集的情报。陈思报是总部东路军军长陈梦得的独生子,于暴乱开始就投身平乱军作战,原是南部农业财政厅厅长,在西部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转职南部军事杂务院,任后勤部副调官。因为平乱有功,半年前授将军职。不敢说他徒有虚名,却实在托了他父亲的面子。此人阴险狡诈、精于算计,却有个特大的毛病,好色!据查,他在南大城蒙华街一百零五号有一所房子,一个叫张雅静的女子住在里面,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也是他包养的二奶。龙儿,你不妨到那儿看看,或许有所收获。陈思报的妻子叫高来馨,是东部财政厅现任厅长高永孝的独生女儿,陈思报有一对子女,儿子陈会智在南部军政商务会工作,属中级职位;女儿陈会芳,现就读南部军政医学院,明年毕业。另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情况,我觉得应该引起重视并怀疑。” “什么?”小猛给胜男倒了一杯水,胜男润了润嗓子,续道:“我注意到陈思报是个古物爱好者,他收藏了许多古董,其中有幅字帖引起我的怀疑,我敢断定那是他自己写的,而且我认为他不是单纯地追悼古人文风,那诗里说‘正是清明伤感日,是为悼念起悲痛。我有虔孝瞻双亲,父亡母逝无处奉。’” 众人揣测纷纷、各执一词。小猛直视胜男,“这情况是很可疑,每句诗的头一个字联起来就是‘正是我父’。如果并非巧合,那么应该是说一个叫正的人是他的父亲,况且陈梦得尚在人世,他为什么说父亡?我猜他是说白一正是他父亲!” “你太聪明了!”胜男惊赞道:“我蒙了好一阵才想到这一点,你一听就猜出来了!” 小猛笑而摇头,“关于这事,我建议你多作材料上的汇总分析,如果真如所料,那么陈思报的背后一定还有令人发指的阴谋。” “是!”胜男挺胸而应。海骄嗤鼻冷哼,“还汇什么总分什么析呀!陈思报肯定又是个乱王,他也一定是白一正的私生子,可怜陈梦得还蒙在鼓里,白一正作乱身死,白家的后人肯定重蹈覆辙!” 这话别人听了还罢了,龙儿气得够呛,“你说谁呢?我虽不是白姓后人,可谁不知道白一正没儿女,白一义也没后人,唯独我妈妈有我一子,你这话太……太刺人心!” “关你屁事?”海骄手一指,“你姓龙,又不姓白,难道你也是他的私生子?” “你……”龙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吐血。白草怯生生站起来,“我也姓白呢!”海骄瞪她一眼,“又关你屁事?别找茬!” 白草不敢跟她作对,怯生生坐了回去。龙儿一手捂伤一手指着海骄,“你少霸道!说话牵连我就算了,别欺负她!” 海骄一爪拨开龙儿,“我最恨人指我!不服气啊?放马过来,小不呤铛的,敢跟我单挑?” 龙儿又气又急,还没冲上去就咳得起不了身。小猛忙扶住,“何苦呢?海骄不知道白一正是你舅舅,你太敏感了。” 龙儿眼圈一红,低头“嗯”了一声。海骄冷哼,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白草自认有错,忙追了上去。其他队员见他们闹得这般不愉快,都闷闷不乐。 小猛笑道:“怎么,都成闷葫芦了?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别说咱们是天南海北凑到一起的,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有怄气的时候嘛!”抚抚龙儿道:“你虽最小,好歹是个男子汉,怎么跟女孩较劲?海骄那性子忽阴忽晴的,洪岩白天就尝过松紧,你问他这会子滋味如何?” 大伙纷纷解颜,龙儿不好意思道:“我不想跟她怄的,说来是我心里有病,不怪她。” “你心里何必有病?”海骄冷不防下楼来,“你舅舅干的事与你何干?他造反的时候你还吃奶呢?等他正式挂王旗,你还穿开裆裤!别说我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就算知道也不是在牵扯你。我是个恩怨分明、好打不平的,以后谁敢把你跟白一正的事扯上关系,我第一个不饶他!你还生气呀,咱外头打一架去! 第13章 你赢了,我请你喝酒,我赢了,你就此打住!” 她话音未落,大伙笑作一团。龙儿悄悄去拐洪岩,“你不早提醒我?” “提醒什么?”海骄窜到洪岩身边,洪岩笑而不语,她竟也不再追问,大伙闲聊一阵便各自安寝。 小猛泡杯牛奶进了龙儿的卧室,“喝吧,我知道你今晚不能睡个全觉了,身上有伤,要注意保养。” 龙儿觉得这杯牛奶甜到了心里,“我是小刀就好了。”他话一出口就生出后悔,这不是惹小猛哥难过吗? “你们是一样的。睡吧。”小猛掩门而去。 龙儿悔叹一声,很快进入梦乡,但是梦里纷乱不堪,时而遭人追杀,时而被人纠缠,直到一个鬼影将他惊醒,他才看了看柜上的闹钟,凌晨三点半,不能再睡了,他穿衣下楼,却在门边碰上小猛。“你也去吗?” 小猛拉了他,“你去蒙华街,我到北香路。” “你要一个人进逐鹿别院?” “小声点!咱们天亮前回来,不管收获如何,不能超过六点。” “好吧。”龙儿惴惴不安,却只能随他出门下了山。 第十三章四起阴谋一个恶梦 旭日总是这般蓬勃,晨风送来新鲜气息,大地在阳光的爱抚下倾吐温柔的情意。西岭的林间飞起群群鸟儿,它们在枝头叽喳不停。向阳的草尖上露珠闪着晶莹的光芒。金顶别墅前,一蓬蓬杜鹃伸着慵懒腰肢,朵朵花瓣好似梳弄晨妆的姑娘,展开了张张含羞的脸庞。 坡下的林间小道上闪出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一脸倦容的小猛依旧保持着坚毅的神情,他把龙儿从一块凹地里拉了上来,“怎么样,有收获吗?” “有!”龙儿那满是血丝的眼里跳动着灵光,“还不小呢!你呢?” “一点点,回去再说!” 两人的情绪很好,谁知一进门就撞见六张焦愁不堪的脸。海骄尤其性急,双手掐住小猛,“怎么搞的?传唤了几百遍也不见应答,是没听到震动还是呼感器坏了?” 两人未及解释,白草先着了急,“不会的,能听到对方的震颤音怎么会坏?” 胜男递上去两张毛巾,“擦把脸吧,一定累坏了,吃点东西再说。” 安琪忙端来两份早餐,安南也送来两杯茶,洪岩招呼他俩坐下,“快吃吧,胜男姐的手艺不错。” 小猛和龙儿都不及说话,两人勿勿吃好,待胜男收了杯盘,小猛才往沙发上一靠,“我昨晚去了趟逐鹿别院,胜男的情报很准确,我照她所说顺利进入地下室。里面很宽敞,设有简单而犀利的机关。房间不少,估计有十五间之多。其中的五间比较宽敞,是训练房。里面的设备全是为了培训胜男分析出来的那五项技能所用。但其余房间不可能安排下全部杀手的住宿。可喜的是我在微机室里发现一份文件,正是陈思报训练杀手的目的规划书。” “拿来瞧!”海骄又性急了,小猛笑道:“不敢拷贝,它有警报系统。” “可惜了!”胜男怅然。 “那倒未必!”小猛微笑,“我大概能背下来呢!” “我来记!”安琪找出纸笔。小猛闭了眼睛仰靠在沙发上,大伙知道他正在模拟记忆中,因此都屏气凝神,不敢稍动。终于听他慢悠悠忆道:“授上示意,今于乱后第一年,从四部各色人中,选有一百三十五名,均为体格强健、年过二十未及三十男子,实施初级训练目的——暗杀活动。一旦成功,又选其中最优佳三十五人,注册机动改造项目,实现杀手机械化第二目标。上部密令如下:白一正成事不足,身死有辱上命,可喜其后人英杰盖世,特命白狂生续任圣职,按以下密令行事,第一,收精卫队编入杀手机械组,不成,斩草除根;第二,暗杀南部剿乱将军雷鸣,时间半年,过时不成,启动雏鸟计划;第三,召联原班人马,凑全天地变动图,一旦完整,速报并听命按图行动;第四……第四……” 小猛似乎难以追忆,大伙不知他怎么了,胜男却注意到有人在启动门锁,她警觉地把手放在枪上,却是雷鸣开门进来,大伙忙示意他别出声,雷鸣怔在原地,莫明惊诧而不敢稍动。 小猛紧皱的眉头渐次舒展,继续忆道:“第四,分步瓦解南部军方作战力量,按拆合计划行动;第五,联络西部边城应对党,找回藏械图,暗杀党领袖,建傀儡党权。以上五命为初始行动指标,务使成功,否则,按现执军**处。” 小猛半天才睁开眼来,雷鸣已经看完了安琪手记的资料,愤懑道:“乱党祸心不死、余力甚足!对了,这上面说的白狂生是什么人?” 不等小猛答话,海骄咋呼起来,“你认得他的!”雷鸣脸一沉,“胡说!我哪认得他?以后别插话!” “谁胡说了?”海骄眼一瞪,毫无怯色。小猛奈何笑道:“将军,我们怀疑陈思报就是白狂生。”说着,把胜男昨天的分析跟雷鸣复述一遍。雷鸣虑道:“这推测有待佐证,交给胜男吧!” “是!”胜男道:“将军,白狂生的训练规划书里提到很多计划,我们必须在他得手前获取相关情报,还有他已经实施了正在等待启动的计划,我们也得弄清呢!” 雷鸣又将那份手记的规划书看了一遍,却把目光投向小猛,分明在征询小猛的意思。小猛道:“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白狂生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一个,他无法把我们加入机械杀手组,就只有杀了我们,但他也不会成功,我们明晚就会消灭他的一部分杀手。” “小猛哥,”龙儿插嘴道:“不是一部分,是全部,但不是明晚就能做到的。” “这么说,你昨晚得到的也是意想不到的东西?” “嗯,跟你想的一样,地下室只住着三十五个人。我昨晚得到一份杀手名单,资料很详细,不过我没你那么好的记性,所以把它拿回来了,看好了再给他送回去。” 小猛接过龙儿递来的名单凑到雷鸣跟前,大伙也围了上来。这果然是份详细资料,甚至附了杀手们的照片。小猛道:“从这份名单我们可以看出,白狂生已经开始了他的杀手机械化第二目标,其他一百人已经分散四处,剩下的三十五人只能是正在进行改造。” 众人颔首,安琪却犯了疑,“小猛哥,那明晚的行动……” “其他人照原计划,龙儿的任务有所改变,去保护将军,要隐秘无误。” “是!”龙儿笑道:“我昨天还拿了将军的日程表,可能是预感吧!” “好小子,偷到老子头上来了!”雷鸣大笑,队员们跟着起哄,却听小猛沉声道:“雏鸟计划,天地变动图,拆合计划,藏械图,这四样东西是我们目前最需要掌握的,从现在起,大家要严密关注这方面的情报,所有人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处境不利,立刻请求支援。明晚我和洪岩进去后,也会伺机搜寻。在这件事上,大家要保持高度警觉,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许自作主张。” 大伙应了,也就各自下去作着行动前的准备。 雷鸣见客厅里只剩了小猛和龙儿,他有意坐到小猛身边道:“小刀是怎么失散的?” 这事迟早都要汇报,只是小猛还没作好这方面的准备,所以在哀伤之余有些失措,“该从何说起呢?小刀失散时只有一岁不到,那场暴乱只如恶梦一场,我的记忆里唯有慌乱和逃亡。妈妈带着我们穿越西部边城乱党的辖地时,我的腿被流弹打伤了,弟弟也摔在一个弹坑里,妈妈不知该先救我还是去抱弟弟?这么多年来,我对妈妈的印象一直是她惊乱恐慌的模样,我总觉得当时妈妈脸上的不是泪,是血,从眼里流出来的血……我爬到一个土丘后,回头寻望妈妈和弟弟,只有迷茫的黄沙和烽火激荡的烟雾。我醒来时呆在王草城族中的长辈家里,距离与妈妈失散的时间已经是三天之后,族长派去找寻的人马只带回……一具焦黑的尸体……我一直不愿相信那是妈妈,可那只烧焦的手里握着我的长生锁……” 小猛哽咽难言,龙儿别过脸去揉眼睛,雷鸣吸了吸鼻子,“小猛啊,如果不是要保护我的家人,你爸爸不会让你们母子冒险上路,我愧对你们一家呀!” 小猛摇头,“您是精卫队的统帅,保护您是每个队员义不容辞的事,我们一家虽遭遇不幸,但孟家还有我,如今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在看着我呢,我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的牺牲只为一个共同的愿望,精卫队的延生和壮大。您是精卫队的灵魂支柱,是南部乱后和平的象征,如果您有不测,精卫队就难以保存,南部的安宁也将面临最大威胁,所以您不必愧叹。” 龙儿也哽咽劝道:“是啊将军,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呢!” 雷鸣这才看了看表,龙儿提醒道:“再过两个钟头您与部长有个会晤,但这之前您得去趟军工厂。” “哦?”雷鸣怔了一下,“你这么能,倒说说看,我去军工厂干吗?” 龙儿眼里还有泪,脸上却笑了,“您是不希望我们穿得五花八门地去见部长吧?” “莫非你有千里眼、顺风耳?不然会分身法?怎么什么都知道?” “千里眼顺风耳是胜男师姐,我也不会分身法,全是她跟我说的,还说我们的制服不好看。” “哦?”雷鸣似笑非笑,“怎么不好看了?质地和款式都是一流军服设计专家制定的。”他四下张望,“胜男呢?” 书房门一开,胜男闻声而来,先瞪了龙儿一眼,然后换上谦谨的笑容,“将军,我没说不好看。” 第14章 她这样说着却暗里去掐龙儿,“叫你胡说!” 龙儿夸张地喊疼,雷鸣劝止道:“这有什么?哪儿不满意可以提嘛!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你不妨先说说!” 胜男还在犹豫,小猛鼓励道:“说吧,好比一家人购物,总要选到都喜欢的,用起来才称心!” “那我可说了!”胜男挺直身子道:“我觉得男队员的制服倒不错,一年四季不管哪一款都很展扬,可怎么我们的也跟他们一样?穿起来一点特色也没有,倒象借来的!” 三个男性忍俊不禁,龙儿躲到小猛身边,“我说师姐,用得着这么经心吗?又不是嫁妆!”胜男羞得要动武,却被小猛挡着,只得作罢。 雷鸣渐渐止了笑,“胜男的话有道理,原来的精卫队只有两个女队员,除了赵倩,孟爽是从来不穿队服的,所以我倒忽略了这问题。算起来,我如今有四个女队员呢!是该重视服饰的区别了。胜男,你有好的建议吗?” “等一下!”胜男往书房跑,拿来几张纸,“我们女队员商量过了,都反对跟他们穿一样的制服。这是我们自己设计的,如果将军批准,就请军工部按这些款式做,上面有我们的尺寸标码。” 雷鸣接过来一看,“不错啊!你们的设计肯定让军工制服部那几个老古董大开眼界,我这就让他们做去!” 雷鸣临走时紧握小猛的手,“你们才汇合齐全不到三天,但都显示了非凡的技能,可见你们这十八年没有虚度。小猛啊,要带好这队人马并非易事,你肩上的担子比谁的都重。我但愿你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并期望你做得跟你爸爸一样好,甚至还要优秀。” 雷鸣走了,龙儿也随后离去。小猛回味着将军的话,只觉心绪如洪,心情时而沉重时而颠狂。胜男不知何时坐到他对面,“去睡会儿吧,你眼里都是血丝!” 小猛心中一动,不觉脱口道:“想你弟弟了吧?” 胜男凄凄含泪,“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伤?他从小脾气就倔,固执起来师父也没辙,打过不少,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更加执拗。师父说,他不适合做我们这行,所以给他请了另一位师父,学的是搏杀术。”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这是他失踪前,龙儿我们三个人拍的。” 小猛端详着照片中的风江龙,一个虎头横眉的年青人,上身**,发达的肌肉上闪着汗珠的光迹,一双犀利的眼睛射出两道幽冷的寒光。小猛只觉这两道眼光有不祥的显兆,是一种难辨善恶的暗示。他不露声色地把照片还给胜男,“放心吧,江龙有自保的能力,危难时他自会有办法。明天行动之后,咱们就全力寻救他,相信他不久就会归队。” 胜男对此深信不疑,短短两天,她跟其他队员一样,已经完全折服于这个新任的队长,折服于他的智能和果敢。 第十四章黑窝见鬼异梦遇神 夜,从来就是恶者行凶的掩护,也可以做善者惩凶的幕布。 小猛和洪岩毫无阻滞地进了逐鹿别院,在地下室门口,一个黑脸汉子朝洪岩点头哈腰,“将军,请到休息室,我马上召集人员,不知您想在哪儿抽查?” 洪岩摆摆手,“不必了,我随机看看。”黑脸汉子连声诺诺,将二人引进一间闪着炫灯的训练室。洪岩指着小猛,“这位是上面派来的考查官,今天由他检验训练成果。” “是!”黑脸汉子肃敬道:“改造计划昨天已全部结束,人员编制已经排了号,是从一号开始还是由考查官点名?” 小猛有心探听杀手训练的更新课程,佯装不悦道:“你应该先汇报改造成果!” “是是是,”黑脸汉子果然被震住,“训练第二目标和料想的一样,成果十分可喜。这三十五名机械杀手都顺利地接受了机动改造,从此没有痛觉、没有感情,达到了冷血的满意效果。他们脑子里装有晶片,一旦发出操控密码,就能按令出击。在他们心脏附近,已经成功地装配了‘起死器’,就算被杀死,他们也能还击十分钟。” 这话让小猛二人心生寒意,想到自己曾被列入改造范围,怎不令人后怕?如今将面对如此凶冷的敌手,怎不让人惊心?今晚势必毁了这群半人半鬼的家伙,否则他们会是精卫队最强劲的对手。 小猛指着靠门站的一个杀手,“让他出列!” 黑脸汉子忙送来一个小本子,“请考查官照密码发令。” 小猛接过来一看,上面全是操控这群杀手的密码,他对应着序号叫出了那个待查的杀手——一个二十四、五的光头男子,此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是个活物。 小猛将密码本还给黑脸汉子,然后对待查的人发出击杀命令。杀手顿如遭了电击般扑向小猛,动作快如猎豹,行为凶似饿狼,呆滞的目光变成两把锋利的刺刀,直射小猛全身各处要害。 小猛的招术也是又快又准——杀手力大无穷,小猛巧劲取胜;杀手直逼要害,小猛闪躲无误;杀手拳脚刚猛,小猛伺机相对——两人一杀一搏、有来有去。战者心神合一,观者触目惊心。 小猛正觉对方有些懈力,却觉寒气扑面而来,未及思索,他翻飞在杀手身后,寒气紧追而来却慢了一步,小猛打中杀手的后脑,可是寒气只顿了半秒就直抵小猛前心。 “放!”黑脸汉子吓得带出了叽声,洪岩也惊跳起来,小猛低头一看,匕首的刀尖已微微嵌入胸口的肌肤,丝丝刺痛令他心寒不已,若非黑脸汉子发令及时,自己怕要吃个透心凉哟! “考查官的搏击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要不是经过改造,他们很难是您的对手。”黑脸汉子这番恭违带着些许自我炫耀,他向洪岩请示道:“是不是去休息室坐会儿?” 洪岩“唔”了一声,小猛紧随其后,快出门时,瞥见一个身影,刹那的惊愕让他打了一个冷战,“是他?” 休息室里,洪岩暗示小猛撤退,小猛止住他,对送咖啡来的黑脸汉子道:“我想四处巡查一下,你陪将军坐会儿。” “是是,出门直走是训练房,左拐是机房,右进是住宿间。” 如此殷勤的指引让小猛暗里好笑,那就依他所言,小猛进了机房,十五分钟后,他拷贝了陈思报的私密文件。藏好磁盘,进了住宿间。这是一排整齐的卧室,分作七格。每格的设施都很齐全,有单独的洗漱间和各自的床柜。小猛摸到十三号杀手的床边却毫无发现。这帮家伙的用具一模一样,他没法确定自己的怀疑。 出了住宿间已是十点差两分,在外待命的队员肯定急坏了,但他被这个意外的情况绊住了脚,洪岩此时也不清楚他心中所虑,该如何做到毫无遗漏? 时间每一秒的流失都让小猛备受煎熬,如果贸然改变原计划,这群杀手将成为最大祸患,倘若依计而行必然负罪终生。唯今之计只有看洪岩的了。 踱回休息室的一路上,小猛都在反复审度洪岩的应变力,这个年青而不具实战经验的队友能反应出自己的变更吗?又能不露痕迹地配合自己吗?关键是他能安全抽身吗? 诸多疑虑让小猛思量不定,然而时间紧迫,不容他多作考虑。 “回来了!”洪岩一抬头就发现队长神色微妙,他不由暗里紧张。 小猛更紧张,但他保持着微笑,“训练情况很好,只是今天的抽查不足以让我向上部作满意汇报,所以将军,请允许我留在这儿多作一些查验,不知您意下如何?”小猛说了这话,觉得心在嗓眼里跳着踢踏舞。 “应该的,上部对这件事很重视。”洪岩的心跳不亚于小猛,但他的演技也不逊色,“你就多呆一晚吧,我嘛……也该找个地方睡觉喽!” 小猛悬心落定,黑脸汉子要给张雅静打电话,洪岩忙拦住,“不必通知她,就这样去!”黑脸汉子以为将军要给情人一个惊喜,其实小猛二人是怕撞个正着。洪岩自往前去了,黑脸汉子讨好地要亲自送将军去,小猛让他留下密码本,待他出了暗门,小猛分秒未搁地召来十三号杀手。在休息室明亮的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这人果然是胜男的弟弟,风江龙,也是他失踪未归的队员。 小猛对风江龙下了外出命令,其他杀手也不敢阻拦,他带着风江龙出了暗门,在大厅里,他收到安南的紧急传唤——陈思报正往别院赶来! 时间刻不容缓,他对海骄下了引爆令,当他带着风江龙往大门边跑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股气浪将二人砸在院坝里,从暗门涌出来的烟尘扑散而来,两人被笼罩在一团火药味中。 小猛回头一看,别院的楼身严重倾斜,眼看就要倒塌,此时身边冲来一张摩托,头盔下露出安南那双清澈的眼睛。小猛让安南带风江龙先走,他则躲在暗处,果然有两个幸存的杀手从废墟里爬出来,但很快死在他的枪下。 待确定没有生还者后,小猛下令各处的队员撤退,但他几乎同时收到安南的传唤——风江龙跳车逃离! 回到金顶别墅,小猛清点了人员,只有洪岩没归队,安琪没停止过呼叫,一直不见回应。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大伙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焦愁与疲惫把这七张年青的脸熬满了皱纹。 小猛搓掌捏指、来回踱步,突然奔到安琪面前,“你收到过奇怪的电波吗?” 安琪把监听打印的波网图看了一遍,“十点二十五分收到过一段无法破译的电文,但能确定是陈思报发的。” 第15章 小猛的心往下一沉,一阵寒悚令他身子一抖。大伙立刻从他的神情捕捉到不祥信息——洪岩可能遭遇不测! “我去找他!”海骄往门边跑,安琪追上她,“我也去!” “都回来!”小猛站得象根木头,声音却带着怒气。 “你还有脸发火?”海骄攥拳跺脚,“都怪你!为什么改变计划?你说!” “是啊!”安南也怨道:“陈思报出发时,我就给你们发了信号,距离别院三公里,我暂时堵住了他,但一直收不到你的撤退令,他的车胎都换好了,还是不见你的信号,我不得己制造了一场车祸,可是到了别院,洪岩不见了,你却让我带个陌生人走,谁知他跳车跑了,摩托也冲进侧沟。你倒说说看,究竟在干吗?” 大伙向小猛投去质疑的目光,小猛懊恼道:“是我的错,我失算了一种情况,到了地下室我才发现风江龙也在那儿。” “什么?”胜男抓住小猛,“你真的看见江龙了?” 小猛点头,神色一派颓丧,“为了带走他,我才不得己改变了计划。洪岩撤出别院时,大概就是陈思报遭遇车祸的时间,安琪收到的密文一定是他对杀手头目发出的警报,洪岩也可能是因此遭遇危险,而风江龙跳车正是杀手头目的遥控指令。” “你说什么?”胜男的指甲掐进小猛的肩头,“你是说……” 小猛别过脸去轻轻点头。 “不!”胜男象只受伤的母豹,她的悲愤带着沉肃的抗议。白草一面拍抚她,一面盯着小猛,“你确定吗?也许看错了。” “我见过江龙的照片,那个杀手……” “不!江龙不会的!他不会背叛精卫队!他不是那种人!”胜男把照片凑到小猛脸上,“你再看清楚点!你肯定认错了!” 小猛稳住胜男的手,“我没说江龙背叛了精卫队,他是被迫,甚至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他们强行改造的。江龙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所有机械杀手都是无记忆、无感觉,甚至没有感情,正因如此,我才会设法将他带出来。机械杀手太可怕,我必须对海骄下爆破令,但我不能炸死自己的队友。他的中途逃离也是毫无自知力的行为。如果你还信我,就不要绝望,我跟你承诺,一定还你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弟弟,好吗?” 胜男泪如泉涌,大伙也才明白了小猛的意图,都在愧疚之余多了几分感佩的情怀。 象是刮来一阵飓风,门被“砰”地冲开,陈思报的身影一出现,队员们拥了上去,谁都知道,洪岩回来了! 小猛一把抱住——洪岩的背上有一道恐怖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卷,卟卟冒血的间隙里露出隐隐的白骨。 谁也不问话,抢救和包扎是首要工作。小猛的止血手法准确而得当,白草的包扎技术也很高明。将洪岩扶进卧室后,小猛出了门,但他很快带回来两个人。 花白头发的老者是军政医院院长,著名的外科医师王润清;另一位是个年轻女护士。受雷鸣的指示,这两人是目前可靠的救护员。 “问题不大。”缝合好伤口后,王润清这样安慰小猛,但他的笑容刹那凝固,“你……你是孟杰?……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原来他一接到命令就带着护士随小猛到了这里,其实还没看清小猛的脸呢! 小猛微微一笑,示意他别吵着洪岩。王润清忙点头,嘱咐护士观察病人情况,然后随小猛到了客厅。队员们拥住他,七嘴八舌地询问洪岩的伤势,他连声说着放心,小猛捧给他一杯茶,“院长,您认识我爸爸?” “岂止认识?论辈,你们都该叫我爷爷,你们的父辈哪个不喊我一声干爸?为什么?他们的命不止一次地让我抢回来过!我的干儿子们个个英勇,都是了不起的护城士,留下你们这群火种,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也一样非凡?当然,今晚这种事少在我面前出现,都懂吗?” 大伙笑而点头,觉得这个爷爷既慈祥又可爱,从他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关切与疼护让原本陌生的关系亲近起来。大伙争相报着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亲热地喊他爷爷,海骄最调皮,紧挽着王润清,“爷爷,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 “不记得啰!我只知道海威有个女儿,天生的男娃脾气,从会走路就舞刀弄棍,整天抬把玩具枪喊冲喊杀,见了穿制服的都叫将军,每次都要请示任务,你嘛,我就不记得了。” 大伙哄笑,海骄还一脸认真,“那就是我呀!” “知道知道!”王润清抚抚她的头,海骄还要调皮,女护士下楼来了,“爷爷,液体完了,情况很好,咱回吧。” 海骄两眼一瞪,“你是谁的女儿?怎么不归队?”护士莫明其妙,队员们却知道海骄的急性子又闹了误会。王润清这才介绍道:“她叫花梦,是我嫡亲的孙女。今年刚分到军政医院,因为三级政审合格,所以可以做你们的护理。但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她别派上这方面的用场。” 花梦跟队员们一一握手,伸到小猛面前时,见他呆呆地,花梦有些尴尬。 “队长。”白草悄声提醒,小猛这才握了握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我代表精卫队欢迎你加入。”花梦淡淡一笑,算作答应。 凌晨两点,爷爷和花梦回去了。担任护送任务的小猛回到别墅时,队员们已酣然入梦。他腿软骨酥地栽到床上,却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什么是雏鸟计划?天地变动图是干吗的?还有那个拆合计划,内容是什么?至于藏械图,倒可以顾名思义地理解为躲藏枪械的地形图,照规划书里所说,它应该在边城应对党手中,要得到它虽然必费周章,但也不是毫无头绪……” 诸多问题象一把把大锤,接二连三地敲打小猛的脑子,他想起在地下室拷贝的文件,但他的身体不想动弹,渐渐地,头脑也浑浊起来,眼前却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近了,近了,是花梦。好美! 小猛从心底赞叹,她那天使般的面容带着超凡脱俗的风彩,双目是粼粼秋水,荡着温善的光波;双唇是含露的花瓣,吐着麝兰的芬芳;打结的发辫是乌瀑翻飞的浪花,纤柔的身姿是烟云幻化的仙影;微举手,吹来三月春风,唤醒沉睡的百花沐浴不眠的阳光;略抬足,荡涤人世的尘土,指引悲苦的人心踏入天国的脚步。 小猛抬起爱慕的眼睛,怀着敬畏的心情,想轻唤她神圣的名字,却怕因此获罪而噤不作声。突然,一个黑影向天使刺去一刀,小猛忙挡在花梦跟前,冰冷的匕首刺入小猛的心脏,他却看清了杀手的脸,是风江龙! 此时身后传来妈妈的哭喊,“猛儿你躲好,妈去抱弟弟……”随着一声爆鸣,小猛的眼前又出现那具焦黑的尸体! “妈妈!”小猛挣扎着哭出声来,一道柔和的灯光照进眼里,原来是恶梦一场。他喘息着半坐起来,把台灯拧到最高亮度才发现自己已大汗淋漓,胸口被刺破的地方隐隐作痛。他胡乱找块药胶贴上,看看表,六点差五分,别睡了吧。他到洪岩的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进了书房。 电脑前,小猛一一审阅拷贝来的东西,一份名叫“虎斗”的文件挂住了他。这时胜男进来了,两人盯着屏幕看起来。 “风江龙无疑是最好的杀虎工具。一旦他的改造完成,精卫队员将是他的首杀目标。即使失败,他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个有趣的游戏,规则由我来定,结局也难逃料想。他的成功将是我向上部回报第一密令成功执行的可喜消息;他的失败也无疑是对精卫队和雷鸣的有力打击!” 文件的落尾是三个黑体特写:“杀!杀!杀!” 胜男抚胸大喘,久难平息。小猛将磁盘取出来,“这个交给你,江龙交给我,好吗?” 胜男怔怔点头,仍忧心忡忡。 “放心,我了解江龙的情况,我这就去找爷爷商量,相信我!” 胜男欲言又止,终究只能点头。 小猛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洪岩醒了,记得给他吃药,花梦昨晚留下的,我搁在床柜上了,红盖的两颗——” “知道了,你去吧!”胜男将他推到门边,望着他远远地去了,才轻叹一声掩了门。 第十五章告白 从军政医院出来,小猛沉浸在喜悦中,除了因为他从爷爷那儿得到了满意答复,还因为此时身边紧随着花梦的身影。 下了出租车,两人岔上林间路。两旁是苍翠的松林,树枝上偶而会窜出一只松鼠,栖息在枝头的鸟儿就会扑腾着飞向天空,只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花梦拭着额上的汗,“能慢点吗?” “我忘了。”小猛停下脚步,满脸歉意。 花梦赶上来,“你忘了什么?” “忘了带着你呀!” “爷爷让我来看洪岩,我一路都跟着你,你不知道吗?” “知道的,只是忘了你怎么能跟我一样快,所以步子急了点。”小猛说的是实话,但他脸色发红,倒象在撒谎。 “你急什么,洪岩不好了吗?” “哪有?我出门时,他睡得很香呢!只是我习惯了这样走,你……生气了吧?” 花梦没答话,伸手把额前的一络头发绾到了耳后。小猛呆呆地,既象在看花梦,又象在想心事。花梦有些迷惑,但朦胧地猜到了小猛的心思,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装作无所谓,在她身边历来不乏追求者,那些人不是富家子弟就是高官之后,也有不少年轻军官托人说合,但都被她婉言回绝。 第16章 尽管至今仍有不甘者如蚊似蝇,她的心却只如一池静水——飞鸟跃过,留不下身影;乱石撞入,溅不起浪花;任你岸边繁花似锦,波光池水不狂不喜;随你四面荒芜狼迹,清流依旧不惊不惧。 这样的她当然不会为小猛的失态生气,但她的心在今天有些烦躁,好似一只惊鹊在猎人的网中扑腾翻挣,又似一只漏网的鱼儿在浪里欢游庆幸。这样的她怎么无所谓? “花梦,”小猛的声音如启梦的金匙在她耳边响起,“我承认从看到你的第一面就失去了自诩是君子的资格,是的,我喜欢你。但请相信我的坦言绝无轻薄之意,我从不以为自己会有失控的时候,我为自己的失礼感到羞愧,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拿自己的蠢想来烦你,请相信我!” 花梦呆若木鸡,不是因为小猛的话,却是因为小猛的眼睛,她得承认她从没见过如此清亮而柔善的目光,那眼睛是至诚的象征,眼神是至真的代言。如果天地失了日月的光辉,你只要循着这样的目光,永远不知道什么是黑暗。 小猛见花梦痴痴地,不由担心道:“我的坦言吓着你了吗?对不起,我对自己人说话向来如此,可能是受了家族长辈的影响,他们都是直言不讳的人,也总是教导我,对自己人要坦言心事,隐讳和欺瞒常常带来误会和伤害。我喜欢你,所以不想隐讳,又怕你误会我是放浪的人,所以不敢欺瞒,跟你下保证是怕你受伤害。我现在是精卫队的代理队长,按队制,你也是我的队友,但愿你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能原谅我并帮助我,好吗?” 花梦很想回答,可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想回避他的目光,却逃不开这份摄取。 “走吧!”小猛接过她肩上的药箱,花梦就这样一路无语地随他进了别墅。小猛一进门就跟队友们说事去了,直到花梦守着洪岩输完液,他才出现,“这就走吗?还是我送你吧!” 花梦先时以为他肯定会故意疏远自己,现下见他这般从容,自己倒难堪起来,“你忙去吧,不用送我。” 小猛微微一笑,“那好!” 花梦的心往下一沉,淡淡失望浮上心来。出门时,她竟没理会白草的道别,一直走到林间路上,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瞎跳。 出租车终于来了,她招手拦下,却有人从身后为她拉开车门,回头一看,好一张俏脸,依旧带着暖人的微笑。 “上车吧!”小猛绅士地把手挡在车门顶上,花梦意外而惊喜,因为车身启动时,小猛还在她身边,“不是说好不用你送吗?” “可我跟你同路,不至于我另外叫车吧?”小猛说着就吩咐司机,“军政医院!” 花梦的脸微微发红,她找不到话说,见小猛穿件灰蓝的衬衫,便轻声道:“你喜欢蓝色?” “是啊!”小猛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你呢?” “我喜欢绿色。她是生命的象征,有和平的意念。即使在萧索的季节,只要眼中恍过一丝绿色,总能带给人希望的联想。” “是啊!生命是美好的,能在和平中尽享生命的美,更是令人向往。”小猛本是健谈之人,此时更是感慨起来,“我喜欢蓝色,缘于一种想拥抱大海的情结。曾经有人跟我这样说,‘孩子,你长大了一定要去看海,看过海的人心胸会更宽阔。’所以我一直向往海浪的澎湃、海涛的激情,还有那广阔无垠的一片湛蓝,它幽远而深情,象一位饱经沧桑而处世不变的长者,又象一个立于乱世、永不变节的英雄,但我有时又幻想,大海,是不是更象一个历经磨难却依旧单纯的孩子?” 小猛说到这儿,不好意思起来,“看我,扯哪去了?” 花梦却沉浸在小猛的畅谈中,思绪随着小猛的联想,飘到了那个蓝色的世界。在那里,她随浪花起舞、伴涛声轻唱,徜徉其中,犹如身旁伴着一位慈爱的尊长,又象肩头偎着一个忠诚的伴侣,在那个世界,尊长永远可亲、伴侣永远多情。 小猛后面的话将她惊醒,她轻轻摇头,“你说得真好!我喜欢绿色,其实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的原因。你想去看海,我呢?我想去那西部草疆,领略那一览无余的绿色海洋。听那风声过后草群迭起的呼啸,骑上一匹俊健的白马挥鞭策步,让自己象风一样纵情飞奔!” 小猛听得激动,“广阔草原策马奔腾,你的梦想真是豪情壮志!我长在西部,常时挥鞭追风,那种生活的确另有滋味!” “是吗?”花梦拉了小猛的手,“你真幸运,能过一段那样的日子。我们倒该换一下!” 小猛不敢抽回手来,怕惹她多心,也知道她是忘情之举,自己不必太在意,又担心她自察后,误会自己在趁机取巧,因此一动不动,听她说“换一下”,就明白她是长在海岛郡地。“这也不难,以后有机会,你带我去拥抱大海,我领你去纵驰草原,不就两全了?” “好啊,有机会一块去!”花梦笑谈间突然发现自己握着他的手,那手心里汗涔涔的。她放手时没有一丝羞恼,这让小猛十分赞叹,爱慕的心更长了几分,但他告诫自己不可放纵,因此表情也庄重起来。 花梦看穿了他的心思,隐隐的失落和依稀的惆怅从她心底升起。两人不再说话,车子缓缓驶进军政部大门。 目送花梦离去后,小猛进了军部总务楼。在门口,他碰上了盘查的哨兵。 “你要见雷将军,有预约吗?” “一点半的约见。“ 哨兵犹自怀疑,直到拨了询问电话,又在电话里挨了骂,他才朝小猛一个立正,“对不起,我是例行公事。请上八楼五号会议室。” 小猛没走几步,哨兵追了上来,“嗨,你是现在的精卫队队长吗?” 小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哨兵还是欢天喜地地跑回门岗,换岗后,他该跟战友们大吹特吹了。 第十六章密谋巧施 五号会议室是个精巧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圈软皮沙发,中间是张包角的玻璃矮几,上面摆着水果糕点,还有一套小巧的茶具。 这儿专供高级军官会晤,墙壁有超强隔音设计,墙角立着一台楼道监察闭路电视。小猛的身影一出现在上面,雷鸣就拉开门来,“很准时嘛!” 小猛关上门,立正道:“将军的命令不敢有误差!” 雷鸣将他搂到沙发上,倒杯茶推过去,把一盘点心让到他面前,“就咱爷俩,别打官腔,说正事!” 小猛这才换了轻松的坐姿,略略喝了一口茶,道:“昨晚的任务还算圆满,洪岩受伤是我的失误。” 雷鸣不悦道:“我没让你来检讨,说原因!” 小猛把突遇风江龙以及虎斗文件的内容作了汇报,继而冷笑,“陈思报想利用他,我何不将计就计,把他争取回来?” 雷鸣默然,右手中指在桌面敲打有声,这是他每遇难肠事时的惯性动作。他终于停下来,“小猛,你尝过机械杀手的历害,如果行动,你敢保证队员都安全吗?” “将军请放心,其他队员的身份现在还处于保密状态,只有龙儿的已经暴露,但他也只在暗中行动。我今天到这儿来没有隐蔽行踪,而是选择从正门进入,也是有意的安排。陈思报很快就会派人监视我,如果他按兵不动,我的计划就会落空,如果他调令杀手,我就能带回我的人。” 雷鸣仍很疑难,“你们毁了他的地下室,炸了他的机械杀手,他不可能认为你没有窃取他的私密文件,所以不可能调遣风江龙出击。” 小猛微笑道:“陈思报的文件用的是双锁安全系统,一旦文件被窃,就会自动启用存档文件作为替换,但是替换了的文件不再是文字内容,而是数码密文。我进入系统时用了反锁安全程序,陈思报自然会查访他的文件是否被盗,但他只会发现文件不曾被拷贝,所以他不会放过可以杀死我的机会。” 雷鸣喜忧参半,高兴的是小猛果然是个破密玩家,和他爸爸不差半分;忧虑的是小猛要把自己当诱饵,行动凶多吉少。 小猛知道雷鸣心中所虑,掏出那本操令机械杀手的密码本,“将军别担心,我有护身王牌!” 雷鸣接过去看了看,还是不放心,“如果陈思报改了操控指令,你如何保证万无一失?” 小猛神色转沉,“这正是我急于行动的原因,操控机械杀手靠的是他们脑子里的一块晶片。如果我给足他们时间,陈思报完全能改换另一种指令,所以我才急于出手。” 雷鸣依旧迟疑,“小猛啊,陈思报可不简单,你能想到的,他恐怕早就想到了。所以我认为他不会轻易调出风江龙。” 小猛狡黠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在虎斗文件里充分体现了他对这个游戏的热衷,只要我让游戏更有趣,他一定会参加,所以我想请将军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约见部长,并且尽可能引起陈思报的注意,当然,也尽可能地不要让他怀疑。” 雷鸣苦笑,“这次不比上回喽!你们昨晚给了他致命打击,也是给了他十分的警示,他再那么容易上当啊,我就太高估他了。” 小猛不搭话,看了闭路电视一眼,楼道里没人,他还是压低了嗓音,“将军,安琪给了陈思报一个伪踪系统,他能从你的防追踪专线上捕捉到你的信息,当然都是假的,不过以前的就不敢保证了,因为安琪是无意撞到你的线上的,出于保护才装了那个程序。你可以从专线上拨给部长,请他今晚去梦宁酒店一四九号贵宾房,时间十点半。 第17章 因为那时部长的商务会已经结束。你可以说我有重要情况务必向南部最高执政官汇报,当然,这个电话部长是接不到的,但是伪踪系统会给陈思报一个部长的回复音波,所以他不会怀疑。不过部长的商务会结束后,你得让他上你的车。因为陈思报一定会注意部长的行踪,安南会监控他的动向,这个呼感器请将军带好,你和部长上车后只管往梦宁酒店去,感应到呼感器的震动,你就让司机改道东罗路再绕回军政部,因为那是安南确定陈思报已经调出杀手的信号,就是说,他已经确信你和部长是来见我,你们的戏就到这儿,下面该我们上场。” 雷鸣大笑,“好你个精卫队长!一次行动就调用两个高级官员,我好歹是你的长官,你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不过倒也过瘾,老子好些年没干这刺激事了,对了,要是路上没有安南的信号,我该怎么办?” 小猛故作无奈,“那就是说,计划可能失败!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到时会有人接应你们。” 雷鸣高兴得使劲去拍小猛,“你也不用代理队长了,直接上任吧!对了,这是原精卫队的队制和相关条例规定,你看看需不需要改动?如果不需要,等风江龙一归队,我可要让你们亮相了!” 小猛接了文件却不看,“原来的队制条例我爸爸留有一份复件,我都看过了,没有改动的必要。只是如今的护城任务已跟从前的大相径庭。军政部出了内鬼,这是巨大隐患,精卫队在此时公开登场,好比露出练门不加防御,敌人正好一击而中。所以就算现在不能斩除隐患,也得保证能够随机牵制他,最少是捏住他的七寸,让他不敢妄动,那时精卫队员才能回归军政旧地。” “是啊,”雷鸣颔首道:“陈思报虽然授职不久,但他已经在军政部站稳脚跟,要动他且不说牵扯巨大,光是他如今在南部的影响已经非同小可,能斩断他的根基固然不错,否则只怕打狗不成反遭狗咬,所以最好是牵制他以待时机。好就好在你们双方的较量都是无法明争,只能暗战!这就要看你的了,他有权势撑腰,你得玩真功夫!” 雷鸣说到此处,变得沮丧而愤慨,“不服老不行啊!想我雷鸣,从一个家无背景的贫穷学生到今天这个声名显赫的剿乱将军,其间历经了多少巨浪惊变!这不是常人能体会的。可是落到现在,眼看军中有这么阴毒的祸患,却无法象挖掉毒疮那样地拔出我的刀来,把他一绞为快!有时我真想象龙儿那时问我的一样问自己,我还是那个雷鸣吗?无颜自对啊,这就是如今的雷鸣……” 雷鸣很激动,手里的烟在剧烈颤抖,额上青筋暴鼓,血脉在突突跳动,神情却象受创的狮王,不甘年老的体败却只能从于命运的遣流,那般苍凉、无奈! 小猛稳住他的手,“你永远是那个嫉恶如仇、快意人生的将军。你有包罗天地的胸怀,有立于乱世不变的情操,你是正义的旗帜,召唤热血的人向你靠拢。我们的父辈在你的带领下,曾象拨云见日的狂风,为南部揭示光明。如今,我们在你的召唤下又来了,别无所求,只愿从于你的麾下,再为南部扫清黑暗角落。是的,我们眼前是立着这么个留之恐祸而又急切不可除却的敌手,但我们看得清他的面孔、摸得到他的气门,不怕他千变万化,我们总能现出他的原形。一旦时机成熟,还怕不能快刀斩杀?再说我们现在得用他呢!他的一举一动正是在为我们提供剿乱的线索,这时要是除了他,可真是得不偿失!” 小猛这番劝慰让雷鸣豁然开朗,他眼含热泪、紧抱小猛,这孩子总让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孟杰队长不曾死掉,复活犹如永生! 一切正如小猛料想,直到雷鸣和王润华到了酒店门口才有安南的信号传来。这时车边闪出两个人,把车里的将军和部长吓了一跳,竟是另外的雷鸣和王润华,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装束,怎不令人惊心? “将军!”假雷鸣的声音是个女的,雷鸣一听就知道是海骄,只听海骄道:“等我们出来再走!”雷鸣点头,王润华则依旧莫明。装扮成部长的胜男朝另一张车上的警卫摆手,示意他们止步。警卫们不敢跟来也不敢撤离,全都呆若木鸡。 进了酒店,胜男假装接到个电话信息,对海骄耳语一番,两人快步撤出来钻进雷鸣的车里。在东罗路上,两个女孩除去伪装,下了车。至于雷鸣,他又得给王润华解释一番了。 梦宁酒店一四九号贵宾房内,小猛静静坐着,当卧室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时,他知道杀手来了,但他有些担忧,不是怕杀手太恐怖,而是怕杀手不恐怖,他要等的是机械杀手风江龙。 小猛死盯着卧室门,门却不见了,替而代之的是个鬼一样的身影,只有鬼才能把门象隐形了似的拉开而不显一点动静。小猛狂喜不已——风江龙来了!不过他手里的一把奇形匕首也如幻影般向小猛刺来。小猛知道这玩意能挖出人的内脏,何况它握在这样一个杀手的手中,那是必要饮血的。 鬼影的杀手,致命的匕首。 杀手使出不可破解的招数,匕首能把空气也撕为片断! 制鬼的高手,伏魔的手段。 高手是鬼影命中的真主,凶器不甘坠后却一再落空! 风江龙的眼里灌满凶光,他已不懂怀疑,尽管面对一再令他挫败的敌手,他的脑中依然只有一个字,杀! 奇形的匕首不见了,一把硕长的软刀惊电般直砍小猛头顶,却露给小猛一个破绽——风江龙的前胸已在小猛的一击之中。但小猛没出手,他深知对方没有痛觉,且能死后还击。他大吼一声:“松!” 风江龙木然不动,软刀在小猛头顶铮铮作响。小猛只觉头皮发麻,伸手一摸,挠下一把被斩断的头发。“好险!”他分秒未搁地把风江龙捆起来,谁知陈思报什么时候会再发出攻击命令? 果然,风江龙开始奋力挣扎,他嗷嗷乱叫,象一只发狂的野狼。门开了,是海骄和胜男,两人从这满目狼藉可想而知,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胜男想靠近弟弟,小猛拉住她,“别过去,他现在还很危险。” 胜男远远望去,缚身的钢索已经勒进弟弟的皮肉,她却只能跌坐地上、心疼落泪。 海骄检视着小猛,“没事吧队长?脸色这么难看。” 小猛推开她的手,“没事,只是吓了一跳。” 海骄好奇地打量风江龙,“他有那么可怕吗?连你也吓了一跳?” 小猛忙给海骄递眼色,海骄立刻意识到失言了,忙朝胜男讪讪地笑。 胜男只顾发愁,“接下来怎么办呢?” 小猛将她扶到沙发上,“别担心,咱们等白草的消息。”正说着,有人敲门了。海骄窜到门后,手按在枪上,却听小猛高声道:“是送宵夜的吗?” “是的先生,是您的秘书帮您从我们店里叫的,她还添了您爱吃的家常贴饼。” 小猛给海骄使眼色,海骄这才把门拉开一条逢,“给我!” 那人怔了一下,“因为没说清,所以份数不够,请小姐……” 海骄不听她啰嗦,一把夺过食盒来又“砰”地关了门。“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是小姐?你更象呢!话多得跟揽客似的。” 小猛一面启开食盒,一面好笑道:“人家叫你小姐也没错啊,难道叫你夫人?是你自己多心,偏想歪了。嫌人家话多,说象在揽客,她不就是在揽客吗?只是你又瞎想了,人家揽的是食客嘛!” 海骄不理这番批论,盯着小猛手里的东西,“什么呀?” “别动!”小猛拨开她的手,“这是白草的杰作。” 胜男看着小猛手里的针筒,“给江龙用吗?可你说他没感觉,这药能起效吗?” 小猛笑而不答,将针水注入风江龙体内,不一会儿就听他呼呼睡着了。小猛弹了个响指,“大功告成!” 第十七章误 站在南大城市中心的商贸顶楼上俯瞰全城,除了南面的天恩孤儿院,最有特色的建筑要数座落在东政路上的军政医院了。 它象个崇尚古典美的老顽童,固执地立于四面的高楼大厦中,既不仰望繁华的都市气息,也不馋涎日新月异的时髦格调,连它身后那些因为业务需要而耸起来的钢筋水泥,也被它嗤之以鼻。它太骄傲——在人们的概念中,军政医院就是那座古香古色的老楼。 最让它骄傲的是它从建院起就被分为两部分,面街而建的是对外营业的普治院,普治院的后门正对着军政部的小楚河,过了河边的岗亭就是高密救治所,这里只为军政内部人员服务。 王润清作为军政医院的院长,他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救治所里,只有遇到“非君不可为”的手术时,他才会到普治院去一趟。可是今天再大的事也请不动他了,他答应了一个人,要让风江龙恢复正常。所以从早上七点到现在,他已经在救治所的手术室里站了六个多钟头。 手术室外,那个来回徘徊的人正是小猛,一旁的椅子上则是踌蹰不安的胜男。 “小猛,我好怕!”这是胜男熬了六个多钟头后的第一句话。 小猛坐到她身边,“别怕,相信爷爷好吗?” “我信的,可我就是怕,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他是我的队友,但我对他的感情就象兄弟。我们不该害怕,应该为他祈祷。来,我们一起闭上眼睛,用心去呼应他,给他力量,让他获得新生。” 第18章 胜男看着已在闭目祈祷的小猛,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是感动的热浪,是真情的召集。她也轻轻闭上眼睛,任随颤动的睫毛里渗出颗颗泪珠。 手术室的门开了,花梦的脚步轻如浮云,椅子上的人谁也没注意到,但她一眼就看见他俩紧握的手还有那带着相同情感的脸庞。她的心刹如被一阵巨浪砸在锋利的岩石上,是刺骨的痛、冰冷的凉。一滴珍露滚落出来,划过她苍白的脸庞,滴在前襟上消逝无痕。 花梦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象碎了。这时的她才明白,原来她已经爱上了这个曾经策马追风,却一直神往大海的精卫队长! “花花!”爷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梦忙拭去泪痕,收起满腔碎片,在脸上努力挣出一丝笑。因为椅子上的两个人已经睁开眼睛,而那个让她心碎的人正欣喜地望着她。 小猛觉得花梦有些异常,这是他理应敏感的事,他喜欢这女孩嘛,而且这份喜欢不曾象他保证过的那样得到过压制,反而只见膨长。原来爱情是吞灭理智的魔药,他今天才明白。 胜男抓着爷爷的手却问不出一句话,只有泪水扑簌有声。小猛也怔怔询视着爷爷,可他眼里的泪似乎与此无关。 爷爷笑对两人,“手术很顺利,他的体质不错,不久就会康复。” 胜男大喜,身体却一阵瘫软。小猛知道她是焦虑过度,忙将她扶了靠在自己身上。 “请让一下!”花梦推着风江龙出来了,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进的手术室。 小猛觉得她的声音里掺了一种冷,很陌生的冷,这冷只有小猛能领受,也只有小猛会因此而心疼。 胜男追着推车去了,小猛仍杵在原地,爷爷晃了晃他,“你怎么了孩子?哪儿不舒服?” 小猛如梦初醒,动了动唇却无话可说。爷爷拍拍他,“好了,江龙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小猛满腹心事无人能懂,暗自叹息着将爷爷扶进了休息室。休息室布置得清爽而舒适,爷爷在床上拉住要走的小猛,“你跟你爸爸一样,都是心细如发的人,总要考虑了别人才想到自己。我知道你想听听江龙的病情,说来也就几句话……” “不,爷爷你休息吧,咱们改天说。” “听着吧!江龙脑子里的晶片虽然植得凶险,所幸不会对他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只是恢复起来需要一些时间。他心脏后被的那个东西一定是个精密仪器,手术中,我差点上了它的当。江龙的心脏明明还在跳动,心波屏却显示已经停跳,我差点没说见鬼了,还好花花发现仪器和心脏之间连着一根透明纤丝,这根丝细得象胎毛。我判断它可能就象炸弹的引线,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动手。我突然想到你爸爸以前跟我闲聊时,说起过一种钳接排爆法。我想与其等第二次手术,不如用这个方法试试。所以我把纤丝钳接到一个心脏起搏器上,模拟掐断与心脏的连线。果然,心波屏显示正常,我就取出了那个见鬼的东西。手术情况大致就这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孩子?” 小猛将爷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爷爷好了不起!如此高超的手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我要是受了伤,一想到是你为我医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命哟!”爷爷在小猛的头上轻拍一下,“你敢被人抬着来见我,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喽!”说着,无限爱怜地抚着小猛,“孩子啊,爷爷再好的医术也不希望它有用武之地,只望你们都活蹦乱跳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猛心里一热,鼻子开始发酸。花梦进来了,她瞪了小猛一眼,小猛忙站起身来,“爷爷你休息吧,我改天来看你。” 爷爷点点头,看向花梦,“你送送他,回来也不必到我这儿,也去歇会儿吧!” 花梦不语,只顾低头替爷爷盖被子,等她出了门,见小猛还等在一边,她不由皱眉,“你回去吧,有事我们会照应的。” 小猛心头一怔,来不及说话,花梦就进了她自己的休息室。小猛追上去,抵住就要关闭的房门。花梦显然挡了一下,但很快放了手,小猛几乎是摔进去的,他回手将门掩了。 房间里的陈设和爷爷那间一样,只是床头柜上多了一盆兰草,是君子。 “我累了,想休息。”花梦脱下护士装,露出一身白底绿点的衣裙。 小猛杵在门边,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的保证呢?”花梦突然蹦出这样一句。 小猛心头一疼,好象胸口的血就要往上翻涌。他咬着牙,象从胸口拔出一把刀那样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一口气冲出救治所,中午灸热的太阳照不暖小猛心底的凄冷。 “她怎么了?好象很讨厌我。但她喜欢过我吗?我说了不纠缠她,可又追赶她,她恨我了吗?我做错什么了?我言而无信、无耻吗?她判若两人,是出于本意吗?是,我无耻、我浑蛋!我们之间不曾有过承诺,就算有,也只是我请她放心,求她原谅的承诺,不是我有资格指责她判若两人的承诺。她的冷漠,我没有猜疑的权利;即使她曾经的热情,也不是允许我可以非份痴想,我真是……太放肆了!” 日头下的小猛心绪翻滚、身冻如冰。他又哪里知道,此时的花梦也受着同样的煎熬。听小猛说出那声“对不起”,看着他冲出门去,花梦一下子扑到床上,被子堵在嘴里,传出来的哭声更吓人。 “我怎么了?为谁哭?他吗?可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伴侣,但他说过喜欢我,是真的吗?还是谎言?或者他果然履行了保证?但是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快就变了吗?如果是,我值得为这种人哭吗?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如此薄情寡义的无耻之徒!可是……我们之间没有过盟约,我也不曾允过他什么,他也只有不会纠缠我的保证,既使他爱上了别人,我有什么权利指责?更没有资格去判定他的薄情寡义,又凭什么去骂他是无耻之徒?他的新欢,我没有嫉妒的理由;即使他曾经的表明也不是承诺他终生不变。我真是……太轻狂了!” 辗转中的花梦心语喋喋、苦味重重。 可叹呀,两个伤心人,一对痴迷心。少男如落魄的浪子,少女似失魂的碧人。尘世间唯有情称得上至圣至坚,只有她能战胜重山复水的阻挠,杀开为爱的血路,直达梦想的宫殿;只有她能冲破生死的界限,超脱凡尘的杂念,升华精神到最后的极限;也只有她能让人甘心情愿地,即使拿命交换,也不弃这场就算是飞蛾扑火的迷恋。 情为何物?是生的意义、死的根缘。生若无情,命如走尸;死不为情,何足叹惜? 情哪,便是这人世最珍贵的东西。 第十八章汇报(1) 暴雨要来了,铺天盖地的乌云滚滚而至,远处天空传来轰隆雷声,翻动的云层正汇集着硕急的雨水,眼看就要泼洒下来。 金顶别墅里,海骄烦躁地走来走去,她双手叉腰,一会儿骂天一会儿骂地。白草的情绪也波动起来,“队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要下雨了!” “怕什么?他们可以多绕一段,把车开到门口就行了!”洪岩虽这样说,其实也在不住往外看。 安琪忙着往餐桌上摆碗筷,她柔美的脸上浮着一样柔美的笑容,“江龙康复回来是喜事,你们不来帮忙,倒在那边瞎操心!” 白草这才上去帮她往餐桌上放饮料。海骄“哗”地拉开门,“队长也真是的,从来没有不准时过!走的时候还说不超过五点,现在都五点过了,别是出啥事了吧?” 安南将她拉回来,顺手关了门,“别急,多等等。出不了事,出的也是好事。” “你知道什么?队长从不食言,在时间上更是恪守。你怎么知道出的是好事?”海骄瞪着安南,两手还是叉在腰上。 安琪把一捧鲜花往餐桌上一放,“哥,别理她。小心惹出她的枪子儿来!” “我的什么枪子儿?”海骄跳上去掐住安琪,“你不叫他理我,我偏让他跟我说话,气死你!” 安琪扳住她的手,“你又不是我嫂子,我哥干嘛非理你?” 海骄不怒反笑,掐着安琪的脸,“好啊,我就做你嫂子!看我不收拾你!到时你哥也别想护着你,他还得听我的呢!” “啊?”安南又急又臊,反而说不出话。洪岩一口未及咽下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白草也笑得滚到沙发上。海骄和安琪正撕打,门开了,第一个进来的是雷鸣,“怎么?发生内战了?” 海骄正骑在安琪身上,听到将军的声音,忙翻身下来,却眉头一皱、两眼一瞪,“你怎么来了?我们可没准备你的饭!” 随后进来的小猛故作不悦,“怎么说话的,海骄?” 海骄正要解释,胜男和花梦搀着风江龙进来了,白草忙铺好一个座椅,把风江龙让了上去。雷鸣故意高声喊道:“海骄,给我摆好座位,泡杯茶来我先喝着!鬼丫头,没准备我的饭,给我做去!” 海骄让了座,推过去一杯茶,随既翻翻眼皮,“我不做那玩意儿!锅瓢碗盏油盐酱醋的,烦都烦死了!”扭头朝安琪吼道:“你去!” 安琪冷笑,“还没过门呢,倒使唤起人来了!” 雷鸣他们听不明白,洪岩把刚才的事一说,大伙笑起来,安南臊得不行,雷鸣拍拍他,“好啊,原精卫队的洪如和赵倩,两人一静一动,相得益彰。现在安南和海骄也可以再续这段佳话嘛!” 第19章 众人大笑,安南羞得要找个避身之所,却被海骄一把按在椅子上,“怕什么?随他们说去,又不是真的!”说着就紧挨在安南身边,脸上洋洋自得、神情满不在乎。 众人更是好笑,小猛道:“我说海骄,你可别弄假成真,到时安南可有得受了!”小猛说话间无意瞟了花梦一眼,见她脸上淡淡的,不由心中一沉,顿时意趣索然。 “入席吧!”雷鸣道:“今天这个聚会,一来庆祝风江龙脱离暗流、康复归队!二来汇报一下你们这两个月来的工作。饭嘛……”他盯着海骄,“你只管放心,我吃过了!” 大伙又笑起来,海骄不以为然道:“本来嘛,我说不够是为我自己吗?你们都不会吃的?还笑?真不够了,谁还笑得出来!”说着就冷哼一声,显得愤懑不平。 众人对她又爱又恨,却拿她没辙。小猛抬起一杯饮料,笑对风江龙道:“我以精卫队代理队长的名义,代表全体队员,欢迎你归队!” 大伙也举起杯子,花梦劝道:“他身体刚复元,有刺激的饮品还是别喝了!”白草笑道:“放心,这些是我调制的,喝个意思,没刺激!” 大伙这才喝了,果觉味道异常,甘甜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奇香。海骄吃惊地瞪着白草,“啥玩意?你啥时弄的?我咋不知道?” 安琪推她一下,“别问了,喝就是!人家做的时候你还睡大觉呢!” 海骄这次没再纠缠,拿过酒瓶呆呆地看着。白草接过去又斟了一巡,小猛再次端起来,“这第二杯,敬大家。这两个月来,你们辛苦了,干!” 大伙不动,谁不知道队里最操劳的是队长?他劳心,策划所有任务的起始端末,应对各种突发的紧急情况;他劳力,奔走于各个岗位亲身躬行,却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前沿阵地。因此大伙异口同声,“是你辛苦了,队长!”说完了就你望我、我望你,随既笑起来。 雷鸣大受感触,“唔,都是好样的!一样的金子心!我代表南部的人民敬你们一杯!” 大伙不免惊宠,但都爽快地喝了。此时房门一响,是龙儿。他淋得象个落汤鸡,却乐得象捡到了金元宝。“好大雨!差点没把东西淋湿!”他掏出个塑料袋递给小猛,小猛还他一杯茶,“喝点,暖暖身子!”龙儿灌了一口就笑起来,“小猛哥呀,你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东西在那人身上?” 小猛不语,打开袋子快速地看了一遍,然后折好了装回去,“先不说这个,大家谈谈这两个月来的收获吧,也请将军参详一下。” 小猛的目光先落在安南身上,安南想起身,见将军直摆手,只好坐了回去,“按照队长的指示,我在西部边城找到了那个名叫黑鳅的人。他果然是应对党前任领袖钟可发的贴身护卫。暴乱一起,他受钟可发的指示,加入了白一正的械杀队。当他探知白一正有意违背当初与应对党的盟约,而在军中另立了西部王候位人时,他就回去报信,却被白一正的人一路追杀。当他好不容易回到边城,钟可发却死于一场莫明其妙的内斗,而新任领袖陆中天正大肆辑杀钟可发的亲从,因此他不敢现身,只能在边城隐姓埋名。根据我的调查,他手里确实有一份藏械图,但是此人诡计多端,而且十分谨慎,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装聋作哑,甚至毁了容。我多次试控,他竟不露一点破绽。说真的,这一点,不由我不佩服。一个月前,我潜入应对党的总部狂欢城,并且等到了队长说的那个前去跟陆中天接洽的人,但是从陆中天的情况来看,他既想与白狂生联盟,又似乎另有顾虑。我曾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没有藏械图而不敢随便结盟?但是后来我在他办公室发现一个暗道,可惜进门的机关要配合他的掌纹才打得开,而且机关有亲肤感应,所以我没能进去。但我敢肯定里面的东西跟盟约的成败紧密相关。因为白狂生的联络人一到,那里就加大了防备。总的说来,我在西部边城的任务不太理想,只能提供两份可靠情报,第一,黑鳅和陆中天的手中都有藏械图,但必须两图合一才是完整的;第二,藏械图只是地形说明,无法开启藏械的宝库。” 安南话音未落,小猛笑道:“你的第二份情报应验了龙儿拿回来的东西,果然寓意非凡哪!”说着,把一张纸摊在桌面上。 大伙凑上去一看,上面是个弯月图,图形下写着一句话——“月铃是手握权杖的魔法!” 众人不解,小猛笑对洪岩,“说说你的收获。” 洪岩咬唇一笑,脸上浮起淡淡羞涩,“我按你的意思成功地混进了幽冥涧。那里果然在为头领的侄子选亲,三天后才选定一个名叫波娇的女孩。女孩的父亲是圣物执事,他舍不得女儿去殉婚,我就伺机混进他家,并答应代波娇去行鬼礼,鬼礼定在半个月后,所以我们要进去的话,还有时间作准备。” 洪岩话没说完,海骄就开始打岔,“什么鬼礼?” “别插话!”雷鸣这次是真恼了,声音也有些粗暴,他微微扬头,示意洪岩继续。洪岩知道海骄不甘心,因此低声道:“就是跟死人成亲。”海骄吓得脖子一缩,捂了嘴不再出声。 洪岩清清嗓子续道:“乌山人的神鬼奇术和传闻中的不差半分,甚至还要可怕。特别是乌山幽冥人,他们凡是执事的都会一门神鬼术。”说着,看了看小猛,“我听说原精卫队也有一位通神鬼术的队员,她好象是……是……” 小猛淡淡一笑,“是我姑姑,叫孟爽。” 雷鸣在一旁点头,催问洪岩在幽冥涧发现了什么。 洪岩道:“我发现幽冥人的三大圣物中,有一样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远远望去,象是一弯新月,近看则似玉似冰。伸手去拿,冷得刺骨;拿久了就冒气,好象快化的样子。因为当时不知道要找的就是它,所以没设法带回来。” “幸亏你没拿,也幸亏你不知道!”小猛的口气略含责备,将目光转向胜男。胜男刚起身又立刻坐回去,“根据我的推断,陈思报就是白狂生。” 好干脆的汇报!雷鸣犹甚惊疑,拾起掉在地上的烟,“说详细点!” “是!”胜男终究起身道:“高来馨嫁给陈梦得时,陈梦得正准备跟海鹰乱党作战。两人匆匆行礼,陈梦得第二天就去了战场,而高来馨七个月后就生下陈思报,这是疑点之一。我见到为高来馨接生的护士时,她已临近弥留,但她给了我两个字,‘足月’,因此陈思报不是早产儿。疑点之二就是那首诗,我在小猛拷贝的磁盘里发现那首诗的确是陈思报的手笔,他还为诗作了诠释,说明自己的生父已不在人世;第三,当年军事杂务院的院长刘双成并非叛国投敌,而是被人所杀,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陈思报,刘夫人当时也没能逃脱,他们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事发后一直住在虹明精神疗养院,是以陈思报干儿子的名义受到特别护理。这孩子因为常时由他姥姥带养,只有周末才由保姆带回家一趟,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情况,但他并不是象陈思报对外宣称的那样,生下来就是疯癫的。我给他做过测试,他的反应说明他是受了惊吓才会疯傻。我查过相关资料,刘院长叛国投敌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因此这孩子就是在那天看到了双亲被害的经过。至于陈思报为什么要收养这孩子?道理很简单。用这个被吓傻了的孩子来做掩护,没人会怀疑是他杀了刘氏夫妇。而他杀害刘氏夫妇的动机何在?我是这样分析的,我在为高来馨接生的护士家里发现过一张姐妹二人的合照,但我当时没在意,直到发现那个护士竟然是刘夫人的姐姐,我才恍然大悟。姐姐肯定会跟妹妹提到陈思报的身世,因为陈思报当时是刘院长的部下。我还查过刘院长生前调阅的文档,特别是暴乱以后的,都充分表明他对陈思报已有所怀疑。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陈思报跟白一正有所牵扯的证据,可惜这事被陈思报觉察,所以刘院长无法存活。据我分析,陈思报杀刘院长而率领部下去对付白一正,其实另有阴谋,目的是想暗伏在平乱军中为白一正作内应。后来白一正兵败,他得到了顶替白一正的密令,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就擒获了乱王,并因此当上了将军。可是要用生父的性命去谋取权势,也难怪他会写那首诗了!” 第十九章汇报(2) 胜男用一声叹息结束了她的汇报,大伙很安静,只有雷鸣的喘息象一台坏了的鼓风机,时急时慢地,终于停在一声类似呜咽的叹息里,他右手的中指痉挛般敲打着桌面,语气也焦躁不安,“胜男的分析源于可靠的情报和充足的证据,问题是怎么把这个内鬼的人皮撕下来?” “现在不行,”小猛道:“留着小鬼是为了麻痹魔头,动了陈思报,他的上部会隐藏得更深。得让他大胆行动才挖得出他背后的棋手。安琪,说说你的收获。” “是。根据我对陈思报所有通讯电波的追踪,我初步判断他幕后的操令者可能是潜伏在总部的乱党。但我目前还没有更确切的证据。”安琪一直低着头,显得惭愧而懊丧。 雷鸣道:“乱党作祸不是一朝一夕,他们能在总部潜伏十多年而不露痕迹,这也不是我们能轻易追查的。你再详细阐述一下你判断的理由。” “是!”安琪抬起因羞愧而通红的脸,“除了官方正常的通讯追踪,我还查到陈思报有两条十分可疑的电波信号。一条就在南部本区,长短波分析显示,有五十四个覆接点,具体方位我已经报给队长了,内容是点码文,只有队长能破译;另一条却没用电网通道,我是在磁感器上手动追踪的,两个月下来,只能确定是发往总部商业区,但无法捕抓任何可译密文。” 第20章 “已经不错了!唔,相当优秀!”雷鸣鼓掌称赞。 安琪的脸更红了,她很小声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小猛笑道:“安琪是做得很好,如果没有她给我的那些点码密文,我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对方的情况,更没法策划任何行动。所以将军的夸奖你可以无愧而受。海骄,到你了!” 海骄的声音洪亮得咋呼呼响,“你再不叫我,我都快憋疯了!你不是给了我一张行动示意图吗?说来是你神通,我不过象个木偶,更可悲的是台词都是你写好的,我一点自由发挥的余地也没有。” 大伙轻声发笑,雷鸣指指海骄,“你是在汇报工作,拣重点说,啊?” “对对对,我就说重点。”海骄歉意一笑,严肃道:“按照队长的指示,我到各处作了调查,那些人呀,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派别的都有。大到经商的老板,甚至黑帮的头头,小到街头乞丐甚至流浪的孤儿。说起来乱党不简单啊!几个月下来,我都快神经质了,老觉得从身边走过的都可能是间谍。你们说,乱党头子得花多少钱来养这些人哪?他肯定有个不小的金库!” 小猛忍住笑,再次提醒她说重点。海骄“哦哦”地应着,队员中有忍不住的已经笑出了声,她朝那边白了一眼,随即身子一挺、头一扬,“重点就是,天地变动图其实是一张引爆指示图!” 雷鸣吃惊不小,队员们也吓了一跳。小猛颔首道:“果然不出所料,海骄,再详细点!” “嗯?”海骄眼珠一愣,“怎么详细?我只知道引爆图是分区分片由许多人掌握着的。总不能叫他们拿给我看吧?他们也不肯哪!” 大伙终于被她撩倒,安琪笑得直喊肚子疼,小猛则哭笑不得,央告道:“就你掌握的情况作一些分析报告吧!” 海骄嘴一撇,做了个鬼脸,这才正色道:“据我看来,白一正在暴乱前就安排了那些引爆点。综合下来,四部各个重镇共有十处,初步估计嘛,北部有三处,南部有四处,东部有两处,西部一处。具体城镇还不清楚。” 小猛接起来分析道:“天地变动图是由白一正亲自策划的,但他安排这些引爆点,绝不会轻易启用。如果我想的没错,他想用这张图纸达到另一个目的。南部是四部最繁荣的地方,乱党想称王,此地是理想国度。如果从总部起兵,他们很快会被四部军队剿灭,首先命人占领了南部,就是扼住了总部的咽喉。如果三部军队奉总部之命来剿,他们就以启用天地变动图为恐吓来威胁平乱军的行动。至于白一正兵败时为什么没启用它,我想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在搞内讧。白一正想谋反他的上部,他的上部也有所意识,所以一定用什么事钳制了他,平乱军才会因此得到一个剿乱的良机。白一正一死,敌总部就失去了天地变动图,所以才会有密令发给陈思报,要他去凑全这张图,现在看来,我们双方都在找它,只看谁的动作快?当然,陈思报掌握的线索只会多于我们,从他与各地区的联络情况来看,他已经确定了图纸所在的大致方位,但他联络的人又十分繁乱,因此可以推断他并不确定图纸都在什么人的手里。如果我们的行动再一昧追踪寻查,只会落在他的后面。所以胜男,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对所有可能掌握图纸的人作背景分析调查,务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排出来。” 小猛说着就转向挨在自己身边的龙儿,“你一直暗中保护将军,说说有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龙儿抿嘴一笑,“将军身边的人都很实在。警卫员小忠背景单纯、为人厚道,对将军十分忠心。接报员也很可靠。六个贴身保镖都是使力不使心的人,行为也没有异常,能断定没被乱党收买。其他勤务兵近几个月也没有跟可疑的人有来往,生活循规蹈矩。” 雷鸣大笑,“我说你有分身法吧,还不承认?你不是暗中保护我吗?上哪儿搞这些情报去?别说又是你师姐给你的,我知道她这几个月没时间料这些!” 龙儿故作认真,“我有神偷的手段,可以偷些空闲时间啊!” 大伙都乐了,海骄复发刁钻,“时间也偷得到的?你把我的偷些看看!” 龙儿尝过她的历害,不敢跟她较劲;大伙只是笑,谁也不跟她斗嘴。雷鸣指着一桌的菜,“怎么都没动?快吃吧,光顾着说事了!” “我去热一下!”白草起身要走,小猛拦住她,“让胜男弄吧!你这几个月也挺辛苦的,趁她去热菜,也说说你的收获呀!” 白草头一低,“我又没出门,只在家里,不累,也没做什么,瞎弄了点东西,还不知合不合用呢!” 不等她说完,海骄喊起来,“我都看过了,好东西吔!走,带你们见识一下去!” 大伙随她上了楼,顶层是个宽敞无格的大厅,顺墙摆了不少物件。白草一一介绍道:“这是侦察用隐爆枪,有夜视器和精瞄仪设置;这几支枪是潜身保护型,枪身小巧,弹体有挫力爆发效果,但只能近距离使用,所以是防身装备,不能作主攻武器;这个盒子里的是软筋刀,橡胶体有暗刃的锋口,适用于隐秘行动中应付危险情况,因为它质地轻柔易于藏身,而且刀身有充气开关,所以相当于一把消声女式枪,当然,并不限于女子使用。那面墙柜里的枪是我改装过的,也是为了配合我们目前任务的隐密性而重新制作,并附有各种适地性装配。但是因为这样,无法减轻枪身重量,所以,它们更适用于群队配合攻战。” 安琪抖理着几件衣物,“这是什么?好象很复杂。” 白草取过一件穿了,演示道:“这叫随变装,我穿的这件是女队员用的。你们看,它能任意改换,适于任务中的随身变化,可以轻易改变立地效果,适应不同场合的需要。” 大伙啧啧称叹,海骄又喊起来,“看呀!好漂亮的手表!” 白草笑道:“我们现在用的联络器是当初应急而作的,因为要贴在耳朵后面,时间久了总不舒服,而且不是耐久的东西。我给大家量身做了这几块手表,它外观精美,内部也很实质,有防震、防水、防弹、防追踪系统,也是个战地型指向定位器。它的背面是个隐蔽屏,如果受到呼应或接到指令,能做可视性对讲,使用方法也很简单,表侧的三个袖珍按钮就能完成各种操作,大家可以试试。” 队员们各自戴了一一试着,果然如她所言,都高兴得赞不绝口。白草指着剩下的东西,“这些也是为了适合我们任务需要的一些设计制作。有攻击性武器、防御性装备和急救性配置,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我只是尝试性地做做看,请将军、队长、还有大伙都指点一下,不行,我再做!” 雷鸣拍拍她的肩,“好孩子,你没辜负你爸爸的希望呀,他要你女承父业、青出蓝而胜于蓝,真是一点不错!对了,我让你去检查身体,去了吗?” 白草羞怯不语,小猛忙放下手里正在摆弄的一支枪,“去了。爷爷说,白草是因为失于调养,也可能是生长环境的原因,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只要慢慢调治就会好起来,并没有隐患的大病症。” 雷鸣点头,又嘱咐小猛,“队里的资金用度是由你负责的,白草不在军例的营养品,包括药剂,你都不要从她的津贴上扣,都按队制内定的给她补上就行。” 小猛爽快应着,白草急忙拒绝,雷鸣道:“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些人中,除了小猛,就数你最用心过度。” 众人一口认同,都爱惜地劝慰她。胜男在楼下催饭了,一群人才陆续下楼来。 晚饭后,雷鸣跟队员们在客厅闲聊,龙儿悄悄使个眼色给小猛,小猛假装上卫生间,龙儿便追了进去。 “什么事?” “小猛哥,其实有个情况我没敢说。” “什么情况?” “最近两个月,有个人跟陈思报的警卫员张勇都定时不定点地碰头。每个星期天晚上八点准时见面,约见时间通常不超过一个钟头。” “什么人?” “雷诺。” 将军的小儿子!小猛暗里惊呼,口中淡淡道:“说说你怀疑的理由。” “嗯!雷诺和张勇是同届军官保镖学院的毕业生,回来后,一个派给罗焕生将军,一个给陈思报做警卫。本来,两人的会面该是同窗之谊,但他们一起去过蒙华街张雅静的住所,并且他们去过之后,陈思报就没再去过,但是张雅静的费用一直是陈思报在供给,这不让人怀疑吗?” 小猛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问龙儿怀疑什么,龙儿不胜惊讶,“哎呀小猛哥,这不明摆着吗?陈思报在使美人计,他想收买雷诺。” “莫非这就是雏鸟计划?”小猛似在自语,“不要中断对雷诺的追查,我会让安南去协助你,你能肯定没被反追踪吗?” 龙儿使劲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雷鸣的大嗓门传来,“小猛,我要走了!”两人忙快步出来,雷鸣一走,龙儿也随后离去。 望着将军的背影,小猛的心底升起莫明的忧伤,也是在这时他才突然想起,一直谈公事,竟没顾上跟花梦说话,可是转念一想,她未必肯理自己呢!小猛自嘲一笑,心底翻起涩涩苦味。 第二十章幽冥涧 南部是个繁华郡地,它的每座城市都各具特色、每处胜地都令人留连。但是如果你从南部回到家乡,有人问你是否去过维银城,你竟然说没有,那就等着遭人笑吧! 可那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或者说,它为什么会成为游客们是否去过南部的标志? 第21章 如果把答案归于它那通街满巷的金银首饰,还有来自外邦异域的稀奇玩意,那是对它的污蔑。其实它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位面纱女郎,因此不管什么样的问题都不再需要答案,你只需要崇拜她的神秘,并且不要试图揭开她的面纱就行了。 当你在她的夜夜笙歌中不堪昏梦,被她的金碧辉煌扰得眼花缭乱,并且再也受不住她那火热唇舌的吮裹和温香怀抱的拥缠时,你可以爬上凉风习习的高处,去遥望那座跟外域接壤的乌山。如果维银城是位面纱女郎,那么乌山就是那个让她神秘起来的法师。 这位法师统领着关乎神秘的真相,但他不屑玩弄权术,所以把法杖给了一个似乎比他还神秘,但永远逃不出他掌控的地方。 那地方终年飘着迷离青雾,长时淌着潺潺温泉,奇花异果比比皆是,天上仙景尽在眼前。但它永远不会令人向往,它有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名字——幽冥涧。 当然,世上总有各式各样的冒险家,他们都曾怀着不同的目的进过幽冥涧,尽管他们没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出来,而是用自己被倒挂在涧外的尸体,为后来者树起了“严禁闯入”警示牌,但是就在今晚,依然有三个身影借着朦胧的月光,在那些早已腐蚀的“警示牌”之间摸索穿行。他们这是要去哪?难道看不懂“警示牌”的意思?还是想在冒险家的历史中占有无名的一笔? 看,他们进去了!可不能再往前了!去过那儿的死人都知道,前面就是幽冥人的领地——落月谷。 入谷前,小猛把海骄留了下来,“你在这里接应我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谷!” 海骄点头,却抓着小猛不放,“我能保证听你的命令,你们能保证活着出来吗?” 小猛笑道:“听我的命令还讨价还价?放心吧,只要你管得住自己的性子,我们就没事。” 海骄再不放心也得放手了,她第一次显得忧心忡忡,也是这份惆怅让她象个女孩子。 小猛和洪岩跨进圣物执事的家门时,屋里的人都发出惊喜的呼声,有人甚至哭了,有的则俯地祷谢。作为一家之主的圣物执事也激动得把他的小妾掐得呲牙咧嘴。 圣物执事叫波台,四十多岁,长得很瘦,脸却有些浮肿,一双总爱眯缝的眼睛闪着孩童般的迷光。一件长至膝盖的灰色细麻衫让他的身体看似结实,里面暗红的衣报用一根绸带系着,带子中央有块黑色宝石,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多吉,我以为你逃跑了!”波台边喊边跑,手臂颤动、脚步踉跄,倒象在舞蹈。 化名为多吉的洪岩此时是一付乌山族女孩的打扮,披散的长发上挂着一串星星闪的珠链,本来就俊俏的脸庞更无须刻意修饰,一个石坠子在他右耳垂上自然地甩摆,这是乌山贫民女儿的装饰品。他淡紫的衣衫下是一条黑色滚紫边的裤裙,纤纤细腰上系了一根打着花结的丝带,那是几个月前,波台的女儿波娇送给他的,算是他身上最奢侈的东西。 “干爹!”洪岩这一声,让小猛暗自称奇,虽然知道洪岩擅能假音,但没想到如此逼真,而且这般动听。 洪岩将波台搀到靠椅上,“多吉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以我的身份能认你这么尊贵的族人作干爹,我又怎么会逃跑?” “话虽如此,可谁不怕死?”波台说话间仍抓着这个自愿替他女儿去殉婚的贫民女孩。 洪岩凄凄一笑,其状堪怜,“干爹说的是,可我家几世清贫,地位卑贱,如果能因此而振兴门户,我也算死得其所,难道干爹嫌弃了,要反悔?” “不不不,只要你愿意,我一定让你的家人显贵起来!”波台说着就指着小猛,“他是谁呀?” 洪岩忙示意小猛上前来,“干爹,这是我哥哥多昌,明天我就要代波娇姐姐去殉婚了,爹妈舍不得,让他来送我呢!” 波台一看,好个漂亮小伙!虽然穿着贫民的衣服,却一点不显寒碜。五官生得俊美、配得奇巧;体态行来大方、显着英豪。他不由拉了两人的手,“真是兄妹啊,生得一样的好。可惜长在贫寒人家……对了多昌,你从前没有资格执事,明天以后,我给你个巴牌吧,虽然不够高,但你可以慢慢升位啊!象你这样的郎哥,还愁拿不到山尊吗?” 如果不是洪岩事先教过小猛,小猛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波台这番话。原来巴牌是一种低职象征,只能带十个乌山武士,从事射猎、防哨等工作。郎哥是指青壮小伙,山尊则是能领乌山奇兵的较高职位,之上便是各门执事,再上只有头领了。 “多谢波台执事,”小猛道:“多昌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您的恩情!”小猛行着洪岩教过的尊位礼,至于执事的名字也是洪岩告诉他的。 乌山人对即使位高权重的人也是直呼其名,只有头领例外,因为历来都是由幽氏继承头领尊位,所以不必区分。 波台拉起两人,“走吧,去见头领。还记得我教你的话吗,多吉?” “记得。”洪岩挽起小猛,随波台迈出楼门,转过一片竹林,拐上一条青石路,远远就望见了头领居住的高层板楼。 楼房里灯火通明,搭建在四周的精巧竹舍也都在屋前挂着红绸灯笼。时时有人马在周遭巡逻,更有不少婀娜少女穿着一样服色的衣裙来回穿梭。头领正摆酒宴呢! 乌山族人称武士为巴哥,把女仆叫仔妹。他们都是贫民的儿女,一旦被权贵选中,只能终身为奴。巴哥是永不得提升的仆役,仔妹要想脱离奴籍,除非被某个权贵看中,且得生下一男半女,否则,待遇远不如一个高贵人家的头面仔妹。 进了头领的板房,得到许可后,波台领着两人上了二层楼道,左手是一排类似会客厅的房间,右手就是头领摆家宴,即与家人进餐的地方。如果头领要招待外宾,自然在称为客楼的地方设宴。这座豪华精美的板楼则是头领的私宅。不用进去,单从楼房门前走过就能感受头领奢华生活的气息——香木的装修、盆花的点缀、羽织的墙贴、兽毛的地毯,满目金碧辉煌、周遭异香扑鼻。 这座宫殿式的建筑跟低洼处的贫民区形成天壤之别。这是乌山人百年不变的阶等制度,也是一个游离于现代都市之外的奇特世界。 在门口通报的人称为言事,通常都由年长稳沉的男子担当。言事得到许可后,躬身出来,低头请波台三人进去。 小猛边走边看、边看边想:这头领过的简直就是皇帝生活,一家人吃饭的餐厅用得了这么宽大吗?又何必如此奢华?说它宽大,可容纳二三十人开个小型舞会;说它奢华,能立时筹召一场珠宝展览会。这冰玉的餐桌、珠镶的座椅、金边的器具、银饰的摆设,哪一样不显贵族气派,又有哪一样不堪称俗不可耐! 小猛悄悄看了看在桌边进餐的两个人,正位上是一个威武堂正的男子,只见他额上挂着碧玉的珠链,炯炯的目光射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高挺的鼻梁配着硬铮的鼻翼,扇动着仿佛即将狮吼的气息,那微微外翻的嘴唇好象随时就要暴发一场凶躁的脾气。他披着金丝衫、蹬着兽皮靴,挂的是翡翠链、系的是珠玉带。果然有皇家派头,的确是一代头领! 另一个人却让小猛心头一惊——这少女怎么跟花梦如此神似?一样超凡的气质,相同脱尘的感觉,面容的差异无法掩盖神貌的雷同。少女留着垂至膝后的长发,头上没有别的钸物,只在两侧挂着一双银白的珠链。珠链细如发丝、时隐时现。她新月的翠眉簇着淡淡的哀愁,寒星的妙目闪着凄凄的幽怨,鼻子玲珑得好似雾中的远峰,嘴唇恰如一滴殉情的血露。 她的声音好似高空云雀的远呤,“爹爹,女儿回房去了!” 头领止住她,“铃儿,你再吃点。爹和波台要说你堂兄的婚事,你听听也无妨。” 铃儿坐了回去,小猛这才知道她竟是头领的女儿,本来能跟头领在此共席的自然是头领的内亲,只是父女俩的穿戴相去甚远,一个尽显华丽富贵,一个只露朴素淡雅,所以小猛竟没猜出她的身份来。 “波台,”头领指着洪岩,“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娃子?”波台连声诺诺,毕恭毕敬。头领端详着洪岩,“抬起头来!” “贱民不敢仰视头领尊容。” 头领大笑,“我准你仰视!” 洪岩这才抬起头来,头领怔了一下,他显然被这女娃子的美貌打蒙了。小猛却注意到铃儿看见洪岩时,她的神色有些悲哀,这让小猛犯疑,据洪岩汇报,他从未见过头领,更不可能认识铃儿,但铃儿的恻隐之情已然表露,莫非他们会把殉婚的人杀死了才投进墓室? 小猛正胡思乱想,却听头领道:“波台,她比你女儿美过十分,只是算过时辰吗?” “就是因为波娇的时辰不合,我才选这个女娃子来做替身。已经请天师算过了,刚好合!” “唔……是个干净身子吗?” “是的是的,我让婆子验过了。”波台目光闪躲,他在撒谎。 头领走下席来,再次打量洪岩,“波台说你是乌山峰岭人,峰岭女人多有不干净的,你生得这样,果真没破过身?” 洪岩故作惊慌地挽起衣袖,“头领请看,这是贱民的处子记。” 头领哈哈大笑,掐了洪岩一把才坐回席去。小猛却暗里奇怪,洪岩啥时弄的处子记?这不是古人点在女孩身上的守宫砂吗? 小猛正暗里好笑,言事进来了,“头领,鬼师来为他的徒弟求药,传吗?” 第22章 头领一下子跳起来,“今天的药不是给了吗?叫他滚!” 第二十一章鬼师的徒弟 言事还没起身,门外闯进一个人来。只见他六十多岁的样子,黑白掺杂的发丝用一根布条束在脑后。穿一套粗麻襟,披一件坎肩衫,腰上系着豹皮带,脚下蹬着白布底。长一双鹰眼,目光能穿黑夜;生一付雄威,气势可压鬼神。本来练就一身奇术,落月谷里第一奇人。 “头领!”鬼师的声音很冷,但中气十足,“我不敢求药方,只求够年数的药。我既已赎了身,刀子也救回了小姐,你何必用药牵制我们师徒?既使我因此而出不了谷,留在这里又对你有何用处?” 头领气急败坏,竟忘了厅内尚有外人。怒指鬼师道:“别以为你救过先父的命,我就不敢动你!你赎了身又怎样?终究是落月谷人!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你师妹是怎么死的?外面的人哪个不是凶狼恶虎?如今我落月谷还深受其害,你都忘了吗?口口声声为了你的徒弟刀子,他是什么人?他可不是幽冥人!你收养他,还教他神鬼术,这是大忌!你师妹就是证明,还好她死了,不然遗害无穷!你倒好,唯恐没有祸患,又私授外人,难道想灭我部族?想求够年数的药,让他活着练足两百世功力,足以夺我的尊位了!滚,滚出去!” 头领气势汹汹,小猛疑心重重,鬼师却冷笑声声,“我们师徒并不稀罕什么尊位,更不会起灭族之心。我是土生土长的幽冥人,从卖身入神鬼门,四十六年来为落月谷披肝沥胆、从无二心!老头领临终许我赎身,是我挂念旧恩,担心你新任尊位,有不测之人妄起歹心,所以自甘逗留。我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千古不变!纵使我赎身出谷,但闻谷中有何不幸,我当快马回奔,不敢有半刻耽误。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度我?” 头领脸青眼红、咬牙切齿,“来人,给我砍了!” 门外立刻闪进十数巴哥,个个手执快刀。鬼师回身狂啸,“谁敢动手?” 众巴哥果然不动,都惧他神鬼奇术,怕他一怒发功。头领抽出一把长刃将刀身一旋,但他没能砍下去,那挡在鬼师身前的人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铃儿你……” “爹爹,鬼师多次救过爷爷,刀子也冒死救回女儿,求你手下留情,把药给他吧!”铃儿花容惨淡、泪雨凄凄,“女儿活了十六年,从没违背过爹爹,也不曾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女儿用命来求你啦!”她话音未落,那雪白衣袖中的纤纤玉手已将一把短刀搁在了象白玉的脖颈上,且印出淡淡血痕。 “不要!”头领手中的刀“铛”地落地。一旁的波台连声劝阻,小猛也暗自惊呼,洪岩则心生敬意,门边的巴哥个个惊魂,谁不知道地上的少女是落月谷头领的掌上明珠,她若有何闪失,难保不带累今日在场的人个个丧命。因此都吓得呆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鬼师扶起铃儿,“小姐啊,难得你重义如此,可我怎么承受得起?把刀给我吧!给我……”他一面轻唤一面伸出手去,铃儿果然把刀给了他。 众人同声舒气,小猛和洪岩却奇怪了,她怎么一时就有这番转变?却见铃儿突如梦醒,“好个鬼师,你怎可对我施迷幻术?把刀还我!” 小猛二人闻言恍悟,都为鬼师的奇术暗自惊心。只见鬼师收了刀,双手一拱,“头领,快叫人扶小姐去调治吧,我们师徒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 门外进来几个仔妹争相来扶,铃儿眉峰一蹙,斥退来人,道:“爹爹不给药,女儿也活不成了,何必调治?” 头领鼻息粗重、神衰色淡,“好吧,配制好的保心丹还够两个月服用,就都拿去吧!” 门外的言事忙将圣命传了下去,片刻就有药库执事将保心丹呈给了鬼师。铃儿仍跻身长跪,“爹爹,破心丸的毒性有两年呢,还差一年多的保心丹怎么办?” 头领垂头沉呤,半晌方道:“等他吃满两个月,剩下的就配好了,到时也不必来求我,让他自己去药库取!” “爹爹给个药牌吧!只怕药库执事事多烦心,到时想不起来,岂不是又要来烦爹爹?” 头领转背沉叹,已然丧气,掏出个竹制木牌反手扔在地上,“鬼师,若非铃儿执意求情,我岂容你得逞?拿着滚吧!” 鬼师低身要捡,门外刮进一阵旋风。众人一看,却是个少年闯了进来。 “师父,你怎么亲身来为徒儿求药?这让我如何承担?” 好忧美的声音!小猛心头发酸,泪也差点掉出来!不由满心狐疑地去打量那少年,只觉他面容亲善、似曾相识。 但见这少年留着一头参差不齐的披肩发,额上勒了一根深红的丝带,剑眉飞扬,不显一丝跋扈,灵目妙珠却闪着点点寒光,挺鼻秀口为何带着难尽的哀伤?一付英容怎么尽露着生就的凄凉?青黑的衣衫下,俊逸的身姿略显病弱的痕迹,通体的气势却如重雪冰压下的寒松,不屈不挠、难打折扣! 少年跪地拭泪,鬼师拾起药牌,将他扶了起来,“刀儿不必在心,走吧!” 师徒俩就要出门,头领回身喝道:“鬼师!你得了我的宝药,拿了我的药牌,临走,连个磕头谢恩的礼都没吗?” 师徒俩怔了一下,鬼师压住恶气就要行礼,刀子一把扶住,“师父,老头领曾许你不跪不拜。今日为了徒儿,你若跪了,弟子誓不服药,宁死不敢受此大恩!” 头领冷笑,斜视他师徒二人。铃儿移步上前,“爹爹,药是女儿求的,药牌也是女儿跟你要的,放他们走吧,女儿给你磕头就是了!” “不必了!”头领气愤难平,自不甘心,“鬼师,我限你明天日出前出谷,永远不得归祖!” 鬼师大骇,终究哀叹一声,带着徒弟离去。小猛盯着刀子的背影,此时洪岩抓了他一把,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跟着走了一步,是的,晚上一定要…… 月色迷朦,夜幕消沉。小猛独卧客铺,辗转难眠。凝听着门外的动静,值夜的人早已入困吧,自己正好趁机出巡,不把心头的疑云驱散,如何安心? 鬼师的住所在入谷不远处的一片松林中,竹制的茅舍,院前一笼金银花的竹篱,院中两块平滑发亮的青石,屋后传来叮咚泉响,一阵风过,排排幽竹低呤浅唱。 小猛到的时候,屋里没人。他在屋后的一棵桂树下,看见了把脚浸在温泉中、独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刀子。刀子两手拄在身后,仰望着天上朦胧的月儿,神情凄冷、目光迷离。 小猛正想上前,风中传来时明时暗的铃声,铃声很清脆,但不刺耳,象精灵的召呼,又似情人的轻唤,是铃儿来了。 刀子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起身,只在神情里掺了一点淡淡的恭敬。 铃儿蹲到泉边,扯根野草在水里划着,不看刀子,盯着水面道:“你能留下来吗?” 刀子不说话,把挂在胸前的一个东西含在嘴里。铃儿扔了野草,跳到刀子坐着的石头上,弯腰看着他,“你生我爹爹的气,连我也不理了吗?” 刀子吐出嘴里的东西,那东西在他胸前划着淡绿的光痕,他把脚伸出水面,穿了鞋,铃儿忙拉住他,“我请你留下来,好吗?” 刀子顿了一下,幽冷的神情变成调皮的样儿,“没道理啊!”他跳到了岸边。铃儿追上去,依旧拉住他,“我留你,不够理由吗?” 刀子淡淡一笑,“你用头领女儿的身份?还是别的?” 铃儿咬唇含泪,眉峰微蹙,欲言又止。躲在暗处的小猛不免奇怪,这刀子木讷得很呀,他看不出铃儿喜欢他吗?还是他太恨头领,连他女儿也讨厌?或者他自知不配拥有铃儿?但他的神态竟有几分轻狂,甚或是隐隐的敌意。 刀子见铃儿哭了,这才正色道:“小姐,谢谢你以死为我求药,请回吧,天快亮了,我还得收拾东西呢!” 铃儿迟疑着松了手,见刀子果然头也不回,她终于哭出声来,“我喜欢你!请你留下,好吗?” 刀子依旧没回头,却顿然不动。小猛乐得在心里打悠秋,这下你该明白了吧,傻小子? 谁知刀子冷冷抛来一句——“可我不喜欢你!” 杵在地上的铃儿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一张如玉的脸更加苍白,眼里的波光如遭冰冻,面上的清流却难以收拾。最终还是以手堵嘴、将信将疑地跑了回去。 小猛也吓了一跳,刀子啊刀子,你就是不喜欢她,也不用如此伤人呀!这么个花肤雪肠、玉貌冰心的女孩,你这般无情,何苦?小猛这样想着的时候,忍不住站了出去。 “谁?”刀子很冷静,一点不象在问一个突然现身的陌生人。 “我叫多昌,”小猛不敢以真名相对,“代替波娇小姐殉婚的是我妹妹多吉。” 刀子盯着小猛,不象在看一个人,仿佛他看见的是一块石头、一棵树,或者一堵墙,眼光中没有疑问,也没有惊惑。 小猛早就猜测刀子肯定性情怪异,所以不奇怪刀子的态度,“我们能谈谈吗?” 刀子不搭话,绕回屋子去了。小猛追上去,见他正收拾行装,又见他对自己没有明显的反感,便轻声问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刀子往一个布包里塞进两件衣服,冷冷道:“你快走吧,我师父回来看见你,会不高兴的!” 小猛见他肯理自己,趁机问道:“你师父脾气不好吗?” 刀子瞟他一眼,神情并不气恼,语气依旧冷淡,“师父就回来的,你快走吧!” 第23章 小猛断定他的性情虽冷僻,但脾气不坏,就试探道:“你师父哪去了?” “师父去祭坟,我们天亮前就得离开。” 小猛见他答了自己的话,便又拿话去引他,“你们真的不回来了吗?” 刀子不语,把包袱打好结,从墙上取下一根宽边皮带系在腰上。小猛一看就知道那腰带里有暗器。只听刀子道:“想办法救你妹妹吧,何必贪图富贵?” 小猛心中一动,不料如此冷面的人竟会顾念他人的生死,而且听他的意思,可见气节不俗。“已成定局!”小猛故作懊恼道:“现在想反悔,只怕来不及了!” 刀子神色略动,朝门外飞快地瞟了一眼,随即向小猛凑上一步,“我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师父快回来了,你听好,墓室的唯一出口在谷外的热浪峡,只要你能穿越黑涡流,就可以救出你妹妹……” 刀子一语未了,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鬼师阴冷的声音,“刀儿,你在跟谁说话?” 刀子立马变了个人似的,差点想把小猛塞到床底下,可是师父已经一脚跨进门来,吓得他双手捂了嘴,身子抖如筛糠。 鬼师一见小猛,如见蛆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扭头怒视刀子,“你跟他说什么了?” “不……不曾说什么。”刀子战战兢兢,口齿不清。 鬼师双眉紧锁,“不曾说什么?那你刚才鬼崇的声音为了什么?” 刀子“扑通”一跪,不敢答话。 小猛见他为自己所累,忙出言开释,“您不要生气,他实不曾跟我说什么。我想知道墓室的出口才深夜到此。如果鬼师肯相助,多昌永世不忘您的大恩。” 鬼师冷哼一声,他连瞟视小猛都显得极不耐烦。“争名逐利,多少人为了富贵可以置生死不顾。你家为了攀荣显贵,竟不惜下如此赌注。既如此,何必再图其它?以此取巧者,不胜枚举。你回去吧!” 小猛偷偷去看刀子,这小家伙正悄悄给自己使眼色呢!他心头一热,忙躬身出了院门。 第二十二章贵墓惊魂 幽冥人的贵族墓室在落月谷内一座向东的山岭上。一大早就有人在通往贵墓的路侧铺设幔帐,仔妹们把各式鲜花插在树枝上,巴哥们忙着摆放祭祀用品。一直到中午,才有祭师领着一群唱颂的人往墓室去了,等他们祈魂完毕,就该送鬼新娘上路了。 洪岩在波娇的闺房里,一群仔妹正围着他忙乱地装扮着。珠翠的华冠戴在他已被梳成妇人发髻的头上,一块血红的宝石垂在额心,两耳挂着一对金片的长坠,胸前是琳琅的银饰玉链,双手戴满了金镯钻戒。穿的是金丝攒花新人服,拖的是玉带飘纱贵人裙。一双鹿皮美人靴上,绣着富贵花,镶着珠玉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洪岩啼笑皆非。“如果不是为了任务,谁要弄成这样!一会儿海骄见了,还不知她怎么好笑呢!” 洪岩正这般想着,小猛进来了,仔妹们忙退出去,谁都知道,这是他们兄妹最后一面。 小猛一见洪岩,好笑之余又忍不住胡乱暗叹,真是个美人儿哩!洪岩从队长的表情就看出他心里想什么,却只能苦笑道:“哥哥,我从没这般富贵过呢!” 小猛挨近他,“记住哥早上跟你说的,盼望你一入仙地,早出苦海!” 洪岩默默点头,他明白队长的意思,因为海骄已奉命穿入热浪峡,此时恐怕已经越过黑涡流,正在墓室出口等着接应他呢! “哥哥的话我都记得,只是哥也别忘了,一心争荣,早得山尊。” 小猛使劲点头,洪岩说的山尊,是指幽冥人的圣物之一月铃,那个似玉似冰的东西。 暧暧的黄昏悄然而至,当夕阳从山涧坠落,鬼礼的鼓乐就奏了起来。祭师摇着招魂的鬼铃在前面引路,巴哥举着松油的火把在两旁开道,仔妹跳着欢快的舞蹈在身后送行,洪岩则被两个黑衣婆子搀到了墓室门口。 夕照最后的余光在天际消逝,墓室黑沉的洞口在面前打开。洪岩只觉阵阵阴风扑面而来,身后的火光瞬间熄灭,周遭的人群刹那无影。一只冰凉的手从黑暗中伸过来,桎梏般抓住他。 洪岩吓了一跳,但他没敢出声,全身的毛管在“咋咋”地响,心跳直往极限速度冲刺。 冰冷的手拽着洪岩,引他在黑暗中穿梭前行。渐渐地,他适应了这只手带给他的恐怖感,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这只手的主人,然而眼前只有比闭上眼睛还黑的黑暗。 “訇”地一声,象是开了一道石门,里面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却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冰冷的手推他一把,石门随即关闭,洪岩始终没能看清那只手的主人。 石屋内没有任何摆设,只在地中间放了一具石棺。洪岩猜测里面肯定是头领的侄子,只是奇怪他有如此显贵的身份,怎么墓里没有陪葬品?但这不重要。洪岩摸出一把折叠型袖珍手电,这是白草的杰作,这东西轻便小巧、易于藏身,亮度绝不亚于一个一百度电泡。 石屋里亮起来,洪岩忙着找出门的机关。他在墙上摸到几块活动的石头,顺次按下去,墙里伸出无数暗箱,打开一看,全是珍奇的珠宝玉器,还有不少金银打制的日常用具。原来陪葬品在这里!洪岩很是惊叹。 找了许久,他有些失望了。出门的机关在哪呢?他开始坐下来细细思索,这里是死人的居所,照活人的想法,死人根本不会走出这道门去,但是按照幽冥人的意思,死人也有出去的理由,哪怕散散步,或者回去探探亲…… 想到这里,洪岩有些好笑,但是要从这里出去,就得模仿幽冥人的思维去思考。他继续这般想着,如果我是死人,不想出去的时候,自然是打开这些珠宝赏玩一番,可是如果想出去,当然希望一伸手就能把门打开。莫非出门的机关在石棺里? 洪岩翻身起来,跑到石棺前,石棺闭合得严丝合逢,棺身上下也光滑无痕,竟找不出有任何机关的可能。他颓丧地靠棺而坐,心里绝望起来,“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 他后悔没对那个引他进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出招,但他也明白,也许不等他出手,对方已经用神鬼术把他打倒了。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是男子,队长在圣洞的行动就会受影响,可现在怎么办?海骄肯定急坏了! 想到这里,他气恼地拍了石棺一掌,棺内传出空旷的声音。“咦?这棺材是不是太大了呀?而且从它发出的声音来看,里面应该很宽敞!” 洪岩爬到棺盖上用身体量了量,刚好够两个人躺用。他突然明白了,也在心里充满了希望。因为刚才在石棺上没找到机关,他就认定了一种想法,打开棺盖的机关只可能在石棺里,活人还会来开棺吗?所以他绝望了。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石棺做得够两个人躺用,一定是为殉婚人准备的,他们肯定是想等鬼新娘饿死、哭死或是吓死后,才来开棺合葬。那么就一定有一个从外面打开棺盖的机关。 可是这想法又令洪岩沮丧了,如果开棺的机关在门外呢?“哎呀呀,那就是天要绝我了!” 尽管这样,他还是强打精神起来,墙上没有,地上也没有,棺身更没有,剩下的地方,只有头上的石顶了。那顶上吊着一盏微弱的油灯,难道是它? 油灯正对着石棺,洪岩爬上棺盖,还好,刚够得着!拉了一下,毫无动静;左右摇曳,没有反应。 “看来不是它!”洪岩苦叹。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很愚蠢——就算要开棺,幽冥人也不会如此不恭地站在棺盖上呀!他恼得将油灯一甩,灯盏在空中划个半圆,灯光被激起来的风扑灭了。 “熄你的呗!我才不稀罕你照!”洪岩赌气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石棺轰轰作响,棺盖竟慢慢动了起来。 “原来灭了灯就能开棺,真神了!”洪岩不由赞叹幽冥人的机关奇术。 石棺**出耀眼的光,凑上去一看,头领侄子的胸前有一颗鸟蛋大小的夜光珠,周围也是些珍贵的珠宝。头领侄子的尸身完好无损,面容栩栩如生,那抱在胸前的手好象随时就会动起来! 洪岩不信鬼,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他才念念有词,“对不起了老哥,我不是有意让你暴光。但你放心,我不动你的东西,只想找出门的机关。你也不要误会我是你的鬼新娘,我知道你孤独,你大可在那个世界找嘛!要不是任务所需,我也不会来搅你的好事。咱们都是男子,配不成阴阳的!” 洪岩边说边在棺内搜寻,摸了半天竟毫无线索。他不由抱怨起来,“你也是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都说了我不是鬼新娘,留着我干嘛?开门的机关在哪?你倒是说呀!” 洪岩不觉失笑,这话太离谱,尸体要能说话,还不把人吓死? 笑归笑,找不到机关就该哭了!此时海骄肯定在找自己,找不到也罢了,千万别触到什么可怕的机关,也象自己一样被困住了,甚或遭遇危险,那可就糟了! 洪岩越想越急,烦躁地把身上的装饰拆下来,扔在地上又踩又跺;想骂几句脏话出气又不知骂什么,只好去骂那具尸体,“看我急,你高兴了吧?好啊,我让你更高兴!你不是想成亲吗?我做你的新娘,我跟你同床共寝!” 洪岩跳进棺内,躺在旁边的空位上,学着尸体的样子抱起手来,朝尸体做个鬼脸。“嗖”地一声,棺底射出两根钢丝一样的细索捆了他的手,吓得他使劲一挣,却听“訇”地一声,撑起来一看,乖乖,门开了! 第24章 他解开细索想爬出去,细索却“嗖”地一缩,石门也迅速关闭。没辙啰,他只好又躺下去,细索再次射出来,一拉,门依旧开了。但是只要他一动,门就又会关上,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洪岩被搞得又累又烦,索性静静躺着思量别的法子。 看着旁边的尸体,他渐渐笑起来,“虽然做不成夫妻,好歹我陪你躺了这一阵,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吧!” 主意打定,他开始搬动尸体。当细索射出来后,他拉了一下,不见动静,“这是怎么说?难道机关会认人?”这蠢想很快被他否决,他把目光盯在尸体原来的位置上,“莫非真是双人床?”他抱着侥幸躺上去,一拉绳,门果然开了。但还是老规矩,只要他一起身,门就又会关上,这下他真糊涂了,“开了门又不让人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洪岩不服劲,反复试了好几次,终于发现一个规律:如果是自己开的门,那么石门关闭的速度相当快;如果是尸体开的门,关闭速度又相对减慢。只要能保证有快过石门关闭的速度冲出去,就能摆脱困境。当然,如果不能,只会被夹成肉饼。 洪岩在心里做了几次测算,然后在脑子里模演了一遍逃跑的动作,直到有了十分的把握,他才迅速拉下细索、飞快弹跳起来,脑中不敢有一丝杂念、心里不敢有半点顾虑、身手不敢有点滴犹豫——“訇”地一声,门关了! 手中的手电告诉他,眼前的环境很陌生,自己已安然脱险。可是怎么走不动?头象被鬼扯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粘在头上的假发夹在了门缝里。这次任务,他用了十分耐久的易容术,要把这些假发弄下来得费不少时间。但是海骄现在的情况不明,他哪有心情弄这个?靴子里有把软筋刀,他抽出来,不敢去动充气开关,只小心地亮出刃口。刚把假发斩断,就听见一个很幽远,但是急得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海骄! 第二十三章圣洞惊心 幽冥人的圣洞在一个名叫“圣灵之步”的山涧里,洞口无人把守,只栽着两棵奇形怪状的树。 据洪岩的汇报,这是两棵见血封喉的毒树,更为恐怖的是,只要有生灵越过,它会象食人的妖魔,伸出渗着毒液的枝干,把人席卷了勒在树上,不出十分钟可以让人血枯而亡。因此洪岩当初也没能进入,他能触及月铃也是机缘巧合。两个月前,当他潜入波台家时,正逢祭师把月铃送回来。据说一旦选定鬼新娘,就要用月铃的圣光为亡者铺照接亲的归路,踏着月铃的寒光,亡魂才不会受到阳气的骚扰。这是幽冥人怪诞的礼仪。但是按规矩,月铃只能夜出夜归,所以波台只有等天黑才能将月铃送回圣洞。洪岩则是利用了波娇的报恩之心才会跟月铃有一面之缘。 如今,月铃已被送回圣洞,洞口又立着这么阴毒的怪树,小猛将如何进去? 《异域探奇》这本书里,冒险家凡士可有这样一段记载:“沿着一条黑色的溪流,可以闻到股股血腥的浓臭,那是吸血树发出来的。我远远地观察过它的样子,树皮象苍松那样,有硬实的皱块,但是透着隐隐红光;枝条看似轻柔,象柳枝那样摇曳,可我知道,那是危险的诱惑。我忠实的伙伴快克里就上了它的当,它吸食了快克里的所有体液,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快克里的体重是四十三公斤,在同类猎犬中,再难找出比它更骠悍的家伙。所以我估计吸血树要弄死一个人也不会超过十分钟!这真是一件可怕得让人感冒的事,因为我发现了它的逗人处,它害怕汽油!这使我弄明白了在贝塔沙漠碰到的另一件趣事……” 小猛脑子里闪过他曾经查阅的这段资料时,手上已经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壶十公斤重汽油。根据书中的记载,这足以让洞口的吸血树“神经麻痹”两个多钟头。小猛静候着最后一批巡查的人离去,洪岩说过,十点后不会再有人来。因为那时周遭会升起窒闷的热气,一直要到早晨六点才又慢慢消散。 站在不至被吸血树触到,又足以对它施法的安全点上,小猛把汽油泼了上去。果然,它象得了软骨病似的,枝干耷拉及地。此时热气越渐浓厚。小猛不敢再迟疑,他的头脑已经开始眩晕。 一入洞口是一排向下延伸的石阶。两旁的墙上,间隔两米就有一盏发着绿光的灯。灯光照不明脚下的路,只加重了周遭诡异的气氛。 但是小猛能看清,有白草的袖珍手电嘛!石阶终于停了,眼前是一池水,冒着沸腾的气泡。左右无路,看来得从水中越过。但是不用测试也知道,水温不低于一百度。 小猛在心里估算一下,水面的跨度大概有二十米,就算能越过去,这高温的水气也能把人蒸熟喽!但他相信有通过的机关,不然波台将如何进入? 机关在哪呢? 左边墙上是一幅鬼面人身的壁画,右边墙上是一张鬼身人面的彩绘。两个画面都平滑无异,小猛摸不到可疑的地方。 站着的地面有几块凸起的石头,上去按了按,不见动静;摸了摸,没有反应。他后退几步,远远地观察一番,只见石头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难道这就是玄机? 小猛在脑子里迅速会集着北斗七星的相关知识,一一作了测试,毫无效果。难道这仅仅是种图腾崇拜?小猛此时真想捶自己一顿——进入幽冥人的领地,怎么可以用非幽冥人的思维去思考? 幽冥人不可能知道北斗七星的科学知识,这是现代人的观测论断。那么他们会认为这代表什么?甚至他们根本不把这叫做北斗七星,那又会叫什么?这东西一直指向北方,那它就是一种方位指示。难道是站在它所指向的方位? 小猛试了试,不对;跳了跳,不行。看来想错了!他丧气地甩甩头,却发现墙上有一个特征,再看看另一面墙,嘿嘿,两张画上的怪物都是跪着的! 小猛大喜,重新站好方位,扑通一跪,两面墙都开了,应该进哪道门呢?他不敢起身,依旧跪着思考:左边是鬼面人身,右边是鬼身人面,画里隐藏着什么含义?鬼面人身,鬼的脸,人的身体;鬼身人面,当然是鬼的身体、人的脸。如果我想的没错,应该从左门进去。人的身体代表活着,鬼的身体代表死亡。 小猛刚进门,石墙就关了。但他一眼就看见了墙上的开关,必须清楚退路啊,在门外就用了不少时间,如果不能在吸血树清醒之前离开,即使拿到月铃也毫无意义。因为预备的另一壶汽油根本泼不到树身上,所以他把它留在了石阶旁。距离吸血树清醒的时间只有两个钟头不到,他得争分夺秒。 一条平直而狭窄的小路通往前方一个明亮的洞口,小路两旁是不知深浅的坑道,只有望不见底的黑沉。小猛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明亮的洞口走去,走到洞口时,他不得不停了下来,路断了,或者说根本没路了,只能望见远处有一扇漆着金粉的门。 “难道我刚才选错了,应该从右边进去?但如果是那样,那扇金门又是什么意思?这一路也没有任何致命的机关,如果不是放圣物的通道,怎么会这样?或者正因如此才不是放圣物的通道。” 小猛在洞口朝四面观望,怪了,眼前的这片光亮源于何处?但他怎么也找不到光源的附着点,自己仿佛站在一个悬崖边,那扇金门却是在另一座山崖上。难道是幻觉?他把水壶扔过去,不,不是幻觉,水壶掉下去了,只是没听到落底声。这也不是见鬼,因为他不信鬼。 机关,只能找机关!但是前方是悬崖,后面是窄道,没有一处地方愿意给他任何提示。回去吗?进另一面墙吗? 小猛回到墙门边,将门上的机关一扭,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墙门没开,但他大喜过望,他断定通往那扇金门的路被打开了。 果然,一根铁索直达金门边。小猛伸出一只脚去试了试,“哼,顶尖级的杂技演员也未必能平安渡过!”他戴上手套,决定攀爬过去,还好,安然抵达。推了推金门,不见动静,看来又有机关!四下找了找,没有,他甚至用了最初的方法,跪!可惜金门不吃这一套,他有些好笑地对金门行起了注目礼,因为只有门面是没找过的地方。他发现金粉在门上被涂得厚薄不匀,这情况让他欣喜。 他轻轻摸着,这凸凹不平的金粉是一种文字,什么字?幽冥文!他会吗?只能说略有研究。 小猛闭着眼睛,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审度、一组词一组词地串联。时间在毫不容情地流失,一句话终于在他脑海出现——“轻轻叩响圣灵的门户,带着敬畏之心请求进入。” 小猛叩了叩门,没开!“难道它晓得我没带敬畏之心?” 尽管不信神灵,但事到如今只有信其则灵了。但敬畏什么呢?只有自己的师辈。小猛调整一下情绪,带着对族中长辈的敬畏之心,叩了一下门,这家伙居然不甩他! “对了,我还没发出请求。可是怎么说呢?”小猛尝试着叩门道:“我可以进去吗?” 金门铁面无私。 “怎么回事?”小猛蒙了一下就立刻想到,应该用幽冥人古老的语言嘛! 尽管对自己的发音没信心,他还是模仿着说出了那句绕口搅舌的话——“给古安兜里以帕稀也折。” 请求进入的话音一落,门,轻轻地开了!怪事哟! 金门内十分宽敞,六根金玉镶嵌的石柱上燃着熊熊的火盆,地板是发亮的水晶砖铺就,墙面是银丝勾勒的壁画,画中描述的是圣物显灵的古老传说,其中一面墙上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第25章 不过,圣物没在这里。但是小猛确信,月铃就在不远处。突然,红宝石镶嵌的墙面一翻,一个人影跃了出来。小猛心头一惊,发现这人是刀子! 刀子显然也被小猛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在了身后,但是小猛已经看清了,他拿的正是自己志在必得的月铃—— 事情再明朗不过了,两人此行的目的相同,但心思各异。小猛知道,要想得手,只有硬抢;刀子明白,不想失手,唯有硬拼! 两人都很冷静,一个忌惮对手的神鬼术,一个谨防对方的手中枪;小猛牢记将军的嘱咐,不敢直视刀子的眼睛;刀子恪守师父的教导,不敢轻视小猛的子弹。 拿枪的人,牢牢守在门口;得宝的他,紧紧护住圣物。一个等着突袭的良机,一个候着出招的决口。两人的对峙沉闷而紧张。 一个想:我不愿伤他,可他拿了月铃,绝不会轻易让出;我如果伤他,得了月铃,又于心何忍? 另一个想:我如果伤他,一时难辨善恶,他却必死无疑;我不伤他,如若失去圣物,又会大违师命。 两人都委决不下,又都不肯善罢。空气在凝固,时间已停止。突然,同时响起两个声音——“对不起啦!” 但闻枪声一响,子弹飞梭而出;又见雪光掠过,飞刀惊电闪现。 子弹,弹无虚发;飞刀,刀必见血! 弹无虚发,打在刀子左胸;刀必见血,刺入小猛右腑。 中弹的,挺立着不倒;挨刀的,硬顶着不动。对峙还将继续!过招仍要比验! 对峙?只会旧戏重演;过招?还是两败俱伤。 小猛垂下手里的枪,语气既是自嘲也是在调侃对方,“咱俩都歇会儿吧!再这么站着,血流干了,一样得死!” 刀子也放开了捂着暗器的手,声音很冷但是不带敌意,“那就先行疗伤,只是谁也不准偷袭!” 小猛苦笑着坐到地上,憋口劲,猛地拔出飞刀。血光过处,一阵钻心的痛差点让他晕过去。他半天才喘过气来,满是汗珠的脸上写着惊疑,“你的暗器没毒吧?” 刀子也是疼得咬牙切齿,听了小猛的话,他象个孩子似的把头一歪,“你的呢?” 小猛哭笑不得,“别开玩笑了,如果有毒,快给我解药吧!我也没对你下死手啊!” 刀子轻轻点头,“那行,咱互换解药。我数一二三就一起扔,只是不许使诈!” 小猛差点背过气去!但也明白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认为子弹有毒!可是该怎么跟他解释,他才肯信?以刀子对现代武器的理解,以及他对外面世界的无知,他是不可能一时就相信自己的,就算终于跟他解释清了,只怕自己也毒发身亡了。想到这里,小猛有一种遇到了克星的悲哀感,但他对刀子恨不起来,除了哀怜刀子的无知,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困扰着他。 “好吧!”小猛摸到了包里的口香糖。想笑,怕引起怀疑;想认真点,又难以控制。好不容易忍了几十遭,才一本正经道:“你数三声,咱们一起扔!” 刀子依言而行,接住小猛扔来的所谓解药,撕开包装纸,一股刺鼻的清凉味袭来,他微微皱眉就一口吞了,却不无怀疑道:“你的解药不假吧?怎么这么难闻?” 小猛听他这一问,才把他扔来的解药凑到鼻子上,只觉一股淡淡的奇香,似玫瑰又似金桂,说不出的好闻,他一口吃下去才笑道:“好闻的不一定是真的,难闻的却一点不假!”说完了,又生出疑虑,如果飞刀有毒,伤口应该酥麻才对,怎么刚才那么疼,这会儿服了解药,反而没有刺痛感了?难道刀子的解药也是假的? 小猛向刀子望去,他碰到的也是一双质疑的眼睛。原来刀子服了解药后,伤口的痛楚没有丝减,反而是整条左臂都疼得抬不起来了,所以他怀疑服了假药。 不待刀子发怒,小猛先生气了,“喂,你的解药不假吧?我怎么觉得伤口麻麻的,好象毒性刚刚发一样!” 刀子也气呼呼地,“你的解药才有问题!我的伤口越疼越厉害。说好不许使诈的,你一点信誉也没有!” 小猛欲哭无泪,按着已经麻透的伤口,实实地悲哀起来,“刀子呀,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我们都是为了月铃而来,我不知道你拿它做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我得不到它,会有很多人因此而受到无谓的伤害。我背着一个沉重的嘱托而来,我曾告诉自己不能失败!但是现在看来,我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了。既然如此,我请求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这样一来,它至少不会给人们带去灾难。你能答应我吗?” 刀子使劲摇头,“我活不成了,不敢保证它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但你不会死的,我给你的解药是真的。它叫麻香丸,能解我刀上的毒,并且有止血抑痛的功效。你包扎好伤口不需敷药,七天后就会愈合。你以小人之心度我,以为我给你的也是假药,可见师父说外面的人不可信,是真的!” 小猛愣了一下,的确,自己的解药本是子虚乌有,但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听了刀子后面的话,他不觉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乌山人?” “你穿得怪里怪气的,还会用枪!我虽没出去过,但心里猜得到!”刀子说话时嘴唇发抖、冷汗直冒。小猛知道是伤痛令他难以忍受。 “我错怪你了,刀子。我给你的解药的确是假的,可那是因为我的子弹没有毒。跟你说实话吧?怕你不信;不说实话吧?就只能骗你。如果你信得过我,让我给你看看伤,子弹没打透,得取出来。” “怪了,子弹没毒,你咋不早说?早说不就啥事都没了?”刀子小声抱怨着取出月铃,右手一放,左手一抬,一团白色的雾气将月铃升向天顶。 小猛细细一看,却是刀子不知用了什么奇术,那团雾气正是从他手心里发出来的。只听刀子道:“我用精冥咒锁着月铃,你是拿不到它的!” 小猛固然想得到月铃,但他想给刀子疗伤也不假。见刀子放下右手,他才上前道:“我想得到它,如果对手是别人,我会从中使诈,但是对你,我不想用阴谋诡计。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拿月铃没有起祸的坏心。” 刀子不说话——小猛已经撕开他的衣服,伤口一阵剧痛,他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滚落出来。 “我打你的时候就留了心眼,子弹不深,你忍着点!”小猛边说边从伤口里挖出一颗弹头。 刀子闷吭一声,小猛从心底发出一声心疼的关切,“很疼吧?再忍忍!”刀子居然“嗯”着点了一下头,小猛很佩服他的耐力。 处理好伤口后,刀子的脸色慢慢好看起来,他捡起带血的弹头,“怪了,黄灿灿的一小颗,打人还蛮疼!是金子做的吗?” 小猛忍俊不禁,拿块手帕把刀子一脸的汗擦干了,这才试问道:“咱们来说说月铃的事,好吗?” 第二十四章了解(1) 二十年前,白一正探知乌山幽冥人有一块祖墓宝地。据说宝地神奇无比,修建在那里的祖墓十分巧妙,有无数致命的机关和不少费神的算计。墓室里宽敞得好似一个标准的飞机场,而且藏有令人惊叹的宝物。只是白一正进去后始终没到过主墓室,也没寻得任何宝物,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设法收买了一个幽冥人,并让那人劫持了头领的妻子巫圣露,族人们都叫她圣灵夫人。据说她能治百病、擅驻颜长生术。她是头领续弦的夫人,当时有十八岁,已经怀有头领的孩子,据月铃的启示,是个男胎。头领很高兴,准备把尊位留给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后来圣灵夫人被劫,头领被迫答应了让白一正占用祖墓。 白一正暗里召集人手,把祖墓变成了一个地下兵工场。后来有消息传出,圣灵夫人死于难产,孩子也没能保住。头领得知这个消息后,悲愤而终。但他死前封闭了祖墓的死穴,没有月铃是永远也打不开的。 此时白一正兵败,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军备补给,终至落网毙命。而当时与他同盟的边城应对党领袖钟可发也死于内乱,通往幽冥祖墓的地图从此下落不明。祖墓关闭时,里面的兵工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所以这成了一个谜。 头领临终时嘱托刀子的师父,鬼师,让他悄悄带着月铃去开启祖墓,把圣灵母子的遗骨送回幽冥贵墓与他合葬,并且叮嘱鬼师,“我一死,尊位必然由我前妻的头子幽山宝继承。isuu書网但是此人天性凶残、心思歹毒,他一定会加害于你,所以你千万不可即时赎身。等他对你不再谨防,你的徒弟又能帮你的时候,你才能拿着月铃去开墓……” 头领还没说完就含恨而终,鬼师尚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没问清楚。后来幽山宝,也就是铃儿的爹爹果然坐上尊位。为了确保他的地位,他设计处死了自己的弟弟,且命令弟媳殉葬,不久又害死了自己的侄儿,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他才大肆为侄儿选亲,妄图以此博得族人的称赞。 听完刀子的叙述,小猛犯起了疑难,“这么说,连你师父也不知道祖墓在哪儿?” 刀子点点头,“不过师父说不怕,只要拿到月铃,它会给我们引路。” “不见得吧!月铃要知道路,怎么不自己去?”小猛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刀子果然好笑道:“它去干吗?师父说,月铃原本是一对的,另一只留在了祖墓里。只要我们找对地方,月铃?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了解(2) 浪涛怒吼的热浪峡口,海骄和洪岩等得心如油煎。 “队长怎么还不来,”海骄又急又气,“都怪你!你的情报一点不可靠,害得队长非去那个见鬼的圣洞!队长要是有个闪失,我非把你剁了!” 洪岩自责得想哭,“我亲耳听波台说行鬼礼这天要用月铃开路,谁知他们临时变卦!不然我也不用搞得怪模怪样地进贵墓。你骂得对,是我的情报不准确,埋死人的地方都设了那么精密的机关,队长去的圣洞肯定更凶险。你也不用剁我,队长回不来,我饶不了自己!” 海骄见他哭了,忙蹲到他面前,“算了,队长回不来,咱们也不用回去了,都死一块吧!” 洪岩凄凄地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往水里扔石子。海骄还是叉着腰,依旧来回踱步。两人都哀声叹气地,用各自的方式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当洪岩再也找不到伸手可及的石子时,海骄又哭又笑地喊起来,“这儿,队长!我们在这儿!” 洪岩起身一看,真是队长,身边还跟着刀子!他三两步迎上去,抓着小猛却问不出一句话。海骄则使劲摇着小猛,“急死我了!你再不来,我要剁人了!” “这不来了吗?”小猛拍拍两人,然后指着刀子,“不是他呀,我还真出不来了!对了洪岩,你见过他的。” “我知道,他是鬼师的徒弟刀子。”洪岩朝刀子感激一笑。 海骄则凑近刀子,“你会神鬼术吗?肯定不会,你这么小!” 刀子扬着头,表情淡淡地不理她。海骄头一歪,“哟,酷得很嘛!人不大,脾气挺怪的!” “好了,别总是一见人就挑衅!”小猛拉开海骄,又拉起刀子,“咱们走吧,你师父肯定到了。” 海骄一面跟着一面嘟咙,“这是去哪呀?这小鬼也跟我们一起?” 洪岩扯她一下,“跟着就是了,别乱说话,他叫刀子,个头比你高呢!怎么叫人家小鬼?” 海骄要反驳,小猛不高兴了,“怎么一见面就给人起绰号?尊重人你不会吗?” 海骄朝小猛吐了吐舌头,然后冲刀子做了个鬼脸。 远远地能望见那条小溪了,忽听刀子低呼一声,小猛他们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刀子已跃出老远,眨眼就到了溪边。海骄惊呼:“真是个鬼!” 小猛他们赶到的时候,刀子正抱着他师父又哭又喊,鬼师周身血迹、奄奄一息。小猛忙取出药和绷带凑了上去,鬼师微微睁眼,目光中满是质问。 小猛见他不让自己施救,只得释言道:“鬼师不必多虑,我叫孟小猛,是南部精卫队护城士。我相信您一定听说过,因为我怀疑我的姑姑孟爽就是您的师妹,如果真这样,您不必担心我到这儿来的目的。您现在伤得很重,许多事等您伤好了再说。” 鬼师动了动唇,却无力出声。刀子忙坐到师父身后,将左手抚在师父的背上。鬼师的脸色渐渐好看,终于听他发出微弱之声,“刀儿,不要伤你的元气,师父中了鬼爪,你收功吧!” 刀子泣而摇头,说不出话。鬼师的目光落在腰上,小猛会意地伸手一摸,掏出个布袋装着的小瓷瓶,只听鬼师道:“带上圣水,别忘了老头领的遗命。” 刀子泪如雨下,只会使劲点头。小猛轻声道:“鬼师请放心,我用我姑姑的在天之灵发誓,一定帮刀子完成老头领的遗命。” 鬼师点头不语,象在默默畜气,他许久才睁开眼来盯在小猛的脸上,“我相信你,你要帮我照顾刀儿,他没出过谷,你要帮他……” 小猛心里一酸,泪就掉了下来;胸中哽咽,更无语相对,只能一个劲点头。 鬼师拼着最后一口劲,将小猛和刀子的手合在一起,“跟着他,他是你的……” “我是什么?鬼师请说啊,我是刀子的什么?” 小猛摇着鬼师,但是鬼师的手已经垂下,他已殆尽最后一口真气,只有那圆睁的双目含悲带怒般宣泄着正被死神领走的幽怨,那些幽怨里包括了小猛想要知道的所有谜解。 东面天空,旭日跳出山涧,一切焕如新生,然而有人已悲亡。不能归祖的人,他被葬在乌山望西的峰岭上,他长眠在一棵比他还老,但依旧苍翠的松树下。晨风吹过,连枯草都会发出声响,他却只能等着有人从他身旁走过,然后从那块打乱石中选出来的碑身上,替他向这满目荒凉介绍他的第二故乡——幽冥落月谷第四十六代掌师登仙极地。 刀子没在碑文上题师父的名讳,也没说明立碑的人。小猛心想,这可能是他们的规矩,也就没细问,何况刀子从鬼师断气一直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哭出一声! 下了乌山,走了十几里小路,在离大道不远处的丛林里,洪岩把来时的车开了出来。车在颠簸的山路上走了三个钟头才绕上平坦的柏油路。一路上,刀子冷面无语,含泪无声,只在偶尔眨眼间哗哗地泻下两行清流,继续浸湿他那早已湿透的前襟。 小猛看得心疼,忍不住紧紧搂住刀子,“人死不能复生,想哭就痛快地哭,别憋在心里。” 刀子乖乖地靠在小猛的肩上,许久才传来他的抽泣声,“神鬼弟子不能哭亡人,那样会让亡灵不安,可我忍不住……” “我也经历过这种悲痛,我明白的。” 刀子泪眼一怔,“你的师父也不在了吗?” 小猛微微摇头,“是我的爸爸妈妈和……”他想说弟弟,但他觉得鬼师临终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说“跟着他,他是你的哥哥”,但这毕竟是揣测,可他不愿将其推翻,因此也不愿去说“弟弟”两个字。 刀子听他言犹未尽,猜他有难言之隐,便不去细问。哽咽道:“你果然是经历过的,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师父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师父登仙了,我只愿他一路平顺,可我管不住自己的泪。” 小猛既象劝慰又象自语,“逝者逝也,痛者永痛!唯有时间的流逝能抚平心伤,可是有的伤永远经不起触碰,它随时都会破裂流血,让人痛不欲生。” 刀子这一次听得很明白,他只奇怪小猛怎么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也许因为他有过类似经历吧?可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象他那样把心里的伤结成疤?哪怕经不起触碰,哪怕还会流血、还会痛!师父呀,难怪我吃了破心丸后,你曾说宁作逝者,不作痛者。原来是这个意思!” 刀子追缅先师、心绪绕结。往事固已成梦,前程一般渺茫。世上没有能令时光倒流的神灵,是因为不能让人自己选择命运,这岂非神灵对人的畏惧?刀子想到这里一个冷战,忙在心里谢罪,怎敢对神灵不恭?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了维银城。住进预先订好的旅馆后,洪岩奉命出去了一趟,他回来时提着几个纸袋。小猛接过来递给刀子,“我知道你不习惯穿别的衣服,可你已经出了落月谷,以后得在外面生活了,试试吧!” 刀子点头,正要去翻纸袋,却眉头一皱,手就捂在了胸口上。小猛马上反应过来,“药呢?在哪儿?” 刀子一手捂胸,一手盖在脸上,只是摇头,早疼得说不出话。洪岩手忙脚乱,只顾在刀子身上昏搜乱找,“一定是破心丸的毒发了!保心丹在哪?快找来吃啊! 海骄哪知会有这般变故,见刀子疼得骇人又忍得吓人,心里一慌就怪怨起来,“搞什么鬼?有药快吃啊!” 洪岩终于在刀子的怀里找到一个锦囊,打开一看,正是保心丹,忙抖出一粒送到刀子嘴边。刀子闭眼摇头,毒发的痛苦让他咬牙切齿,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想要翻滚。 洪岩急得想把药塞进去,小猛忙拦住,“刀子现在不吃一定有理由,咱们不懂,不要硬来。” 洪岩只好把药捏在手上,好准备着随时可以送上去。刀子的呼吸很急,有时会停下来哼一声,接着又是大喘,再停下来,再闷吭一声。 小猛急得嗓子发哑,“不要忍,疼得厉害就叫,你忍得我难受,别忍了!” 刀子闷着头去抓他,小猛忙握住那汗涔涔的手,手在抖,使出的力道能说明痛苦的深度,但是刀子就是不叫喊,他突然推开小猛,嘴一张,喷出一口血,却哆嗦着手向洪岩伸去。 洪岩忙把药送上去,刀子吃了药仍是低着头,嘴里的血象条细泉一样流着,很快变成滴注,慢慢地,终于停了。 小猛扶他躺下,接过海骄递来的湿毛巾给他擦去唇角的血,“好些吗?吓死我了!” 刀子轻轻点头,淡淡一笑,“保心丹不见血是不能吃的,否则非但没用,反而会中毒。” “这是什么毒药?太让人痛苦、太可怕了!” “你哭了?”刀子擦去小猛腮边的一颗泪,“你真的哭了,我真的把你吓坏了!” “我……”小猛难堪地别过脸去,“我不是吓哭的,我是……” “是什么?”刀子憨憨地看着小猛。 小猛真想说,你是我弟弟,你这么痛苦,我能不哭吗? “我担心你啊,我答应过你师父要照顾你的,我不知道破心丸有这么厉害,而且我们走得匆忙,我以为保心丹忘在谷里了,所以着急,见你不吃药,我又以为头领给的是假药,被你们识破了,你才不吃的,哪知道要见血才有效?” “这样啊!”刀子舒了一口气,避开小猛的眼睛,“每天日落时我就会发病,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不过我发病时你最好别看,等我好了你再出来,这样不吓人。” 第27章 小猛领会刀子的意思,这使他想起爷爷说自己的那句话——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心细如发的人,总要考虑了别人才想到自己——这使他更加确信,刀子就是自己那个未知生死的弟弟。 刀子不知小猛的心思,咬咬下唇道:“我听他们叫你队长,可你跟我师父说你叫孟小梦。” 小猛忙纠正道:“小猛,孟小猛。这是我的姓名,队长是我暂时的职位,就象……象你们谷里的某个执事,意思差不多。” 刀子赧颜一笑,“那你们的头领也一定不叫头领。” 小猛笑出声来,“我们有两个头领,一个叫部长,一个叫将军。” “怪了,一个部落有两个头领,那他们的尊位哪个大些?” 小猛忍住笑,“这就不好比较啦!按道理,部长要大些,可我们只听命于将军。” 刀子一愣,“好奇怪的族规!要是遇到重大的事到底听谁的?” 小猛再次想笑,“该听谁的就听谁的,只有公理是最大的头领。” 刀子还在犯迷糊,海骄进来了,“你好了吗?能起身吗?我叫了饭,一块儿吃吧!” 客厅里,洪岩正摆椅子,一见刀子,忙将他让到最舒服的位置上,“我还打算给你端进去呢,你能自己起来吃,真是太好了!” 刀子上下打量洪岩,终于恍悟道:“你是郎哥呀!我一直以为你是妹娃呢!” 洪岩一时尴尬,找不到话来答他。海骄咋呼道:“什么郎哥妹娃?他呀,有时得脱光了才知道是个什么!” “你……”洪岩又急又臊,更是说不出话。 小猛也拿海骄没辙,只得跟刀子解释道:“他叫洪岩,是我的队友,精通易容术,还是个神枪手呢!说起来,你们都是懂奇术的。” 刀子点头,又忙摇头,“不一样的,他应该是精人门的,我是神鬼门的。” “你怎么知道?”洪岩很惊诧。 刀子微微一笑,“师父说过,当年神通大派有五大奇门,后来分裂了。你所学的易容术当然是精人门的奇法。我师父还说,你们精人门近派三代(奇*书*网^.^整*理*提*供),唯有一个称作幻变大师的掌位人真正秉承了精人门先师的遗训,从未倚技卖弄、擅伤人身。” 洪岩大露欢颜,“不敢轻言,那正是家师流俗名讳。” 刀子欣然颔首,“这就对了。” “喂!”海骄两手一叉,“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饭了?攀来扯去的,是不是要把几十代老祖宗的事都讲完?” 小猛摇头苦笑,刀子一派漠然,洪岩则满脸歉意,“对对,先吃饭!” 饭桌上,小猛不断给大伙搛菜,洪岩也频频劝刀子多吃点,唯有海骄,一会儿说菜盐了,一会儿讲汤淡了。小猛放下碗筷,“你呀,就这点脾气象女孩子。” 海骄慌忙咽下嘴里的饭,将身子一挺,“你不是老眼昏花了吧,队长?咱们队里除了安琪,就我身材最好!白草病歪歪的,胜男姐还是个平胸呢!” 她话音未落,小猛的嘴掉成了o型,洪岩让一口汤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刀子不动声色,只暗里自我告诫,这是个惹不起的主,最好话也别跟她说。 第二十六章玄乎的案情 由于已经摸清了陈思报的底细,并且掌握了不少能够制动他的情报,所以精卫队的队所早就从金顶别墅搬回了军政部旧址。 原来的队所并没因为暴乱而遭到太大的摧损,军需建筑部只花了一个月便修复完毕,并重新配置了应用设施。 整个队所既美观又新颖,就象一座令人心动却不能去游览的公园,使得每个从它旁边走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去多看几眼。 从军政部大门右侧的林荫道直走,绕过一个假山喷泉,精卫队队所的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大门边是两棵挺拔的杨树,高高的门墙上栽满了可爱的爬山虎。门面是仿古的木漆式,配了遥控开关锁,仅供内部人使用。 进了门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路,左边是一座小巧的花园,用密密的冬青树围着;右边是一池碧绿的湖水,水面平伸着一条直达中央亭台的水廊。 走完甬路是一个石砌的洞门,跨进去是一块宽大的草坪,被一条沥青路一分为二,左面是环形跑道的操场;右面是设施齐全的靶场。 迎着洞门的正前方是三幢崭新的楼房。第一幢是队员们的宿舍,一共三层,每层六间套房,每套一室四厅,除了必要的设施,屋里的摆设按各人的喜好;第二幢是队所的主楼,共有四层,会议室、工作间、电脑房、指挥所——各种应用设施十分齐全;第三幢跟第一幢一样,也是三层,却修有防盗电码门的地下室,里面是各种轻重型武器及攻战装备。地面上的三层楼房,每层只分两大间。第一层的左面是搏击训练室,右面是健身房;第二层一边是电屏演播厅,另一边是南部的山川城镇模型室;最顶层的左手边是一间娱乐房,右手边的室内却十分繁杂,没有分格,摆着五张大桌子,每张桌上放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它不是杂物库,而是供给队员们交流特技和互相教授应急措施的一间模演室。 小猛他们跨进队所主楼二层的小会议室时,待命多时的队员们纷纷起身欢迎。雷鸣将小猛揽在身旁,“辛苦了,坐下说!” 海骄早挤到安琪和白草的中间,三个女孩一时悄言笑语、一时低声打闹。洪岩引刀子坐了靠窗的位置,递给他一杯水,这才开心而安静地坐下来听队长汇报工作。 雷鸣边听边点头,小猛一讲完,他高兴得拍着小猛的肩,“唔,不错,任务很圆满!对了,你说的刀子在哪儿?”雷鸣顺次看过去,目光刚落在刀子身上,脚就移了上去,上下打量道:“好俊朗的小伙子!听小猛说你精通神鬼术,愿意加入我们精卫队吗?” 大伙齐刷刷地看向刀子,刀子本就拘谨,此时更不自然,他象个受惊的孩子,睁着一双惶然的眼睛,又象个犯错的学生,紧紧地揪着两侧的裤缝。 雷鸣带着有趣的目光耐心地等待他的答复,半天才听他轻声道:“我该叫您头领,还是跟他们一样叫您将军?” 雷鸣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小猛不便解释,只好拍拍刀子,“叫将军吧,跟我们一样。” 刀子忙把双手搭在额上,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将军”。雷鸣猜他的动作可能是一种礼貌的招呼,因此也把手搭在额上,“好、好。” 刀子怔忪不已,“将军是有尊位的人,怎么也对我行尊位礼?” 雷鸣彻底晕机,只好用目光向小猛求救。小猛也很无奈,“刀子,我们不用行这种礼,对将军的尊敬是放在心里的。” 刀子异常难堪,“这样啊……那……我也放在心里。” 雷鸣如释重负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愿意加入精卫队吗?” 刀子很为难,怔怔地看向小猛,“师父让我跟着他,我就只能跟着他。” 雷鸣大笑,“他是跟着我的!” 大伙也笑,海骄跳到刀子身边,“对啊,我们都跟着队长,队长又跟着将军,你呢?” 刀子低头不语,挪到了小猛身后。小猛见他怯怯地,忙替他解围道:“将军,刀子身上有病,这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雷鸣眼角一抬,拍拍刀子的背,捏捏刀子的肩,“很壮实嘛!有什么病?带他上医院看看!” 小猛摇头,随即道出原委。雷鸣和其他不知情的队员唏嘘阵阵。 “刀子啊,”雷鸣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你师父能带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死而无憾哪!” “不,”刀子眼圈一红,“只有我完成老头领的遗命,师父才会无憾。” 这次不等雷鸣发问,小猛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众人愤然,雷鸣道:“放心吧刀子,我们正要去捣白一正的老巢呢!到时我让小猛帮你。” “应该是刀子帮我们!” “是吗?” “嗯!”小猛郑重点头,“开启墓门的月铃只有他拿得住,我们得靠他的奇术才进得去。” 雷鸣沉吟道:“我们有了月铃却没有地形图,如果对方凭着图纸攻入祖墓,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众人黯然,小猛却盯着刀子,刀子忙抬头道:“将军多虑了!老头领封闭祖墓时,派人沿路设了三大鬼门关。既便他们能闯破关口,没有月铃,谁也找不到墓门。师父说过,只有死人才看得到墓门所在,也只有无愧无怖的亡魂才踏得过墓门,不受幽冥的诅咒。” 众人还在思量刀子的话,已经康复了的风江龙起身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用进去了,反正他们也进不去!” 小猛刚要否决,胜男开口了,“不行,以我掌握的情报,我们非去不可!” 小猛让她细说详情,胜男起身道:“队长,你让我排查所有可能掌握天地变动图的人,我都一一作了排验分析,并且配合其他队员的调查结果,我可以确定图纸在三个人的手里。他们分别是利昌典当行的老板娄进才、古香楼绿茶铺的采买保德稳、夜来香歌舞厅的妈妈生桂金巧。从他们能够握有这么重要的图纸来看,白一正很信任他们,所以他们时至今日仍是乱王的忠实走仆。因此我们没能窃取有关图纸内容的信息,但是安琪追踪到一条密文,就因为这条密文,我们必须进祖墓。” 胜男说到这儿,目光转向安琪。这是规定,各人只汇报各人搜集的情报,以便于责任的认定。 第28章 “是的!”安琪起身道:“确定了图纸的掌握人后,我立刻对他们的通讯进行监控。通过追踪调查,我能确定他们三个都听命于一个代号叫‘雷鸣’的人。” 大伙向将军看去,雷鸣不自然地笑了笑,谁都知道这是个巧合。安琪接着说道:“通过安南的卧底调查,这个代号雷鸣的人是个住在西丽街靠捡垃圾为生的老头,那儿的人都叫他破烂王。他有一条发给陈思报的密文是这样说的,‘没有月铃的召唤,等不到电闪,永远不会有雷声。’” “对!”安南起身道:“所以我们分析认为,天地变动图还有一个秘密,这秘密就在祖墓里,因为他提到了月铃。” “唔,”小猛接起来分析道:“那么我们可以认为,既使陈思报拿到图纸,也不等于他能了解天地变动的真实含义,也就是说,光凭图纸达不到引爆目的。既然这样,目前的交锋应该是我们略占上风,也因此确定了我们今后任务的一个重点,全力阻止陈思报以任何方式进入祖墓。此项任务的关键是窃得藏械图,只有它能告诉我们祖墓在哪儿。” “你也不知道?”雷鸣盯着刀子。 刀子点头,见将军似乎不信,他也忙起身道:“老头领没来得及交待就登仙了,头领也不知道呢!” 雷鸣似笑非笑,“如果不碰上小猛,你们师徒打算怎么去找?总该有点头绪吧?” 刀子不语,看向小猛。小猛若有所悟道:“没关系,有什么就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原来他顾虑这个!大伙有些好笑,风江龙却恼了,“你怀疑我们什么?我们不怀疑你就好得很了!爱说不说,谁耐烦听!” 大伙朝他瞪眼,海骄更是个不饶人的,“说什么呢?你不想听,出去呀!别欺负他初来乍到。你归队的时候还没人怀疑你呢!刀子是不知道,我能忘了吗?你在梦宁酒店跟个鬼似的,不分敌我见人就杀,谁不知道你做过陈思报的帮凶!” “够了!”小猛止住海骄,又拦住已经动怒的风江龙,“别往心里去,大家都知道你是不得已的。”转向刀子道:“不用为难,不方便就别说了!” 刀子神色寡淡,仿佛这场争执与他无关。听了小猛的话,他才微露歉意,“不是为难,也没有不方便。我听你们刚才所言,觉得你们肯定在做隐秘大事,只怕我将自己也糊涂的事说了,会把你们的脑子搅乱,故而不敢轻言。” 众人各有所叹,小猛尤其感慨,小家伙呀,你从另一个世界懵懂而来,对我们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可你清亮的心一点儿也不糊涂!你的心思和情感都在细致而敏锐地体察着这个世界的纷烦、体谅着这些人心的纷乱。我真愿你就是那个从炮火中存生的孟小刀,那个我日思夜想了十八年的亲弟弟。 人的思绪是神速而不受限制的怪东西,小猛在瞬间想了这么多,又在瞬间觉醒,他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没关系的刀子,说出来大家一块儿想想。” “好吧。老头领登仙后,师父带我偷偷进了贵墓。因为老头领的墓室是他生前命人重新修筑的,师父说,也许能在那儿找到关于祖墓的线索。我们刚发现一样东西,头领就进来了。“刀子说到这儿就看着小猛。 小猛笑道:“是的,这个你跟我说过,那你们发现了什么?” “老头领的棺底刻着一行字,‘追念亡魂的脚步向西而行,不是日落的地方就会有太阳升起。’” 大伙果然蒙了,小猛自言自语道:“向西而行?可能是指祖墓的方位,但是又不在日落地方,太阳只会从东边升起,那么方向又有了改变。既没确指在西方,也没明说在东方,难道棺底的话是个索引?” “索引?”众人不解。 “对!”小猛掐着眉心道:“向西而行是指去往祖墓的大体方位,不是日落的地方是指祖墓的具体座位。如果我想的没错,祖墓在迎霞山。只有那儿系属西部却面东而座。太阳升起是指什么?我们姑且认为它是指墓门所在。对了刀子,幽冥人有没有在迎霞山居住过,就是说,他们会不会是从那儿迁居到落月谷的?” 刀子怅然摇头,“你说的跟我师父说的差不多。可我们都知道,落月谷是族人世居的地方,迎霞山没住过幽冥人。” “不对!”小猛道:“如果落月谷是族人的世居之地,为什么祖墓不在谷里?除非老头领棺底的话跟祖墓没关系!” “有的!一定有!”刀子急得抓了小猛的手,小猛好笑道:“你就这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是师父肯定。那句话的上面还刻着一个人像,是圣灵夫人。师父说,老头领的墓室是在得知夫人登仙后才重筑的,所以那句话一定是指引人去迎归夫人的仙骨。” “这么说来就没错了,可为什么幽冥人的祖墓不在落月谷?既然是祖墓,肯定要修在世居之地!只有历代头领知道它的位置,那么里面的宝物又是怎么放进去的?” 小猛喃喃不已,刀子笑起来,“你又开始了!觉得什么事奇怪怎么不问我呢?我说过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幽冥人的祖墓是天启的,不是人算的,因此没有人去修筑它。上古的先人受了神灵的指引,知道了能够平登仙境的宝地,所以派遣神兵鬼将开凿了祖墓的墓室,又有知感的仙人赠送了世间不可有的宝物宝器,用来赞谢神灵天启的恩德,所以里面的圣品又怎么会是人放进去的呢?” 众人半信半疑,小猛道:“那么幽冥人的祖先又是怎么葬进去的?” 刀子好笑道:“祖墓不是用来存葬尸身,而是用来借渡亡灵的。幽冥人的亡魂会找到祖墓的墓门,通过仙灵拷问的就能进入宝地、直登仙境;无法通过的就会遭受魔鬼的诅咒、堕入不超的火狱。” 这话玄乎!众人有的害怕,有的觉得无聊。小猛颔首道:“现在我明白了,你刚才说只有死人才看得到墓门所在,也只有无愧无怖的亡魂才能避开诅咒进入墓门,原来是这个意思!” 刀子憨笑点头,海骄嗔唤道:“说了半天,祖墓到底在哪嘛?” 一直不说话的龙儿也撑起身来,“依我看呀,就按小猛哥说的,到迎霞山看看去,有没有、在不在,去了就知道!” “对啊!”白草附和道:“反正去趟迎霞山总比找藏械图简单,你说呢队长?” “让我再想想……” 小猛一语未了,雷鸣起身道:“今天不准你想了,先休息!晚上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 “聚会?”小猛一头雾水。 “是啊!”胜男道:“晚上八点在二楼小礼堂为你洗尘,你不赏光呀,我们倒没什么,有人要伤心了!” 小猛未及细问,已经走到门边的雷鸣又回过头来,“玩得开心点,我让小雨也来捧场!” 众人欢呼,小猛仍在犯着迷糊。 第二十七章都是魔咒 精卫队员的宿舍分配制度严格遵循了“女士优先”的绅士原则,因此一楼被四个女队员霸占,剩下的两套空房也禁止男队员入住。所以小猛领着他的四位绅士上了二楼,三楼则留给今后可能会选入精卫队的人居用。 小猛的宿舍在一上二楼右手边的第一间,去乌山之前他还没来得及布置呢!当胜男引着他和刀子进去时,他着实吃了一惊,客厅已布置妥当——粉蓝的沙发,沁香的靠垫,实木的家具,精美而雅致的摆设。微风过处,乳白的窗帘外,几盆嫩绿的植物时隐时现。他满是惊喜地各个房间看了一遍,也都是布置一新,他激动得倒象在责怪,“你做的吗?怎么会这样?比我想的还称心!” 胜男噗哧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你要谢呀,等她晚上来了再谢吧!” 她?谁呀?小猛心中一动,花梦吗?不会吧?她那么讨厌我,会来帮我布置房间?不会!那是谁?小猛向胜男看去,胜男却只顾招呼刀子,“饿了吧?晚饭还早,先吃些点心吧!” 胜男推进去一盒糕点,刀子摇头,抬起一双好奇的眼睛东瞧西看,“我也住这儿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小猛嗔道:“你不跟我住,我也不答应!别忘了,你师父让你跟着我,我也答应过他,要照顾你!” “可是……”刀子迟疑一阵,“你夫人会怪你吗?” 小猛哑然失笑,胜男也忍俊不禁,“这个嘛,你也可以等到晚上再去问她,她不同意呀,我作主让你住一楼!” 这下小猛按捺不住了,“到底是谁?别卖关子了好吗?这可不象你!” 胜男一本正经道:“除了工作,我可没有凡事都得跟你汇报的义务!你这么急呀,我就提供一点线索吧!还记得江龙做手术那天吗?是什么人看见我们拉着手,就跑到一边偷偷哭鼻子去了?又是什么人把你拦在了门边,害你一口气冲出了救治所?” 小猛心花怒放,只会咧着嘴傻笑。 “你呀!”胜男推他一下,“花梦什么都跟我说了,包括你林间路上的表白、出租车里的畅谈。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喜欢你?要是光看这件事呀,你可一点儿不象精卫队长,倒是糊涂虫一个!” 小猛是很糊涂,不过是乐得一塌糊涂,“你们是怎么接上头的?这真是……真是……” “接头?”胜男眼皮一翻,“亏你想出这个词来!我们是谈心,又不是搞地下活动,说得这么不伦不类,好象我们在算计你!” “对对对,是谈心!你们怎么会谈到这……这事儿上?” 第29章 “不行吗?”胜男嗔他一眼,“你呀,真是不懂女孩的心!你也不想想,她先前还跟你在出租车里谈得那么开心,怎么突然变了态度?说来是场误会。那天在救治所,她看到我们那样,以为你变了心,才会对你冷淡的。你去乌山的时候,她不是还在护理江龙吗?我们当然少不了接触,给你布置房间时,她见了我给你订的沙发,就很奇怪地问我,‘你和小猛好了这一阵,怎么不知道他喜欢蓝色?’我当时呀,差点晕过去!最后终于搞清了这场误会,所以啊,你的房间不是她来布置还能是谁?” “谢谢、谢谢!”小猛抓着胜男的手,“谢谢你的**之美,我该怎么报答?” “哎哎,请注意措词!什么叫**之美?走调了啊!” “对对对,是走调了!应该说……说……” “说什么?你的话呀,留着晚上跟她说吧!我呢,将来多吃几颗喜糖就稳赚不赔了!” 胜男笑着出了门,小猛悄声道:“你的话也走调呢!”谁知胜男听到了,从门缝里探进头来,“我是媒人,总该有点特权吧!” “该有,应该有!”小猛陪笑着目送她离去。刀子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没行大礼?” “是啊,八字刚有一撇,你又怎么认定我有了夫人?” “这么大的房间,没有夫人,一个人住显得空旷,简直没必要!” “照你这么说,我们精卫队员都得赶快成家!” 小猛说着就笑,刀子有些不好意思,小心而谨慎道:“既然没有夫人,就只好请你指点我睡觉的地方,可以吗?”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 “你困了?”小猛拉起刀子,“来,我带你躺会儿去!” 刀子随他进了卧室,“我不困,只是太阳快落山了……” 小猛吓了一跳,“你开始疼了?” 刀子愣愣摇头,神情有些恍惚。小猛忙帮他脱去外衣,他却只顾四面打量,这是一间宽敞而舒适的卧室,一个墨绿色的衣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靠窗有个雕花的木架,架上是一盆绿油抽花的兰草。床铺宽大而松软,摆在屋子的中央,两边各有一个同色的矮柜,床边是个半圆形的靠背沙发。 他当然说不清这些陈设的名称,也讲不出这些小摆设的叫法,只是很好奇地看了一遍才说:“我睡这儿,你呢?” “就在你对面的卧室。” 其实小猛是把刀子领进了主卧室,他打算睡客房,谁知刀子将外衣一披,“我可以去看看你睡的地方吗?” “当然!”小猛依旧拉起刀子。 小卧室虽然没有主卧间宽大,但是更显温馨。粉红的家具、粉红的窗帘,靠墙的床柜上是一盏小巧的台灯,旁边有个可爱的天使塑像。床对面的墙上是一个隐含了的衣柜,用一幅海面余晖的挂毯装饰着。床边也有一个座椅,只是没有靠背,却是个软皮的立凳。 刀子看着看着就笑了,“我睡这里才对!” 好有眼色!小猛暗里赞叹。 “你喜欢就好!”他拉开一面墙上的把手,“这里是卫生间,哦,就是用来方便的地方。” 刀子探进头去一看,“这么干净!那么这个大方盆是做什么的?” “是浴缸,用来洗澡的。这是开关,往上抬就放水,往下压水就关了。还有,这是冲便槽的开关,方便好了,一按就出水,冲洗干净它会自己停的。” “你们的机关也做得不错!那么这个小桶,还有这个、这个,又是做什么的?” 小猛一一教给他,心里对他充满了无限疼护。刀子笑道:“你们也太会想了,住的地方都这么精妙地计算,难怪师父说外面的人很会生活,不过也说……”刀子迟疑着低下头去。 小猛宽和笑道:“是的,也很无聊!” “不不不,师父不是这么说的,他的意思是有那么多心思花在享乐上,用一半就能悟领神通了。” 小猛不置可否,拉他坐回床边才笑道:“你师父说的没错,凡人都想脱尘、都望超越,凡心却总在受着花红柳绿的诱惑,向往着神通却迈不出心锁的牢笼,困住人的往往是人自己的脚步。” 刀子一脸赞慕,“你真会说话,总能说得人心悦诚服。难怪那天你让我放心,说我师父一定会信你。” “不是我会说,是你给我的启示让我深受感触。”小猛说着就望了望窗外,他害怕日落的时刻,这已经成了他的恶梦,尽管这梦才做了一次,但是一想到恶梦的情景和它那每天必然降临的身影,他的心就会不自主地哆嗦。 可是恶梦还是来了! 它带着狰狞的面孔和吓人的狂吼,无情而凶残地肆掠。它象撕破天被的惊电,挥舞起沾满血肉的鬼爪;又象卷起浪涛的旋风,抛砸着痛叫哭喊的生灵;更象炸裂世界的暴雷,轰鸣着直入人心最底的那道防线…… 痛,是心被撕碎一样的彻底;苦,是生被灭绝一样的无助;忍,是意志早被摧垮的深渊;耐,是死亡也被拒绝的无奈。 彻底的痛,无助的苦,翻滚在魔鬼搓揉的掌中,极限的忍耐就只能喘息于无能续接的气流…… 这是恶梦吗?恶梦哪有它恐怖! 这是痛苦吗?痛苦怎能达到如此深度! 这是什么?只是一个魔咒。 魔是嗜血的,它的咒语才会失灵于那条红色的警带,魔影也才会暂停它狂乱的抓舞。 看着唇角带血、遍体汗透的刀子,小猛怎么愿意相信,人可以忍受如此痛苦?他又怎能去接受,这种痛苦每天都要暴发照旧?如果可以分担,他宁愿全部承受;因为不能分担,他才会如此无助。他却忘了,这其实也是一种痛苦。 不过,就象黑暗和光明总是并存那样,痛苦和欢乐也是双生的。小猛得到了他的爱情,当那次激动人心的聚会散场后,他的心仿若受了一场甘露的洗礼,又象得到一片骄美的艳阳。 原来爱情也是一个魔咒! 第二十八章回生法 精卫队队所,三幢一楼的搏击训练室内,小猛第十次把安南摁倒。 “队长,我认输了,把刚才那招再教教我吧?” 小猛站起身来,“改天吧,说说你追查雷诺的情况。” 安南撑坐起来,清澈的眼里闪着隐隐的迷光,“龙儿说的没错,张雅静的住所现在成了雷诺每天必去的地方,他真是中了陈思报的美人计。只是目前还不清楚陈思报要用这条计谋派什么用场?如果这就是雏鸟计划,那也未免太离谱!雷诺再堕落也不可能杀害自己的父亲。” 小猛擦汗的手顿住了,是的,敌人不可能这么天真地以为用一条美人计就可以让雷诺弑父叛国。 “堕落?”他突然笑道:“对,就是堕落!” 安南莫明其妙,队长怎么会为了雷诺的堕落如此高兴?正想问个明白,门外的靶场传来声声喝彩,海骄那咋呼呼的叫好声特别引人好奇。 两人出门一看,原来靶场上正进行一场友善的比试。洪岩和刀子,一个用枪,打得枪枪中心;一个使刀,射得刀刀中的。 两人的技能各有千秋、不相上下。小猛和安南出去的时候,最后一场比试已经开始。 前方是陆续闪现的靶身,这里是两个出招制敌的高手。十一个靶子倒了十个,剩下的一个也在一声枪响和一道电光后,不再弹现。 海骄迫不及待地拉动靶引,大伙瞪大了眼睛去数。十一个靶身个个中了弹,全体插着刀。半秒的沉寂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洪岩拉了刀子的手,“认真说来,还是你技高一筹。我用的是枪,现代化的武器,你使的是飞刀,冷兵器时代的产物,却能达到如此效果,我真是服了。” “不敢当!”刀子羞惭道:“我的飞刀固然能射到敌手,但是达不到你所能制敌的效果。你的境界是枪人合一、随心所欲。我的招数只能略加损害,所以是你技高一筹。” 两人想拒不下、各有托词。海骄跑到小猛身边,“你来分个胜负吧,队长!” 小猛微笑道:“输赢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他们在上面比试,我在下面摆着赌场,你说重不重要?” “赌场?”小猛不解。大伙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解说不停,洪岩和刀子显然不知情,两人四目睖睁、相对莫名。 “都别嚷了!”海骄手一挥,挽住小猛的胳膊,“队长,他们乱七八糟地你听不明白,我跟你说吧。除了安琪和我,他们都赌洪岩胜,现在场面搞成这样,你是我们的头,你来评判一下!我和安琪可是赌了刀子赢的,你得公正点。” “赌注是什么?”小猛一本正经。 “哈哈,就知道你感兴趣!怎么样,赌谁赢啊?” “赌赢了怎么样?” “怎么样?”海骄兴奋得拍着小猛的肩,“赢的一方只管报上菜谱,晚饭会有人把你侍候得周周到到。什么人来侍候?输的人呗!过瘾吧队长?你就别考虑了,和我们站在一起,赶快宣布结果,晚上你就是想吃着龙肉让人给你捶腿都不成问题。快说吧,是不是刀子赢了?” “真要我说?”小猛很为难。大伙急声催促。 “好吧,那我可说了!”小猛看看洪岩,再看看刀子,“这一个嘛,枪法精准;这一个呢,暗器神妙,所以两人都赢了,不过又都输了!” “啊?!”大伙两眼发直。海骄急得跺脚,“什么又赢了又输了?他们怎么可能都输了?” “怎么不可能?” 第30章 小猛脸孔一板,“比枪,刀子输了;比暗器,洪岩输了。这不都输了吗?” 小猛说到后面笑起来,大伙这才知道队长一直在逗他们,可是又都不甘心这样的结果,因此围着队长争讨输赢。小猛故作无奈,“何苦呢?我本来想着得罪参赛者就算了,谁知事不遂愿!好吧,这个明确的结果就是……你们输了!今晚的菜谱由他们两个定,同意吗?” 大伙先是一愣,随即雀跃欢呼,一致赞同了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洪岩和刀子也很兴奋,两人相视无语,只是紧紧拉着手。 “江龙呢?”小猛轻声问胜男,胜男笑道:“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换他昨天买大了一码的鞋。” “哦……”小猛的心头掠过一丝疑云,自己去买的鞋怎么会大一码?况且我昨天给他派了任务,他深夜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去买的鞋?而且…… “队长!”海骄这一声打断了小猛的思绪,“他们两个都扭扭捏捏的,谁也不肯点菜!不然你拿主意?” “你呀……”小猛嗔她一眼,笑道:“好吧,还是我来说,让我想想,洪岩呢,口味向来清淡,最忌甜食,就点个素油豆丝,清蒸醉虾,加个面筋荤拌,添个荷香藕汤就可以了。刀子嘛,喜欢素菜荤汤,不爱油煎爆炒,给他弄个酱裹西茄,糖醋菜拼,煲锅清汤鸡,配一盘鲜果冷盘,也应该就行了。” 他这一说,不仅洪岩和刀子,其他队员也呆若木鸡,海骄却不服劲,“队长,你能说出我的口味,我就信你不是瞎蒙的!” “你嘛……”小猛疑难道:“我还真得蒙一下呢!脾气这么火,性情又反复,应该喜欢辛辣食物吧?什么麻味火串、椒制鸡丁、生蜢海鲜可能就对了,汤嘛,也是爱什么红油鲜煲、干椒闷煮、野味红烧之类的,我这么蒙不太离谱吧?” “哎呀队长,知我者,你也!”海骄跳起来亲了小猛一口,小猛的脸顿时红透耳根,队员们大笑,空旷的场地上荡起阵阵欢潮。 “江龙哪儿去了?还有雷诺,陈思报究竟要用他干吗?雏鸟计划是针对将军的,莫非……”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惊散了小猛的思绪,门还没被完全打开,胜男就一头冲进来,“快!花梦出事了!快去医院!” 花梦?医院? 两个惊雷炸响在小猛的头顶,他逃命般夺门而去,刀子紧随其后赶到了救治所。 花梦躺着的病房里,门被“砰”地撞开,床边的爷爷吓了一跳,当他看清这个破门者后,却只能继续去抹他的老泪。 “不、不……”小猛僵硬挪步,一头栽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单,那张如玉的脸让他的神经瞬间紊乱,“不是她,不是!……谁干的?谁?……救她,快呀!” “别这样,小猛你别这样!”爷爷抖理着被单去盖那张天使的脸。 “不!”小猛仇视爷爷,“你要干吗?救她,快呀!” “小猛呀……” “求你了爷爷,快救她!我……我爱她,求你,求你了……” “行了!”爷爷甩开小猛,“我岂不比你更想救她?我又怎么会及不上你爱她?可那一枪打在心脏上,别说抢救,我连看都没好好看她一眼,她就走了,你求我,我求谁?” 小猛呆滞无语,目光只如死人眼神的飞散,看不到悲哀、看不到痛苦、看不到不幸,也看不到情感,看不到生、看不到死……只有那浓密的双眉突然一皱,仿佛看到死神来临时的绝望,“哇”地一声,那和着他爱情一样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小猛哥!”刀子上前扶住,他的心也如小猛对他的疼惜那般,正被一把利刀挖刺。他轻轻闭眼,泪水哗哗而下,但他很快睁开眼来,目光带着绝然的坚定,凄冷的寒霜立刻铺满他俊美的脸庞,他发出幽灵一样的声音,“她死了多久?” “你……”爷爷惊愕而怵惕,就象看到了可怕的魔鬼,又象碰上个掌着生死权杖的精冥。 “她死了多久?”还是幽灵一般的声音在问。 小猛迟疑而恐慌,他想起族中长辈告诉他的那个,关于他的姑姑如何起死回生的故事。 爷爷尤其愕然,他正是那个故事的历经者。 “说吧,”刀子的声音带着凄苦、掺着酸楚、伴着哀痛,“她死了多久?” “不!”小猛勒住刀子,亦如勒住一个要去寻死的人。当他瞟到那张病床时,他又发疯般扑上去,嘴里喊出来的还是“不!” 极度的矛盾让人痛苦,极度的痛苦使人崩溃。当崩溃抵达极限,人会连发疯的权利也被剥夺。小猛现在就是这样,如果让他彻底绝望,他所承受的痛苦也许没有这么沉重。 爷爷却在沉痛中骤然醒来,“不,孩子,我听他们说起过你,知道你通神鬼术,可是‘回生法’是让人自取灭亡的门路,我还没被悲痛冲昏头脑,我不能让你那样做,再也没人比我更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爷爷,让我也这么叫你吧!”刀子将爷爷扶到一旁,“我擅用回生法固然会遭到咒应,但我自认有善因。如果我的决定错了,那只是我的宿命如此,可如果我是对的,那就谁也不用死!” “你说什么?”爷爷惊喜之余仍半信半疑,“你是说你既能救回花花,也能保全自己?” 刀子急急摇头,“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如果花梦姐的心脏不是跟我一样长在右边,那么那颗子弹就不会打中我,爷爷你就可以尽力地救我。我听小猛哥说过你的高明,所以我信任你的医术如同信任我的回生法,如此一来,我们谁也不用死!” 爷爷闻言心惊,却形同木偶;小猛面若槁木,然神思俱乱。 这不是无望的局盘,却是滞难的抉择;这不象命运的挑衅,却是生死的刁难。矛盾于如此要命的关口,谁还能作出冷静判断? 但是,刀子把两人推向门外的掌风,打破了抉择的滞难;他紧锁住在门外拍喊的两个人,准备独对这生死的刁难;既然不是无望的局盘,那就由他作出这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的判断。也许不能说这叫冷静,但最少可以说,这很勇敢…… 天地的灵气撞开了通往幽冥的神路,有纯阳的精灵在坎坷的道上披荆斩棘。仙圣垂下天国的软梯,魔鬼却抓住了疲于登仙的腿;元气挥舞起除尘的清袖,元神就能带领中魔的凡心摆脱引诱、得到抚慰。 当通幽的鬼门关闭,飞散的神气也渐渐会聚。只闻引路的清铃响起,路旁扬起了凡间的尘泥;天国的音律消失,也听不到地火中哀鬼的呻吟。 纯阳的精灵送来一片祥云,凡心终于回归她眷恋着的故地,却有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助力呼吸、强心剂、加大心脑振波……” 手术台前,爷爷紧张而有序地施令、操作。 手术钳、开胸器、纱布、针筒、氧气管、血浆包……手术室象战场一样纷乱。 手术室外,有个人更乱。他如何不乱?头脑象被五花大绑,心胸如同万箭齐穿。 五花大绑,头脑怎么思索?万箭齐穿,心胸如何不痛? 看着开始呼吸的花梦,他喜;抱起濒临绝境的刀子,他悲。爱人的生还带着他如登仙地,兄弟的气亡拖着他如入地狱。身体痛得麻痹,因为心被撕成两瓣:一半为欢,一半觉苦;一半想笑,一半欲哭;一半感生,一半怖死! 如果世间没有地狱的酷刑,那么折磨小猛的究竟是什么刑具? “院长,病人心跳停止!” 这声音在王润清听来,简直是鬼叫!但他不能屈从于这个“鬼”。当刀子被送上手术台时,他就生平第一次对他一直不相信的所有鬼怪下了最恶毒的诅咒。他诅咒那个想要夺去刀子生命的魔鬼,是因为他不甘心败于任何所谓的幽冥报应。他崇尚的是爱,是能打破一切魔障的爱!他绝不会让那个悲痛的故事再次上演,这一次他用生命发誓,他要把那个故事重新编写! 一根从来不曾在手术室里出现过的银针,深浅适度地扎在刀子的心脉上。手术助理和护士吓得面无人色,他们以为院长疯了,但他们很快又以为是自己疯了——刀子的心脏开始慢慢跳动! 第二十九章处罚 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仿佛世间不曾有过黑暗,也永远不会有;风雨过后的大地总要恢复它的平静,就如痛苦折磨后的人心也会慢慢平复。 病床边的小猛目光殷切,他充满爱怜和感激的心一直在呼唤,呼唤那个苍白着脸色、微蹙着眉头的人,也是在呼唤一片飘游的浮云、一阵柔和的清风、一颗金子一样的心灵。 从手术台上下来,也是从死亡的边线上挣扎过来的刀子,终于在这个清新的早晨,睁开了他那双无邪的眼睛。 “孩子……”爷爷的声音和笑容都象在用生命的热度,呵护一颗冻僵了的心。 刀子微微动唇,想说话,可是胸口象被火具施刑那样地疼;想放松,可是无法舒展被伤痛蹙得死紧的眉;呼吸啊,为何如此无力?好象这世间突然没了空气!手脚呢?怎么这般空虚?仿佛身体的感觉荡然无存! “别动。”爷爷轻声劝抚,“你已经熬过了漫长的七天,我谢谢你的坚强,也请你相信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 刀子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不能说话,却阻止不了心窗去表达情意。 小猛默默流出来的泪水里有悲也有喜,他悲叹如此孤苦的少年,却对人世没有一点偏见;他欢喜这般痛苦的人儿,却对命运充满了抗争。 第31章 刀子的脱险和花梦的重生,让他不禁质疑上天,为何赐给他这么大的幸福? 七天以来,小猛寸步不离地守在刀子身边,直到休养健全的花梦噙着感激的泪,将他换了下来,而刀子也能半卧着起身的时候,他才有了时间和心情,去把这场横祸的起始根末弄个清楚明白。 原来那天风江龙不是去换鞋,他探知花梦没有班期,就打电话相约。因为做过风江龙的护理,而且风江龙在电话里说不止他一人,花梦信以为真就去了。 在南泥河边的“伊人公园”里,她看到了打扮一新的风江龙,却没看到他的同伴。她想走,觉得有失风度,留下来又没有合情的理由。当风江龙含含蓄蓄地向她表白了爱意后,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并说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风江龙在公园里大失风度,他指天骂地,恨不得把小猛揪来决斗。当时行人都止下步来、纷纷观问。风江龙更是丑态百出,硬要花梦答应嫁给他。花梦挣脱不了,只好大声求助。风江龙情急之下暴露了身份,大喊自己是精卫队员,不许路人报警。 他的呼声招来了乱党安排在四处,随时准备刺杀精卫队员的杀手。花梦怎么也想不到,风江龙会在危难关头拿她去挡枪口。 这就是那场横祸的经过,风江龙当然不敢亲口供述,但是队员们想要弄清这件事,简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浑蛋!”海骄一纵跳起来,“你算什么男人?凭什么做护城士?有什么资格呆在队里?你就不是人!是他妈天下第一大浑蛋!” “说什么?”风江龙脸色铁青、面部抽搐,“有种再说一遍!” “我有种说一万遍!”海骄毫不含糊地搧他一耳光。 风江龙也不假思索地还过去一拳,但他没能发威,他的拳头被一个人紧紧地捏着,这人的目光让他心虚、令他恐慌。 “坐下!”小猛一松手,风江龙散散地摔在沙发上。 “不能轻饶他!”海骄怒目斜视。 安南则横眉直对,“我因为跟你共事而可耻!” 安琪也气呼呼道:“就算暴露了身份,我也绝对做不出这么卑鄙的事!” 向来怯弱的白草怔怔地看着小猛,“按照队制,应该把他送交军法处。” 洪岩白她一眼,白草顿时哑然。谁不知道他跟刀子一见如故,谁又看不出来,他现在只想用一颗子弹解决这事。 风江龙瞪着队友们,他的恬不知耻应该用理直气壮来形容。当他看到胜男时才软下脸来,“姐,你也跟他们一条战线?” 胜男眼里蓄着泪,弟弟的话让她哭出声来,“江龙啊,你太让人失望了!当初队长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回来,洪岩也因为你受了伤,至今背上还留着一条可怕的疤痕,这些你都忘了吗?就算你都想不起来了,那我问你,花梦为你做过什么?你疗养期间,是谁熬更守夜地精细护理?是谁费尽心神地调理膳食?是谁不辞辛劳地递汤送水?你再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公众场合大肆戏言、危难关头,你拿她当盾牌!你……你简直太卑鄙、太无耻!” “够了杜胜男!”风江龙离地一尺、火冒三丈,“别以为你是我姐姐就可以当众羞辱我!你以为我的忍耐没有限度……” 又一记耳光搧在他脸上,不是胜男做的,是小猛。 “风江龙,这一耳光不为花梦,也不为刀子,是我为你姐姐打的。你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爱你疼你望你成器,才会对你说那些话。你不体谅她的苦心,反而责难,甚至恐吓,我真想说,你这样的弟弟,根本不配她去疼惜!你失踪了,她急得焦头烂额,四方打探到处追寻;诈闻你的死讯,她象得了失心疯那样地要去杀将军;听我说找到了你,她欢喜得昼夜难眠,又是高兴又是忧愁,把她折磨得失了人形;你在手术室里躺着,她又痛又急,如果可以代替,她只会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风江龙啊风江龙,你的言行简直丧心病狂!作为队长,我希望你好好反省;作为兄长,我只但愿你还能保有一颗纯正的心!” 与其说小猛在训人,不如说他在折磨自己,因为另一个他只想用拳头说教,而不是用唇舌。 风江龙果然用一声冷哼嘲讽了另一个小猛,他象个中了邪的人,在队友们的唾弃下,他不觉羞耻;在姐姐的责问声中,他丧失了人性;面对小猛的义正辞严,他更没有半丝悔悟。“队长?你算什么队长?精卫队的队长是世袭制吗?还自称是我的兄长?朋友妻还不可戏呢!真是兄弟就不该跟我抢女人!” 大伙惊呆了,这是人吗?是精卫队员吗?是我们的战友吗? “谁敢拦我,我跟谁拼命!”海骄的忍耐才是到了极限,何况她从不懂忍耐! 风江龙捋袖伸臂,“我一个男人还怕你吗?” “那我们呢?”队员们齐刷刷站起来。 风江龙一阵惊愕,眼里很快布满凶光,就象一只撞入羊群的饿狼,他真的中邪了! 但他面对的真是羊吗?是的,这些人都有羊一样温善的心,却有狮豹一般的斗志。阳光下,他们是缕缕春风;黑暗里,他们是把把利器!倘或有一丝乌云敢去遮挡光明,他们必然亮出刃口,毫不留情! 一场搏斗势在必行,高压的气氛令人窒息;正邪的分局势不两立,哄乱的内斗必然分离人心。 “都坐下!”这声音冷酷而平静,威严而不可抗拒。 小猛站在两队人中间,象一堵铜墙铁壁,又象一块牢靠的粘合剂。“大家听我说,风江龙犯了队制条例第三条和第十七条,未经高秘协决,随意暴露身份,以及未得严格制定,擅伤队员身体。他的行为在军法处是死刑!” 风江龙抬起一双恐惧的眼睛,他本能地朝门外移了一步,队员们则下意识地堵在门口。胜男一昧看着小猛,她无助而栖惶。 “但是,”小猛话锋一转,“他的违法,我也要负部分责任。学习队制条例时,他还没归队,我在后来也没安排他补课,这是我的过失,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众人愕然,海骄则忿忿不平,“队长,你这是托词!是借口!是……是……是包庇!” 大伙一愣,先看看海骄,再看看队长。 小猛对海骄的口不择言只能报以一叹,“都坐下吧!我不是胡乱托词,也没有瞎找借口,更不会有意包庇。不管怎样,我现在还是精卫队的代理队长,你们的安全,我有保障的责任;你们的过失,我在处罚时,也必须慎重考虑。毕竟精卫队的一切都不是儿戏,我们都要分出轻重缓急,所以,在对风江龙的处罚作决定前,我才首先检讨自己。鉴于目前的形势,我们面对的是暗伏的敌人和隐秘的阴谋,要击败和揭穿这一切,我们还有很多未筹的任务,因此我决定,风江龙的处罚在内部执行。按相关处罚条例扣除三年军薪,处以两个月的文教改造和一个月的室外禁足。至于军法处那儿,我会去递交报告。” 众人默然,他们明白队长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作了这样的决定。有时沉默就是理解,当然,也有人惯用沉默作反驳,风江龙一直闷着头抽烟。 小猛临出门时又看到了几个月前,他在某张照片上见到过的那对眼光。他的心一阵紧缩,就象发现一只家养的野狼,他知道那对眼光里的东西还是难辨善恶。 第三十章现世论神兵 粉白墙壁的救治所内,洋溢着温情的病房里,洪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正削着一个鹅黄的鸭梨;安琪和白草正往床柜上摆放一捧鲜花;小猛和安南靠墙而坐,两人时高时低地说着什么。海骄一进门就挨在床边,再也不肯挪动半步。 花梦端着换用的药液进来了,“海骄,别跟刀子说个没完,他还没好呢,看把他累着!” 海骄冲她做个鬼脸,“你们天天见面,当然没什么好说的。我难得来看他一次,好不容易挤出个空来,你又唠唠叨叨的,我要是受了伤呀,才不敢要你护理,就你那安静样,闷都把人闷死了!” 大伙笑起来,安琪打量着海骄,“让我看看你这些话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一开口象机关枪扫射,连贯得排练过似的。” “还经和得起排练?”小猛道:“这样就很有杀伤力了,不敢说她妙语连珠,却称得上鸣鸣惊人!” 洪岩也开玩笑道:“队长,真那样啊,以后有任务尽量把她跟我安排在一起,子弹用光了,可以用她的话来塞枪膛。” 大伙又是笑,海骄则不以为然,她依旧趴在床边,“别理他们,咱们说咱们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练气的呢!快说吧,我都等不及了!” 大伙这才知道她缠着刀子是为了这个,众人一时好奇,都静静地看着刀子,也想听听他的奇术。 “这个嘛……”刀子咬着下唇,似很为难。 白草敏感起来,“这可能是人家的隐私,咱别问了。” “不不不,不是隐私,只是……”刀子歉意笑道:“只是我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嗐!”海骄不耐烦地一甩手,“你怎么练就怎么说呗!好比我的水底换气法就是在体内置换的,通过对水气的排选,就能供给肺部的需要,然后做吞吐的纳放,一切就搞定了。告诉你吧刀子,水上算你厉害,水底呀,你得甘拜下风啰!” 海骄得意之余大露鄙夷之色,众人对她又爱又恨,只笑她一番自夸后,摇头晃脑地象个钟摆。 刀子却正色道:“这是肯定的,师父说过,我们可以在水里保气,绝不能在水里练气。” 第32章 “为啥?”海骄一把抓了刀子的手。 “水里阴阳不全嘛!”刀子悄悄抽回手来,“我们练气要选方位时辰。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并非到处都有、时时俱全。只有在恰当的时间地点,我们才能吐故纳新,合体内金木水火土,练成五气、混合刚柔。” “那你们怎么练?”海骄用手比划着,“是这么一挥手?还是这么一出拳?还是这么一划臂?” 她这模样不象在求教,倒象个虔诚的信徒,刀子也忍不住笑了,“我们练的是纯阳丹田气,你说的……倒有点象邪门的揉阴聚胸气。” “丹田?”海骄眼珠一轮,“是不是肚子?” 刀子忍住笑,“差不多吧!” “这也让我蒙对了!”海骄得意一笑,很快沉下脸来,“说了半天你都练了些什么?别绕山水了,你就一古脑儿倒出来吧,急得人心烦意乱的!” 大伙只是笑,却不愿打岔。 刀子剑眉微蹙、略显哀寂,“其实我也没练成什么,师父说,我虽没泄过元阳,终究荒废了一年。他老人家收我的时候,不象师兄们那样是从襁褓中选的,所以我少了一年的修练,就算长到二十岁也不足两百世功力。” 众人不明白,他解释道:“神鬼门弟子练一年气满十年功,二十年才算出师。师父教给我的是攻守双全气,左手占守,有抚伤、保物、助气、回生、御体、护灵、守梦、延魂、修神、渡亡这十样功道;右手为攻,有破杀、损挫、败死、夺魂、封灵、固体、惊梦、扰神、请尸、除咒这十种功法。不过师父说我元神不足,又练功不勤,所以给我划了戒规。” “刀子!”雷鸣的大嗓门一响,众人才发现将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边,身后还跟着小雨和龙儿。只见他几步跨到刀子床边,道:“我原来有一个通神鬼术的队员,她能抵挡子弹、操控人的意念,而且能指挥尸体作战,这些你能吗?” “将军说的是御体、扰神和请尸这三样功法。我虽学过,但师父的戒规里,不许我无善因而轻使后面两种攻杀。” 众人面露惊羡,小猛道:“难怪那天在圣洞里,你没对我使杀招,可你师父没说不准你御气啊,你怎么不挡我的子弹?” 刀子想笑没笑,“我们隔得那么近,我使御气,你会被自己的子弹杀伤的。” 小猛吃了一惊,“你的御气术会让子弹反弹!可你当时不知我是善是恶,怎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自保?” “对啊,为什么?”众人也跟小猛一般不解,全都审问似的盯着刀子。 刀子没被这般“关注”过,他有些害羞,低头道:“那是因为你刚看见我的时候,并没有既时就开枪,我想你不是滥杀的人,应该不是恶人。后来我见你在门边似很犹豫,我想,你可能是不忍心杀我,我又怎么忍心杀你?再后来,我们都出了招,但我听得很清楚,你说的是对不起了,所以我就不想御气,只用了飞刀。” 小猛慨然颔首,“这么说来,你原本是想一手御气一手使刀的,对吗?” 刀子轻轻点头,笑容里掺着歉意。众人各有所思,都觉刀子憨厚得近乎痴傻,又都爱他纯真质朴,因此你一言我一语地赞叹不已。 海骄嘀咕半天,道:“对了刀子,你刚才说你师父给你划了戒规,那是为什么?我还没听明白呢!再说了,你就背地里用了,他也不知道哇!你用得着那么听话吗?” 众人笑指海骄,却听刀子道:“师父给我划戒规是为我好,我因为没能从一出世就开始受气,”说到这里,见大伙又不明白了,他忙解释道:“受气,就是由师辈们轮输真气,因为没能这样,所以元神不足,擅使某些功法容易伤到元体。师父给我划戒规,还因为我练功不勤。我七岁时,有一次逃避功课到外面玩了半天,这在门规里是懈怠罪,所以该受罚。你问我为什么要守戒规,这是没有什么原因好说的,谁会违背师父的话?” 众人点头称道,唯有海骄大笑,“你也太乖巧了!师父的话又不是圣旨。从小到大,我不知违了多少师命?平摊起来,一天总有四五回吧!没见怎样啊,打打屁股罚罚跪,我都习惯了。不过我要是收徒弟,肯定收你这样的,省得麻烦!” 众人好笑又好气,真拿她没辙。 “将军,你一点半有个会晤。”龙儿在一旁轻声提醒。雷鸣这才嘱咐刀子一番,便赶着赴会去了。队员们听取了小猛的安排,也都陆续离去。 病房里只剩了小雨,刚才人群一散,小猛竟没注意花梦哪儿去了,小雨见他东张西望,不由好笑,“小猛哥,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要算什么?” 小猛故作苦状,“我哪能跟你比?龙儿每天或明或暗地跟着将军,你当然不愁见不到他,要是咱俩换换,还不知谁更急呢!” “你——你怎么知道?”小雨满面飞红。 “知道什么?”小猛佯装不解,“知道你急?还是知道你跟龙儿的事?” 病床上的刀子轻声发笑,小雨臊得要往门外跑,却跟刚进门来的花梦撞个满怀。花梦顺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跑什么?帮我把锅里的粥喂刀子吃了,我有点事想跟小猛商量。” “一个拿话打人,一个拿事压人,真真配绝了!”小雨斜瞅他二人。花梦浅浅一笑,拉起小猛进了陪护房。 救治所的病房都是一室三间的格局,除了病人的房间就是特护和家属的了。小猛接过花梦倒来的水,却不喝,只定定看着她,“说吧,什么事?” 花梦一字未吐先叹了一口气,“我听刀子说你们要去找什么祖墓,可他身上有病,每天都要发作,那种痛苦让人看了都害怕,他又是个疼死也不吭声的,我想过了,要是真去找祖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小猛从她眼里看到一种决然的坚毅和恳切的期盼,他把她揽在身边:“不行,你不能去。” “你怎么知道?”花梦先是一惊,随即着了急,“为什么?” “花儿,”小猛在私底下总是这么叫她,“我说你不能去,是因为我们谁也预想不到会遇上什么情况,虽然有病,但他有保心丹,而且他有既能破敌也能自保的奇术。你呢,虽然可以是他最好的护理,但是危难关头你可能会是我们最大的拖累,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这个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理解,可是自从听了祖墓的事,我几乎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到处是鬼怪和厮杀,我还梦见——”花梦突然缄口,眼里闪着惊怕的泪光。 小猛轻轻抚她,微微一笑,“你还梦见我死了,对吗?” 花梦极不情愿地点点头,“我知道那是梦,可是不要说在梦里看到你死,就是在脑子里闪过这种念头,我已经受不了了,你不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就象你也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一样。”小猛拭去花梦眼角的泪,他捧起这张玉一般的脸,“你能想象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那不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太肤浅,不能和我的感觉相配;如果说那叫命中注定,也只能算一种前生的缘份。可是这些都不能尽述我的感觉,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象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因此我确信我们原本是一体的。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很坦然地跟你表白。表白并不是想得到一个回应,也不曾害怕遭到拒绝。因为跟自己说话,没有必要顾虑。我也能体会你说的,关乎对方生死的恐惧,因为我真实地经历过,但那不叫恐惧,是另一种死亡。可你知道吗?即便这样,我也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君生我生,君死我死’,这不是爱的真谛,爱人的逝去并不意味着爱情的消亡,活着才能证明爱的存在。能够渺看红尘、超越生死,让爱得到永生的只有人的真情,我说得对吗,花儿?” 花梦没有答复,因为不需要答复,在真情的面前,永远赤露着的心没有疑问。她静静注视着这双星光一样的眼睛,那眼里,有能带她飞越尘世的豪情,有能为她开山辟水的勇气,有能令她心安理得的痴迷,有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狂野,更多的,却是一种能够领着她无畏无惧、无忧无虑、无惊无恐、无生无死的一种,为爱的坚定。 是的,爱情,坚贞的爱情,她永远活在一个没有纷扰、没有繁芜、没有得失,也没有生死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两颗赤野的心可以分而相系、合而为一。活着,没有阻力;死去,无谓分离。只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体。 第三十一章他乡遇故人 刀子从救治所回来了,花梦自然是他的离院陪护。尽管他还不是精卫队的一员,但是谁又曾将他分离出去? 落日带来的恶梦醒了,属于刀子在今天的痛苦终于告段。他静静躺在那间粉色的卧室里,花梦给他拭着额上的汗,小猛端来一杯牛奶,扶他喝下去的动作也小心得象是触碰一个炸着裂痕的玻璃杯。 刀子强打精神,面带愧色,“我已经好了,你们这么细心地照顾我,让我如何承担?我一来到这里就一直给你们添麻烦,要不是师父让我跟着你,我实在不好再呆下去。你们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只会让我不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我不配你们对我好,也报答不了你们。” “这是什么话?你对我有重生之恩,应该是我报答你呀!要是我对你的好让你不安,我该怎么办?” 花梦心酸落泪,小猛递给她一张纸巾,随即握起刀子的手,“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谁也不许说恩情,更不要提报答。” 第33章 “一家人?”刀子差点弹跳起来,小猛稳住他,“对,一家人,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可是……”刀子惴惴不安,“可我是你的护奴,以我的身份,怎么敢跟你是一家人?” “护奴?”小猛和花梦都是一头雾水,两人瞪大了眼睛去看他。 “是啊,”刀子急得抓了小猛的手,“师父临终把我定给了你,你不记得了吗?” “定给了我?”小猛莫明惊诧,他一直认为鬼师没有说完的话肯定是“哥哥”两个字,这会儿听刀子说他是鬼师定给自己的护奴,实在闻所未闻而又令人匪测。 “看来你真忘了!”刀子含酸惋叹,很快展颜道:“可见你说做一家人是真的!我先前还想着,我一个护奴,你们真的不必对我好,可你的话竟好象从没当我是仆从。这么一想,我又不觉得心里不安了。可你真的忘了吗?师父是把我定给了你,你再好好想想,师父咽气时说的,你能回忆得起来的,真的!” 小猛茫然摇头,“鬼师临终托付我照顾你,他咽气时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忘,他说‘跟着他,他是你的……’后面的话却没来得及交待,你又怎么肯定你是他定给我的……我的……” “护奴!”刀子连忙提醒,笑道:“这个是肯定的。神鬼门的弟子并不象师辈们那样,是卖身入门。只有具备特殊身份才有资格那样做,何况我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幽冥人?所以跟我同辈的神鬼弟子大多已经升位,剩下我和其他十多个师兄们一直位属培奴。” 刀子知道他俩不明白,就解释说:“培奴是将来要定给别人的护奴,先由师父带着,有人选中或是师父愿意,不管出师与否都可以随时定送。如今,同辈的培奴就剩我还没定给人了。师父临终时怕我失了托靠,才把我定给你的。你说你不知道师父后面的话是什么,那也怪不得你,历代培奴,除了师姑,就没有定给外面人的规矩了,师父没说完的也就两个字,主人。” 小猛不置可否,转问道:“你师姑是谁?她姓什么叫什么?” “师姑是师父的师妹,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跟我一样,都不是真正的幽冥人。” 小猛心中一动,“落月谷的人总该对她有个称呼吧?还有,她又是定给了什么人?” 刀子忆想片刻,神色渐次黯然,“自从师姑出了落月谷,老头领就下令不许人再提起她,可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有人因为提到‘余光魂’这个名字,就遭受了死无全尸的刑法。所以我想,这可能就是师姑的名字吧?因为落月谷从来没有下过提了名字就要处死的命令,除了师姑,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至于师姑是定给什么人的,师父没说过,我也就不知道了。” “余光魂?”小猛低头喃喃,他想探究这名字跟自己的姑姑有什么关系。 花梦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去弄点吃的。” 小猛头也没抬地应着,刀子笑起来,“你不知道余光魂的意思吗?我说过,你不必猜,只要觉得奇怪,都可以问我,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小猛也笑了,他觉得刀子这脾气实在好玩,因此故意逗他,“你自认是我的护奴,就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在这之前,你怎么也这样呢?” “因为你不是坏人呀!先前我以为你是为你妹妹而来,兄妹情深,不忍见亲人送死,这是人之常情。我告诉你墓室出口也是自认有善因的,否则我怎么敢骗师父?” “可是在圣洞里,你也一样对我啊,那又是为什么?” 刀子低下头去,他显得小心而忐忑,“你的记性真不好!那天他们就问过了,你也在场的,怎么就忘了呢?” 小猛大笑,“是我糊涂了!你已经说过,当时就认定我不是坏人,可是刀子,我不得不说你太憨实,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对人毫不设防?如果遇到有险恶用心的,|qi|shu|wang|你就不怕他加害你吗?” 刀子不以为然地笑笑,“师父说过,凡事皆有善恶,但都又有定终,善者得善果,恶者得恶报,善果可偿人生苦短,恶报会令亡魂受难。你要我设防免受加害,可师父要我牢记,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度恶从善是神鬼术的最高境界。” 小猛虽大受感触,但无法完全认同,因此转换话题道:“你说说余光魂是什么意思?” “好的。”刀子半卧起来,“我先前跟你说不知道师姑的姓名,后来又说她叫余光魂,这是有原因的。余光魂只是师姑在神鬼门的一个来籍,来籍的意思是说她是从哪儿来的人。因为一入神鬼门就不能再叫原来的名字,如果没有祖历就都以来籍称呼。师父是有祖历的,因此用的是原来的姓,只把真名隐了,在这里我却不敢轻言师尊名讳,这是我唯一一个知道却不能跟你说的。” 见小猛点头表示理解,刀子接着说道:“所以余光魂意思是说,师姑是从西边来的。” “西边!”小猛的心跳加速——自己的祖籍就在西部,如果刀子的师姑也是从西部投向神鬼门的,那她肯定就是自己的姑姑,孟爽。 刀子以为他还不明白,就解析道:“这个不难理会,余光是指落日,魂是代指师姑本人,落日是在西边的,师姑就是西边的人啊!” 小猛见他误会了,只笑问道:“那你怎么不叫来籍,要叫刀子?” “我的来籍就是这个,只是为了简化点就不叫全称。” “你的全称是什么?” “余光刀。” 小猛又惊又喜,“你也是西边的人!可为什么用‘刀’这个字?” “师父起的嘛,我也不知道呀!” 闲聊至此,小猛心中的疑云顿时散尽,他已确信刀子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推想当初一定是鬼师在西部边城救了弟弟,然后收他入门的,至于鬼师怎么知道弟弟的名字,会在来籍中用了“刀”这个字?这在他看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找到了孟小刀。 可他现在不想道出真相,十八年后的亲情相遇固然可喜,但也会让弟弟跟自己一样,背负双亲的终天之恨。弟弟身上有伤,所以此事非但不能急,而且必须缓而慎,就算弟弟的病好了,也得选择恰当时机,否则该让他如何接受? “刀子,”小猛按捺住一颗快要跳疯了的心,“你愿意叫我哥哥吗?” 刀子一愣,“怪了,你早就吩咐我叫你小猛哥的,怎么今天又这么吩咐?” “不,”小猛心里的酸楚一阵阵地狂涌,“我的意思是只叫我哥哥,不叫别的。” “好!”刀子回答得很爽快。小猛就象听到一个轻易就得来的承诺那样,显得极不放心,“记住了,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忘了!” 刀子使劲点头,他很奇怪小猛那酸酸的神情和那似乎意味深长的话语,但他还是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忘。师父说我唯一值得他夸奖的就是我的记性,他的教授和吩咐从来不用跟我说第二遍。这一点你将来可以验证!” 小猛见刀子又误解了自己,急得差点想哭,可又怎么能去怨刀子?他有一分钟很想让刀子全部了解,可是弟弟的病也是他最大的心病。 “请问你找谁?”客厅里传来花梦的询问声,声音却满是惊疑和慌张。 小猛一步冲出去,但他看到了谁? 仿若天国的祥云闪动,一个飘逸如风的仙子就步入这凡尘。她垂着长长的青丝,戴着闪光的银铃,披着雪白的素纱,系着淡黄的飘带。她的眼睛是碧潭,清澈透底;她的脸庞是美玉,纯真无瑕!她形如神话、体似传说,人间不曾有过这般倩影,她是谁? “刀子!”小猛除了惊喜的狂呼,还能怎样? 刀子风一般旋出来,俨然一付备战的架式。他以为主人遭遇了恐怖的敌手,但是当他看到门外那个人时,他痴傻了,难道这是梦?可是还有比这更真实的梦吗?他许久才说得出话,“小姐,怎么是你?” 是的,那个落月谷头领的女儿,那个幽冥人尊称的小姐,那个在温泉边为刀子落泪的少女来了,她叫幽月铃。 “我还是叫你铃儿吧!”小猛说着就推了刀子一把,“傻站着干嘛?还不请人进来!” 刀子愣了一下,弓身道:“小姐,您远道而来,一路劳苦了,请进来坐,这是我哥哥的家,师父临终把我定给了他,所以不必忌讳。” 铃儿朝小猛和花梦微笑致意,“我为刀子而来,不为巡例。初入贵室,叨扰主家,还请不要见怪。” 花梦初见她就以为是眼花了,这时听她说话更是如在梦中。要不是眼前的一切太真实,她怎么也不相信在这现实的世界还有这样的人。其实,如果不是刀子换了衣服,她也会对刀子的真实质疑,所以她现在有些失措。 小猛拉起花梦,让开进门的路,“你太客气了,快请进来吧!” 铃儿这才进了屋,花梦忙将她让在靠窗的沙发上,“你是喝水,还是喝茶,或者……”花梦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所处的是不是个真实空间。 铃儿欠身道:“不敢有劳,如果方便,请乞清水一杯,我走得匆忙,确实不曾带了水具。” 花梦送上水来,铃儿果真渴坏了,但她还是礼貌地只喝了一半。小猛把水续满,“不必拘束,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你太重礼节,倒让我们也拘谨起来。” 铃儿颔首一笑,果真把水喝光了,却只看着刀子,“鬼师为了圣水而死,我当时虽不知他为何拼死盗取,可是圣洞失了月铃,我也就明白了,如今,月铃何在?” 第34章 刀子顿时恢复了当初的冷淡,声音也冷酷无情,“小姐何必明知故问?如果不是月铃的感应,小姐怎会追寻到此?月铃在我手中,我有师命在身,我主人也需月铃一用,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花梦不明白刀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样冰霜的脸,如此冰冷的话。她有些陌生地看着他,却隐隐感觉气氛不对,好象将有一场战事发生。 小猛听了刀子的话才知道铃儿是来取月铃的,他不想发生争执,因此恳切道:“刀子说得没错,我们不能交出月铃,但是请你相信,不论我还是刀子,都不是借用月铃去做坏事。” 铃儿微微摇头,“月铃是开启祖墓的钥匙,墓里有吸引凡心的宝物,你们把它盗出谷来,让人实在难有其它料想。可我刚才说了,只为刀子而来,不在月铃,所以问起,不过有口无心、意欲观容罢了!既然不方便拿出,我又何必强求?” 刀子迟疑片刻,折进卧室取出月铃,双手递上道:“请小姐恕罪,是我太过警防,大违师门训言。小姐是月铃的主人,虽不为讨取而来,也是该抚问。月铃在此,请小姐抚问。” 铃儿捧过月铃,象是对着一个孩子,“月铃啊,一别月余,你可曾挂念于我?” 小猛和花梦见她对着个物件说话,开始还以为她是童心未泯,谁知她话音一落,月铃竟发光三次,两人不免惊惑。 却见铃儿嫣然摇头,“从今后,你也不必以我为念,我今教你重认新主,你就去吧!” 只见月铃又发光三次,竟飞入刀子手中,刀子也不用练气就能稳稳握住。 “小姐……”刀子无所适从,“月铃是你护灵之物,我怎敢无理受之?” 铃儿凄凄摇头,含泪叹道:“我在泉边的话,你应该还没忘,你的话,我也终生难忘!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言。月铃是我自愿奉送,权作救命谢礼,不论你要它何用,从今后与我无关!” 刀子蹙眉含泪、欲言又止,小猛则差一点就道出真情,花梦虽不明就里,但已略有所悟,她只奇怪铃儿这么好,刀子怎么不喜欢她?甚至对她冷面恶语! 铃儿拭泪轻叹,“我的满珠,连我爹爹我也没给,把它给你吧,我大礼那天唯愿得到你的祈祝。”说着,她取出一串绿光莹莹的宝石链子,跟刀子挂在脖子上的那颗是一样的。 小猛和花梦虽然不懂落月谷的陈规,但是两人都从铃儿的话里,清楚地理解了满珠的含义。 “不!”刀子猛然起身,他象被一把利剑当胸刺中,“你……你定了大礼?” “是的……”铃儿愀然落泪,“你走后,黑洞人前来提亲,爹爹已经答应了。你说不,又是为何?你以为我要跟黑洞老头人成亲?不怪你惊咋,原来你不知老头人已登仙,却是在你出谷的那晚。如今的新头人还未满三十,爹爹说了,黑洞人和我们幽冥人有世祖之亲,原本也是一件好事……” “是,是件好事!一件大好事,好得不能再好的事!”刀子狠声恶气,象在跟人吵架,“满珠呢?给我!你只要我的祈祝是吗?好,我给你,我……我……我祈天国仙灵,我祈宝境神光,我祈日月精华,我祈……” 刀子一语未了,空中飞过一道红光,小猛忙伸手扶住,看着刀子唇角的血,他心疼得想哭。 铃儿惊得花容失色,花梦吓得急声呼叫。 刀子浑身乱战,盯着铃儿看了半天,突然咬牙切齿道:“我祈我遭报的魂灵永世受难,我祈我恶应的鬼神终日不宁,我祈我罪过的亡体不可翻身,我祈我……” “不!”铃儿这时才反应出他在做什么,“你别给自己下咒,让你的祈咒都降在我身上!” 小猛再也按捺不住了,“刀子,为什么要让两个人这么痛苦?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真话吗?你能承受这份苦痛,你想过铃儿能吗?她不远千里地来了,一进门就说为你而来,如果不是情义至深,她能不畏人言直吐心语吗?如果不是寒心透骨,她能不顾心意违愿应婚吗?如果不是爱到深处,她能亲送月铃、捧珠求福吗?刀子啊,说吧,你们可以不用这么痛苦的!” 铃儿很感激小猛的体察人心,但是更疑惑他话里的另有别情,她哀怨的眼睛向刀子投去声声疑问。 刀子的泪倏地滚出眼眶,他一步上去,一把抱住铃儿,“我一直喜欢你!从我在猛野人的兽林中看到你的第一眼,那一眼,铭刻终生。若果然有神灵合阴阳而又分之,令其生寻其侣之事,那我只能觅你为另半之体。” 小猛和花梦相视一笑——刀子说的爱和他们的一样。 疑云散尽,真情相遇;今夜花好,月圆为伊。晚饭后,四人重归客厅旧座。小猛这才问铃儿是怎么越过军政部守卫进来的。 铃儿含笑不语,刀子也笑了,“铃儿有纵跃术当然进得来!” 小猛很惊讶,“落月谷的女孩子也学这些的吗?” 铃儿依旧笑而不答,刀子这才替她说道:“不是个个都学,铃儿是月铃的天启之主,所以入的是仙灵门,就象我入的是神鬼门一样,我们由不同的师父教授,虽然各有所学,但在基本功法上是相同的。” 小猛恍然大悟,难怪铃儿一出现总让人觉得是飞仙临凡,原来她本就是仙灵门弟子。 花梦沏上茶来,递一杯给铃儿,“你的是花瓣茶,刀子也因为不爱吃苦茶,我总是给他放几片香叶。你尝尝!” 铃儿喝了一口,“很好,有点象我的清露。”说着,她侧头问刀子,“你的呢?” 刀子给她尝了一口,又问她,“是不是有点象我们谷里的真叶汁?” 铃儿含笑点头,“原来外面的人也擅取花叶精灵!如此看来,其它物事也是异曲同工。天地造化,人本相类、物本相似,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小猛暗叹铃儿聪慧智觉,花梦爱她的灵气四溢。大家语言习惯稍有不同,但也聊得很开心。 第三十二章冥婚 刀子担心铃儿特异的服饰遭来世人的异遇,所以在相遇后的第三夜,他带着铃儿住进了小猛的爸爸留在柳林湾的木屋里。 木屋是小猛找人修葺一新,又由花梦重新布置好的。 屋身刷了亮漆的原木色,门前半圈白色栅栏,围着青青的草皮和那棵抽出新芽的桂树,一架系着响铃的秋千在风中微微摆动。小小的砖砌灶间紧挨着正屋。推开正屋的木门,客厅的摆设简单而清爽,竹制的座椅搭着香草的软垫,青磁的茶具摆在靠墙的桌上,窗帘是镭着暗花的白纱,伸出去的窗台上是一排青青的茉莉。两间卧室的窗口则迎向屋后的南泥河,卧室的布置也极尽温雅。 小猛和花梦一走,刀子就掩了门,他痴痴看着铃儿,一言不发。 “怎么了?”铃儿抚抚自己的脸,“我何处不妥吗?” 刀子慢步上去,轻轻捧起她的脸,“你真好看!可你怎么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无所有、身属他人,你果真不介怀?” 铃儿掩了他的嘴,“你我之间何必有这些顾虑?今夜月儿真美,我们到外面去吧!” 刀子将她扶到院里的秋千上,“我哥哥说了,这地方以后归我,等我们从祖墓回来,你我就一生居留在此,你愿意吗?” 铃儿迟疑不语,刀子绕到她身后,轻轻摇着秋千,“你不喜欢这儿?” 铃儿摇头,“我出谷后,还没见过一处能得我心之所,何况你在这儿,我怎么会不喜欢? 刀子开心一笑,指着朗朗夜空,“铃儿你看,月亮真美,象你一样。” 铃儿抬头一看,只见玉盘银辉灿灿,无限悲凉凭空而现,“月亮再美,她终究要回去。” “回哪儿?它不是明天又出来了吗?” “如果她不来了呢?” “嘿嘿,铃儿你真傻!就算我们看不到它,它也一样在天上,那是它的家,怎么会不来?” “是啊,那是她的家……” 刀子听她似在哽咽,忙绕到她面前,果然看见了美玉上闪动的珍珠——铃儿滚落的泪。“你怎么了?想家了吗?还是我说错了话?或是我做了坏事?” 铃儿握起他失措的手,抚着他失色的脸,“你没说错话,是我做错了事。” “不,你哭了,一定是我让你难过的,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说了你一定做吗?” 刀子使劲点头,神情无比坚毅。 “忘了我,让你自己快乐!” 刀子吓得倒吸冷气,他一把抓了铃儿的手,“你觉得我会吗?可以吗?能吗?我不会、不能!忘了你,死也办不到!没有你,我能快乐吗?我曾祈求主梦的幽灵,让你夜夜来我梦中,因为我不能在真实里拥有你,只能祈望梦里的相遇。可你来了,我也疑惑过这是梦,但我真的看见了你、抱住了你!这不是梦,是真的!你要我忘了你,难道你以为这是梦?铃儿,你一定是不敢相信,你一定在说梦话! 刀子一头埋进她温香的怀里,仿佛一个终于回归的浪子,他是那么的依恋、痴迷。 铃儿抚着他早已修剪齐整的头发,“刀子啊,你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你有你的主家,也将有你新的生活。落月谷只是你的一个回忆,但我不愿你能记住它,就如我求你忘了我,或者我们本就各属一方,其实何尝不是?谷里没有你的祖历,你的宿命本来就在这里。而我,也有自己的宿命。天启的幽灵定我魂属落月谷,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你说得对,一点没错。” 第35章 刀子低头喃喃,突然放开铃儿,突然大吼,“永远也不会错!” 铃儿吓得立起身来,想去拉刀子,却被刀子一把甩开,“我知道自己不配,如果我能早点看清自己,就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更不会痴心妄想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刀子!”铃儿奔上去拖住他,“如果此世还有一个我愿意归属的人,那只能是你,如果今生已经没有你,那就没了我活着的意义。我起仙灵的绝誓,只能爱你;我赌神鬼的死咒,不能失去你!” 刀子不等她再说,将她揽进怀来,却象搂着一缕随时会散的烟云,他的心里充满了失去的恐惧。“那我求你,别说忘了你的话,也别说两个世界的分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刀子一阵惊愕,他很快从铃儿的眼里看出了原因,“我知道你怕什么了,但你什么也别担心。师父说过,幽冥的诅咒能惩罚所有言行,却永远不敢在爱的面前抬头。铃儿,只要你紧跟我,我用神鬼门的至上心咒许你无忧无虑、不恐不惧!” 铃儿抬起头来,用她赤诚的心目看着这个给她如此许诺的人——幽冥的宿命虚妄了,控心的魔障打破了,她的心魂跟着刀子的至上许诺,越过滚滚红尘、出脱了前生后世,直奔那没有无常的唯爱世界。 夜风撩起她的长发,用她发丝中的银铃带她回到了现实,“可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应了黑洞人的大礼,如今怎么是好?” 刀子将她扶回秋千上,自己则席地而坐。此时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他微微皱眉便收回眼来,笑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铃儿浅笑摇头,“你真傻!我只愿嫁给你,还需问吗?” 刀子托腮想了半天,“明天月盈十五,按我们幽冥人的习俗,正是成事圆满、祈福得果的好时日。你说呢?” “你喜欢就好!”铃儿跳下秋千,与他并肩而坐。 “明天之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刀子托起铃儿的脸,似笑非笑道:“黑洞头人要把礼珠抬到我们家里吗?” 铃儿扑哧一笑,随即郁色满面,“爹爹一定不会善罢,必然派人拿你,到时我们又该如何?” “你怕吗?” “紧跟你,我无恐无惧!” “连头领你也违背吗?” 铃儿微微一怔,“爹爹向来疼我,即使悔婚也不至于对我出手,可是……” “没有可是!”刀子掩了铃儿的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没有顾虑。你担心头领对我出手,可我知道他不会。” “也许吧。鬼师已登仙,谷中能请神兵鬼将的只有你了,爹爹固然会忌惮此事,可是剩下的保心丹还在谷中,倘若爹爹不令药库执事赐药,我们又当如何?” “铃儿,你说我傻,你也傻呢!头领不赐药,我可以去盗啊!师父赎身后就解了我的困身咒,我无须顾忌谷中咒令,进入药库我也不会受到神扰。” “你如此一说,倒让我更担心了,只怕爹爹早已料到你会有此一着,鬼师一死,他就在各执事门布了新怖,你去盗药,焉知不会身受其害?” “怪了,头领怎么知道我会去盗药?他已赐了药牌,难道又生反悔?” “这倒不好说。你们一走,爹爹就到神鬼门巡例,一问各处执事,才知鬼师没把能请神兵鬼将的功法教给其他弟子。他推想当世唯你会此奇术,所以更换了怖阵,可能是防你有起祸之心,倒也没有明示不与你解药,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爹爹行事向来令人难以揣摸,究竟有何用意,我也不可得知。” 铃儿绞尽脑汁不得其解,刀子好笑道:“你怎么学我哥哥?既然不明白,又没处问,咱们何必猜?为这些事倒把月色辜负了,你看,月亮穿过云层出来了!” 铃儿顺势望去,铺天的银霜只加重了她心里的惆怅,“怎么想个法子把药取到手,你我才能无忧而过啊……” “保心丹还够半月服用,何必急在此时?我只为明天的大礼发愁,若说想法子取什么,我倒宁愿去盗大礼的喜珠,你这么好,我怎么能让你草草嫁给我?” “喜珠?”铃儿诡异笑道:“我有啊!” “什么?”刀子差点跳起来——喜珠是男子迎娶时才会捧送给新娘的,铃儿这话让他惊疑难安。 “在这儿呢!”铃儿用手捂在他胸口上,“如果此世真有能带给我幸福的喜珠,那就是你的心,还有何物能珍贵过他?” “铃儿你……你真好!”刀子紧拥着这个让他如此幸福的人儿,如果神灵在今天赐给他这份幸福,是为了让他在今后遭受不尽的苦痛,他也不会后悔,更不懂拒绝。 小猛的宿舍里,刀子紧张而喜气地走来走去。按照习俗,他整个白天都不能跟铃儿见面,一直要到太阳落山,等月亮升起,他才能去木屋完成大礼。 因为境况有别,他们简化了其它程序,时辰一到,两人在木屋又娶又嫁,双礼合并。 花梦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得去准备一些刀子交待的东西,还得去跟铃儿商量礼服的事。如果可以分身,她巴不得变出十几个自己,因为刀子两人的大礼没让别的人知道,这是铃儿的意思,她只想简单而清爽地完**生中的这个重大礼节,花梦作为她的娘家代表,只能一个人去奔忙了!可花梦乐意,她一整天都在笑,好象将行大礼的是她自己。 作为伴郎的小猛却纳闷了,“我说刀子,你别晃来晃去的,结婚有这么紧张吗?” 刀子还是坐不下来,他只会笑,幸福也会让人哑口! 小猛指着茶几上的纸袋,“这些衣服是花梦按你的尺寸买的,试试去!新郎总得象个新郎嘛!” 刀子笑得傻极了,舌头也木愣愣地,“我和铃儿商量过了,今天还穿原来的衣服,大礼后才学着过外面人的生活。” “这样也好,表示一个全新的开始。那我得给花儿打个电话,让她别操心礼服的事了。” 花梦此时也正跟铃儿说到礼服,接到小猛的电话,她半嗔道:“知道了,铃儿都跟我说了,我这边也弄得差不多了,记着,晚上八点一定要到,这是刀子跟我说的吉时,别到时候连他自己也忘了。” 花梦挂断电话,见铃儿因羞涩而越显娇美,她不由看呆了。铃儿却将满珠递上来,“落月谷的女孩大礼时,会把它交予最敬爱的人,祈求得到这个人的祝福。我把它交给你,唯求你的祈祝。” 花梦意外而惊喜,她细细抚看这串发着绿光的珠子,暗里思量该如何祈祝。 铃儿笑道:“这是绿玉,我练功时给它输过精气,它能启示我的生死。如果我遭遇不幸,它就不再发光。而得到满珠的人,如果挂念出嫁的女儿,只要看到它光泽不变就可以放心了。” “这么说,满珠是给我的?” 铃儿笑而摇头,“刀子说你们外面人的记性不好,我还不信。我已将它交付于你,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花梦尴尬道:“我以为满珠只是一种仪式上的器具,祈祝完了就该归还,我刚刚还想着该怎么祈祝,是象刀子那样,还是用我自己的话?所以才会疑惑的。” 铃儿顿时歉然,“是我疏忽了,你原该不明白才对。可你怎么能象刀子那样祈祝呢?” “他说的我也会啊,我都记着呢!只是他没说全,我也就说不全。” 铃儿轻声发笑,“就算他说全了,你依样学来也没用!” “为什么?”花梦怔怔不解。 铃儿反愣一下,终于恍悟道:“你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刀子通神鬼术,他的祈祝是神鬼护灵之法,他说了就能应验,那是功法使然。你说了却无功兑现,如何有用?” “哦……那我用自己的话给你祈祝吧!我祝你万事如意,和刀子婚姻美满、白头到老、今生共度、来生再续……” “啊?”铃儿无比诧异,她没听过这样的祈祝。 花梦不免惊慌,“我……我说得不好吗?” 铃儿愣了半天才笑道:“不是,你的祈祝美意盛盛,我唯有感而受之,也回你一份祝祷。按我仙灵门陈规,我只能许你三个未继之福,虽然不如你多,但也是出口必诺!” 铃儿说着就双手划圆,落在花梦两肩,“我祈主事善灵、我祈幽通路引、我祈仙地福位,愿你,祸至化险为夷、灾临贵人祥助、难到仙灵显圣。此祷欲求冥冥界主完功得善!幽冥仙灵门第四十三代掌师座下弟子幽月铃起功诚拜!” 铃儿祈祝完毕,额上渗出微微的汗。花梦难免惊疑,“你不舒服吗?” 铃儿看她一眼,心想,她不知幽冥奇术,自然不知我为何疲累,却也不必跟她道明,反令她心生不安。因此笑道:“并无不适,只是日已西沉,不知刀子现下怎样?” 花梦这才注意到窗外已撒满余晖,刀子的病痛恐怕早已开始。 第三十三章情殇 “不要忍,刀子!喊出来会好受点!”小猛习惯了落日带来的恶梦,但是习惯不等于接受。 刀子抓着沙发的扶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几点了?” 小猛明白他的心情,如果说刀子对病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那么这个极限在今天只会被他挥发殆尽。因为被恶魔搓揉般的痛苦一过,就是他今生最幸福的时刻。“别着急,才六点半,不会误了吉时!” 刀子锯齿点头,幸福总是令人向往,何况她已近在咫尺! 两人赶到木屋时,首先迎来花梦的嗔怪,“快点吧,只差两分钟就八点了!” 第36章 刀子傻笑不动,花梦将他推进屋去,“快点吧,自己定了吉时又瞎磨蹭!” 刀子满面通红,铃儿一脸心疼,“赶急了吧?刚服下保心丹,怎么经得起如此奔劳?” “不曾奔劳,哥哥用车送我来的。” “车?”铃儿不解。 花梦冲上去,“你们是怎么回事?只有一分钟不到了,还有心思说什么车,快行礼吧!” 两人相视一笑,挽手步出门去。小猛二人也跟了出来,满怀祝福地看着这对玉琢般的新人,只见他俩望月而跪,眼神崇敬而虔诚。小猛二人以为他们要叩头,却听铃儿说话了。 “幽冥涧落月谷人幽月铃拜求主婚月神,许我祥福大礼,赐我魂归余光刀心座。” “落月谷神鬼门弟子余光刀拜求主婚月神,赐我喜庆大礼,准我……” “月神是不会准你的!”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院子里的四个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披着青纱的女人不知何时就站在了桂树前,她五十左右却不显一点苍老,冷冷的眼里射出惊电一般的光,淡漠的脸上却透着隐隐的哀惜。 刀子本能地挡在铃儿面前,小猛护卫般揽着花梦,花梦惊恐不安地盯着这个似人似鬼的女人,铃儿却哆嗦着喊了一声“师父……” 是的,此人正是落月谷仙灵门掌师,只见她直视铃儿,摇头叹道:“你擅自出谷,师命不容,父尊不许,若只为贪玩谷外世界或也情有可原,怎敢私订终生,与一个卑贱护奴拜婚月神?” 铃儿移步上前,跻身长跪,“师父,铃儿不贪谷外世界,若此地无刀子之人,铃儿绝不涉足外道。师父既已知我心事,弟子也不敢再行欺瞒。今日之礼乃弟子平生宿愿,若此愿不偿,弟子生无所念、死无所依,还望师父成全!” 刀子也忙跪上前来,“仙尊,我与铃儿是真心相爱,幽冥的恐咒尚不挡爱神的脚步,仙尊何出斥言?” 仙尊冷笑,“我不敢越过恐咒的戒规,你又怎敢超违神鬼门的禁忌?” 神鬼弟子不准成亲吗?小猛和花梦看向刀子,却听刀子道:“门规禁忌,刀子并不敢有半点超违,即使今日行了大礼,也不会即时就开喜房。” 仙尊微露悦色,“如此说来,你与铃儿并无污秽之事,那我就放心了!” 小猛二人这才明白他俩所言何意,可是不对啊,如果门规有这种禁忌,岂不是让一对夫妇有名无实? 只听刀子道:“仙尊多虑了,刀子未满两百世功力,如何敢做破规之事?铃儿冰清玉洁,仙尊大可放心!” 原来如此!小猛二人又才松了一口气。 铃儿往前跪上去一步,“师父,必是爹爹命你来寻我,我却不能跟你回去。还请师父替我回报爹爹,就说铃儿已自许他人,黑洞大礼无法兑应!” 刀子听她竟敢如此面告师尊,一时感佩自惭,一时疼惜掉泪。 仙尊果然微怒,“铃儿,一路追踪你的巡士回报,说你竟是出谷来寻刀子,我听了还不信,今日见你一再为他无所顾忌,真令为师痛心疾首!若非头领未雨绸缪,此番我怕是要有辱圣命了!” 四人闻言惊疑,难道周遭已布下杀兵?可是风声习习,不闻异响;周边悄悄,不见人身;月色明媚,未显异兆。莫非是神鬼士暗有埋伏? 仙尊扫视他四人,在嘴角挂起冷笑,“我此行只带了伏兵一个!余光刀,头领说了,战与不战,全在于你。要么让铃儿跟我回去,要么让我毁了这七百三十颗保心丹,你说呢?” “不!”铃儿大惊失色;小猛倒吸冷气;花梦颤身发抖;刀子却淡淡一笑,“不料我能不战而胜,你要毁就毁,我拿它没用!” “不!”铃儿挽住刀子,终究站起身来,“我回去。” “不!”刀子一把抱住铃儿,泪水夺眶而出,“你不能离开我!纵使幽冥的鬼魔倾巢咒我,我也不会让你走!仙尊,请回报头领,就说铃儿已经是我的人,如果他定要夺我心头之爱,我只有不恭请战!” 仙尊摇头轻叹,“好吧余光刀,你既愿舍命以换铃儿,那就交回药牌,以免日后你又以此多事。” 刀子甩手扔给她,“我既已要定铃儿,别说拿它多事,就是现在你给我延药,我也不会受取。” “你虽重情,可惜太过执迷,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仙尊掏出个丝织锦囊,右手一挥就要毁药。 “不要!” “住手!”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前面是小猛和花梦的痛呼,后面是铃儿的喝止。 仙尊果然含笑住手,铃儿泣道:“求师父将延药留下,刀子虽不愿舍我,我却愿与你回去。” “为什么?”刀子双手勒住铃儿,“你为什么要回去?你曾许我厮守终生,怎么今天又不愿与我同在?你回去无非为了延药,可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能忍受身上的苦痛,却忍受不了心上的!你今天若离我而去,我以神鬼的绝咒起誓,绝不再碰保心丹!” 铃儿轻掩他的嘴、轻抚他的脸,“傻呀,你真傻!铃儿永远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你骗我,你还是要走,是吗?” 铃儿不说话,只有泪水在无声地回答。 仙尊沉声长叹,“情是困咒,永无破解之法。铃儿,你既愿随我回去,就用落月谷的族人发誓,永远不再见这个人,我就把保心丹留下。” 铃儿无比惊惧,她知道自己的延缓计已无法施行。刀子虽不明了铃儿只是为了得到延药而暂时离去,可是听了仙尊的话,他也明白失去铃儿是必然之事,他忿忿道:“铃儿别听她的,用族人起誓是最恶毒的绝咒。可你怎么能不再见我?你若起了誓,我也不敢再去见你,我们不要!” “铃儿不要!”小猛和花梦异口同声。 铃儿凄然落泪,双手捧抚刀子的脸,这是一张多么令她眷念的面容,这又是个多么让她心疼的人!只恨时间不能停止,好让此情此景永远定格于此!可是不论仙灵门的奇法还是神鬼门的奇术,都败给了命运的强悍!她终于说服自己,狠心挣脱刀子的手臂,移到小猛和花梦的面前,悄声泣道:“让刀子活下去,这是我求你们的最后一件事。” 花梦心中一惊,想伸手去拉铃儿,铃儿却如落花被风吹起,空中传来一个永远不可破悔的誓言—— “我以族人的祸难生死起誓,幽月铃永生不与余光刀见面,若违此誓,遭灭族报应!” “铃儿……”刀子飞身追赶,却从半空堕下,凝望那仙踪消失的方向,他一动不动,半晌才将一双泪眼盯在仙尊脸上,却猛地吐出一口血…… 仙尊摇头苦叹,“你的痴狂,让人实在难不动情,我非冷血,又怎会毫不怜惜?只是你们宿命如此,纵然有心,我也无力相助。这是足数的延药,你拿去吧!” 刀子慢步上去,身体僵硬得象块木头,脸上也如冰石般冷酷。他愣愣地接了锦囊,却狠声恶气道:“仙尊请留步!” 仙尊回过身来,眯缝起眼睛,“莫非你恨我拆散你和铃儿,有心要为难吗?” 刀子锯牙半晌才愣愣摇头,“请仙尊转告铃儿,刀子绝不有负誓言,此生既已无缘,唯待来世可再相见!” 小猛闻言骇然,冲上去想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一道红色的雾气骤然出现,一团雪白的粉尘爆起飞散,那个丝织的锦囊只如飘坠的残花,零落在刀子脚边,点点滴滴、片片断断…… 可叹哪,一对破残心,两个苦命人。神鬼是痴狂的魂,仙灵有迷乱的魄。尘世间哪,唯有情能夺人心魂、杀人无形!它有魔咒的利刃,能不见人血就剖开人心;它有恐吓的警言,能不闻动静就控制人身;它有迷幻的招引,能让人毫不犹豫地随时交出性命! 情让人生,情使人灭,情是痛苦的根由,情是欢乐的源泉——可是情究竟是什么?是鬼的魔爪,还是神的仙指?是人的困惑,还是心的网罗?千载万年,芸芸众生,没有谁不在追问,也没有谁不在追寻。 情的面前,魔爪的撕扯,让人更加坚定地迷信,这是一种考验;仙指的轻抚,让人更加执迷地认为,这是一种奖励;困惑的捆绑,让人更加狂乱地搜求她不可侵犯的神奇;网罗的束缚,让人更加情愿地投身在她反复砍杀的阴谋里。 情为何物?是生的开始,死的不能终结!无情而生,生有何意?抱情而终,死又何惜? 情哪,却是这人世最可怕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智能与手段 精卫队队所主楼的机房里,小猛和胜男在电脑上作着一份资料排查。墙上的报讲机响了,是安琪让他俩到会议室去。 会议室里,安南风尘仆仆、靠窗而坐。小猛奔上去握了他的手,“没想到你这么快?” “怎么敢说快?都一个多月了!我在边城想着,你跟刀子可能早从落月谷回来了,我却迟迟没有归报,真怕你们急呢!” 小猛只用淡淡一笑掩过心中的忧伤——那天大伙去救治所看望刀子,他一直在跟安南商量怎么去边城窃取藏械图的事。风江龙的处决一下,安南就动身去了西部。临行前,小猛告诉他,自己将和刀子去落月谷把剩下的延药取来,等他找来藏械图,大伙就去找祖墓,可是…… 安南见队长的脸色不对,再点点在场的人数,不由吓他一跳,“刀子呢,队长?他几乎跟你寸步不离,他哪去了?” 众人正想释言,刀子端着个托盘进来了,“找我吗? 第37章 我倒水去了。” 安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们刚才那脸色,我还以为……” 谁也不搭腔,大伙早从队长的口中知道了刀子的事,小猛拍拍安南的肩,“说说你到边城的情况!” “是。”安南虽觉气氛异常,但听队长问话了,忙收转心思道:“白狂生第二次派到西部去跟陆中天接洽的人是个女的,叫乌雨。我到的时候,他们的谈判已经结束。我就去找黑鳅,很明显,他的身份已被陆中天窥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逃命,他临死给了我一把钥匙。” 小猛从安南手里接过一把小巧别致的铜匙,端详片刻,道:“黑鳅有什么交待?” 安南一脸懊丧,“他什么话也没!但我肯定这钥匙跟图纸有关。黑鳅一死,陆中天就到了,我在暗处听他大骂那群杀手,问他们为什么打死黑鳅。” “唔,”小猛分析道:“陆中天一做上应对党领袖,就开始追杀原领袖钟可发的亲从,却不许人对黑鳅下死手,说明他确知另一半图纸在黑鳅物中,所以他跟乌雨的谈判实际只完成了一半,因此乌雨现在只有一半图纸。安南,关于这把钥匙,你还能提供什么线索?” “我拿着它在边城作过查探,一无所获!” 小猛转向白草,“你来看一下!” 白草细看一番,冥想一番,终于点头道:“这是一把密码锁钥匙。它是十年前一家名叫‘亨通科技拓展公司’专门为墙头保险柜配制的。这家公司在暴乱中已经倒闭,而这种钥匙是跟对应的数字密码配用,可密码是由买主在定购时随意定的,我从钥匙上无法透知密码信息。” “好!”小猛兴奋道:“胜男,你马上搜集那家公司的相关资料,重点是那批保险柜的生产和出售情况,并对当年的所有买主作分析调查。” 胜男领命而去,小猛转问安南,“乌雨还在边城吗?” “没有,我跟她坐的同一班飞机,为了不失掉她这根线索,我才中止了对钥匙的查探。她现在住在富丽酒店十二楼一二五房间,我装了窃听器,现在由安琪监控。” 正说着,安琪从监控室发来信息,“队长,乌雨从养生殿叫了一个男妓,约定十点去为她服务。除此之外,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跟外界有过联系。” 小猛看一眼时间,“现在是八点三十六分,安南你还不能休息,洪岩马上作任务准备。十点前,安南你必须控制住养生殿那个男妓,并且确知他是否定向为乌雨服务,如果不是,由洪岩直接顶替,如果是,由洪岩易容顶替。” 得到指令的两个人刚刚离去,小猛就命令刀子,“去把龙儿换回来,记住,你的任务是秘密保护将军!” 刀子应着却不动,小猛不由好笑,“放心,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哦!”刀子转身就走。 “海骄!”小猛一声令下,海骄小跑上来,“说吧,我干什么?” “你也去富丽酒店,但是不能让人察觉,接到龙儿撤退的消息,你马上去敲乌雨的门,你的任务是,除了打杀,务必把洪岩带走。” 海骄大笑,“这个我最会了,你就放心吧!你的意思我懂,如果我失败了,洪岩就要失身给那个女人了,我不会让人蹧踏我的队友!” 小猛啼笑皆非,这丫头固然明白了任务的宗旨,但也不用说得这么露骨啊! “小猛哥。”龙儿一拖一沓地来了,象是没睡醒。 “怎么了?”小猛端视他。 龙儿摇头,“刀子换我回来有什么任务?” 小猛再次审视道:“你有事,但如果是私事,先摆一边,不许情绪作战!” 龙儿轻轻点头,明显在强打精神。 “听着,”小猛道:“十点后,你务必以最快的动作,用最短的时间,从富丽酒店十二楼一二五房间把藏械图取回来,洪岩会为你作掩护,东西到手后,马上给海骄一个撤退信号,你的任务就算完成!” 龙儿点头离去,小猛进了机房,“怎么样?有头绪吗?” 胜男依旧敲打着键盘,“难怪安南在边城一无所获,其实这批保险柜没有对外出售过!” “你这么快就找到这样的情报了!真让我吃惊!”小猛喜形于色。 胜男住了手,似笑非笑地瞪着小猛,“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这只要窃入对外交易签证所十年来的内部文档就不难发现,亨通公司在过去十年只向东部出售过一批电码保险箱。白草说的那种墙头保险柜是之后的产品,并且只在公司内部使用。” 小猛唤来白草,“你刚才说,与这种钥匙配用的密码是由买主随意制定的,就是说,你肯定这种保险柜有人定购过,是这个意思吗?” “是!”白草很肯定。 “不对!”胜男指着显示屏,“资料显示,这种保险柜只在他们内部使用,没人定购过!” “有的!一定有人定过!我敢……我能……我肯定!”白草急得舌头打转。 “别着急,慢慢说。”小猛一面劝慰,一面示意胜男别笑。 白草这才稳定情绪,“我归队后,对南部的各种通用和特用物件都作过研究,在锁匙这一块里,我发现亨通公司在研制保险柜时,曾跟歇马城的一家材料交易公司进过一批特制合成金属。这种金属在市面上的价格相当昂贵,所以叫超金。实际上,超金的销售很少发生,更不可能用来制作成套物件。如果亨通进购这种材料,只能是用在钥匙或门锁上。安南拿回来的钥匙就是超金做的,我这么肯定它是亨通的产品,是因为它有亨通的标志。亨通制做的钥匙把都是仿照古币的形状。我肯定它是非公司内部使用,那是因为他们内部保险柜的钥匙又跟对外出售的有一定区别,而这么肯定这把钥匙就是那种保险柜用的,是因为它们都是不同形状而相同质地和锁齿沟钥匙。这把钥匙的手把是古币状,那它就是外面的人在用。我说的这些,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明白?” 小猛二人点头,白草如释重负,小猛笑道:“我不是怀疑你的信息有误,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内部的保险柜会有外面的人在用?” 白草红了脸,“我不是认为你们怀疑我,只是担心我说得太乱,你们连贯不起来。不过队长,你提出来的问题不难解决,只要查出当初亨通进购超金的数量,我就能计算出他们用这批超金做了几套柜锁,再配对亨通内部的保险柜数目,如果超金的使用合得上,说明我的信息有误;如果合不上,说明亨通一定为外面的人定制过相同的保险柜!” 小猛兴奋得弹了个响指,胜男不等吩咐就在电脑上查寻开来。 富丽酒店十二楼一二五房间门口,化妆成男妓的洪岩敲响了门。 “谁啊?” “我呀,养生殿的。” 一个头发染成紫红色的女人开了门,斜靠在门上,痴痴地打量洪岩,“长得挺招人爱的,你们老板真可恶,怎么以前尽送些糟货给我?进来呀!” 门是洪岩自己掩的,可他心里发怵。 女人涂着深蓝的眼影,长长的假睫毛上有星星闪的亮片,嘴唇很丰厚,兴许是唇膏太重。穿件淡蓝的紧身拖裙,高耸的**倒有大半露在外面,臂上挽条黑丝披肩,十个指甲镶了大小不一的蓝色钻石,脚上勾着一双细跟皮鞋。这女人就是乌雨,她半卧在沙发上象个软体动物,一双醉眼直勾勾地盯在洪岩脸上,“倒酒啊!” 洪岩往高脚杯里倒了半盏红酒,乌雨突然捏起他的下巴,“叫什么名字?做了多久?” 洪岩的心扑通乱跳,忙把酒送到乌雨嘴边,“我是养生殿的王子,刚刚上位,不过经验丰富。” 乌雨浪声大笑,“那我就是吃人的女巫,你落在我手中,小心精尽人亡!”说着就把手探进洪岩的衣领,洪岩只觉胸口象被鬼抓了似的,心脏也跟着发抖。 乌雨一手拎起那半盏红酒,一手按住洪岩的头,洪岩忙顺从地张了嘴,乌雨“哗”地往里一倒,随即站起来三五下脱个精光。洪岩眼花缭乱,暗里叫苦不迭,难道她现在就要…… “快来呀!”乌雨在浴室里鬼一样的叫。洪岩每一步都象踩在刀尖上,正愁没个应急的,却见龙儿窜了进来,他忙奔进浴室,“砰”地关了门。 龙儿何尝不知道洪岩现在的处境?他快速地审视各个房间,终于把目标锁在卧室床头柜的花瓶上。 他暗查过今天酒店所有贵宾房的物品配置表,一二五房间的鲜花插设记录是红玫瑰,可现在卧室的花瓶里插的是百合。他轻轻取出花束,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花枝没有异样,枝干也不可能掏空了藏物,花瓶也不见破绽,难道我错了? 他放回百合,在各处可疑的地方搜寻一遍,不论乌雨的物品还是房间原有的陈设都没有要找的东西,他只能回到最初的怀疑上。 盯着这束娇艳的百合,他有些发蒙了,如果这是因为乌雨的个人爱好才调换了花插,为什么其它房间依然是玫瑰?没理由非得对着百合才能睡觉!可是这束百合又找不到一点破绽,花枝是实心的,花叶藏不住东西,花瓣……花瓣!龙儿的眼睛定住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洪岩用浴巾小心翼翼地裹着乌雨。乌雨象只软猫似的赖在他身上,且不时去亲咬他的脸。洪岩受宠般微笑,却实在下不了决心象个男妓一样地回吻她。快进卧室时,洪岩从虚掩的门缝里发现里面的灯光晃了一下,他心里一惊,抱起乌雨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第38章 乌雨见他不进卧室,而是把自己放在走道的高脚桌上,不由吃吃笑道:“坏东西,这种高难动作你也玩得了?”说着把手伸进洪岩的裤子里昏搜乱摸,哼哼叽叽地瞎叫个不停。 洪岩心惊肉跳、周身发麻,正苦不堪言,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着一个火爆的叫骂声。乌雨充耳不闻,搂着洪岩又捏又掐、又咬又啃。 门被撞开,冲进来个少妇,一见洪岩,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耳光。洪岩初见海骄,正如垂死的人遇到了救命的神仙,这一耳光却打得他晕头转向,他慌慌张张地理着衣裤,这倒不全是为了任务。 乌雨护卫似的挡在洪岩面前,“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人?” “什么叫你的人?你问问他,他是谁的人?”海骄白了乌雨一眼就指着洪岩,“不要脸的东西,我一出门你就来瞎混!收了我的钱又来吃野食,想捞双份啊?还不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雨羞恼不堪,朝洪岩低声嗔道:“你们怎么坏规矩?”又转向海骄,“别大呼小叫的!钱算什么?别说老娘还瞧得上这个货,你摆明了来抢,他就是不合我的心,我也要定了,开个价吧!” “开价?”海骄冷笑,“钱我有的是,他这人我只有一个,少了他,我是吃不下睡不着!摆大姐大有屁用!这种事规矩是先来后到,我付了钱,就是不用他,摆着也是我的事,你想玩,也得打听我退货了没有!” 乌雨愠恼不堪,看看洪岩,模样身材件件满意,退回去实在舍不得;想想这女人的话,字字句句倒也在理,都是玩男人的主,谁不知道行里的规矩?乌雨暗里骂着养生殿的老板,脸上软和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海骄还要发威,洪岩忙窜到她身边,“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又怕乌雨难缠,讪讪劝道:“我跟她的定期明天就满了,你可以再叫我嘛!” 乌雨要搧他,海骄一把挡开,“他是我的人,我能打,你不行!” “滚!” 洪岩如得赦语,夺门而逃。 第三十五章倒 白草的操作间里,小猛和龙儿正等她的操作结果。 小猛看看白草手上的东西,抚抚龙儿的脑袋,“你是怎么发现图纸在花瓣里的?” 龙儿狡黠一笑,“刚开始我也怀疑自己判断有误,可是除了那束花,我实在找不出其它异样的东西,凡是有可能藏图的地方,我都按常规和各种异样的搜求方法找过了,最后才又确定秘密在花里。通常会在抠空的花干里,可是没有,叶片我也想过,不见异常。其实我一开始就犯了个错,因为老想着那是一张图,思维就受了限制,终于让我发现那五朵百合里,每朵就有三块花瓣是假的,可是做得很逼真,虽然从表面无法断定它就是图纸,但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乌雨用得着花那么大心思吗?所以我把假花瓣摘了回来,其实很冒险的,如果花瓣里没有图纸,我就失败了,不过这不算惨重,洪岩付出的实在超出人的想像!” 小猛微笑,“其实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不能在乌雨行事前找到东西,我会替洪岩解围的!” “你也去酒店了?” “嗯。必要的时候我就去跟洪岩抢生意……” 龙儿笑着打断小猛,“你怎么敢肯定乌雨会……会……” “会要我,对吗?” 龙儿轻轻点头,不好意思去看小猛。 “有什么难为情的!”小猛戳他一下,“做戏嘛!我会跟乌雨说我才是老板指派的人,洪岩是我的同行,而且是个有主的,乌雨不会坏规矩,寻乐子嘛,谁想找麻烦?” 龙儿大惊,“那……她要是真要了你,你怎么办?” “你说呢?坏家伙!” “谁坏了?”龙儿讪笑,“你不说清楚了,谁都会往歪处想,既不能杀了她,又不能让她发现我,难道哄她去躺着又不乱来?” “让你说着了!”小猛又戳他一下。 龙儿大惑不解,“你会这一手,又怎么让洪岩去冒险?” 小猛这才正色道:“如果我先进去,洪岩是不能准确把握时间的,况且我的点穴法很容易暴露师门,教我点穴的长辈现在还没有安全隐退,我不能连累他。” “是喽!我师父也说过,我们一归队,他们就会藏起来,一防被人追杀,二防被人抓获了令我们受到威胁。如果他们安全了,会有约定的暗号通知我们,可我师父……”龙儿低头哽咽。 小猛抚抚他,“别难过,等我们用不着陈思报了,一定为你师父报仇。” 龙儿“嗯”了一声,仍是悄声啜泣。 “出来了!”白草一声喊,两人忙凑上去一看,这是一张断面很齐整的图纸。看来安南的情报很准确,另一半图纸在黑鳅手中,而现在唯一的线索落在了那把钥匙上。 三人盯着这半张地形图,六道眼光都快成红外线扫描了,可是就算把图纸扫上几百个洞,又有谁看得懂上面的图案? 龙儿苦笑着耸耸肩,“蹊跷货!画的什么鬼图?” “鬼图?”小猛一怔,“去把刀子换回来!” 龙儿嘀咕着出了门,小猛转问白草,“知道这是什么纸吗?” 白草怔了怔,“说不出来,只知道它不是用常规或者通行材料做的,起码在最近二十年,我们的生活中没有这种纸的使用历史。不过师父跟我说起过一种纸张,那还是师公在多年前无意中发现的,只说那叫皮篇,多的信息就没了!” 小猛正思量白草的话,海骄的笑声由远渐近,再看,洪岩也进来了。 “都好吧?”小猛招呼他俩坐下。 洪岩低头不语,海骄手一甩,“好什么好?我要是晚去一步,洪岩就失身了……” “不要口没遮拦!” “你不信啊队长?我进去的时候,洪岩都给扒光了……” “海骄!”小猛沉下脸来,“别笑了,我要批评你!” “啊?”海骄愣了一下,“批评我什么?打他的事吗?嗐,这有什么!回来的路上我都跟他道过歉了!再说了,戏不演实了,看的人也不信啊!我总不能跟那个老妖婆软口善面的吧?咦,不对呀,你又没去,怎么知道这些?我说队长,你就别老想着挑我的刺了,我是完人一个,谁怕你无中生有?” 海骄东一锤西一棒地,倒把小猛惹笑了,“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的计划是,如果龙儿不能及时找到东西,我就进去把洪岩换出来,还好龙儿找到了,所以才依计划让你进去的。我只知道你打洪岩的事,之后我就回来了。可你那些话,安琪都从监控录音里放给我听过了,我没说你演得不好,只想批评你不知道把握分寸。当时乌雨问你怎么办,你虽然没来得及说,但我能从洪岩抢着答话的急切中听得出来,你是演上瘾不打算收场了。乌雨是个搏击好手,我不敢断言你敌不过她,可你走的时候,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海骄低头嘟咙,小猛换了温和的语气,“海骄啊,任务中要以大局为重,注意跟队友紧密配合。至于你打洪岩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不赞同,但也不完全否决,换言之,我相信洪岩能明白你的用意,并且不会怪你,对吗洪岩?” “是的队长,我当时是蒙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也没怪过她。总的说来,海骄做得蛮好的,要不是她把乌雨震住了,我也没有回旋的机会。就是说,我们的配合还是蛮默契的!” 洪岩话音未落,海骄“啪”地拍他一掌,“好哥们儿!你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咱们本来就是绝配的搭档嘛!放心吧,你这么义气啊,以后我有机会当**,也会让你打的!” 什么话?众人大笑,门边的刀子莫明其妙,小猛忙唤他进来,问他是否看得懂纸上的图案。 刀子微瞟一眼,“这是幽冥人画的,皮篇不全,我也说不全。” “这真是皮篇?快说说画的什么?” 大伙跟小猛一样兴奋,连声地催他。 “这些图案是幽冥人用来指示方向和作地形说明的,”刀子一一地指给大伙,“这是说往西边走三百步、往南边走两百步;这个太阳图是说白天才能行走;这三个黑点是指有深潭挡路;这条横线代表一片丛林。皮篇不全,我只能说到这儿。” 刀子的解说让大伙更糊涂,往西三百步、往南两百步,打哪儿起始?白天可以走,在哪儿走?深潭挡路,挡了哪条路?丛林,哪片丛林? 众人向刀子看去,刀子紧张得低头搓手。小猛道:“先不管,把另一半图纸找来再说!” 众人应了,一一散去。 夜已深,小猛浑无困意。刀子小心地凑上去,“哥哥还在想皮篇的事吗?” “也不全是,”小猛抚抚他,“除了你,还有谁看得懂皮篇?” 刀子思量一阵,“他们得了皮篇,必定会找幽冥人解读,但是没人会为他们解答。” “为什么?” “皮篇上有幽冥人警告的暗语,轻易解读,特别是告诉外面的人,会遭恶运报应的,有谁愿意惹祸上身?” 小猛大惊,“可你怎么就解读了呢?” 刀子似在梦呓,“还有什么恶运大得过失去铃儿?何况最大的报应我已经遭受了,就是在人间受到地狱的痛刑……”说到此处,刀子如梦初醒,“放心吧哥哥,我会全力帮你做事。如果死神现在就要来带走我的生命,我也只有一个牵挂,就是你。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你也会帮我完成师父的遗命。 第39章 可是老头领在通往祖墓的路上设了三大鬼门关,我怕你们不容易进得去,所以我希望尽早去祖墓。我也不想瞒你,我的病只会一天比一天重,要是拖到无力支撑那一天,我就帮不了你了!” 小猛一言不发,捂着脸,垂着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你也睡吧……”小猛匆匆进了卧室,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的心却如同在海啸中翻滚,他忆起铃儿走后,刀子晕倒的那天晚上—— 小猛抱起悲瘚的刀子,花梦开了车门。他们打算把他送到医院,手术后的刀子其实还在康复治疗中。但是车到半途,刀子醒了,他说不去医院,小猛只好将他带回宿舍。 接连三天,刀子不进饮食,只是呆冷着脸默默流泪。即使发病,也不再象从前那样会偶尔吭出几声。他咬着被子、抓着床单,直到吐血,才象个死人一样地躺着,唯有眼角那止不住的泪能证明心痛的仍在继续。 剩下的保心丹,他拒绝服用;花梦哭着劝慰的话,他无动于衷;小猛焦愁不堪的脸,他视若无睹。直到第三天晚上,他因为体力的空虚而在病痛中休克,花梦才能不受阻挠地给他输了营养液。 刀子醒来时,小猛轻握其手、泪语相对,“我不会让你破了你对铃儿的誓言,可你要我怎么看着你去一天天接近死亡?我是你的哥哥,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能理解你为爱的牺牲,你又是否能支持我把这亲情延续下去?哪怕你一心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是很容易知足的,只要你再给我一点能爱你的机会,我会把这十八年来对亲情的渴求之情全都给你!如果说我爱你花姐就象爱我自己的生命,那么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这份幸福绝对会因为你今天对生命的放弃,而变得残缺!刀子啊,我这么说不是想把你置于矛盾,我只是要你知道,哪怕让我看着你一天比一天严重,让我在这种心痛的熬煎里去一天天忍受,我也愿意,因为我不想你这么快就离开我……也许我太自私了,才会请求你继续忍受病痛来成全我对亲情的渴望付出,可我爱你!我不想放弃你还剩下的一年零十个月。这在忍受病痛的你来说太漫长,对我来说,心疼你的痛苦也一样漫长,可我要怎样才能不让我自己知道,这其实太短暂!我自认没有做过应该遭受恶报的坏事,可是老天为什么这样惩罚我们兄弟?让你这么悲苦、让我如此悲痛,我们就象活在人间炼狱呀!” 小猛抱着刀子呺啕大哭,但是所有痛苦都无法用泪来宣泄干净! 刀子被这悲情震撼,他紧紧偎在小猛怀里,用同样伤心的泪对小猛的请求作了答复。 第二天,他开始进食,也渐渐恢复平静。只是那仿佛被冰冻住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曾有过快乐的痕迹;冷冷的脸上再难浮起一丝笑意;至于心,早就碎了,即使手持天针的神灵见了也只能摇头叹息——这种为情而灭的碎片有谁缝补得起? 与其说刀子重新站了起来,不如说另一个刀子已经倒下去。这是不可质疑的,谁都知道,哀,莫大于心死! 第三十六章聚会 精卫队队所主楼的聚会厅里,雷鸣看着围坐一团的队员们,如同看着自己的儿女,他压抑着无法压抑的激动朝队员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今天在这儿搞个小小的庆功会,第一,庆祝你们顺利截取了乱党手里的藏械图;第二,庆祝你们成功地指挥了对乱匪杀手的搜捕,军警处让我代他们向你们致意。桌上这些水果糕点嘛,都是部长让我带来犒劳你们的!从今后,我们的工作因为没有了暗伏杀手的威胁,将转为地面形势开展。”他笑指小猛,“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的人去见部长,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安排!” “过一段时间吧,等找到另一半藏械图、从祖墓回来再说。这段时间大伙儿都忙着配合军警处搜捕杀手,来不及追查另一半图纸,等把这事了结了,我会让他们穿得齐整整地,等候部长的检阅。” “那好,我就等着!今天嘛,不谈公事,大家都辛苦了,也该放松放松!”雷鸣看了看表,“小雨也该来了,这孩子!” 在场的人,就数龙儿听了这话最兴奋,小猛悄悄拐他,“我知道有个人比将军急呢!” 龙儿一脸通红、咬唇不语。雷鸣高声道:“小猛呀,你就别笑别人了,花梦也要来的,我亲自打的电话,这会子也该到了,我们都不急,你咋样?” 众人大笑,小猛却不显尴尬,“将军,我和花梦的事,众人皆知,也没什么害羞人的,我也不是笑话龙儿,只是我们今后的行动已经地面化了,不知他的事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地下形势?” “果然是队长,这种事也要操心!好,既然问到我头上了,我就跟你表个态,他俩的事嘛,作为上级领导,我批准了;作为小雨的父亲,我表示同意!” 众人有的鼓掌,有的起哄,龙儿喜出望外,却把头垂得更低。海骄是个喜欢热闹场面的,她连拍带打地推搡龙儿,“笨小子,傻坐着干嘛?还不去谢谢将军岳父大人?换作我呀,跑过去就是一个热吻!你要知道,缘分是天赐的,这姻缘成不成嘛,还难得有人敢打保票,就象刀子……” 海骄急急打住,朝刀子讪笑,“别往心里去啊!我可不是故意揭你的疤,其实有什么?等我空闲了,一定帮你把她抢回来!真的,我敢发誓!”她挤到刀子身边,象哄小孩似的道起歉来,“你别生气,我是个有口无心的。说真的,我从没跟人真心地认过错,就象那天我打了洪岩又跟他说对不起,其实是瞎哄他的,可我今天是真的请你原谅。” 刀子摇头,见大伙也跟着海骄劝自己,他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我没生气,海骄又没说错,你们也不用替她解释,我的不幸并不是别人说不得的,说了跟不说本来就没区别。” 众人惋叹,小猛知道刀子是个心无藏匿的,出言必是发自肺腑,可又担心将军会细问此事,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将军提谈呢,只怕将军会因此而鄙弃刀子。 谁知雷鸣轻拍刀子的肩,“你的事,小雨都跟我说了,我除了同情你的遭遇,但愿你有天能重拾旧梦,我就没有别的能力了。我不懂你们幽冥人的规矩,但我相信坚贞的爱能冲破一切阻挠!如果你确信自己的爱是坚贞的,那就永远不会失去希望,我说得对吗?” 刀子不及回答,队员们鼓起掌来,这时门外进来两个人。 “他们怎么了,爸爸?”小雨奔到雷鸣身边,“怎么我们一进门,他们就开始鼓掌,又不象在欢迎我们?” “怎么不是?”小猛笑道:“简直是一直在恭候呢!” 海骄冷笑,悄悄去拐安琪,“你听队长说的,谁在恭候谁啊?你吗?还是我?他自己的事,倒把一摊人都算上,好象将来跟花姐结婚是整个精卫队!真那样啊,我们倒没什么,男队员要乐开花喽!” 安琪吃吃地笑,见花梦朝这边走来,忙使劲去掐海骄。海骄不明就里,反瞪她一眼,却被花梦“嗐”地一声,吓得她差点怪叫,“你到我们这边干嘛?恭候你的人在那边!” “你不欢迎我吗?”花梦故作恼状。 海骄撇撇嘴,“怎么敢?你将来可是我们队长的夫人,今天把你得罪了,哪天有什么撞枪口的任务,还不笃定是我的!知道这叫什么?公报私仇!” 花梦羞恼之下竟找不到话去回驳,洪岩扯了海骄一下,“你怎么把队长说成那种人了?” “是啊,”安南也轻声埋怨,“队长怎么会拿别人去顶枪口?” “你也跟我学啊?”海骄笑指安南,“小心言者无间,听者有心!” 安南顿时恍悟,自己的话有暗讽风江龙的意思,他忙朝胜男歉意地笑。胜男轻轻摇头,弟弟做出那样的事,她也是恨铁不成钢。别说旁人是无意的,就是故意提及,她也只能羞愧,哪里敢去抱怨? 小猛更敏感,他故作可怜,“好了,别欺负你们花姐了,把她让给我一下,好吗?” 大伙明白队长的用意,趁势在一旁起哄。花梦羞臊不已,嗔了小猛一眼就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大伙开始动桌上的吃食,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着善意的玩笑,又说些技能上的比较,再谈些任务中的心得。聚会厅里时而笑声起伏、时而争辩激烈,场面活跃、人心更齐。 散会后,小猛把将军送出门口,雷鸣无限感慨道:“虽然你还没正式任职,但你的队员已经用他们的言行为你举行了任职仪式。小猛啊,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但愿你再接再厉,能作出更好的成绩。对了,风江龙呢?今晚怎么没看见他?” 小猛苦笑,“他对类似的集体活动有抵制情绪,不过也不能单方面怪他。自从那事儿以后,队员们都有意无意地在疏远他,不过,请将军放心,我会想办法协调这事。” “我相信你有办法,但也相信他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我知道,花梦是我的女朋友,他抵制的主角是我,不过总会有办法的。我一直相信,只要肯付出,一定有收获。” “那你就付出吧!”雷鸣闷头上了车。 已经实现现身保护任务的龙儿回过头来,“小猛哥,你怎么付出都行,可别把花姐搭进去!” “顾着你的事吧!”小猛挥他一拳,“但是不能因私废公,一定要保护好将军!” 龙儿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放心吧,我就是让子弹穿了心脏,也会先顾了将军才倒下去。” 第40章 “别胡说!”小猛阴沉着脸,龙儿这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车身,他不由叹气,却立刻被自己这份莫明的惆怅吓了一跳。 第三十七章意外(1) 清晨总让人觉得新鲜,加上充足的睡眠,更让人精神饱满。晨跑后,小猛冲个澡就到前院的水亭去找刀子。见刀子收功归了气,他笑道:“你的攻守双全气就是这么练的呀?” 刀子点头又摇头,“练气并不能掌握功法,得在体内周旋了化归丹田才有功效。” “好神!”小猛拉起他,“走,看看胜男她们找出钥匙的秘密没有!” 两人越过水廊穿入洞门,直奔主楼机房。小猛推开虚掩的门,“怎么样,有发现吗?” 胜男揉着发酸的后颈回过头来,“有点头绪,难以串联。” 白草在一旁发呆,显然还在冥思苦想。 小猛端坐下来,“把你们找出的头绪说来听听!” 胜男道:“通过对亨通进购超金的数量调查,再配合白草的计算分析,我们发现钥匙的配制只能满足他们内部保险柜的使用。但是安南带回来的那把钥匙又的确是开那种保险柜的。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将内部的钥匙作了改动,白草说不可能。” “为什么?”小猛还是盯着胜男,白草这才抬起头来,“改动钥匙让它变成外部使用的标志,除非是专业的技术员,否则,一般人如何使它变了形还能打开保险柜?如果不能,他干嘛改动它,让钥匙变得毫无用处?” 小猛略略一想,转问胜男,“有没有查过亨通的科技人员?” “有。这批保险柜的主要科研员有三个,但是背景都很单纯,而且都在暴乱中死了。单从已经收集到的材料无法确知他们是否改动过钥匙。” 小猛不由皱眉,“那三个科研员怎么死的?” “对啊,”胜男笑道:“我也象你这么怀疑过呢!会不会有人胁迫他们中的某个改动了钥匙,又担心他泄密,所以将他杀了?可是通过调查,他们三人的死因都很明确。公司倒闭后,董事会解散员工,他们在回家的途中,所乘坐的公车为了避让一张失控的轿车而冲下东区南华立交桥,他们都死于车祸,但绝非有人畜意杀害。他们是受了那张轿车的连累,轿车里坐的是南部民间文学创作会的会长,他曾组织会员创作并发表了不少声讨白一正的文章,所以一直在乱王的黑名单上占有一角。如果说两起事故都是杀手的策划,那根本说不过去。所以他们三人的死只能是一场意外。” “你的调查很细致!”小猛道:“现在我们假设就是他们三个中的某个改动了钥匙,但既然是开公司的保险柜,除非能确定没有其他人会去开,那么这个保险柜最有可能是公司里哪个人用的?” “对!”胜男道:“我作过这方面的推查,最后排除认定,只有董事长万亨通的可能性最大!” “亨通是怎么倒闭的?” 小猛问得很突然,胜男怔了一下,“等会儿!”她转回电脑前,她得重新查找这方面的资料。趁着这空档,小猛转问白草,“亨通对内外部使用的钥匙是不是都要作外形上的区别?” “不一定!一般说来,作这种区别是为了起到广告效应,可是如果董事长万亨通自己用,我想他又没必要这样做。” 小猛微微笑了,“这么说来,我就只能作一种猜想,这把钥匙不是万亨通自己用,但他为什么作这种改动?除非他受了什么人的控制。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不把钥匙直接交给那个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要改换保险柜密码,这也许是他为了自保而对那个人提出来的,更有可能是那个人威胁要求的。但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能断定,那个人并不知道钥匙内外使用的区别,而万亨通为了能让后来的人知道,他自己的保险柜是被人强制占用的,所以就用外形上的区别来提供自己不是乱党的信息。唔,一定是这样的!” 白草和刀子边听边点头,胜男在一边喊起来,“队长,我的调查结果能为你刚才的分析提供一点佐证。” “快说说看!” “我在十年前的一份《南部经济快报》上查出,亨通公司是自动宣告破产而对外声称倒闭的。但我查到两条信息,完全能证明它并没破产。第一,因为当时时局混乱,财务部并没对亨通作过经济核查,而且从部税所反应出的信息来看,亨通完全有继续发展的实力,他们的破产毫无依据。如果不是暴乱,亨通的自告破产行为将受到律法制裁;第二,亨通在破产的前两天还跟连云城的一家门锁装饰公司签过一份协作合同。如果不是有突发事件,他们为什么放弃有如此发展前途的合作项目?所以队长,你的推测肯定没错,万亨通一定受了致命威胁!” 白草和刀子欣然认同,小猛怅然自语,“亨通公司的旧址已经拆除,如果我是藏图的人,不可能让那个保险柜就这么呆在那幢楼里,一旦改好密码,我会把保险柜放在一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而这把钥匙是黑鳅的,他做过白一正的械杀队员,可当时械杀队并没有固定的居留点,那么黑鳅会把保险柜放在什么地方?” 白草和胜男愣愣摇头,刀子迟疑道:“哥哥,我……我能说说我的想法吗?” “好啊!”小猛既意外又高兴。 刀子本就不擅推测,他紧张得清了好几声嗓子,“钥匙是安南从黑鳅手里得来的,你们也查出了钥匙的来源,那么是不是可以证明,威胁万亨通的人就是黑鳅?” 三人轻声发笑,都朝他点头。刀子红了脸,继续分析道:“黑鳅没说出钥匙的密码,这在一个垂死的人来说,如果不是确信拿到钥匙的人能通过钥匙发现藏图的地方,那么他临死的交付就毫无意义。或者也是一种双向报复心理,一方面让杀他的人得不到钥匙,另一方面,也是让我们拿着钥匙无从下手。可我觉得他应该是希望我们能从钥匙上一步步地查到保险柜所在的地方。所以我从简单而直接的想法认为,保险柜在万亨通家里。” 他话音未落,小猛上去抱他一下,“不愧是我的弟弟,分析事情的思路跟我很贴近!我们目前也只能这么认定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被黑鳅和万亨通牵着兜了一个大圈子。黑鳅没对钥匙有交待,我们就得去查,知道了是亨通的产品,我们又因为它外形上的区别去验证黑鳅订购保险柜的事实。大家都知道,黑鳅在械杀队只呆了三天,他没时间等着定做保险柜。又因为万亨通的有意标识,让我们确信外部人在使用这把钥匙,可是保险柜并没多出来一个,所以最终把思路放在保险柜被强制占用上。既然黑鳅的时间不充分,那么他不可能等到改换密码,所以他胁迫万亨通把保险柜移到了家里。万亨通在仓促之间,一定来不及作别的应对,可是改换钥匙把应该比换密码容易,所以他让钥匙把成了古币状。其实他这种行为有正反两面的可能,要么是为了声明自己的清白,要么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保险柜在他家里。我们暂且认为他是受了黑鳅的胁迫而这么做的,唯一能让他为黑鳅严格保密的原因,只能是他现在仍然受着威胁。可是十多年了,黑鳅如何在边城遥控操令这项阴谋?除非这里有个随时跟他应答的人!” 三人对此分析表示同意,且建议到万亨通家里去找找。小猛道:“现在不行,就算找到了,万亨通也未必敢说出密码,我们的妄动可能会让他受到伤害,甚至连累其他人。既要保证图纸完整,又要保证无辜人的安全,所以请让我再考虑考虑。下面呢,胜男你马上对万亨通进行调查,不排除他有被乱党收买的可能;白草,你去找龙儿探讨一下,看看能不能搜出钥匙的密码。” 白草刚要走,安琪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快,队长!风江龙和我哥打起来了!你快……” 不待她说完,小猛奔下楼去,刀子也不迟疑,胜男更是跑得飞快。 环形操场的中央草坪上,风江龙和安南叫嚣相向、吼杀如狼;四目相对,竟若仇敌! 风江龙拎根铁条,显然是从靶场上顺手抄来的;安南提把折椅,明显也是急切中随手取用。两人嗷嗷叫着打红了眼,只见铁条横扫,折椅斜架;铁条直捅,折椅竖挡。一个招招下手,一个路路狠打。下手的不遗余力,狠打的丝毫不怯。同样的精卫员,异样的起始心;不同的搏杀术,一般的制敌意。 看来这场打斗有一段时间了,小猛他们一心分析案情,竟没听到一点动静。其实风江龙一直在信口乱骂,海骄则高声替安南助威,洪岩目不转睛地窥视着风江龙的每个破绽,风江龙的前心刚出现一个空门,他就喊出口来,其他队员却同时惊呼,“队长小心!” 原来此时的打斗已成鱼死网破状,风江龙直取安南头顶,不顾前心空门;安南猛劈对方腰腹,哪管头位失守?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可是两人的凶器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过两人的招数又都落了空。 谁也没看清那根铁条是怎么把折椅穿住的,他们只看到那双握着打斗工具的手在发抖,随即听到队长那似在呻吟的喘息,难道队长受伤了?不是吗?队长分明在忍受一种痛苦,脸是铁青的、唇是颤抖的、眼睛……是潮湿的! 队员们呆若木鸡,谁见过队长真正生气的样子?谁又能想像一个微笑起来就让人暖从心生的人,生起气来会这么可怕!他那渐次急促的呼吸就象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谁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第41章 “哐铛”一声,安琪吓得躲到海骄身后,其实只是小猛将打斗工具放到了地上,却听他呼出一口颤抖的气,声音平静得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全都回去写检查,写好了也不必交给我,自己贴到主楼大厅的石屏上去!” 小猛头也不回地出了洞门,队员们悄声散去,刀子左顾右盼地不知所措,见小猛去了自己练气的水亭,他踌蹰再三才追了上去。 “哥哥,我不知道怎么写?” “什么?”坐在亭栏上的小猛回过头来,“什么怎么写?” “检查啊!”刀子一脸惊讶,“你这么快就忘了?” 小猛苦笑,“小家伙,那是他们的事!” 刀子困惑不安,“可你说全都回去写检查,那个‘全都’里不包括我吗?” 小猛哭笑不得,“当然不包括,检查是针对犯错的人,你没犯错,不用写了!” “这样啊……”刀子犹自喃喃,“怪了,洪岩他们都在写检查,就是说观战也有错,可是胜男和白草当时没在场,怎么也写呢?要是都有错,怎么我又不写?哥哥,你怕是说气话吧?安琪他们没有错,对吗?” 小猛微笑摇头,正色道:“精卫队是个特别的集体,执行任务时大家是战友,闲耍空暇时是亲友。如果不能精诚合作、致力搞好团结,在作战时就会影响战斗。我们的任务大多不能失败,要想成功得靠相互间的默契。默契是个玄妙货呀,它可不吃临场发挥这一套。它只靠我们在生活中的磨合、靠相互的关爱和理解。你说安琪他们没有错,这又怎么说得过去?如果大家能多去体谅风江龙,不让他有被孤立的感觉,那么即使发生争执,也不会演绎出仇敌般的厮杀。风江龙呢?不管他是否反省了过去的错误,只要他还是队里的一员,我们就有责任去帮助和关心他。如果不这样,我们可能会失去一个亲友,更可怕的是,我们可能会多出一个敌手。我跟你这样说,是因为我真的在心里有这种担忧,而我这份忧心,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能有纯净的心去包容和理解一切。因为你跟我说过,神鬼术的最高境界永远是度恶从善,所以我能在你面前把心中的善恶是非一吐为快,明白了吗?” 刀子点点头,“我是明白了,你呢?” “我?”小猛一愣,随即大笑,“你提醒得好!是的,我也要写检查,而且是最该写的一个!谢谢你刀子,你解开了我心头的郁结,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这事怎么会带给我这么大的恼闷!走,陪哥哥写检查去!” 当小猛把自己的检查贴到大厅时,他看了看其他队员的,除了风江龙拒绝检讨,其它的都基本附合了他跟刀子所阐释的大意,只有海骄的不对劲,她用红笔写了十五个字——我要检讨的是,没有出手帮安南打他! 刀子看不懂上面的字,见小猛摇头苦笑,他不免惴惴,小猛见他犯疑,遂给他念了海骄的检查,却笑道:“不管她,走,外头散散去!” 两人出了队所,刚绕过大门前的假山喷池,忽听远处传来狗的哀嚎,两人循声来到军政后勤部的警卫住宿区,只见一个穿警卫服的男子正鞭打一只狼犬。 “住手!”小猛拦住警卫,解开吊狗的皮带,细细察看狗身上的伤。看来打了很长时间,不少地方都破了。 “少管闲事!这狗是我的,要打要杀由着我。让开,不然连你一块打!”警卫真的朝小猛挥起皮鞭。 刀子一把夺过来,把鞭子扔得老远。警卫挥来一拳,小猛一臂格开,“刀子,抱上狗,咱们走!” 警卫先是一怔,接着大喊,“干什么?抢人啊?我是陈将军的警卫,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小猛本来已经转身了,这时又回过头去,他一步步逼到警卫的脸上,“你听好,这只狗,我救定了!陈将军那儿我会去交待,不用你操心!” 第三十八章意外(2) 军犬医务站里,犬医给狗清洗了伤口,交给小猛一些药片,“放心吧,几天就好了!唉,要是顾将军活着,怎么许人动灵豹一下?这可是一只难得的忠犬,受过严格训练,是顾将军生前寸步不离的保镖!” 小猛抚抚这只名叫灵豹的狗,抬眼问道:“您说的是顾龙将军吗?” “是啊,”犬医清理着器械,眼睛却盯着灵豹,“顾将军一生赤勇、为国捐躯!灵豹在主人的墓前有过殉主的壮举,被人救回来后,在我这儿养过一段时间的伤,后来被陈将军领走了,说是敬慕灵豹的忠义,谁知会是这样的待遇?真是令人寒心哪……” 小猛怅然若失,“这么说,它不是那个警卫的,那就得给人家送回去。” “这……我……”刀子心里不乐意,却不敢违背小猛,便拖拖沓沓地去抱灵豹。谁知灵豹窜到桌底下硬是不出来,呜呜叫着流出了泪,惹得刀子也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安慰它。 犬医歪头看了半天,却对小猛连连摇头,“可惜你救不了它!依我三十多年对狗的研究,灵豹是认定你了,这种军犬,一旦认定真主,除非死,不然它不会离开你,不信呀,你走,哪怕有伤,它爬也要爬了跟着你!” 小猛怎么忍心试?他朝灵豹蹲下身去,“你真想跟着我就出来,咱们一块儿想办法,好吗?” 灵豹果然遛出来偎在小猛脚边,舔着小猛的手,一个劲地表示亲热。 犬医问小猛,“你在军政部哪一处任职?如果可以,不妨请你的上级去跟陈将军谈谈,说不定真的有用。” 小猛含糊应着,刀子抱起灵豹,两人出了军犬医务站。一路上,小猛沉吟不语,刀子按捺不住了,“哥哥,那人让你去找上级,你不是说你是跟着将军的吗?咱去求将军吧!” “不行!怎么能为这种事去劳烦将军?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去顾将军家,他家的人一定跟灵豹还有感情,咱们请他家的人去跟陈将军交涉恐怕要有用些。” “好啊!可是哥哥,你知道顾将军家吗?” “有灵豹带路,错不了!” 两人一进军政家属区,灵豹果然从刀子手上挣下来,象是要在新主人的面前争这头一件事的功劳,小跑的样子也不显负伤的痕迹。 从一蓬蔷薇花下穿过,就看到一堵暗红的院墙,院门虚掩着,灵豹窜了进去,看来这里是顾将军家了。 两人刚推开门,一个酒瓶砸上来,刀子伸手接住,却见一个穿军装的男子抱头跑出来,却差点被灵豹咬到,吓得他惊叫乱跳。 “安静点!”小猛一声令下,灵豹果然卧在地上,只闻喘气声。 “滚!”这是个女孩的声音,横野得象战场上的呐喊,人也冲锋陷阵般举着个酒瓶追了出来,也果然象扔手榴弹般朝那个军装男子砸去。男子抱头鼠逃,乐得她开怀大笑。 女孩长得很漂亮,留着别致的梯形披肩发,粉玉的鹅蛋脸、清秀的翠峰眉,半醉的丹凤眼从不端视旁人,显着英气的鼻子却配着两片性感的嘴唇。一身牛仔装,衬出一付英豪干练,戴着黑玉镯的右手叉在腰上,垂着的左手夹着根男士香烟。 她瞟了瞟院子里的两个人,“你们又是干什么的?”问了话却不等人回答,拖着醉步进了屋。 刀子没见过抽烟的女孩,“怪了,她象是中了迷幻术,可我知道她没有。咱回吧,主人家不欢迎呀!” “不是这样的,她有点醉了,咱说完事就走。”小猛拉起刀子进了屋。 客厅很清爽,只是茶几上摆着东倒西歪的酒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 “我们可以坐下来吗?”小猛问得很小心。 “无所谓!”女孩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你们怎么没带相机?” “相机?”小猛有点发蒙。 女孩冷笑着白他一眼,“你们这些记者真无聊,拿着别人的伤心事大肆炒作。我爸爸死了,该报道的都报道完了,现在又对他的家属来了兴趣!”她哐地砸了酒杯、嗖地站起来指着小猛二人,“告诉你们,爱怎么写怎么写,用不着一天到晚追踪!我知道你们好挖人隐私,我也知道你们就是一帮臭虫、一群垃圾、一伙流氓!” 刀子不明白她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小猛却知道她误会了,正要解释,却见她一头进了卫生间,小猛忙追上去给她拍背,待她吐好,撕团纸巾递上去,她还是瞪了小猛一眼,却没拒绝他的搀扶。 回到客厅,小猛见她还要倒酒,忙扣住酒瓶,“别喝了,你都醉了,干嘛蹧踏自己?” “可恶!我喝我的,关你什么事?”她慢腾腾地点上一支烟,“说吧,来这儿干什么?说完了快走,我烦着呢!” 小猛道明来意,继而恳切道:“灵豹是将军生前最喜爱的,我来讨求确实有夺人所爱之意,但我是诚心而来,也保证会好好待它,也许及不上你们对它的好,但我希望顾小姐能……” “打住,把你的话收回去一句!” “啊?”小猛十分糊涂。 刀子却很执着,“请问,收回去哪一句呢?” 她指指小猛,再指指刀子,“你,还有你,不许叫我小姐,你们以为这是尊称,可我不喜欢!别人怎么尊敬我爸爸,跟我没关系,你们用不着因为他也来尊敬我。记住,他是他,我是我,他叫顾龙,我叫顾灵,也可以叫我灵子,如果叫我小姐就什么都免谈,你们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刀子困惑不已,在落月谷,小姐是多么尊贵的身份,那个被称为小姐的人又是多么的让他心疼、让他爱! 第42章 小猛则若有所悟,微微笑道:“好吧,我收回那个称呼,就叫你灵子吧。我叫孟小猛,这是我弟弟刀子。” 灵子这才露出笑颜,“你们不知道,我被记者烦死了,见到生人就以为是那帮浑蛋。你们来跟我要灵豹,灵豹又不是我的,你们喜欢,找陈思报要啊!” 小猛听她当着人就直呼陈思报的名字,难免诧异。 “怎么?”灵子白他一眼,“我提他的大名把你吓着了?别说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是他的亲信我也这么叫。他算什么将军?凭什么让人尊敬?剿匪吗?平乱吗?哼,别说他,就是罗焕生和风鹏那两个糟老头,我不高兴呀,一样提他们的大名!” 小猛试探道:“雷鸣将军呢?” 灵子顿时肃然,“雷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我敬爱他,也很佩服他。在军政部,除了我,就只有他敢大声提陈思报的名字。” “说得好!”小猛欣然道:“我们将军的确是个真君子、大丈夫,也是我们精卫队员最敬爱和佩服的人!” “你是精卫队员?”灵子上下打量小猛,“哎呀呀,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把灵豹带回去吧,别管什么陈思报了,他凭什么跟精卫队的人抢东西?只要你喜欢,就是他屋里的什么,你知会一声,我给你拿去!” 好跩!不过好直爽!小猛笑道:“灵子,你真算得是个巾帼丈夫!如果不介意,咱们交个朋友吧!” “这话难听!”灵子摆摆手,“处得下去就多处处,处不下去就甩开手,搞什么相交之约?再说了,我只有酒友,还真不习惯交你这种光说话不喝酒的朋友!” “是吗?”小猛低头一笑,“就象刚才那个人?” “别提!”灵子作呕吐状,“他连酒友一半的资格也没有!” 小猛心有所感,“听你的意思,就算是酒友,也称不上真正的朋友,对吗?” 灵子凄然一笑,“说是酒友,其实只是喝酒的伴,哪算得上朋友?更别说真正的朋友!这世上还有谁跟谁是真正的朋友?你可天真得简直滑稽呀!” 小猛听她语带玄音,故意顺着她的话头,“是啊,人心不古,难怪有人厌世!” “对啊,我不敢说自己纯粹厌世,但真有点儿这种感觉!” 灵子话音未落,刀子怔怔道:“你这么年轻就讨厌这世界,一定有人伤了你的心!” 这话没避讳,小猛真怕把灵子惹恼,灵子却大笑着去拍刀子的肩,“你倒一语中的,很投我的脾气,不象你哥哥,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地。我自诩心直口快,最怕人家言词闪烁!” 小猛哑然失笑,“这么说来,是我太没眼水!既如此,我倒很想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你的心?” 灵子且不答话,将烟盒推给他二人,见两人摇头,她才自己点了,猛吐一口烟圈,顺带着叹了一口气,“要说什么人伤了我的心?哼!我爸爸为了平乱,让我妈妈和妹妹死在乱党手中,他伤了我的心!我有过一个朋友,叫陈会芳,是陈思报的女儿。我们一起报考军政医学院,她用我的录取书进了学院大门,她伤了我的心!我交过一个异性朋友,他外表温文内心龌龊,直到关乎我的一些生活隐私在报纸上刊登,我才知道他是个卧底记者,他伤了我的心!我如今的生活中有个让我恨不能杀了他的人,就是陈思报。我原来在一家化妆品公司打工,说真的,干得不错,谁知这浑蛋不许人再雇用我,说我是烈士遗孤,有高额抚恤金,不用出去奔命。但他不是伤了我的心,只是让他多出个喝了酒就骂他的人。” 灵子言谈间很冷静,神情和语气都不带一点个人情绪,仿佛在扯一些不关痛痒的鸡毛蒜皮,但她是把悲愤藏到了心里,亦如埋葬一段苦难岁月。即使丰满的生命都承载了一定的重量,可她呈现于外界时往往表现得越加轻盈。我们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奉献、一种美德。就象迎寒而绽的梅花,她不会细述她历尽的凄苦,只展露给这世界靓丽和灿烂! 小猛欣赏这样的美,更慨叹她埋于内心的悲愤,这些悲愤犹如冰山下的火种被灵子掩盖着,却还是引发了小猛好打不平的侠情。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喝了酒,当然,他也理解顾将军的所为,自己的爸爸也是为了平乱而让妈妈在流离中丧生炮火,但他不想现在就劝慰灵子。 刀子却直愣愣地发话了,“灵子,你说的那些人都很可恶,但你爸爸并不让人恨呀!你自己都说他是为了平乱,为什么你明白他的目的却不理解他的心意?” 灵子哑口了。 小猛赞爱地看着刀子——世间怎会有如此剔透的心?如果说光明和黑暗是孪生的,那就还有一个例外,刀子的心光所到之处,永远不会有阴暗的投影! 沉默许久的灵子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也许你是对的,如果真是我错了,那我应该少了一份憎恶,多了一份愧歉。可是刀子,我想说的是,我更多了一点对友情的信任。没办法喽,咱们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小猛率先叫好,刀子犹自惊诧,“我吗?” “是啊!”灵子递上去两杯酒,“喝吧,按我的规矩,干了这杯就是朋友,有空来坐坐,就算我不在,门也从来都不锁的!” 小猛一饮而尽,刀子呛得大咳,灵子一面给他拍背,一面哈哈大笑。小猛道:“你有时间也可以上我们那儿去,我们队里也有个心直口快的女队员,你们肯定合得来!”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长官似的人物打交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怕去了,你们队长把你一顿臭骂,岂不是我带累了朋友?” 小猛笑而摇头,刀子仍在犯傻,“是我哥哥让你去的,他怎么会臭骂自己?” “呀!”灵子吃了一惊,“你就是精卫队的队长?” 小猛微笑不语,刀子在一旁使劲点头,灵子再次打量小猛,“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听说精卫队在雷将军的召令下已经重建了,我还想着队长肯定是个死板古怪的小老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爽朗的帅小伙!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我又忘了。” “孟小猛。” “哦……孟小猛……小猛……”灵子喃喃至此,突然欢呼,“我知道了,你是原精卫队队长孟杰的儿子,你说他是你弟弟,那他就是孟小刀啰,对吗?” 刀子使劲摇头,小猛点头又微微摇头。灵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始终莫名其妙。 小猛道:“我的确是孟杰的儿子,我也的确有个弟弟叫孟小刀,只是如今生死未卜,但是刀子也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孟小刀,那我在这世上就有了两个亲人;如果我弟弟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刀子也就是孟小刀,我亲亲的唯一的弟弟。” 灵子干笑两声,“我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但是管它怎样,你总是有亲人的,为这好事,咱们再干一杯!” “我是不喝了!”刀子连连摆手,“这东西太辣太难闻!” 灵子斜眼瞅他,小猛劝道:“我们有纪律,除了任务需要,平时不能喝酒,在军宴上也不能超过三杯。再说了,你又为什么总是借酒浇愁?我希望你是个健康而自信的人,这不仅因为我们是朋友,还因为我们可能会是战友。” “战友?”灵子两眼发直,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他说错了。 “是啊!”小猛握起她的手,“按照队制,我们有吸收新队员的规定。陈思报不是不许人雇用你吗?你可以到精卫队来呀!我看得出,你最大的苦恼是不能到外面去展示你的才能,可见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何况你有一颗正义的心,这已经是能通过审核的条件了,我这么说,你同意吗?” 灵子哭了,她消沉的心在今天被激活,看着小猛充满鼓励的目光和那暖人心怀的微笑,她象个迷途中的人看到了路标;趴在小猛的肩上坦然落泪,她象个流浪的孤儿找到了亲人。 刀子向来感性,他傻笑着频频抹泪,倒把灵子弄得不好意思进来,“人家是高兴了哭,你跟着起什么哄?” 刀子赧颜不语,小猛疼爱地抚抚他,转问灵子,“我们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打他?” “他呀!”灵子冷笑,“说了还要人信!他叫雷言,是雷将军的大儿子,在警卫培训中心做射击教官。谁能想像雷将军会有那么个让人难以恭违的儿子?当然啰,也可能是我的偏见,不怕你们笑话,他是来求爱的,可他一说话就喜欢动手动脚,象今天这种情况几乎是次次碰面后的结果,我真不知人的脸皮还可以厚到这种地步!” 刀子道:“你怎么不跟将军说?将军会惩戒他的!” 灵子苦笑摇头,小猛也奈何一叹,刀子细察二人神色,脱口道:“唉,爱屋及乌,用心者苦;姑息养奸,反违初衷。世事难处啊……” 灵子愕然,小猛顿时汗颜。刀子自觉失言,刹时歉意满面。 临出门时,灵子把个绿色的小本子交给小猛,“这是灵豹的证件,陈思报派人跟我要过,我没给,你拿去吧!凭着它,你可以到军犬管理站去申请灵豹的拥有权,别说陈思报,部长也不敢强行侵占,这是违反军法,要受裁处的。” 小猛欣悦不已,“我们是因为灵豹而认识的,它已经是精卫队的一员,现在就等你了。” “是,队长!”灵子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神情满是期盼和自信。 第三十九章用心良苦 自从精卫队的“检查事件”后,风江龙一直不跟队里人说话。 第43章 队员中除了海骄,每个人都在试着跟他和解,可是一直不见成效。 这天下午,小猛和刀子在宿舍里试验伤愈后的灵豹,证件上说它受过特别训练,有一定的侦察和作战能力。果然,灵豹能快速找来小猛用眼神示意的东西,也能象个侦察兵那样匍匐爬行再静卧着不显一点动静。 小猛从一沓卡通画里抽出一张在它眼前一晃,希望它能指认出来。谁知灵豹叼来一张海骄制作的陈思报的讽味卡通画。小猛记得自己抽的是花梦的图片,他又试了一次,谁知灵豹故技重施。他有些失望,心中却闪过一丝疑问。 刀子拍拍灵豹,“怪了,你怎么不灵了呢?你看不清我哥哥要你认的人吗?还是我哥哥动作太快?” 灵豹显得很委屈,它耷拉着脑袋,“呼呼”地直喘粗气。 小猛轻轻抚它,然后又试了一遍。这次灵豹找对了,但它很快又把陈思报的叼了出来,且冲着图片大叫几声。 小猛劝抚道:“你前两次不是找不出来,是故意的,对吗?” 灵豹很兴奋,眼里闪着光。 小猛奖励性地拍它,“最后这一次,你先按我的要求做了,然后又把前两次的找了出来,你是有特别指意的,对吗?” 灵豹更兴奋了,它原地兜着圈又使劲去舔主人的手。 小猛摩着它的脑袋,“放心,来日方长,有你大显身手的一天,到时别让我失望哦!” 灵豹显出骄傲状,它坐姿笔直,头也因为扬得太高而把嘴冲向天上。 小猛二人大笑,正夸它,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接着是拍门声。 刀子开门一看,队员们怨色满面,都不等招呼就入室抢劫般涌进门来。 小猛已察众人来意,吩咐刀子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海骄横眉瞪眼地推开杯子,“谁是为了喝水来的?队长,你少弄这些客套!他们都是闷罐子呆葫芦,这头一炮注定我来开。你让我们写的什么检查?还好我没跟你们一样低三下四,不然,就他现在这德性不把我气得呕血才怪!他是什么缺不得了人?精卫队没有这种败类,不说会多出几分荣耀,一定会少了一份耻辱!昨天我陪白草去复查身体,你知道我们受了什么窝囊气吗?花姐正跟我们说话呢,冒出个护士指着我们问花姐,说那个让她去挡子弹的人跟我们是不是一伙的?队长,就是一头猪、一只狗听到这种话,也会气得脑浆暴裂!我们跟他是一伙的吗?别让他沾到我们的光,也不能让我们惹到他的晦气呀!我今天是豁出去了,你要是再纵容他,只怕你有一天养出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来!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海骄一口气喷到这儿,她抬起先前说了不喝的水猛灌一大口。刀子怔怔道:“你不是说不用客套,也不是为了喝水来的吗?我还信以为真,怕你看见水更生气,差点端回去了呢!” 他这一说,谁的脸还板得起来?众人大笑,海骄又急又臊,但她除了刚跟刀子见面时使过刁,之后再没为难过他,反而象待个小弟似的维护着刀子。听了刀子的话,她只嗔了一眼,却毫无怒色。 大伙暗里称奇,看来这海骄并非一昧霸道,别看她风风火火的,其实粗中有细,是个大性情的人哩! 小猛扫视众人,“你们呢?也跟她有同感?” 大伙低头不语,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 小猛慢腾腾地取来一支水笔,拿过一个空杯子,把水笔旋开,往杯子里挤进一滴墨汁,然后把一杯水慢慢倒进去。空杯里的水开始很混浊,然后渐渐变淡,最后只剩下些许墨痕。 大伙以为他生气了,所以做这不相干,甚至无聊的事来抵制众人的意愿。却听小猛叹道:“队友们哪,这滴墨汁就象风江龙犯过的错,倒进去的水就是我们的关爱和包容。我们应该相信他已经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可是由于得不到我们的信任,一种可怕的逆反心就会油然而生;因为我们不能理解他心境上的孤僻,甚至还要去孤立他,那么他所意识到的悔悟只会被我们的不能容忍而抹杀!一滴水不能清纯一滴墨汁,半杯水呢?它依然混浊。可是如果我们能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倒水,我想请问你们,终有一天,谁还会对这些水产生怀疑?即使知道水里有过秽物,但是那时人们再也看不到它污浊的痕迹。这就是我要大家一块儿写检查的原因,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微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我的这份需求能得到你们的回应吗?” 大伙听着听着就低下了头,队长语重心长的话深深地打动着他们,也沉沉地震撼着他们。在队长大海一样广阔的胸怀里,他们的灵魂正经受一场人生的洗礼。他们的思想和精神都被队长领到了一个宽阔而明亮的清凉世界,那里有最温情的风、最纯净的天、有最坚实而又柔软的大地,即使在雨季,那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受到冲击。因为最博大最温厚的,永远是充满着爱的,人的心。 胜男进来了,她显然听到了小猛的话,可她只能用泪水表达谢意。队员们则有些愧对她,在这次内部的孤立战里,作为风江龙的姐姐,她的处境最痛苦。大伙在安慰她的同时也都跟她道着歉,胜男只会说谢谢。 小猛笑起来,“海骄一进门就说了不用客套,我看你们都太见外了!兄弟姐妹间没有过不去的坎。胜男你也不要难过,江龙的错是一时的,不是一世的,只要我们齐心帮他,他一定会走出往日的阴影。” 大伙纷纷点头,刀子尤其感慨,“哥哥你如果练神鬼术,很容易达到最高境界!” 小猛故作惋叹,“我是不能喽,倒是你已经达到了!” 大伙不知他俩所言何意,都追问不已。小猛道:“不说这个,难得你们不经招呼就一起来了,谈正事吧!对了胜男,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胜男忙拭去残泪,“根据你的指示,我对万亨通的相关情况作了调查,目前能够排除他被乱党收买的可能。他有过一个儿子叫万喜达,儿媳妇是军部最高法官郑永正的独生女儿,叫郑小乐。但是他们夫妻在暴乱中死于械杀队的流弹。如今万亨通和他的孙女万如意住在南华路贵族别墅群的私宅里。他家里有一个做杂役的老妈子和一个训养家犬兼管家的男人,老妈子叫刘巧华,他们叫她刘妈,虽然是暴乱中流落到万亨通家里的,但我查过她的背景,没有可疑情况。那个男人叫余生,他们都是直呼其名,我却查不到这个人的背景来历,所以我只能对他产生怀疑。如果队长你的推测没错,那么余生很可能就是那个跟黑鳅随时接应的人,也就是说,这十几年来,控制万亨通的人是余生。” 小猛沉吟片刻,又问她,“我让你落实的另一件事怎么样了?” 胜男似乎想笑,“刚开始我以为你要假公济私,当我肯定了对余生的怀疑后,我有些懂你的意思了,是的,万亨通家隔壁是有一幢别墅要出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好象事先就有了一个计划?” 小猛笑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现在我来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帮我参详一下这份计划的可行性。” 大伙一听就来了劲,道道目光会聚在队长身上。 小猛道:“其实我一早就有一种怀疑,能够最敏捷地控制万亨通的人不会离他太远,那么我们可以把目标首先锁在他的家仆里。如果胜男的怀疑没错,那么余生就是我们的监控对象。即使不是余生,我们也要设法插入万亨通的生活圈,这样一来,我们就能逐步找出那个暗伏的人。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余生真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也肯定是用一种隐秘手段来控制万亨通,我们必须清楚他用的是什么手段,竟可以肆无忌惮地威胁着主家,并且使主家连逃避的行为也不敢有。如果控制者另有其人,他又是怎么施控的?所以我们的重点就不是找出那个人,而是要去挖掘一个连串的恐吓阴谋。如果我想的没错,万亨通十几年来甘愿受人摆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保护什么人。这个人可能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他的亲人只有万如意,而他的朋友,根据我的调查,还没有这样一种能够让他全力以护的人,所以我有一个猜测,他在保护他的亲家——郑永正。迄今为止,郑永正依然是南部最享有声誉,也是最得人心的好法官,于公于私,他都很容易要去保护他,当然,我们也应该想到,郑永正并不知道这些事,因为这也在乱党的掌控中。如果你们都同意我这些推想,那么我的计划是分局布阵,郑永正那儿由安南负责;万如意的户外安全由洪岩保证;安琪负责监听他们两家的所有通讯。我呢,打算买下他家隔壁的那幢别墅,装成一个带着妻子来南部访亲的富少。只要是狐狸就会留下骚味,我就不信他一点不露痕!” 大伙拍掌叫好,海骄挤到小猛身边,“我做你妻子吧!” “不行!” “为什么?” 不待小猛答话,刀子先急了,“我哥哥将来要跟花姐行大礼,怎么会让你做他的妻子?” 大伙笑起来,海骄捶他一拳,“你也会捉弄人了!” 刀子一愣,“我没有啊!我也知道你想假装是我哥哥的妻子,可你没说清楚,终身大事岂可戏言之?我不过纠正你罢了!” “谁要你纠正?”海骄戳他一下,“就你耳朵尖,灵豹都比不过你!从山旮旯里出来不久,什么没学会,倒学得尖酸刻薄了,惹我不高兴,我偏嫁给队长,让你急死,让花姐气死!” 大伙笑得打滚,安琪拿手羞她,“你不害臊? 第44章 先说要做我嫂子,这会儿又改嫁队长,不过也好,我们家要不起你这种媳妇,可能队长还收拾得住你。只可惜你再狠也只能做小啰!象你这种牙尖嘴厉的,可不就是从古到今小老婆的典范吗?” 海骄气得去撕她,安琪慌忙拉她哥哥去挡,谁知海骄刹不住脚,一抱扑进安南怀里,她倒没事似的,安南臊得面红耳赤,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大伙有笑海骄的,有怂恿安南的,安琪更干脆,“将就着送进洞房吧!” 海骄撑爬起来还要撕打,小猛伸手拦住,“玩笑而已,饶了她吧?” 海骄喘息冷笑,“不看队长,我今天饶不了你!” 安琪躲在安南身后做鬼脸,海骄气得又跳起来,小猛又忙拉住她,“给足面子吧!都怪我刚才没说清楚,我不答应你是因为你另有任务。当初我让你深入调查天地变动图的含义,你也确定了它是一张安置引爆点的图纸。所以你接下来的任务依然是尽可能地查出具体的爆炸点,因为你对这方面的情况比较熟悉,又能制爆和排爆,明白了吗?” 海骄虽点着头,但还是很迷惑,“我去了,谁做你的……不是,谁装你的妻子?” 大伙知道她结巴的原因,只是都忍着没笑,安琪拿个靠垫挡在面前,“我说你怎么老担心这问题?好象别人装了队长的妻子会碍着你什么事似的!” “你小心点!”海骄下狠地指了指安琪,然后挽住小猛的胳膊,“你不是打算让白草来装吧?这可不行哦,你们配在一起,有人相信是一对夫妻才怪!你看白草虚虚弱弱的,人家只会怀疑她是你从哪儿拐带来的,再看她的气色,更能确信是长期受了你的虐待甚至毒打……” 不待她再说,大伙笑成一团,白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小猛也是啼笑皆非,“你呀,我真是……反正你别管了,我有合适的人……” “不行不行!”海骄双手按在小猛的肩上,“你听好了,花姐是我们的特别护理,按规定,不能轻易参加行动。你别打她的主意!” “难道打你的主意?”安琪语带双关、别有意趣。 海骄捋袖伸臂地嚷嚷起来,“谁再保她,我连谁一起打!” 依旧是小猛充当和事佬,“看在她比你小三个月的份上吧,姐姐怎么舍得打妹妹?” 海骄顿了顿,“唔,有道理,就依你!” 小猛这才正色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再关心这问题,无非是怕那个装扮的人不足以让人尽信,从而给我带来危险,但你不必担心,我起用这个人,虽然有点冒险主义,可是如果她能成功地配合我,你们就将迎接一个新队员的加入。不要问我她是谁,你们也知道队里吸收新队员的相关条例,这次任务后,我对她的考查结果也就出来了,到时就能确定大家能不能以战友的身份见面。好了,都回去吧,总不能因为我是队长,就要赖在我这儿吃晚饭吧?” 队员们哈哈大笑,还是嬉闹一番才陆续散去。 第四十章来了个富少 南华路贵族别墅群里,化名为钟凯的小猛正指挥一群钟点工收拾他新买的花园别墅。偶尔会从隔壁院墙内传出声声狗吠,那是万亨通的护院犬。 刀子装成走仆,化名小三。与小猛搭档做假夫妇的则是灵子——精卫队正在考查的新队员。正如小猛所说,这有点冒险,但灵子确实是个好苗子,三天以来,她的言行举止无不说明这是个娇生惯养,而且性情倨傲的大小姐、少夫人! 打发走钟点工,灵子带着刀子出了门,他们是去购物的,这在一个初到陌城的新婚女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灵子他们一走,小猛牵着灵豹也出了门。此时的灵豹已被洪岩易容成了一只寻常家犬。小猛打算在附近遛遛狗,其实是为了熟悉周边情况,并力图找到接近万亨通的机会。 公用的花园草坪上,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正逗弄一只金毛叭儿狗。小猛远远看着,他知道那女孩就是万亨通的孙女万如意。 “露丽!露丽!”万如意叫着宠物的名字追了过来。原来露丽看见了灵豹,而灵豹觉察了主人的心思,所以作出挑逗的动作。 小猛大喜,谁知万如意“哎哟”一声,吓得小猛奔上去一看,万如意的鞋跟卡在路面的砖缝里,又被她倒地那一下,折断了。见奔来个男子,万如意又痛又臊、异常尴尬。 小猛把手递给她,她迟疑着接受了。将万如意扶到一边的石台上坐好,小猛才小心翼翼地为她脱去那只断了跟的鞋,“可惜我不是鞋匠,就算暂时弄好,你的脚也受了伤,不能穿它回去。如果不怪我冒昧,请告诉我你住哪儿,好让我去带个信,叫人送双舒服点的鞋来!”小猛说着便细细察看她的脚踝,“伤得不轻呢!这在你们女孩家来说怎么受得了!” 万如意双颊飞红,咬着嘴皮暗里猜量起来,他是谁?声音真好听!人又帅心又细…… 她忍不住又看了小猛一眼,却跟小猛那双温情的眸子碰个正着,羞得她慌忙低下头去,“我叫万如意,爷爷都是叫我如意的……” 真糟糕,人家又没问我叫什么!万如意闷着头伸手一指,“我就住那儿!” 小猛顺势望去,心里说“我知道”,嘴上却一昧感叹,“太好了,如意小姐住得不远,呆会儿就不用伤着脚走太多的路,请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望着他用背影,万如意忍不住再次猜度——他在这儿遛狗,应该也住得不远。听说隔壁的房子有了新主人,会不会就是他?他的口音不象本地人,是来这儿做生意吗?还是暂时逗留?不会吧,在这儿买了房子,一定是长期居住,可是就他一个人吗?还是…… 万如意心乱如麻,小猛领着刘妈来了,可是换了软毛拖鞋的她还是疼得走不了,刘妈急得又是嗔唤又是跺脚。 小猛道:“如果不嫌唐突,我抱你回去吧!” 刘妈不知所措,却听小姐“嗯”了一声,她只好先回去给尚不知情的老爷打电话。 万亨通带着医生匆匆赶回家里,给孙女看好伤又送走医生后,他才歉意满面地来招呼客厅里的小猛,“怠慢了怠慢了!今天多亏了这位先生,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万老爷太客气了!”小猛欠身道:“小辈叫钟凯,奉了家父之命到南部来寻一门旧亲。贱内住不惯酒店,所以买下万老爷家隔壁那幢屋子。既是邻居,这点小事何必记挂在心呢?” “钟少爷果然是大方出身哪!既如此,我就不再客套,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千万言传一声!” “那是一定的,只怕给万老爷添麻烦。” “哪儿的话!我谈不上有什么神通权变,好歹还有几个场面上的朋友。你说来寻旧亲,不知找到没有?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也不用客气!” 小猛趁机作苦状,“十多年了,怎么找啊?当初这儿又在暴乱……” 正说着,余生进来了。小猛瞟他一眼,余生四十左右,半秃着顶,面像很和顺,眼光掠过小猛时却闪出一丝疑问,这让小猛暗里狂喜,余生果然不简单,他的眼里有间谍似的机警和杀手般的戒备,不管他是狼是狈,都已经让我嗅到了一点异味,看来我想在这儿打猎是选对了地方。 “老爷,”余生低眉顺眼的样子倒很可爱,“被您辞退的那个杂务工又来了。” “不是叫你把工钱给他吗?怎么又来了?”万亨通的脸色很不自然,有外人在嘛! 余生更小声了,“那种人根本是无赖,说要付满一个月的工钱才肯走。我按你的吩咐给了他十天的,他就耍起泼来,要不……” “给他!让他滚!”万亨通自己倒大声起来,余生一出门,他难免尴尬,“刁民难缠哪!让钟少爷见笑了。” 小猛不以为然道:“那是万老爷宅心仁厚,家父遇到这种无赖之徒,要么命人打一顿,要么通到劳务公司,叫他从此失业!” 万亨通摇头苦叹,“家道中落、人丁凋零。这种小人还是少惹为好!” 小猛一听,暗里对万亨通的性格分析又补充了一点,胆小惧事。“万老爷是温和长辈,家父就不同了,说句不敬的话,我爸爸性情暴躁、脾气古怪。不瞒万老爷,这次南来不是我心甘情愿的,说是寻亲,其实是他逼我来找他的一个小妾。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人生地疏,确实想请万老爷帮忙打听一下,如果我能不辱而归,万老爷就真是我的重生恩人了!” “钟少爷言重了,交际场面顺带打探,怎么谈得上帮忙?令尊情笃之人,想来已令人感叹!你也不必过多抱怨,动乱之中只有冤孽,哪来的家丑?即使找到了,也谈不上重生之恩,不过**之美,聊慰我半老残生罢了。” 小猛心想,他果然是个心肠软善的,看来自己那个关于他在保护某人的推测,多半也错不了。 “万老爷的盛情美意,我先谢过了,”说到这儿,小猛注意到窗外有个隐约的身影,是余生。他有意压低了嗓音,“南部动乱前,家父在此洽谈一笔生意,生意还未谈成,暴乱突起,家父在流离之中几乎丧命,幸亏遇到个小贩的女儿,家父才得以藏身避乱。家父将那女儿带回故居,一年后生下我如今的小弟。那女儿却因为我母亲的缘故离家返乡。家父说了,他的遗产一式两份,留予我兄弟二人平分。但有个条件,不论我小弟的生母如今是死是活,只要不得消息,遗产就只归我小弟。万老爷若帮了我这个忙,不是等于救我重生吗?” 第45章 万亨通沉吟片刻,“不知小夫人的名讳怎么称呼?乡居南大城何处?” 小猛暗瞟窗外,那身影还在。“她叫苏如雪。据家父说,当年是在南华路喝水巷跟她认识的,但我在喝水巷没找到一点消息。” 万亨通欣然颔首,“不怪你找不到,你一个外乡人,怎么知道南华路有两个喝水巷?” 小猛故作惊喜,“这么说,此事真要仰仗万老爷了!” “哪里哪里!我看你出身豪门、家世显赫,敢问令尊是哪位呀?” 小猛心想,我如此明目张胆,自然是有备而来。你打探我的身家,虽然不是对我有疑心,倒正中窗外那人的下怀。他恐怕正愁找不到刺探我的机会呢!不如趁时给他颗定心丸,麻翻他,我好办事! 小猛笑道:“不敢称豪门也不敢夸家世,如今已是家道不兴了。万老爷常在场面上有惠应,恐怕也对家父略有耳闻。当年东南两部的珠宝鉴赏联谊会上,家父曾定一块顽石为绿玉之王,后来竟也验证,不知万老爷……” “啊?”万亨通惊赞失态,“莫非是珠宝大王钟善琢?” 小猛故作谦态,“家父一直不喜欢行里给他的珠宝大王之称,总说太俗尘,有辱珠玉雅致,因此只许人叫他抚玉匠。” “对对对,我有个朋友也这么说过。哎呀呀,实在想不到啊,钟少爷真人不露相,今日蓬筚生辉啊!” “万老爷过奖了,从小家父就严令我们,不许张狂妄作。今日有求于万老爷,我才敢报出家门。我一个小辈,还请万老爷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也许我叫您伯父吧!” 万亨通兴兴而应,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 小猛心道,不用怕,你的处境连累不了我,我正是为你的处境而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安心地做你的万老爷,我这个钟少爷也就可以退场了。 第四十一章套取 万如意养伤期间,小猛是万家的常客,他的假妻灵子偶尔也会礼节性地前来探望。 自从见了钟凯的妻子罗梦桃,万如意的心情一直很郁闷。她已经喜欢上了风流倜傥的钟凯,可是钟凯已经有了妻室,而且是那么个让她永远也及不上的美人。但她还是常常忍不住在心里拿罗梦桃跟自己作比较。 是的,罗梦桃美艳非凡,但傲气十足,谈不上惹人喜爱;自己的容貌是比不上她,可是性情比她好。钟凯那么文雅,应该有个温柔体贴的伴侣。可他娶了罗梦桃,一个性格跟他大相径庭的人!也许是父母之命吧?也或许是被她的美貌所迷?可是美貌有什么用,如果不能交心?难道没有爱情的婚姻也会幸福? 每次想到这里,万如意都会自责,我怎么一厢情愿地认定他们没有爱情?难道他对我的好又算爱情? “小姐,”刘妈的头探进卧室门来,“老爷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你吃了饭去回谢钟少爷家。” “知道了。”万如意暗生惆怅,去见钟凯当然好,可是也会看到她,她今晚有应酬就好了。 万如意到钟凯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正好刀子的病痛刚刚过去。听到门铃声,小猛不无心疼地示意他去开门。 万如意一进客厅,罗梦桃就下楼来了。她挽着别致的发髻,髻上插着夺目的钻石发饰,佩在两耳的钻花也异常耀眼,一圈淡蓝的水晶脖链恰到好处地配着她那同色的晚礼长裙。她戴着蓝网的丝织手套,指上分别箍着三颗璀璨的戒指,其中一颗当然是跟钟凯配对的婚戒。 万如意心想,她这付妆扮莫非真有应酬?果然听罗梦桃朝钟凯嗔言,“人家有聚会,你就闹感冒。有哪一次你需要我在的场合,我跟你说过我不舒服?又有哪一次我让你陪我去玩,你不是在生病?还好我习惯了!” 罗梦桃叫上小三要走,待见了万如意,她才极不耐烦地停了一下,“你不去淑女俱乐部吗?” 万如意打心里怕她的傲气,因此把头垂得更低,“爷爷说我还小,不适合到那种场合去。” 罗梦桃这时已经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传统家教!都象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打点生意?” 这话不知在说谁,只是她砸门的声音倒象是冲着钟凯来的,却把万如意哽在原地。 “请坐,我妻子有口无心,你不要见怪。” 小猛的声音很温柔,象一阵春风撩动着万如意的心,她只知道这是天籁之音,至于他说了些什么,她竟一个字也没能去细听。少女的情思历来如此,何况能跟自己爱慕的人单独相处,难道不是天意?不是巧缘? 小猛早已看透她的心思,为了任务,他只能让这女孩继续陷入迷情。 “喝点什么呢?”小猛还是满含柔情。 “我不喝酒的!”万如意有些慌乱。 小猛不由好笑,“我在酒柜边也不一定就是要你喝酒啊!” 万如意红着脸接过他倒来的果汁,“爷爷让我来谢谢你,这几天劳烦你们了!” “是伯父让你来的,你自己并不想来,是吗?” “不是!我早就想来……”万如意猛抬头又猛低头,她只但愿没说过这话,或者他没听清。 小猛故意不理会她的窘迫,“我知道你为什么早就想来,却没来。” 万如意吓了一跳,他看出来了!他知道我喜欢他!怎么办? “你想来,是出于礼节,不想来,是因为我妻子有点傲慢。但我代她跟你道歉,好吗?” 原来他不知道,也幸亏不知道。万如意怅然摇头,“我没怪过她,只是……只是……” “只是有点怕她,对吗?” 万如意迟疑着点点头。 小猛喃喃自叹,“我也有点怕她呢!” “那……那你为什么娶她?”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跟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因此我深知她性情倨傲。几乎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娶她,你也这么认为,对吗?” 万如意答非所问,“你们……你爱她吗?” “婚前是的,婚后我就不知道了……”小猛苦笑,“她深得我父母的欢心,于是我就尽量象她说的那样,做个浪荡的寡情人……” “你不是!”万如意带了哭腔,语气满是心疼,“那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就你一个人这么说,可我知足了!”小猛故作伤感,“不谈这个了,好吗?” 万如意连忙点头,一心想给他安慰,又怕更令他伤怀;有心换个话题,却不知他兴趣何在? “对了,你们家怎么养那么多狗,却只有一个训养的人?” 真是个可心人,他知道我正为找不到话题而发愁呢!万如意心花怒放、笑逐颜开,“我们家人少啊,多养些狗是防贼的嘛!可是爷爷说家贼难防,所以只能辛苦余生一个人了。” “可见余生很得伯父的信任,他在你们家很长时间了吧?” “十年了,我们简直象一家人呢!” “你们运气真好,竟能找到这么忠顺的人!” 万如意格格地笑,“不是我们找的,倒真的是运气好而已。这事要说起来呀,还带点传奇色彩呢!你想听吗?” 小猛岂止想听,简直是心念所在。 “十年前,爷爷的生意因为暴乱而做不下去了,偏偏祸不单行,碰上个绑匪,爷爷为了救我,带上赎金只身冒险,幸亏遇到余生。爷爷说,为了我,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异,绝没想到还能人财两得,所以就把余生留下了。尽管我们从没当他是下人,可他好象不喜欢受人尊敬。时间一长,我们就习惯了他的谦卑。只是我一直都想不通,怎么会有自甘为奴的人?” 小猛心头一疼,他想到了刀子,可是眼下得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奇怪,可能余生出身贫寒,这种人多半是卑恭的。” 万如意点头笑道:“余生还是个善心人呢!爷爷跟外公闹翻了以后,他时常劝爷爷去跟外公和好,我也劝过,可是没用。余生常时念叨,一家人哪来那么大的仇气!我想着也是,余生还劝我去看外公,可是爷爷不准。” 小猛心中一动,“余生说得对啊,一家人哪来的仇气?可是伯父他们为什么闹翻的?” “我也说不清,爷爷结束生意的前几天还请外公到一家休闲庄去玩过,回来又说外公也要请他到什么酒家还是茶庄,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还要聚会的意思,谁知突然就闹翻了。不过有件事我倒记得很清楚,那天爷爷要去赴外公的约,临出门了却收到一封奇怪的信,内容我不知道,说它奇怪,是因为我没见过扎了红绸的黑色信封。那封信好象让爷爷受了惊吓,非但忘了约会,而且第二天就关闭了公司,也几乎同时就跟外公翻了脸,两人都发誓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年了,我对这事一直想不通,有时真想去问问外公,又怕爷爷知道了会生气。” 万如意想不通,小猛却越来越明白,“问题肯定出在那封信上,对了,之后伯父还收到过那样的信吗?” “怎么说呢?公司倒闭后,我们家仿佛被恶运缠上了身。爸爸和妈妈同时丧生祸乱,爷爷打算带我离开这些个是非之地,就在我们动身那天,爷爷又收到一封信,虽然不是那种奇怪的信封,但是爷爷抽出信的同时,一根红绸掉了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跟那个黑色信封上的是一样的。不过当时我只有六岁,如今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可能是被另一个印象给冲淡的吧?当时爷爷看了信也象是受了惊吓,竟然不打算带我走了,所以我们才一直住在这儿,也才能遇到你……们。” 第46章 万如意说到后面,羞羞怯怯地。小猛这次倒真的失态了,他痴迷的目光象在揣视她的言外之意,心思则离题千里——余生肯定就是黑鳅留下来控制万亨通的人,当初黑鳅用郑永正来威胁万亨通,并占用了他的保险柜,使他仓促关闭了公司。为什么让他跟郑永正闹翻?那是为了不让他向掌有一战斗力的亲家请求援助。当发现他想逃离时,乱党故技重施,郑永正的生死成了万亨通的致命隐患!谁能随时掌握万亨通的动向并随机制造威胁?只有余生。余生的无意救主其实早有预谋,十年前绑架万如意的人应该就是黑鳅,两人合演了这出救主戏,好让余生顺理成章地**万家,为后来的阴谋搭桥铺路。如果真是这样,余生又是如何让万亨通相信,他能随时对郑永正施以致命伤害?不可能郑永正的身边也有一个余生那样的人,那么最机动的威胁手段就是…… “钟大哥!”万如意发现他神思恍惚,“你怎么了?梦桃姐说你不舒服,你生病了吗?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没事,小感冒!”小猛看看表,“是我失礼了,让你陪我这么久,我送你吧!” 两人出了门,初秋的晚风吹来,夜色幽幽、月光淡淡,这应该是情人约会的时候呀!可他默默不语,只有微笑永远迷人。但她已别无所求,只望永远走不到家门口,他就会永远这样牵着她的手,就算不能不道别,也最好是他会吻一下自己。她在门边停住脚步,却不愿放开他已经放松的手。 他轻轻挣开来,还是微笑,“晚安!” 没有吻,他走了,而且没回头! 她轻声叹气,泪水悄然而下…… 小猛一回到自己的别墅就给胜男发了密令,要她尽快给自己一份郑永正周边人物的细况资料。正坐在电脑前等待时,刀子进来了,“哥哥,我按你的吩咐把灵子送到俱乐部就折回来了,我到万家的时候,余生在洗澡,他房间里没有什么我觉得奇怪的东西,倒是他戴了个项链,就象是……象是……嗯……” 小猛笑抚他,“不好比方就画出来!” 刀子边画边琢磨,“大抵是这样吧?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猛接过来一看,他画了两个圆圈,圈里都有一个丁型字样。小猛指着图纸,“这个丁字是刻在上面的吗?” “不是,是凸起来的,跟圆牌的质地也不一样。做圆牌的材料有些象我的飞刀,凸起来的东西却毫无光泽。反正他的项链就是怪,吊着这么不大不小的两个东西。” 小猛不由笑了,“说说你觉得怪的原因!” 刀子红了脸,“我是拿自己来想,我的灵珠是师父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这么珍贵也不是非得戴着连洗澡也不脱下来,而且他都是藏在衣服里的,我们平日碰到他时,不是从没见过吗?” “有道理!”小猛提起笔来,“咱们把这个图加些说明发给白草,看她有什么想法?” “好嘞!”刀子兴奋得半趴在桌子上,“你加说明的时候别忘了写上,圆牌看似精美,穿它的却是一根黑色皮带。” “什……什么黑色皮带?”小猛莫名其妙。 刀子四处张寻,终于指着连接电脑电缘的插板线,“跟那个差不多,只是细一点。” 小猛立刻猜到余生戴的是什么,他有些好笑,“刀子啊,看来我得教你一些东西了,等这次任务后吧,你想学吗?” 刀子点点头,“虽然我已时日无多,但是师父说过,学无止境。只怕我太笨,让你烦。” 小猛心酸难言,幸好胜男发来的情报为他作了掩饰,可他怎么也看不清屏幕上的东西,是泪蒙了眼睛。 几分钟后,他对安南下了暗查令,然后把刀子画的图发给白草。夜已深,看着刀子睡下后,他也上了床。 “怎么想个法子把余生从万家调开一段时间?哪怕半个钟头。”小猛辗转难眠,脑子里也翻来覆去地,“可这家伙太警惕,我们来了两个星期,从没见他出过门,他这么死守着,只能证明保险柜的确在万亨通家里。他脖子上戴的究竟是什么?用电流线连着的两个圆牌?两个?两个!”小猛翻爬起来扑到电脑前,给白草下了催急令。 十分钟后,白草发来一份密文。小猛译开来看了一遍,他高兴得差点大叫,密文上证实,余生戴着的,是西部一个名叫“惊骇鸟”的人在十九年前的制爆作品,取名“魔鬼传呼”。丁字凸纹是个开盒机关,打开了,里面是个遥控定时程序,充当方位搜索的就是那个已经启动的丁字凸纹。一旦锁定目标,制爆者可以随意按下定时开关,受遥控感应的炸弹就能按时起爆。好厉害的作品!好歹毒的手段! “如此看来,”小猛切齿推想,“其中一个魔鬼传呼是用来对付郑永正的,另一个则是用来传感装在保险柜里的炸弹!如果阴谋败露,他可以随时制造两起爆炸,或者先炸毁图纸,用剩下的一个来自保。看来我们得先排除郑永正身边的危险,但又必须保证不被余生发觉,如何做到呢?而且也要保证图纸完整,怎么来周全?” 第四十二章自扪 小猛陷入苦思,无数方案、各种计划,以及许多纷烦的猜测,全都打着硕大的问号来敲击他的大脑。 “如果魔鬼传呼能感应制爆程序的完整与否,那么即使我们找到安装在郑家的炸弹也不敢轻易排险。如果被他觉察,图纸也会被他炸毁。人要保,东西也要保,唯一的关键就是魔鬼传呼!如果让龙儿设法偷取,那肯定相当冒险,即使偷到了,余生还会不会有其它的后备手段?一定有的,他不可能单纯地依赖身上的东西,那么会是怎样的后备手段?暗杀?不可能;绑架?他没把握!对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来说,伤害别人已经于事无补,除非他的死会让我们得不到图纸,而图纸在保险柜里,按我以前的推想,万亨通只是改换了钥匙把,并没改换密码,但是这种推测又跟我现在掌握的情况有些矛盾……” 小猛掐了掐眉心,他突然骂出口来,“白痴!” 是的,他忽略了一件事,黑鳅没有时间等着改换密码,余生有啊!但是余生又是怎么把钥匙带给黑鳅的呢?在当时那种动乱的情况下,除非亲自送去,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黑鳅手里的钥匙是假的,直正的钥匙在余生手中? 想到这里,小猛困惑了,“余生是黑鳅的什么人?竟可以让黑鳅这么信任他?当初我查获原应对党领袖钟可发的亲从名册时,并没有余生这个人,余生这名字当然是假的,那么他的真名是什么?会有什么人能让黑鳅如此放心?根据我对黑鳅在械杀队时的情况调查,当时他身边是有一个勤务兵,但是相关资料证实此人已死,即便活着,他也不可能得到黑鳅这么大的信任。如此重大的事,除非黑鳅自己,否则根本不放心别人去做,难道……余生才是黑鳅,死在边城的是余生?” 小猛拍着脑门站了起来,“是的,难怪安南找到黑鳅时,发现他毁了容,还装聋作哑,其实这是真正的黑鳅在捣鬼。那个假黑鳅应该就是当年引着白一正的杀手追杀的,黑鳅的勤务兵。至于勤务兵为什么要为黑鳅卖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让人相信黑鳅已经逃回了边城,黑鳅自己则以余生的身份留在万家,继续操控这个阴谋。勤务兵带走的钥匙只是一个圈套,也可能是黑鳅对勤务兵的一个承诺。勤务兵当然想不到黑鳅给他的是一把没用的钥匙,而真正的黑鳅,即便是死,也不会轻易把钥匙交给自己毫不知底的安南,所以真正的钥匙还在如今这个余生的手中,这一定就是他的后备手段!” 经过这么长段的思虑后,小猛终于理出一条自信无误的线索,他疲倦地舒了一口气,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半,再不休息,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天亮后会有充沛的精力。 睡吧,心力的过度疲劳总是让人的梦纷乱不堪,梦中有亲人的死、刀子的病痛、乱党的狞笑、飞溅的血光…… 这样的睡眠让人在醒来后更加疲劳,床头柜上的钟指在了七点,小猛听到灵子进来的声音,他擦去梦中惊出来汗,翻坐起来。 “你没睡好,再躺会儿!”灵子在镜前懒懒地卸着妆。 “你也是啊!”小猛披上外衣,“熬了一个通宵,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灵子揉着肩骨,“我倒没什么,横竖是玩。一想到我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去陪那些无聊的女人,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很重要的,并不是单纯地玩。你的言行会被那些女人讲给她们的丈夫知道,那些男人也会在交际场中有意无意地提谈,万亨通不在家里说就罢了,他一旦说了,也是让余生对我们消除怀疑的一种途径。” 小猛说着就进了书房,他想看看有没有安南的通报,见屏幕上有代码标识,他不由赞出口来,“真是个快捷行动手!”更让他高兴的是,安南已经查到了安装在郑家的制爆点。根据胜男的相关汇报,郑永正曾主判过一个女军人的蓄意伤人案,那个女军人的丈夫出于报复,竟将郑夫人致残,以至终年卧床。由此看来,这就是余生有把握伤害人命而使万亨通不敢妄动的原因。 见安南又发来请求排爆的密文,他急忙下了禁止令,在没有周密布置前,怎么敢轻举妄动? 刀子一进门就蹲到小猛面前,“哥哥愁眉不展,有疑难事吗?” 小猛拉他坐在身旁,“一点点,不过会有办法的! 第47章 “是哪一点点呢?我能帮你吗?” 刀子挚诚的眼里闪着童真的光,这让小猛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刀子,你能操控人的意念,就是说,你能让人象中了邪一样,什么都听你的吗?” 刀子垂头惋叹,“你的记性可真不好!你说的是扰神术,我曾经讲过的。不过师父划了戒规,我倒是能,只是不可擅使。” 小猛怅然若失,沉吟不决。 刀子歪着头去看他,“你要用扰神术做什么?” “我稀罕余生脖子上的东西,不过你不用为我操心,我会有办法的!” “你只要那个东西吗?” “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刀子顿了顿,“你如果只要东西不要人命,我用了扰神术也不会出戒越规。” 小猛高兴得跳起来,但立刻坐了回去,“我记得你说过,你元神不足,擅使划了戒规的功法会伤身体,还是算了吧!” “不是这样的,只有夺魂、请尸和除咒这三种攻杀会有伤元神,其它七样功法的戒规是惩罚我练功不勤的,况且只要有善因就都能用。” “真的?那你去扰他用神需要些什么?” 小猛这一问,差点把刀子惹笑了,扰神术是意念奇法,而且只是个名称,却被小猛分解成了具体的操为。 “不要什么,知道他的名字就行!” 小猛顿时黯然,刀子不免奇怪,“你怎么又难肠了呢?” 小猛把昨晚的推测说了一遍,“就因为有这些猜疑,所以我不敢肯定他就叫余生。可偏偏得用到他用名字,叫我怎么不难肠?” 刀子怔怔不解,“想要他的东西,干嘛非用扰神术?不能用其它的吗?比如封灵术、固体术。不过封灵术对人身有无形挫杀,最好用固体术,虽然稍有伤害,但是不会留下遗患。” 小猛好奇道:“固体术对人有什么伤害?” “他会流一滴血!” “这算什么?人身上的血多着呢!何况只流一滴!倒是怎么想个法子去弄他的一滴血来?” 刀子大惊失色,“此言大错!你说的是邪术的手段,岂可与我们相提并论?” “我不知道这些,你别生气。”小猛温言致歉,“说起来,你有空该多讲点给我听。可你先说要他一滴血,这会儿又说不要,怎么回事呢?” 刀子低头道:“哥哥恕罪,我太冲撞了,只怨我先前说得不明白,一旦被人施了固体术,受困的人会因血气被阻而伤及内体,但是我们取下那个东西不会耗时太久。我在施固体术的同时会为他御体奇qisuu.书,这样一来,他顶多心血冲滞会在眉心涌现。只要你的动作快,他最多流一滴血。” “原来如此!”小猛忧心道:“你为他御体,对你有伤害吗?” “没有。只是两种功法同时使用,本身就是相冲克的,倘若行事迟疑就会失灵。” “能保证多久?” “半刻,只是越快得手他的伤害越小,所以我只算计了一滴血的时间。” “那好,就这么办,不过你得保证不会对你有伤害。” “我从不说假话,这一点你可以验证。” 小猛不免好笑,“我是担心你,不是怀疑你。你以后别说让我验证的话,听来就别扭,好像你是某个商家的产品,买的人去一一试用它的功效,不对景了就要退换一样。” “对啊,本来就有因为失误而被退回去的护奴,要是我……” “刀子!”小猛骤然沉肃,“我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刀子惶惑难安、不知所措。 “你从救治所回到家里那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刀子顿时恍悟,“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可分割的一家人,还说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的弟弟,叫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忘了。” “那我还要你记住一件事,你不是我的护奴,记得住吗?” 刀子猛然抬头,骇如五雷轰顶;骤然跪倒,浑似被判死刑,“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你可以骂可以打,千万别赶我走,我是回不去了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干什么?快起来!”小猛惊诧不已,“我没有赶你啊!你怎么说傻话?” “可你亲口说我不是你的护奴,这不是不要我了吗?” 小猛哭笑不得,该怎么跟他说得明白?又怎么能要求他一下就明白?“刀子啊,”小猛将他揽进怀来,“听着,你当我是哥哥也好,是主人也罢,我们都是分不开的。尽管相处了三个多月,但是生长环境的巨大差异要求你我多去相互体谅,哪怕你永远也溶入不了现在这种环境,我也要你相信一件事,我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不要你,好吗?” 刀子怔怔点头,他有些迷惑,主人一谈到跟自己相关的话题,为什么总是这般伤感、这么悲情?主人曾为我的时日不多而痛哭流涕,可是为一个奴仆值得吗?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侠骨柔肠?或者亦如洪岩有一次跟我闲聊时,说他们队长是个刚柔并济的苦心人。 刀子暗自叹息,主人恩情太重,我简直难以承担,甚至不许我跪礼叩拜,反命我平起平坐。这外面世界的规矩真是奇哉怪哉!更有许多异象令人匪夷所思啊! 第四十二章审 一家海鲜料理店里,小猛一边进餐,一边跟装成服务员的白草说话。灵子当然得陪同搭戏,刀子自然在包间外候着。 小猛吃得很快,白草刚汇报完,他就放下了餐具,“照你刚才的意思,我们手上的钥匙不是开他家里那个保险柜的?” “嗯,我和龙儿请胜男姐给我们找了一份那批保险柜的相关资料,通过查验分析,我们发现手里的钥匙是开公关部保险柜的。” “那就是说,如果找到真正的钥匙,你们就能搜出密码?” 白草轻轻点头,小猛加重了语气,“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白草微微一顿,“除非他们用的是活性密码,可是这种密码得有电源支配,就是说,除非保险柜里有能够与之匹配的供电装置,但是这种配置属于危险性安装,需要定时检修。” 小猛不由皱眉,“如果保险柜里装有爆炸程序,能不能达成你说的那种匹配装置?” “完全能!” 小猛暗里一惊,“如果他们用的就是活性密码,你和龙儿有没有一定的解决方法?” 白草点头,“我们正在研制一种定位程序,只要能反锁密码,就能争取到破解的时间。我们到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但是无法实验它的可靠性。” “那好吧,你们先照这个方案去研制,不过我要你们增加一项,就是尽量利用我们手里这把钥匙,因为我们可能得不到真正的钥匙。” “这个我们已经想到了,因为密码都是七位数,我们研究过其它的配用钥匙,发现它们有肉眼所视下相同的锁齿沟,一般说来,这种高明的手法都迈不过柜锁上应该具备的一个共同点。只要见了保险柜,我们就能找到那个共同点,以此作为突破口。” 小猛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一番便让她退了出去。 “我们这就走吗?”灵子站起身来。 “我先回去,你带刀子去定一些明晚舞会上需要的东西。” “还用你说吗?”灵子笑侃,“娶了我真是你的福气!需要的东西早就弄好了,就差你没去试那套晚礼服。” “那也不用了!我这从头到脚哪一样不是你的眼光罩着?我妻子是这方面的行家嘛!” 小猛说着就笑,灵子嗔他一眼,叫上刀子去劳务公司订临时应答员。小猛独自回了别墅,刚把车开进库房就看见了在大门边徘徊不定的万如意。 “有事吗?进屋吧!” 万如意低头不语,刚在沙发上坐定,她突然眼圈一红,“爷爷让我去东部美术学院念书。” “好事啊,为什么难过?” 万如意抽泣不语,小猛递给她一张纸巾,“你不想念美术吗?” “你也希望我去?” 小猛愣了一下,很快笑道:“当然希望你多有所学。我听伯父说过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欣赏过你的一些作品,我觉得如果你能进一步研修,一定会有所造诣。” “那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对吗?” “谁说的?我会抽空去看你。” “真的?你发誓!” “当然是真的。”小猛面甜心苦,“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和梦桃去送你。” “后天。爷爷让我参加了你家的舞会再走。不过……你可不可以……嗯……” “可以!”小猛低头微笑,“到时我一个人去送你。” 真是个可心人儿!万如意心花怒放,却把头埋得更深。 “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明晚的舞会,梦桃请了不少年轻小姐,所以想请你帮忙招呼一下,可能会耽搁很晚呢!本来你们年轻女士顶多呆到十点,可是梦桃安排了一个特别节目,得在十点半以后,真拿她没办法,居然早就跟那些小姐的家里打了招呼,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行吗?” 有什么不行?只要是钟凯说的!“就怕我礼数不周,倒得罪了你们的客人。” “怎么会?梦桃都说这角色非你不可,她还没真心地夸过谁呢!早上说起这事,我都没想到你,是她提出来的,所以让我出面请你。” “那怎么不是她跟我说,而是……”万如意暗里惊疑,难道罗梦桃看出什么来了? “她得罪过你啊,她又是个死不认错的,怕说了你不答应,她会觉得没面子嘛! 第48章 请你多包涵一点,好吗?” “哦。”万如意怅然若失,满腹心事竟越搅越乱。 选择灵子做搭档是小猛的明智,特别在今晚这个由她主办的舞会上,让小猛也不由赞叹自己的眼光,更让他肯定了当初决定吸收她入队的正确性。 灵子是个交际场中的好手、应酬会上的能人。短短两个多星期,她竟能广罗城里各种生意场上的各色人物,并让他们以能来参加这个舞会为荣,这在小猛想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八点正,“夫妻”俩在门口迎接陆续前来的宾客。这些人有独身邀了密友为伴的少女,有成双共往的夫妇,更有明目张胆地带了情人的中年男女。他们都来自南大城有名的商贾之家,其中一人让小猛十分惊讶,居然是军政部商务会总会长白家福。 此人一来就抱了抱灵子,“干女儿,怎么不介绍你的娇客?”他说着就开始打量小猛,“唔,不错,有几分钟善琢的神影,长相就不说了,气质才惹人爱,要不是被我干女儿收罗了,我还真想把我侄女儿介绍给你!” “不敢当……”小猛一语未了,灵子挽住白家福,“干爸是说笑话呢还是真的?要是由您老人家来帮我打发他,那才是真的疼我呢!” “你可别后悔!”白家福戳了灵子一下,小猛也忙陪笑着将他让进屋去。 病痛刚过的刀子还有点虚弱,但是小猛给了他一份轻闲工作——指引宾客停车的地方,将司机领到休息室,那儿自然有应答的人,当然喽,他真正的工作还没开始,他在约定的地方等候主人的命令。 客厅里,万如意殷勤地招呼着前来的年轻小姐们。十点钟的时候,她看见钟凯跟宾客们一一道着歉,上楼去了。她趁人不注意跟了上去,见钟凯进了卧室,她轻轻推开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怎么是你?”小猛吓了一跳,其实他知道这女孩跟了来的。 万如意摸摸他的额头,“你有点烫呢!” “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好。”小猛顺水推舟,其实是喝了酒的缘故,“你怎么不在下面?是谁惹你了吗?” “没有,我担心你有事,所以来看看。” 小猛是有事,但不是她说的那种。“我没事,躺会儿就好。你下去吧,梦桃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万如意应着却不动,她痴痴地看着小猛。 “去吧,我一会儿就来!”小猛怕她耽误时间,只好将她挽到门边。谁知万如意手一搭,贴进他怀里;脚一踮,小嘴触着他的耳垂,“我爱你!” 小猛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砰”地一声,卧室门象是被人踢开的,罗梦桃一进来就抓着万如意,“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应人之事又临场逃避?那帮小姐都来烦我,我一个人怎么应付?你来这儿干嘛?他病他的,咱们玩咱们的,快走吧!” 谢天谢地,幸亏她没看清,或者她太醉心于舞会,不然……万如意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她当然不知道,罗梦桃对此**的视而不见是为了给小猛解围。 两个女孩一走,小猛快速换下衣服,然后反锁了门,他一个纵身跃下二楼,在约定的地方找到了刀子。 万亨通家里,白天锁养的恶犬已经全部放开,不过小猛他们早就通过灵豹跟这些狗混得熟了。见了跃墙而入的两个人,这些巡夜的家伙只是亲热地上来厮磨。 万亨通有早睡的习惯,只要没有应酬,他不会超过十点休息,见他卧室的窗帘已经落下,小猛和刀子进了余生的房间。 按照惯例,余生会在万亨通睡下以后才到各处巡查一遍,先放了狗,然后提把手电到处走走,也就回来休息。 门外传来余生的脚步声,门后的小猛用眼神对刀子下了命令。门开了,接着灯被摁亮。 “谁?”余生亮枪的动作出奇地快,这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做得到。可惜他再快的身手也只能停在那一秒,他盯着这个让他动不了的人,除了恐惧,他还有疑问,这不是钟凯的走仆小三吗?疑问很快变成愤怒,这肯定是陆中天派来的鬼一样的杀手!愤怒之余唯剩下绝望,这十几年的苦心终被毁于一旦。 他绝望的眼睛当然看到了从门后闪出来的小猛,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他们主仆根本是搭档杀手!然而让他更加愤恼和惊疑的是,这对杀手没有立刻要他的命,而是取下了他脖子上的魔鬼传呼,这才是让他真正绝望的事。正如小猛所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了保住图纸而自尽。悲愤啊!不,是悲哀!死在别人的手里还可以仇恨,死在自己手中只能算失败。 小猛的捆绑手法也算专业了吧!刀子擦去余生眉心的血,“不碍事,很快就好!” 余生两眼冒火、一心犯疑——这算什么杀手?口吻是不是太亲切? 小猛却被刀子惹笑了,“他才不在乎这个!我说得对吗,黑鳅?” 余生倒吸冷气,“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无谓的顽抗!”小猛仍是微笑,“你刚才的表情已经给了我肯定的答复,你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以你的智商,你应该想得到,我叫得出你的真名,你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你以为呢?” 余生鼓着腮帮不发一言。 小猛拉把椅子坐下,“你这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我也相当理解,你自认你的布局天衣无缝,而且我永远都不能从你这儿得到保险柜钥匙,你正巴望我拿着勤务兵给的那把钥匙去取图纸,那样一来,我就会随着一声爆炸和图纸一起毁灭,我说得对吧?” 余生切切锯齿,怒目喷火。 “黑鳅!”小猛骤然沉肃,“我知道你受过严格训练,我并不幻想你会交出钥匙,但是如果你固执地认为我不能顺利打开保险柜,我倒乐意让你目睹你的阴谋是怎样破产的,不知我这个提议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余生呼呼喘气,他游移不定的目光展露着内心的矛盾。 小猛摇头叹道:“良禽择木而栖,你算得是个出色的间谍了,而且具备相当素质的杀手资格。可叹你为了钟可发能坐上西部王的位置,称得上耽精竭虑。为了他,你视自己的一切为零!即便他已经死了,你依然恪守初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忠义,也不敢断言你的愚忠,但我鄙视你!我知道别人的生命在你眼里不名一文,可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在钟可发心里一样不值半分!你这么看着我,是在心里骂我挑唆你们主仆关系吧?但我依然要告诉你,当年你探知白一正违反盟约而另立了西部王,所以让你的勤务兵,也就是余生,代你逃回边城报信,你又哪里知道,余生受到的不止是白一正的追杀,还有钟可发的围剿。滑稽吧?钟可发宁愿相信白一正谣言你携图私逃,也不信你对他的忠诚!我真替你可悲,居然为了一个要杀你的人而付出了一生,不知这又算不算得愚蠢?” 余生神情复杂——愤怒、惊愕、迷惑、哀怨——但是不管怎样,他用眼睛开始潮湿。 小猛沉声长叹,“我知道你恨我的真正原因,我认为我是陆中天的人,即使你相信了钟可发对你的不信任,你也会死守着各事其主、因主而异的信条,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南部护城士、精卫队队长孟小猛。为什么暴露给你我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你现在交出钥匙也一样是死罪!我不巧言骗取,也不假意担保你的性命,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能打开保险柜!” 余生黯然失色,他慢慢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头,是的,他败了,不是败于小猛的字字铿锵,而是败给了公理正义,他可以不屑小猛的智能,但他不得不服从一个真理,邪不胜正。 第四十三章拆 洪岩和安南进来了,两人是受了小猛的召唤。安南一进门就笑,“余生,哦不,应该叫你黑鳅,为了你,我可没少在边城转悠,你害我兜了多少圈子,真不知该佩服你还是恨你?” 洪岩笑起来,“你就别怨他了,好歹他给了余生那把钥匙,不然我们怎么顺藤摸瓜?” 小猛道:“把他带回去,安南去换龙儿,让他跟白草到这儿来!” 洪岩和安南押着余生一走,小猛就带着刀子进了万亨通的卧室。 “怎么了?如意出事了?”从酣梦中醒来的万亨通惊惶失色。 “如意很好,”小猛将他扶起来,“但我希望你冷静地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万亨通披上刀子递来的外衣,他惊惶不安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受着一个人的威胁。” “你……”万亨通瞠目结舌,倒象威胁他的人就在眼前。 “咱们说好要冷静的,不是吗?”小猛的微笑总能安抚人心,“你不必惊慌,也不要怀疑,我不是什么钟凯,但也不方便告诉你我的真名,不过你可以相信我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你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威胁你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当然,隐藏在郑法官家里的危险也不复存在。我现在想问你三个问题,希望你毫无隐瞒,第一,那个保险柜在哪儿?请告诉我它的位置;第二,你知道开柜的钥匙在哪儿,或者会在哪儿?第三,你能提供钥匙的密码或者相关信息吗?请你排除顾虑,如实回答我。” 万亨通毕竟是老道的人,他在一阵恐慌后,渐渐恢复平静,但他依旧很忧心,“你敢保证那个威胁真的不存在了吗?” 小猛把刀子倒来的水递给他,“我用我的一切保证,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威胁你的人是谁,就是你的管家余生。” 第49章 “不可能不可能!”万亨通愠恼道:“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敢相信你的保证了!” 小猛取出魔鬼传呼,“见过这个吗?” 万亨通点头,“这是余生的护身符,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问起他,他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这不是什么遗物,但可以说是护身符。它的真实名称叫魔鬼传呼,是用来操控那两个爆炸程序的,也就是一直威胁你的一种手段,更是余生的一种保护装置。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万亨通摇头叹气,他不是怀疑小猛的话,他只是不敢相信威胁自己的人是余生,可是魔鬼传呼的真实又不容质疑。他神思恍惚、沉吟不决。 “说吧伯父,请配合我,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小猛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什么东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别人最大的信任,那只有真心。 万亨通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他显得更加苍老,“我怎么也想不到亨通会毁在它能研制的这种产品上,谋利的东西会变成我致命的威胁。十几年了,我每天都是枕着一个恶梦入睡,那个保险柜就在我的床头上。” 小猛抬眼一看,床头上是一个摆着如意从小到大各种照片的墙柜,保险柜就在墙柜后面。 万亨通哀声长叹,“我按那个人的吩咐把公关部的钥匙改过形状交了出去,我当然不知他要干什么,后来,我又被迫让科研员小丁去改制密码,我让他用换电话号码的方式告诉我密码是多少,也是但愿有一天会有人发现我所受的迫害,而我也能提供给那个解救我的人一点有用的信息。谁知小丁在从公司回家的途中死于非命,至于那把钥匙,换了密码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说余生就是那个坏人,钥匙会不会在他房间里?” “谢谢你伯父,这事不用操心了,我向你求证另一件事,那个科研员是不是叫丁恒?” 万亨通愣了一下才点头,他很奇怪“钟凯”是怎么知道的。小猛让刀子扶万亨通去稍事回避,两人刚走,龙儿和白草就来了。 “小猛哥,你们好快哦,我和白草的研究差点就赶不上了!对了,我去接白草时看到余生了,长得挺老实的,就是说话太凶,一直大吼大叫地,说什么他用他用死来担保你的粉身碎骨。你没打他吧,小猛哥?怎么惹他这么咒你?” “龙儿!”白草一脸不高兴,“那种话你也要学给队长听,又不是好事!” “这有什么!”小猛拆着床头上的墙柜,笑道:“换作我呀,可能骂得更凶!他那么恨我,说明我真把他戳疼了!” 说话间,墙柜已被拆开,露出一个青铜色的保险柜。小猛让开来,龙儿和白草凑了上去。 “你发现没有,龙儿?这个锁眼跟其它的一模一样,说明余生没作基本技术上的改动,能够确定密码是七位数!”白草欣喜若狂。 龙儿一阵好笑,“这个你没见着的时候就肯定了嘛,这会儿犯什么傻?” “那也应该确认一下嘛!虽然那个科研员来不及作改动就死了,但也不能说明再也没人能够了呀!” “白草说得对,”小猛道:“你们先揣摸着,有什么发现也别忙着动手。”他调开手表后屏,命令胜男:“尽快查出亨通科研员丁恒在死之前有没有换过电话号码,有就传讯给我!” “小猛哥,”龙儿用探听器贴着保险柜,他空旋着上面的数字盖,“你打听人家电话号码干嘛?难道拔通了去问他密码?” 小猛将万亨通的话复述一遍,龙儿笑道:“难怪呢,我还说你找个死人干什么?” 白草瞪他一眼,“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不吉利的!” “小猛哥又不信邪!干咱们这行哪来那么多忌讳!” “是啊白草,咱们是百无禁忌的,不在乎吉不吉利!”正说着,胜男传来一组七位数,“好个偷消息的高手!”小猛转问龙儿和白草,“你们能用这个密码配合这把钥匙使用吗?” 龙儿冥思不语,白草倒很爽快,“能是能,就怕密码是假的。” “嗐,师姐发来的怎么会假?” 小猛肃然,“那你刚才犹豫什么?” 龙儿嘿嘿干笑,“我倒没想密码的真假,只是怕打开了,里面果真有个活性密码自锁装置,要是白草动作太慢,我怕不容易得手。” 白草嗔眼冷笑,“还自称是这一行的高手!你不知道自锁装置有个反应过程吗?哪能眨眼就关上!再说里面肯定有爆炸程序,起爆和关锁怎么能同向安装?就算它有电码自算表,安装的人是不是太傻了?既然锁闭了柜门,图纸就保住了,何必要炸毁?” 龙儿尴尬一笑,表示同意。 小猛思量片刻,“好吧,那就准备动手。不过要记住,除了保证图纸到手,还得保证不会爆炸。” 龙儿怔了怔,“这个我们跟海骄探讨过,配合我们的开锁分析讲解,她说了,除非起爆程序有自动复活设置,但是一般的复活时间都有五分钟左右。如果里面真有这种设置,我想五分钟的时间,我们三个不至于跑不出去吧?” 小猛断然摇头,“我们只能冒险赌一把,赌它没有这种设置,不然只要爆炸了,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圆满。” 两人怔怔点头,只等着队长正式下令。 小猛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始!” 周遭好静,柜上的闹钟早被移开,它的嘀哒声是一种干扰。三人一样的紧张,甚至听不到呼吸声。龙儿的操作很谨慎,白草的配合很默契,小猛死盯着柜门开启的地方。 “咔哒”一声,龙儿象抚个孩子似的拉开柜门,一个翻盖小铁盒出现在三人眼前,但是谁都知道盒把上的金属线意味着什么,那是引爆线,旁边有个八位数的按键电表。 小猛问白草,“如果我解除引爆程序,发现它是个自动复活装置,你能搜出八位数的密码排列吗?” “五分钟?”白草苦笑,“海骄说了,就是她也无能为力,只是利用这五分钟逃命罢了。” “小猛哥,拿了东西走吧!这锁有自锁装置,剩不了多少时间了,再耗下去,它一关,就自动改换密码了!”龙儿话音未落,柜子里的红灯果然开始闪动。 “赌一把!”小猛理出一根引爆主线,用钳子夹了,打开铁盒,取出图纸。三人刚松了一口气,那个八位数电表“嘀嘀嘀”地叫起来,真是越怕越见鬼,果然是个自动复活装置! “走吧小猛哥,管它炸不炸!顶多把你的别墅让给万家!” “是啊队长,这个复活时间只有三分钟!” “你们先走!”小猛把图纸递过去,龙儿不接,只是拖住他,“一起走吧,难道真要应验余生的话?” “他还说了什么?” “你疯了?他就说了那一句,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 小猛咬牙闭了闭眼,他突然在电表上顺次按下八个数字,“嘀嘀”声停了,闪动的红灯也全部熄灭。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三颗心脏的跳动声,只是三个人都仿佛没在呼吸,直到小猛呵呵地笑起来,龙儿和白草才跟着舒出一口气。 三人悠哉乐哉地坐下来,开始拆除柜子里的爆炸装置。龙儿问小猛怎么知道关闭复活设置的密码,白草也奇怪地看着队长。小猛苦笑不语,只顾理着乱麻一样的线圈。两人更觉奇怪,都停了手中的活计瞪着他。 “接着干呀!难不成你们真的只是来开柜门?”小猛故作严肃,随即笑道:“盯着我干嘛?我要是知道密码,还能急得一头汗?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就免不了要作一番检讨。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要是把这八位数蒙错了,粉身碎骨的就不止我一个人喽!” 说到这儿,小猛顿敛欢颜,“我从没怀疑过自己,但我今天实在怀疑。我自认是那种做事很踏实的人,从没想过要凭运气和侥幸,特别是做这种事。可我今天一开始就愿意去赌它没有复活设置,赌输了又不甘心,是龙儿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余生咒我的话,他说要用他的死来担保我的粉身碎骨,那是因为他确信我不希望发生爆炸,如果让爆炸发生了,即便我没有死,可我先前把话说得太满,他等着看我的笑神。我在确认了他只说过那句话后,觉得他话中有话。以他此时强烈的报复心来说,他一定会在话里藏着玄机,用作将来嘲笑我的话柄。‘用他的死来担保我的粉身碎骨!’他的死?代表一个人的不存在,而不存在的人只能是还没出生和已经死了的人。余生无法预知自己的死期,但他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既然是粉身碎骨,在这件事来说,就是指爆炸,因此我猜测密码是他的生日。说真的,太冒险了,想来令人后怕!” 龙儿和白草噤不作声,两人都很惊赞,怎么会有队长这种,面临生死关头还能如此冷静思考的人? 第四十四章孤星泪 精卫队队所二楼的小会议室里,雷鸣津津有味地听完小猛的任务汇报,再听取了其他队员的补充报告后,他激动不已,“都是好样的!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奖励还是有的!今晚的饭到我家里去吃,这可是不小的奖励哦!谁敢缺席,我能奖也能罚,说到罚,小猛你自己说说,我该不该批你一顿?” 小猛轻轻点头,大伙却糊涂得很,只有龙儿和白草心里清楚,他俩在汇报里赞扬队长的悟性时,将军的脸色很难看。 雷鸣此时果然沉着脸,“我怎么看你也不象个做事不负责的,可你偏偏干出那起混帐事!你说你要是被炸死了,我上哪儿再给他们找这么好的队长?” 第50章 队员们先是一怔,接着大笑。小猛也很意外,更多的是不安。雷鸣给他的处罚却是别出心裁,“赶快给我一份你这帮人喜欢的菜谱,只有你清楚他们都爱吃些什么,要快啊,总得给我时间准备嘛!” 大伙只是笑,小猛则趴在桌上理起了菜单。至晚聚餐时,他带去一个让雷鸣都觉意外的人,队员中也只有白草见过她。 “她叫顾灵,”小猛介绍道:“也可以叫她灵子,她就是我们的预备队友。在这次任务中,她表现得很出色,充分展现了谍战员应该具备的才能,当然,她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磨练,今后大家都要帮助她。现在,让我们欢迎她今晚的出席。” 掌声很热烈,灵子的美貌很自然地成为大伙关注的焦点。初次见面,她独特的气质就吸引了众人。这是个美丽中带着一份骄傲的女孩,她的骄傲神秘而和悦,让人确信她有着高贵的血统和平易近人的美德。她的整个人就像一朵牡丹,富丽不失庄重、华贵尽显典雅。 一直蜷在角落里的风江龙这时也打起了精神,他瞠目结舌地,象个被施了固体术的人,直到胜男拐他一下,他才恢复常态。 雷鸣朝灵子伸出手去,“但愿你能通过考验,顺利加入精卫队,到时你就能体谅你爸爸了。” 灵子含泪点头,“我已经理解了爸爸为什么会那样付出,任务结束后,我到爸爸坟前作了忏悔,但愿他能原谅我的无知和任性,也但愿你们相信我的觉悟和反省。我一定要加入精卫队,以此来继承爸爸的事业。” 队员们使劲鼓掌,雷鸣的眼里闪着欣慰的泪花。 “入席吧!”小雨最好打类似岔子,“龙儿,来帮我倒饮料。” “哎!”龙儿高兴得象是接了一个让他得心应手的任务。 海骄翻个白眼,“真是一物降一物!我们那个机灵透顶的天手人物哪儿去了?我怎么只看见个低眉顺眼的小可怜虫! 众人大笑,龙儿和小雨臊红了脸,两人饮料也不倒了,傻愣在地上。雷鸣谁的腔也不帮,灵子倒是第一次见识了小猛据说的开心宝。 饭桌上,雷鸣问小猛,“图纸全了,下一步行动是不是有了计划?” “是的,等研究好图纸,计划就会跟上。” 雷鸣还想再问,海骄塞着满嘴菜咕咙不清,“能不能光吃不说事啊?我好久没这么吃一顿了!” “行行行!”雷鸣往她碗里搛了一筷菜,“全队就你敢发我的牢骚,不过是我大意了,这儿不是说事的地方!” “就是嘛!”海骄一得势就忘形,她瞪了将军一眼,众人真拿她没辙。 十点钟的时候,纤素从外面回来了,大伙方辞谢归去。龙儿自然要留下,他在客厅里陪将军喝茶聊天,小雨跟妈妈收起碗筷进了厨房。 洗碗时,纤素突然拐了女儿一下,“他们队长什么时候换人?” “换人?”小雨不解,“换什么人?” 纤素往客厅瞟了一眼,“就是把那个贼换掉!” “妈!你不要出口伤人。龙儿不是贼,是负责保护爸爸安全的!” 纤素把碗筷一放,揪起女儿的耳朵,低声但下狠道:“龙儿龙儿的,叫得那么亲热!以为你妈是瞎子?再跟他多来少去,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他凭什么呀?” 小雨挣开妈妈,“偏叫他龙儿,全队都这么叫的,怎么我叫了就是亲热?就算是,那也是我的事,你要揭皮也好,油炸也好,反正……反正我不怕!” 纤素气得七窍生烟,她顺手抽了女儿一耳光,小雨捂着脸颊愣了半天,泪水终于哗哗而下,她出门越过客厅,跑到楼上去了。 龙儿当然看出了她的异常,这肯定又是因为自己。上次去乌雨那儿偷图之前,她们母女正为这事吵得面红耳赤。当时雷鸣在书房里,她们在楼上吵,声音不大,所以没惊动他,但龙儿听得很清楚。今天这种情形还会是别的事吗? 雷鸣对此毫不知情,他刚想追上楼去,纤素擦着手进来了,“这孩子,我就问她那天跟她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她就急了,说不要我管,真是女大心也大啰!” “是吗?”雷鸣并不尽信,“什么男生?你在哪儿看见的?” 龙儿也是满心狐疑,只是不好询问。 纤素拿过一个苹果来慢腾腾地削着,“我哪知道是什么男生?宋妈不是不在咱们家做了吗?我那天就去劳务公司转转,在西尊路上老远就见小雨跟个男生擦肩走着,两人很投和的样子。我晃眼觉得那男孩象是罗将军的小儿子,又怕咱们小雨害臊,当时没问,今天想起来才问一声的,谁知把她臊哭了?别理她,明天就好了!” 雷鸣微微瞟了龙儿一眼,笑道:“小雨和罗志是同班同学嘛,在一起走走也不奇怪,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瞎操心!” “是是是,”纤素连连陪笑,她把削好的苹果塞给龙儿,“是我太多心了,其实他俩真有什么也不稀奇。说起来,罗志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哩!人品好、家世好,跟咱们家挺般配的,都是将门之后嘛,是我瞎操心了!” 雷鸣一脸不自然,“胡说些什么?别一天到晚瞎蒙这些事!我说过了,小雨爱跟谁不跟谁,咱们都不许插手!” 纤素讪讪应着,却悄悄去看龙儿。此时的龙儿黯若失魂,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酸涩苦辣一齐泼腾、爱恨痴怨全来搅和,最多的还是沉沉的悲楚!是了,小雨是将军的女儿,出身名门、家世高贵;自己呢?一个护城士的遗孤,身世凄凉、家门寒素,何况还有一个作乱的舅舅!怎么敢去高攀?又凭什么去痴心妄想? 龙儿心如冰冻,眼里不觉蒙上泪花。 纤素见达到了目的,她暗里松下一口气来。“老雷啊,你明天不是一早就有事吗?早点休息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小龙你也睡吧,一天到晚保护将军,真够你累的!” 雷鸣没觉出龙儿的异常,他伸着懒腰站起身来,“睡吧小家伙,明天都得早起呢!” “嗯。”龙儿闷着脑袋进了卧室,可他真想跑出去哭一场,他太需要发泄,或者太需要倾诉!可是对谁倾诉?小雨吗?不,还是不要了吧…… 他想到了队长,他的小猛哥。 第四十五章释言 自从凑全了藏械图,小猛就对图纸的研究工作投入了全部精力。这天,他和刀子刚从主楼回来,就碰上似乎早已等在宿舍门口的小雨。 三人一进屋,小雨就道明来意,“小猛哥,请你派个人去把龙儿换回来!” “怎么了?”小猛见她眼圈发红,“你们闹别扭了?” 小雨低头不语、抽泣有声。 刀子愣了愣,“我到外面去吧!” 小雨越发委屈,“你干嘛要走?我说你碍着我了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龙儿也是的,这两天象中了邪!见了我也不说话,我问他什么,他又总是想着法地避开我。我思前想后,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呀,就算有,他可以问着我嘛,可他什么也不说。我想着他只听你的,平常聊天,他对他的小猛哥是万分推崇,所以我想请你调他回来问问。” 小猛对此更是纳闷,“那好吧,你先回去,晚上我让人换他回来,问清楚了再给你一个交待。不过小雨,你应该知道龙儿的工作不允许他携带不良情绪,那样会给他的行动增加危险,所以很多时候要请你多包容他、体谅他。” “对啊!”小雨急切道:“我就是怕他有情绪才请你帮我问问的嘛!平常我们都挺好的,他也没什么需要我包容的坏毛病,我也不存在要刻意地附就他,总之我们是……是……” “情投意和,对吗?”小猛轻声发笑。 小雨噙着泪嗔他一眼,脸却红了。 小猛这才正言道:“晚饭后我就调他回来,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可能并不完全因为你。” 小雨一脸愁容而满心委屈地回去了。刀子见小猛呆呆地,他捧过去一杯水,“哥哥在为他们的事发愁吗?” 小猛笑而摇头,“他们可能只是一点小误会,解释开就好了。我在想图纸的事。” “哦。”刀子把脖子上的灵珠含在嘴里,象在化着一颗糖果,“放心吧哥哥,我不会看错,你原来想的也没错,祖墓真的在迎霞山。” 小猛疼爱地抚抚他,把灵珠从他嘴里扯出来,“我没怀疑你看错了,也通过你这几天对图纸的解说,让我更确信了当初的推断。我疑惑的是,按照你的路线分析,再配合我们的模型演绎,如果我们去了,只会走到迎霞山的落日峰。可是老头领的暗语里说,不是日落的地方就会有太阳升起,那分明说的是向东的候日峰,为什么图纸指向落日峰呢?” 刀子恳切道:“咱们别猜了,去了就知道。幽冥人擅用正反双关的暗示,也许老头领说的不止一个地方,到了那儿我会用月铃找启示,咱们不会失败!” 小猛微露笑意,淡显忧心,“话虽如此,但是策划一起任务,我必须做到准备充分,能消释多少疑惑就消释多少。这次祖墓之行算得一个大行动,带多少人去?带哪几个人?可能会用到什么方面的知识,或者需要些什么技能配合?这等等的问题我都得想清楚。毕竟迎霞山离这儿有四百七十三公里,而且无法估计要去多久,这里的工作怎么安排?人员如何搭置?诸多问题都不能草率马虎啊!” “哎哟哟,象你这么操心,我好难过哦!” 第51章 小猛十分好笑,“这怎么会让你难过?” “怎么不会?”刀子正色道:“师父说劳力者有补,劳心者难获。就是说操心的人很难有补益的法子,其实是说……是说……” “容易短命,对吗?” “不是容易,只是可能。” “这有什么!”小猛淡淡笑道:“说说而已,不是一定就这样嘛!再说咱们是百无禁忌的,不在乎吉不吉利!” 刀子轻轻摇头,“你们讲究的跟我们的恰恰相反,我们是万事有忌的。师父说,要知道禁忌才懂得敬畏,没有敬畏之心,人会张狂、气会长盛,长盛者为刚,刚太过则易损,不能持久,是练气的忌讳,也是做人的失守。” 小猛叹而颔首,“你说的有道理,也让我想起抓了余生后的一些事情,我就是太张狂、太自信,才会遭遇惊险。要不是运气好啊,我可能会害了龙儿和白草!” “不不不,”刀子忐忑道:“我说的是神鬼门的禁忌,不适合你们的,真的!” “怎么会?”小猛拍拍他的肩,“万事皆有通理,不论你们的还是我们的,都有互为融灌的真理在里面。说真的,每次跟你交谈都令我受益非浅,可以说,你是我的一个导师呢!” “我怎么敢做哥哥的师?只是我向来口没遮拦,可能很多时候都惹你不高兴了,但你从未怪罪,倒让我十分不安。” “这是什么话?兄弟之间本来就该敞开心扉!别说你没使我不高兴过,就是有,我也不会见怪,但是如果因为这样而让你不安,难道咱们之间应该相互欺瞒吗?” 刀子冥想片刻,笑道:“是了,师父也说,对人应当挚诚,哪怕善意的欺骗,也是既伤害他人又使自身受蒙蔽的恶行!” 这话让小猛想起一个人来,是的,自己的确对万如意行了善意的欺骗,也的确让她受了伤害,自己今天的负疚何尝不是一种受蒙蔽的阴影? “哥哥!”刀子晃他一下,“你又在想祖墓的事了吗?” “对啊,我在想祖墓的三大鬼门关是什么?” “哥哥呀,你怎么不问我知不知道,却总是喜欢一个人去猜呢?” 刀子无限苦恼,小猛不自然地笑了笑,其实他本来就是打算问刀子这事的,偏巧刚才走了神,倒象他在巧言掩饰似的。 刀子不察此情,肃然道:“我这就跟你说吧,神鬼门有十种用来禁行的鬼门关,分别是质疑、解困、受难、平凶、交拷、侵邪、布怖、惊恐、断尸、牵魂。这十种鬼门关既可挡外人也可阻门人,究竟老头领布的是其中的哪三种,我也要到了那儿才知道。” 小猛一脸狐疑,“这么多年了,那些鬼门关还有用吗?” 自从失去铃儿,刀子还是第一次想笑,“鬼门关有用无用与时间无关,守关的人一旦任了职就是代代相传,除非有人破了关,否则他们不敢离开,这是要中毒咒的。” “哦?”小猛兴奋道:“这么说,鬼门关是由人来把守的,也就是人跟人的较量?” 刀子终于忍不住在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哥哥这话真奇了,不是人守着,谁能长时地操控神兵鬼将?咒请神兵鬼将是杀招,不是守招,没法持久的,所以当然是人来守关。关口破了,任职的人自当回命请罪。老头领虽然登仙了,但他们有神鬼门的执法师,根据各人的回报,执法师给予相对的惩罚,重则废功,轻则处死。” “什么?”小猛大惑不解,“废功会重于处死吗?哪里有比死还重的刑法?” “怎么没有?你觉得象我现在这样活着,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你……”小猛心口一疼、眉头一皱,泪水夺眶而出。 刀子大惊失色,“我又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要说的是被废了功会在每天日出日落时都疼痛不已,没了真气的维护,元神慢慢枯竭,却要两年后才死得掉。” “我没怪你。”小猛勉强笑了笑,“对了,你刚才说鬼门关既可挡外人也可阻门人,岂不是也能阻挡你吗?” 刀子仍在自责,因此不敢抬头,“哥哥放心,为了接送圣灵夫人,在谷中时,师父常常反复教我破关招路,他把每种关门里的一百零八路变化都细细地讲授给我,更要我勤加练习,所以我能破关而入,只要……嗯……” “只要你不发病,是吗?” “不不不,此事并无妨碍,一旦要破关,我会将毒气锁在丹田金位,由它自来自去。我想说的是,只要破关时我身上没伤,不见血气,可保万无一失。” 小猛这才松了一口气,却突然按住刀子,“不对呀,你能锁住毒气不让它发,怎么现在不用这法子?” “我……我……” “你什么?”小猛大怒,“这法子根本不能用,是不是?用了会有生命危险,是不是?会加速毒发,是不是?” 刀子惊惶不已——小猛此时的神情,象极了那天在操场上劝架的样子。 “不……不是的……”刀子吞吞吐吐,不敢去看小猛的眼睛。 “你撒谎!”小猛扳住刀子的脸,“可你根本不会撒谎,也骗不了我,听我说,刀子,你如果想跟我一起去,就发誓不用那个法子,否则我不要你去,破得了关我就进,破不了我就死,但我不许你再有事!” 刀子惶急掉泪,“你别哭,你一哭我就……就也想哭,那个法子也不是绝对不能用,只要不连续用上三天,对我就没有多少伤损。我是怕发病时刚好碰上要破关,才想到这法子的,如果我照你的吩咐发誓不用,要是真碰上了,可怎么应对?所以你别怪我不听你的话。” “不管怎样,你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这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记住了吗?” “放心吧哥哥,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从来不曾忘,永远也不会。” 第四十六章苦劝 此时,三幢一楼的搏击训练室内,胜男正追着弟弟“例行”规劝,“你别一天到晚对着几个沙袋出气!江龙啊,姐姐还要怎么说你才明白?队长对你用心良苦,队友们也在尽力跟你和解,你这种态度,好像犯错的是别人,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悔悟?你能不能……” “别说了!”风江龙一脚踢开沙袋,差点砸在胜男脸上,“你这么殷勤地给他们作说客,我实在怀疑你的用心,也很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亲姐姐。” “你……”胜男手一指,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好了,”风江龙懒懒地拔开她的手,又懒懒地往休息垫上一靠,“我体谅你一心想讨孟小猛的好,也请你体谅一下我受的苦,行吗?” “你受的苦?”胜男不可思议,“你受什么苦了?队长把你救回来,你就养尊处优地闲逛着;花梦精心地护理你;队长从乌山回来,第一个问的也是你;白草知道你是个左撇子,她重新为你制作任务装备;安琪再忙也会问你一声,就是海骄……” “行了!”风江龙把刚点上的烟往棉垫上一摁,“就算我没受苦,你想讨孟小猛的好不假吧?没用的,别傻了!孟小猛看上花梦就把你一脚踢了,你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别看他平时人模狗样的,到处扮君子、装好人,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你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狗日的……” 这一次,轮到风江龙的话被打断,不过是被一个耳光打断的。他气急败坏地想动武,却突然冷笑,“我说着你的痛处了吧?打啊,再使劲点,我被他们打的还少了吗?终于轮到你了,我的姐姐!” 胜男怔怔不动,犹如挨了一记闷棍,继而咬牙切齿,又似当胸中了一枪,“我才应该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亲弟弟!” 胜男哭着跑出训练室,风江龙在心里毫不犹豫地骂了声“浑蛋”,他拎起外衣刚出门,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他而来。说真的,他从心里害怕这个六亲不认的表妹。 “站住!”海骄的低吼又冷又狠。 已经绕道而行的风江龙不得不回过头来,“干什么?” 海骄扬头不语,几秒的蔑视后,她突然大吼,“我要杀了你!” 风江龙这才注意到她握着一把菜刀,而这把刀正朝自己砍来!他惊惶失措地扯起外衣去挡,“嚓”地一声,衣服被划作两半,脸上也迎来一阵寒气。 海骄不减砍杀之势,她挥起菜刀在空中划着雪白的光影。风江龙本来就心虚,见表妹活象个拿命的凶神,吓得他百米冲刺般往宿舍跑去。 海骄紧追不舍,见风江龙逃进屋里关了门,气得她往门上又砍又踢,“出来呀,你这个浑蛋!出来,孬种!” “海骄!”小猛夺了她的菜刀,“你疯了?” “我没疯,我要杀人!”海骄跺脚大吼,菜刀被队长夺了,现下队长又这样瞪着自己,她不由屈愤难平,“我要回家!我呆不下去了!你留着他吧,我走,我走!” 紧随而来的刀子被她最后那声疯子般的嘶吼吓了一跳,他左手一挥,海骄的身子顿了顿,随即慢慢往下倒。 “你干什么?”小猛抱起似已昏厥的海骄,他不无责怪地瞪着刀子,“你把她怎么了?” 刀子惊惶失色,只会摇头。小猛把海骄抱回她的宿舍,见她似无大碍,这才询问身后的刀子,“她怎么了?” 刀子弯腰曲膝,满面负罪,“她刚才受了心魔的困扰,我怕她失神,没来得及跟你请命就对她用了修神术,不过这不是攻法,是守法,是为她好的,真的,我可以发誓!” “别这样!”小猛一把抱过刀子,“是哥哥错怪你了,原谅我!” 第52章 刀子感觉那只抚在自己背上的手在发抖,他有些疑惑,但不敢稍动,“哥哥放心,她睡醒就没事了,你不怪我就好,怎么说到原谅?” “傻瓜!哥哥不是担心她。你不要总是唯唯诺诺的,我刚才那样问你,本身就不应该,我怎么能怀疑你的用心?是哥哥错了才请你原谅,你别摇头,咱们是兄弟,你要坦然接受我的道歉。走,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刚出门就碰上迎头进来的胜男,小猛一看她的神色就猜到这事的起因,他嘱咐胜男照顾海骄,自己则带着刀子来到风江龙的宿舍门口。 “江龙,你把门打开!江龙,开门呀!” 喊了半天不见动静,小猛倒退几步,打算撞门进去,谁知刀子右手挥起一股劲风,门“砰”地开了。 风江龙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小猛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一旁的刀子不得哥哥的暗示便不敢妄动,只得陪小猛坐到了沙发上。 “江龙,”小猛对着卧室门,“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别在屋里生闷气,出来谈谈嘛,都是一队的战友,没有过不去坎。海骄生成是火爆性子,可是这种人气来大去得也快,你一个男子汉,怎么跟个女孩怄气?” 房门依旧关闭,刀子轻声道:“他可能睡着了,听不见你说什么。” 刀子话音刚落,门“哗”地开了,风江龙瞪着眼出来,他往刀子脸上一指,“你他妈才听不见!” 刀子愣了一下,他不知哪头事发了。小猛的心头却窜上一股火,但他还是按捺着拉风江龙。 风江龙甩开他,一屁股蹾在对面的沙发上,“你怎么知道我不好受?我好受得很嘞!你们仇视我,杜胜男也跟着帮腔,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这事落到你头上肯定难受,我又不用绷面子,有什么不好受的?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小猛低头浅笑,刀子却满脸困惑,“你不怕,为什么把门关上?” 风江龙顿时羞恼,刀子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撑起身来想动武,小猛手一推,他又坐了回去,他浅尝过小猛的手段,所以不敢轻易反抗。 “江龙,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如果真象你刚才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也无所谓了,你会情绪抵制队友们的和解吗?你越抵抗,越说明你想回到队友们的身边。怎么无所谓呢?一个血气方刚、充满抱负的人,怎么能够放弃可以实现生命价值的事?你说队友们仇视你,可是如果你已经走出了心里的阴影,怎么会看不到爱只看到恨?恨是可以淡释的,爱却需要培养。你如果不是恨别人,就一定是恨你自己,只有这种人才会总在仇视的圈子里。你说你已经众叛亲离了,是吗?那你姐姐为了谁哭?她的眼泪是因为对你的爱!如果恨一个人,值得去掉泪吗?你是她的弟弟,她捧着这份亲情小心翼翼地呵护,轻了怕飞,重了怕疼,不轻不重又怕握不稳。江龙啊,这样苦心的经营,哪里是在对一份感情,根本象在照看自己的孩子,你怎么敢说亲离了?你又怎么敢说众叛?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吧,海骄那种发了疯一般的举止,你就真的看不出那是一种在乎、一种心疼?如果已经决定放弃一个人,用得着为那个人去发疯、去动怒吗?她那是心疼哪!心疼队友们撕破喉咙也唤不来你一句回应,心疼当初意气风发地来自四面八方,却要失去一个队友的合力,心疼你姐姐呕心沥血的挽拦和左右为难的处境。江龙啊,我这么苦口婆心地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需要你,你也离不开我们,父辈们用他们的心血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失去任何一个,都会象断手断脚一样地疼得撕心裂肺,我们是分不开的。让我们忘掉那个痛苦的记忆,我们将要面对的明天还有无数事业在等着我们呢!你要知道,那些事业里不能没有你,缺了你,我们会象残废了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留下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遗憾。” 风江龙一直低着头,小猛的声音刚劲而不失和气、威严而满含深情;小猛的话象锥心的针又象三月的风,把风江龙的心刺得针针见血,却让他感到阵阵舒暖。 不知何时就拥在门边的队友们进来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风江龙,和他有过械斗的安南握起他的手,“江龙,咱们别怄了,你说兄弟俩干了一架,还当真记恨一辈子?就当是切磋武艺吧!说起来,你那天那招直路通天,等有空了,你还得教教我呢!你使的那个潇洒劲呀,不的你笑,过后我还悄悄模仿呢!” 大伙全笑了,风江龙也抬起头来,他看看小猛,再看看大伙,最终不好意思地又垂下头去。 小猛暗里松了一口气,他带着刀子回了宿舍,靠在软软的沙发上,他象走了几千里路那样疲累,他轻轻闭着眼睛,尽量放松全身的神经,让心作一次短途的休息。 刀子轻手轻脚地去泡了一杯茶,悄悄放到小猛面前,然后静坐一旁,盘腿让真气在体内周游。听到小猛喝水的声音,他忙收功趋过身去,“哥哥有难解的心事吗?为何气息不稳?” 小猛轻轻摇头,看着烂漫的刀子,他真愿自己和他一样,没有世俗的杂念,没有纷繁的欲望,只有一颗清凉的心,纯纯洁洁、干干净净。 “哥哥!”刀子一声唤,小猛如梦初醒,“晚饭想吃点什么?对了,军政后勤服务街上有家归来楼,他们的各色清汤很有名,我带你尝尝去,好吗?” “好!”刀子取来小猛的外衣,两人出了门。 第四十七章痴人痴事 后勤服务街在军政家属区的后面,隔着两米宽的小楚河。从军政部大门左侧直走,绕过军部物资配给楼,穿过几条曲拐的石子路,跨过“界桥”,就能听到服务街上嘈杂的人声了。 对桥边的岗亭出示了通行证后,小猛带着刀子进了“归来楼”,他们要了顶层的一个小包间,小猛点了三菜一汤,全是按刀子的口味。 菜上齐后,他盛碗饭给刀子,“吃吧,我专门要的香粒米饭,你出谷后还没吃过呢!” “好香!落月谷里只有尊贵的人家才能吃这么好的米。” 小猛听得心酸,不管他是不是孟小刀,只要想到他这十几年是在那样清苦而艰辛的环境中长大,小猛就不由在心里辣辣地疼。 “哥哥,”刀子搛一筷菜给他,“你还在想心事吗?” “心事?”小猛好笑道:“我没有心事啊,你在家里就问过了。” “可你刚才也没跟我说呀!” “是吗?那你干嘛非说我有心事?” “我行气时就听到你气息不稳,若非心绪不平,又怎会如此?” “你太敏锐了!”小猛示意他接着吃饭,“我是有一点心事,但可能只是一种瞎想。你来说说看,风江龙是哪种人?” “受心魔之控的人!” 小猛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肯定?答得这么爽快?” “哥哥不这样认为吗?”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刀子放下碗筷,肃穆道:“幽冥的主控篇里说,眼是启示心魔善恶的真讯,善者目光柔和清澈,恶者多放寒气凶杀。人无绝善绝恶,却分易控难控,易控者善受心魔摆布,倾恶则目示后者,反之亦如;难控者有自主恪本之毅,善恶向如先定。我说他是受心魔之控的人,就是根据这个来肯定的,而且他还是那种近恶越甚、近善却微染的人。这虽不是断言他的绝恶,但是要想度他这种人入善很费心神和时日,不过这只是我粗俗的判定罢了,还请哥哥指正。” 小猛苦笑,“我不敢断言你是对是错,因为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近恶越甚、近善微染,就是说,沾染恶气他会恶上加恶,碰到善者他也难受感化,顶多只是一时的感悟,持久不了。” 刀子有些惶急,“可不能凭着这点就不对他施以善化!师父说过,积善成德,是人之德亦己之德,德是各人自持之物,善是必然外放之物,施善成德、失德也失善。” 小猛愣了一下,“你最后一句说什么?” 刀子也想到他可能没听明白,遂解释道:“施放善行积成德行,失去德行也就会失去善性。” 小猛咀嚼半天才笑道:“好吧,咱们就对他多施善行,但愿他能有所得,我们也能有所成。” 刀子轻轻点头,其实心里很奇怪,为什么哥哥的语气有点哀惋? 从归来楼出来时已是六点,小猛抱怨自己太大意,竟拖着刀子延长了吃饭的时间,日头渐渐西沉,他焦心地拉着刀子往回赶。 跨过“界桥”,在军部信息楼旁边的小山亭外,两人听到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循声望去,亭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灵子,另一个是上次被灵子赶出门来,却差点被灵豹咬到的狼狈角色,雷言。 正如灵子所说,两人每次碰面都不愉快,这次也不例外。雷言扯着灵子不放,灵子恼得面红耳赤,想赏他一耳光,却被他抓得更紧;她气得大声喝斥,他却笑得越加猖狂。 小猛不动声色地上去捏住雷言的手腕,雷言头也不回,张口就骂,“浑蛋,什么人敢跟老子动手?” 小猛不答话,示意灵子先走。雷言还要追,小猛一个箭步挡了去路,“雷教官,公众场合,请你注意言行!这么无礼地纠缠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不应该?” 雷言这才理了理风纪扣,半是轻蔑半含怒气,“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待见了一旁的刀子,他不由怔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你们去过灵子家! 第53章 说,你们是什么人?找她干什么?灵子是老子看中的人,少他妈打主意!” 小猛不由皱眉,他想起灵子对雷言的评价,难怪灵子说雷言不象将军的儿子。一旁的刀子也是怔怔地打量着雷言,“怪了,你喜欢灵子,怎么会让她那么讨厌你?” 雷言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刀子不知对方在威吓,所以傻乎乎地想说得明白些,却听哥哥催促自己回家,他才想起真的不敢再耽搁,发起病来就糟了。 两人还没下完台阶,雷言就追了上来,“想跑啊?知道我是谁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小猛无心与他纠缠,只得软了口气,“雷教官,今日不得罪也得罪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也请你放心,我们跟灵子是一般朋友,咱们之间并无妨碍。” 雷言扬着下巴冷笑,“这会子知道怕了?刚才不是挺英雄吗?好啊,你跪下认个错,我就大人大量放你一马!” 小猛切齿不语,只把拳头捏得“咔哒”响。刀子却笑起来,“将军哪会教养出这种人?肯定是灵子弄错了,别理他,咱回吧!” 小猛知道弟弟这话一定会激怒雷言,但已不及劝阻。雷言果然拔出枪来指着刀子,“小杂种,他妈两次不说人话,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雷教官!”小猛勃然大怒,“你非法出示枪械,按军法要关半年禁闭。我一再以礼相待,如果不是有事在身,你刚才骂我弟弟的话,我是不能容忍的!如果你敢开枪,我可以担保你做三年的牢!” 小猛拉起刀子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枪响。雷言真的开枪了?小猛难以置信,但他仿佛有了中弹的感觉,可是有个人挡在他身后,是刀子!小猛在急痛之中倒也看清了发生的一切。 刀子胸前不足一厘米的半空,是一颗弹头;前方不远处有个痴傻般张着嘴的人,是雷言。 刀子紧皱眉头,痛苦地朝哥哥示意,小猛忙跑去推开雷言,子弹反弹回来,御着气的刀子却因病痛发作而来不及收功,“哇”地吐出一口血,“咚”地跪倒下去。 小猛又急又疼,扶住弟弟连声追问。刀子疼得不敢喘气,但还是憋出两个字,“回家!” 小猛此时恨不得一掌劈了雷言,他抱起刀子往家赶,只给动弹不得的雷言丢下一句话,“我饶不了你!” 第四十八章自省 一路狂奔的小猛只恨不会飞,这条平时不觉漫长的路却总也不到头,看见大门了、越过水亭了、穿过洞门了、跑过操场了,上楼、开门、进卧室。 “怎么样?说话呀!别吓我,你怎么了?”小猛见弟弟疼得不似往常,又见他一手捂胸,一手按在小腹上,难道不止是破心丸的毒发了? 刀子也确实疼得吓人,他使劲蹬着被子,一会儿圆睁双目一会儿死皱眉头,时而大口喘气,时而闭着嘴象住了呼吸;他“格格”锯着牙齿,汗水很快浸透他的头发和衬衣;他那捂着胸口和小腹的手象要抓进体内似的,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都暴鼓着,看得见血脉在“突突”地跳动。 突然,他触电般一阵痉挛,头一歪,喷了小猛一身的血…… 刀子许久才调匀气息,他睁开因为疼痛而带泪的眼睛,却碰上小猛那双流泪的眸子。“我好了。”他颤声弱气地安慰哥哥,小猛哪里肯信,“别骗我,你一直捂着肚子,是那儿不舒服吗?” 刀子这才点点头,“我岔了一股气,不过会调顺的。” 小猛虽不是十分明白,但也能猜到几分。待刀子睡熟后,他才收拾一番,换件衣服出了门。他打算到将军那儿去告发雷言,但他从大门边折回来,算了吧,只要弟弟没有大碍,咽下这口气也撑不死人。可是当他吩咐安南去把龙儿换回来,又到海骄那儿看了一眼,再回到自己的宿舍时,却一头扑在沙发上。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掸?泪是发泄、是倾诉。发泄心中的痛和恨,倾诉难言的爱与愁。 这痛,是早就注定了的。从十八年前那次动乱中的分离开始,只是这痛对小猛来说,就算挥尽所有的预想,也不会料到有如此沉重;就算耗尽所有的耐力,也不见有一日轻似一日的踪影。 这恨,却如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刃,纵有三头六臂的神威,也难免受到或重或轻的伤害。 爱,你又是这么浓,浓得化尽了我的血肉、包围了我的情感、控制了我的心神。但我对你如此全心的拥抱,怎么就要使得你带给我这么大的悲愁?倘若这悲愁非承受不可,是不是因为我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可我知道这只是无谓的承受,命运从没打算把应得的偿付给我。 我承受我失去的,我欢喜我拥有的,可是无情的命运,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你是玩弄人的高手?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这份拥有夺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一贯欺骗世人的谎言?你以为这个世间真有什么能安抚我失去他的悲痛?没有,永远不会有! 不要跟我说痛苦不是白白忍受的,我已经看到了死别的结果。难道我在索要偿付吗?难道我是苛求我不应该得到的吗?不,你这可恶的命运!我看得穿你虚假的报偿,那不能与我的痛苦匹配;我认得清我应得的东西,那是我不该夺走的亲情。我不哀求,我要抗争;我不祈祷,我要宣战!如果我输了,我要做你报应的神!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做我永世的仆人! 小猛翻坐起来,拨通救治所的电话。“爷爷吗?我是小猛,我想带刀子来做检查,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中午?好的,一点半在二楼,我们会准时到。” 小猛刚放下电话,门外传来龙儿的声音。这家伙从进门到坐在沙发上都是蔫哩吧叽地,“小猛哥,有任务吗?” 小猛倒一杯水给他,“我有些话想问你,告诉我,你跟小雨怎么了?” 龙儿微微一愣,随即眼圈发红,“小猛哥,如果不是要保护将军,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和小雨看似什么也没发生,可我知道我跟她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自从我的保护任务明朗化后,我跟她见面的机会更多了,我以为这是好事,可我错了,我们的事虽然得到了将军的许可,但也招来了夫人的反对。小雨为这事挨过她的打骂,我也遭遇了她阻挠的暗示。将军不知道这些,可我比谁都清楚,也许小雨不在乎我的出身,甚至我大舅的罪行,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清楚自己不配去爱她,她高贵清纯,我卑贱污秽。有时我真不知该恨夫人还是谢谢她?恨她阻止我的爱?谢谢她提醒我的不配?小猛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小猛微微一笑,却轻轻皱眉,“你是真心爱小雨吗?” “当然!” “可我觉得你并不真心爱她。” “我是真心的!”龙儿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会怀疑我对她的爱?” “真爱的面前哪有真正的阻挠?”小猛似笑非笑道:“你说你是真心的,可你矛盾了、疑惑了,甚至害怕了,已经打算退却了,你又怎么敢说你的爱是真的?” “我……”龙儿张口结舌,慢慢垂下头去。 小猛握起他的手,“龙儿啊,爱只需要心的连系和彼此同气的呼吸。出身、家世、甚至金钱、名份,这些东西怎么会跟爱扯上关系?你妄言你的卑贱污秽,那你已经践踏了自己的爱,还怎么敢在爱的前面加一个真心?你明知小雨为这份爱受了打骂,你的猜忌和困惑也是对她为爱付出的一种摒弃!龙儿啊,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爱说得太重却掂得太轻?你因为世俗的低贱而去俯就,却不知道去抗争;你因为自心的困扰而去顺流,却不知道去排解。你怎么可以用世俗的黑纱蒙住爱的眼睛?如果你是坚定的,有什么能摧垮你?如果你是忠贞的,有什么能拆离你?又如果你果然是真心的,有什么能阻挠你?你要知道,没有什么能打败真爱,但你也要记住,摧毁爱情的往往是自己,特别是现在的你,为爱的战斗还没打响,你已经认输了!” 龙儿满面羞愧,却在嘴角露出笑意。小猛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是不知道下午小雨来找我时,她的那份伤心和委屈!如果说她可以承受夫人带给她的所有打击,那么你一定要相信,她绝对承受不了你带给她的,明白了吗?” 龙儿使劲点头,“谢谢你,小猛哥,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不管是任务还是爱情,我都不做那种可悲而可耻的逃兵!” 小猛笑而点头,“去吧,今晚你就在自己的宿舍休息,明天将军有什么安排?” “早上十点,将军和风将军有个会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变更?” “变更?”小猛怔了一下,笑道:“不会的,他们要谈警卫培训中心的课程更新问题。这个会晤是三天前的决定,将军提醒过我,让我预选一个队员去做中心的搏击顾问,应该不会变更。” 龙儿得意一笑,“我知道这种会晤一般不会变更,可小猛哥,你怎么就排除了特殊情况的发生?” “哦?这么说,你有最新情况给我?” “当然!”龙儿调皮地把头一歪,眼神却迷茫起来,“安南去换我的时候,夫人正跟将军吵架呢!小猛哥,你没听到西院那边有枪声吗?这事说来怪玄乎的,你肯定想不到开枪的人是将军的大儿子雷言,可是查获后,雷言象个木头人,押解他的人怎么也理不顺他的手脚,他老是张着嘴流口水,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现在他人是在军法暂押所,可他不是有高级军衔吗?听说风将军这会儿还在想办法让他开**待问题呢! 第54章 非法使用枪械,那可是不小的罪哦!夫人没能见到雷言,不过也听看押的人说了雷言的怪状,她急了,回来求将军去说情,将军怎么会去?我走的时候还听将军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军人,竟敢公然触犯军法?将军给风将军拨了电话,要他天亮前查清罪因,立时依法执行。我走出老远还听见夫人哭。你说这种情况会打乱明天的安排吗?” 小猛当然知道雷言的事,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没发现雷言失常了。 “别想了小猛哥,这事跟咱们没关系,明天一早我就去换安南,你也别误了休息,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龙儿当然想不到小猛的眼睛是哭红的,他刚出门小猛就想到,雷言怕是中了刀子的困术。 小猛推开刀子的卧室门,见刀子竟坐着练气,倒吓他一跳。 刀子收功归了气,他依旧一手捂在小腹上,只是神情没有先时痛苦了,“哥哥,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让我去解雷教官的困吗?” 小猛疾步上去扶住他,“这么说,你真的对他用了什么功法?” 刀子迟疑一阵,“我知道错了。” 小猛既心疼又心酸,“你那么不要命地救我,我怎么会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根本没想到他敢开枪。当时那么危急,你不帮我挡着,我现在可能在手术室呢!你别总是跟我认错,告诉哥哥,他怎么了?” “我……我说了,你、你别生气……” “刀子!”小猛沉声喝道:“是什么让你这么怕我?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爱你的人,还是个降你的鬼?” 刀子吓得抖作一团,他捂了肚子要跪。 “你敢!”小猛伸手一指,却猛地将他搂进怀来,“不是,哥哥不是这意思,我是……我心里难受,你明白不?” 刀子惊惶掉泪,“哥哥别难受,等我岔了的气回归丹田,我马上去解他的封灵术,我会尽全力给他抚治,绝不让他有后患!” “你……你傻呀!”小猛不由瞪他一眼,“我能为那种人难受吗?哥哥是心疼你!他害你岔了气,我恨不能杀了他,又怎么愿意你去为他抚治?你要记住,没有什么重得过你的平安,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愿你永远停在没有中毒的时候,哪怕……”小猛咬咬下唇,“哪怕我一辈子不知道有个你,你一辈子也不认得有个我……” 小猛的话震碎了刀子本已残破的心,他只能陪着掉泪,哥哥的爱使他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应。 第四十九章遣言(1) 救治所爷爷的休息室里,小猛偷偷瞟了刀子一眼,爷爷心里明白,故作恍悟道:“对了小猛,花花找你有事,你去看看。” 小猛出了门,爷爷把一杯牛奶递给刀子,“你慢慢喝,爷爷得去看个病人。” 刀子当然不知道,爷爷一出门就拐进花梦的休息室,小猛早就等在那儿了,“爷爷,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出得来?” 爷爷沉吟一阵,“其实我早就在研究刀子的病,只是一直得不出明确的诊治方案,今天你们主动来做检查,我想应该能更好地配合我的诊断,不过你不要急着看检查报告,等我把报告寄给我在东部的一个老朋友,他是个民间奇医,专门诊治各种疑难怪症,等他的答复来了,我再给你结论,好吗?” 小猛激动得握了爷爷的手,“谢谢你,爷爷,没想到你早就在研究刀子的病,我一直担心他,却没想到早点带他来治,可能你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他,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怀疑他就是我失散了十八年的弟弟孟小刀,这事我连花儿也没说过,更不敢跟刀子提,怕他接受不了,我想等他病好了再告诉他。” 爷爷和花梦都在惊喜之后感慨不已,他们现在更理解小猛对刀子的爱了,这不单是为了答谢刀子对花梦的救命之恩,更是想要留住这份唯存的亲情,与此同时,他们更了解了当初守在手术室门外,那么痛哭流涕的小猛究竟是为了什么——一边是可贵的亲情,一边是难得的爱情,谁不想两者兼拥?谁又能承受彼此为了任何一方,要去做生命的付出? 隔壁房里的刀子当然想不到,此时在他旁边的屋子里正坐着三个为他哭、为他笑、为他悲、为他愁的人。他刚放下喝光的牛奶杯,一个护士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女人。 刀子见过这女人,知道她是将军的夫人。护士出去了,纤素的脸冷而硬,眼里却是裹满血丝的泪花,“你们队长呢?” 刀子立刻猜到她的来意,“我哥哥出去了,请您稍等,他可能很快就回来。” 纤素愠恼地瞪着刀子,她突然往前移了一步,“你就是刀子?那个会妖术的队员?” 刀子点头又摇头,这可把纤素惹毛了,“你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 刀子有点怕她,又因为在心里很自责对雷言施了封灵术,所以倒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样子,“夫人请息怒,小人就是刀子,只是不会妖术,也不是队员。” 话是不假,可在纤素听来就是戏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呼吸也急促起来,“你……你放肆!” 刀子大骇,真搞不懂夫人怎么这么生气?自己又是哪里放肆了? 纤素柳眉倒竖,气得直喘粗气,“你既然承认是刀子,又怎么骗我说你不会妖术?还谎称不是队员?你一口一个哥哥的那个人不是你们队长吗?” 刀子这下明白了,他如释重负道:“夫人不要生气,小人怎么敢骗您?小人的确不懂妖术,也真的不是精卫队员,哥哥是我主人,不是队长。” “浑小子!”纤素搧了刀子一耳光,刀子虽猝不及防却一动不动。 这时门被推开,雷鸣第一个冲进来,他一把揪住妻子,顺势也抽她一嘴巴。 不光纤素,紧跟在雷鸣身后的三个人也怔在了门口。小猛是既心疼刀子又怨恼夫人,爷爷和花梦则是有点尴尬,不管怎么说,夫人总是有身份的,当着这么多人挨打,是有点让人看不过去。 雷鸣才不管,他审讯雷言一夜无果,这才想到儿子是不是碰上会神鬼术的人了,但他并不认为是刀子,出于职业的警觉性,他一早就来找小猛,想通过刀子寻出点头绪。直到小猛把昨晚的事一说,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急于替儿子解困,他只担心刀子的身体,除了想吸收刀子入队,他内心还有一份很复杂的情感,那是因为他曾经的队员,孟爽,那个他似乎从未善待过的女子,直到她死了,也只留给雷鸣一些神奇的故事和一份沉重的愧欠。 没人知道雷鸣的心事,小猛轻言安抚着弟弟,花梦则去劝慰夫人,爷爷可不懂得应付此类场面,他找个借口出去了。 雷鸣朝妻子哼出一口恶气,这才满是爱惜地抚抚刀子,“别跟她计较,今后她再敢对你无礼,我饶不了她!” 刀子听得心慌,将军对他的好让他无所适从。一旁的纤素拉着花梦哭起来,“你看看,我都活成什么人了?到头来,还不如一个低三下野的外人!” 雷鸣反身就是一脚,花梦忙拉开夫人,茶几翻了,纤素吓得躲在花梦身后,花梦不知所措,小猛用眼神示意她将夫人搀出门去。 刀子惊惶失措地跪在地上,“将军请息怒,全是刀子的错,与夫人无关。” 雷鸣一脸不高兴地拉他起来,“刀子呀,我不了解你的生长环境,但你要记住,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不用再守你从前的规矩,在这儿,人跟人是平等的,不许你再跟人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奇术,你应该不卑不亢地生活,用你的本领来造福人群。不管你是不是精卫队员,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绝对是个纯良善行的好孩子,你所到的地方必然是幸福多于苦难,听懂了吗?” 刀子噙着感激的泪,眼神依旧谦卑,“谢谢将军的教诲,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雷鸣无奈而恼火,“你有话就说,不必忌讳也不要怯弱,你们都象我的儿子,父子之间什么都可以沟通,毕竟我自认是开明的嘛!” 刀子仍在犹豫,直到小猛也鼓励他说,他才小心翼翼道:“将军,我想得到您的证实,雷言雷教官是不是您的儿子?我的意思是……亲……亲生的。” 这问题实在唐突,小猛怔了一下,雷鸣也许久才叹出声来,“孩子呀,看来我是个能被你肯定的人哪!是的,雷言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惜他只遗传了我的暴躁和横野,当然,这是我教子无方。” 雷鸣说着已哀沉满面,“动乱那年,他有八岁了,靠着小猛爸爸的保护,他们母子有惊无险,后来,我一直忙于平乱,没时间管教他,他考上军官学院的消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在风将军管辖做了一名射击教官,我也是在他任职三个月后才知道。我敢说自己是个骄傲的将军,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小猛理解将军的心情,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个那样的儿子,其实这也是一种牺牲。为了平乱,将军确实牺牲了一个儿子,不是生命,却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刀子也感而落泪,“那我明白了,还请将军原谅我让您伤心了的话,也原谅我昨晚莽撞的行为,也求您不要迁怒于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我太欠周全,也太过冲动,本来我御气已经足以自保,可又担心雷教官会接着开枪,是我的自私让我作了错误的举止,当时我发病了,无力再抵挡第二颗子弹,所以对他用了封灵术,虽然我的本意不是要置人于死,可是如果哥哥不推开他,我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我明知会因收功不及而使气岔错路,无法为他及时解除困术,我却依然擅使了划戒的功法,所以我可能会……会……” “会怎样?” 第55章 雷鸣和小猛都很惶急。 “我……我可能会……害了他。”刀子低头咬唇,只等着两个人的惩罚。 小猛心里矛盾起来,一方面气愤雷言的恶行,一方面又碍着将军,所以竟没了主张。 雷鸣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半爱半恨地瞪着刀子,“你是唯一一个说话会吓着我的人,以后不许你吞吞吐吐地,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爽快、做事痛快!听我说,只要不是你有事,不是我的队员有事,谁还管他雷言不雷言?又怎么会是你害了他?他那是咎由自取,让他自生自灭吧,我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好让人忐忑的话!小猛和刀子都蒙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将军?把战士看得比自己还重,把亲人看得比草芥还轻,让人捉摸不透啊! 不过,小猛也不是完全迷糊了,他明白将军是恨铁不成钢,痛心之余唯剩下失望,失望往往是令人放弃的理由。 “刀子,”小猛终于不忍心了,“雷教官会怎样?” 此时的刀子已不敢再迟疑,“明天天亮前,如果我依然无法调归气路,那就解不了他用困术,他可能会……会……失去言语。” 小猛顿时哑然,但他还是心存怨恨,当初风江龙害得花梦和刀子挣扎于生死线上,他心里再气再恨,始终没法去全力地维私弃公,毕竟风江龙是精卫队的一员,建队初期,他不想留下这样的败笔。何况自己的爱人和亲人都在劫后余生?他曾把当初的那份悲喜称为“知感”——知感不曾失去心头的人,也知感还能有去挽回身边人的机会。可对雷言,他实在找不出足以令自己去惋惜的理由,除了顾忌将军的感受,他真的不打算让刀子尽快施救,再说这也是急切中求不来的。 雷鸣呢?其实他不可能完全断绝这份亲情,再痛再恨,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他沉吟着不发一言,似在思量,又似在狠下心肠。 第五十章遣言(2) 刀子见他二人各有所思,越发怨恨起自己闯的这个祸来,“将军请放心,哥哥也不必焦愁,我会想一切办法尽快调息,如果我不能活着解救雷教官,我一定用最后的真气去保他。” “不!”雷鸣和小猛同时疾呼。 “为什么不?”纤素冲进门来,原来她一直在门外偷听,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刀子脚边,“如果你保住我的儿子,我给你树玉碑、立牌坊,从此吃斋供你的灵位,我……” “你浑蛋!”雷鸣一脚踹开她。可是纤素已经急疯了,她不再惧怕丈夫,也不再畏缩,反而将头脸都让给丈夫,“你打吧,打死我我也要说!言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哪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儿子受罪?二十六年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他出世后长到一岁,你只回过三次家,却没有哪次会去抱抱他;动乱了,家家的父亲都在忙着安置家人,你呢?你顾过我们吗?不闻不问就算了,把别人都安排好了才想起我们母子还躲在难民防空洞!我们在那儿呆了整整五天才盼到你去帮扶一把;儿子考上大学了,拿着通知书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在哪儿?儿子毕业了,我想请你帮他找个好点的职位,你不答应就算了,还打我一顿,说那是他自己的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罗将军看不下去了,想调他到一个轻闲点的职位,不用从一个勤务兵做起,你却把人家老罗大骂一顿。那些日子,我们母子过的还是人的生活吗?儿子自己争气,两年不到就升了三级军衔,好不容易做上教官,才半年不到就摊上这种事,我不指望你去军法部说情,可你也不能无情到非要把他致残!言儿的前途是毁了,你怎么还忍心他落得个哑口的下场?” 纤素一口气说到这儿,突然揪着丈夫,“你这个魔鬼,我后悔嫁给你!也可怜言儿有你这种不是人的父亲!” 雷鸣才是真的哑口了,但他被妻子后面的话激怒,可是这一次,他扬在半空的手终究没能打下去。 沙发上的小猛和刀子,立在门口的花梦和闻声而来的爷爷,都惊呆了。 王润清拍拍孙女的背,两人悄声离去。小猛想把夫人扶起来,纤素甩开他,依旧抓着刀子,“我知道你能救言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保住他就是保住了我,我也不记恨你对他施了妖术,他的前途已经毁了,你就发发善心,不要把人逼上绝路吧!” 雷鸣显然被妻子打败了,他已经没去细听妻子的话。小猛虽然听清了,却不便立时解释。 刀子急得愁眉苦脸,“夫人误会了,我哥哥提醒过雷教官,请他把枪收回去,说要关半年禁闭的,还劝他不要开枪,说要坐三年牢,可他不信我哥哥,以为我哥哥在吓他,所以才会有后来这些事。” 雷鸣一听这话就明白妻子又在胡言乱语了,但他已无神发作,只垂头在一边生闷气。小猛也只在心中叹息,傻弟弟呀,雷言怎么会不知道军法条例?他又怎么会以为我在吓他?夫人伤心之极,又哪里会去明察? 纤素果然不理会刀子的解释,“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只要你一句话,我的儿子你救是不救?” 刀子急急点头,“救,我一定救!” “你敢保证他没事?” 刀子点点头,咬咬唇,“调得归气路,我保证立时解困,到时我一定全力为他抚治,三天后即可恢复如初。” 纤素一听就急红了眼,“你调不好气就没救了?” 刀子的手被她抓得生疼,见她急得疯了似的,也就不敢动,“有救的,夫人请放心,我会自封气门,到时我有保命真气可以输灌给他,只是真气抚治的时日要久一些,到时,请雷教官一月不动荤腥就能渐渐回复。” 纤素这才舒了一口气,也才放开刀子,“你如果食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小猛的心头袭上一股寒气,夫人的话竟象在下魔咒,更象绝别的人最后的警语。 刀子也异常肃穆,“我起神鬼的冤咒,绝不食言!” 雷鸣终于“清醒”过来,他指着妻子却说不出话。纤素已经到了门边,她突然回过头来,“人是怕伤心的,你不要逼我做出绝情的事!” 纤素砸门而去,雷鸣目瞪口呆——做了二十八年的夫妻,他从不知道纤素也有震住他的一天。 从救治所回来,小猛一进家门就把刀子按在沙发上,“你在救治所讲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活着救又不能活着救?什么叫自封气门?什么是保命真气?你要拿命去救他吗?你现在就给我说得清楚点,不许有半点隐瞒!” 刀子怕他着急更怕他生气,因此不敢有片刻迟疑,“无法调归气路,我是救不了他的,但还有最后一个法子,我们都有保命真气,是平日蓄练在体内的,这股气无阻无碍,可以随意行游,急难时可以凭它保住元神,也能用它借命一天等待救援。我岔了气又有病在身,如果万不得已,我就开启这股真气,也可以助他解困平难。” “你不用说了,”小猛凄凄摇头,“那样你就活不成了,是吗?” “嗯!”刀子很认真地点点头。 小猛扬起手来,但他怎么打得下去?可他终究打了,却是打在自己脸上。 “哥哥!”刀子吓得浑身发抖,惊疑的泪水滚出眼眶。 小猛切齿含泪,以手直指,“刀子啊刀子,你是用什么心作出这么冷酷的决定?我就这么可怕、这么让你恨吗?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你一直揪痛着我的心,你真的要把我撕碎吗?我爱你,爱得心在流血;我疼你,疼得心是千疮百孔;我悲你,悲得我一看见你就想哭;我愁你,愁得日日焦心夜夜难眠!我恨不得所有心思都用在你身上,我恨不得为你操碎了我的心!你呢?轻易就说要跟我死别,随便就作了付出生命的决定!你看不到我为你撕心裂肺的痛,看不到我对你血浓于水的爱!你把我砸向命运死谷的深渊、你将我置于死活挣扎的边缘,你啊你……你是在要我的命!你忘了我对你的苦苦哀求,求你多给我一点爱你的时间;你忘了我为你日日黄昏的守候,守候你病痛过后哪怕只是一丝的笑容;你忘了我们曾经泪眼相对的盟约,约定这剩下的一年多里短暂而漫长的相守,你忘了,全都忘了……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就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小猛的声声质问伴着脸上的泪、和着心里的血,却变作一把猛锥刀子心口的利刃。刀子只觉心口刺痛,他眉头一皱,那翻滚的心血喷口而出,溅在对面墙上,染红了花梦手织的一幅山水挂图…… 小猛惊呆了,他甚至没去扶住刀子,直到刀子发出轻微的呻吟,他才意识到是自己伤了弟弟,忙扑上去又哭又喊。 刀子微微睁眼,泪水夺眶而出,“我错了,哥哥别生气,我不是冷血的人,不是,不是!” “别说话。”小猛的泪滴在刀子脸上,混合着两个人的,却淌着一样的伤悲。他拭去弟弟的泪,象抚慰瓣瓣残花;他压抑着无法压抑的悲酸,好像胸腔里的气全被抽空了,“是哥哥伤了你、错怪了你!你是怕我处境为难才决定那么做的,还因为你有一颗绝善的心,这颗心已经绝善到了不论是非都要怜惜、不管对错都要扶度的地步!刀子呀,哥哥真愿能为你创造一个完美世界,好让你在那个世界不受伤害,让你的心能有一个与之匹配的天地,任你自由遨翔、任你挥动真善美的翅膀!可是哥哥没有那样的神力,这个世界太污浊了!” “哥哥何出此言?”刀子愣愣道:“因世之浊而起神鬼,务以其术荡其浊气、去其污秽;因世之清而邀仙灵,务以其法取其清雅、求其精华。 第56章 这是不论神鬼或仙灵门弟子入室时都要首先记颂的,就是说,学了神鬼术,要谨记用它来扫荡世间污浊。哥哥说要为我造个完美世界,那我学神鬼术又有何用?” 小猛哭笑不得,“你呀,总有让我难以说服的理由,谈这些话题往往让我自惭,可是现实太残酷了,我永远也达不到你的境界。但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还打算弃我不顾,要去救那个恶人吗?” 刀子半天作不出答复,小猛正打算温言相劝,刀子突然立起上身大口喘几下,随即满脸惊喜,“我好了?!” “什么好了?岔了的气吗?” “嗯!哥哥太神了,竟能让我气路归田!” “我哪有那本事?多半是你自己调好的,只是没发觉罢了!” “不是的!”刀子高兴得摇头晃脑,“师父说过,事无绝对,常令互反,爱极生恨、恨起动情、情发至伤、伤绝又生。你刚才教训我那些话,让我好难过,一时愧痛竟将错走的气撵回旧路,所以不是你治好了我又是谁?” 小猛也高兴得拍着脑门,连声慨叹,“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第五十章特别任务以及有人挨了打 接连三天,刀子都在清晨和晚间时分去给雷言调治。雷言已被依法判刑三年,即使出狱,十年内不论有何功绩也不得升迁一级,他将在后勤部做个勤杂兵,这是他自种的恶果,但他显然没有悔悟,每次刀子去了,他都怒目相对,不发一言更不懂感谢。 今天是最后一晚,病痛过后的刀子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我去了,哥哥,别忘了你早上约过灵子,让她晚上在家等你。” “忘不了!”小猛追上弟弟,“我先陪你去,完了再去灵子家!” “不了,我都记得路呢!早上看守的人还跟我说,不用我带证件,他会让我进去的。你忙你的,完了我去找你,咱们一块儿回来!” 小猛想了想,“那好吧,我在灵子家等你,你带灵豹去,完事了你俩一块儿来!” “哎!”刀子兴冲冲出了门。 小猛站在楼廊上发了半天呆,弟弟渐去渐远的身影让他的心忽冷忽热,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些哽咽。晚风吹来,脸上凉幽幽的,是泪吗?他好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可是在去灵子家的一路上,他的心依然摆脱不了那份总有咸味的惆怅。 灵子家客厅里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里透了出来,小猛摇头苦笑,这家伙,就是约了人也不能不关院门啊! “队长!”灵子看也不看就喊了一声。 小猛沉着脸进了客厅,“怎么又不关门?听见有人来就一定是我吗?” 灵子慌忙收起欢颜,低头给小猛泡了一杯茶。小猛的笑容很暖人,可是严肃起来也挺吓人,灵子还是头一次碰到他这么严肃。 “队长,你别把我今天这个错误记入档案,行吗?” 小猛忍不住笑了,“对你的考查是在试行任务和训练课程里实施的,我刚才的话是提醒,你这么担心啊,倒看得出你是急着入队,那我真不知道,要是我把今天的来意跟你说了,你会怎么样?” 灵子怔了一下,眼里很快溢满泪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小猛微微一笑,“你怎么不问个明白?这可不是你的个性!” “对啊,我是为什么不能入队的?” “我说了你不能入队吗?” “什么?”灵子破涕为笑,“你是说我还没出局?” “是啊,你眼下就有两个任务,怎么,想逃啊?” “哪能呢?我就怕闲着,快说,什么任务?” 小猛瞟着四周不答话,灵子心领神会道:“我用了你给我的干扰器,也经常查寻有无被追踪窃听,一切正常!” “那好,我现在就对你传达两个任务指示,第一,你必须接受一次短期搏击培训,训练地点和课程安排都在这份文件里,看了就毁掉。第二,训练结束后,你按这份任务指示去做,记住,首先保证自身安全,这是你第一个存在危险因素的任务,没有接应和配合的人,你是孤军作战,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然!”灵子骄傲时总在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她突然脸色一变,“刀子呢?他不会轻易离开你呀!” “他有事,晚点才来,你不介意我在这儿等他吧?” 灵子嗔他一眼,“求之不得呢!对了,雷言的事我听说了,他可真是罪有应得,不过将军……” 小猛见她唉声叹气地,便把她所不知的一些内情讲了一遍。灵子不听则已,一听先骂了声浑蛋,“他凭什么呀?那种人死了都活该!将军说得对,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活着倒给他丢脸!你也是的,怎么让刀子去救他呢?你不是说刀子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吗?我是你呀,得让刀子去把他弄得更惨,救他?哼!” 小猛不好解说太多,唯有摇头苦叹,“以德报怨,只有刀子才能做得那么平心顺气而又大方坦然,就是我,即使勉力做了,心里难免有怨气,或者希望别人记取。难哪,要象刀子那样去施善行,真的很难!” 小猛说到此处,故作不经意道:“对了灵子,要是你会神鬼术,你最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做你们做的事啰!” “如果让你就在这儿做我们一样的人,你会怎么想?” “嗯?”灵子俏眼一愣,“你什么意思?” 小猛异常沉肃道:“听好了灵子,这也是我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之一,我跟将军慎重考虑过了,决定让你做个特殊的精卫队员,你的一切都不会在队制的任何一份文档里出现,包括你的津贴发放也将以另一种方式来兑现,但你只在名义上跟我们有所区别,甚至远比我们高义。你将成为精卫队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隐身护城士,成为一个真实身份永远高度保密的人。这对你来说,需要付出和牺牲的太多了,但你绝对要相信,可能因为你以这种方式的存在,会在将来某个最危难的生死关头,完成我们中任何一个都难以完成的重大任务,你也可能会在精卫队的存亡之际,发挥你难以估量的挽救作用。灵子,也许我的话你一时难以明白,也可能会让你接受不了,但我希望从克服心里的障碍,也要记住这些话,有一天你会懂的。” 灵子黯然神伤,她不是不明白队长的意思,也不是弄不懂她要做的是什么,只是她真的难以接受。跨进精卫队队所,跟队友们一起作战、生活,这曾是她梦寐以求的美好前景,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不可能而且永远不可能的,让她怎么欣然应承?怎不令她失望伤神? 灵子默默流泪,这些泪水有一半是痛苦,另一半的确是委屈。 小猛理解她的心情,这种事,即便是自己,也可能难以接受。一旦发生变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灵子,这样一个美得让人惊讶的女孩竟然是护城士、是精卫队队员!而身份的永远被保密可能会带给她一些难以预想的伤害,这对谁来说都是很残忍的事。 小猛轻轻叹气,“你考虑一下吧,实在不行,我就安排你移居的事。” 是的,如果灵子不愿意,小猛只有将她送走——任何一个被精卫队考查过的人,一旦被除名就不能再在原藉居留,确切地说,是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安享天命。 “我能执行完这两个任务再给你答复吗?” “行!”小猛心在不忍,只是未露声色,“你好好执行任务,不要有思想负担,更不准情绪作战,你要知道,不管任务完成得怎么样,我都是可以作出责任判定的。” “我知道。”灵子狠抹一把泪,恢复了惯常的傲气。两人将话题转到枪械的使用上,正谈得开心,门外传来灵豹的叫声。 “刀子来了!”小猛跑去开门,灵子紧随其后,可是门边没有刀子的身影,灵豹只是一个劲地拽着小猛的裤腿。小猛顿觉事情不妙,拔腿就跑。灵子靸着拖鞋紧跟在后,一路绊了不起好几个趔趄。 两人没跑多远就看见刀子来了,小猛一面打量弟弟,一面责怪灵豹乱发信息。灵子却异常狼狈,竟光着一只脚,看来她真是吓坏了,鞋跑丢了也没顾上捡。 刀子只是催小猛回家,小猛笑道:“你一路走来,到灵子家歇会儿吧。她光急着你,怕是把那东西忘了,咱们还得回去看看。” 三人进了屋,灵子抱了手在一旁吃吃发笑。小猛也笑起来,“是个好样的,心里再急也没忘了拿文件,对吗灵子?” 灵子这才从衣服下取出文件,“本来想吓你一跳,谁知被你看穿了!” 小猛只淡淡一笑就转向刀子,“你也骗不了我,灵豹的异常反应不是毫无原因的,发生了什么事?” 刀子绞弄着衣角,不说话,却很紧张。 小猛的叹息声里带着明显的无奈,“你从不骗人,也从不回避我的问题。你这会子不说话,我就知道你出事了,而且跟雷言有关,对吗?” 刀子摆弄衣襟的手顿住了,他轻轻点头。小猛一动不动,只用眼睛在弟弟身上扫视,他突然掀开弟弟左侧的头发,那头皮上露出个半指长的伤口。灵子也吓了一跳,催促两人去医院。刀子赖着不动,“你们就随便弄弄吧,我不喜欢医院!” 小猛心里有气,所以不理会弟弟的傻话,只嘱咐灵子一番,就拖着刀子去了救治所。 刚好花梦值班,缝好伤口后,她给了小猛一些药。 第57章 小猛接了药却不走——他想跟花梦说说话嘛! 谁知花梦嗔他一眼,“回去吧,我忙着呢!别忘了给刀子吃药!” 小猛微笑着不搭腔。刀子在一旁郑重其事道:“放心吧花姐,我会提醒我哥记住的!” 两人大笑,刀子也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太糊涂,他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第五十一章斗恶 关于雷言打伤刀子这事,小猛的态度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刀子想息事宁人,但他拗不过哥哥,所以雷言被加刑一年。 此事给白纤素带去的打击不小,但她敢怒不敢言。雷鸣依旧是恨铁不成钢,他简直想枪毙儿子。对雷言来说,在他大着胆子打伤一个会妖术的人之后,仍旧不解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成了他在牢里的座右铭。 雷言的怙恶不悛在军部法庭上都表现得很强硬,这让小猛彻底打消来自将军方面的顾虑,所以他没在事后去安慰将军,而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对雷言一事绝口不提。 这天早上,他催着刀子吃好早餐,两人匆匆去了二楼会议室。 队员们早已待命多时,小猛示意大伙坐下,他却依然站着。 “今天我要安排两项工作,第一,祖墓之行,第二,此处的留守任务。大家都知道,迎霞山方圆五十公里,自十二年前被落月谷老头领布下怖阵后,外人就没能进入。我咨询过军部航空局,直升机也无法带我们直达落日峰,我们只有靠步行进入,因为所有机动工具会在怖阵范围内发生不可检修的故障。通过对藏械图的研究,我们需要穿丛林、越深潭,更要依靠刀子帮我们打破鬼门关。鉴于对各种情况无法明确地掌握,我只能粗浅地揣测这次任务会遇到什么问题,因此我决定挑选相应的队员同行。祖墓之行的队员出发后,这里的留守工作会相对增加。下面,所有队员听我分组安置。” 大伙都希望有幸参加祖墓行动,因此都半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队长。 小猛知道众人的心思,但他相信留守的队员会服从安排,于是依旧面带微笑,“从今天开始,祖墓之行代号为‘天鹰之路’,队员按天鹰一二号从我点到的名字顺次排列,洪岩、安琪、海骄,我是零号,刀子是加号。” 被选中的队员喜气洋洋,嘴都笑得合不拢。没安排上的队员固然扫兴,但都安静地等待着命令。 “白草,从明天起,由你接手安琪的工作。特别注意在一个星期后,密切配合代号‘访客’的电讯回收工作。具体安排,我有指示文档留给你。” “安南,你一结束昨天我布置给你的任务,马上执行代号为‘搜底’的任务,按我手中这份指示去做,记住,安全第一。” “胜男,”小猛也递给她一份文件,“除了原来的工作,这是你新增的任务指示。但愿我回来后,你能给我一个明确汇报。” “江龙,”小猛的语气相对温和,“你的身体复元了吗?” “我早就好了,”风江龙趾高气扬,“不过我不想留在这儿,入队以来,我没参加过任何行动,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跟你们去,凭什么有大动作就把我撇在一边?留下来只是做些叮铃铛啷的小事,人人都想立功,我是不求上进的吗?” 听他说得这般不伦不类,大伙心中都有气,只是刚刚和解,不想再生事端。胜男却不然,“你得服从安排,大家都想去,可是全去了,这里的工作谁来做?难道这些工作都不重要?” 风江龙斜瞟着姐姐,“你自己没被安排上,也想劝我别去,没门!孟小猛,不怕你说我无纪律,再加些处罚给我,反正你们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跟上。” 海骄冷笑,“我还不知道你有只后脚!” 队员们悄声发笑,都明白她在骂风江龙是畜牲。 风江龙一生气就喜欢捋袖子,他的气度一点也经不起掂量,所以小猛象征性地批评了海骄一下,风江龙竟也依了,他要的就是维护和重视嘛! “你想参加天鹰之路我不反对,”小猛道:“但你刚才的话里透露出你不能服从我指挥的意思,如果我带你去了,你怎么来保证你的组织纪律性?” “是啊,你怎么保证?”海骄得意非凡,大伙也都盯着风江龙。 风江龙痴想半日,突然将胸口一挺,“我立军令状!如果我不服从指挥,愿受任何裁处,绝不上诉军法庭!” 大伙先是一怔,随即把目光投向队长。 小猛静静审视风江龙,约有两分钟,突然咧嘴一笑,“好吧,你把军令状交给将军,我安排你做负号天鹰。” 大伙既意外又吃惊,但是谁都没反对,他们支持队长做的任何决定。 回到宿舍,刀子小心而轻声道:“这么重要的事,哥哥怎么就决定了?” “风江龙吗?”小猛明知故问。 刀子慌忙陪笑,“我不是反对你,只是奇怪而已。” 小猛似笑非笑,目光渐次深隧,“如果你是驯虎的人,你明知老虎会伤人,你敢把它放到人群中去吗?尽管你还没有能够完全控制它的办法,(奇*书*网^.^整*理*提*供)但你千万不能松开拴它的绳索。我的决定是冒险的,也许还是错误的,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找不到其它可以让我放心的办法。” 刀子恍然大悟,“是啊,与其让它伤害别人,不如让它来伤害自己!而且他那么坚决地要跟我们去,如果硬把他留下来,恐怕也做不好你安排给他的事,甚至会影响别人呢!” “咦?你有一点懂得防人之道了呀!” 小猛是开玩笑,刀子却吓得噤不作声,一心想要辩解,却听哥哥似在自叹,“此事我另有用意,不过……” 小猛肃然,似已陷入无限苦思。刀子怕他被心事磨缠,笑道:“我们明天一走,也不知要去多久,哥哥不去跟花姐道别吗?” “这是机密,不能跟别人说的,记住了?” 刀子点头,心里却疑惑,花姐又不是别人,难道哥哥连她也不信。小猛看出了弟弟的心思,笑道:“我不是怀疑你花姐,相反,是出于保护,当然,更是缘于规定。” 刀子傻笑点头,其实他依旧没弄懂,但是对他来说,无条件地服从主命才是最重要的。 整个白天,小猛都在指挥天鹰之路的队员们作着各种准备工作,这是他第一次没在刀子发病时守候,等他安排好一切回到宿舍,已是夜间八点过,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有说话声,开门一看,却是个落月谷打扮的男人立在屋子中央。 小猛看出刀子对这人有敌意,忙跑到刀子身边,刀子却将他护在身后,“哥哥别看他的眼睛,他是神鬼门的遣使,小心他对你不利。” 遣使三十左右,长相倒也端正,只是眼睛透着蓝光,声音很阴冷,“余光刀,你引外敌入谷,坏了尊座冥婚,盗走圣洞圣物,头领命我来作前哨。你若交出圣物、自毁功法,便可免遭刑罚。” 刀子平静而淡漠,“冥婚之事与我无关,圣物是小姐亲赠,早已并非盗取。你作此战先锋却不是我的对手,余光刀已不是落月谷人,不必依法受刑。” 遣使一阵愠恼,“你自持可请神兵鬼将,行事无忌无恐。我虽不是你的对手,这里其他人呢?” 小猛暗自焦虑,刀子却面无表情,语气也轻描淡写,“你敢连累旁人,我叫你有来无回!” 这话有劲!但不象弟弟的个性。小猛意外而惊喜。 遣使却连声冷笑,“不用危言耸听,你毒发吐血时,我已知你并未服保心丹,你以为我会怕你一个将死之人?” 小猛心里一慌,要去拿枪,却听弟弟疾呼:“哥哥别动!”又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顿时如坐春风、舒适无比。 遣使冷眼一瞟,“莫非此人是你的新主,竟值得你耗一半神力为他全身御体?现在你又如何抗我?” 刀子依旧不温不火,“你不信我能敌你,可以一试。” 小猛怕弟弟吃亏,正想劝他不必顾全自己,眼前已飞起一红一蓝两道霞光。 只见红光灿若炫霞、艳似明虹,或飞或舞、时快时慢。 蓝光凝似重墨、聚如玄铁,亦刚亦柔、此起彼伏。 小猛只觉眼前炸起一团彩云,云动时扬起刀光剑影,云静处暗藏无数杀机。 刀光剑影是神鬼交错的玄冥,刀无心剑无情,两刃相碰,砍见火花刺现雪龙。 无数杀机是幽冥相诅的交锋,暗无线光杀不容情,两法相斗,柔有锋芒刚显阴毒。 突然,红光汇作一个火球,蓝光趁势围裹。小猛心惊肉跳,急得大喊“小心”,他知道红光是刀子元神所化,现在被代表遣使的蓝光围住,形势危急。 小猛自恨无力相助,却见红光遣出无数火龙,齐张大口,将蓝光尽数吞灭。 遣使痛叫着捂了小腹,“余光刀,你……果然练成了不灭元神,幸好你已时日无多,你死后,我必来夺魂,报我今日之仇!” 刀子忙拦在门边,“遣使不必记恨在心,若非你使出杀招,我绝不伤你气门。同是神鬼门人,先祖遗言刀子不敢轻违,先师也曾谆谆教诲,不可对门人用杀招。今日之事也是你逼我出手,但你不必担忧,我当替你抚治,半个时辰即愈。” 遣使虽沉吟不决,倒也不再执拗。刀子这才收了护住小猛的御气,“哥哥,他是我门中有尊位的人,我虽事事都该听你吩咐,但此事请准我自作主张。” “行是行,就怕他偷袭你,我又帮不上忙。” 第58章 小猛故意说得很大声。 遣使果然不悦,“鬼师将余光刀送给你,怎么没把守规说给你听?” “守规?”小猛不解。 刀子微露哀色,“遣使有所不知,师父在急难中行事,来不及细致交待,但我不会逾越守规。我哥哥是慈善之人,他疑你,是爱我之故,并非劝阻,你却不必斥责他,反损了你的身威。” 小猛见弟弟心意已决,只好悄悄取了枪藏在身上。此时,刀子已在遣使身后坐下,两人先互合气路,再由刀子施力相助。 小猛见弟弟满头大汗,又见遣使的脸色已在好转,忙取来一块毛巾,准备给弟弟擦汗用。 事情果如刀子所言,一个小时后,遣使已恢复如初,然而事态正如小猛所虑,只是遣使想偷袭的人不是刀子。 小猛怕影响弟弟打坐调息,只得拿出枪来,压低嗓音道:“我弟弟好心救你,你却居心不良,我没有奇术可以对抗你,但你不要忘了一个真理,邪不胜正!” “是吗?”遣使笑容可掬道:“你看看我的眼睛是邪是正?” 小猛大惊,想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却已力不从心,但他耳边一直响着一句话,“邪不胜正”,那是自己的声音,为何象喃喃的梵语?似有一阵凉风袭来,小猛如梦初醒,刚才还模糊的视线已在渐渐清晰。 只听刀子气呼呼道:“遣使,你枉有尊位,怎么行此卑劣之事?哥哥是我主人,没有奇术防身,你对他擅使夺魂术,已经犯了门规。纵使他得罪了你,你该来问我这个护奴的罪,怎么坏规矩?若非我主人身端心正,我又如何将他唤回?你以为我替你疗伤已损了真气就使不出唤梦咒了吗?今日一战,你我胜负已分,你尽可回报头领,就说余光刀可独战他旗下十大护门人,只是落月谷乃我生长之地,如同魂归之乡,我绝不做忘恩负德之人,也会禀承师父遗志,落月谷但有危难,余光刀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遣使满面愧色,拉门要走,却回过头来,“告你一事,略报你为我疗治之恩,三月之后,小姐与黑洞头人将行大礼。” 第五十二章趣谈 遣使走了,刀子却呆在地上,他面如冰冻、神似走窍;人象铁铸,不闻呼吸。小猛急得又摇又喊,半天才听他呼出一口气,“我想睡了。” “不是!”小猛抱住他,“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刀子眼帘一垂,泪水顺颊而下,趴在小猛肩上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小猛轻轻抚他,“哭出声来会好受点!” 刀子使劲摇头,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好后悔哟!要是不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她兴许会开心点,可我竟让仙尊转告她我不服保心丹,我真的好后悔!铃儿知道我性命不保,她这一生都不会开心了!” 刀子泣不成声,小猛扳住他的肩头,“为什么不去找她?那个永不见面的誓言真的不可违背吗?” 刀子无助而凄惶,“幽冥的玄咒为修行奇术的人定了三大绝誓,分别用父母、族人和爱人来下咒,并且永无破解之法。我和铃儿都是学奇术的,都不敢违背这种誓言。” “违背了会怎样?”小猛有些生气。 刀子越发惆怅,“从来没人敢去验证,我也这样问过师父,没得到答复,只得来一顿鞭打,师父说我敢起心问这样的话,就说明我不能恪守誓规,所以罚我跪了三天。” 小猛愕然,一丝狡黠从他眼中闪过,“如果有人绑住你们,让你们见了面,会怎样?” 刀子泪眼朦胧却忍不住笑了,“哥哥这话好玩!除非我和铃儿没了御身术,不然就是会奇术的人要自寻恶报,否则谁能绑了我俩见面?纵是遭了奸人暗算,我和铃儿唯有自废双目保全誓约,其它又能怎样?” 小猛苦笑,那奸人不就是我吗?看来这法子也行不通! “哥哥不必为我费神,我虽不能见铃儿,但她一直在我心中,我活一天,她就一天也不曾离开我。”刀子说到此处,突然拉着小猛,“哎呀哥哥,我想到个周全的法子了!” “快说!”小猛兴奋得两眼发光。 刀子的脸上浮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我想着,我是这样在心里爱铃儿的,她也一定是这样爱我的,所以必定会计算我毒满身死的日子,到时你把我的灵珠封在盒子里,使它不能回去报信,铃儿就会认为我没死,她就不会伤心了!” 小猛难免丧气,原以为弟弟想到了破解绝誓的办法,谁知是这么个主意,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弟弟脖子上的灵珠。 刀子笑道:“这是师父给我的,每个神鬼弟子都有。如果我死了,灵珠会在三天内飞报凶信,然后由门中执事收管,用以记数和销毁门人的功过簿。只要灵珠不报信,谁也不知道我死了,这真是个极妙的法子,对吧哥哥?” 小猛愣愣点头,心里悲凉透顶。只是弟弟好不容易从失去铃儿的悲痛中得到些许安慰,何必再去惹他伤心?小猛故作轻松,“对了,刚才那人说的守规是什么意思?” 刀子憨笑,“那是由师辈们交待的,我不能代言,但我会恪守。” “不说也行,但我听他的意思,这种守规好像是针对护奴和主人的,如果真这样,你也不必恪守!” “不不不,你不拿我当护奴看,我却不能违背师父的教诲,那样他在仙境会心生不安,我也就犯了忤逆罪了!” 小猛微觉不悦,“你的师门教规太严厉,我也不想再劝你,不过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用守这些规矩。说起来,也不知你这十八年都受了些什么苦,想像一下都让我难受。” “哥哥何必难受?我在谷中修练奇术,师父虽严厉,却也是十分爱惜我的,你忘了他冒死为我求药了吗?师父有两个徒弟,可我敢说,师父爱我胜过爱师兄呢!师兄是师父的亲生之子,可师父只将咒请神兵鬼将之术传予我一人,这不是对我厚爱有加吗?” 小猛微笑摇头,“鬼师乃一代高人,行事必然另有绸缪。你师兄既是他的亲子,为何将这绝世奇术独传你一人?又为何在圣灵夫人这件事上不算你师兄一角?我就不信他没跟你说过相关原因。” 刀子满脸惊赞,“哥哥实在英明,竟可以察出这些事来!师父曾对我说,我虽不是幽冥人,倒也算个忠义的神鬼弟子。我十六岁那年,师父欲传神兵鬼将咒。当时门中有六位师辈,所收弟子合算有十七人。我师父是神鬼门第四十六代掌师,所以位占首座。他打算在这十七人中选两人传授神兵鬼将咒,于是出了三个考题,命我们两日后交卷。” 小猛听得津津有味,“哪三个考题?” 刀子嘿嘿笑道:“第一题,为他找一把金沙,第二题,把谷中所有的水源堵绝,第三题,从其他弟子身上偷取一道精气,不许多不许少,要能化开一粒米大的存冰。” 小猛不由纳闷,“金沙嘛,倒不太难,堵水呢,好像又太容易!偷精气……对了刀子,化开一粒米大的存冰得多少精气?” “这个不大好说,不过师父要的这道精气,只是我们平日修练了有时也会走漏的一点,这些精气我们通常是用来玩的。” “玩?怎么玩?”小猛诧异而好奇。 刀子笑道:“他们怎么玩,我不知道。我嘛,多的时候拿它催花开,看着含苞的花一朵朵开了,我觉得挺好看的,少的时候就放它在水里游,它一窜出水面就会蹦开一朵水花,也挺好看的。不过后来我不这样玩了,我见师父是用去给谷里的老弱之人按抚,所以我就学师父那样,想想从前浪费掉的真是可惜!” 小猛赞而点头,心里却挂着那些考题,“那你一定通过了,所以得了这个绝世奇术?” 刀子腼腆一笑,“这个也不好说。” “难道你没圆满答卷,鬼师也能传授给你?” “对啊,十七个人就我一个交了白卷。” 小猛大惑不解,刀子笑道:“交卷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师父问我要金沙,其实我哪里去找过?师父就指着桌上十六堆大大小小的金沙,问我该不该违背他?” “你怎么说?”小猛此时已经有一点明白了。 刀子的眼里也闪着点点慧光,“其实我早想过了,师父要金沙做什么?又只要一把?我觉得师父要的会不会是我们的心啊?” “对!”小猛拍掌兴起,“心如拳大,一把就是一拳,金沙是指金子一样的心,你只要诚心地将你的拳头伸给鬼师,你的第一份答卷就圆满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做的!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哥哥嘛!”小猛抚抚刀子,“别打岔,快说说剩下的两题你是怎么答的?” “嗐,说起来啊,这第二题我是碰巧答对的。见师兄们堵了水源,我想,这样做对谷里的人有害无益。可是一想到第一题已经准备交白卷了,难道第二题也一样?不过想来想去,我还是下不了手去堵水,后来我心一狠,他们前面堵,我后面放,所以我才会最晚一个交卷。” 小猛顿时肃敬,“鬼师为了神鬼门,真是用心良苦!他这一题是要考你们对族人的护爱之心,堵水的人为了学得奇术,不顾他人的生死;放水的人一心只在民众,毫无利己之私。所以只有你通过了第二题!别这么看着我,快说说最后一题你是怎么答的?” 刀子仍很诧异,“你当时躲在什么地方吗?怎么跟我师父说的差不多呢?是啊,我就是这么碰巧通过了!剩下的一题嘛,我更是答得荒唐。 第59章 见师兄们绞尽脑汁地想要互偷精气,我师兄为这事还跟另一位师兄打起来了!后来我想,与其让他们为此发生争斗,不如我一人给他们一股精气,反正对我也没有伤损,所以他们十六人都得了。我当时想着,反正还有堵水这事,或许还有点希望,不过终究是三题都交了白卷。” 小猛欣然长吁,“鬼师这一题是在考你们的互爱之心!神兵鬼将咒是一门绝杀奇术,落在不良之人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只有心怀仁爱、胸罗正义的人,才配修学这门奇术,也才能正当地使用它。我说得对吗?” 刀子使劲点头,眼圈微微发红,“你太知我师父的心了!你若与我同门,师父必将神兵鬼将咒传予你,也不至于只剩我一个传人,我死后,这门奇术也将失传,师父在仙境会伤心的。” “不尽然!如果你将这奇术传给心术不正的人,鬼师一定更伤心。”小猛说着有些气塞——奇术失传了算什么?我弟弟已时日无多呀! 刀子丝毫不察,“对啰,师父曾警言,神兵鬼将咒不杀门人、不杀无辜、不杀无力的人,更要切记,不可落入不良之辈的手中。师父还警示我,说师兄有不良之心,如果他有不测,纵然师兄以他之名威逼于我,我也不能擅传此术。师父还要我善导师兄,他说过一句让我好惊心的话。” “什么?”小猛的心头升起不祥之兆。 “师父说师兄有害我之心,要我谨防。可他为什么要我防备他的儿子?这事我始终没弄懂。” “你呀……”小猛半嗔半怨,“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鬼师只将神兵鬼将咒传予你一人,难保其他弟子不心怀忌恨;鬼师仙逝,难保他们不群起攻你。尤其你师兄,他是鬼师亲子,如果他威逼你,难保你不会念于师父之情而传授给他。鬼师就是看出了这些,才不准你擅传他人。他要你谨防你师兄,一则可能他已知察了你师兄对你的加害之举,二则,如果我想的没错,鬼师去盗圣水之前,已经想到自己会遭遇不测。他怕你一个人去寻祖墓的路上受到你师兄的加害。你曾跟我说,鬼师是为了救你师兄才被头领抓住的,之后你师兄哪儿去了?” “是啊,我也奇怪呢!当日头领召集神鬼门弟子,问谁愿为我师父赎身,那时师兄还在一旁的,我吃了破心丸后,想叫他照看师父,因为我要去猛野人的兽林,可是怎么也找不见他,一直到我们出谷,我都没再见过他呢!” “这就对了!我猜他一直暗中跟着我们,他在伺寻出手的机会。” “不会的,哥哥你太多虑了!师兄真想害我,我在外头这几日,他的机会多着呢,怎么从未现身呢?” “这可能有两个原因,加害了你,他得不到他想学的奇术,以这种人的心思来分析,他完全可以用你身边的人来威胁你,但他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想去祖墓!目的何在?一时难以推测。” 刀子托着下巴喃喃道:“相传,祖墓里有许多珍奇宝物,可那些珍宝要来做什么?倒是有样东西,听说是圣灵夫人活着时炼化的神丹,常人在急难时吃了,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我们这种人吃了,能够迅增功力、滋养元神。不过这件事,老头领说是圣灵夫人在梦里告诉他的。据说,圣灵夫人把这颗神丹留给有缘的人,还说这个人并不是幽冥人,却是能在以后为幽冥人化解一场灾难的人。说来说去也不一定是真的,师父倒深信不疑,我也只敢在心里猜想,这可能是老头领太想夫人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象我太想铃儿,常常梦见跟她在木屋前看月亮,说的还是那些话,就连分别也是一样的……” “别太难过了,”小猛拍拍弟弟的肩,“你自己也说过,事无绝对。我也相信真爱的力量是惊人的,让我们带着一点希望活着,或许有一天,你能无病无痛、没有阻碍地跟铃儿在一起。我不是凭空说这些话,我没有惊天动地的奇术,但我要告诉你,相信自己的爱能超越生死、冲得破一切人神鬼的阻碍,拿出你刚才对付那个人的勇气和信心,没有什么能让你轻易地言败!” 刀子激动得泪流满面,他第一次忘却尊卑、敞开心胸,动情而热烈地拥抱了小猛。 第五十三章踏上天鹰路 迎霞山位于南部边境线上,隶属西部育马城。站在南部歇马城饮马河村的龙涎河边,就能远远望见云雾缭绕的迎霞山。 天鹰队员驾着一部越野车走了两天一夜,到达饮马河村时,已是夜间十一点。 他们以一个私人摄影队的名义借宿在饮马河村唯一的一家村店里,店主是个五十开外的寡妇,身边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哑巴女孩。女孩很清秀,看得出也很勤快,店门前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栽了一些小花小草。 一入店门是一围砖砌的平房,分作三厢,既是客房也当围墙。中间是个小小的院坝,立着一张画了棋盘的石桌。桌子四边各摆着一把滕椅,供旅客们下棋娱乐。店门左侧有个大水缸,旁边放着一摞塑料盆,看来这里是供洗漱的地方。 寡妇只管收钱,哑女领他们去各自的房间。海骄和安琪住东厢,房间虽小,床铺倒整洁。小猛带刀子住西厢,隔壁是洪岩和风江龙。 “早点睡,明天还要去龙涎河取景,不许玩了啊!” 小猛在廊檐下叮嘱一番就进了屋,刀子打来一盆水,“哥哥洗把脸吧!在家里总是你照顾我,出门了,我来服侍你。” 刀子说着就从包里找出毛巾、香皂,还翻出一双拖鞋,小猛不觉奇怪,“你啥时把我的拖鞋放进去的?出门也不用这么齐备啊!” “哥哥比不得我,我是随便惯了的,平日你不是一进门就喜欢换拖鞋吗?” “那是闲时,你见我忙起来也这样吗?何况有任务!” “哥哥不必警备,有刀子在,不会让你受惊扰。” 小猛不由好笑,“我在你心中是个需要保护的人吗?” “当然!非但要保护,还应该尽心服侍你。可惜师父来不及教我太多,他说他无能为我提升级位,既然我注定是个护奴,就不知道以后的主人会是谁,难保要做外面人的护奴,所以只教我说一些外面人的话。你忘了,铃儿就不说我们这种话,她有尊贵身份,不用知道这些。你看我带了拖鞋就好笑,那我带了你平日喝水的杯子、睡觉的衣服、牙膏牙刷,还有你爱穿的衬衣、喜欢的水果……” 不待他再说,小猛笑得歪在床上。刀子很是尴尬,他摆弄着刚才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真不知该放回去还是就这么搁着。 小猛将他拉在身旁,轻声而亲切道:“哥哥是做特殊工作的,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你带的这些东西明天之后就派不上用场了。但我不是怪你,很多事你以后就明白了。再则就是,我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如果碰上你一样的对手,在以前肯定没法,但是有了你,我还怕什么?所以你只要照顾好自己,能在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就够了。明白吗?” “嗯。那咱们睡吧,明天还要取景呢!” 小猛暗自好笑,自己说的‘取景’是堪查偷渡地点的意思,弟弟却当真了。 翌日黄昏,派出去的队员陆续归来。小猛和刀子自然是先回来的,刀子有病,不敢多在外面停留,不过小猛已经取到了他认为是最好的景。 刀子一复元,小猛就把队员们从各自的房间调了过来。“按序号汇报!”他轻声命令,虽然有刀子在门外把守,但仍不敢大意。 “从水路入境,只有我和刀子进得去,你们不行!” “你是一号吗?”小猛瞪着海骄,海骄吓得脖子一缩,暗里抱怨队长不把她安排成天鹰一号,谁不知道她性子急啊! 小猛朝洪岩示意,洪岩起身道:“饮马河村和对面的龙马河村要在有三天后才有一场集会,我能保证自己乔装混得过去,无法保证你们。” 安琪道:“距离太远,我无法安装边防警报破坏程序,除非我能游过去。” 风江龙似在抱怨,“又不能强攻,他们有二十五个边防分队,我一个人怎么引得开?” 小猛点点头,“那就只能从我取得的路线入境。大家听着,今晚凌晨三点在村西头观龙山顶的求雨台上集合。为了安全起鉴,散会后,洪岩和安琪去参加村里的迎丰会,风江龙和海骄去人多的地方,假装抢拍地方特景,你们四个在一点半回来,确定没有可疑情况,到规定地点集合。记住,时间不超过三点,遇到特殊情况立即设法归队,不准强行赶路,以免暴露偷渡地点。” 四人应着去了,小猛出来问刀子,“会下象棋吗?” 刀子红了脸,“师父教过,他说我不懂攻谋,不愿跟我下,师兄们也说我太笨,没人跟我玩。” “那咱们玩!”小猛让哑女找来棋子,再一一摆好。刀子有些奇怪,“哥哥要这样玩吗?我初学的时候才是这样的。” 小猛也奇怪了,“你们怎么玩?” 刀子将棋子收了,“不用这个,也不用棋盘,用嘴说,在心里下。” 小猛笑起来,“我可不行,你们是下盲棋,若说你笨,我岂不更笨!” 刀子忙将棋子摆好,“哥哥是最聪明的,怎么自己说笨?你喜欢怎么下就怎么下!” 小猛拖来藤椅,两人红先黑后,炮打马踏地下起来。 三盘过后,刀子又输了,他赧颜笑道:“你三次用勒马车把我将死,我却怎么也威胁不到你,说了你别气,我原本就笨,要赢我太容易了,可我看出你心神不宁,却能不费神就赢了我,这倒让我很佩服。” 第60章 “是吗?”小猛故作不悦,“你是输得不服劲喽?” “不是,我输了,不全因为笨,你赢了却是棋艺所致。我心服口服。” 正说着,寡妇店主从外面回来了,“哟,两位怎么不去村会上赶热闹?你们的朋友都去了,玩得那个高兴!去吧,我让丫头给你们留门。” “我们也想去的,”小猛道:“可我有点不舒服,害我弟弟也去不成了。” 寡妇愣了愣,惋叹着进屋掩了门。 小猛带刀子也进了屋,刀子一脸惶惑,“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小猛顿了顿,“你去倒点开水,就说我要吃药。” 刀子忙取了杯子跑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水进来了,小猛把他递来的水往桌上一撩,“现在是十点半,抓紧时间睡觉。” “啊?”刀子怔在地上,“你不吃药了?” “骗人的你也信啊?睡吧!” 刀子大惑不解,见小猛已然入困,只好关了灯,也爬上床去,却静坐了练功。恍惚间,听闻人声响动,他知道没人进来,见是小猛正收拾东西,他不敢多问,忙动手帮忙。 两人出了门,将东西放好,小猛发动了车,哑女闻声而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两人,小猛笑道:“我几个朋友还不回来,我们去找找。” 哑女回身虚掩了院门,小猛的车却径直开到观龙山无路的地方,他把要用的东西带好,将车隐蔽了,领着刀子直上求雨台。 两人在求雨台上的石柱边停下来,小猛指着对面山顶上的一棵树,“你能把绳索套在那儿吗?” 刀子笑起来,“难怪你白天在这儿看了半天,原来想从这儿过去!”他说着就拎起小猛手上的绳索,提口真气,右脚轻轻一跺,飞身跃了过去。 小猛看得心惊,两峰之间虽只有四十米不到,但峰底是咆哮的龙涎河,空中更无攀沿的树木。他本来想用绳枪套射,可是月黑风高,难有击中的把握。要不是见识过刀子在圣洞天路上的纵跃术,他也不敢采用这条路线。 刀子绑好绳索,轻踏回来,“咱们先过去,还是等等他们?” 小猛环视周遭,“半个钟头后,他们不来,咱们就走。” 正说着,洪岩和安琪来了。三点差五分时,风江龙和海骄也到了。刀子按小猛的命令,等所有人都攀滑过去,他才解了求雨柱上的绳索飞身而过。 第五十四章幽冥的玄难 小猛命令所有人检查身上的装备,“现在是三点十五分,我们必须在四点以前越过边防哨卡。洪岩、风江龙、海骄,你们三人一组,从西路入境。我们凌晨五点在霞光村小霞山庙里会合,如果发生变故,立即执行二号计划。” 命令一发,两队人分头行动。小猛带着刀子和安琪从东路越卡,潜过边哨时,正碰上驻防的士兵换岗,所以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到过小霞山庙时,小猛发出集合暗号,很快收到回应。 清点了人数,对过了时间,再各自作了一次装备检查,小猛问刀子,“我们按照你对藏械图的解析,选定从这里向迎霞山靠拢,路程四十八公里。你说的向西三百步是什么意思?” “哥哥你说过四十八公里有九十六里路,那就合对三千两百程,向西三百步就对了。” 大伙不明白,刀子郑重道:“不会错的,再走三千两百程就是第一道鬼门关,当初没有那个关口,因为是入祖墓的必经之路,所以老头领布了一道阵。” “瞎说!”海骄横眉瞪眼,“三千两百步刚刚是四十八公里吗?三百步怕是走不到吧?” 刀子不答话,小猛思量道:“他说的三百步可能是按他们的走法,现在是五点八分,咱们急速行军,争取九点前到过第一鬼门关。地图显示,那儿有个太阳图,根据刀子的解说,遇关后只能在白天行走,咱们要抓紧时间。” 命令一下,队员们抖擞精神快步赶路。众人翻山越岭、跨沟过坎,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升起,四周蒸腾着一夜的露气。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刀子停下步来,“歇会儿吧!” “你累了吗?”小猛看看时间,再看看一脸倦容的队员们,他靠近刀子,“再坚持一会儿,过了前面的崖涧就休息。” 队员们表示同意,刀子摇头,“我已经知道第一道鬼门关是什么了,你们得吃点东西才有精神入关。” 小猛这才命令众人原地休息,他将食物和水递给刀子,“第一道鬼门关是什么?” “质疑。”刀子边吃边说,“前面的崖涧布满了幽冥的疑云,那是拷问的前兆。崖涧上的吊桥只过无疑无问的人,过了吊桥才进入怖阵闯关。” 小猛沉吟道:“顾名思义,质疑就是质问疑难,那它会问些什么?答不了就过不去吗?” 刀子圄囵咽下嘴里的东西,“他会问幽冥的玄难,答不了自然过不去,如果强行过桥会受疑云的困扰,会从桥上掉下去的!” 众人半信半疑,风江龙斜瞟着刀子,“少弄玄虚,他一出现我要他死!” 刀子嘿嘿地笑,“你看不见他,一直要等闯完了关,在下一关的接口处,他才会真正地出来质疑。那时我们已经中了鬼毒的阴气,答对他的问题他才会给我们解药,让我们过关。” 小猛道:“有啥办法让大伙不中毒?” “哥哥呀,”刀子苦嘴苦脸,“又要闯关又要不中毒,这太矛盾了!我们都要呼吸的嘛!” “那你不早说?”海骄捶刀子一下,“咱们可以带防毒面具来啊!” 众人也有怨言,小猛笑道:“你们怪得没道理,刀子也是到了这儿才知道的,就算早知道,我们又能重装行军,把什么都搬来?” “是啊,”刀子道:“你们的防毒面具再厉害也没用,毒气能从肌肤而入,何况我们需要它!” “为什么?”众人大惊。 刀子却想笑,“这道关白天才能行走,那是因为夜间有瘴气,可是我们白天就中了阴气的毒,夜间就不怕瘴气也能行走了,所以需要它。” “好可怕!”安琪打个寒颤。 海骄却击掌欢呼,“有意思,太刺激了!” 风江龙白她一眼,“中毒死了更刺激!” “不会的!”刀子似很着急,“我敢保证不会死的!如果闯关失败,顶多回去病上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不动功法、不动荤腥、不动酒色、不动人情……” 不待刀子说完,海骄上去拍打笑道:“不动手动脚、不动心动脑、不吃不喝、不行不睡、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好不坏、不死不活……”她笑得说不下去了,刀子异常难堪,揪着衣角不知所措。 “别顽皮!”小猛对海骄的批评仅此而已,他换上更为严肃的表情道:“大家听着,到了这儿,我们得多听刀子的,在这方面,我们是一窍不通。从现在起,没有刀子的指示,谁也不许自作主张。” 众人应了,风江龙甚是不屑,“要是刀子说的都是假话,我们也听他的?” 小猛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命令,你可以不服从。” 风江龙怔了一下,他明白小猛的言外之意,不服从队长的命令可以,代价是接受军法庭的裁处。尽管他从未把小猛当成队长,但是军法庭不会考虑他在这方面的态度。真是人在屋檐下啊! 小猛见刀子拿了他在落月谷里收拾的包袱,忙拉住他,“你怎么了?” “哥哥别多心,我是去换旧日的衣服,要闯关了,我还是不习惯你们的行装,要是让师尊看到我这身打扮,怕会怪责呢!” 小猛这才放手,不一会儿,刀子着了旧日的衣服出来,只见他额上勒根暗红的丝带,身穿黑色短衫,袖口缠着红绳的护臂,腰上系根宽大有暗囊的皮带,脚上穿双软皮靴子,也用红绳绑了高高的护腿,一件暗红坎肩披风般拖至膝后。他肩上挎着月铃,腰间揣着圣水。 安琪没见过刀子旧日是什么打扮,倒看得稀奇,海骄则笑挽着刀子,“你这样比穿我们的衣服漂亮多了,象个古代的少侠,唔,不错,回去就这么穿,我也去做一身,咱俩在街上一走啊,百分之一万的回头率!对了,你不会就这么一套吧?别小器,借我穿穿!” 海骄说着就去翻刀子的包袱,小猛忙拦住她。安琪却又跑到刀子跟前,“你们都这样穿吗?难道落月谷是个世外桃源?” 刀子被两个女孩弄得羞臊不安,洪岩忙拉开安琪,“落月谷是很神奇,但你也不用这样啊,你怎么知道刀子看见我们的时候就不觉得奇怪?” 安琪朝刀子歉意地笑,风江龙冷哼,“他这人本来就神神鬼鬼地,穿成这样,无非是为鬼门关增加一点神秘气氛,到了那儿也不尽然的!” “说什么呢?”海骄推了风江龙一下,“你别欺负他,刀子老实,不会跟人计较,你说他神神鬼鬼,不是他的神鬼,你早被军法处枪毙了你还……” “行了!”小猛吼住海骄,其实他对风江龙的恼火要多一些,“鬼门关不是虚妄骗局,我们此去凶险难测,大家要齐心合力,危难时才能同舟共济。下面,我们来听刀子说一说应该注意些什么问题。” 众人将目光转向刀子,刀子不由紧张,他清了清嗓子道:“这道鬼门关是对幽冥的玄难质疑,它有一百零八种问法,只要心怀敬畏,虔诚回答就不难过去。但是不能说假话,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两次机会。” 众人不解,小猛道:“不如你举例说明他会问些什么,你讲的幽冥的玄难我们都不懂。” 第61章 “举例?”刀子讪笑,“我不会举例,不过你们可以参悟一下幽冥的玄难。它说的是天地人神鬼的生死祸福、贪恋痴嗔、贫富贵贱、爱恨情仇……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要是你们参悟不了,我会在急难时帮你们,只是我若答对了,你们不要否认,哪怕……哪怕我的话伤了你们的心。” 众人依旧莫明,听说可以代答,都承诺绝不否认。 第五十五章质疑关口 幽冥玄难的质疑关口,云雾飘绕的吊桥崖边。天鹰队一行六人并排一起,个个神情肃穆,准备入关。 刀子道:“我先过去,你们可以通过他对我的提问来参悟一下,我会在那边接应你们。” 刀子话音未落已踏上吊桥,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来一团浓雾,将他裹了推向桥中央。一个声音荡着阴冷的回音象是从地狱传来,“你为何而生?” 桥边的队员们惊出一身汗,桥上的刀子一派肃敬,“弟子为爱而生。” 声音顿了几秒,“你为何而死?” “为爱!”刀子话音未落,人已被送过桥去。 桥这边,小猛欣然道:“刀子说得对,只要虔诚回答就能过去。都记着,一定要有敬畏的心,不许作假。下面谁先过?” “我是一号,我先吧!”洪岩挺身而出,风起雾来,将他带到桥心。 声音问,“你有何福?” 洪岩思量片刻,“我有至爱双亲、至尊的师父。” “何为至爱?何为至尊?” “这……”洪岩急得冒汗,他的回答象在跟人辩论,“从来没人报答得了父母的生养之恩,除了至爱,我……我没有其它办法!两位师父教我疼我,对我恩重如山,自然是我的至尊!” 声音发出沉吟,大伙的心都跳到了嗓眼里,见他竟被送了过去,不由唏嘘阵阵。 风江龙嗤鼻冷笑,“这就是质疑?是鬼门关?笑话耶!你们过吧,我来押后!” 海骄踏上吊桥,声音随风而来,“美貌和健康你要哪样?” 海骄大笑,“两样都要!” 声音传来暴鸣,她显然答错了。众人向刀子望去,见他盘坐地上、两手平膝道:“她两样都不要!” 暴鸣顿止,传来一个字,“解!” 刀子仍闭目答道:“她生性霸气、情如烈火,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美貌和健康于她一样重要,若只能选择其一,她必然奋力求全,否则她宁可一样也无!” 声音稍事沉吟,接着问道:“此地四男,你最心属何人?” 好怪的问题!大伙一时失措,都愣愣地望向海骄。 海骄心中烦躁,随口答道:“我们队长!” 暴鸣声轰然响起,大伙知道她又答错了,可也奇怪了,这是人家女孩子的心事,这声音如何判断对错? 众人惊疑之下又向刀子望去,见他一脸通红,咬了半天唇才含糊答道:“她心属的人……是我。” 海骄吃吃发笑,声音不再求解,只反问她,“你认是不认?” “认啊!”海骄被送了过去。 下面该安琪,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哆嗦着上了桥,声音问她,“谁是你曾经的最恨?” 安琪黯然泪下,“我爸爸。” “谁是你如今的最恨?” 安琪嘤嘤啜泣,“将军……” 众人愕然,不消说,她过去了。 小猛让风江龙先过,风江龙冷笑,“怎么,心虚了?怕他问出你的真话来?” 小猛微笑不语,一脚跨上吊桥,第一个问题随即而至,“你最贪何物?” “贪爱。” “你最怨何物?” 小猛望向刀子——那个让他悲愁不堪的人,“怨爱!” 他当然顺利而过,真心话嘛! 只剩风江龙了,他从一起步就在往四面张望,来到桥心时,他用手在额上搭个凉蓬,一心想找出那个发问的人,没等他窥出端倪,声音发出疑问,“你最贪何物?” 他转着眼珠心不在焉,“贪功!” 暴鸣传来,刀子忙打坐代答,“他最贪色。” “你胡说!”风江龙暴跳,刀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众人大惊,刀子却跃上桥心护在风江龙身前。此时暴鸣大震,凭空卷起阵阵旋风。 风江龙吓得揪着刀子的背心,刀子只得抓着桥栏,“师尊请息怒,他是一时之错,还请再赐一题!” 暴鸣渐渐平息,第二题是,“你最望谁死?” “当……当然是……陈思报。” 暴鸣犹如雷动,刀子急忙代答,“他最望孟小猛死。” “你……”风江龙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刀子,边跑边喊,“这是个骗局,他妈的骗局! “不要……”刀子后面的话被一口血水卡住,此时风狂雾浓,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却是风江龙被刀子送了过来,可他瘫在地上又笑又哭、和着尿液又爬又滚。 众人恨他累伤刀子,因此不予理睬,都远远望着刀子却无力相助。 风停雾散,问话声变得愤怒而疑惑,“你会听心语、通神鬼术,还不报上门中字号、师位!” 刀子拭去嘴角血迹以示恭敬,道:“启上师尊,弟子余光刀,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 声音连连冷笑,“小小培奴竟敢带人闯关?可惜最后那人不服你的代答,你虽答对了,他却害你伤了心脉,为何还愿将他送去过,宁可自己来受责疑?” 刀子越发恭顺,“幽冥的玄难可质疑天地人神鬼的诸般磨折,却不会责疑善行。弟子愿随门中师祖先迹,勇却私心、度恶从善,还求师尊成全。” “哼,你如此哀求,无非想为他求一颗解魔丹。我不屑与你一个卑位培奴动手,你若能答我一个死咒疑问,我便给他解药,放你们闯关。” 众人这才恍悟,原来风江龙中了一种怪毒,得靠刀子死求的解魔丹才能化除。可是大伙对此无能为力,唯盼刀子能顺利答题。 却听刀子轻叹,“师尊请发问吧!” 众人微觉不祥,却听声音严厉道:“幽冥的爱恨篇里不解说情为何物,却将情断为不可破解的魔咒,这是为何?” 这话让小猛和刀子都想起了铃儿,铃儿的师父说过,情是困咒,永无破解之法。 此时声音再次喝问,“这是为何?” 刀子突觉头昏脑胀,接着心口刺痛、两眼发黑,他知道死咒正在靠近。 师尊发出连串狂笑,好似一个带着飞刀的旋盘向刀子的头顶砸去。 “师尊!”刀子骤然抬头,“你用自己都无解的疑问下咒,要是有人在临死前答了出来,你不怕被反咒吗?” 笑声嘎止,看来刀子识破了他的诡计,也道出了他最怕的事。 “师尊,弟子是奉老头领的遗命前来闯关,师尊尽可守职把位,却为何用无解死咒对弟子出杀招?不瞒师尊,弟子已有了解答,只是不忍反下杀手,还望师尊放我们先行闯关,相见之日再行责疑。” 空中传来一声惋叹,众人见刀子伸了一下手,知道他已得了解药。刀子跃过桥来却扑在地上,众人争相来扶,小猛急得将他抱在怀里,刀子轻轻摇头,“我没事,快把解魔丹给他吃!” “不给!”海骄一把抢在手里,“他害死你了你还救他,该吃解魔丹的是你,你才疯了!” 刀子不敢顶撞海骄,只好用目光向小猛求救。小猛暗叹弟弟的善心,嘴上只得去劝海骄。海骄把药扔给洪岩,自己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风江龙吃了药果然安静下来,他叫着口渴,安琪给他开了一瓶水,却让海骄骂了一顿。 小猛暗里好笑又无可奈何,他既不劝止海骄也不想斥责风江龙,一来弟弟正打坐疗伤,二来也是自己同意风江龙加入的,虽然他没真心回答问题,但也不能就此说他不服从指挥,毕竟这事太玄乎,在军法处是说不过去的。 刀子疗伤已毕,他靠近小猛,“哥哥别惆怅,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但接下来我会全力闯关,尽量不让你们再受磨难。” 小猛不及答话,海骄带着哭腔吼起来,“我们我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们难受什么?还不是心疼你!你不是血肉之躯吗?我们又是草扎的面捏的?告诉你刀子,你再不顾着自己,只怕关闯完了,你也就玩完了!” 众人哭笑不得,刀子低头惶惑,他想起刚才听取了她的心音,知道她对自己有厚爱之情,却偏偏让师尊问了出来,这事真够难堪! 小猛明白弟弟的心境,他发个休息的命令打了岔。海骄这才平静下来,她勒令安琪坐到自己身边,不许她去照顾风江龙,再把洪岩叫到一起,似乎不许任何人靠近风江龙。 小猛暗里好笑,随即摇头苦叹。刀子轻声道:“哥哥别愁,我一个人闯关可谓轻而易举,带着你们,我也敢保众人周全,只是……” 小猛心领神会,踱到风江龙跟前,“你现在相信鬼门关的真实不假了吧?我要说的是接下来会更凶险,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不能配合刀子行动,我只能非常遗憾地给胜男带回去一个凶信,但你一定要相信,她知道了你是因为什么而遇难的,她不会再为你掉一滴泪,只会为你感到羞耻,听明白了吗?” 风江龙垂头丧气,象个蔫了的茄子。 半个钟头后,天鹰队员继续赶路。明明艳阳当顶,众人却觉阴冷异常。安琪虚颤颤地靠近刀子,“我们中毒了吗?怎么这么冷?你不冷吗?要不生堆火烤烤?” 刀子停下步来打量众人,“是我疏忽了,你们没有真气御体,肯定都很冷吧?” 第62章 众人点头,刀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没法为你们全都御体,但是烤一烤火还是有用的。” “那就生一堆火,吃点东西。”小猛道:“现在是四点十分,我们五点再走。” 众人忙拾柴架火,围坐了吃的吃,睡的睡。风江龙贴近刀子讪讪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为一个或者两个人御体,那就帮帮我吧,我早上吃了不少苦,现在还虚得很呢!” “不许啊,刀子!”海骄用了警告的语气,“我们这边刚刚商量好,你只能给队长一个人御体。这次任务谁都可以死,你两个不行!” “我是要给哥哥御体的,但也不会让你们死!” “什么死啊活的?”小猛笑道:“你谁都不用帮,我要你保证体力,带我们闯关!” “可是……”刀子顿了顿,象个想跟大人厮磨东西的小孩那样,他蹩到小猛身边,“哥哥呀,你是个操心的人,鬼毒的阴气容易使你生病……” “操心?我操什么心?这以后我们都靠你了,快吃好东西睡一觉!” “哦。”刀子低头啃着一包饼干,心里想的还是怎样让哥哥不再拒绝。 洪岩说自己是天鹰一号,要求以这个排列来站哨,可他拗不过小猛,只好靠着树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风江龙虚着眼睛,见小猛背对自己,于是悄悄磨到刀子身边,“喂,你睡着了吗?别睡了!” 刀子根本没睡,他在体内行气,听风江龙悄声轻唤,他睁开眼来微微一笑,“你怎么了?” “嘘……”风江龙竖个食指在嘴上,飞快地瞟了小猛的背影一眼,随即压低声音,“听我说,小猛不要你帮他,你可以帮我呀!你不是要勇却私心吗?你帮了我,我以后都听你的,怎么样?” 刀子哑然失笑,风江龙慌得去捂他的嘴,“笑什么?快点吧,我都快冷死了!” 刀子忍住笑,“你需要御体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嘛!这么小心做什么?我给你御体又不是干坏事,光明正大的呀!” “你小点声!”风江龙挤眉弄眼地更显鬼祟,身边突然蹲过来一个人,是小猛,“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得小声点?也说来我听听!对了风江龙,你好像比谁都冷啊,不如到那边空地上练几拳吧!” 风江龙一脸死灰,蜷回一旁咕咙不清。 小猛抚抚刀子的头,“怎么不睡了?别听他啰嗦,海骄她们都受得了,他哪里就冷死了?” 刀子轻轻摇头,“他说冷必定不假,我试过了,不御气果真冷得刺骨!哥哥别推辞了,他们都不介意,你就成全我吧!” “还是你来成全我,快点睡,一会儿还赶路呢!” 刀子无奈了,闭上眼却睡不着。 第五十六章心语破关 五点时,小猛命令出发,众人烤了一会儿火,睡了一阵子,精神果然好多了。海骄还是很调皮,两次出列去摘野花,虽然被队长批了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回头朝刀子笑道:“要是花姐也来了,你哥哥还要去给她摘花呢,这会子就知道骂我!” 海骄说着就停下步来,等刀子走近了,才与他并肩同行,扬起手上的花笑道:“喜欢吗?我给你编个花冠吧,你戴着肯定好看!” 刀子忍俊不禁,“我是男子,怎么戴呢?你喜欢,我给你做一个吧!” 刀子伸手在两侧轻轻挥舞,海骄高兴得雀跃欢呼,“好耶!早知你走着路也能摘花,我何必挨骂?” 刀子脸上升起红晕,手上早做好个花冠递给了海骄。海骄把花冠往头上一戴,追上安琪道:“好看吗?刀子给我的!” “狐狸精!”安琪格格笑道:“先是要做我嫂子,后来要改嫁队长,现在又勾引刀子,我都替你臊!” 海骄这次没再使刁,她低头赶路,偶尔回头去看刀子,转回头来就嘿嘿发笑。走在最前面的小猛当然听到了安琪的话,自己也被牵扯在内,所以不好出言对答,他身后的洪岩更是个话少的,只是轻声地笑。刀子押后,他前面的风江龙回过头来,“有女人投怀送抱,你艳福不浅啊!” 刀子低头不语,海骄回头冷哼,“你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刀子心里装着铃儿,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你少扣帽子!” 众人不料她会坦言心事,且说得不打折扣,讲得事理分明,因此谁也不好搭白。一行六人默默赶路,来到一条溪水边时,小猛命令原地休息,他靠近刀子,“太阳快落山了,在这儿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刀子往四面张望,“哥哥选的地方很好,只是那水不能喝,再过一个时辰就起瘴气了,此时先燃堆火,我去去就来!” 小猛他们的火烧得正旺时,刀子回来了,他提着几只野兔,另一只手拎着个布包。他把布包里的东西抖开来倒在火上,火焰窜起一股蓝光,空气中荡起微微甜香。“这是无邪土粉,可以当驱魔香用,只要不离开这堆火,大家可以放心睡一觉。这几只野兔我还没放血,你们都喝点生血吧,回暖壮气的,可以帮你们抵御寒气,也能增强体力,夜间的魔瘴喜欢入侵体弱的人,我……” 刀子说到这里突然皱眉,众人知道他发病了,小猛忙把他搂在怀里。刀子第一次在发病时那么地依赖小猛,他环抱着小猛的身体,差点把小猛勒得窒息。 大伙早得过队长的吩咐,刀子发病时不许来询问,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可这显然不可能,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刀子身上。 刀子忍受病痛的过程能让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心疼,尤其他病痛过后虚颤颤而又满怀歉意的一笑,真令人哀惋伤神又黯然销魂。 他强打精神问众人是否都喝了血,只有安琪没喝,小猛一派肃然,“喝,这是命令!” 安琪泪眼怔怔,端着洪岩递来的血,闭上眼睛决定执行这个命令,可是还没喝就翻江倒海地吐起来。 海骄忙给她拍背,“哎呀不就是血吗?你当自己是鬼不就行了!” 她越这样说,安琪吐得越厉害,众人无计可施,刀子疾步上去,伸左手在安琪背上一按,安琪“哇”地吐出一滩黑水,脸色却好看多了。 刀子为安琪抚治片刻便收了功,他转回小猛身边,“看来她是体质最弱的一个,鬼毒的阴气使她生病了,不过别担心,她睡一觉就好。” 小猛叹道:“接下来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队员们体质不一,我们对闯关又一无所知,要是把你拖垮了……”小猛沉叹不语。 刀子迟疑半晌,道:“只要哥哥不怪我自作主张,以后就由我来打理大伙的行宿,哥哥只管保重自己,好吗?” 小猛不觉失笑,“这是什么提议?不合理之极!这样吧,你按你说的做,我呢,勒令他们服从你的指挥。” 刀子应了,只是想不明白自己的提议哪点不合理? 夜色已浓,瘴气渐重,队员们却睡得很安稳,天明时分,六人收拾行装继续赶路,不觉又至黄昏。 小猛担忧刀子的病,可惜昨夜已议定由刀子安排行宿,他不便再行指挥,见刀子还未打算歇脚,他忍不住问弟弟什么时候休息。 刀子拉起他,“哥哥再辛苦一会儿,过了前面的关口就歇气。” “这一关快完了吗?” “前面就到深潭,师尊一定会在附近布阵,破了这一关,咱们可以在潭边休息一夜,明早再入下一关。” 正说着,一阵笑声传来。刀子疾呼,“大家在我身后!”他话音未落,一个白衣人飘落眼前,他五十多岁,脸色泛青,双手苍白。在他身后立着四个模糊的身影,都顶着黑蓬,看不清脸孔。 “师尊,”刀子弓身道:“多承这两日来,您手下留情,不曾驱魔罩设关相阻,弟子感激不尽。” 质疑师尊的眼神很柔和,射出来的光却朦胧似醉,他的声音又慢又轻,“余光刀,你身后五人都是外界常人,凭你一个如何助他们过关?” “师尊所言极是,因此弟子愿选责疑之问。” “我出六道痛咒责疑,你都愿代他们答过?” “师尊已知他们是常人,弟子不但愿意代答,还愿替他们抵咒。” “凭你一人?”质疑师尊冷笑,“不怪是个卑位培奴,竟不知天高地厚!你有几许功力,可以抵我六道痛咒?” 刀子面现愧色,“恕弟子无知,愿请师尊一试。” 质疑师尊微微一顿,拂袖大喝,“入阵吧!” 刀子纵身飞过去,身子却停在半空,一团红光将他围了。质疑师尊身后的四个影子却化成一团黑气将红光包住,不见了刀子的身影。又听质疑师尊猛喝一声“启!”一道光屏将小猛他们挡在一边,谁也看不清屏内发生了什么。 风江龙踮着脚跟往里看,“他们是人是鬼?我绕过去瞧瞧!” 小猛吼住他,“不想死就安静点!” 洪岩也恶狠狠道:“刀子在里面破关,生死难料!别逼我拔枪!” 风江龙不屑洪岩的警告,他只是想不通,明明自己先拔出枪来,怎么洪岩的枪会先抵在他身上? 洪岩用眼神示意风江龙把枪收回去,他贴在风江龙耳边,“我从没想过把枪对准自己人,可你老让我破例!你应该相信,我甚至可以让你先扣扳机!” 风江龙必须点头,因为洪岩又为他演示了一遍,如何把枪在瞬间抽出来又放回去。 有时候折服一个并不难,只要让他不敢妄动就行了。 海骄和安琪没心情理会风江龙,两个女孩相拥着使劲往光屏里看,可是连人声也听不到。 第63章 半个钟头过去了,仍不见刀子出来。小猛低声道:“听着,如果刀子破关失败,咱们兵分两路,风江龙和我去救刀子,你们三个顺原路返回,明天天亮前在昨晚的溪边会合,时间不超过八点,过时任何一方不能到达就不许停留,按撤退计划到指定地点呼救,直升机一到立即返队。” 众人默默点头,谁也不说话,又都觉得有话要说,心跳在加速,血液却仿佛在凝固。 光屏突然消失,刀子回到众人面前,小猛见他没有异样,看来破关成功了。 质疑师尊垂首出来,端视刀子道:“你是谁的徒弟?” “弟子拜在神鬼门第四十六代掌师座下。” “难怪!你师父是当世无双的神鬼奇才,他有天启的神术,你能拜在他的座下,学得他的全部功法,又能练成不灭元神,果然能够纵横四野!可惜你身中破心丸之毒,又无延药保命,时日已不多了!这是鬼毒阴气的解药,你拿去吧!” 刀子接过药来不及道谢,质疑师尊已不见踪影。众人欢呼着上来问候,刀子将解药分下去,领着大伙来到一片林中,不远处传来隆隆水声,他张望道:“那儿就是第二道鬼门关的入口,今晚在这儿睡一觉,明早再入关。” 众人择地安置,小猛却一昧盯着刀子,刀子避开小猛的眼睛,却不得不出言开释,“要不是发病的时间跟破关的碰在了一起,我绝不用那个法子,哥哥生气了吗?” 小猛黯然不语,海骄凑了上来,“对了刀子,那老头问些什么?” 众人也很好奇,刀子却嘿嘿地笑,“这个不能说!” 众人难免丧气,风江龙长声嗔唤,“鬼晓得他们在搞什么?问了又不敢说,怕是见不得人哟!” 众人嗔目以对,刀子也一派肃然,“不是不敢说,是不能说,也不是见不得人,是人见不得。” 安琪轻声道:“那我们怎么听不到你们说话?” “师尊用心语术责疑,我自然用心语术回答,你们不会听心语,当然听不到。” “少骗人!”风江龙冷笑,“你说会听心语,你知道我现在心里说什么吗?” 刀子捂着嘴笑,小猛也笑起来,洪岩抿嘴不语,两个女孩吃吃有声。风江龙恼羞成怒,“你们以为刀子在吊桥上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吗?那全是栽赃!陷害!污蔑!” 刀子顿时沉肃,“我要是说错了,你怎么会中疯魔?可我说对了,你为什么否认?我不是怪你害我伤了心脉,也不是怪你望我哥哥死,因为我哥哥的身手好过你,你杀不了他。我只是怪你不相信鬼门关,如果师尊不愿给解魔丹,我也救不了你,那时怎么办?看你受苦我又不忍心,想着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就带给你姐姐一个疯子,她又怎么办?我刚才笑你是因为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玩的人,你明知我听得真你的心语,还要强行问我,而且你问的时候就打定了抵赖的主意。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自我折磨呀?” 刀子这话让众人觉得风江龙不止滑稽,而且无聊。风江龙赌气往地上一躺,假装睡着了。大伙也懒得理他,小猛让安琪不必站哨,安琪推辞不过,只好偎着海骄睡去。刀子往火堆里加些柴,然后在火边铺了一块军毯,“哥哥也睡吧,我会看守一切的。” “你睡,今晚我站哨!” 刀子笑了,“你们不必费神,我有不休元神,能看守昼夜,一静一动都能立时察觉。” “你睡着了呢?” “我就是死了,元神也能看守七日七夜,所以我能死后再保你七天,七天后我才真正离你而去。” 小猛脸色骤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发过誓!” 刀子以为哥哥在说赌气的话,小猛想着的却是爷爷那儿正在研究的治疗方案,还有他对命运发过的那个挑战…… 第五十七章心魔之战(1) 清晨,大伙陆续醒来,刀子已经准备好了吃的,他把一张湿毛巾递给小猛,“哥哥擦把脸再吃吧,这儿没你喜欢的水果,我给你找了另一种,叫青木香,也不错的。” 小猛心里好笑,弟弟真把他当成需要侍候的人了。还是接受为妙,弟弟的奴性倔着呢! 风江龙把刀子递来的果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能吃吗?中毒就糟了!” “我还嫌不够!”海骄一把抢过来,分几个给洪岩和安琪,“吃!有人怕中毒,干脆饿死他!咱们得保证体力好赶路,还不知下关是什么呢?” 刀子道:“我看过了,前面设的是惊恐鬼门关,我怕你们心里有虚气,所以回到吊桥边找来青木香,它又叫定心果,可以去虚气。” 风江龙愣了一下就来抢果子,谁也不给他,依旧是刀子递给他两个。众人又好气又好笑,暗里叹怨刀子太过宽厚! 大伙都吃好后,小猛让刀子讲一讲这一关应该注意些什么。刀子依旧先清嗓子,“惊恐鬼门关是考验人心的怖阵,幽冥的惊恐要困扰心虚的魂灵,只要却除心里的恐惧,不要怀疑自己,带着向善的心就能得到仙灵的指引。” 大伙只听懂了一个意思,不要怕。安琪焦虑道:“那里面有什么?” “心魔。”刀子笑道:“是我们自己的心魔,能战胜心魔者,无惊无恐!” “什么心魔?”海骄怔怔道:“我的心魔是什么?” 刀子不觉失笑,“我不知道。” “你的呢?” “我的……”刀子咬咬下唇,“我能不说吗?” “不行!”海骄横眉瞪眼,小猛忙止住她,转问弟弟,“如果我们战胜不了心魔,怎么办?” “哥哥放心,只要海骄能从潭底打开机关,我就知道这位师尊用的是哪种变化,自然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我一看出惊恐的阵局,还望你们都能照我说的做。” “该我上场了吗?”海骄兴奋得比手划脚,“终于轮到我来露一手了!刀子你就放心吧,我水里的功夫不敢说天下第一,那也是当世无双的!” 众人大笑,但都信她不是吹牛。一番收拾后,六人向深潭靠近。 巨涡深潭,旋流黑水。这边是碧草茂盛的泥地,那头是湿滑青苔的石壁。潭水打着旋涡在崖底发出隆隆轰鸣,对面的石壁垂直而下,看不出可以站立的地方。 众人一筹莫展,刀子道:“你们别忧心,机关一开,壁上会有宽敞的地方,这道鬼门关虽不是十分凶险,但也有些磨人,不如让海骄启了机关再说吧!” 小猛命令海骄下水,刀子却拦住她,“下水后,你只往潭底去找,找到了就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犹豫,那全是幻象。我给你一道杀开咒,也会在岸上照应你,只要你的咒起,我会救你上来。” “废话!”海骄嗔他一眼,“找到机关我还犹豫什么?管它是不是幻象,我又不怕鬼!不过……嘿嘿嘿,能象你一样玩点神通倒是带劲,把咒给我吧!” 众人夸她英勇,她更是得意得摇头晃脑,刀子握了握她的右手,“咒已经给你了,急难时你在心里叫我,我会来助你。” “没事就不能在心里叫你吗?” 海骄这声嘀咕人人都听得到,却见她连换衣服也不避人,三五下卸了装备,“哗哗”地脱了衣裤!原来她里面穿了特制的紧身泳装,将她健美的身段勾勒得越发迷人。她在岸边找个方位,“扑通”一声象支利箭插入水中,一点浪花也不起,众人看得叫好,刀子却盘坐一边闭了眼睛,小猛知道他在暗里相助海骄,忙示意大伙安静。 海骄顺着旋涡直入潭底,四周是光滑的石头,上面长些污烂的青苔。找来找去就是不见机关,她只好沉下气来坐在一块大石边发呆。可她是个急性子,不久便浮起身子往四面探游,她发现一个石缝里伸着一样东西,游近了才看清是一根铁索,伸手一抓却扯住只软绵绵的手,松开一看,分明是铁索嘛! 她再次伸出手去,这次却抓住一只白生生的手骨! 海骄狠着劲,心里骂了声“妈的!”手上一用力,动了!四周却游来无数个自己,都来抢这只白骨手。她知道全是幻象,可是其中一个自己正向她的脖子掐来!她揪着手骨猛一用劲,手骨变回了铁索,四周那无数个自己的幻象却张牙舞爪地向她抓来。 海骄吓得在心里大喊“刀子!”忽见头顶飞来一道红霞,红霞转眼变成刀子的身影,这身影右手一划,海骄的幻象变成一个个水泡。 刀子的身影向海骄游来,海骄只觉身轻如羽,一直浮出水面,却是被一股力道托回岸边。 众人见她顺利打开机关又平安回来,忙上前问候,海骄呆望着水面,她真想把刚才的事再来一遍呢! 众人见她发呆,以为她吓坏了,却见她靠近刀子,“水里那个是不是真的你?” “那是我的元神,不是真人。都怪我没说清楚,我自己用惯了神鬼术,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所以你才没用杀开咒的,幸好记得叫我!” “我哪知道那个咒怎么用?我以为一叫你那个咒就灵了,都怪你,害我咒也没用成!” 海骄一面抱怨,一面推搡刀子。刀子自认有错,随她拍打。众人大笑,追问海骄在水里的遭遇,她一时得意,吹得眉飞色舞。小猛故作不解,“你一个女孩儿,哪来那么大胆子?” “这有什么!胆大又不是男人的专利!何况刀子早说了那是幻象,幻象你们懂吗?就是假的!知道是假的谁还怕?” “还好是你!”安琪怯怯道:“要是我,早吓死了,哪里还能去开机关?” 第64章 洪岩安慰道:“有刀子照应,真的不用怕,马上要入关了,你得定定神,别心虚!” 安琪不表态,谁都看得出她还是很怕。小猛却注意到弟弟一昧盯着潭面浮起来的机关,那是一条宽宽的铁板桥,没有扶栏,直通石壁上一个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也很宽敞,不过铺满了青苔,看得出也很滑。 “有什么玄机吗,刀子?要怎么过呢?” “哥哥别愁,要过去并不难,只要低着头往前走,到了那个石台上就安全了,只是还在桥上时不能回头看,更不能相互叫出名字来,这是最要紧的。” “真这么容易?”小猛扳住弟弟的肩,“我觉得你忧心忡忡,瞒着我什么?说!” “哥哥息怒,我不是起心瞒你,只是不知桥上为何布了杀阵。惊恐鬼门关是用来吓退前行的人,绝不是用来杀人的。这位师尊行事异常,我担心一人保不了你们全部,除非你们都能听我的,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头看。” 小猛把刀子的意思跟队员们作了一番强调,“记住了,这是命令,你可以怕,但不能抗命,都明白吗?” 众人点头,小猛问刀子要怎么过桥,刀子紧了紧绑腿,“并排着过去,一旦惊恐袭来可以相互鼓劲,也只能这么走,这个机关每过一次就会自己回收,分开走得去启六次。” 小猛命令检查行装,六人一踏上铁桥,四周便传来不断的哀嚎,象是地狱受刑的鬼魂在痛叫嘶嚎,又象含冤的亡灵在凄声泣鸣,更象有吃人的妖魔在锯着牙齿发出愤怒的咆哮。 “别怕,随它叫!”走在最左边的小猛大声命令。他旁边的安琪吓得哆嗦不已,“有个东西在摸我的腰……” 紧拉着她的海骄笑起来,“怕什么?就当给自己的老公抱抱嘛!我背上还背着个什么呢,我当是背鬼过桥!” 洪岩笑道:“你胆子大,多给她讲点轻松的!” 海骄唱起一支渔歌,为了压过周边的鬼叫,她吼出了叽声,众人忍俊不禁。风江龙干脆甩开洪岩,推开刀子,“这就是惊恐?你也太会危言耸听了吧,刀子!” 众人大怒,恨不得踢他下水,刀子笑道:“没关系的,他叫我的名字也不会怎样,我有御体功法,怖阵惊不了我。”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风江龙突然怪吼,“你背后有个鬼啊,孟小猛!”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鬼叫声开始重复着小猛的名字,水面竟伸出无数鬼爪来扯小猛的脚。 “哥哥别怕,那是幻象!”刀子急得窜到小猛身边,小猛捏捏弟弟的手,“我不怕,哥哥相信邪不胜正!” 刀子笑而点头,海骄他们也才放下心来,只是都在暗里盘算,等过了桥要请风江龙吃一顿。 “停下来!”刀子突然驻步。 “怎么了?”小猛一阵警惕,大伙也紧张起来。 “我们中了迷阵!”刀子气呼呼道:“你们看,咱们走了这一会儿,前面的石台还是那么远,这是迷阵的缘故!” 众人抬眼望去,果如其言,却听刀子朗声道:“师尊为何破坏门中规矩?惊恐关口布下杀阵,又摆了迷云。弟子斗胆请问原由!” 他话音未落,远处石台上闪出一个人影。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长得十分俊逸,很难想象这样容貌的人会是守惊恐鬼门关的师尊,况且他穿着儒雅,象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又见他神态端详、傲骨凛然,令人望而生畏又肃然起敬。 他负手而立,象个访问凡尘的仙家,声音也优美得只如天籁之音,“我有沉海冤债,自然敢越门规。你既前来闯关,先报上名来!” 刀子顿现羞容,“弟子余光刀,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不知师尊有此特由,刚才出言冒犯,还望师尊见谅。” 惊恐师尊漠然昂首,似在仰望苍穹,却突然将目光定在刀子脸上,“余光刀,你能用阳刚正气将他五人全部护住,免受我惊恐的鬼咒,可见你修为不浅!但我有迷云布阵,你有几多元气可以挥用?趁早撤手,别白费神力,可惜了你十几年的苦修!” 众人这才知道刀子一直在暗中相助,也才发现他的衣衫早被汗浸透了,都劝他快些收功。 刀子满目忧思,“要我收功,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这道迷阵只能各自去闯,你们要答应我,不要对我怀疑,闭着眼睛,心里叫我的名字,只管往前走,我保你们平安过去!” 众人应了,刀子示意从小猛开始。 小猛闭眼迈出去,一路未觉异常,却突然看见了妈妈。妈妈在炮火中翻滚,喊声撕心裂肺,“猛儿,快救救妈妈!快呀!” 小猛惊痛之下却抱起一具焦黑的尸体,尸体张口大叫,“你让我忍受病痛来陪你,你太自私了,我要杀了你!” 小猛吓得手一松,尸体掉在地上,却变成了花梦,一个蒙面男子扑上去欲行奸污,小猛飞起一脚踢上去,身子却落了空,直往一个黑沉的悬崖掉了下去…… “刀子!”小猛在心里一喊,顿觉全身舒暖,脚下生起清风,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称叹,“你已入关!” 小猛睁眼一看,自己竟是站在石台上,说话的正是惊恐师尊。刚才的一切犹如恶梦一场,但他明白,若非弟弟暗使神力,这场梦怕是醒不来了。 第二个入关的是安琪,她一起步就回到了童年时代,她目睹了妈妈上吊的情景,却不是妈妈当年自尽的样子,而是一边晃着尸体一边哭喊,“琪琪,来陪妈妈,来呀!” 安琪转身就跑,却撞在妈妈的身上!妈妈在哭,眼里流出血来,眼珠也掉了下来!安琪吓得叫不出声,妈妈的身体开始腐烂,且哆嗦着掉肉的手伸过来一个绳套,勒在了安琪的脖子上。安琪在窒息里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舌头耷在胸前,舌头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 极度的恐惧让她在心里依次求救,“哥哥……师父……队长……海骄……”她觉得没有了呼吸和知觉,眼前渐渐黑沉,当最后一丝光快消失时,她终于喊出刀子的名字。 一个惊雷在她头顶炸开,一片红色的云雾将她掩了,她正想好好睡一觉,却听队长在喊她。安琪睁开眼来,扑在小猛怀里放声大哭。 桥这边,海骄刚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几步跨上去一看,是风江龙!这浑蛋正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打量。海骄甩过去一个耳光,却打在一个陌生人的脸上,此人不气不恼,一面脱衣服一面嘟咙,“你嫁给我就该陪我睡!” 海骄恍惚觉得自己是嫁给了这个人,结婚请客仿佛就在昨天。她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自己也是一丝不挂,可是在她身上摸索的人依旧是风江龙!她气得想杀人,手上便多了一把菜刀,顺势砍下去,却劈在一个女人的头上,这女人赫然是另一个海骄! 海骄惊恐万状,那另一个自己拔出菜刀砍了上来,她伸手去挡,手被砍掉了,抬腿去踢,脚也被劈在了一边。她看着自己的尸身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吓得她嘶声大喊,“刀子救我!” 海骄站在石台上的时候只剩了喘气的劲,她朝惊恐师尊竖起大拇指却半天才说得出话,“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轮到洪岩了,他没走几步就看见两位师父在前面不远处,他高兴得奔上去,两位师父却一个提枪一个拎刀向他杀来。 洪岩吓得大跑,却听两位师父在身后唤他,“跑什么,岩儿?快来练功!”回头一看,两位师父笑吟吟地朝他招手。他又忙迎上去,谁知刚一靠近,两位师父又追杀上来,洪岩吓得又跑,没跑几步,师父们又喊起来,几次都是如此,洪岩疲累而惶惑,心想,师父们待我恩重如山,就是拿命也报答不了……刚想到这儿,传来一个枪声,洪岩只觉胸口刺痛,他捂着中弹的地方朝师父们望去,两位师父不见了,却是父母站在跟前,洪岩悲喜交错,却听父母大笑,“总算杀了这个乱贼,白一正一死就天下太平了!” 谁是白一正,我吗?洪岩无限惊疑,这时窜出个俊俏少年,这不是我吗?却见这少年抡着双枪朝父母扣下了扳机。洪岩吓得扑上去,两声枪响后,四周一片沉寂,什么人也不见了,他只感到身体在急速萎缩,他用最后的力气唤了一声“刀子……” “洪岩!洪岩!” 循着队长的呼声,洪岩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卧在队长的臂弯里,喝了几口水后他才缓过劲来,“太可怕了,比真的还真!” 惊恐师尊微瞟他四人,“余光刀用元神助你们过来,此时定已疲累不堪!同是神鬼门人,我实在不忍他如此大耗元气,倘若最后那人能象你们一样信他,我就撤去恐咒放他过来,让他不必再费神力!” 小猛大喜,洪岩他们也连声道谢,众人朝风江龙望去,此人的安危第一次备受关注。 第五十八章心魔之战(2) 风江龙在铁桥上抱手冷笑,“这是什么惊恐?什么迷云?狗屁的鬼门关!刀子,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我又不是瞎子,你看他们就这么过去了,没见谁死啊!要我叫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很值钱吗?” 刀子确已虚累之极,听风江龙冷嘲热讽,他无力解说,唯有恳切道:“请相信我,我从不骗人。” 风江龙撇嘴冷笑,抬腿就走,竟鼓着眼睛大吼大叫,“装神弄鬼地吓唬谁呢?我风江龙……” 他刚叫出自己的名字,四周扑来一团黑雾,众人这时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刀子在岸边忧心忡忡。 只见黑雾化作无数鬼怪大张血口、狠声恶气、张牙舞爪、狠抓猛扯,眼看就要把风江龙拖下水去。 第65章 刀子飞身跃上,他双手划圆,一圈红光将风江龙护住了,鬼怪转而扑向刀子,刀子忙使右手攻杀。他一面抵御一面催风江龙快走。风江龙吓得腿软身麻,瘫在桥上连声怪叫。 石台上,小猛疾声狂呼,“快过来,风江龙!” 海骄也急得活蹦乱跳,“别管他了,刀子!你快过来呀!” 洪岩和安琪也是又急又痛,一个椎地惊呼,一个只知道哭。 惊恐师尊冷声长叹,“余光刀撑不了多久,你们那位朋友真是害苦了他呀!” “师尊,”小猛跪地泣道:“求您手下留情,我弟弟心存仁爱,一定会死撑到底,求您放他们过来吧!” 海骄“嗖”地拔出枪,“再不放行,我杀了你!” 惊恐师尊瞟眼冷笑,不以为动。 “你会害死刀子的!”小猛一把推开海骄,海骄一屁股挫到地上,她傻怔半天才为自己的冲动哭起来。 铁桥上,乌风黑云浓滚掩杀,鬼怪历影接踵不断。护住风江龙的红光却如无法续源的电流,时强时弱。刀子果如小猛所言,仍在死力抗战。 鬼怪伸出魔爪,刀子化气为剑;鬼怪使出毒计,刀子不吝绝招;鬼怪猛张血口,刀子狠遣火龙…… 但见黑影重重笼罩,又见红光层层剥出。 黑影是幽冥的鬼使,重重笼罩是魍魉任舞的魔场;红光是天地的灵气,层层剥出是刀子元神的挥扬。 千万声惊恐的吼杀一丝不饶,万千种善爱的音符驱魔荡浊! 此番厮杀有始无终,这般缠斗难分胜负。 刀子自知已无力硬撑,只好朝风江龙挥去一掌,一股气浪将风江龙送往石台。刀子却觉丹田处空如无物,接着剧痛袭来!周遭的鬼怪则越发凶猛,刀子强忍伤痛不敢大意,时而化气为剑、或刺或挡;时而凭气作刀,时砍时避。如此十几个回合早已气尽神虚,急难中,他只得大声呼求,“师尊,弟子愿解您沉海冤债,请止杀手!” 刀子呼声一止,刹时乌风骤停、黑云顿散。他抬眼望去,前方清晰一阵模糊一阵,飘来一个身影将他掠上了石台。 刀子想道谢却喷出一口血,小猛忙将他搂在怀里,海骄他们只顾去骂风江龙。刀子强忍伤痛道:“我是损了元气引发旧疾,不关他的事,何必骂他?” 惊恐师尊冷笑,“余光刀,你果然有不灭元神,可力战十余神鬼士。那人居心不良又害你不浅,你却不加怪责,莫非你想成为神鬼善使?只是你身中奇毒,时日已不多矣,可惜啊!你刚才说愿解我沉海冤债,我会信你是因为我看出你必会沉沦大法,既如此,我要你半个时辰后兑现诺言。” “师尊尽请宽心,弟子绝不食言。”刀子转向小猛道:“哥哥带他们到那边歇会儿,我得蓄蓄神气才能为师尊解冤。” 小猛未及应话已先落泪,众人不知刀子应了惊恐师尊什么事,只得远远坐着又都焦虑不已。 一个小时后,惊恐师尊突然现身,“余光刀,时辰已到,不必拖延!” 刀子忙站起身来,“师尊,弟子用沉沦寻魂法带你解清冤情,只是我哥哥他们不懂其中厉害,请容我嘱咐几句。” 惊恐师尊略略一想,示意小猛过来,刀子拉了哥哥,“我要跟师尊去幽冥界寻求冤解,有件事要请哥哥照应,千万别叫我的名字,用不了半个钟头我就回来。” 小猛点头,却不松手,刀子歉意一笑,强自挣脱了。小猛只得回来跟队员们嘱咐了刀子的话,众人齐向那边望去,只见刀子与惊恐师尊盘膝对坐,两人双掌相合,四目同闭。神态一般安详,面色一样和悦,顷刻却见惊恐师尊泪如雨下,刀子也是含悲带泪,须臾又见他二人回复悦色,如此悲喜不定,真令众人莫明惊诧。 风江龙嚼着一嘴干粮咕咙不清,“又在搞什么鬼,这个刀子!” 他话音未落就听刀子痛呼一声,血水顿如泉涌喷口而出。惊恐师尊脸色大变,跃到风江龙跟前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你坏我大事,余光刀此时若有闪失,我要你生不如死!” 小猛早扑上去将刀子抱在怀里,众人又哭又喊,嘶声震天。刀子许久才睁开眼来,努力定定神,微微喘着气,“幸好已跨出界门……” 惊恐师尊摇头长叹,“你助我解清冤情已是功德一件,如今你被那恶贼所害,伤了你的元神,除咒一事你恐已无能为力,我只怨宿命在此,你们闯关去吧……” 刀子忙撑起身来,“师尊不必哀叹,弟子元神虽伤,但有无邪精气护佑,并不大碍。弟子方才已誓言要为少爷除去七窍封灵咒,先师教诲,‘应人之事,纵死必诺’,弟子怎敢轻易食言?只是要请师尊劳神接住除咒丹。” 刀子说着,取出囊中水袋,往左手灌了一把,却朝空中一泼,但见清水凝顿半空,又见他伸左手空旋一把,清水变为红色,聚成七颗暗红的水珠,一道鲜亮的红霞从刀子手心射出,令七颗水珠飞速自旋又突然下坠,惊恐师尊一把抓了,摊开一看,水珠已化成七颗丹药,粒粒圆润、枚枚透光! 刀子重伤之下以气化丹已犯了大忌,丹药一成他便昏厥过去,不待小猛施救,惊恐师尊一手抚在刀子的小腹上,片刻,刀子悠悠醒来,惊恐师尊悲戚道:“你已尽得鬼师真传,可惜心魔入窍,你不设法保命,莫非只为一个情?” “我……”刀子羞愧难言。 惊恐师尊太息不已,“情为何物?生死相从啊!我自己尚深陷其中,怎该斥责你为情所困?只是你天性纯朴,不通世道人心,我怕你终要毁身于此,譬如方才害你那人,你明知他有不可从善的恶魂,却还要执意扶度,此后尚有二百余步路程,恐怕你还要遭他暗算哪!” “师尊所言,弟子不敢回驳,只是……他也并非畜意谋害,常人难解幽冥之道,不知奇术所忌,所以他并不知晓这样会伤了我。” 这话只令小猛哽咽,“你嘱咐过我的,是我大意害了你!” 刀子使劲摇头,惊恐师尊此时方端视小猛,“我见你对余光刀厚爱有加,莫非你是他的主人?” 小猛不便解释,只得点头。惊恐师尊笑而颔首,“你能得余光刀做护奴,胜过手握十万兵将。他存活一日,可保你万般周全,你尽可善待于他。我有清铃一个,赠予你作护灵之物,可保你此去无惊无恐、不侵不扰,直达祖墓圣地。” 小猛二人推谢不忆,惊恐师尊把个红绳吊坠的小银铃塞给小猛,“余光刀于我有恩,只是他身为护奴,我不能赐之以物。你是他的主人,我赠你清铃,也是聊表谢他之意,你却不必再行推辞,反拂了我的心意。” 小猛只得收下,“师尊,不知我弟弟的伤要不要紧?此后一路上我该如何照料?” 惊恐师尊稍事沉吟,“余光刀元神虽伤,但他有奇法自行疗治。你若要他复元如初,此后不可贪恋行程,三日后他自会渐渐调息。” 小猛拭泪解颜,默默点头。 惊恐师尊打个唿哨,一只大鹏游翔而来,他跃上鹏背飘然而去,空中又传来他的优雅嗓音,“余光刀,你虽于我有恩,我却不便撤去此后的惊恐阵,但我许你不必破关,直达下一关口,去吧!” 众人望空愕然,小猛把背转给刀子,“来,哥哥背你!” “使不得,这怎么行?”刀子连连后退。 “快点,再不上来我发火了!” “可是……” “没有可是!”小猛把刀子拉在背上,张望道:“风江龙呢?” 海骄和洪岩假装没听见,安琪不好再廻避,“我们把他捆了,塞……塞在那边的石缝里呢!” “干得好!”小猛背起刀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洪岩他们这才把风江龙掏出来。 第五十九章心魔之战(3) 石台之后是一路弯曲的石梯,下来是一片长满野花的草地。刀子心中不安,与其说他伏在小猛的背上,不如说他伏在一颗定时炸弹上,“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别动!啥时放你下来是我的事,你现在的任务是闭目养神!” “那……解开风江龙吧,绑着多难受!” “叫你闭目养神你没听见?” “哦……”刀子悄声发笑,他知道哥哥不是真的在骂他。 过了草地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小猛选一块空地让大伙休息。刀子接过安琪递来的吃食却不动,朝众人一个劲地笑,“解开他吧,得让他吃东西呀!” 小猛充耳不闻,洪岩无动于衷,安琪无奈地耸耸肩,海骄塞着一嘴压缩饼干含糊不清,“我说你干嘛老向着他,我们对你这么好,咋不见你问我们一声?” 刀子一时语塞,洪岩也愣了愣,“海骄你怎么瞎说?刀子是见不得人受苦,他又岂止是问我们一声这么简单?我们在铁桥上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不是他用神通救了我们吗?” 洪岩这一说,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大伙纷纷谈起自己在铁桥上的幻觉,小猛笑问弟弟是否清楚他们所经历的幻象,刀子点点头,“你们一闭上眼睛开始走,我就跟着你们了。虽然你们没有从一开始就在心里叫我,但我还是很感激你们,因为你们在最危急的时候都能听到我的呼唤,并在最后关头叫出我的名字,说明你们都信任我。” 小猛道:“怪不得我掉下悬崖时,耳边总有你的声音,也才能回过神去喊你。” 众人点头,各有所叹。刀子笑道:“我本打算从你们一起步就用元神为你们开路,后来见你们都陷入了迷恐,我只好尽力唤你们来叫我,还好你们都听到了,这是你们相信我的缘故,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第66章 众人啧啧称叹,海骄耍赖般挽住刀子的胳膊,“你的元神这么厉害,也教教我吧!顶多我把我会的也教你,这样算公平吧?” 众人笑她无赖作风,刀子却一派正经,“我没有师级,不能教人,你愿意传授你的绝学,我没有交换的东西,因此不敢领受。” “哎呀怕什么!我学会了不跟人说是你教的不就行了!” 众人大笑,刀子既尴尬又为难,“不是我舍不得教你,一来我级位太低,不能收徒,二来你难以入门,没法修练……” “胡说!”海骄眉梢一挑、两手一叉,“我怎么就入不了门了?你这么笨都能修练,我哪点不如人?” “不不不,你样样如人!” 刀子这话只令众人捧腹,他慌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样样都好,只是真的入不了神鬼门。师父说过,历代神鬼门人,除了我师姑,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潜心修练的女弟子。她起步最晚,六岁才入门,却能紧追同代弟子共步修练。师姑是神鬼门中唯一能做到无欲无念、不惧磨难而以阴柔化阳刚的女弟子。她最终修到了神鬼门开启幽冥冷界的最高境界,这是除了我师父,至今无人能及的奇术级位。” “六岁入门?”小猛喃喃,他想起族中长辈说过,他的姑姑孟爽在六岁时巧遇世外奇人,从此随人而去,直到她的死讯由爸爸带回族中,族人才知道她已经以南部护城士之精卫队员的身份为国捐躯。 “刀子,”小猛忍不住问道:“你师姑是什么时候出谷的?” 刀子摇头,小猛兀自黯然。海骄又纠缠起来,“哎呀刀子,你说的磨难我不怕,无欲无念我也行,你就教我吧,让我也修到那个什么什么的最高级位。” 众人大笑,洪岩故作严肃,“你说不怕吃苦我们也信,只是你能无欲无念就值得推敲了。单说你现在缠着刀子教你神鬼术,还不算你有欲念吗?” 刀子一听就乐了,“你倒真的堪透了这一点!师父常说,人心因欲而望,由望生念,积念成贪,贪多为恶,恶累化魔,魔从心生,至此翻转轮回,不可扶救。” 众人咀嚼其意,各在心中有所领悟。 “你们吃饱了瞎叨神鬼,我这里还饿着呢!叫不叫人活?” 风江龙叽声卖嗓地胡吼一通,没人理他。唯有刀子连声致歉,朝小猛陪笑道:“解开他吧,他真的饿了!” 众人好笑又好气,没人愿去松绑。刀子怔怔地看着小猛,象极了一只小狗在哀求主人的怜悯。 小猛无奈了,解开风江龙,把吃食扔了过去,“你多次违抗命令,不能服从我的指挥,也不能配合刀子行动。按你军令状上的誓规,我可以把你就地处决,但我更愿意由军法处来执行。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天鹰队员,而是不合格的军人,严格地说,你是精卫队的叛徒!不要这么看着我,任何一个不能全力执行任务,并且任意带害队员的人,在精卫队的处罚判决书上明确规定,可以视为叛徒!对叛徒的处罚从来只有一个字,死!” 小猛的神情很凝重,语气却轻描淡写,然而空气越发沉闷,林中没有风,周遭异常寂静,气氛骤然高压。 刀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栖惶不安,欲言又止。 风江龙突然跳起来,“谁是叛徒?我出卖谁啦?好你个孟小猛,你这是公报私仇!我现在才知道你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让我参加,你想在行动中杀了我,我死了,你的队长就做得安枕无忧了!你想独霸群雄、想天下第一!你这是忌贤妒能,我不干!” 洪岩他们气得牙痒痒,小猛和刀子却笑起来。 风江龙越发羞恼,叉着腰在原地咆躁不已,“笑吧!你们就笑吧!阴谋得逞了还不笑吗?孟小猛,你这个伪君子!你说跟我和解是假的,把我骗到你身边是为了杀我,你这是谋杀,我不服,我要上诉……” “行行行!”小猛笑得撑不住了,故作投降状。 刀子因为有伤,一笑就扯得小腹处疼痛。小猛给他轻轻揉着,两人相视片刻,同声轻叹,“真成魔了!” 洪岩一听,笑而颔首,两个女孩依旧莫明。小猛起身道:“好了,你们去准备些干柴,然后搭个草蓬。现在是两点十三分,我们五点吃饭。刀子有病又有伤,我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夜,明天看他的情况再决定赶不赶路。” 洪岩他们得令起身,分头行事。 风江龙发了半天呆,突然软下脸来,“小猛,你是最宽宏大量的,别跟我计较,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姐姐的份上,行吗?” 小猛砍着搭草蓬用的树枝,一下比一下用力,脸上却毫无表情。 风江龙愣了愣,转向刀子,“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你一再地救过我,难道就换得个我还是要死的结果?这样你多不划算!再救我一次,你的善心不会就这么一点点吧?” 不等刀子答话,小猛一下子插到风江龙跟前,“我没勇气跟你说话,但我必须替刀子跟你说清楚一件事,你不是问他有多少善心吗?你给我听好,你有多少恶意他就能有多少善心,他的善心可以永远包容你,但这只会让你的恶意无限滋生!不要以为善良是软弱可欺的,你更要记住,你欺杀善良一次就向死亡迈进了一步,想置你于死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风江龙瞠目结舌,让他惊惧的不是小猛的话,而是小猛的目光。他害怕跟小猛对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避不开小猛的眼睛,直到小猛转过身去,他才蹲在刀子面前哭起来。 队员们回来了,他们对风江龙的啜泣毫无兴趣。洪岩放下干柴去帮队长搭草蓬,海骄在空地上架着一个石灶,安琪翻出罐头和锡盒准备做饭。 唯一不安的是刀子,他看看不闻不问的大伙,再看看抽抽嗒嗒的风江龙,他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安慰风江龙?肯定要惹大伙生气;顺从大伙的意志?自己于心不忍;替风江龙说情?势必招来责骂;默认哥哥的决定?风江龙必死无疑…… 刀子反复思量,无比惆怅。小猛回头打量弟弟,他知道这小家伙正陷入矛盾,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劝慰,这样只会演变成一个弟弟替风江龙说情的开头。 刀子单从哥哥的眼里就看出了不可劝说的绝然,他不敢强哥哥的意,更不敢露出请求之情。他垂着脑袋心慌意乱,把鞋带松开了再绑紧,绑紧了又松开,却把鞋带打成了死结…… 小猛看得好笑一阵,心疼一阵,除了花梦,弟弟是唯一能让他心神错乱的人。他有些无奈地抚抚弟弟的头,“有什么话就说吧!” 刀子犹豫着在唇上留下一排牙印,“虽然他使我受了伤,但如果我不怪他,可以减免他的死罪吗?” 小猛不由一愣,海骄却“哗”地推翻灶台,“你是疯了傻了?还是伤到神经了?队长是按军法向他下的处决,又不是要给你报仇!他说队长公报私仇你就信啊?你这是谋杀队长的名声,你就是背信弃义、杀人不见血!” 海骄骂到这里,连她自己也怔住了,她没看到队员们吃惊的表情,她只看到刀子发红的眼圈和那快掉下来的泪。 海骄的话一句也不错,只是措词太严厉,这也是队员们吃惊的原因。刀子惊惶失措地看着哥哥,他真恨自己,恨自己刚才说的话,恨自己不顾哥哥的立场而冒出的傻念头,也恨自己怎么莫明其妙就跟风江龙站在了一条阵线上。他童真的心第一次受了严酷的拷问,柔善的情义第一次遭遇无法自立的处境。 小猛又何尝好受?他杵在地上心里阵阵发凉,“原来善良也会使人受到蒙蔽!”他看了弟弟一眼,始终不肯承认是弟弟伤了他。 “好吧,那就再给风江龙一次机会,也算是……算是看在胜男的份上……” 小猛一语未了就觉心口隐隐作痛,他知道这痛源于何处,但他不愿承认,只想掩饰。 刀子垂头丧气,他咬住手背,一颗两颗三四颗,面前的草地上溅起滴滴泪珠,然后是点点血水…… “松口!”小猛突然发现弟弟在自虐,他半痛半怨地扑上去。大伙也上前来拉,可是刀子怎么也不松开紧咬的牙。 “哥哥求你!”小猛半跪在地上,这是唯一能让弟弟松口的办法。 刀子吓得扑在小猛脚边,“哥哥会折杀我,我祈幽冥的痛刑来咒杀我今天的罪过,我祈恶报的……” “不!”小猛双手去掩刀子的嘴,“我知道你们的祈咒不是儿戏,你要是应了咒,我也不会好过!你应该知道,你痛一分我就痛十分,你笑一回,我就觉得生命灿烂一回,你能多活一日,我愿意拿命折换!每次听人说你时日不多,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队员们何曾见过队长哭?末日来临也不会让他们如此惶恐,小猛的泪水只如天要塌下来的前兆,大伙只能跟着哭。 风江龙象个贼似的溜到一边,他恐惧得象只末路的野兽,他知道这群伤了心的不会轻饶他。 但是这一次他错了,伤心过后的人们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没有责骂、没有踢打、没有怨愤,也没了仇恨。 这时的他才突然忆起小猛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已经决定放弃一个人,用得着为那个人去发疯、去动怒吗?” 恐惧啊,这才是真正的恐惧!他的心在迷乱中陷入无助,某种感觉让他欲哭无泪,可怜他在栖惶中想了好一阵才明白,这感觉叫悲哀! 第六十章惊恐(1) 太阳出来了!丛林的缝隙间透下第一缕光线。 第67章 天鹰队员陆续醒来,刀子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安琪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再检查了昨天咬破后包扎的伤口,然后递给他一份早餐,还有一个温馨的笑。 海骄在一旁斜眼冷笑,“我说安琪,刀子是我的,你少献狐媚子殷勤!” 安琪羞恼无语,小猛笑指海骄,“你一天不奚落人是不是就不舒服?” 海骄异常严肃,“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不用你插手吧?” 小猛苦笑,洪岩突然惊呼,“风江龙呢?”众人张目四望,却听刀子笑道:“别担心,他在那边的小溪旁!” 小猛一听就不高兴,“你有伤,不该再用元神为我们看守!” “哥哥别生气,元神本就不休不眠,何况要夜访精气才好补疗伤势。” 刀子这番释言令众人不再责怪,海骄又来了兴趣,她缠着要看刀子的元神,刀子轻声发笑,“你不是在水里看过了吗?后来在铁桥上我也是用元神来启渡的呀!” “你的元神是红光啊!”海骄大笑,刀子笑而摇头却没再解说。 风江龙回来了,他兜着些野果老远就招呼起来,“快来吃吧,我一早就给你们弄水果去了!” 没人理他,他跑到刀子跟前,把野果“哗”地倒了一地,“难为你昨天为我求情,这些果子你就收下吧!” 刀子瞟了一眼,“这不能吃!” “什么?”风江龙张了张嘴,“这不是你那天找的青木香吗?怎么又不能吃了?” “真的不能吃,它是有点象青木香,可它不是呀!它叫青术香,又叫定人果,定人就是死人的意思。” 风江龙怔了半天,突然揪着刀子嚎起来,“可我已经吃了,怎么办?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快想办法!” “活该!”海骄抱手冷笑。 “这是报应吗?”安琪怔怔自语。 洪岩面无表情,小猛也不动声色。 刀子轻咳几声,受伤以来他一直断续地干咳,这是胸气不畅的缘故。他朝风江龙伸出右手,“我给你号号脉吧!” 风江龙半跪半爬地,恨不得把整条袖子绾到肩膀上去。众人暗叹刀子心地质朴,却听他边咳边说:“你再吃一个吧!” 风江龙傻了眼,摇着刀子哭起来,“你恨我可以打我,干嘛要我死呀?” 刀子轻拍着风江龙的背,象在哄个小孩,“别怕,我不是要你死,你再吃一个,可以拖延一下毒发的时间,我也才能趁这个时间去给你找解药啊!” 风江龙半信半疑,他不敢再吃,怕刀子起心谋害,又不敢不吃,怕刀子所言不假。 众人围住刀子,都不许他去找解药,小猛郑重道:“你要救他,我不反对,但你不能亲自去,告诉我解药会在哪儿,什么样子,我去找!” 刀子苦笑,“他不信我,不敢再吃一个,别说你们,我也来不及去了。” 风江龙一听,捡起一个囫囵咽下去。刀子这才撑起身来,“你们别担心,我歇了一夜,已经好多了,再耽搁,神仙也救不了他!” 风江龙见众人不放手,只得跪在地上哀声苦求。小猛压住心中生起来的一股又一股恶气,示意大伙放开刀子,自己却又握起刀子的手,“一路小心,实在撑不起就不要强求。去吧,我们等你。” 刀子环顾四周,“我会在黑雾升起前赶回来,哥哥带他们围坐一起,人气旺,鬼怪的惊恐能够稍减。” 刀子说着就走,小猛忙命大伙围坐下来,正等得心烦意乱,安琪突然朝丛林深处大喊,“去哪儿,海骄?回来!” 海骄吓得拍她一掌,“瞎吼什么?我不在这儿吗?” 安琪看了海骄一眼就跳起来,大伙不知她看到了什么,洪岩却突然去拉小猛,“安琪你疯了?快把枪放下!” 小猛惊惶不已,他知道惊恐的怖阵已经打开,自己有清铃护身,所以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海骄扯着洪岩,“你个浑蛋,我要掐死你!”洪岩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安琪抱着一棵树又摇又哭,“别死,妈妈你别死!”风江龙则不停地搧自己的耳光,“知道厉害了吧,孟小猛?打死你,我打死你!” 小猛手忙脚乱,刚拉开这个,那个又缠起来,还没把这个扯开,那个又扑过来。他急得焦头烂额,累得大汗淋淋,可是除了这群混乱的人,四周跟刚才真的没什么两样。 小猛正不知所措,飞来一道红光,响起一个声音,“撤!” 刀子回来了,被幻象所控的队员们安静下来,只是都莫明而惊惶地相互对视,第一个有所反应的是安琪,她抱着海骄大哭,海骄拭着额上的汗,不住口地咒骂这可恶的怖阵,洪岩一下子坐到地上只知道喘气,风江龙捂着被打破的嘴角,张寻着打他的会是谁。 刀子拉着小猛殷切询问,小猛却只心疼弟弟那苍白的脸色和他那一头的汗。风江龙窜上来揪着刀子,“解药呢?给我!” “别……别急!你……放开我!”刀子皱眉咬牙地不敢挣扎,原来风江龙正抓着他那只被咬破的手。 小猛大怒,朝风江龙脸上揍了一拳,随既拉过弟弟的手来,“疼吧?” 刀子抿嘴摇头,“哥哥,时间太短,我只能在这一关里找,可是没有。”刀子说着就闷哼一声,他微微挺胸的动作象是背心挨了一下。原来风江龙听说没找到解药,所以顺手捡个石头,本来要打刀子的头,却打在了背上。 要不是刀子又拉又劝,风江龙肯定会被揉成肉酱。“你们别动怒,他没打疼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没找到解药,不过找到了封药,可以暂时封住毒性,等入了下一关一定有解药的!” 刀子掏出三颗葡萄大小的红果递给风江龙,“你先吃了封住毒性,等找到解药,我再给你启封解毒,好吗?” 风江龙半信半疑,接了封药却不吃,刀子急得愁眉苦脸,“哎呀,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我从不说假话的!我也不是非要取信于你,如果真那样,我为什么不说这就是解药,等真的解药找到了,我才跟你说先前是骗你的,你这人不笨,怎么那么傻呀?” 队员们大笑,小猛见弟弟尴尬,只好忍了笑,安慰道:“他们不是笑你,是笑风江龙疑心犯忌。再说你这么劝教似的跟他讲,他怎么能放心呢?只会让他更多心,以为你要把他哄到另一个骗局里去,随他吧!” 风江龙的心思正如小猛所说,他觉得刀子肯定是找不到解药,所以胡乱寻些野果来骗他,再加上刀子那番似乎在诱敌深入的话,让他更确信这是刀子的诡计,又听小猛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更加怀疑这是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骗局。 刀子见风江龙拿着封药疑心不定、犹豫不决,他不由惶急,“快吃吧,我从不骗人,这真是封药,千真万确、一点儿也不假,怎么也不会假,总之不会假……” 刀子说到这儿也笑起来,哥哥说得对,哪有这样劝人的? 其实风江龙此时倒也打消了疑惑,刚要吃,却听刀子笑了,以为对方露了破绽,这果真是个骗局!他忙把已经入口的红果吐在手心里,用手肘拐了拐刀子,“你说的定人果是假的,这三颗红果才是真的有毒,对吧?” “什么?”刀子蒙了,他瞠目结舌地,倒象真的让人识破了阴谋。 小猛冷笑,“知道昨天我和刀子笑你什么吗?刀子刚刚说完一个人是怎么炼成魔的,你就迫不及待地做了验证,我们是笑你的现身说法,不是笑什么阴谋诡计的得逞。这三颗封药你爱吃不吃,我们也不会强行逼劝,但我可以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应验了我那句话,杀你的是你自己!” 风江龙张着嘴愣了半天,转着眼珠想了半天,终归把封药咽下肚去,但他咽药的表情真的象在吃毒药。 因为刀子的伤势有所好转,小猛决定慢步前行。众人一番收拾后,插入丛林深处,一路有刀子破阵开路,众人免受了不少惊恐,走出丛林时已是黄昏时分。 刀子将大伙领到一条小河边,指着河对岸的一片石林,“那儿就是破惊恐关的地方,师尊虽答应了许我们不必破关,但只是承诺他不会出手。鬼门关有随入的怖阵,所以那儿会有一些残存的惊恐咒。不是我懒惰偷闲,只是走了一天,你们都累了,体乏神虚,怕贸然进去会受到惊吓,况且夜色将近,怖阵的黑云也会回归一处,聚在破关的地方。不如休息一夜,明早再走。如果哥哥不愿意,我也保你们今夜出得此关。” “什么愿不愿意?”小猛不悦道:“你身上有伤,我已经忍心让你走了一天,何况太阳就快落山,正该歇下来才对!” 众人忙选好一处平地,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安琪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军毯,让刀子过来坐。海骄在河边伸头探脑,“这水不大,鱼倒不小!”抬头笑道:“能吃吗,刀子?”刀子点头,她稀哩哗啦地脱了衣裤抓鱼去了。 刀子的病痛一过,海骄的鱼也烤得焦黄了。小猛取一只给弟弟,监视般盯着弟弟吃好,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病痛的时间没有以前长了,血却比以前多了。老实告诉我,到了最后会是怎样?” 刀子低头不语,小猛往地上一躺,似在梦呓道:“哥哥问这个不为别的,只是想了解一下,中了这种毒又没有延药服用,究竟病情会怎样发展?你不要有顾虑,老实跟我说。” 刀子迟疑片刻,待确定哥哥眼中没有泪,才轻声叹道:“哥哥想知道,我一定会说的。就拿我来说吧,哥哥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疼的时间短了,说明毒性更烈了,所以血才会多的,这样递减下去,等到来不及痛就吐了血,也就说明活不过三天了,那时便可以准备后事。 第68章 但是哥哥不必为我下葬的事操心,到时我自己会……” “我不想听这个,也不准你说!” “好,我再不说了。”刀子听小猛声音哽咽,忙回身侧卧了,一手拄着脑袋,一手去拭小猛的泪。 小猛握了弟弟的手,“我还要问你一件事,那天你在石台上说,你是伤了元气引发旧疾,你说的旧疾是指破心丸还是什么?” 刀子眼帘一垂,泪水滑出眼眶,“不敢瞒哥哥,铃儿走的那天,我气血攻心,接着三天三夜不曾练功养气,所以落下呕血的旧疾,后来也曾设法补救,只是已无济于事,不过并无大碍。” “难怪你后来只要受了急气,或是遇到什么事故就会呕血,原来是这个原因……”小猛哽咽难言,任泪水淌过耳旁。 刀子以为他睡着了,忙找东西替他盖好,自己依旧打坐练功。小猛怕影响弟弟,打算假寐一会儿,谁知真的睡着了。 天色朦朦发亮,小猛陡然醒来,发现刀子不见了,原以为弟弟去方便,谁知安琪也不见了。大伙急得高声呼寻,小猛却发现弟弟睡的地方有个用木炭画的图案,是个蹲马步的简笔画人形。在落月谷时,刀子曾给鬼师留过这样的记号,意思是原地等待。 此时刀子正在丛林中与怖阵里的鬼怪相斗,昨夜练功时见安琪梦中受惊,跟随怖阵幻象步入林内,又见大伙睡得香沉,便不忍心叫醒哥哥,所以留下记号,独自去追安琪。 安琪一直在幻梦中,刀子唤不醒她,只好先杀退怖阵,怖阵一撤,安琪已深陷迷幻,他只好将她抱回来。 小猛见安琪似乎中毒昏迷的样子,又见弟弟神情肃穆,便猜到事态有些严重。刀子怕他担心,忙出言开释,“哥哥别急,虽然她元神散乱,好在没受伤。咱们护住她的元体,到了石林我会全力讨取。” 众人不解,小猛道:“是不是她的元神让惊恐咒夺了?” “就是的,快走吧,迟了我怕要不回来!” 小猛要跟弟弟抢着背安琪,刀子道:“哥哥有清铃护身,进了石林,还要靠你带他们出关,我一破开迷阵,你们就只管出去,我带着她才好讨要。” 小猛无法,只得命令出发。六人一进石林就迷失了方向,四周只有黑雾,相互间竟看不清面容。刀子贴近小猛道:“我来开路,请哥哥带他们跟着。” 刀子右手上翻,拇指与中指合捏片刻,猛地一弹,一点火光飘忽出去。小猛带领大伙跟着火光,一路倒也平坦,火光偶尔会停住,往四处喷射光线。小猛猜想定是遇到了惊恐的阻挡,火光在作拼杀。他挂念着刀子,又担心火光杀不出去,更忧心身后的人会解开把大家连在一起的绳索。正这样想着,风江龙果然怪叫着要解开出去。小猛见洪岩和海骄的情况不错,他干脆点了风江龙的昏厥穴。火光已在前移,他只好背上风江龙跟着走。 没走几步,火光突然消失,小猛心中一惊,追上去要找,发现前方已依稀见亮。众人几步跨出去,竟是一片齐腰深的草地。天上白云悠悠、风中草香微微,他们已出关。 众人高声欢呼,刀子背着安琪也出来了,小猛高兴地接过安琪放下,谁知刀子话也不说又往回跑。小猛拉住他,刀子急得甩开手,“风江龙还在里面!” 小猛一愣,那浑蛋不是在地上睡着吗?但随即领悟道:“我跟你去! 刀子不敢阻拦,两人重回石林。 第六十一章惊恐(2) 此时黑雾渐退,地上的路径已很清晰,四周的怪石隐约可辨。刀子指着前方,“风江龙在那儿!” 小猛顺势望去,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刀子上去左手一挽,一道红光将黑影裹了,收入他手心。 “余光刀!”惊恐师尊的声音一响,人已立在一块巨石上。只听他历声道:“你为何阻我化炼魔影?” 刀子忙弓身上前,“师尊,他与我们同来,弟子怎忍心抛下他不管?还求师尊放他回去。” 惊恐师尊微怒,“我再化一人,便可练成千魔雷掌,你是要毁我此功?” “弟子不敢。”刀子慌忙跪下。小猛心里不痛快,只是不好阻拦。 惊恐师尊冷哼,“既然不敢,还不将他魔影交出?” “师尊息怒,弟子……”刀子嗫嚅片刻,“弟子不能交出。” 惊恐师尊连声冷笑,突然两眼一瞪,“你是要我出手啰?” 刀子咬唇不语,小猛把手按在了枪上。 “你放肆!”惊恐师尊话音未落,一道绿气直袭刀子头顶。小猛要拔枪,却被一道红光罩了,他知道弟弟在护佑自己,也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妄动。 只见绿气变作五条巨蟒,齐向刀子张开大口;刀子伸右手化五条火绳将巨蟒缚住;巨蟒一阵咆哮,顷刻合体为一,变作一个多躯历鬼;刀子驱火绳扭作一股红带,将历鬼全团裹住;历鬼尖叫一声,化作一把亮刃大刀,将红带砍成碎段! 小猛大惊,却见碎段舞如羽絮,附在了绿光的刀刃上,顷刻刀身也转成红色。小猛拍手叫好,却见刀子喷出一口血,护住自己的红光也消失了,急得他一把搂住弟弟。刀子微笑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惊恐师尊跃到刀子跟前,“我招招要你性命,你为何只守不攻,反舍我一道真气?真气炼化来之不易,要想化存体内也必大耗神力。你这又是为何?” 刀子趋身道:“师尊是门中长者,弟子怎敢攻杀?愿以这道真气换取风江龙魔影。弟子自知力薄道浅,唯盼此真气对师尊的千魔雷掌略有所助。还求师尊不怪弟子自专之罪。” 惊恐师尊面色转和,微微领首道:“你虽只有一百八十世功力,但从你助我之真气可见,你竟从未懈怠,早已练就纯阳正气,修成不灭元神。若非鬼师**有方,便是你天资聪慧。你之真气已可助我练成魔音犀掌,只是你在我攻杀时舍气,已使你气门受伤,必要大耗时日方可调愈啊!难道你当真不知晓,那人不值得你为他如此?” 刀子愧色道:“师尊宽厚仁情,不怪弟子自专之罪,弟子已深感恩德。其实,弟子气门并未受伤,承蒙师尊费心挂怀了。风江龙虽有魔性难教,但弟子不敢轻违先师教诲,愿以善爱化他一线转机,还求师尊成全。” 惊恐师尊摇头惋叹,又奇怪道:“我使攻杀,你却开门舍气,气门怎会不受伤损?” 刀子忙恭身道:“敬启师尊,弟子是以转斗移位法舍吐真气,又有龙鳞围护丹田,所以只是胸门受害,并未伤到根本。” “原来如此!”惊恐师尊的目光落在刀子腰间的皮带上,“龙鳞并非易得之物,难道是鬼师为你化取?” 小猛这才知道,刀子那根宽大而透着红光的皮带叫龙鳞。只听刀子道:“弟子六岁时巧遇一位奇人,见他受众人围杀,心有不忍,所以出手相助,龙鳞是拜他所赐,又蒙先师为我化炼,因此才有这护门之物。” 惊恐师尊赞而颔首,“龙鳞是天外仙物,得之不易。你有它作护门之物,实可保你气门不受伤损。何况龙鳞刀枪不入、水火难侵,这是你的福缘所致!事既如此,你们出关去吧!” 刀子叩头拜谢,拉起小猛出了石林。大伙正翘首张望,显然已心急如焚。刀子将风江龙扶起来,左手在他脸上一挥,风江龙哼哼几声就醒了,晃着脑袋东张西望,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猛只关心弟弟的伤,刀子依旧劝慰一番,道:“下一关是侵邪,你们歇会儿,我去看看。哥哥让他们别乱跑,等我回来,好吗?” “不好!”小猛脸色一沉,“需要休息的是你,我们不累!” 刀子还没说话,风江龙嘟咙起来,“你就让他去吧,探路倒不要紧,别忘了我的解药!” 海骄他们不知石林中的事,只是气他不爱惜刀子,因此只往他身上加些唇舌。小猛则上去就打,刀子忙拉开来,“哥哥别发火,他没说错呀,我正是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解毒的幽活草。别打他了,谁不怕死啊?活着多好!何况胜男姐这时还不知怎么个焦愁呢?总要看到他平安回去了才能放心!” 刀子这番劝解却把小猛哽得越发难受,海骄他们也闷在一边,刀子顿时惶惑,忙蹲到小猛跟前,“怎么了?你伤心了吗?我又说错话了?他们怎么也都哭呢?是不是我又犯错惹你们生气了?” 刀子说着也轻声抽泣,却伴着阵阵咳嗽。小猛一面给弟弟拍背,一面凄声抱怨,“你说得出活着多好的话,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知道胜男担心他,就不知道我们也一样焦愁你!你跟惊恐师尊说不能抛下谁,我们又何尝不是希望同来同归?你样样为我们周全,却不知道保重自己,这让大伙怎么好受?” “你们是难过这个呀!我还说自己又犯错了!”刀子破啼为笑,继而正色道:“放心吧,同来同归是一定的,我敢发誓……” “又来了!”海骄红着眼睛吼起来,“谁要你发誓?你的话没一句能入耳,你就不能说点让人舒心的话吗?” “舒心?”刀子傻了眼,大伙笑起来,谁都知道他以为海骄又生气了,其实海骄是凶狠惯了,关心也一样。 刀子虽不明白众人为何解颜,但他终于把一颗悬心放下,拉起小猛的手道:“哥哥别拦我,我一是去探路,二来,也是想找点祛邪的东西,好预备给他们用。你有清铃护身,邪气上不了你的身,我一人之力,又不敢保证他们个个周全。侵邪鬼门关轻则伤人身,重则要人命,我实在不敢大意啊!” 第69章 众人一时惊惶,刀子顿显无奈,“我本来不想道出这一关的凶险,就是怕你们受惊,可你们一心顾念着我,我又走不掉,只好实言相告。但你们只管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的,绝不敢有半刻耽误。” “那你去吧。”小猛拍拍弟弟的肩,“记住,不要怕我们久等,要慢慢地走,好好的回来。” 刀子扑哧一笑,哥哥这嘱咐也太婆妈了! 小猛也觉好笑,弟弟一走,他命令队员们围坐起来,肃然道:“我们走到这里不容易,这趟天鹰之路实在超乎人的想像,但我希望你们继续去勇闯前面的路,要把即将到来的凶险当作一次磨练的机会。人生不乏磨难,有的磨难可遇不可求,它是命运对人的垂青,所以我们都要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明白吗?” 大伙点头,队长岂止在做战前动员,简直是在传授心得。小猛见气氛太闷,遂讲些笑话来舒解大伙的心情。 刀子果然很快就回来了,拿着一些大伙都不认识的花草。风江龙揪住他,“哪个是解药?” 刀子怔怔摇头,风江龙又吼又跳,“你肯定没找!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谁不怕死,活着多好?根本是骗人取信、博得同情!装得跟菩萨似的,你他妈浑蛋!” “风江龙!”小猛差不多把风江龙提空了,腾出一只手抵在风江龙的下胲上,“不要逼我做绝事!我也不会再对你抱一丝希望,更不会象从前那样去劝你。我要明确地跟你说,我已经放弃了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无法保持理智的人,我一次又一次地劝自己说,要从精卫队的总体出发、要为这个团体的大局考虑,你却一次次地让我灰心、让我丧气!你以为放弃你是对你的伤害?那是对我的!你也要明白,你不配任何人对你有所付出!居然骂我弟弟?你不知道你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象你这种人,可能连死神都怕你玷污了他的大门,你太可耻了!” 小猛狠狠地说了这话,狠狠地把风江龙掼在地上。队员们都恨不得上去补他几脚,刀子十分紧张,他什么也不怕,就怕哥哥生气。 小猛对弟弟的惶恐样儿一直都是既心疼又恼火,他故意沉下脸来,盯着弟弟手里的东西,“这些是什么?祛邪的吗?我们能帮上忙吗?” 刀子毕恭毕敬,“你们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弄好。这些是用来做避邪香和御邪丹的。” 小猛见他说话时皱了两次眉,“你哪儿疼?告诉我们怎么做,你好好歇会儿!” “没事,胸口有点闷疼。你们不累的话就一起做吧……”刀子一面说一面把手捂在嘴上轻咳,咳好了却转过背去。小猛冲上去拉起弟弟的手一看,竟是咳出来的血,气得他甩开刀子的手,“你伤得不轻,怎么骗我?” 刀子忙在身上揩净手,“我哪敢骗你?真的伤得不重,只是前日的伤还没好全,如今添上点轻伤,才会咳出血的,但我会调治好,哥哥不必太忧心。” 小猛故意不理弟弟,转头吩咐大伙来帮忙。刀子见他虽不再追问,却明白他终究放不下,遂陪笑道:“咱们这避邪香只为防备不时之需,所以不必太考究。哥哥愿意做呀,带他们把这堆束心草揉碎了用水和在一起,然后粘在这几棵无邪根上,用火一烘就能用了。你要我保重,我正是想静坐一会儿呢!” “少宽我的心!”小猛笑道:“真要这样,你该告诉我御邪丹怎么做,你就什么也别管了!” 刀子尴尬笑道:“不是我要逞能,御邪丹做得再粗略也要用气来化,哥哥别管这个,你们的香一做好,我也就得了。” 小猛无奈苦笑,只得跟大伙做起来,人多手也快,不一会儿只剩了烘烤一项。刀子也很快就过来了,笑吟吟地在众人面前摊开手心,五颗鲜亮的丹药象一排可爱的珍珠闪现大伙眼前。“现在就吃吧,等香一干,咱们就入关。” “这能管多久?太小了吧!”风江龙挑了自认是最大的一颗,其实药丸的大小一致。 “你要吃饱啊?”海骄白他一眼,大伙笑起来,刀子也笑道:“仓促之间草草炼化的,管不管用还没验证呢,怎么敢说管多久?” 风江龙撇撇嘴,把手里的香塞给刀子,“该你烘了,不然没你用的!” 众人懒得理他,刀子一面烘烤一面忍不住笑道:“你真的有点傻,刚入门的神鬼弟子也用不着这东西呢!” “是,你了不起,我崇拜你,行了吧?”风江龙羞恼之下讥言讽语。 刀子且不搭话,把其他人手上的香一一收了,才笑吟吟地看着风江龙,“要不是你刚才提醒了我,我还忘了要跟你说一句话,其实了不起的是你。我有天界一百八十世的纯阳正气,却压不住你心头的魔影,每遇事端,我要在你身上耗费比其他人多的神力,要说你崇拜我,不如说我佩服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差不多修到了魔界霸主的地位,想来也历经了不少磨折吧?” 众人大笑,刀子却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风江龙以为刀子在反唇相讥,要不是怕吃小猛的拳头,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刀子对此丝毫不察,将众人领出草地后,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茅屋,“那儿就是入关口,两旁的路径是引人中计的,只有从房里穿过才能踏上实径。” 小猛道:“我们没带爆破装置,更不可能有穿墙术,怎么穿得过去?” 众人一般质疑,刀子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嘛,好像我能穿墙!那是邪魔的幻阵,其实哪有房屋?” 众人释然,小猛笑道:“我哪看得出来?只是你该讲讲,我们要怎样才能顺利入关?” 刀子道:“幽冥的邪魔界有五大杀咒,淫邪首当其冲,下来是恶邪、怖邪。乱邪,最末是狂邪。只要摒弃杂念、一心纯净,胸中无欲、脑里无物,就能做到不怪不败,要入关也就不是难事了。” 众人各有所思,海骄笑起来,“这还不简单?等过了这一关,我就能入神鬼门了,刀子说的不就是无欲无念吗?我都懂了!” 众人不置可否,刀子懊丧道:“怪我说得不贴切,师父在就好了,他最能解说幽冥的谜语,我是说不清的。” “这样吧,”小猛道:“你打个比方,或者举例说明我们会遇到怎样的事。” 刀子挠着头皮想了半天,“打比方和举例说明我都不会,但我会尽力保你们入关,这样行吗?” 众人好笑,小猛无奈道:“就这样吧,到了那儿要听刀子的,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走吧!” 第六十二章小白中招 这是一座精巧别致的茅屋,修筑得艺术品般一丝不苟。院里栽种的兰花在微风中吐送淡淡甜香。 刀子领着众人踏入庭院,房门开了,出来个花朵般的少女,梳着两条红绳的发辫,长得清秀可爱,穿得朴素得体,一举一动都透着农家女孩的憨厚。 “你们是过路的贵客吧?”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问话时还带着几分羞怯。 众人不觉诧异,刀子却冷冷道:“不是过路,是要借路,也不贵客,是闯关的扰人。” 刀子话音未落,少女的一脸喜欢变成满面愠色,“那就请吧!”她让出了进门的路。 众人随刀子进了屋,门在身后“砰”地关了,安琪吓得抓着海骄不放,风江龙很明显地抽了一口冷气,小猛和洪岩倒很镇静,不过心也在暗自打鼓。 屋里很清爽,摆着桌椅茶具,挂着山水字画,象极了一户隐居乡野的读书人家。 “坐呀!”少女眼波婉转,声音不无挑逗。大伙跟着刀子坐下来,少女沏茶的动作优雅极了,她一人奉上一杯,掩嘴轻笑,“喝呀!” 没人敢碰,刀子一饮而尽,小猛没再犹豫,洪岩也毫不迟疑,海骄尝了一口也仰头喝了,安琪抖手抖脚地,倒有大半洒在了衣襟上。 “没下毒吧?”风江龙朝少女抛媚眼,尽管他端着茶水抖如筛糠,但他相信自己的魅力。 少女妩媚一笑,把手搭在风江龙的肩上,“怎么没下毒?就你一个聪明!来,我给杯干净的。” 风江龙笑逐颜开,“没骗我吧,小妹妹?” “骗你干嘛?”少女秋波微嗔,“这是人家自己喝的酒,你这么好我才给你一杯的。” “那咱俩一起喝!”风江龙醉眼朦胧,少女含情脉脉,两人眉来眼去十分搭对。 刀子拍案而起,“不劳费心,他不会喝酒!” “敢用掌音坏我好事!”少女大怒。 众人这才明白刀子为何要拍桌子,风江龙也才如梦初醒般恢复常态。少女朝刀子步步逼近,刀子不退反进,且冷酷似铁,“我秉正气而来,何惧你一个邪界的唤姬?” 少女受伤般尖叫一声,眨眼间化成一团黑气,黑气很快笼罩四周。 “快喝!”刀子把茶水递给风江龙,风江龙还在犹豫,众人七手八脚地给他灌了下去。 “不要慌,”刀子道:“我一破开邪阵,你们就屏住呼吸从那面墙上过去!” 众人不免疑虑,小猛大怒,“听他的,这是命令!” 此时黑气越发浓厚,刀子右手横划,左手推开众人,口中大喊一声“散!”浓滚的黑气果然闪开一条明路直通那面墙壁。 小猛命令大伙快走,安琪不动,风江龙干脆坐地不起,刀子回身疾呼,“哥哥别管,走一个算一个!” 小猛拉了洪岩和海骄,三人屏住气往墙上一撞,“咚”地摔在一片草地上。很快地,安琪也出来了,接着是风江龙,却迟迟不见刀子出来,众人急得搓手顿足,可是五双眼睛都找不到刚才出来的那面墙在哪里。 第70章 “刀子,刀子……”小猛念念不休,徘徊难安。他身后的队员却一个个地呕吐起来,慌得他拍拍这个又抚抚那个,手忙脚乱又心急火燎,刀子却突然冒了出来,小猛高兴得一把抱住又十分奇怪,“笑什么?” “没、没什么。”刀子好笑之余面露羞惭,“我第一次用骗术呢!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后来想着又不是骗人就心安了,只是没想到骗术也这么有趣!” 小猛大惑不解,刀子道:“没入阵时我就知道这关口里设的是凶杀邪阵,我怕一人保不了你们全部,所以用掩隐法盖了我的真身,邪阵的魔主见我是个初入门的术士,就换了阵局,改为淫诱邪阵,撒的是幻病疑云。这就是师父说的轻敌者必大意而失,所以你们免受邪侵就出来了,我也才能轻易破阵。耽误这么久是想给他们化几颗真正的御邪丹。安琪不走,那是她本身体弱,中了幻病疑云,她才会以为自己病得动不了,风江龙本性好色,他当然舍不得那个淫诱阵,我助他出来时已经化了两颗,后来才一一化齐的,哥哥担心我了吧?” 刀子憨态可掬,惹得小猛不住地拍抚,只是奇怪队员们吐得这么厉害,自己怎么没事。刀子似很苦恼道:“哥哥的记性是有点差,你不记得惊恐师尊送你清铃时说过,清铃可保你直达祖墓圣地吗?所以你不会受邪气所害。等他们吐好后,把这几颗丹药给他们吃了,应该能防御一阵子的。” 小猛接过丹药,见队员们软软地躺在地上,忙上前一一喂了,才又询问弟弟,“我们刚才喝的茶水真的有毒?” “对啊!”刀子还在笑,见哥哥惊惶,忙正色道:“那也不算毒,是沾邪水。那面墙是邪气化的,喝了沾邪水才能不受气墙的阻挡。” “你是说我们有了邪味,气墙以为是同类就放我们过来了,是这样吗?” “就是的,还是你说得对头,我也想这么说的,就是说不好。” “你说不好,我能懂吗?” 小猛抚抚弟弟的头,刀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咱们到那边歇会儿吧,让我服侍你洗洗,那水很干净,能吃能用。” 众人来到溪水边,海骄和安琪用一块军毯挡了,两个女孩在那边擦洗。溪流分岔的这一边,刀子要给小猛擦澡,小猛推着不让;洪岩光着上身正洗得舒服;风江龙则脱得精光,泡在水里好像睡着了。 刀子终于脱了小猛的上衣,“你就让我服侍你吧,哪个护奴象我这样啥也不做,啥也不管?我心里不安呀!师父在仙境会骂我的!求你了!” 刀子泪眼汪汪,小猛只好答应了。刀子揉着眼睛选出个地方,右手一推,一个石塘顷刻铺就,一股溪水从主流灌了进去。他伸左手在水里悠悠搅着,很快地,水面冒起热气。他嘿嘿笑道:“能洗了,跟家里的浴缸没法比,但也能将就着用。” 小猛穿个裤衩躺进去,水温适度,十分舒服,不由嗔道:“你又耗神力了!” “这是微末之功,热水的气道并不伤损丝毫,若是不用,也会被我们抛舍掉的。因为它对我们没帮助。”刀子边说边给哥哥搓洗。 小猛不忍拦他,只好任他服侍,又细想他刚才的话,笑道:“你是说,你们所吸取的灵气和精华,经过你们体内的修炼后,就会分出有用与无用的来,有用的拿来助长功力,无用的就象报废的物件一样,把它排除掉,是这样吗?” “神了!怪了!”刀子无限惊赞,“哥哥真乃世间奇才、神鬼天师!不然怎么知道我们修习的大理?说得这么明白、解得这么清楚。你要是练神鬼术啊,只怕早就到了万有万无的境界!” 小猛大笑,“用你的话来解你的意思就是奇才天师了吗?我听惊恐师尊说你功力虽不足,修为却很深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才练成这身本事的吧?” 刀子低头一笑,“师尊是过奖的话,哥哥也太抬举我了。师父说,吃得苦中苦,善为人中人。我若是真的用功了,也不会让你们受这一路的罪。就说刚才,我若有真本事,又何必要靠骗术取胜?师父知道我用这种不为人齿的手段,一定会羞于收我为徒的。” 小猛故作不悦,“鬼师有盖世奇才,是一代出尘高人,前无典范、后人难追,他绝不希望你是个滥用神力、有勇无谋的人。以他的胸怀和智慧,又怎么会认为你玷污了师门?看到你于世事中渐渐成熟,他只会欣慰;看到你不畏邪恶、不弃根本,为了神鬼术度恶从善的宗旨而以身相搏、用心拼取,他只会夸你,也会很高兴收了你这么个忠贞不贰的好徒弟!” 刀子冥想片刻,神色渐次舒朗。伸左手在小猛身上轻抚道:“哥哥闭目养一会儿神吧,我给你揉揉筋骨,很舒服的!” 小猛未及答应就觉困意袭来,他在发出一声享受的呻吟后酣然入梦。刀子满意地笑了,现在的自己才象个护奴嘛!他抱了哥哥的衣服在另一条支流中洗起来,洪岩来到他身边,“你不洗洗吗,刀子?” “这么多人,我不好洗的。” “海骄她们在那边,我们又都是男子,你干嘛害羞?” “我……没害羞,只是真的不好洗。” 洪岩猜他有难言之隐,此时海骄的大嗓门从军毯那边传了过来,“你们没有谁有先见之明吗?肯定都没带香皂吧?” 洪岩摇头,刀子点头,“有有有,我带了哥哥的来,不嫌弃就用吧!” 海骄大笑,“队长也太有意思了,怕是有洁癖吧?执行任务还带这个,拿过来呀!” 刀子想说是自己带来的,又怕海骄太大声吵醒哥哥,忙取了香皂递给洪岩,洪岩推着不接,“你送去嘛!” 刀子没法,只好低头过去把香皂搁在地上,“放这儿了,你来拿吧!” “喂!”海骄在那头跳了一下似的,“你伸只手就递进来了,我们这边又没鬼,怕吃了你啊?” 刀子顿了顿,只好照办。海骄接住香皂的同时抓着刀子的手咬了一口,听见刀子惊呼“哎呀”以及逃跑时的摔跤声,乐得她开怀大笑,“还会神鬼术呢,这样就吓跑了,没劲!” “别逗他了,”安琪白她一眼,“队长那样的人也经不起你臊,何况他?” “我偏臊他!他什么磨难没受过?就缺这个了!等着吧,呆会儿给你表演更精彩的!” “有多精彩?”安琪撇撇嘴,“你不会光着身子去臊他吧?” “你自己想那样,还瞎赖别人!”海骄按着安琪又掐又挠,“看看你这付浪荡样,要不要我请他来参观一下,满足你的心愿?” 安琪扭不过她,只得蹲下身去求饶。海骄得胜了,心里很畅快,她故意飞快地抹着香皂,“你别急,我很快就洗好了,马上腾出这块宝地,让你们来个鸳鸯浴!” 安琪又气又臊,背过身去不予理睬。海骄哼哼唱唱地果真很快就洗好了,边穿衣服边冷笑,“你慢慢磨着吧,我去请他过来!” 安琪知道她是开玩笑,所以不理她。海骄绕过军毯来到刀子身边,“你刚才让鬼咬了?跑得跟逃命似的,没把屁股摔两瓣吧?” 刀子脸色紫涨,咬着唇笑。海骄见他拿块湿布在擦腰上的皮带,不由好奇道:“什么啊?会发红光吔!” “这叫龙鳞,红光是它的灵气。” “龙鳞?”海骄忍不住摸了摸,“是件宝贝吧?它也有神通吗?” “有啊,它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可以因人而宜,变换长短。” “这么神啊!我看看!”海骄要动手,刀子忙解下来递给她,“你轻轻抚吧,它会给你回应。” 海骄依言而行,龙鳞顺着她的手指发光,“太神了,我可以试试它的变化吗?” “当然,”刀子指着龙鳞上的扣带,“从这儿打开,系上就能试!” 海骄兴冲冲解开扣带,还没系到腰上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抢了,回头见是风江龙,气得她张牙舞爪扑上去,风江龙一把将她掀在地上,刀子忙扶她起来,她抡拳踢腿地还要打,刀子急忙拉住她,“先给他看了,你再试吧……“ “凭什么?”海骄甩开刀子,“龙鳞是我先要看的,你肯让人,我还不肯呢,从小到大我让过谁?” 海骄回身去找枪,刀子忙拦住她,“你消消气,我给你另一样东西玩着,等他看好了你再试,行吗?” “那得看是什么东西?”海骄推了刀子一下,显然不服刀子的调解。刀子不怒反笑,握起海骄的手,“东西在你手心里了,别放哦,捏紧了到那边的花丛里去,只要凭空洒开,你会看到很有趣的事。” “真的?”海骄这样问着却已经跑出老远,刀子从不骗人嘛! “看不出你挺会泡妞的嘛!”风江龙竟有几分醋意,其实他对表妹从无好感,所以对刀子的讥讽只能算是动物的本性。 刀子却不明白“泡妞”的意思,他愣了愣,笑了笑,“海骄还没试呢,给她吧!” “我又试了吗?”风江龙把龙鳞系在腰上,左扭一下,右晃一下,见刀子毫无怒色,遂抽出匕首作挑衅状,刀子却使劲点头,“试吧试吧,它刀枪不入!” “谁说我要试?”风江龙愠色满面,“我只是想割点下来作个纪念!” 刀子哈哈大笑,“你好傻哦!都说了刀枪不入,怎么割呢?还我吧!” “开玩笑的嘛!谁要割了?”风江龙拿匕首划着龙鳞,“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嗯!它是用来保护我气门的,只要我丹田处不受伤害,再重的伤我也能调息疗治。” 第71章 “你最薄弱的地方在小腹上吗?” “嗯。” “不是吧?” “真的!别说丹田正位了,连我肚脐周围半指的地方都很薄弱,经不起轻微的伤损。” “怎么会呢?”风江龙盯着刀子的小腹,“你那儿一拳一脚都受不住吗?不可能连一小块腹肌都没吧?” “靠腹肌怎么护得住气门?”刀子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还我吧,海骄还没试呢!” “行行行,还你还你!”风江龙不耐烦地解着龙鳞,却突然大叫,“哎哟刀子,怎么解不开?你没做手脚吧?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会啊!”刀子也很奇怪,忙奔上去帮忙,谁知风江龙跳起来,照准他的小腹就是一脚。 刀子疼得两眼发黑、心口冒火,由不得痛叫一声蹲了下去。 洪岩闻声回头一看,刀子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他跑上去又摇又喊。海骄也远远地见刀子缩成一团,骇得她又跑又喊,“快点队长,刀子死了!” 第六十三章我要杀你 小猛被刀子用“修神术”催入梦乡,却被海骄鬼一样的嚎叫惊醒,待见了地上的弟弟,吓得他弹射般从水里翻起来,三两步跑去抱在怀里。 刀子疼得气也不敢出,脸色惨白、眼泪直流,又担心吓坏哥哥,想安慰几句又疼得说不了话,唯有紧咬牙关、捂着肚子,抖得象个赤身在雪地里的人。 谁也没料到是风江龙下的手,因为此时的他也蹲在一边连声询问刀子怎么了。众人只以为刀子突发旧伤,因此都惶惑不安地围着。 小猛抚着弟弟的头,“你怎么了?别吓我!发病时也没疼得这么吓人哪!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猛急得掉泪,海骄也泣不成声,洪岩只会“哎呀”不停,闻声而来的安琪吓得呆若木鸡,风江龙则抖手抖脚,直到这时他才后悔不该踢刀子。 刀子许久才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他看了风江龙一眼,终究欲言又止,转朝小猛挣出一丝笑,“哥哥别愁,我好多了,只是要在这儿多停会儿,等我能行气了再走,好吗?” “别说话了,好好歇着,就是停一辈子哥哥也等你!”小猛把刀子放到安琪铺好的草皮上,海骄俯身过来,“好好的,你怎么突然痛了?是不是因为你给我的神通?” “神通?”小猛骤然抬头,海骄吓得缩了一下,忙把看龙鳞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本能般往后退了几步,“都怪我非要抢龙鳞,逼得刀子拿个神通哄我,我照他说的做了,那些没开的花全开了,接着他就叫了,我才知道出事了……” 海骄何曾这般怯弱过?她后面的话让大伙想笑。小猛却笑不出来,一双眼睛盯在刀子的脸上,刀子吓得忘了痛,“不关她的事,我给她的只是一些精气,伤不了我,真的!” 小猛抬头盯着洪岩和安琪,“你们当时在干吗?” “我在洗皮靴上的泥,听见刀子叫,我才过来的。” “我在……我……我没有……”安琪吓得语无伦次,海骄白了小猛一眼,“安琪在洗澡,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你急昏了,队长?” “我昏了吗?只怕有个人才是急昏了!”小猛朝风江龙冷笑,“你还等着我来问你吗?” 风江龙吓得纵了一下,他碰了碰刀子,“快劝劝你哥哥,他又要发火了!” 刀子忙伸手去拉小猛,小猛轻抚弟弟的手以示安慰,待见风江龙也拉着弟弟的手,气得他怒目咆哮,“还不滚到一边去等我!” 风江龙吓得把刀子的手抱在怀里,“我跟他闹着玩的,你何必认真?” “是吗?”小猛淡挂冷笑,“那么你也不必认真,我也只想跟你玩玩。” 风江龙愣了愣,“别骗我了,你是要打我吧?” 小猛冷笑,笑着笑着却哭起来,“风江龙啊风江龙,当初为了救你,洪岩的脊背让人剖得见了骨头,我的脑袋也差点被你开了花,早知要救的是这么个人,我该让你跟那群机械杀手一起毁灭!你拿我的女朋友挡枪口,让我弟弟去垂死挣扎,你还屡次累伤他,现在又对他下了这样的毒手!你说我公报私仇,好,我不白背这个名!刀子是我心尖上的人,我用了所有的心血去爱他,我不舍得他受一丝苦,不愿他有一点伤损,你呢?你在逼我杀人!我不想再考虑胜男的感受,你也别想再利用刀子的善良为你说情,今天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住。” 小猛后面的话很慢很轻,慢得象死神悄悄靠拢的脚步,轻得好似催命的符纸落在人的心上。 风江龙吓得魂飞魄散,他抓着刀子的手却望向队友们,当目光落到海骄身上时,他如遇救星般扑到表妹脚边,“你也忍心我不明不白地死吗?我是你表哥啊,咱们……” “闭嘴!”海骄踹上一脚,“少跟我攀扯,我只怕给人知道我们是亲戚,你倒好,生怕毁不了我的名声!告诉你,今天队长不杀你,我也要大义灭亲!” 海骄回身去拿枪,洪岩朝风江龙摇头,“两位师父说我的心太软,没想到你将他们驳倒了。再跟你处下去,我会成铁石心肠!” 安琪也哀声叹气,“出发前,哥哥让我多照看你一点,说你性子冲动、脾气不好,但他希望多一个朋友,还说你身手不错,是个切磋的好伴。谁知你辜负了他,更辜负了队长!你忘了他在你宿舍里说的那些话吗?也许你不懂一个男人干嘛那么苦口婆心,但是除了你的父兄,谁会这么对你?你真让人寒心!” “都听明白了吧,风江龙?”小猛沉肃道:“这就是对你的公审,我现在可以郑重地宣布审判结果,对你实行就地枪决!” 风江龙两眼发直,随即号啕大哭,他使劲摇着刀子,“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他不是说公审吗?你是受害者,你才最有发言权,你不起诉我,谁也判不了我的刑,你说话呀!” 众人好笑又好气,刀子说过,风江龙是魔界霸主,如果人世真有邪魔歪道的地界,那么风江龙无疑是最合格的界主。 没人会怜悯这样的“邪魔”,除了刀子,他向小猛伸去一只渴盼的手,小猛忙握住,却不改初衷,“你不能再为他说情了,我不受理此类辩诉!” 刀子咬咬下唇,“可是哥哥,他说的对吗?我是可以发言的人,对吗?” 众人见他忍着痛、喘息着说话的样子,谁也不忍心斥责和劝阻。小猛沉默半晌,终究点头,“他说的也不全对,但也有一点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我已经说了,我是公报私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擅存恶意的人,但我不能再让他呆在我们身边,他不敢随意碰我的队员,却能够一再地伤害你,知道为什么吗?有句话说鬼怕恶人,他是吃定了你的善心!这岂止是对一个好人的伤害,根本是对这人世所有的美好发起了挑衅!我们不能为着善良去廻避,而要为着善良去应战,否则会被彻底击败,但不是败在恶魔的刀下,却是败在善良的手中,明白吗?” “明白!”竟是队员们齐声的应答。 风江龙仍在哭他得到的判决,刀子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喘息道:“哥哥的话,我已经明白了,可是师父说过,天理昭著、善恶有报;人心虽强,人力有限;强循因果,反遭天遣。他伤了我也害了他自己,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为他启封解毒了,幽活草就在溪边的崖壁上,他就是得了解药,我也救不了他了,这已经是他自寻来的恶报,咱们就不必再行判决了,从他伤我那时起,他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刀子的话带着病痛的颤音,却象一个破天的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如同一个启示人们只可向善的敬告;砸在风江龙的头顶,却象死神砍下来的一把斧头。 是啊,还有什么能悲哀过自己为自己重判死罪?又有什么能可叹过自己为自己一步步挖掘坟墓? 此时的风江龙已完全崩溃,他象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没了邪魔般的咆哮、也没了哀鬼般的哭嚎,他甚至没了后悔的意识,只有死亡的阴影迅速笼遍他的身心。 他无数遍回味着刀子说的“活着多好”,于是他向刀子投去哀盼的目光,可是刀子的另一句话立刻响在耳旁,“他给自己判了死刑”,于是他颓丧了!望着崖壁上那蓬青青的幽活草,他不由伸出手去,一句话闪电般重新传来,“他就是得了解药,我也救不了他了”,悲哀呀,他第一次觉得最可恨的人是自己,于是他想起小猛的那句话——“你如果不是恨别人,就一定是恨你自己,只有这种人才会总在仇视的圈子里!” 风江龙开始真正地去感悟从前的点点滴滴,他开始相信,孟小猛也许没那么可恶。他抬起一双泪眼望向小猛,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现,“对,只有他!他能救我!”风江龙窃笑,而后狂笑,听来似哭似笑。 大伙把他当疯子打理,没人想去理会他那忽东忽西、莫明其妙的举止。海骄去生火,准备给刀子烧点热水;洪岩去开肉罐,打算给刀子补点营养;安琪按着刀子的指点,在附近采些可吃的野果;小猛守在弟弟身边,时而给他擦汗,时而顺着他的意思轻轻按抚。 “哥哥别担心,我很快就能行气了,只要使得了右手的功法,我就保得了你们。”刀子把小猛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不信你感觉一下,是不是有热气在我丹田处游走?” 小猛抽回手来,“我信的,你连骗骗邪魔都心里不安,何况是我?别说话了,快点好起来我才喜欢!” 刀子点点头闭了眼睛,小猛怕影响弟弟打坐练气,悄声踱到了溪水边,望着潺潺的清流,他想起出发前胜男那双含泪的眼睛,还有她压抑着哭腔说出的那番话——“小猛,江龙第一次执行这么艰巨的任务,你要多帮他,我不求他有功,但求他无过……” “唉……”小猛暗自沉叹,“胜男啊,不知是他辜负了你,还是我?” 第72章 一份沉沉的悲哀从小猛心底生起,但他知道这份悲哀的真正主人是杜胜男。 “队长!”风江龙第一次这么称呼小猛,倒把小猛吓一跳,不过他清楚得很,这不是风江龙发自内心的呼声,而是一种为了活命而暂且妥协的方式。 第六十四章邪魔内伤 小猛别过脸去,继续往水里扔石子。风江龙磨到小猛身边,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声音,“我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你别跟我计较,你是对的,我是小人,一直对你有戒心,也对不起刀子。可我今天真的是鬼使神差就伤了他,他说了,我已经遭了报应。眼下我要死了,谁也救不了我,但你可以的。你说过要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放弃了我,那即使我不做精卫队员,你是不是可以让我活下去?我姐姐还等着我呢,队长!” 风江龙扯着小猛的衣袖哭起来,小猛甩甩手,站起身来,“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太多,应该对你做的,我却一件也没做。不管你的悔悟是真是假,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说真的,我害怕受到你这种人的折磨,我也不想到了最后才来肯定自己让一个浑蛋耍了!刀子说得对,你不笨,却很傻!一个冥思苦想着要杀死自己的人怎么不傻?谁也救不了你,你是一心要自己死!我不否认答应过胜男,要把你好好地带回去,但你也要明白,如果我不能带回一个全新的你,我宁愿带回去一具不会再犯罪的尸体!” “不!你不能这么绝!明明可以救我,却袖手旁观!你向来坚守承诺,不能违背诺言!我死了,你怎么跟我姐交待?她那么信你,你不能伤她的心!队长,小猛,你救救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已经叫你队长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风江龙涕泗滂沱地跪在小猛脚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去拉小猛的裤腿,“你不救我,我就这么跪着,刀子是你的人,只要你一句话,他什么都肯干,你让他救,他敢不救吗?求你了队长,别说我是个人,就是一只狗这么跪着,你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小猛想笑,肠胃却一阵翻腾,突如其来的恶心让他只想呕吐。洪岩他们见队长在溪边一阵又一阵地干呕,都吓得围上来。刀子刚刚收功,听见哥哥的呕吐声,忙捂着肚子跑来扶住小猛,先不问话,只忙着号脉,“怪了,没病呀,怎么想吐呢?” 小猛揩着眼角呕出来的泪,“谁说没病?我让邪魔打成内伤了!” 众人大惊,刀子却笑了,“哥哥讲顽话哩!不过也算得内伤了,是他做了让你恶心的事吗?” 小猛不置可否,吩咐大伙还去做事,将刀子引回草垫上坐下来,方笑道:“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有时敏锐有时糊涂!我心里有句话,你听了肯定不舒服,不说呢,又解不了我对你的困惑。有那么一次,我实实地在心里叹息,你是个被善良蒙蔽的人!这不是责怪,你明白吗?” “哎呀呀,”刀子惊疑万分,“你会天语术吗?怎么知道这个?师父也是这么说我的,难道是他在仙境带给你的话?他说我不能透解善良真意,反受其中蒙蔽。哥呀,你就是天启的神鬼士,跟我师父是一样的人,我能做你的护奴真是……真的……太幸运了!” 小猛大笑,小家伙呀,找到你才是我的幸运! “开饭了!”洪岩大声吆喝。小猛正想去帮刀子拿一份,风江龙突然跑来,叉腰吼道:“你不救我,我就不还刀子的龙鳞!” 这还了得!队员们七手八脚地去抢,刀子拦住小猛的拳头,“别打别打,他是急昏了才会又做傻事的!” 众人这才住手,只是搞不懂刀子的意思,刀子反而奇怪地瞪着风江龙,“你这是干嘛呀?怎么拿我的东西要挟我?” 不待他说完,海骄生气了,“你白痴啊?要挟你不用你的东西用什么?我看你被他踢傻了!” 大伙哭笑不得,刀子显得很委屈,“我才不傻,龙鳞是我的,除非我想送人,否则它不会背主,不信你们看!” 刀子话音未落,系在风江龙腰上的龙鳞就松解开来,竟从风江龙手中挣脱,稳稳地围护在了刀子的腰间。 众人拍手叫好,风江龙傻怔半天却突然跪在刀子脚边,“就算我又错了,你打我吧,我绝不还手,可你一定要救我呀!” “别理他!”洪岩递给刀子一罐熟肉,“尝尝我的手艺,海骄都说好吃呢!” 刀子谢了要吃,奈何裤腿让风江龙揪着坐不下来,再说耳边嚎丧似的呜呜有声,怎么吃呀?“你别哭了,吃点东西再想办法吧。我现在使不了左手的功法,怎么救你?还有,你别这么跪着了,他们都笑呢!我这身份哪经得起人跪?快起来吧,吃饱了再说,好吗?” 刀子象哄个小孩似的,惹得大伙捧腹大笑,只是又有点生他的气,安慰风江龙那样的人真有点犯贱! 风江龙知道洪岩没做他那份,因此自觉地拿出一袋饼干,和着冷水,下着刀子那罐熟肉的香味,倒也吃得咂咂有声。 刀子吃好后,只是盯着崖壁上的幽活草发呆。小猛递给他一罐水,“想什么呢?为那种人值得吗?实在想伤脑筋,多想想你的伤吧,我又帮不了你。” 刀子苦笑,“他罪不至死,我的伤也会慢慢调愈。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救他的法子,师父在就好了。” 小猛忍不住戳他一下,“你以为你师父会救他!” “对哦,师父不会的。”刀子笑道:“神鬼门中最忌恨被人伤了气门,记得我曾伤了遣使的气门,幸好我能为他疗治,否则他可以对我任意报复,我却不可稍作反抗。” “这就对了,你知道这些,就不该老想着去救他。” 刀子微微一顿,凄凄笑道:“生命太宝贵,人生却太苦短。擅通幽冥的天师也曾叹息,‘精通神鬼的手段也挽不到一个不会枯竭的长生!’何况他是常人,又这么年轻,世事有苦涩也有甘甜,人生的诸多滋味他还没尝到呢,我又怎么忍心见死不救?其实他真的很可怜,在神鬼门的判定中,他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受魔道之控而不自知,实在太可怜!我但愿救得了他的命,也能挽回他的心。我这么做,你一定很生气,本来,你是我的主人,我不能逆你的意,但我更不想违了神鬼术的根本。求你准我,好吗?” 小猛黯然,傻弟弟呀,你知道生命宝贵,你的呢?你说人生苦短,你的岂不更苦短?你叹息一个年轻的生命没有尝遍人生的滋味,你不是吗?你可怜他,谁来可怜你? 刀子见哥哥怏怏不快,难免惊慌。小猛忙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想违你的心,你要知道,只有你开心了,我才高兴,但你也要记住,如果你受到伤害,最疼的只会是我。” 小猛说着就把刀子揽进怀来,象是搂着一个孩子,其实他对刀子的确有一份让他自己都害臊的感情,每次拥抱弟弟,他总觉得是在搂抱一个亲生的骨血,这感觉令他难堪,却也令他痴迷。 偏偏刀子在他怀里笑起来,他不由尴尬,故作霸道地瓣住弟弟的脸,“笑什么?快说!” 刀子迟疑不语,小猛越发奇怪,“说呀,不然我生气了!” 刀子这才轻声道:“我常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总在爹爹怀里,只是从来都看不清爹爹的脸,直到做了你的护奴,我才看清,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呀!” “可是我的爹爹跟你一模一样,就象同一个人,你们……” 刀子突然住口,他发现哥哥的神情不对,很快地,哥哥哭了!吓得他就要跪地请罪,小猛却将他搂得更紧,弟弟呀,哥哥本来就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你梦见的是我们的爸爸,是我们的,你明白吗? 小猛内心的悲酸阵阵狂涌,他差点就道出一切。刀子却自顾胡思乱想,一定是我的疯话让哥哥失了神,可我现在无能为哥哥修神,该如何是好?他着实慌起来,整个人在小猛怀里瑟瑟发抖。 小猛见吓坏了弟弟,忙收起满腔悲绪,强作笑颜地自嘲说,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而伤心。 刀子犹自忐忑,只是不敢多问。这时,去崖壁上采药的风江龙回来了,他把幽活草往刀子面前一伸,“解药我弄来了,你想出法子没?” 刀子愣愣不语,他还在担心小猛。风江龙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他这才回过神来,“我一时想不出法子,但你别急,封药还有两天的灵性,到时再说,好吗?” 风江龙满心不悦却不敢抱怨,要是惹恼了孟小猛,怕是又活不成了。忍是上策,风江龙怀揣屈愤,佯装和悦地把幽活草装进背包。 刀子张望四周,“咱们走吧,再过一会儿,这里就不能呆人了。” 小猛面露难色,“你身上有伤,急着赶路怎么行?” “哥哥放心,我已能自如行气,只要使得了攻杀就破得开邪阵,而且我们将要去的那片莽林里可能有育精花,它对我的伤是再好不过的调补药……” “出发!”小猛还没起身就下了命令,只要对弟弟有好处,哪怕要去火狱呢! 第六十五章侵邪 阴森幽冷的丛林里,参天的树木遮蔽了午后的阳光。这里不闻鸟鸣、不见兽影,四周静得仿佛空气也凝滞了。 刀子在前面开路,他一停下来,众人就背对背靠在一起,他一破开邪阵,众人就紧随着挨步前行。 接近黄昏时,刀子选块平地让大伙休息,他自己则去找育精花。小猛目送弟弟离去,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又似乎被某种酸楚全盘占据。 第73章 “队长,”海骄用肩头碰碰他,“安琪一直喊头疼,我也是,你呢?” “我没感觉。”小猛拐拐身边的洪岩,“你怎么样?” “我不是头疼,”洪岩按着胸口,“我心跳得厉害,有点累。” “你们都没我惨!”风江龙软声软气道:“刀子再不让歇气,我非趴下不可!” “这片林子怪得很,”小猛道:“我们一进来,刀子已经使了十几次攻杀,他肯定累坏了,大家忍忍,不能再让他费神。” 众人未及应声,安琪“咚”地歪在地上,小猛忙将她扶住,海骄想给她喂点水,背包还没取下来,她自己就开始大口呕吐,洪岩忙给她拍背,没拍几下就累得喘不了气。风江龙则哼哼叽叽地躺在一边,神情怪异得很,说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小猛见了他湿透的裤根,知道那是他遗泄的**,也明白他是中了淫邪的侵扰。 怎么办?小猛失措之余只得一一点了他们的昏厥穴。不时察看队员们的情况,又担心久不见回来的弟弟,不由他叹怨声声。 “哥哥!” 小猛一听,奔上去拉住刀子,“找到了?” 刀子点头,“要不是有凶杀邪阵护着育精花,我早就回来了,他们都中了邪,是哥哥让他们睡的吗?” “我是不得己而为之,这样做行不?” “咋不行?我说哥哥是天启的神鬼士,哥哥还不信,正是让他们睡着了才好!” “不说这个,你说找到了,怎么不见呢?” “育精花是神鬼门人的护灵之花,不可摘取,只是吸了它们的精灵就行,不敢伤其根本。” “那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小猛揪着弟弟上下打量。 刀子不由好笑,“哥哥太操心我了,我有真气护体,不容易被挫死的。”说着,把小猛衣袋里的清铃取出来,解开系着红绳,一拉两股,拴了挂在小猛的脖子上,再塞进衣服里藏好,“哥哥暂且戴着,回去后我把它炼化成你的护身灵物,好吗?” 小猛一笑作答,待见了地上的队员们,又惆怅起来,“他们怎么办?” 刀子低身查看道:“安琪是中了恶邪里的病毒,海骄是中了乱邪里的咒毒,风江龙是中了淫邪里的贪毒,洪岩还好。”说着,从一旁的土里刨出几条青色的小虫子,摘片树叶包了揉成肉浆,就着树叶卷成小筒塞进洪岩的嘴里,取出水来往里倒了几口,不一会儿,洪岩的呼吸果然平顺多了。 刀子笑道:“哥哥的点穴法太独门,我解不了,你给他解开,我再去找点药给他调治,不出一刻他就好全了。” 小猛忙解开洪岩的穴,正给洪岩作按抚时,刀子回来了,递给洪岩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洪岩不由皱眉,这东西又软又粘,倒有几分象秽物,但他还是狠着劲吃了,没啥怪味,反而有点淡淡的甘苦,回出来的却是清新的香气,他不由惊奇地看向刀子。 刀子欣然一笑,“你的定力很好,所以邪阵的侵扰难以动摇你的本质,你只是吸了邪气的余味,使你心跳失常,故而乱了气息。我找来的顺延菌能助你调理气路。”说着又摸出个核桃大小的果子,“这是模棱果,你觉得心跳和呼吸都正常了就把它吃了,它能为你抵挡邪气的余味,你真是个不怪不败、免受侵扰的天授强人!” 洪岩笑而不语,刀子也憨憨笑着。回想当初,两人一见如故,论及师门谈吐投机,靶场比试惺惺相惜。性情相益仿若璞玉浑金,志趣相投恰似珠联合璧。人生得一知己何其乐哉、何其足哉! 小猛默立一旁,叹而颔首。这对小家伙对视片刻,又都为眼下的处境焦愁起来。洪岩自是一筹莫展,刀子也异常奈何,“我现在使不出左手的功法,救不了他们,风江龙倒是可以唤醒,就怕他不愿意。” “为什么?”小猛和洪岩异口同声。 刀子脸颊微红,“我说不好,怕解错意思惹你们烦恼。” 洪岩莫明,小猛却笑了,“你说他中了淫邪的贪毒,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一定是迷恋邪阵里的男女之事,即使我们喊他,他也不见得会抛下幻想中的那个美人,是这样吗?” 刀子面色飞红、微微点头。洪岩也低下头去。小猛心中好笑,手上已解了风江龙的穴。谁知三人喊了半天不见回应,反而又有秽物流了出来。刀子大骇,“哥哥还让他睡吧,元阳泄尽就没救了!” 小猛依言行事,洪岩在一旁摇头冷叹,刀子却盯着风江龙发呆,“有了!”摸出一颗银针递给小猛,“哥哥懂得穴位法,一定知道人身上的痛穴,请哥哥用银针刺他痛穴,肯定能将他惊醒!” 小猛大喜,一针下去,风江龙果然惊跳起来,嗷嗷叫着东张西望,很快又软兮兮地瘫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刀子呵呵笑道:“这下没事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洪岩不解,刀子却不肯再说,小猛大笑,“只是他泄精太多,亏空了身体,四肢乏力才会没有精神气,但也要不了他用命,让他躺着吧!” 洪岩恍悟之际不觉红了脸,蹲在地上抠泥巴,却发现刀子也在这么干,两人十分尴尬,唯相视苦笑。 “真是两个娃娃,他都不臊,你们臊什么?”小猛一面笑侃,一面在海骄鼻孔上探探,在安琪额头上摸摸,终究奈何摇头。 刀子忙起身道:“哥哥别愁,等风江龙歇够了,咱们一人背一个,前面就是破关口,出了关,没了邪气的侵扰,就可以想法子了。” “不行!”洪岩道:“你身上有伤,何况太阳就快落山,等你病痛过了再说。” 小猛表示同意,刀子却急了,“她们耽误不起,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我师父也救不了她们,何况出关后还要临时打主意?” 洪岩哑然,小猛虑道:“可你的病怎么办?难道又用那法子?” “哥哥放心,一出关我就会撤去金针。”刀子怕小猛犹豫,讪讪笑着补充道:“我知道你疼我,我会为了你保重自己的。行吗?” 小猛踌蹰片刻方转向风江龙,“你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风江龙苦着脸不说话,见小猛背了海骄,洪岩也跟刀子抢着把安琪背在了背上,他只好拖着棉花一样的腿跟着走。 当太阳落下山去,周遭降下暮色,他们终于走出丛林,但也看见了立在前方的一个影子,谁都知道那是侵邪师尊。 第六十六章破邪 侵邪师尊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孔,只依稀看得出是个四十左右、面色苍白的男子。他那黑色的长袍拖在地上,竟堆起两三层的样子,风声过后,袍子里似乎空荡荡的,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只有个脑袋?但他突然抬起右臂在面前一挥,一团白色雾气向小猛他们掩杀而来。 刀子扬起右手,一道红光化作苍龙一条,张口巨吼,将白雾吞吸干净。 “你是神鬼门第几代弟子?敢用化龙破杀法除我的怖阵?”侵邪师尊的声音不阴不阳、时高时低,让人听来很不舒服。 刀子忙恭身答了,微上前道:“弟子奉命前来接送圣灵夫人的仙骨,还求师尊手下留情。” “你叫余光刀?”侵邪师尊一阵怪笑,“一个没有祖历的培奴竟能连破前面两关,你本事不小哦?” 刀子略显不安,越发弓身道:“弟子力薄道浅,还求师尊免下杀招。” 侵邪师尊连连摇头,望空长叹,“我守关十年,孤寂无聊!难得今日有人来陪,怎能错此良机?十年哪,我自攻自守玩得也太无趣了!你既会神鬼术,我要你陪我玩个尽兴,我高兴了让你过关,不高兴了,要你们全死!” 刀子微微一顿,趋前一步,“弟子自当为师尊略解孤寂之愁,只是弟子的主人和这几位朋友均是常人,无有御身之术,还求师尊放他们先行过关。” “小滑头,你用骗术带他们入得关来,现下又对我花言巧语,我是好欺之人吗?” “师尊请息怒,弟子功法微弱,自知一人难保众人周全,出无奈,违心用了掩隐法,还望师尊不要见怪,弟子更不敢巧言相骗,只是忧心这两位受了邪侵的朋友,方才斗胆相求,还望师尊体察个中原由。” 侵邪师尊这才瞟了瞟地上的两个女孩,得意笑道:“我有三道迷解之题,你若在半个时辰内破了出来,我赏你两颗无恙丹救你的朋友,你能破了我的忧魔忧心阵,我就放你们出关。” 刀子听他愿赐解药,一时喜难自禁,“难得师尊体恤人情,既如此,请师尊出题。” 侵邪冷笑一声,接着开始大笑,笑声尖刺阴邪。刀子忙让大伙蒙住耳朵,小猛不由担心地上的两个女队员,见弟弟朝他微笑,知道是让他不必担心。 此时侵邪师尊的笑声已变成繁杂的噪音,仿佛铜锣鼓铩一起乱打,又有箫瑟琴弦同时昏奏,时而伴着女人的低哼高叫,时而和着鬼怪的怒吼狂啸。 刀子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噪音突然刹住,只剩了开始时的尖笑,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却嘎然而止。 “解得了吗?”侵邪师尊摇头晃脑、得意非凡。 刀子轻轻舒一口气,起身道:“师尊的驱魔扰音术高深莫测,弟子倾尽全力也只解得一二,但容弟子斗胆起解。师尊说的是人有魔心,魔在道心,魔心不死,人心不宁,道心不破,魔性可成。不死人心即有不灭魔心,由此可炼人成魔;不破魔道有长生魔界,由此可度魔成仙;谁人心宁谁人得道,得道人心,半魔半仙。唯修身养性可成道行,施善育德可去魔影,至此人心方得真纯;若废道失性终堕沉沦,败善丧德会聚全魔,至此人心已成绝恶。 第74章 不知弟子所解是非如何?还请师尊教诲。” “胡说八道!”侵邪师尊这一声不但吓坏了小猛,连刀子也惊惶不已。却听他冷笑道:“你解得全面透析,怎么说只解得一二?你明知已解对了,还问我是非如何?余光刀,你果然有些本事啊,我是小瞧你了!” 小猛他们一听这话,全都松了一口气,却见侵邪师尊双袖一挥,空中飘来无数萤火,只在空中微微一顿就飞速旋绕起来。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刀子却微微皱眉,他轻声靠近洪岩,“你得帮我,我的飞刀再快也无法连续而同时地破了两种萤光。你看,萤光有红、蓝、紫三种颜色,只要打中蓝色和紫色,红光就会自行消退。咱们各打一种,只是不能出错,你不能打我的,我也不能打你的,而且必须同时完成才能破了这一题,好吗?” 洪岩先时很茫然,刀子一解说,他就明白了,“好的,咱们就象在靶场上比试那样,不过这一次却关系重大,但你放心,我一定配合你,那么你打蓝色,我打紫色吧?” “好嘞!”刀子高兴得点头啄脑。小猛拍拍两人的肩,“好好打,回去后我还给你们选菜谱!” 洪岩笑着先站了出去,刀子紧随其后。 但见空中荧光乱舞,三色交错不歇,时而高盘低旋,时而闪射坠沉。 “嗖嗖嗖”是飞刀的玄音,“砰砰砰”是快枪在爆鸣。两音齐响,双色齐中;紫蓝一灭,红光顿失。 “哈哈!”侵邪师尊拍手笑道:“你们莫不是孪生的兄弟,竟能配得如此天衣无缝?好好好,我倒看得有些高兴了!余光刀,你带来的人也不简单呀!” 刀子二人相视一笑,小猛在一旁点头称赞。 这时,侵邪师尊双袖一舞,凭空冒出个美艳无比的少女站在了刀子面前。少女面如春风、颊带羞涩;仪态端庄、举止文雅。 这又是什么迷棋?大伙傻了眼,刀子靠近小猛道:“我只为解题,哥哥别怪我举止荒唐好吗?” 小猛含笑点头,刀子来到少女跟前,扬手给了少女一耳光。少女痛声喝问,刀子一言不发将她掀倒在地,然后开始剥她的衣裳。 小猛不由惊疑,洪岩暗自惶惑,风江龙则大张其口、猛喘粗气。 少女哀声呼救挣扎不已,刀子不予理睬,他三五下把少女剥得精光,少女突然变成一具朽烂的尸体,无数蛆虫从她的各个孔穴爬了出来。 众人大骇,都怕刀子被这个邪怪所伤,却见刀子俯下身子,对着尸体那蠕动着黑蛆、流淌着绿液的嘴亲了下去。 洪岩吓得抓着小猛不放,风江龙早呕吐起来。刀子却“滋滋”吮吸,似很享受。 尸体突然消失,刀子跻身一跪,“多谢师尊的精琼浆,弟子身上有伤,得此佳品,实是疗伤的灵药。只是弟子平白受此恩惠,实在担当不起。” 侵邪师尊大笑,突然历声道:“你是谁的徒弟,竟知道我迷题的解法?说,谁教你的?” 刀子肃敬道:“弟子拜在神鬼门第国十六代掌师座下,一切功法受他教化。” “难怪!”侵邪师尊转怒为喜,拉起刀子的手道:“我看你已经得了他的真传,想来教化出你这样的徒弟,他必是费了一番心血,你也受够了磨折吧,怎么不知道爱惜呢?你用金针锁住毒性,可见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然我定不许你出关!我一生没收过徒弟,你是我唯一看得中的。罢了,你叫我一声师父,我许你不必破我的忧魔忧心阵,放你们出关去吧!” 众人喜出望外,刀子忙半跪道:“承蒙师尊厚爱,错眼垂青了。只是弟子已拜过师父,蒙他爱惜教化、待如亲子,因此不能领受师尊的美意,还望师尊体恤。” “什么?”侵邪师尊瞠目拂袖,已然大怒,“叫我一声师父你们就出关了,你这般执拗,是看我不起啰?” 大伙吓了一跳,风江龙急得一个劲地推搡刀子,“你就叫吧,叫一声又不会死,快叫呀!” 刀子一反常态,面露厌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另拜他人?师父与我情同父子,一人只可有一父,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风江龙撇嘴咂舌,小猛和洪岩则默默颔首。侵邪师尊爽然大笑,“好个鬼师!好个徒弟!余光刀,你果然是个忠厚诚信之人,你不叫我师父还好,你若叫了,我会让你们谁也出不了关!凭你的这份忠义,你已经破了我的忧魔忧心阵,你接着无恙丹,带他们出关去吧!” 刀子不及道谢,侵邪师尊已不见人影。他忙着将无恙丹喂给海骄和安琪,风江龙却在他身边讪讪笑道:“有一套呀刀子,幸亏你没叫,叫了就死定了,你还真拿得住那老头……” “不可对师尊无礼!”刀子勃然大怒,终究奈何一叹,对一个魔入心腹的人,怎么度化好呢? 小猛知道弟弟的心事,他拍拍弟弟的肩以示安慰。洪岩想给风江龙一点颜色,奈何时机不妥。风江龙倒也识趣,他退到一旁不敢再多嘴。 刀子见气氛不好,忙笑道:“咱们到前面歇一夜吧,明天的路虽然不再有怖阵的困阻,但她俩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越得过前面的山岭,好吗哥哥?” 小猛不答话,背起海骄就走,洪岩也忙背了安琪追上去。风江龙讪讪地,他紧挨着刀子想套套近乎,刀子却怏怏地似很疲累。一行人就这么默默地来到一座山崖下,刀子选块草地让大伙休息,他依旧去找吃的。 小猛安顿好两个女队员就在火堆旁发呆,洪岩一面烧水一面自语,“没吃的,等她们醒了,喝点开水总好吧。” 小猛如梦初醒,“怎么会?刀子去找吃的,不会落空!” “其实……”洪岩一语未了慌忙打住,他知道队长跟自己一样心疼刀子,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对方更难受。 “没事的,”小猛似在自我安慰,“刀子有奇法御体,回去后让他好好休养就是了。” 洪岩欲言又止,终究轻叹作罢。刀子回来了,他把找来的野果分给众人。这时海骄和安琪已能坐立起来,两个女孩拿开水就着果子吃得津津有味。 小猛让刀子也吃,刀子说不饿,风江龙抱怨起来,“你怎么不搞点肉食?这东西咋吃得饱?” 刀子愣了一下,笑道:“没有善因,不也随便伤害生灵,何况夜色已浓,我匆匆行事,无法周全呀!” “别理他!”海骄白了风江龙一眼,又瞪了刀子一下,“你有神气跟他讲那么多,不如歇着,累了一天,你是铁巴啊?” 刀子笑而不语,找根棍子去拨火堆,风江龙靠近他看了半天,“你真的不饿?不会吃了什么好的吧?” 刀子哑然失笑,“我吃了什么你也是看见的,怎么又来问?” 小猛和洪岩也笑起来,海骄和安琪大惑不解,她们当时昏迷不醒嘛!洪岩把破关的事一说,两个女孩唏嘘不已。 风江龙仍在嘀咕,“我说你怎么不饿,那东西很好吃吧?” 刀子大笑,扯得小腹处的伤阵阵发疼,真正哭笑不得。小猛忙给他轻轻揉着,“别笑了,看把伤到的地方又扯疼了!” 刀子这才勉强止住道:“他问得也太有趣了,要是我当时请他一块吃,他肯定不愿意,这会子问我好不好吃,我还真说不上来!” 大伙被他逗乐了,小猛抚抚他的头,“原来你也会讲笑话的!”刀子不由一怔,哥哥的眼里满是怜爱,还有点点泪花!这让他想起哥哥说的“你笑一回,我就觉得生命灿烂一回……”他真愿能多给哥哥一些这种灿烂,但是哥哥眼里的点点泪光又是为什么呢? “刀子!”海骄猴子似的窜上来,“照洪岩刚才说的,那东西那么脏,怎么吃得下去?” “外表而已!”刀子正色道:“不论美色还是邪怪,都只为惶惑人心,若能心无杂念便可究其本质。而且我认为师尊布下这道迷题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这缘份,因为除了我师父,我还没听说谁能炼制精琼浆呢!” 众人一阵低吁,小猛叹道:“高人异常啊!侵邪师尊外表怪僻,内里却古道热肠!对了刀子,我最想不通的是第一道迷题,你是怎么解的?” 刀子笑道:“师尊用驱魔扰音术来逐一演示人魔的变道之理,我只是静听他说些什么,其实并无奥妙玄机,音律的高低变化已经把解题说得很明白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刀子顿时茫然,“究竟要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声音的变化里寻求其中的真理,大抵是这样吧。” 众人依旧不解,见他也说不清楚,难免丧气,小猛沉吟道:“看来这第一题要靠悟性来解,声音里并没有明显答案是什么,对吗刀子?” “对极了,还是哥哥说得明白!” “悟?”洪岩不可思议道:“怎么悟呀?太难了!” “悟什么悟哟?”风江龙拍拍肚子,“吃饱了没事干才去悟,饿得半死不活,神仙也不想悟!” 众人白他一眼,都懒得搭腔,只有刀子面现不忍,“你再耐耐,天亮了我一定给你找吃得饱的来!” 这个颟顸小子!大伙纯本能地瞪了刀子一眼,风江龙更是来了劲,“算了吧,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找的东西难吃死了,天亮了我自己去弄!” 众人纷纷瞠目,刀子却笑了,“我以为你真饿呢,原来你不饿呀!” 风江龙愣愣不解,洪岩他们也不明白,唯小猛笑道:“他本来就不饿,没听他老是抱怨你找来的东西难吃吗?” 刀子笑红了脸,风江龙顿时羞恼,“我怎么不饿? 第75章 你们早上吃肉罐,我吃饼干,当然耐不过你们!” “别生气嘛!”刀子正色道:“我和哥哥都说你不饿,自然有道理。师父说过,世上饮食万千难汇,然诸多滋味却只归于两类,饥者万物美味,饱者佳肴难尝。你说我给你的东西难吃,说明你不饿,要是饿了,怎么会难吃?” 众人点头称道,风江龙理屈词穷,抱头倒地睡去。 第六十七章阴谋 天亮了,众人被一股肉香味叫醒。刀子一面翻烤野味,一面笑道:“都醒了?快来吃吧,没有好的体力,你们怕是越不过前面的绝壁呢!” 小猛嗔他一眼,“你没睡吗?怎么一大早就弄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睡了一会儿的。”刀子把一块熟肉用树叶包了捧给小猛,“哥哥趁热吃吧,我再烧点热水。” 小猛摇头苦笑,队员们则称谢不已。洪岩和安琪边吃边说些闲话,海骄举着滴油的手跑到刀子面前,冷不防地亲了刀子一口,刀子吓得手一松,一罐水“哗”地泼了一地|奇+_+书*_*网|,人早惊跳起来跑出老远。 众人大笑,小猛佯装怒色指了海骄一下,招手让弟弟回来。刀子躲在小猛身后,脸色通红,嘴里嘀咕不清。 海骄朝安琪得意一笑,“怎么样?精彩吧?” “你好……好……”安琪笑得让嘴里的肉卡住了,洪岩顾不得手上的油,忙上去给她拍背。小猛笑指海骄,“太过份了,我弟弟经不起这折腾,不许了啊!” “这哪是折腾?”海骄冷笑,“我不跟花姐抢你,但我想跟你抢刀子,怕了吧?怕就认输,省得麻烦!” 小猛好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是刀子自己的事,他没意见,我就不反对!” 众人大笑,刀子却如遭了电击般,眼里怔怔带泪,“哥哥你……你……你现在不能把我送人,更不能转让,我是……我……你、你还是要我吧,求你了!” 刀子哽咽着要跪,众人骇怪不已,小猛忙扶住弟弟,朝海骄肃然道:“刀子他们对这种事认真得很,以后不许拿来取笑。” “哦!”海骄做个鬼脸,随即扯了刀子一下,“哭什么嘛?队长就是不要花姐了也不会不要你的,个把玩笑都经不起,枉自会那么多神术!算了不骂你,骂你我也不舒服,你要是气不过呀,也亲我一下,一报还一报不就得了!” 大伙愣了一下就笑起来,刀子越发难堪,小猛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好任队员们嬉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吃饱喝足后,随刀子来到一处石壁下,只见石壁高耸入云,壁上光滑得没有一处缝隙,也找不到可以攀扯的树木。不会要从这儿走吧?大伙齐刷刷向刀子看去。 刀子忙点头,“这是月铃的启示,但是不怕,只要你们抓得住,我先上去给你们抛一根绳索下来。” “只怕绳索不够长,”小猛道:“这道石壁该有四百多米高吧?我们每人身上的绳索加起来,连上绳扣的长度,最多也只二百六十米,除非再做一些绳子。” “对啊!”刀子从草丛里抱出一捆树皮搓成的绳子,“哥哥瞧瞧,这个能用吗?” 众人大喜,小猛则大怒,“你一夜没睡吗?什么时候做的?把你熬废就好了!” “我没废过呀!”刀子惊怕而委屈,队员们让他的话给打蒙了,小猛哭笑不得,“我是怕你没休息好,伤了身体,不是说练功的废怠!” “这样啊!”刀子如释重负,众人不觉好笑,小猛吩咐大伙把身上的绳索和刀子做的连在一起,“应该差不多了吧?不过刀子,你有把握上得去吗?” “哥哥放心,我昨晚已经上去过了,只是上面很窄,最宽的地方也不能并排站两个人,你们上去后要小心点。” 众人点头,小猛对刀子下了命令,刀子将绳索挎在身上,右脚轻轻一跺,仿若一只突然起飞的天鹰,又见他在石壁上点了三四下,很快不见了踪影。 大伙来不及惊叹,一根绳索被抛了下来。小猛让队员们按序号上去,因为绳索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洪岩蹬在队长搭好的手梯上抓住了绳索,没爬多久,刀子就把他拉了上去。当安琪和海骄也顺利上去后,小猛命令风江龙上。 风江龙神色迟疑,嘴里咕咙不清。 小猛淡淡冷笑,“我说你累不累?要杀你,我用得着使卑鄙手段吗?你怕我让你先上去,会把你从半空射下来,又怕最后一个上去,我在上面轻轻一下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活得太累了,你以为我现在就杀不了你吗?上去!” 风江龙不免惊疑,这家伙竟能道破人的心思?但是不容他多想,小猛最后那声吼,吓得他跳起来抓住了那根绳索,甚至没去蹬小猛搭好的手梯。 半空中的风江龙忍不住盘算起来,“刀子是个蠢货,容易摆布得很,上面的三个家伙,没人是我的对手,只要收拾了下面的孟小猛,剩下的事就不成事儿了!”风江龙咕咕冷笑,勾起脚下的绳扣,扭开扣匙,轻轻放了下去。 刀子把风江龙拉上来,“地方太窄,你就在这儿吧,别往后看。” 刀子越这么说,风江龙越想看,真他妈见鬼,后面也是一样光滑的石壁,崖底被一团浓雾盖着,不知深浅。想起自己不要命地要来参加这次行动,真是找死哟!但是转念一想,狗日的孟小猛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喽!真他妈爽! 风江龙窃喜阵阵,忍不住笑出了声。 队员们不屑理会,疯子发笑,谁想知道原因?刀子忙着将哥哥往上拉,谁知拉到半空手上突然轻了,糟糕! 队员们长声尖叫又骤然哑口,半空怎会多出个人影?天啦,是刀子! 再说小猛,绳索一断,他本能地往空中捞了一把,飞速下沉的失重感让他阵阵发晕。他在努力保持着意识的同时,觉得被人紧紧地抱住了,是刀子!他悲哀弟弟不该来陪他送死,却觉得身体正往上飘,又见弟弟双唇紧闭、面带微笑,这微笑只有一个意思,放心。 洪岩他们正嘶声哭喊,突见一团影子掠了上来,竟是队长和刀子!众人悲喜交集,洪岩尚在抹泪,“你们上不来,我只有下去了!”安琪也抽泣道:“不能同来同归,也要同生共死!”海骄则又哭又知,“吓死我了,我还打算一枪一个把他们崩了,我再跳下去!”风江龙怔了怔,忙干嚎道:“是啊是啊,还好你们没事!” 小猛一面安慰队友们,一面把断了的绳索收上来,看着断开的地方,他不由冷笑,转朝风江龙道:“我们没事,你就一点儿也不失望?” 风江龙脸色惨白、瞠目结舌。洪岩他们不明就里,只在暗中猜疑。刀子不解道:“哥哥呀,他怎么会望我们出事?你若遭遇不测,我又岂能独活?我死了,谁帮他解毒?” 众人点头,小猛微笑不语,风江龙则由衷地庆幸自己的阴谋破产,他讪讪笑道:“刀子说得对极了,我咋会望你们出事?不是说好了吗?同来同归,对吧?” 众人望向小猛,小猛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大伙心中疑惑却没多问,刀子更不敢多嘴,只请示哥哥是否把断在下面的绳索收上来。小猛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要到那下面去吗?是月铃的指引?” 刀子轻声应着已跃下崖去,他很快就上来了,却盯着绳索断的地方一脸狐疑,不待他说话,小猛一把夺过来重新扣好绳索,并命令队员们按刚才的顺序下去,他自己则是被弟弟亲身送到崖底的。 小猛观察着周遭的环境,除了大伙立身的这片草地跟身后的绝壁,眼前是一汪碧蓝的湖水。湖面很宽,只依稀看得出对面是一片树林。他不由疑道:“月铃的指引不会错吧?” 众人也望向刀子,刀子忙取出月铃朝前方比了比,“错不了,你们看,月铃的光越来越强,到了墓室门口,它还会发出声音呢!哥哥是看着这面湖水以为走错了路,其实,根据幽冥人古老的传说,咱们已经到了仙灵洗浴的天池,越过天池,应该离祖墓不远了!” 众人闻言释然,小猛道:“破了侵邪关后,我们的手表就丧失了功能,白草的精妙设计也没了用场,只能靠月铃来指引方向,既然如此,大家准备下水吧!” 众人应了,都在作准备,刀子却不动,他愣了好半天才靠近小猛,“我想问哥哥一件事,你从绝壁上掉下去时,我以为是我搓的皮绳不牢靠,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哥哥心里明白得很,请告诉我好吗?这对我很重要。” 小猛迟疑半晌,喃喃轻叹,“是啊,我心里明白得很,不跟你说,是怕打击你度恶从善的信念。你做的皮绳很牢靠,我们的绳索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的心。” 小猛说得很小声,可是在场的谁是聋子?不过谁都没有刀子发作得快,大伙只觉眼前一花,刀子已经到了风江龙跟前。 风江龙怕刀子施妖术,因此抱头缩成一团。大伙也吓了一跳,此时的刀子跟先前的判若两人,在他们的印象里,刀子是个软口善面的小东西,可是现在的他酷得象一尊冰雕,眼里的光比冰还让人觉得凄寒,声音亦如严冬的朔风那般无情。 “风江龙,你怎么伤我,我都能容忍,但你怎么敢动我哥哥?哥哥是我主人,只要我活一天,就不会让他有一丝伤损。如果我不能保全自己的主人,我会遭到神鬼门最恶毒的咒应。也许你不知道,除了师父,哥哥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于公于私,我都要保他周全。你伤我,我有自疗的功法,但你怎能去害我哥哥? 第76章 我知道你望他死,但你不能去做!可你做了,我不能再容忍你。不是我见死不救,我是怕解了你的毒却害了我的主人,让我死后无颜去见我师父!” 刀子说到此处,反身跪到小猛面前,小猛见他神色绝然,便不敢阻拦。刀子含泪道:“哥哥,是我三番两次救了他,却让你受了惊吓。但我真的没想到他敢对你下手,都是我的错,你责罚我吧!” 小猛扶起弟弟,心中酸疼不已,轻轻摩挲弟弟的脑袋,“小家伙呀,我对你只有爱,但我今天才知道,我给你的爱远不及你给我的。他多次伤你,我又气又恨,却没有哪次真正地处罚过他。你呢?他才第一次谋害我,就使你伤心如此!如果有人要受责罚,那人应该是我!” 刀子啜泣摇头,一旁的海骄“嗖”地拔出枪来冲着风江龙的脑袋扣下了扳机,但她吃惊地瞪着小猛,“干嘛?你干嘛?” 小猛苦笑摇头,海骄越发恼火,“我说你们都疯了,他伤刀子,刀子容忍他,他害你,你又救他,我都快被你们搞疯了!” 海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转朝湖面怪吼大叫。小猛对洪岩和安琪使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海骄现在对小猛也有气,只能由他俩去劝解。 第六十八章阳谋 瘫坐在地上的风江龙这时才是真的后悔,他没想到自认为容易摆布的刀子也会绝情,他更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害了自己。刀子的冷言使他害怕、让他绝望;海骄的枪声使他惊咋、让他恐惧;小猛的出手相救却令他万分惊疑——莫非有一场残酷的体罚在等着自己? 但他又错了,小猛看也不看他,气定神闲道:“不让你死,我的确别有用心,可惜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怕我会残酷地体罚你,然后再下一个枪决的命令。哼,可笑,你以为自己还够格让我们来公审?我记得你在侵邪关入口处的溪水边求我让你活,是的,我应该让你活,因为我想给胜男一个交代。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件事,胜男知道了你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她只会责问我,为什么不把你就地枪决?” “对!”海骄忿忿道:“一枪打死他,太便宜了!让军法处来审理,死刑的判决一下,他会看到胜男双手赞同!” “不错,”洪岩似笑非笑道:“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残酷的处罚!” “对胜男姐又何尝不残酷?”安琪摇头轻叹,“你们没注意到吗?风江龙犯事后,她一天比一天憔悴,我以为她病了,拖她去检查,结果是营养不良!她太操心她弟弟,她是吃不下去呀……” “够了!”风江龙突然大吼,突然大哭,“求你们别说了好吗?停止对我的折磨,行不?我曾经是犯了错,也自责过、悔痛过,队长给了我改过的机会,大家也想跟我和解,是我心里有病,队长治好了我的病,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想立功、想当队长,可我真是疯了,你们杀吧,现在就杀了我!我没脸回去见姐姐呀……” 风江龙哭得撕心裂肺,字字句句不无忏悔之情,众人竟失了主张,只有海骄厌烦地摆摆手,“吵死人了!哪凉快哪呆着去,现在认错,晚了!” 被她这一说,本来已经打算去劝慰的安琪又退了回来,她哪有胆子招惹海骄?洪岩拍拍她的肩,拉她到水边去看水草,好避开这烦人的场面。 刀子朝小猛看去,见哥哥临水而坐,俨然一付事不关已状,这可怎么办?他犹豫片刻才来到小猛身边,“湖水好蓝哦,对吧?风也不错,凉幽幽地,还有太阳,暖和,真暖和!” 小猛使劲忍住笑,“东扯西拉的干吗?想说什么赶快!” “也没什么啦!”刀子笑道:“这儿景致不错,就是耳根不清净,你听他哭得好伤心,让人心烦意乱地,真不舒服!不然我去劝劝吧,你说好吗?” “想去就去,没人拦着你。”小猛说到此处又觉生硬,忙补充道:“你有自主行事的权利,我也会支持你想做的事,一直以来我都坚信,你的言行不会违背正途,假如有一天所有人都指责你,错的只会是他们,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纯净得过你的心?” “哥哥……”刀子惊宠难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是你给的权利太大,护奴怎能自主行事?我实在……实在……” “实在什么?谁让你是我弟弟呢?去吧!” “哎!”刀子欢欢喜喜来到风江龙身边,递给风江龙一块手帕,“别哭了,快擦擦吧!我师父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以后好好地做人,别想着害我的哥哥,咱们会处得很好的,你姐姐也会原谅你的,至于军法处嘛……我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呢!但是管它,只要你改好了,就算死也不怕,人最大的悲哀是带着一颗罪恶而不被原谅的心活着,你说我讲得对吗?” 风江龙哭笑不得,大伙也愣了半天才笑起来,海骄使劲捶了刀子一拳,“别老犯傻行吗?还好我不是你的主人,不然早疯了,都说那些守关的师尊是高人,那我们队长算什么?带着你这么久,居然没被你搞糊涂!” 众人哄笑,刀子尴尬之余只好朝小猛看去。小猛笑道:“你没说错什么,特别是最后那句,海骄说你犯傻,一定不包括这一点。” “当然!”海骄抬头挺胸,象在下保证,众人也朝刀子重重点头。刀子这才笑道:“我向来口笨,不如哥哥去劝劝他吧?” 小猛冷笑,将目光移回湖面,许久才轻叹道:“所有该劝的话,我已经对他说得太多,响鼓不用重锤敲,不管他的悔悟是真是假,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关心。即便面对胜男,我也是这句话!” 众人黯然,心内却明亮如镜。是的,对一个人彻底寒心,是因为曾经付出和操心的太多。队长正是这样对风江龙寒了心!恨一个人并不难,无视一个人却不容易,因为恨也是一种感情,但是当对一个人视若无睹后,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风江龙停止了哭嚎,他觉得冷,凄神寒骨、冻结魂魄的冷!他没有胆量去看小猛的眼睛,因为他恐惧——从前还能从那眼里看到寒光和杀气,但是现在,那里面不会再给他任何启示! 刀子伸左手在风江龙背心一拍,风江龙一阵搜肠括肚的呕吐。待他吐好后,刀子淡然而轻缓道:“哥哥答应让你活,我才敢为你启开封关,你把解药吃了吧,但我还是要你记住一件事,再敢害我哥哥,我必致你于死!你得记住,我活一天,绝不许任何人动我哥哥一根汗毛!” 风江龙打个寒颤,抖手抖脚地找出幽活草吃了,此时的他才知道,软善的人使起硬来竟这么可怕! 海骄朝刀子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认识你这么久,就你刚才那话让我痛快!怎么样,还让我亲你一下吧?” “不要!”刀子吓得揪起小猛去挡,海骄偏不让劲,小猛前后受制,地方本来就窄,竟三两下被两人绊倒在地。刀子被压在最下面,海骄扑在小猛身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洪岩赶忙去扶刀子,安琪询问队长有没有摔伤,海骄还在笑,小猛也忍俊不禁,刀子一脸通红,低头给哥哥揉着后襟上一块被弄脏的地方。 嬉笑和打闹调好了大伙的心情,除了风江龙,人人神采飞扬。小猛问弟弟,湖对面的树林可是必经之地,刀子也不知道,说到了湖心,月铃会指引,小猛遂命令众人下水。 游到湖心时,刀子取出月铃朝四面变换着方向,然后指着左面的一座山峰,“就是那儿了!”众人顺势游去,不一会儿就上了岸。 岸上是一片绚烂的野花,密密麻麻地一直铺往上山的路。两个女孩见了这五彩缤纷的花海,都兴奋得就要扑上去。 “别动!”刀子这一声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却听他无比惆怅道:“你们怎么过去呢?这些花有毒,叫迷途香,别说碰到它,就是在这儿多站一会儿也会让人中毒昏迷。” 海骄拐他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把火烧了就行!” 刀子苦笑,“不等它烧尽,你们就躺下了。迷途香遇到火,毒性更猛。” 洪岩笑道:“你说我们过不去,就是说你不怕这种毒,那就好办了,我们先游回去,等你烧好了我们再过来。” “那也不行,等烧尽了,你们还是要从上面过啊,就算能等三个时辰让毒气散尽,可那时地面的泥土也就成了毒潭,怎么过人呢?” 众人怅然,小猛指着不远处崖壁上的一棵松树,“你能跃上去吗,刀子?” 刀子瞟了一眼,点点头。小猛又指着花海对面的一棵松树,“那儿呢?” 刀子笑起来,“这法子不错,让我试试!” 他话音未落,挎了绳索跃上崖壁,把绳索的一头扔给小猛,然后从中绕了缚在树上,再拉着另一头飞过花海落在对面的松树上,将绳索绑好后,又跃了回来,全过程一气呵成,煞是精彩! 小猛赞爱地抚抚弟弟的头,然后命令队员:“按天鹰序号,顺次揪着这根绳索爬到那棵树上,然后滑到对面去。记住,滑行过程中不许碰到毒花!” 大伙一一照办了,都很顺利。轮到小猛时,刀子却解了绳索,“我带哥哥过去吧,不必辛劳攀滑!” 小猛欣然应允,本来嘛,谁不神往凭空飞跃?这感觉岂一个爽字了得! 海骄在松树下撇嘴咂舌,小猛他们刚落地,她就掐了刀子一爪,“偏心鬼!能带一个大男人过来,还让我爬来滑去的!” 洪岩和安琪想笑却没笑,本是怕刀子难堪,谁知刀子一派肃然,“我不是偏心,是忠心! 第77章 我敢保你们一路周全,却不能对每个人都滥用神力。哥哥是我主人,不让他受累是我起码的职责。师父说过,通往祖墓的路上要尽多地经历磨折,进入祖墓时才有感悟和坚定的心。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们都通过墓门的拷问,只能照师父说的,让大家受点磨折,可能是我理解错误,但也只能这样了。” “好家伙!”海骄拍了刀子一掌,“年纪不大,道理怪多!不过没队长讲得好。那天队长说,一个人要多受磨练,还说有的磨练可遇不可求,这是命运对人的垂青,总之说了很多,反正比你讲得好。算了,我不跟你啰嗦,深奥了怕你不懂,简单点又讲不清楚,你慢慢悟吧!” 众人大笑,海骄浑然不觉。小猛故作沉肃道:“看不出海骄的悟性很好啊,大小道理一点就通,我那天可谓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哪里哪里!”海骄朝小猛抱了抱拳,众人更是捧腹,她这才知道让人侃了,却不好朝队长发作,便拿刀子出气,谁让这家伙软善?不欺负他欺负谁?洪岩要帮刀子的忙,奈何被安琪揪着,小猛也不好替弟弟出头,好在刀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海骄也不过佯装气势,如此打闹只增笑耳。 第六十九章死神之路 一番嬉闹后,众人继续赶路。上山的路开始很宽阔,后来越变越窄,走到一个石崖边时,只能踩着一字步前行了。 刀子跃到排在最后面的小猛身边,“哥哥,前面的路在山崖的断层里,越过断层,应该离祖墓不远了,可是断层里的路只能侧身而过,那就得把背贴在石壁上,而石壁的斜度又会把人推下崖去,这可能就是传说里的‘祖墓的死神之路’。” “你过得去吗?”小猛扭头盯着刀子,见弟弟点头,他思量片刻道:“我们身后有一块空地,让大伙撤到那儿,咱俩到断层边看看。” 刀子依言行事,然后领着小猛到了断层边。小猛观测道:“好一条死神之路,人是很难过去的,路面与石壁的夹角不足五十度,侧身而过只会摔下去,匍匐前行,有大半身子落空,你要怎么过呢?” “哥哥放心,我有坠重定身法,这点倾斜奈何不了我,可是使用这种功法,我就带不了你了!” 小猛碰了碰石壁,“风化岩!”他有些懊恼道:“不然就可以在壁上栽桩,用绳索引道。看来无法借助外力,只能靠人自身的力量。” “自身的力量?”刀子不解。 “对!”小猛指着石壁里的路,“你看,这斜度是够吓人的,但是我们不用站立的姿势,而是侧身坐在路上,让身体跟这个夹角紧密相嵌,用手带动臀部滑过去,听说过人剑合一吗?咱们今天来个人路合一!” “好嘞!”刀子照小猛说的办法试了几步就回来了,“行是行,就是太耗定力,稍不留神就完了,不知他们行吗?” 小猛不答话,回到空地上,把行走的方法跟队员们讲了一遍,继而道:“这是一次真正的死亡考验,我希望你们都能通过。因为从这条路上走过去,你们今后的人生就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但是如果因为害怕而退避,也不会再有恐惧,谁听过死人有知觉?我一直抱着同来同归的信念,希望你们跟我一样,还是那句话,相信自己,勇敢而坚定地接受考验,都明白吗?” 众人齐声应答,小猛轻轻点头,心里却不自主地担忧,洪岩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心,海骄撕块口香糖在嘴里嚼着,“你愁什么呀,队长?过得去我就过,大不了一个死,以后每年的今天你给我烧点纸钱就行了,花不了你几个子儿,至于愁成这样?” “你呀……”小猛啼笑皆非。 安琪道:“我们是精卫队员,没有什么比任务更重要。除了你,队长,只要你没事,一切都不成问题,你就放宽心吧!” “不,谁都不能有事!”小猛朝队员们一一看过去,“我要你们保证,都从死神之路顺利地过去,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是!”大伙高声呼应,崖底传来阵阵回音。 小猛命令道:“刀子先过,在那边作接应,然后按序号一次一个人,背包都留在这边,卸除所有装备,由刀子帮大家带过去。” 大伙按令行事,刀子当然过得很轻巧,他在断层那头的一块平石上喊了一声,小猛就对洪岩下了命令。在过侵邪鬼门关时,刀子说洪岩的定力很好,死神之路再次作了验证。两个好朋友拥抱一下,开始准备接应安琪。 安琪费了不少时间,洪岩伸手把她接过来时,她瘫在洪岩身上哭起来,“我没敢跟队长说,我有恐高症……” 洪岩和刀子都怔了一下,两人在安抚的同时又都对安琪的勇气赞不绝口,安琪红了脸,待发现自己竟是在洪岩的怀里,忙挣开来,只觉心跳异常、血涌脑门,却不是因为死神之路上的恐惧,而是…… 海骄过来了,她推开要来搀扶的洪岩,哈哈笑道:“你们知道吗?我是跟死神吵着架过来的,一路上我都在跟他说,老浑蛋,死不了的猪,你敢跟我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你想找个让你生不如死的女主人吗?死神害怕了,磕头拜佛地把我送了过来……喂喂,笑什么啊刀子?不信呀?他真的怕我,你不服啊?” “服、服的!”刀子使劲忍住笑,洪岩捂着嘴递给海骄一张纸巾,“擦擦吧,一头大汗!” “汗怎么啦?大太阳的谁不热?”海骄拿纸巾扇着风,揪过安琪来继续吹她的“死神之架”。 小猛也过来了,刀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拥住小猛只会笑,小猛却一脸困惑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刀子忙解释道:“我把飞刀跟绳索连在一起,倘若你们中途不顺,我就把它射在崖顶的那棵树上,好坠着绳索救你们上来。” 小猛看了看弟弟说的那棵树,“太冒险,树太小,恐怕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刀子笑道:“树的承受力倒在其次,主要是崖底有吸心石,要是落入它的范围,我的纵跃术就会失灵,但我一时想不出其它的法子,还好你们都过来了!” 刀子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风江龙的尖叫,小猛只觉眼前一花,不见了弟弟的身影,他知道弟弟正在用那个冒险的补救之法,看着崖顶那棵越坠越弯的树,他的心跟着阵阵颤抖。 坠着绳索的刀子象一只插入水底的海鸟,他拦腰挽起半空中的风江龙,脚尖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用力一点,凭借胸中的真气奋力上升。 要是风江龙能安静地配合刀子就好了,他又叫又舞,象一只网罗中挣扎的困兽。半空中能抓到什么?除了空气,但他触到一块岩石,这就是溺水者的救命稻草,但是稻草毕竟是稻草,松动的岩石也一样。 风江龙杀猪般嚎叫,他死也不信抓着的东西救不了他,求生的本能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用力挥舞就能得到身体上的升华,那就舞吧,尽管这舞动根本是垂死挣扎,但他竟把手里的岩石砸在了刀子头上。 大伙只是远远地望见刀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红,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见刀子蹬了崖壁一下,两人顺着绳索的摆动向这边荡了过来。 刀子把风江龙甩过来时,没人去接,他们只想抓住就快往回荡的刀子,可是刀子的手突然一松,完了!两个女孩闭眼尖叫。 “帮我!”洪岩一声喊,两人这才发现他正扯着队长的脚——通常情况是这样的,遭遇危险时,女人会闭上眼睛,男人则大睁双目。所以当小猛纵下悬崖去拉刀子时,只有洪岩抓住了队长的脚,但他此时正往崖边滑动,两个女孩忙又拖又抱地将他往回扯。 很快地,小猛被拉上来了,他轻唤着怀里的弟弟。刀子微微皱眉就睁开眼来,“还能看到你们,真好!” 这话宝气,但也让人悲喜交集。海骄却不然,她冲到风江龙跟前一阵昏踢乱打,“我还没瞎呢,隔得远我也能看得清,刀子是你打伤的,他不要命地救你,你想死就算了,还想连累他也送命,你个王八蛋!” 海骄骂得不过瘾,气咻咻地开始找武器,要不是过来时卸了装备,她早就开枪了。没人去劝她,这会子谁都不冷静,弄死一个王八蛋只会快慰人心! 风江龙在地上缩成一团,一个劲地朝刀子看去,刀子于心不忍,握起小猛的手,“这事不能全怪他,他的反应是常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有的,何况他本就不信我?我也伤得不重,你让海骄饶了他吧,咱们答应要让他活着回去的,好吗?” 小猛咬了半天牙帮才轻轻点头,洪岩和安琪也才愿意去劝阻海骄。海骄气得不行,拿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来出气,大伙听得好笑,任她骂个痛快。 第七十章请战 处理好刀子头上的伤,小猛让大伙原地休息,刀子不等吩咐就跃到断层那头把大伙的背包送了过来,他启开一瓶水递给小猛,“你们歇着,我去探路。” 小猛未及劝阻,刀子已翻过了平石后的土丘。海骄坐到小猛身边,“头,我们真要带个祸害走啊?祖墓还不知在哪呢!别让他把刀子断送了,到时最后悔的是你!” 小猛愣愣不语,风江龙则慌了神,他爬到小猛身后,却不敢靠近,“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刀子也说了,那是常人的反应,队长,你也从悬崖上掉下去过,应该深有体会,对吧?” 小猛微微皱眉,“我真的很想打人,又怕脏了我的手。” 洪岩他们正巴不得这一声,得到如此大快人心的命令,谁会吝惜拳脚上的力气? 第78章 探路回来的刀子见了这个乱哄哄的场面,再看看哥哥视若无睹的样子,他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是听风江龙求爹告娘地叫得实在揪心,他才上去拉开了洪岩他们。 风江龙得了救星,忙躲到刀子身后,其实刀子很怕激怒大伙,更不想引起公愤,他讪讪笑道:“你们别生我的气,也要相信我跟他不是一路的,只是……只是你们三个打他一个,有点不太好。” 不待他说完,大伙笑了,海骄一手叉腰,一手拍拍他的肩,“了解,你是说这不公平!行啊,你放他出来,都说他身手不错,我来领教领教,放他出来!” 刀子朝海骄憨憨一笑,扭头问风江龙:“怎么样,你愿意跟海骄切磋吗?” 大伙一阵哄笑,却听风江龙嘀咕道:“他们哪是切磋?你怎么就信了?” 刀子愣了一下,忙朝海骄讪笑,“他不敢!” 大伙爆笑,风江龙气得去掐刀子的背心,“我说了不敢吗?你怎么乱传话?” 刀子一脸歉意,忙朝洪岩三人正色道:“他敢的!” 风江龙气得扭手,大伙笑得东倒西歪,一直不动声色的小猛也笑了。 风江龙恼羞成怒,只敢朝刀子发作,“你是诚心劝架还是火上浇油?我早让他们打得差不多了,你帮我乱应战,要是他们轮番上阵,就是你哥哥也未必能赢!” 刀子张了张嘴,为难道:“弄了半天,你到底想怎样嘛?” 风江龙这才堆起一脸笑,“咱们是一起来的,对吧?就算我真的该死了,大家也不必窝里斗起来,是不?你那么辛苦才救我上来,又怎么忍心我被他们打死?再说这事传出去多不好听……” “刀子!”小猛打断风江龙,将弟弟唤了过去。刀子以为要挨骂,心里很忐忑,却听小猛温和道:“别听他瞎扯,论心机,你永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谈到智慧,他永远也比不上你。你是大智若愚,他的心机只能算一种小伎俩。智慧本身不会分辨是非,可是人心懂得区别善恶。因此智慧落到他手里只会被他收缩利用,变得越来越狭隘小器!心机在你胸怀里却会扩展成包容万象的浩然正气。” 小猛说到此处,摩了摩刀子的脑袋,“记住,他和我们居于不同世界,他永远也沾不到我们这个世界的边,我们却可以随时将他的世界毁灭,明白吗?” “明白!”竟是队员们齐声的回答。 “哥哥!”刀子朝土丘后一指,“就在前面不远处,月铃启示了墓门的方位。” 众人兴奋无比,小猛命令出发。风江龙拍拍打打地跟在后面,他的手不自主地按在了枪上,这时小猛回过头来,“风江龙,忘了通谍你一件事,你枪里的子弹被我收回来了,你不再是天鹰队员,我用不着为你配备,说真的,也有点不敢。” 队员们都懒得回头,只用冷哼附合着队长。风江龙又惊又怕,孟小猛是人是鬼?怎么对我的心思了如指掌?天啦,有我何必有他? 风江龙正自顾自怜,小猛在前面似笑似叹,“唉,既生瑜,何生亮?” 风江龙“啪”地摔了一跤,他已确信孟小猛是鬼!刀子回身将他扶起来,“前面就到墓门了,你怕吗?别怕,墓门的拷问虽严厉,但我们一定能通过。” 风江龙借着刀子对自己的误会,将内心的惊疑掩饰过去。小猛回身拉起弟弟,“走吧,还没到墓门,他已经受了严厉的拷问,他无法通过的是自己的心。” 刀子轻声发笑,正想说话,突然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仿佛银器敲奏的回音,大伙吃惊不小,刀子笑道:“别怕,是月铃的清鸣,墓门就在附近了。” 众人欣喜之余四处观望,发现竟是到了一个山顶上,山下是翠郁苍茫的丛林,远处是云遮雾绕的峰峦,眼前却只有一堵坚硬厚实的山壁,墓门在哪儿? 众人正疑惑,却见刀子把月铃对着山壁,清鸣声急促响起,“咱们到了!”刀子呵呵傻笑,大伙也激动得不知所言,小猛似在自语,“咱们才刚刚开始。” 大伙愣了一下,刀子收回月铃,道:“要等天黑了才能启开墓门,如果今夜无月,咱们还得等。” “放心,”小猛道:“今晚月明星稀,我们就在这里等天黑。” 队员们各自安置起来,刀子在树下铺个草垫请小猛过来坐,他不无惊赞道:“哥哥会占天术吗?怎么肯定今晚有月?” 小猛不觉失笑,“我不会占天术,只是会一点算术。今天是十五,现在天空艳阳高照,不见雨云水雾,今晚一定月色分明。如果开启墓门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异兆,月铃一定可以发挥它的作用。” 刀子奈何一笑,黯然道:“哥哥不承认自己是神鬼的天师,却对幽冥的变化界数早有预知。师父说过,开启祖墓之门会震动天仙地魔,天仙要请掩月的神灵,阻止月铃的光验;地魔要发咒杀的鬼兵,阻挡世人的前行,所以哥哥说的异兆是一定有的。” 小猛徒自惊心,虑道:“我们没有奇术,到时又是你孤军奋战,这……” “哥哥不必担心,”刀子迟疑一阵,道:“我正有一事相求,只是所求之事大违主仆名份……” “什么话?咱们是兄弟,何况任务为重,有什么快说!” “那我可说了,本来你是主人,我不敢让你劳累,但是凭我一人,只怕到时难以应付,所以想请哥哥一战,求哥哥为我挡住鬼兵,我好祈月助光、打开墓门!” 小猛笑起来,“说到搏战,我不敢自负以一敌百,但也自信可双手对十,却实在没有身战鬼兵的把握呀!” 刀子也笑了,“哥哥虽是自谦,却也言之有理,但我怎会让哥哥以常人之躯跟鬼兵相斗?到时我会咒请无主战神助哥哥一臂之力。哥哥是搏杀好手,有战神附体相协,应该可以抵挡鬼兵。我一启开墓门,鬼兵自会撤退,到时请哥哥凝神不动,我就可以咒谢战神归位,一切也就大功告成!” 小猛连声叫好,洪岩他们围了上来,海骄扯住刀子的衣袖,“这么刺激的事怎么没有我一份?不行,我得参战!从小到大,跟人我倒打过不少,还没跟鬼打过,今天机会来了,不打要后悔,你也让那个什么鬼战神陪我玩玩!” “不是鬼战神!”刀子急得要掩海骄的嘴,“是无主战神!” “行了行了,”海骄扒开刀子的手,“我管它什么战神,总之我得打!” 大伙笑她赖皮,刀子为难道:“不是我不让你打,是我实在没有咒请两位战神的能力,再说你的身手虽好,恐怕还是及不上我哥哥,何况你是个女孩子,一来战神不愿附体,二来鬼兵容易近身,所以……所以……你别怪我,更别生气。” 不气才怪!海骄两眼一瞪,指头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刀子,“你说战神不愿附我的体,他凭什么呀?我不嫌他,他倒来嫌我!女孩子怎么啦?他妈不是女的吗?忘本,哼!” 大伙好笑一阵,洪岩拉了刀子的手,“我呢?我能帮上忙吗?” 刀子忙点头,“你有天生的纯阳正气,我给你三道杀开咒,急难时,你用它来保护海骄和安琪,她们是女孩,属阴,容易受到鬼兵的侵扰。” 洪岩连声应着,兴奋得脸色发红。风江龙蹭过来碰了碰刀子的肩,“你也给我一点咒吧,不能保人也能自保啊!” 大伙瞪他一眼,刀子不自然地笑了笑,“我说了你也别生气,我练的是纯阳丹田气,你有魔影凶心,握不住我的杀咒,即使我用护灵术让你勉强握住了,杀咒也不会显灵,因为那不是我能操控的。” 风江龙斜眉歪眼地瞪着刀子,“你是起心要我死在鬼兵手里吧?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起码痛快点!” “不不不,”刀子急得使劲摇头,“我哥哥答应让你活,我哪敢违背?你别怕,虽然你曾因贪毒而亏空了阳体,但你终究是个男子,只要你心意坚刚就无所畏惧。再说了,鬼兵的目的是我,你不心虚,他们不容易对你出手,何况有我哥哥挡杀,你不会有事的……” “净扯些没用的,什么心意坚刚,那能抵挡鬼兵吗?他们真对我出手了怎么办?你能不能给点有用的呀!” “有用的?”刀子愣了愣,“这有用的嘛,给你你也用不了,不给你你又怕,难道只有骗你才行?” 刀子喃喃至此不由好笑,众人爱他纯真模样,均在心中各有所叹。小猛道:“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了,来布署一下今晚的战事吧!” “是!”刀子正色道:“时辰一到,我会用圣水祈月助光,鬼兵也会应光而来。哥哥只管在我向前挡杀,我会事先化道御气围住洪岩他们,只怕我到时难以一心两用,如果鬼兵破开御气,洪岩可以先发一道杀开咒,咒杀一下,鬼兵最快也要半刻之后才会再次攻杀,如果哥哥放心,就请先不要顾念他们,我会尽快打开墓门,不敢多有耽误。” 众人点头,小猛道:“一切按刀子所说,大家要相信他,也相信自己。我们走到这里很不容易,今晚一战,关乎这次任务的成败,谁都不能让刀子分心,只有他周全了,我们才能成功,都明白吗?” 众人朗声回应,唯风江龙萎靡不振,他扯了刀子一下,“你敢保证我没事?你发誓!” 不待刀子答话,海骄踹了风江龙一脚,“你是聋了还是天生白痴?队长才说了不让刀子分心,你马上就抗命,皮子紧啊?” 海骄挥拳要打,小猛拉住她,“犯不着,他不是天鹰队员,没必要听我的,还有,刀子你记住了,不必因为我答应让他活,你就苦心维护。 第79章 这趟天鹰之路,生或死一直掌握在各人的手中,因此怎样选择也是各人的事,谁也保证不了谁!” 刀子怔怔点头,海骄冷哼一声,扭头找安琪说话去了。洪岩拉了刀子,“杀开咒怎么用,你得教我呀!” “看我,什么脑子!你不问,我真的又疏忽了。你只要伸出手去,四指合并,拇指前指,心里叫声杀就可以了。” 洪岩照刀子说的比了一遍,刀子就把咒给了他,他满心好奇地端详自己的手掌,不见异常,便在心里盼望晚上的战事快点到来。 小猛想让弟弟坐下歇息,却听刀子大呼,“哥哥等我!” 第七十一章龙毒 众人万分惊诧,小猛思量道:“刀子那声好像很高兴,他可能发现了什么好事,大家坐下来等吧。” 众人忧心忡忡、如坐针毡。这一次,刀子去了很久才回来,只见他肩上扛只小野猪,右手捧着两颗红色圆蛋,左手握着一节青色竹筒。洪岩上前接过野猪,大伙开始动手剥烤。 刀子把竹筒递给小猛,“哥哥快喝吧,这是蟒血,喝了再吃下这两颗龙蛋,都是滋补神力的上品呢!” “要补也是你补,我无病无痛,你吃!”小猛象在下命令。 刀子笑道:“我吃了干嘛?哥哥不知道,这是神灵有心要助我们打开墓门,战神一旦附体就不再由着你的意志,他是见鬼杀鬼、遇魔降魔,丝毫也不歇气,以哥哥常人的体力恐怕难以支付,有了这两样神物的滋助,哥哥才经得起战神的带拼,与他共战共勇!” 小猛惊赞不已,将蟒血一饮而尽。风江龙突然窜过来从刀子手里抓过一只龙蛋硬吞下去,刀子大惊,忙把剩下的龙蛋扔给小猛,揪过风江龙来又拍又打,“快吐,你不能吃,你怎么吃呢?” “别小器!”风江龙推开刀子,“我就吃了一个,他不是还有一个吗?你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啊!” “你……你……”刀子急得语塞了,小猛劝道:“算了吧,哥哥还有一个,足够了,何况我对自己的体力还是很自信的,看你,急成这样!你不是说气极伤身吗?为他那样的人也不值啊!你常劝我不要动怒,怎么为这点事就发这么大火呢?” “我……”刀子愁眉苦脸,见小猛还拿着龙蛋,忙劝他吃下去才摇头长叹,“我不是生气,也没有发火,只是替他急。若是别的东西,他吃了也就算了,可那是龙蛋!虽然是滋养神气的佳品,却又有天生用来自保的毒性,不先喝下蟒血,一来没有解毒的先驱之物,二来也达不到滋补的神效。两样东西是先天互配互用的绝品,只有机缘巧合才能现时俱得,他现在只得其一就吃了下去,我是……我……唉!” 风江龙听着听着就把嘴掉成了o型,他揪住刀子又哭又叫,“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个害人精!我又中你的毒计了,快拿解药来,你怎么老是害我呀……” 刀子被风江龙摇得头晕目眩,只好捂了头上的伤劝道:“你别晃我了,谁让你问也不问就抢去吃了?我去拍你的背,你又不让,我想给你催吐,你反推我一把,这让我……我……” 刀子一语未了,只觉眼前发黑,他恍惚看见哥哥踢了风江龙一脚,又见哥哥朝自己伸过手来,正想回应,却觉心头一沉,顿时没了知觉。 众人大骇,围住刀子呼唤不已,小猛给弟弟喂了几口水,才见他悠悠缓过神来。“想吓死我吗?”小猛半疼半怨。 刀子怕见哥哥落泪,忙笑道:“我没事,真的!刚才我听见巨蟒滑动的声音和它的低吼,知道它是找到了配对的龙蛋,我怕给它抢先占去了,所以追得有些急,抢到龙蛋后,它见斗不过我,就想跑,我哪能让它走?所以又追急了,取它的血却被它骗我一回,它知道我不会杀它就假装降伏,却扫我一尾,其实并没伤到我,只是震动了我的本体,被风江龙摇晃着带出点眩晕来罢了,你们不要怪他,他现在中了龙毒,我又想不出救他的法子,唉!” 大伙心疼一阵、叹息一阵,都明白他是又急又累、带病带伤才会晕倒,因此不再为难风江龙,怕惹他挣扎着去劝,反令他伤神,所以各人还去做事。 小猛心里不痛快,沉下脸道:“如果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现在就好好睡一觉,我求你!” “哥哥别说求我的话,真的会折杀我的!”刀子蜷到草垫上,“我现在就睡,马上睡,立刻睡!” 小猛故意扭过头去不理弟弟,待见弟弟果真睡着了,他才起身去看洪岩他们的烤猪。 “队长,”海骄割一小块递给他,“尝尝吧,这才是真正的滋补上品!” 小猛接过来一看,“还没熟呢,不许吃啊!” 海骄做个鬼脸把肉塞进嘴里,咂咂有声道:“这样吃才带劲,唔,有着原始的血腥味,吃了能象野人一样强壮!” 安琪掩嘴笑道:“不吃你已经是个野人了,再吃就成疯子了!” 海骄扑上去把她按在地上呵痒,两个女孩又爬又滚地笑作一团。小猛看得笑起来,却见洪岩怏怏不快,当下明白他是心疼刀子。男人之间的心疼有时表现得比女人还柔软,只是这种柔软多了一份韧性,因此展露得并不强烈,却更深刻。 刀子确实累坏了,加之病体之上又添内伤,因此睡得梦也没一个,真是酣畅而痛快! 风江龙被小猛一脚踢得晕过去,醒来时,见刀子睡得香沉,便不敢打扰,又担心身上的毒发,只好恍惚地守在刀子身边。听小猛他们时高时低的笑谈,他恨得锯牙,一时气他们给自己的待遇,一时悲自己可怜的命运,一时恨众人对自己的言行,一时又叹自己势单力薄的处境,然而最令他忧心的还是自己误食的毒物,见刀子久睡不醒,他忍不住上去摇了一下,谁知刀子翻个身又睡着了,他只好凑在刀子耳边悄声地喊。 刀子一个激灵坐起来,待见哥哥在不远处谈得高兴,他才松了一口气,又见风江龙一脸哭丧,甚是可怜,他只好换付严肃表情,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安慰。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风江龙的眼神异常柔和,他轻握着刀子的手,象极了一个哄骗人心的传教士,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和,“刀子啊,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一直记着你的好,以便将来报答你。他们就不同了,他们恨我、都望我死,但你不会,因为你有一颗最善良的心,尤其见不得人受苦,对不?你曾说,活着多好,所以你一定会救我的,快给我解药吧,你也是个中毒的人,应该比谁都清楚毒发的痛苦,你根本不忍心看着我发毒,对吧?快点!” “风江龙!”小猛这一声把风江龙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传教士变成了失魂鬼,他纯属本能地抬起双臂挡在面前,谁不怕打? 小猛见他虽在脸上强作镇定,身体却抖如筛糠,因此好笑之余便不想动刑,只用眼神将他逼到一边,才笑问弟弟休息得怎么样。 兄弟二人正说话,海骄在那边喊起来,“肉熟喽!开饭喽!队长,快带我的小情人来呀!” 小猛笑指海骄一下,刀子却东张西望,“她说什么?让你带什么过去?” “别听她瞎说!”小猛拉起弟弟要走,刀子却回头招呼风江龙,“你也去吃点吧,吃饱了再说,好吗?” 对于弟弟的颟顸言行,小猛早习以为常,他故意拉弟弟快步到了火堆边,海骄一人给他们一块肉,却朝刀子诡异一笑,“吃吧,小情人!” 刀子愣愣不解,众人只是好笑,安琪油手腻指地去撕海骄的嘴,“你越来越狂,刀子是你的小情人,我哥呢?” “放心放心,”海骄掀开安琪,“你哥永远排第一!” 众人大笑,刀子见他们高兴,也跟着笑,海骄硬生生挤开小猛,自己坐到了刀子身边,“你笑什么?喜欢做我的小情人啊?那好,我今天正式封你做我的爱妃,安南嘛,暂时代理皇后,不合意了再废掉!” 海骄煞有介事,众人笑得打滚,刀子还在发蒙,洪岩递给他一壶水,“怎么不睡了呢?我和安琪还商量着要用小火把肉给你热着呢! 刀子甚是感激,低头道:“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们虽听命于我哥哥,但你们的身份与他相当,我一个奴仆,哪敢让你们操心?” “又来了又来了!”海骄甩手道:“你的话让人很不爽,我说你能不能象你威吓风江龙那样,只说痛快话呀!我都后悔让你做我的小情人了,这天长日久的,谁受得了啊?” 众人既好笑又无奈,没人有办法去对付海骄那稀奇古怪的脑筋,更无法预知她会说些什么话,所以常常被她弄得一时瞠目,一时莫明;一时心花怒放,一时言语塞滞。 风江龙过来了,他怯怯地撕块肉吃了,再悄悄观察了大伙的气色,见他们似乎心情不错,就壮了壮胆,很小心地看着刀子,“你想出法子了吗?” 刀子托腮盯着火堆发了半天呆,然后歪着脑袋去打量风江龙,“我不知道龙毒的解法,是因为没人尝试过这种毒,师门里也只是严重告诫,不能单一服用龙蛋,师父也没具体地教过我怎么解。我观望你的气色,确实有中毒的迹象,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说出来,我再给你号号脉,如果是慢毒就有时间想法子了,好吗?” 众人实在佩服刀子的善心,也就不忍心劝止他施善行,小猛却连连点头,“唔,这样也好,拿他作个实验品,咱们的刀子就又多了一点知识,实践是用来检验真理的嘛,你们说,我这样想对不?” 第80章 众人哈哈点头,刀子虽极力忍耐,还是发出了闷笑的憋声。风江龙愤恼不堪却不敢发作,按捺半天才说:“我就是觉得肚子里很痒又挠不到,胸口很闷,喘不动气。” 刀子边听边点头,果真一付潜心医学的样子,众人哄然,刀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风江龙被彻底激怒,跳起来大骂,“卑鄙之极,无耻透顶!说我是恶人?你们就好吗?看着别人痛苦,你们高兴,看我遭殃,你们幸灾乐祸!我是恶人?我是恶人?你们才是他妈的罪大恶极!” 风江龙突然缄口,他后悔去惹这群随时会对自己拳脚相加的仇敌,要是他们群起而攻,自己不成肉酱才怪! 但他总是错,大伙别过脸去,全然漠不关心、不屑一顾,这情景才吓人!连冲动易怒的海骄都对他视若无睹,怎不令他心惊?一个人的恶意挑衅竟会在他人的眼里失去任何意义,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风江龙蹲在地上悄声哭起来,只在刀子会去理他,“别哭了,我给你号号脉吧!” 风江龙白他一眼,还是伸出手去。刀子号完脉就取出银针,“不治呢?你会死,治嘛,我又没把握。你愿意的话,我试试吧。这是慢毒,究竟会怎样发展,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用针穴法为你锁住各处要命的关口,使毒性不侵害你的关键,这样或能争取到医治的时间,你愿意吗?” 风江龙怔怔点头,又忙拉住刀子,“你真的找不到解药?” “不是找不到,是根本不知道解药是什么。师门里也没人知道。你这么问就是不信我,可我没骗你呀,你要怎样才信?” 刀子很无奈,风江龙仍一脸狐疑。他盯着刀子的眼睛揣测一阵,终于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快用针吧,别耽误我!” 刀子连声应着让他脱光上身,众人很是好奇,只见刀子施针的手法相当快,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风江龙的上身各处就插好了针,又见刀子轻挥左手,一团红光在风江龙身上绕了一圈又回到刀子手上,这才见刀子上去把针一一取下来收好。 “这是传说中的飞针走穴法吗?”小猛万分惊叹。 刀子十分奇怪,“哥哥怎么知道?” “教我点穴法的长辈跟我说的,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是鬼师教你的吧?” “我的所学都是拜他所赐,除了他怎会有别人?” “鬼师奇才令人惊叹,也令世人望尘莫及。可惜他老人家……”小猛忙打住,刀子却已垂头哽咽,众人忙来劝,小猛后悔惹弟弟伤心,索性任他哭个痛快,然后将他引到崖边,“你看,那是乌山方向,鬼师也是我的恩人,当日不曾叩谢,来,陪哥哥给鬼师叩头!” 刀子悲喜交集——主人愿给恩师磕头,这是何等荣耀? 大伙也在后面陪着鞠了三个躬,洪岩目睹过鬼师的风采,他敬慕这位前辈的奇才;海骄看见鬼师时,鬼师已近弥留,但能教出如此徒弟的人,身手必然了得!安琪与鬼师无缘,但能从刀子身上看到奇人的高风亮节! 第七十二章三界混战 夜魔来了,披着薄薄的黑纱;月神来了,洒着淡淡的银晖。 黑纱隐着夜魔狰狞的面孔,银晖透着月神妩媚的眼光。 此夜,善恶的分界被这两种神灵区分得如此明显,黑白的混淆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 刀子手中的月铃在石壁的中段发出刺耳的清鸣,他把月铃锁在墓门的方位,月铃自己转动一下,似在调整最佳位置。突然,一道白光被月铃吸住,反射在石壁上,大伙知道,墓门就快被打开。 此时,一阵乌风骤然刮起,一片黑雾将月光掩去。刀子飞快取出圣水往空中一泼,左手向上一托,圣水在空中化为一片圆形的水镜,将来不及掩去的一丝月光吸住,一个圣水做成的月亮在刀子头顶形成。 众人来不及惊叹,黑雾中突然降下无数黑影,黑影顷刻变作相貌凶煞的鬼兵,个个手持刀斧齐向刀子杀去。 刀子左手祈月助光,右手中指在自己眉心一点,暗中驱动元神请咒,邀来一道紫红的神光向小猛头顶插去。 小猛顿觉身轻体快,拳脚增长了仿佛用不完的力道。 鬼兵嘶杀而来,鬼刀鬼斧罩遍小猛全身,浓浓的阴气更是将四周覆盖得密不透风。 祈月助光的刀子,心神凝一; 得神相助的小猛,刚勇挡杀; 护友观战的洪岩,不敢松懈; 相拥互励的少女,一惊一叹; 慌神乱位的人魔,抖手抖脚。 心神凝一,是刀子诚请仙灵佑助的真心。拔开沉沉的黑雾,真心抵达月神的仙宫,跪求守宫的门神,准奏善行的根由。门神摆下挡杀的天阵,真心挥动抗争的双臂。天阵急急掩杀,奏起搅夺血肉的玄音,射来刺穿心肺的箭影;双臂沉稳应战,挫令玄音化国悦耳的仙乐,卸除箭影利刃堕为慢舞的羽絮。元神的真心与武神争相抗衡,人间的奇术与天界的仙功仍在死死驳证。 刚勇挡杀,是无主战神与小猛的合体化身。撕开浓浓的阴气,人神发出绝杀的吼令;布下重重的冥障,鬼兵驱动多端的魔影。吼令毫不容情,魔影节节败退;鬼刀铺天砍来,人神冷笑败之;鬼斧不甘而上,人神轻巧得胜。层层围攻,井然挡杀。战神驱带英豪,英豪越杀越勇;鬼兵邀来群凶,众怪越败越多。正邪从不两立,黑白自有分明。 不敢松懈,是手握杀咒的哄岩对友人的护爱。透过红光的御气,触目于眼前人神鬼的混战,惊心于情义中两位兄弟的安危。此战,昏天暗地;此情,焦额烂心。红光突破,御气顿散。败退的鬼兵狞笑而来,杀咒的手形当面一击;遭挫的鬼兵疑神止步,阳刚的洪岩丝毫不惧。人鬼相对,各有居心。 一惊一叹,是安琪的恐惧和海娇的赞情。恐惧的少女惊呼不已,赞情的娇娃喝彩声声。 抖手抖脚,是风江龙难以自控的慌乱。邪影拉歪他颤抖的身体,魔心要夺去他无神的魂灵。 半空中人神的抗争,自然归胜于真心的祈助;地面上人鬼的厮杀,只有正气是赢家。当一阵巨大的轰鸣响起,圣水的光照黯淡下去,月铃撞入启开的墓门,消逝无影。浓密的黑雾眨眼匿迹,凄声的阴风顿然停息。一片祥和的月色轻柔地盖向大地。 众人盯着黑洞洞的墓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番混战令人不可思议,此类厮杀实在令人后怕,可是鬼兵已撤,谁在嘶声尖叫? 大伙循声望去,不是吧?队长要杀风江龙?但是有何不可?只是队长杀势太猛,洪岩忙带两个女孩退到一边。 刀子却已窥出端倪,忙盘膝而坐,咒谢无主战神归位。谁知发了三次功、下了三道咒,战神毫不买帐。眼见风江龙已无力躲避,小猛却招招要命,刀子只好挡在风江龙跟前。 风江龙鬼哭狼嚎地抓着刀子不放,刀子一面出手搏斗,一面大声吼令,“放开,放手呀!” 风江龙不放,勒得更紧,他根本是爬在刀子的背上不肯下来。 “浑蛋!”洪岩急得跺脚,“快放开刀子,你揪着他,他施展不开!” 海娇和安琪也疾声吼令,要不是战况复杂多变,三人早冲上去了。 只见小猛变换着不同方位,一招一式都是致命攻杀。刀子虽有力相搏,奈何背上拖着个人,拳脚动辄受制。 洪岩他们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一杀一挡一避的三个人已经成了一团旋舞的影子,分不清谁是谁,看不出攻或守,更判断不了形势将如何发展。 刀子渐挡渐弱、渐弱渐败。 小猛越战越勇、越勇越强。 他闪电般袭到刀子身后,向风江龙劈去一掌。刀子已无力抗衡,只好挣开双臂,甩开风江龙。只听“啪”地一声,小猛一掌击在刀子后心,刀子“哇”地喷出一口血,洒了风江龙一头一脸。 却见刀子毫不迟疑,转身握住小猛的拳头,将额头贴在小猛的眉心上,松开手为,左掌绕在小猛的背上,右手捏个法诀指向天顶,一道紫红的光从他中指冲入夜空,眨眼即失。 众人正疑惑,刀子已坐到小猛身后,左手贴在小猛的背上发着幽幽红光。大伙猜测他在给队长施神通,虽不知这场变故的的原由,但于今看来已无凶险。 小猛很快就睁开眼来,刀子划个收功的姿势,绕到小猛跟前,“哥哥好强的体力,我怕你被战神带伤,打算用抚伤真气为你续补,谁知只用了一点精气,你就复元了,难怪战神遇到真身,迟迟不愿离去,哥哥真乃天准的人间仙灵!” 小猛蹙眉摇头,“你白天说,战神一旦附体就不再由着我的意志,我还暗里起心要跟他较一下劲,谁知你请他来了,我竟真的作不了主。战神的确太刚勇,挡杀鬼兵时,我是从未搏得这般过瘾,可是鬼兵一撤,我想照你说的站着不动,谁知他硬拖我去杀风江龙,怎么使劲都没用,怎么也停不下来!见你来挡那一掌,我急得心头冒火,可力不从心呀!你现在咋样?伤得重吗?” 大伙也都围着刀子打量,刀子笑道:“战神那一掌若是打在风江龙身上,他不死也要落个残废,但我启用了保命真气护胸,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震伤,不需疗治,真气自会调理。” “都吐血了,还轻微震伤!”海娇瞪眼嗔道:“我说你请的什么战神,怎么杀起来也不分人鬼?杀了风江龙倒没什么,害你挨一下,什么意思嘛,请他来打你吗?” 众人哭笑不得,刀子道:“你说得对,怪我疏忽了,战神见鬼杀鬼、遇魔降魔,我忘了风江龙有魔影,鬼兵一撤,我咒请战神归位,三请三不动,我才知道他是看到了风江龙的魔影,以战神的本性,岂会因我的酬谢而放弃伏魔的机会? 第81章 所以才有后来这些事。我去抵挡已是勉力而行,又被风江龙揪着,更是支撑不起。战神总出杀招,我又不敢攻只敢守,怕攻了伤到我哥哥的元体,所以只能去挡那一掌,借此推开风江龙,好用我的元神带请战神归位。此事看来凶险,战神却自有分寸。他对风江龙出杀招,是伏魔的本性,对我的招式却十分留情。而且他归位时不要我的酬谢,反留了一道神力,让我送给他的真身。” 刀子说着,拉起小猛道:“哥哥的身手本来就好,有了这道神力,当真如虎添翼!” 众人愕然,自入第一道鬼门以来,耳闻目睹皆是匪夷所思之事,刚才又见了神鬼的杀阵,虽不曾怀疑,却难免心中诧异,再听刀子解说个中细节,更觉离奇有加。现下听说队长得了一道神力,纷纷要他演示。 小猛一筹莫展,“我没啥感觉呀,不知神力在哪儿?” 刀子道:“他们想看,哥哥就出一招吧,那有一棵树,你一掌就能劈断!” 众人随声怂恿,小猛只好走上去,心里却想笑,但还是运力挥去一掌,“嚓”地了声,腿根粗的松树应声折倒…… 众人鼓掌叫好,小猛却吓了一跳,伸手去抚那树面的断口,不由连连摇头。 “哥哥不信吗?”刀子笑起来,“不必怀疑,绝非虚妄幻景。” 小猛不免尴尬,“入关以来所经历的事常常让人怀疑,我们是否还活在现实里?当然,哥哥并不怀疑你,只是对这世上的一些奇妙事物感到惊赞,就象刚才,我实在不敢相信那些鬼兵是用我的身体杀退的,现在看着这棵折断的树,我又如何不去质疑?但我不是质疑眼前的事实,只是对另一个世界的神妙感到不可思议。哥哥是现代人,生活在科技时代,可能是思维的难以转换和适应,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时空变换般的事,我还是非常庆幸能触到另一个世界的无限精彩。只是很惭愧,战神的正义胸怀我永远追赶不及,却无故得了他这道神力,受之有愧啊!” “哥哥有所不知,幽冥的正善界里,无主战神是最骄傲的神明,他从不认服任何界主,但是遇到真身,他就会以神力相赠,这是他认主护主的心意。哥哥乃战神真身,拥有神力当之无愧!” 小猛不置可否,队员们则围上来欢呼不已。 风江龙此时仍惊魂未定,初时,见小猛来杀他,他以为小猛借着战神来行凶,后来见刀子挺身相救也吃了小猛一掌,他只能怀疑小猛疯了,最后听刀子说不是小猛要杀人,是战神要伏魔,他不由后背发凉、心跳失常。待见了小猛的神力,他难免惊惧而懊丧——惊惧对手更加强悍,懊丧自己不得神灵的青睐。 “太可怕了!”安琪突然来上这么一句。 洪岩不由好笑,“怕什么?鬼兵早就退了,此时月明风清,还怕?” “人家说的是他!”安琪瞟着风江龙,“你们不觉得吗?他都人神共愤了!要是胜男姐相信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她会对自己的弟弟作何感想?” 众人无语,小猛沉叹,“看来刀子是对的,天理昭然,善恶有报。人不能强循天理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善果和恶报是怎么兑现的。” 众人默默点头,刀子笑起来,“哥呀,恶报的兑现,他一直都在为我们演示,善果嘛,哥哥也正在得到啊,战神的神力就是最好的说明。” 众人大笑,小猛却朝墓门走去,大伙忙紧随其后,好探寻进门的奥秘。 第七十三章质疑冥道 风江龙一把揪住就快转身的刀子,“别丢下我,不管我是恶有恶报还是人神共愤,你都要保护我!他们望我死,你不能跟着掺和。你不是要度恶从善吗?你度我,我啥都听你的,只要你保证我的安全。” 刀子好笑一阵,肃然道:“我是哥哥的护奴,不能不经他同意就对任何人有承诺,但我哥哥说过让你活着回去,我自会尽力周全,可我哥哥也说过,这趟天鹰之路,生或死都在各人的手中,所以我不敢全权保证你安全,因为我哥哥还说过,怎么选择是各人的事,比如你硬选择死,我有什么办法?” “别废话了!从现在起我就跟着你,你到哪我到哪,你的选择就是我的,反正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么定了!” “定归定,别揪着我呀!” “不揪着行吗?隔远了你怎么保护我?有些东西神出鬼没的,稍不留神就完了!” “什么话呀?七尺男儿,何事以惧?只要胸中磊落,任他漫天鬼怪!再说你揪着我就万无一失吗?就说刚才……” “行了,刚才是刚才,以后是以后,反正我跟你寸步不离!” 风江龙拽了刀子的后襟不放,刀子不好硬挣,又见他惊惶四顾、甚是可怜,所以随他揪着,倒象拖着根尾巴似的,两人向墓门而去。 没人注意风江龙的举止,都问刀子要怎么进去。刀子扯了扯老是被风江龙往后拉的领口,清清嗓子道:“这是祖墓的死门,当年劫持圣灵夫人的那些坏人是从活门进出的,活门也有拷问,老头领怕坏人伤害圣灵夫人,所以让神鬼门的十大护门人咒除了活门的质问,圣灵夫人归仙后,活门被封成了又一个死门,我不知道现下打开的这道墓门是原来的还是后来的。” 小猛见他老是扯领口,虽觉奇怪,但又以为是他衣服上的毛病,所以没细看,只问他原来的墓门和后来的有什么区别。 刀子悄悄拐了拐风江龙,示意他别揪得太紧,然后才回答小猛的问题,“其实区别就在拷问上,原来的是拷问魂灵,后来的是拷问身体。” 众人各有所思,小猛道:“过了鬼门关,我们是靠月铃的指引找到这和的,但应该可以推断这道墓门是后来的。” “哥哥这样推断,我不敢说是非,只是哥哥说到月铃,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刀子说着又拐了拐风江龙,小声道:“你先放开我,好不?” 众人这才发现风江龙一直扯着刀子的后襟,小猛异常恼火,“放开,你还是男人吗?” “我不!”风江龙环抱了刀子的腰,“我不能放,放开了会死的!” 众人大笑,小猛越发恼火,刀子既尴尬又怕哥哥生气,忙劝慰风江龙,“你先放开一小会儿,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拉扯好不?” 众人更是好笑,小猛也笑起来,刀子越发难堪,只得转劝众人,“他害怕,你们别怪他,我还说正事吧,月铃原本是一对的,有一只留在了祖墓里,据说是留在了存放宝物的珍壁里,如果这是真的,那月铃带我闪找到的这个墓门就该是原来的。” 小猛道:“有没有办法试验一下,这个墓门是拷问什么的?” “对啊,”刀子道:“只要想办法试验一下,就不必管它是原来的还是后来的了!” “那快想啊!”海骄推了刀子一把,洪岩和安琪则各自思量,小猛似在自语,“拷问魂灵?魂灵是指死人。拷问身体嘛……” “对!”刀子使劲瓣风江龙的手,“你先放开,我办完事再抱,好吗?” 大伙又笑起来,小猛瞪着风江龙,“不放你会死得更快!” 风江龙一听,首先想到的是那棵折断的树,他手一松,刀子风似的顷刻没了人影。但他很快就抓来一只兔子和一只拴了脚的猫头鹰。只见他把兔子放进墓门去,一声脆响后,拉回绳子一看,是半只兔子。 “拷问身体的!”小猛欢呼。刀子把猫头鹰也放进去,一声惨鸣后,是四溅的血光和飞舞的羽毛。 众人看得倒吸冷气,小猛和刀子则长声舒气,两人蹲下身子往四处摸索,大伙也才跟着找寻机关何在。可是找了半天,没一点可疑迹象。 刀子正对墓门百坐,托着下巴发呆。小猛忽而沉吟忽而冥想。海骄来回踱步,骂天咒地。安琪一脸苦闷,陷入沉思。洪岩想了半天,突然叹道:“机关在墓门里就糟了!” 众人傻了眼,刀子急道:“不会的,说了是拷问就一定有通得过的可能,不然咋叫拷问?”说着,转向紧挨着自己的风江龙,“你别箍着我行不?人家会笑的!现在很安全,你老是拖着我,我难受得紧,放开好吗?” 大伙也同声呵斥,风江龙干脆抱住刀子,“我怕都不可以吗?抱着他,我死也愿意。” “我不喜欢你抱!放开!”刀子一面挣扎一面咳嗽。 小猛一拳揍开风江龙,忙给弟弟拍背。刀子摆摆手,“我不是发伤,他勒得太紧,我有点背气。刚才是想让他放开我,我好到墓门边去看看,哥哥没发现那儿的地面有些特别吗?” 众人忙上前察看,墓门口的地面果然比两旁的潮湿。小猛和刀子干脆跪地摸索,很快地,两人划出一条跟墓门一样宽窄的路界,路从墓门口往外延伸了两米长。 众人在划出的路界上挖刨起来,泥土被刨下半尺深时,出现一条汪着污泥的水路。路面由青砖铺就,看来机关在这里,可是摸了半天毫无发现。 “怪了,”刀子道:“这是一条天渠,怎么没有渡引?” 众人不解,刀子道:“传说,神兵鬼将开凿祖墓时,从仙境引来一股无源之水,就是天渠,天渠里有带领凡人登仙的渡引,可是渡引什么样没人见过,我也不知道。” 小猛点头沉吟,“依我看,渡引不见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带领凡人,会不会是指一种登仙的方法?” “对喽!哥哥这话让我想起师父说的一句话来,师父曾说,凡人渴求登仙的心充满了不可饶恕的罪恶欲望,唯有跪祈的灵魂能息止神灵的怒气,不要直视仙境的路途,那是对成仙不尊的态度,因为世人改变不了可恶的面容。” 第82章 小猛一时参不透话里的深意,但他不由佩服刀子的记性,刀子说过,鬼师的教导和吩咐,从来不用对他说第二遍。 想到这里,小猛忍不住抚了抚刀子的头,“那你觉得鬼师这话隐含着什么启示?” 刀子且不答话,在水里摸索道:“哥哥来试试,水淹着的路面是不是每隔一小段就有一个圆涡?” “嗯。”小猛点点头。刀子笑道:“也许我知道怎么进去了,这些圆涡容得下一个人的膝盖,‘跪祈的灵魂’一定要跪,‘不要直视仙境的路途’,肯定是说要倒跪着进去!” “你想的不错。”小猛径直下水去试了试,“这样吧,我们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鬼师那句话,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轻易尝试。” 众人点头,刀子只好把那番话又讲了一遍,小猛道:“其它的都没有可以再挖掘的含义了,但我觉得跪祈这个词不是单纯指跪,应该要有点什么说的,或者什么动作才算圆满。” 众人一听,又往水里摸索起来。洪岩“咦”了一声,小猛和刀子忙上前察看,发现一块青砖与众不同,似乎雕镂着花叶纹理。 “哥哥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猜是一种文字,但不是我们的语言,也不是幽冥古文。” “对喽,是启幽文,它是上古慈悯的先圣留给世人的警言。” “太好了,你能说出它的渊源,一定能译读,快说说啥意思!” “不是这样的,哥哥别怪我,启幽文不能译读,只可照原音说。” 小猛想起乌山圣洞里金门上的启示,笑道:“我怎么会怪你?看来得跟你学学这段奇文的发音,教来!” “这不能发出音来,只能在心里念。” “什么?”小猛不由嗔怪,“你在心里念,我们怎么听得到?” “哥哥别急,我有法子让你们听得到,只是要你们静下心来。” “那行,”小猛让大伙围坐一团,刀子方正色道:“启幽文的警言可以带领人的心进入幻界,这就和我哥哥推想的跪祈十分符合了,一旦静下心来默颂这段警言,它会教你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姿势,我们倒跪着进去时,有了警言的渡引就能进入墓门。我想过了,我先试一下,如果没事,你们就可以一个一个地从第一个圆涡起步,闭上眼睛,心里叫我的名字,当然喽,这次一定要从一开始就这样,我会用元神带你们进去,不过千万要紧随我的呼声,别分心,也不要对我怀疑,否则你们无法通过,我也会受到惊扰。行不?” “这法子不错,但如果我们猜错了……”小猛断然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做没把握的事,要是错了……” “你不会错的!”刀子第一次打断小猛,急得想跪,却拉了小猛的手,“我相信你不会错,再说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要是不去尝试,就这么放弃,你们的任务会失败,我的也是,哥哥让我去吧,我是不能放弃的,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那时墓门一关,可就再也打不开了,求你,求求你……” 刀子急得掉泪,大伙也犹豫不决,小猛看看天色,咬咬牙,将目光移到刀子脸上,久久看着,半天才呼出一口气,“好吧,我让你去,但要你记住一件事。” 刀子不及回答,小猛一把将他抱住,嘴唇贴在他耳边,“记住了,哥哥爱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有一个跟哥哥一模一样的爹爹,记得住吗?” 刀子心中疑惑,但还是使劲点头。 第七十四章破密 青砖的水路里,倒跪着一脸虔诚的刀子。 路侧的草地上,并排着满心忧患的天鹰队员。 刀子朝小猛微笑,小猛轻轻点头,队员们也微微颔首。刀子立刻闭上眼睛,开始了这段“启幽渡引”的“登仙之途”。 短短两米,刀子变换了十几种姿势,快进墓门时,大伙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刀子突然把脸埋进水里,人却“嗖”地滑了进去。 众人目瞪口呆,直到刀子欣喜的呼声传来,大伙才相拥着又叫又跳、又哭又笑。连风江龙也被拥抱了一下,让他觉得晕乎乎的,就象吸了大麻。 小猛抹泪笑道:“刀子的成功,预示着我们这次任务的真正开始,但是能不能亲身去执行这个任务,还得看自己的选择,相信刀子才能通过拷问,不信刀子只有身首异处。这次是真的没有谁帮得了谁,尤其是你,”小猛盯着风江龙,“我曾答应让你活,今天看来,生死还得你自己说了算。” “我现在只信刀子!”风江龙郑重其事,倒有几分大义赴死的气概。 众人冷哼,倒也相信了他,毕竟他依赖刀子的那些举止还是有蛮高可信度的,所以大伙顺利进去后,他也没例外。 众人一一打开袖珍手电,眼前的情景令人发蒙——立足之地是块两平方米左右的青石,下面是黑洞洞不知深浅的水渊。 这就是“登仙”?队员们怅然。 刀子碰碰小猛,“哥哥别苦闷,一定有深入的路,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我不是苦闷,”小猛用手电照着下面,“你看,那有一条横跨的黑影,如果我想得没错,路就在那里,只是要从这儿跳到那上面去,一来太高,二来路面好像很窄,不见得能准确地落到上面。绳索又在死神之路上遗失了,现在没了攀沿的东西,怎么办呢?” “还让我去试试吧,要真是路,我倒能带你们下去。” “如果不是呢?” “我也还能回来呀!” 小猛不由好笑,弟弟的身手岂是常人可比?自己的担忧固然多余,却又身不由己! 小猛的推测没错,大伙被刀子分次带到水渊半空的一条窄道上,顺着手电的指引,众人来到一个石门边。 “这是一道气门,”刀子右手一挥,门“訇”地开了,但是大伙立着的路面开始剧烈震动,小猛催令大伙进门,风江龙急于脱险,竟把他身前的安琪推到地上,洪岩忙抱起安琪,拉起海骄,三人冲进门去。小猛刚觉脚下落了空,刀子将他一把揽住,两人从正在关闭的门缝里挤进身去。 眼前的场景令人惊喜,小猛找到了发电装置,洪岩马上来帮忙,两人修的修、接的接,一拉阀门,随着电力启动声,各处的大小射灯由暗渐明,终于把一个巨大的兵工场呈现在众人眼前。 海骄和安琪兴奋得又叫又跳,风江龙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想找件合用的武器。小猛则忙着布置任务,“安琪,你马上搜寻跟天地变动图有关的信息,洪岩,你去找撤退的路。” “我去行吗?”刀子问得很小心,毕竟在回驳主命嘛。 小猛本想让弟弟休息,但也知道弟弟比洪岩更适合去找退路。 海骄指着各处的重型加工台,“这些该我了吧?” 小猛点头,“你的任务是定向爆破各种操制系统,严格控制爆破范围,制爆程序安装完毕,等待引爆命令。” “好嘞!”海骄兴奋过头,忘了用正规的应答口令,急匆匆往四处去找她要用的东西。 “队长,”洪岩指着一个电路柜,“这是安全警报系统,现在就破坏里面的程序吗?” “这个交给我,你去帮安琪。” 洪岩一走,小猛就把风江龙叫了过来,“不用找防身武器了,没人耐烦杀你,虽然你不再是天鹰队员,但好歹是个人,去,把柜门打开!” 风江龙讪笑,“哎哟队长,这一没扳手二没锺头的,我咋开呀?” “是吗?”小猛冷笑,“那要不要我帮你把工具找来啊?” 风江龙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找,嘿嘿,自己找。” 小猛见他手忙脚乱却找得毫无头绪,不由暗里好笑,从柜身后摸出一个工具包,找出配用的工具打开柜门,见风江龙还在不远处的操作台下昏搜乱摸,他一阵恼火,“过来!” 风江龙小跑上来,灰嘴灰脸地蹲到小猛身边,见柜门已经打开,他笑起来,“队长真是的,自己能开,还跟我开玩笑……” “我有这心情吗?”小猛指着柜子里两根抛光的线路,“捏着!” “啊?”风江龙愣一下,笑一下,“哎哟队长,真的别开玩笑了,谁敢捏啊?” “对哦!”小猛微笑,突然低吼,“快点!” 风江龙想跑不敢,只得半伸出手,“队长啊,你想杀人也不用这么残酷吧?要不……你打我一下,不捏了行吗?” 小猛不语,只用眼神再次命令,风江龙惊了一下,看看抛光的线路,再看看小猛,横竖都是死,干吧! 一阵击遍全身的刺痛让他怪声惨叫,刺痛很快消失,睁眼一看,小猛正拆剪柜子里的连接线。幸亏这小子动作快,不然老子就完了!风江龙瞟了小猛一眼。 “可以了,滚吧!”小猛分解着线路,根本不象在跟谁说话。 风江龙反应半天才知道他是让自己滚,滚就滚呗,谁稀罕呆这儿?风江龙继续去找他的合用武器,左撇子就是麻烦! 小猛刚破除安全警报系统,洪岩过来了,“队长,我们找到一样东西,包你感兴趣!” “走!”小猛拍拍洪岩的肩,两人从一个沿着石墙盘旋而升的楼梯爬上去,顶楼是一间配置齐全的机房,安琪正对着一台微波炉似的的仪器发呆。 “知道是什么吗?”小猛笑问。 安琪点头,“这玩意叫天语箱,怪名字,老东西!是二十年前一个间谍战争狂的杰作,看似粗糙,其实相当精密,会用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他在死之前给天语箱加了保护锁,即使读到里面的信号,也必须找到相应的解码,可是这些解码是存在计算机里的,更糟糕的是,每个解码都有上百个干扰解码作掩蔽,也就是说,你在电脑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还得从天语箱里寻到解读信号,有了信号,又得回到电脑里找信号解码。 第83章 操作相当复杂,而且超出我的能力,我刚才的确调出一份加密文档,没费劲就找到一份图文,可是没有解码,无法分析图文内容。” 小猛边听边打开安琪说的那份图文文件,心跳随之加速——这是一张军用城区地形图,东西南北四部各安插了总共十个红点,只是没有解码,无法显示具体内容。 小猛在键盘上尝试着各种破译方法,洪岩和安琪不由看呆了,队长的手法好熟练、好快捷! “看来我们的确找到了操控天地变动的正确方法,”小猛一面操作一面笑道:“地图上虽然没有显示具体的制爆点,但跟海骄获取的情报一致,北部有三处,南部有四处,东部两处,西部一处。只要打开这份加密文件,我们就可以知道,安琪追踪到的那个代号雷鸣的人,他所说的等不到雷鸣不会有电闪,究竟是指什么。” 小猛说到这儿突然指了跟天语箱相连的耳机一下,安琪忙戴在头上,心里却很奇怪,队长怎么知道我会用天语箱?正想问,耳机里传来信号,她不敢再多想。 小猛的手放在键盘上,他正等待安琪的信号指令。 洪岩大气也不敢出,他知道队长和安琪要进行一次双面的破密工作——依靠安琪听取的信号,再通过队长在键盘上的译读,就能找到打开文件内容的密码。 一个是听密精英,一个是破密高手。两人的配合紧凑而默契。文件很快被读破,十条密文在标着红点的地图上一一显示。 安琪取下耳机,盯着密文苦笑,“加精乱码密文,我可不行!” 洪岩更是没辙,小猛呵呵道:“看来是我的喽,你们去帮海骄吧!” 两人刚走,刀子咚咚咚上楼来,“我找到出口了!” “快歇着!”小猛替弟弟擦着汗,心里无限疼惜。 “怪了!”刀子盯着显示屏,“这上面是些啥呀?乱七八糟地,既不象数字也不象图文,好怪!” “不晓得当然怪喽!”小猛摩摩刀子的头,笑道:“这是乱码密文,只要进入破解程序,残缺的数字和图文就会更快更乱地翻转,但是集中精神就能找到正确的译文标识,想知道它说什么呀,完全没问题!” “这样啊!”刀子傻笑,“我可是帮不上忙了,到那边练坐一会儿吧,不影响你。” 小猛指着楼梯口,“就在那儿吧,顺便给我做看护,洪岩他们是不会来影响我的,风江龙就不一定了!” 刀子不料自己还能派上用场,高兴得点头啄脑,跑去楼梯口坐下来就不动。 小猛看看弟弟的背影,心里又疼又爱,待回过头来,神色已换成临战时的冷峻,微微调整一下呼吸,眼睛冷箭般盯在乱码上,手就敲下了第一个按键。 海骄哼哼唱唱地拉着引线在制爆点缠绕,洪岩和安琪过来了,两人传达了队长的命令,戏谑地问她有何指示。 “很好!”海骄官腔十足,“你们两个,先到没人的地方调会儿情,我这边的事完了,马上搞三角恋!” 两人被臊得不行,安琪不敢去撕她,下意识地从洪岩身边站开了一点,谁知洪岩也是如此,两人无所适从。 海骄咂嘴冷笑,“少装了,鸡皮疙瘩都看得出来!去,找找白一正的弹药库,有情况马上汇报,我给它来个全军覆没!” 两人如得赦语,忙分头行动。 不远处的风江龙瞟瞟楼上的小猛和刀子,再看看背对自己的海骄,似乎没人会关注他的动向,这就好,安琪好像是往左面去的,他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一个黑森森的洞廊里,安琪试步前行,两边墙上是昏暗的灯光,脚下的路很平,很快有水淹上鞋面,一丝凉气袭上心头,背后似在脚步声,回头一看,没人啊,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宽大的铁门边,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生锈的门枢发出尖刺的摩擦声,脑后却被重击一下,安琪回头时就已经没了知觉…… 第七十五章大误 小猛把译出来的密文作了强调性的记忆,起身揉揉发酸的后颈,用力甩甩脑袋,回头去喊刀子,楼梯口却空无人影! 情况不对,小猛的心一阵紧缩,远处传来惊呼,是安琪!他三两步跳下楼梯,穿过一个洞廊,跑进一道铁门,眼前的情景吓他一跳。 这是个足有操场大的房间,堆满了白森森的尸骨,房间尽头是一道打开的铁丝网门,更是挤爬着成群的骷髅!很显然,这些都是当初的兵工员,墓门一封,他们群涌在这里,那么网门外就还有一个出口,但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坐落在网门外,可见那个出口也被堵死了。从这些骷髅往四面分布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些兵工员当时的恐慌和对无法逃生的绝望。 但是吓了小猛一跳的不是这些死人骨头,而是蜷在角落里嘶声痛哭的安琪,以及在她身边慌手慌脚地拾捡衣物的刀子。这是怎么回事?安琪的身上围着刀子的披肩?地上是安琪的衣服?小猛惊惑万分! 刀子抖手抖脚地把安琪的衣服递上去,头也不敢抬,声音直发抖,“穿……穿上……” “滚!” 安琪这一声,吓得刀子把衣服一丢,转身就跑,咚地撞着什么了?抬头见是哥哥,吓得他双膝一跪,差不多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安琪在披肩的遮掩下穿好衣服,冲到刀子跟前只管踢。刀子一动不动,吭都没吭一声。 小猛怔了半天才想到去拉开安琪,安琪哭得哽咽难抬,“他不是人,是畜牲!野兽!……” 这哪是在骂人?根本是朝小猛的心口捅刀子!“不可能……怎么会?”小猛朝弟弟看去,弟弟羞愧的脸色令他失望,更令他恼火,但他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别怪我……你……杀了我吧!” 这是弟弟的话吗?小猛的心抽搐一下,泪水淌成断线的珠子…… 安琪倾尽全力甩了刀子一耳光,刀子没动,血丝溢出嘴角…… “为什么?”小猛掐住弟弟的肩,“说呀,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那声是怒吼,刀子吓得发抖,根本不敢去看哥哥发红的泪眼,“我……我不知道,我错了,你……别发火,责罚我吧!” “浑蛋!”安琪举枪扣下扳机,子弹打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回音,她满是惊疑地瞪着队长,眼里生起烈焰。 小猛似乎不敢看她,口气却很坚定,“冷静点,别冲动!” “冷静?”安琪目光凶冷,“你要我怎么冷静?他是你的人,所以要我冷静,对吗?冷静下来,你好包庇他,是不?你好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幻象,什么都没发生,包括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幻象,是不是啊?” 安琪的枪指在小猛脸上,小猛使劲闭眼,以此强压悲愤,呼吸却渐次颤抖,“不是这样的,我……也许你一直都看错了我,我也不该要你冷静,但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弄个明白,好吗?” “好啊,好!”安琪冷笑声声,狠狠点头,“好得很,你要弄个明白,你不信,我真是……看错了你!” 安琪奔出门去,被闻声而来的洪岩和海骄拦住,两人一面安慰她,一面忍不住去看刀子,谁能相信刀子会做出这种事?可是谁又来证明他没做? 此时的刀子只望哥哥下一个死令,小猛却扶他起来,拭去他嘴角的血,“听着刀子,安琪是我的队友,也是我的妹妹,伤害她就是伤害我,所以我要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你知不知道我不让安琪杀你,而来这样问你,根本是对她的辱慢和伤害?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但你……真的做了逼我杀你的事!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呀!” “我……我从不想伤害任何人,”刀子跪地而泣,“我祈神鬼的死咒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管你要怎么处决我,我绝无怨言,只求你们原谅……” “放屁!”海骄冲上来甩了一耳光,“还敢求人原谅?原谅个屁!别说队长不信,就是我也不信!你发什么誓都没用了!洪岩,把安琪的枪拿来,老子还没杀过**犯呢!” “你……”刀子嗖地起身,手指着海骄,眼睛却望向小猛,突然紧捂胸口,张嘴喷出一口血,人往地上栽去…… 小猛大骇,奔上去搂在怀里,“别急呀,好好说,你什么都没做,对吗?哥哥错怪你了,对不?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怎么会到这儿来?别急呀,好好说啊!” “我不是强……我……我没有……”刀子抓着小猛的手,“哥哥你是知道的呀,我没满两百世功力,做不出那种事呀!我在楼梯口练坐,驱元神四处游耍,玩到这里,见安琪赤露羞体昏睡地上,我怕影响你就不敢惊动,又担心她是受了邪主的侵袭,虽说男女有别,可人命关天,我就不敢再有顾虑,所以到这儿来用助气术将她唤醒,可我发誓从始至终都没睁过眼睛,只是……只是我的元神窥视了她的羞体,但那不是我想看的,求你们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 “傻!”小猛又爱又疼,不知所言。 海骄气得抹泪,“你傻就算了,害我打你耳光,还手都不会吗?” 洪岩也上前握起刀子的手,眼中泪光闪闪,心内感慨万千,其实他从不认为刀子会做那样的事,他是唯一没怀疑刀子的人。 安琪仍半信半疑,却在心里恍恍惚惚在自查起来。 刀子不敢瞧安琪,眼神闪烁不定,“我不求你原谅,但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没有失贞,我从不说谎,请相信……” 刀子一语未了突然昏迷,小猛急得去掐人中,海骄推开队长,忙给刀子做人工呼吸,洪岩慌得不停搓揉刀子的四肢,小猛趴在弟弟耳边呼声不断。 第84章 风江龙鬼似的冒了出来,“哎呀刀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给我解毒?醒醒呀,你他妈快醒醒!” “你他妈闭嘴!”洪岩赏去一个耳光,按上去要打,忽听刀子哼了一声,忙转回去高兴得想哭。 众人扶刀子靠墙而坐,见他已在自行调理,这才放下心来,都安静地退朝一边守着。 小猛悄声询问安琪是怎么回事,安琪也不知道侵犯她的是什么人,小猛却隐隐猜到了,暗里咬牙不已。 风江龙心中有鬼,缩在墙角惶恐不安,内心一个劲地安慰自己,这事不能全怪我,是个男人都想做呀,谁让她长得太好?脸蛋儿美、身材棒,就说刚才吧,光是瞧瞧她的胸,还没摸呢,我就差点…… 风江龙不由颤栗,另一画面重现他脑海,当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安琪的裤带时,背后刮来一阵阴风,战神追杀而来的情景鲜然再现,吓得他一个精趟跑了回去,因此安琪正如刀子所说,依然冰清玉洁。 半个钟头后,刀子已调理顺当,他显然还想解释,小猛半疼半怨,“我知道你又要认错,可你错在哪里?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我曾信誓旦旦地说,即使有一天别人都指责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诚信坚定的人。” 泪水溢出小猛的眼眶,手臂伸出去将弟弟搂在怀里,“我想求你一件事,先别摇头,好好听着,一定要答应我,别让我失去你。我曾求你多给我一点爱你的时间,可我今天才知道,再多的时间也不够,我想给你的爱太多了,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又觉得时间太充足,因为我给你的爱太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刀子哽咽,“哥哥对我的情义早已超出主仆名份,当日我毁弃保心丹自定了死路,那是犯越守规的,是大罪!如今我虽不再能为哥哥死,但还有剩下的日子,我发誓能为哥哥活!” “不!”小猛贴在刀子耳边,“我不准你死,我赌过一个咒,如果我输了,这世上会多出个恶魔!” 刀子愕然抬头,万千惊疑问不出口。 此时大伙都来跟刀子道歉,海骄则是把头一抬,“来吧痛快点,还我一嘴巴,皱一下眉就不是响铛铛的精卫队员!” 众人大笑,刀子怕她硬来,把手缩在身后,一昧傻笑摇头。 海骄虽恼火却不忍朝他发作,扑上去揪住安琪,“都是你,乱冤枉人!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就是给刀子看看又怎么了?那天洗澡的时候你不是打算请他参观的吗?今天如愿了又要死要活的!” 众人听不明白,安琪羞得不行,却不知从何解说,急得掉泪。 “好了好了,虚惊一场嘛!”海骄抚抚安琪就朝洪岩干笑,“你呢,不会介意的,对吧?” “啊?”洪岩没反应过来,安琪却听明白了,不要命地去撕海骄的嘴,海骄又扭又掐,却突然大叫,“等等!”眼珠一轮就盯在刀子脸上,“不对呀,你还是有嫌疑,你怎么知道安琪没被**?” 这话太露骨了吧,众人一般尴尬。刀子却吓得不行,“这是什么话?我发誓没骗人,为她助气时,我发现她……” “不许说!”安琪慌得双手去捂刀子的嘴,“他们不信,我是信的,不许你说!” “哦。”刀子使劲点头。 众人虽好奇却不好再问,小猛起身道:“这事暂时到此为至,走吧!” 暂时?众人纳闷,风江龙却心知肚明,见大伙出了铁门,他只得跟着回到宽厅上。 第七十六章天梯 小猛查看了一遍制爆情况,正视海骄道:“虽然我已经拆除了安全警报系统,但你得保证爆炸的范围和震动级数。因为我们不知道墓室的修筑情况,具体的撑拄力也不可得知,所以你必须有十足的定向爆破把握。” “放心吧,”海骄拍拍小猛的肩,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我搞的事我负责,咱们撤到安全点,你说炸我就炸,要是头上掉下来一块石头,你可以立马处决我!” “你呀!”小猛苦笑。 刀子领头,众人随他撤到一个象是刚刚开凿出来的遂道里,小猛下了命令,海骄启动引爆器,几秒钟后,兵工场方向一声闷响,浓密的灰尘夹着厚重的火药味往遂道喷涌而来。 刀子右手一划,前方砸下一块巨石,烟尘被挡在另一头,也封死了那个乱政的兵工场。 “喂!”海骄扯了小猛一下,“你可看清楚喽,那块石头是刀子弄下来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 众人好笑,刀子却认了真,“是的,是我弄的,错了吗?” 众人更觉好笑,小猛怕弟弟认真,忙安抚道:“没错,你想得很周到,走,带大伙找圣灵夫人去!” 刀子傻笑点头,将众人带到一个向上延伸的石梯前,“这是天梯,有机关的,走错了会死。”说着挽起小猛,“哥哥擅解幽冥的暗语,我带你看一样东西去!” 小猛随刀子来到天梯对面的一块石壁前,壁上刻着一幅彩绘的图画,画的是个只有一只脚的人,这人做着跳跃的姿势,握着一把滴血的短刀,左手抓着一颗黑色的心,背后的投影支离破碎…… 大伙围上来议论纷纷,只是没人猜得透画面的含义。小猛别有意味地看着刀子,“在我说出我的想法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刀子腼腆一笑,“我的想法粗浅得很,画面提示的可能是登上天梯的方法,这人用刀挖出自己的黑心,是说要去除人心的险恶,破碎的身影嘛……可能是指不要带着魔鬼之躯登上仙境之途。为什么他只有一只脚,我却想不明白。” “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小猛道:“他为什么断着脚跳跃?也许是指人的不能完美,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只脚少了一个小脚趾头?” “注意到了,只是不知其意。” 小猛重回天梯前,蹲下身去观测半日,笑道:“过来刀子,再帮哥哥看看,这些梯台是不是每隔两级就有一个相对狭小的台面?” 刀子定眼看了看,“是啊哥哥,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小猛哑然失笑,“不是看出来,是画面提示的。如果我想的没错,那人的动作可能是提示上天梯的人,要单腿跳跃着踏在狭小的台面上才不会启动有杀机的开关。” “怎么不是跳在宽的梯台上?他少了小脚趾头,应该是说不能踩狭小的梯台才对呀!” “可他已经说了人的不能完美,我的理解是,如果人能补足自身的残缺就可以达到完善。所以应该是踩在狭小的台面上才对。” 大伙听听这个说的,又想想那个讲的,一时也判断不了谁对谁错。 “还让我试吧!” “不行!”小猛拉住弟弟,“他给了那么多提示,不可能只有一点是有用的。” 大伙表示同意,刀子只好重回壁画前,小猛也再次观测着,洪岩边看边摇头,安琪也毫无收获,海骄则模仿着画上的动作不停朝画面做鬼脸。风江龙东瞧西望,好像每个阴暗的角落都藏着要命的鬼怪。 “咦?” “怎么了队长?” 小猛不答洪岩的话,拉起刀子,“你仔细看看,这些破碎的裂纹是不是一种文字?” 刀子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哥哥好细心,是启幽文!” 又是这种要命的文字!大伙都有些恼火! 小猛苦笑,“看来又得故伎重施!” “这次不用了!”刀子来到天梯前,伸右手在第一个梯面上凭空一扫,传来一声巨响,较为宽大的梯台缩进地去,一道强光从天梯尽头射下来,刀子身后的投影竟是碎裂的! 众人愕然,小猛慨叹,“真是神工杰作!一般人哪开得了这种机关?” “可是哥哥,这是个考验的机关,没法撤去杀伤呀!” 众人不解,刀子解说道:“一上梯台,间隔的地缝里会伸出成排的利器,利器间虽有一定空隙,但空隙是随时变换的,不知你们能不能从空隙里钻过去?” 众人不语,小猛盯着两个女队员,海骄翻个白眼,“看我干吗?我象过不去的吗?就算是,我也说过了嘛,过得去我就过,过不去我就死,大不了花你几个买冥币的钱!再说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刀子的没啊,不能因为我误他的事!” “是啊队长,”安琪道:“刀子的事为重,如果我遇难了,你们也不必管我。” 小猛轻轻点头,刀子却知道哥哥放心不下,因此转朝两个女孩郑重道:“放心吧,实在过不去的话,我会用掌风助你们一臂之力,只要把握得当就没事。” 两个女孩重重点头,风江龙忙揪住刀子,“你可不能忘了我,你得一视同仁,知道不?” “他不会忘了你,”小猛冷笑,“我倒真的忘了,其实最让人担心的是你,可惜你不值得!” “岂止不值得,简直没必要!”海骄朝风江龙做个鬼脸,拉起安琪和洪岩,三人坐到一边去商量怎么过关的事。 风江龙还傻瞪着刀子,刀子也傻瞪着风江龙,对视片刻,刀子苦笑,“你说你怪不怪?身为男子却没有女孩勇敢,身手不错却自己泄气,说真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怪的人……” 刀子还没说完就听哥哥笑起来,肯定是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忙低身紧了紧绑腿,“我先上去了,你们可以看一下,或许能从中找出点变化的律数。” “嗯。”小猛抿着嘴,他还在为弟弟刚才的话感到好笑,至于弟弟要去闯的那个关口,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第85章 只见刀子在天梯前深吸一口气,单腿跳上第一级台阶,地缝里果然伸出一排带刺的尖刀,和刀子说的一样,尖刀之间的空隙刚好够一个人钻过去,只是尖刀一伸一缩没有间隙,每次空隙的位置也都不一样。 只见刀子身形奇快,每次钻过尖刀阵,只会在下一级台阶上点一下,立马又去钻另一个,很快就到了天梯尽头。此时尖刀阵已撤去,他摆出随时就要相助的姿势,“上来吧,就象这样子上来,没事的!” 说得轻巧,象你这样很容易吗?众人苦笑。 小猛神色凝重,“都看见了吧,空隙没有规律,全凭眼疾身快,这次咱们不按序号,谁的劲鼓足了谁就上。” 小猛说着就站在了天梯前,这对他来说不算太难,通过时的身形不及刀子漂亮,但也算十分潇洒了! 洪岩是神枪手,眼力自然能找准空隙,动作不及刀子和小猛轻松,但是平安过关不成问题。 海骄不甘落后,并且干得不错,可惜最后一梯时身体慢了一步,刚觉两肩袭来刺痛,心里就发慌,腿也发软,完了完了…… 安琪在天梯下惊叫着蒙了眼睛,耳边却传来海骄咋呼呼的声音,“好样的刀子,不愧是我的小情人,功夫不错功劳也大!你这掌风以后得教教我!喂,安琪,快上来呀,就等你了!” 安琪点头,见风江龙没有过关的意思,又听海骄大声地招呼自己,洪岩也在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她只好跳上第一个台阶,可她找不准空隙,找准的时候又迈不出腿去。 刀子见她久不行动,只好大声道:“别怕,你一起步我就助你!” 安琪咬唇点头,终于迈出第一步,使她不敢相信的是,自己过了,而且没靠刀子!这是真的吗?她自己都想笑。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尝试,安琪的胆子大了许多,只是当她跳到海骄身边时,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小猛笑道:“其实你是行的,只是不自信,从现在起,你已经战胜了不自信的你,我为你高兴!” 安琪热泪盈眶,“队长,我……我说过伤害你的话,你能原谅我吗?就当你没听过,行不?” “那怎么行?”小猛愠恼道:“我说了,你也是我妹妹,妹妹不能跟哥哥发牢骚吗?” 安琪三人大笑,忽听风江龙在下头高呼,“刀子,你有把握我上得去吗?” 这话搞笑,刀子却很苦恼,“你问得好怪,我哪知你有无把握?” 风江龙怔了怔,“那行,你敢保证象帮安琪那样帮我吗?” 刀子不胜其烦,“你咋这么说?她是自己上来的,我没帮她呀!你别磨蹭了,快点吧!” “行是行,可你敢保证天梯上没鬼吗?” 刀子不及答话,小猛三人笑起来,搞这半天,这家伙是怕这个呀! 风江龙依然望着刀子,目光很是执着。刀子不由嗔怪,“你怎么说话的?登仙的天梯妄谈鬼怪?此及大不敬!快向神灵忏悔!” “别听他的!”海骄朝风江龙大笑,“你要忏悔呀,一辈子都不够!实在不想上来呢,我们也不耐烦等了!谁说没鬼?鬼就在你背后,我们都看见了!” 风江龙下意识地扭回头去,壁画上的人好像真的就要扑下来,吓得他差点大叫,至于是怎么跳上第一级台阶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前面是要命的尖刀阵,后面是虚幻的索魂鬼。风江龙小腿发抖、冷汗直冒,活象个打摆子的病患。 大伙气他不敢起步,海骄附在小猛耳边,“队长,不如趁这个机会……” “不行!”小猛沉下脸来,“他是该死,但不能用计害他。如果是别的任务,我早就处决了他,这次不行,我说过同来同归,也答应过胜男,要把他好好带回去。” “哥哥这想法令我忐忑,”刀子苦脸道:“他中了龙毒,即便这时候上来了,也跟大伙一块回去了,我也不见得能解了他的毒呢!” 不等小猛答话,海骄朝风江龙大喊,“刀子说了,你再不上来,他就不给你解龙毒了!” 众人笑她串改话意,刀子正要辩解,风江龙却上来了。好惊人的速度,就是样子狼狈些,象是刚从战场浴血归来,不过是个逃兵罢了。 第七十七章神问 从天梯尽头的光门进去,众人眼前出现一个金碧辉煌的水晶世界。 地是镶银的青砖,墙是翡翠的贴片,金色的天顶在四角和中央各挂着不知用什么来取光的水晶灯。殿堂的正位列着一把五光流彩的玉琢座椅。两边各摆着高高的层柜,柜子的每层都紧紧排着些衣箱大小的珠宝盒。猜得出盒子里是稀世罕见的珍宝。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殿堂中央一个凸起的圆形站台,台面上立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圆柱。柱身雕龙画凤,纹的却是大伙看不懂的字。四个角落的水晶灯下也都各有一个站台,只是靠近翡翠椅的两个是空的,另外两个却象摆杂货似的堆着些金银珠宝、珍器玉玩。 置身这样一个地方,正常人会变得跟白痴没啥两样。大伙都看呆了。 刀子靠近小猛,悄声道:“还请哥哥别多心,我有一事非说不可,这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能拿。” 小猛暗里好笑,十分严肃地将弟弟的意思传达一遍。众人应了,唯海骄嗤鼻冷笑,“这不废话吗?我说刀子,你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我缺钱吗?你什么意思?” “我……没啥意思,不过白嘱咐罢了。这些都是神灵的圣物,动了会遭天咒,我就这意思。” “那还差不多!”海骄翻个白眼就笑起来,“动了会遭天咒,瞧瞧总行吧?” 刀子轻轻点头,众人四处参观起来。小猛无心于此,只关心圣灵夫人在哪。 刀子也很怅然,“通往天梯的路的确是夫人打开的,我也是找了很久,才发现那条用青石堵门的巷道。可我一路上也留心找过了,不见夫人的遗骨,所以只能到珍壁里来找,这里好像也没有,但是珍壁已经是祖墓的尽头,再没别的地方可去,我真不知还能上哪去找。” “照你的意思,当初圣灵夫人被劫持到这儿,并没跟那些坏人在一起。可你怎么肯定我们在洞室里看见的那些尸骨,没一具是圣灵夫人的?” “这个是能肯定的,夫人是巫谷人,巫谷人归仙后,遗骨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会发红光。因为每个巫谷人出世后,执管户籍的人会给他们一种先仙灵粉。巫谷人带着这种粉直到临死才吃下去,这样一来,他们的尸骨便有了先驱的灵光。我们看到的那些,没一具会发红光,所以我能肯定。” 小猛闻言不语,内心揣度无限。 刀子往金光的圆柱前一跪,俯首及地道:“弟子余光刀,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只为接送圣灵夫人仙骨而来,凡躯擅闯圣地,还求仙界各主恕弟子不敬之罪。” “你果然是落月谷人么?” 一个柔美之声在众人头顶响起,再看,翡翠椅前多出个美貌少女。只见她一头及地的白发无风自舞,额心闪着一粒碧蓝的宝石,眉如黛、眼似水,鼻峰柔和,唇色鲜润。一身飘衫如丝如绸,通体仙灵将飞欲舞。 这是天外飞仙?抑或冥府碧魂? 众人惊赞愕然,刀子却爬跪上去,声音哽咽而惊喜,“敬启夫人,弟子并非落月谷人,乃是先师教养的来籍之人。” 夫人?难道是……众人再次细看这少女,见她不过十七八岁,哪象夫人?可是刀子不会认错,莫非是鬼? 众人惶然,少女却轻飘飘到了刀子跟前,从舞袖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按在刀子头上,众人吓得抽出枪来,却见刀子盘膝而坐,闭目微笑,看来并无凶险。 圣灵夫人许久才收回手,颔首轻叹,“原来是你,当年在温泉边为我劝挡杀兵的小郎哥,没想到你如今又为我而来。我已尽知你这一路的艰辛,你忠义可嘉,是个诚信善行的神鬼弟子。” 众人一听便猜到,他俩刚才一定互使了什么神功,才让圣灵夫人追到了刀子的渊源,当然也获知了他们这一路的经历。 刀子依旧跪首道:“弟子遵老头领遗命、承先师遗愿而来,因此不知夫人贵体安然,请恕方才妄言这罪。” “起来吧!”圣灵夫人扶起刀子道:“我向来赞慕行善积德之人,况你我均非落月谷人,不必行此大礼。我虽托身落月谷老头领,却是另有缘由。你心地质朴、如今又不畏险阻因我而来,我岂可令你抱惑而归?落月谷人是我灭族大仇,我一心要谋老头领性命,才会以身相许。大礼后,我每日在他酒水中放入慢毒,毒期限于三年之后。谁知他早已觉察,我恐他怀恨报复,岂知他反温言相劝,并立誓愿死我手……此事想来令人悔叹!我一生救过垂死之人无数,诸多善行却难补此恨。有若负天,莫如负人;视若负人,实则负己啊……” 圣灵夫人涓然泪下,刀子不由泣道:“夫人不必哀伤,此事弟子早已尽知,是老头领登仙时告知先师的。老头领对夫人情深义重,特命师父带弟子前来接送,世事莫测,因此师父未能前来,唯弟子独行于此,未料夫人得神佑助、贵体安然,弟子悲喜之心难以言表,但不知夫人如何打算,若有驱使,敬请吩咐。” 圣灵夫人微微摇头,盯在刀子的脸上看了半天,突然道:“你因何事获罪?怎么竟中了破心丸之毒?” 刀子忙将如何替师父赎身之事说了一遍,圣灵夫人摇头长叹,“天意无错,人情可咎!终究说来,此事还是因我而起,你伸出手来,我传你一套无毒仙功,半年后你便无病无痛。” 第86章 刀子不及答话,不远处的小猛高兴得哭出声来,圣灵仿佛这时才发现殿堂内尚有旁人,她瞟了众人一眼就转回头来,“余光刀,那五人是你的朋友?” “还求夫人恕弟子莽撞,他们是弟子主人的朋友。” “那哭泣之人是谁?” 刀子忙唤哥哥过来,小猛弓身道:“请夫人别怪我弟弟,我是南部精卫队队员孟小猛,来到祖墓圣地并无起乱祸心,还望夫人体察见谅。” 刀子也忙道:“敬启夫人,他是弟子的主人,先师临终将弟子定送于他,主人待我情同手足,还求夫人莫怪。” 圣灵夫人面无表情,细细打量小猛一番,微露欢颜道:“你有无主战神神力附身,可见也是正勇之辈。余光刀有幸与你为奴是他的福份,你方才为何伤悲?” “夫人有所不知,刀子是我心头最爱最重的人,听夫人说他病痛有救,我是喜极而泣。孟小猛是凡尘俗人,不通世外仙礼,只能跪谢夫人的善德大恩。” 圣灵夫人微微摆手,“你们都起来吧!余光刀,你主人愿为你跪礼,可见你主仆情深,我有一个宿梦善因,今日看来可得圆满!” 小猛二人立马想起她托梦给老头领的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圣灵夫人把手伸到小猛面前,摊开手心,上面是一颗红光莹莹的药丸,“我知你是无主战神真身,送你这颗天命丹,愿你来日为我赎还一笔孽债。” 小猛不知所措,刀子忙帮着接了,“哥哥别推辞,此乃使命一个,更是善因一个。” 小猛忙收好天命丹,圣灵夫人不容他道谢,转向刀子道:“我神授你一套无毒仙功,接着吧!” “这……”刀子缩手不肯,“弟子位卑身贱,不敢无功受夫人仙灵之功,只敢心领大恩。” 这话让小猛惶急不已,却不好露在脸上,圣灵夫人瞟他一眼,不由莞尔,转朝刀子正色道:“你为我劳苦而来,我当酬谢你。不必推辞,接功吧!”说着,拉起刀子的左手,掌心向下而合,顷刻已传功完毕。 刀子跪谢一番,道:“不知夫人意向如何?还请明示弟子。” “老头领对我恩深义重,我却有负于他……”圣灵夫人不觉落泪,随即解颜道:“你负命而来,却碰遇意外之事,如今,你只带他们离去吧,我已绝誓终老此地。” 刀子一怔,哽咽道:“夫人既已发下绝誓,弟子也不敢轻违,只是不忍夫人孤身于此,若非弟子身属他人,定当仆侍夫仙足之下。” “你不必以我为念,你我虽是有缘之人,如今此缘已尽,”圣灵夫人指着左边的圆形站台,“那是归尘之路,你用托梦回旋法带他们离去吧!” “是……”刀子哽咽难言,圣灵夫人突然指着风江龙,眼睛却盯在刀子脸上,“余光刀,那是一个半魔之人,你不知晓么?” 风江龙先时被圣灵夫人的美貌所迷,正想得意乱神痴,被这声喝问惊得他象见了鬼似的躲到洪岩身后。刀子也忙谢罪道:“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弟子不敢轻违先师教诲,愿救他魔心解他魔影,能得度恶从善之道,还求夫人成全。” 圣灵夫人冷声长叹,“你一心从善、纯真无瑕,只是这件事,你怕要无果而终了。”说着,凝视小猛道:“你天资聪慧,有浩然正气,乃智勇双全之人,你既深爱余光刀,可导引他如何得奇术正果,你二人若能同心同德,必是一对除魔英豪!” 小猛二人相视一笑,圣灵夫人伸出左手,“余光刀,我有心再授你一套无恙仙功,助你行善之德,愿你不负我望,为世间病扰之人解除痛疾。” 刀子这次不再推辞,这是夫人的信托嘛,他欣然神领了无恙仙功。 “去吧!”圣灵夫人叹令一声已不知去向。 刀子不由黯然,小猛高兴得忘乎所以,抱住弟弟又哭又笑,“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自认没有做过该遭恶报的坏事,还对命运发过挑战的誓言,我不信会失去你,也一再地跟自己说,不让你离开我,但那时一切都很茫然,现在不同了,你不知道,什么善果都比不上我不用再为你悲愁,是因为什么都大不过你时日不多带给我的恐惧。我已经得到了最大最好的善果,如果我还有什么可祈求的,那我希望你快乐!” 小猛越发搂紧刀子,“我要带你感受生活的美,要让你的生命跟我一起去实现梦想中的灿烂!快告诉我,说你愿意。” “我愿意,不管悲喜祸福,我都要跟哥哥在一起,只要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刀子含泪笑着,孩子似的伸手去抹小猛脸上的泪。 大伙拥上来欢呼不己,他们为刀子的生命不再受胁而欢悦,也为队长的心头重患已削除而欣喜。 海骄却一脸狐疑,“没搞错吧,她真是圣灵夫人?样子还没我大,声音也不老,怕是个神哟!” 众人虽好笑,心中却一样好奇,刀子笑道:“夫人擅驻颜长生术,她有奇法仙功,能治百病、解百毒……” “那你怎么不求她给我解龙毒?”风江龙从角落里窜出来,揪着刀子的领口,气势汹汹却哀怜有余。 “你别抓我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再说你这问题我还不好回答,别说我不敢求,就是斗胆求了,她也不会答应,你也看到了,她指问我为什么带一个半魔之人来这里。我不是怕你连累我,但是夫人不怪罪,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知道,夫人的奇法仙功只授积德行善之人,经她之手活命的病患也都要有善因,你从未行善反炼魔形,让我拿什么去求?” 刀子这话竟把风江龙气哭了,众人好笑之余更添鄙夷,因此任他哭闹。 “哥哥,”刀子引小猛来到金柱前,“这上面是导仙警言,有阐释人间真理的训导篇,还有教授世外奇功的修法篇,是神灵为了度化有仙缘的人,用无邪天体文写的,我都记下了,等有时间译读给你,好吗?” “不是吧?这么多的篇文你都能过目不忘,快赶上电脑了,这事以后再说,夫人让咱们离开这里,我们还是尽快走吧!” 刀子点头,将众人带到圣灵夫人说的归尘之路,“别紧张,闭上眼睛我就能带你们走。” 众人依言而行,只觉困倦袭来,身体象躺在棉花上,脚下生起清风,体内充了氢气一般冉冉飞升…… 第七十八章天灵石 一道光线骤然射来,天鹰队员不约而同睁眼一看,竟是一个草绿花好的向阳山顶,山下环抱着重重翠林,当顶的阳光说明时间是正午时分,林间偶尔传来鸟鸣,荡漾在群峰众峦间。山风微微、草香阵阵。队员们沉昏的大脑被激活,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往日的一切只如做了一场迷奇的仙旅梦。 “快点!” 刀子这声疾呼惊得大伙回头一看,风江龙的下半身陷在土里,刀子想把他往上拖,却毫无效果。众人忙上前帮忙,可是五个人都拖不动,反而有被带下去的趋势。 “快点吧,带着神灵的圣物你是出不来的,再不还回去,我也救不了你了!” 原来如此!众人异常恼火,喝令风江龙退还宝物。风江龙挣扎着从上衣口袋里抓出一把珠翠,手一松,珠翠隐没在地上。大伙还是扯不动他,只得疑惑地去看刀子。 刀子急得哭起来,“你骗不了神灵的,全部还回去吧,我……我实在撑不住了呀!” 这话吓人,看来刀子为了救风江龙,竟然在跟神灵比拼功力,这还了得! 众人七手八脚地从风江龙身上又搜出一些珍宝,珍宝一隐没,风江龙的大半个身子抽了出来,可是膝盖以下焊然不动。 怎么回事?大伙盯着刀子,小猛却抽着风江龙的耳光,“吐出来呀,浑蛋!” 众人一听,忙挤上去抠风江龙的嘴。一颗夜明珠滑出来隐没入地,风江龙也“嗖”地钻出来,却砸在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谁管他的死活?大伙只关心刀子,刀子却呵呵笑道:“好怪哟,真的有要珍宝不要命的,我今天才相信。” “你才怪!”海骄戳了刀子一下,“真有你这么傻的笨蛋,我也是今天才相信!” 刀子含笑不语,洪岩递给他一瓶水,“好好歇会儿吧,海骄是心疼你,不是真的说你傻。” “是啊,我心疼一个老是去搭救魔鬼,却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的人,傻的是我!”海骄的戏谑带着幽怨,众人一时无语,却听安琪喃喃道:“原来人和魔的距离这么近,我今天才知道。” 众人心有所感,都朝风江龙望去。小猛轻叹:“是啊,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人魔本就想距不远,所以生和死也只有一线之隔。” “啊?”刀子无比惊惑,“哥哥怎么知道无邪天体文里训导篇的前言?你也默记了吧?” “看都看不懂,怎么默记?”小猛大笑,队员们也笑起来,刀子很尴尬,暗里埋怨自己又闹了笑话。 风江龙苏醒过来,伸手摸着头上的青包,心里想的还是那些珍宝。海骄瞪他一眼,又戳了刀子一下,“说你傻你还不信!有人这会子把你恨到骨头里去了,你害他丢了那些珍宝,等于要了他的命!” 大伙冷笑认同,刀子却正色道:“他恨我也有一点道理,珍壁的正堂上写着,凡有仙缘到些者,可任选三宝,若无功法携带,留下七窍中的三灵便能换取,我虽有一点微末之功,但那是神灵的圣物,我不敢携带,他想要也可以,只是用七窍中的三灵去换,我想没人愿意。” “七窍三灵?啥玩意?我有吗?” 第87章 海骄挽住刀子的胳膊,众人大笑,安琪上去掐她的脸,“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三灵不知道,七窍也不懂吗?你没有能行么?” “别烦!”海骄掀开安琪,还是盯着刀子,刀子只得忍住笑,“七窍就是眼耳口鼻,眼主观,耳主闻,口主言,鼻主嗅。常人想得珍宝可以拿七窍的功能去换。” “什么?”海骄跳将起来,“让我成残废啊?别说一样换一样,就是换三百样也不行,太他妈赔本!” 众人大笑,小猛道:“有人还是愿意的,赔本生意又不是独家经营!” 大伙更好笑了,风江龙眼一瞪、嘴一撇,“好个正人君子,也会暗语损人的么?”说着,朝刀子一指,“你也够损,谁看得懂正堂上写些什么?当时又不说,就算你不拿,也可以帮我们带点出来嘛!辛辛苦苦来一趟,什么也没得到,谁象你们那么好运,又是神力又是仙丹,还有什么奇法怪功,你们倒是值了,我呢?我……” “你什么?”海骄空踹一脚以示威吓,道:“少他妈牵三扯四,自己想要还把别人搭进去!别说刀子没拿,就是拿了也是他该得的!人家吃了十八年的苦才练成奇术,得三样珍宝哪点过份了?还有,你嫉妒队长跟他得了什么,你又落空了吗?什么定人果啊封毒啊龙毒的,还有哪个见不得人的贪毒,哪样不是你得了?别不知足了,你呀,够本了!” 海骄一面说,众人一面笑,风江龙恨不得上去掐死她。小猛却惊慌起来,不无哆嗦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碧蓝的宝石,众人目瞪口呆。 刀子忙稳住小猛的手,“哥哥别怕,我们出来时,夫人让我把她的护灵之物送给你,她说我对有救命之恩,但我身为奴仆,她不方便送我东西,所以把这颗天灵石送给你,这是神灵恩准过的,没有天咒,只会带给你吉祥。” 大伙替队长高兴,小猛却豫色满面,“我一个俗人,怎敢接受夫人的仙物?”说着把天灵石往地上一扔,天灵石却在绿幽幽的草地上闪着耀眼的蓝光。 刀子拾起来双手捧给小猛,“哥呀,这已经是你的东西,回不去了的。你接受了,夫人心里才安定,你若不要,夫人的情义又置于何地?” 小猛奈何一叹,只好接过天灵石望空祷谢。 海骄扯扯刀子,“我跟队长要来看看,行不?” “你咋问我呢?”刀子觉得好笑。 小猛把天灵石递给海骄,拉起弟弟坐到了崖边的一块平石上。 “哥哥有难肠事吗?怎么皱眉呢?”刀子歪头去打量小猛。 小猛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心里有太多感慨,一时涌驻心头,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对了,你怎么会对夫人有救命之恩?” 刀子傻笑,“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时夫人来到落月谷,并不隐瞒她是巫谷人,族人怕她是来寻仇的,所以派了不少巴哥,又请来很多神鬼弟子去围杀她。我不认为她是坏人,所以求师父去救她,师父没说话,我猜是默许了,因此我悄悄到温泉边为夫人劝挡杀兵。后来师父当着族人责罚了我,可是只有我知道,师父打我的时候没下手。换作哥哥也会去劝挡杀兵的,对不?” “也许吧,可你当时不过是个孩子,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的确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哥哥老是乱夸我,师父也只是夸我记性好呢,他在仙境看到你这么宠我,怕会不高兴哟!” “怎么会?他看到自己**出来的徒弟这般优秀,只会欣慰。” “哥哥又夸我了!” “那也没法,谁叫你总让人情不自禁!” 小猛抚抚刀子的头,刀子腼腆一笑。两人不再说话,抬眼望那远处,层叠峰峦间,浩瀚云海千姿百态,犹如世事幻化无常却转瞬无踪…… 第七十九章神鬼门内斗 海骄把天灵石递给安琪,“拿好了,我到那边去一下。” “那边有鬼!”安琪知道她要去方便,因此接过天灵石去找洪岩。 两人把天灵石放在一块石头上,安琪痴痴看着,“你发现没有,队长总能得到神灵的青睐,这颗宝石真是人间罕见呢!” 洪岩笑了,“队长本身就是个神灵,好比战神遇到真身,天灵石也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还是你说得对。”安琪红了脸。 洪岩也觉得脸发烫,抬眼见安琪盯着自己,忙低了头去看宝石,其实宝石哪有爱慕的人好看?可是心里的话该怎么一吐为快? 风江龙看看崖边并坐着的小猛的刀子,再看看草地上相对密语的洪岩和安琪,他恨不得提把冲锋枪,一排子弹下去,打得他们肠穿肚烂,到时就……风江龙想着想着笑起来。 洪岩和安琪白他一眼,继续聊天。刀子远远观望一番,十分不解,“他笑什么呀,哥哥?” “别管他,他做白日梦呢!说说你刚才想什么,都入神了!” “也没想什么,就是悟出老头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刀子指着不远处的山峰,“喏,那就是落日峰,我们是从那儿进的祖墓,可我们现在在候日峰。老头领说,不是日落的地方会有太阳升起,其实是指祖墓的归尘方位。从祖墓的死门进入,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是只要找到归尘之路就能重回人间。你认为呢,哥哥?” 小猛使劲点头,弟弟说的正是自己刚才所想的,如果硬要找证据来证明刀子就是孟小刀,那么这也算一个吧。 “啊!” 远处传来海骄的惊叫,象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大伙吓得跳起来,只见海骄从林子里窜出来就直奔刀子而去,“快快快,有个鬼跟你一样打扮,是个流氓,看见我在解手也不晓得回避!” 众人又好笑又惊心,刀子忙让大伙退到他身后,每个人都警惕地等着这个不速之客。 “哈哈哈……” 狂笑声从远处传来,人却眨眼就到了众人跟前,此人长着一双鹰眼,面额宽大透着杀气,脸颊泛青带着冷笑。打扮浑然是个落月谷人,样子倒有七分象鬼。 来者不善,此人是敌非友!大伙的手都按在了枪上,小猛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果然听刀子道:“师兄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少废话,把神丹交出来!” 小猛一听,弟弟当初猜得不错,他师兄果然是为了天命丹来迎霞山。 刀子微微上前一步,“请师兄听我一言,天命丹是圣灵夫人结缘之物,还望师兄断绝强求之心……” “废话!我是看在爹爹的份上才跟你好言要取,否则任你一个卑贱培奴也配跟我对话?最好交出神丹,省得我还要降低身份来跟你过招!” 众人被他的骄狂激怒,只是不敢轻举妄动,入关以来所经历的太多事让他们明白,面对会使奇术的人,枪成了没用也不敢用的东西。 刀子护着大伙往后退了几步,“我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可是师兄,如果师父知道你要破缘取物定会心生不安,何况我虽卑贱,终究与你是同门弟子,门规堪定,|qi|shu|wang|不可同门相残,我不信你会对我出手……” “够了余光刀!”师兄摆开架式,“少跟我讲这些门内训言,你配吗?我今天是志在必得,你再不听从,别怪我手下无情!” “师兄暂且息怒,我有一言相劝,”刀子微微上前道:“师父曾说你有害我之心,要我谨防,还让我善导你。可我不信你会害我,也不觉得你需要我善导,同是神鬼弟子,何不同心同德……” “够了!”师兄愠色满面,“冥重天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背地里讲我坏话,等我回去……” “师兄!”刀子又气又急,“你怎可对师父出言不逊?你知不知道师父已经……已经……归仙了……” “死了?”师兄怔了一下,随即大笑,“死得好,死得好啊!早点知道,我还用提心吊胆吗?” “你……你……”刀子气急语塞。 师兄冷笑,“余光刀,冥重天一死,你没了庇护,我还有什么好忌惮的?你今天交不交神丹都是死路一条,要是你说出神兵鬼将咒的功法,我或许会饶了你身后那群常人。” 大伙被彻底激怒,刀子却异常平静,“好吧师兄,以前你老想跟我打,我没应过,若非你今天辱我恩师,我也一样不会出手。既然非打不可,就请师兄全力以赴,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少狂!我是自小修炼,你是半道入门,要不是冥重天鬼迷心窍,我岂会少你一套神兵鬼将咒!” “师兄,你多次对师父出言不逊,按门规,我可以伤你气门,虽然师父是你爹爹,我也难以容情,今天我起誓,不用神兵鬼将咒,也要伤你金路气门。” 大伙被刀子恶劣的语气吓了一跳,却也被他的硬话稳定了心神。但是真正令他们吃惊的却是眼前已经展开的这场神鬼门人的内斗。触目所见岂止惊心?亲眼目睹又难以置信。 只见两条红光,一明一暗。 明红是舞彩的飞龙,有惊电的迅捷,带着雷鸣的轰动。惊电刺出撕天的利剑,雷鸣鼓起动地的咒弦。 暗红是闪跃的天鹏,有疾风的狂啸,带着骤雨的肆掠。疾风劈开破气的快刀,骤雨打来乱世的梭镖。 但见两个骄物,一龙一鹏。 飞龙有幻彩的奇形,静处可凝空气,动时可翻天地。空气被凝,万物刹时枯竭;天地被翻,乾坤立刻倒转。 天鹏有变换的怪影,暗处正蓄杀机,明时已现毒计。杀机一蓄,生灵停止呼吸;毒计一出,人神濒临死地。 第88章 明红飞龙正令斗转星移,暗红天鹏又使天爆地裂。 斗转星移是时空逆向的法门,驱赶万恶的苍生从头做起;天爆地裂是地狱大开的严令isuu書网,鞭打无辜的魂灵永堕沉沦…… 突见飞龙盘舞旋升,天鹏展翅冲坠。 旋升的飞龙化开铺天的红霞,冲坠的天鹏散落成盖地的残云…… 这场惊天动地的神鬼门内斗终于在刀子的师兄发出一声惨叫后,归于平寂。 受伤的人早已逃离,众人还呆在原地。他们被这场神话般经典、传奇般怪异的拼斗彻底震服、完全地惊傻了。 突然,又一道红光飞溅空中,接着是“咚”地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刀子已经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弟弟!” “刀子!” “刀子!” “弟弟!” 众人呼声不断,刀子许久才哼出一声,不看众人,一头埋进小猛怀里,“他骂我师父,我恨他!” 众人这才知道他不是受伤了吐血,而是气得不行。听他一昧念叨着恨,小猛不由心酸,“傻弟弟呀,你不是恨,是爱,对你师父的爱。哥哥好为你的爱感动,大伙也是,对不?” 众人点头,刀子百感交集,哥哥诠释了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能够跟随这样的主人,此生何求?纵死犹荣啊! 第八十章唯命 祖墓之行的顺利让大伙心情舒松,天鹰之路的成功令队员们欢天喜地。 从候日峰下来,一路是大伙时高时低的笑语。海骄有好几次调皮地跳到队长背上,又偶尔地跟刀子开些善意的玩笑。洪岩和安琪并肩走着,两人似有万千心事却羞于启齿。小猛一直拉着刀子的手,两人一会儿说起往事,一会儿谈到将来。风江龙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他只但愿能凭眼光就把前面那五个人刺死。 夜幕里,星空下,众人露宿在一条小河边。小猛拿出西部边境的军用地图,在上面比划了一阵,道:“我们现在位处迎霞山东界的金赤河上游,今晚休息一夜,明早向金河村出发,行程九十五公里。地图显示,途中要穿过一片森林,翻越小霞山后,我们就可以到了。从现在起,每个人都要频繁地跟队所总部联络,发出归队路线改变的信号。如果可能,我们会在去往金河村的途中得到军部航空局的支援,这是最好的打算,如果不能,我们就得从金河村向育马城靠近,去那儿寻求援助。当然,我们最有可能还是要偷越边境。都听明白了吗?” 队员们应了,各自下去安顿。风江龙擦近刀子,“喂,你今天的病痛都过去快半个钟头了,是不是该去弄点吃的来呀?” 他说得很小声,大伙没听清,刀子却吓了一跳,“哎呀我好糊涂,哥哥肯定饿坏了,我这就去!” 大伙一听就来气,风江龙简直找打!刀子忙挡在前头,“又怎么了?他没错呀,我有真气助神,不容易感到饥饿。他不提醒,我就失职了,护奴怎能让主人挨饿?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刀子飞身而去,海骄和洪岩还想教训风江龙,小猛不让,只吩咐大伙多去拾些干柴,他自己则取出纸笔或写或画,这个任务完了,更多的任务还在后头呢! 刀子回来了,把打来的野物和摘取的野果摆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也不能算失败,咱们庆祝一下吧,这是野乳猪,我祈过神灵求来的,想给你们做个草香油猪,你们说好吗?” 不好才怪!大伙一齐动手,不一会儿,火上架起一只慢慢浮出香味的烤乳猪来。 小猛饶有兴致地看着火边的队友们,只见刀子细细翻烤野味,海骄不时伸手去沾油汁来尝,安琪在一边烧水,洪岩拿块湿布擦着野果。四人时而说些鬼门关的怪事,时而讲些路途中的笑话。 小猛瞟了瞟蜷在一旁假寐的风江龙,他不由想到了胜男,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都会一阵酸痛,“该怎么跟胜男说呢?她接受得了吗?”小猛陷入苦闷。 “队长!”安琪跑来抓了小猛的胳膊,“你不管管海骄,她又缠着刀子问那事了!” “啥事?”小猛一时纳闷,见安琪羞红了脸,顿时恍悟,指了指海骄,“你啥时才长大?不许问了啊!” 海骄做个鬼脸,又转向刀子不知问什么去了。洪岩把擦好的果子扔一个给小猛,“她要是长得大,咱队里可就缺了活宝!” 小猛笑而认同,刀子过来了,捧给小猛一块乳猪肉,小猛见他还是周到地用几片树叶包着,心里难免好笑,只是不忍拂他心意,谁知自己刚吃好,他又捧过来一罐水,这让小猛笑起来,“你不要这么小心地侍候我,我不是个需要照顾的人,可能你不理解,觉得这是你份内之事,却常常弄得我不自在。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不必这样。当然,被人爱着是幸福的,所以哥哥还是谢谢你。” 刀子有些难堪地闷着头,“哥哥不习惯让人侍候才会不自在,我却还得尽我的职份。要说被人爱着是幸福的,那为什么胜男姐爱她弟弟,她弟弟好像不太幸福呢?” 这话让小猛陷入刚才的苦闷,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刀子惶惑起来,“我随口说的,哥哥别生气……” 小猛本来没生气,这时倒有些气了,“你能不能不要因为我的情绪一变化,你就诚惶诚恐的?这哪象一家人?又哪象兄弟?你看你看,又想跪了不是?” 小猛说着就觉得自己有点过火,忙抚抚弟弟的头,“我不是真的想骂你,只是希望你尽快地适应新的生活方式,懂吗?” 刀子点点头,伸手在小猛的身上搜寻,“天命丹呢?哥哥放哪了?” 小猛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递给他,“这儿呢,你吃了吧!” 刀子好笑道:“我找它是怕哥哥弄丢了,一来负了夫人,二来断了这善因,对我们都是不好的,哥哥体内没有真气,一时化不了天命丹,现在时机又不恰当,如果哥哥信得过我,让我替哥哥存着,等回去后我再帮哥哥运化服用,好吗?” 小猛心里好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却见弟弟左手一晃,天命丹不见了! “哪去了?”小猛脱口问道。 刀子愣了一下,“哥哥放心,我用保物术将天命丹存在神体气袋中,即便我死了,神体也会为哥哥运化服用的……” “屁话?”小猛沉下脸来,“你以为你有不测,我还会觉得天命丹有意思?” “不是……我……”刀子惶急难言。 小猛苦笑,要说海骄的调皮让人头疼,弟弟的老毛病岂不更令人没辙? 一夜充足的睡眠后,天鹰队员继续赶路。至晚时分,众人在一片丛林中又宿了一夜后,终于来到小霞山脚下。 小猛指着一座平顶的山峰,“咱们的目标是那儿,军部航空局的直升机会从那儿把我们带回去,但是必须等,两部军属航空局之间的洽谈和磋商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达成的。在去平顶山之前,我要强调一件事,等待过程中任何人不得离散,更不许再发出联络信号,都听明白了?” 众人应了,跟随队长登上山顶。山上是一片茂盛的草皮,靠近山崖的地方有几棵腕粗的松树,站在崖边,能看见远处的农田房舍,那里是金河村。 吃好东西后,小猛让大伙原地休息,见弟弟一个人在崖边的松树下,他迎了上去,“想什么呢?” 刀子轻轻摇头,喃喃道:“我师兄一定不会善罢,不知哥哥什么时候和花姐行大礼?”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哥哥成了家就可以将我转送他人,那时哥哥体内早有了天命丹的精气,我若认了新主,就不能再跟着你了,师兄一定会找你化取的。” “你怎么老说傻话?有把弟弟转送给人的哥哥吗?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这是承诺吗?” “不是,这不需要承诺,就象太阳每天都会从东方升起,天经地义的事怎么需要承诺?” 刀子听了,头垂得更低,小猛知道他终究不放心,正想再安慰,却听海骄又叫又笑,一面跑一面大喊,“来了来了,直升机来了!” 第八十一章唯爱 小猛也听到了天空的轰鸣声,他的心一阵紧缩,人象箭一样冲了过去。刀子以为哥哥是高兴,所以没注意小猛的神情。 “趴下!”小猛扑在海骄身上,回头命令其他队员:“找掩护,准备作战!” 他话音未落,直升机上的人已经在往地面疯狂扫射。 洪岩滚到一块石壁边,子弹从他头上呼啸而过;安琪躲在一棵松树后,对方找不到确切的射击点;刀子悬在崖壁上,手里攀着一蓬刺稞。 直升机开始变换不同方位寻找目标,小猛带着海骄躲到树林中。直升机放下一根软梯,三个手持冲锋枪的黑衣人下来了。 洪岩接到队长的命令,开始伺机瞄准直升机驾驶员,此时,他的左臂已被飞弹打穿。 小猛让两个女孩隐蔽在安全点,他要去对付那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无所忌惮,直直地朝树林里走来。小猛从藏身的树上轻轻跃下,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杀手被他的匕首划破了咽喉。令人吃惊的是,这个杀手竟转过身来,同时扣响了扳机。 小猛这才意识到他们是机械杀手,幸亏一个影子带他避开了那排要命的子弹。 刀子将哥哥带到一蓬草丛里,另外两个杀手已向这边走来。小猛把枪瞄准其中一个的眉心,却有一排子弹扫了过来,但又弹射回去,是刀子的御气术。 第89章 很遗憾,那两个杀手只是愣了愣,子弹打在他们没有防弹衣庇护的地方,只是让他们随便地看了一眼。 这时,那个喉管冒血的杀手也追了上来,他越过其他两个杀手,拉开一个手擂,扑向小猛和刀子藏身的地方。两人忙分头滚开,一声巨响后,天空洒下些血肉碎片。 小猛趁势打中其中一个杀手的头,杀手扔了无弹的枪扑上来,手里握着一把短刀。 小猛闪身避开,反手一掌打在杀手的背上,传来一声骨折的裂响,杀手却转过背来,手里多了一把手枪。 小猛在拖延他死后作战的时间,所以只是就地一滚,躲到一块石壁后,正靠在洪岩的背上,洪岩喘息道:“队长,是机械杀手!” 小猛从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受了伤,只是无暇顾及,“快了,他能死后还击十分钟,现在也差不多了!” 杀手果然倒地不起,小猛向远处望去,最后一个杀手是追着弟弟去的,不知情况如何。 刀子发现面前这对手似乎不怕痛也不会死,他有几秒的困惑。 杀手耗光了所有子弹,从腰上抽出一把软刀。软刀在空中划着雪白的光影,却碰不到刀子。 杀手咆哮着在刀柄上一旋,无数电光向刀子射去。 刀子左手平胸,右手推出一掌,电光聚成一个火球砸向杀手。 一阵剧烈的电流声后,杀手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此时,直升机绕到石壁后面,朝小猛和洪岩疯狂扫射。 两人忙分头避开,洪岩趴在草丛里一枪打出去,直升机晃了几下,呜咽着坠落崖底,很快传来一阵爆鸣。 刀子跃到小猛身边,小猛急着问他有没有受伤,两个女孩也过来了,刀子指着海骄身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海骄摇头,突然脸色大变,“队长!” 众人这才发现小猛的胸口在冒血,人也朝一边缓缓歪倒。 这时天空又传来轰鸣,大伙护着队长摆开阵式,却发现直升机的机头是南部军属航空局的标志,真正的支援来了。 风江龙鬼似的从草稞里钻出来,冲着直升机又吼又跳。大伙忙着安置队长,风江龙嬉哈一阵才发觉情形不对,这可不是高兴的时候,他忙换张苦瓜脸跟着上了直升机。 机舱里,刀子将左手捂在小猛的伤处,轻轻闭了眼睛。 两个女孩抽抽噎噎地守在一边;洪岩满心焦虑,一昧咬着嘴皮;风江龙贼眉鼠眼地东瞧西望,不知该用哪种表情面对众人。 小猛很快睁开眼来,他不想让弟弟耗费神力,只是不敢惊动,怕带去伤害。大伙也不敢说话,三张挂满泪珠的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 直升机回到了南部军属航空局的停机场上,刀子还没收功,救治所派来的救护车只能继续等待。 小猛用眼神示意洪岩,洪岩忙把耳朵凑到队长嘴边,只听队长悄声道:“不要让风江龙有防备,立即逮捕他。” “嗯。”洪岩直起身来,“队长说他没事了,让我们先归队。” 两个女孩不肯走,洪岩故作无奈,“那好吧,你们守护队长,我和风江龙回去报信,让大伙一块到救治所去!” 洪岩说着就拍拍风江龙的肩,“走吧,胜男姐给队长发了好几次询问信息了!” 风江龙巴不得快走,提起背包下了直升机,还没站稳就让人从后脑上干了一下,他晕乎乎地还想反抗,洪岩三两下就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嘎地停过来一张车,雷鸣跳下车来看看风江龙再看看洪岩,“搞什么?” “队长的密令!”洪岩说着就解了风江龙的手表。 雷鸣胡乱点一下头,急匆匆爬上直升机,见了脸色苍白的小猛,他心疼得就要问话,两个女孩又是打手势又是挤眼睛,他这才发现刀子在一旁施救。 刀子许久才收了功,睁开眼来,抱起小猛就走。大伙不敢问,只能跟着跑。救护车也在后面追,爷爷和花梦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喊。 刀子充耳不闻,一个飞身将小猛带上了航空指挥大楼的天台。 楼下的人乱作一团,两部电梯只差被挤爆。众人一窝蜂赶到天台,只见小猛平躺在地,上身**,一束蓝中带红的柔光照在他的伤口上,这束柔光源于一颗空悬着的碧蓝宝石,宝石的上方却是一只发着红光的手掌。 众人初时莫名,随即低叹——小猛的伤口里慢慢拱出一颗弹头,弹头一出来,伤口开始一点点地愈合,很快恢复如初,疤痕也没有! 刀子左手一挥,将空悬着的天灵石收了,然后深吸一口气,不无疲累地睁开眼来,却朝众人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此时小猛已完全清醒,他猛地立起身子,看看自己平复无恙的胸口,再看看气弱神虚的弟弟,不由心酸难禁,“傻呀你,哥哥的伤没在要害上,手术治疗后会康复的,你何必大耗神力?” “哥哥先别骂我,我输了一道精气在你体内,你现在就可以把天命丹吃了。”刀子气息不稳,捧着天命丹的手也微微发抖。 “你吃!”小猛把天命丹贴在弟弟嘴边。 刀子勉强一笑,“我现在经不起这颗神丹,你再不吃,我就白费劲了,求你,吃吧!” 小猛怕弟弟苦撑,只好吃了。众人围上来询问不断,爷爷给小猛做了检查,满脸惊惑地盯着刀子,“这是什么法术?小猛一点儿也不象受过枪伤!” “我这是……”刀子一语未了,低头哭起来,“我失职了,我是不能让主人受伤的,幸亏没伤到要害,否则抚伤术也无用。要是救不了主人,我会是第一个遭绝咒的护奴,师父会为我羞耻的。我犯了守规,哥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或者把我转送他人,我……我已经没脸侍候你了……” 刀子泣不成声,众人哭笑不得,小猛抱住弟弟连声安慰,大伙也从旁劝解,刀子在伤心的同时越发茫然——重罪不罚是何道理?师门里的守规在此没了用武之地。主人的爱固然可贵,但更令人忐忑,还有身边这些人的关心又是为何?难道我已将功折罪?可是功劳何在?…… 想不明白啊,刀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是不用明白,唯爱的世界没有等级区分,每颗心灵都闪着和悦之光,照向天地,万物一派祥和;笼盖时空,千载一般愉悦。 这唯爱的世界缤纷多彩,却只吟唱一个主题,这主题是统领世间的最高法谛,法旨只有一个——真善美! 唯战篇 第八十二章苦心痛心 雷鸣给天鹰之路的队员放了一星期的假,海骄闲不住,天天在靶场上放空枪,刀子更怕养尊处优,花姐每天来给他熬大补汤,哥哥又不准他帮忙,真让他受不了。 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跑去厨房跟花姐抢着做事,花梦把他推回客厅就朝书房大喊,“小猛,刀子又不听话了!” 小猛从书房里出来朝花梦摆摆手,花梦冲刀子得意一笑,回了厨房。 “怎么不喝?”小猛指着茶几上的参汤,“快喝,这是命令!” 刀子喝了,却无奈道:“你们天天让我吃补品,可我不需要滋补呀!” 小猛笑道:“我喜欢你健健壮壮、生龙活虎的样子,行吗?” “行是行,可我早就调养好了,倒是哥哥你,成天都在写写划划的,总有操不完的心,才应该好好休息呢!” 小猛淡淡一笑,却微露愁容,“我们一回来,胜男就病了,我一直不敢去看她,换作你会咋办?” 刀子想了半天却答非所问,“风江龙非死不可吗?” 小猛郑重点头,刀子垂下头去,“你就不能为他求求情吗?” “我怎么可能为他求情?”小猛苦笑,“他的罪行是我供述的,罪证是我向军法处提交的,你不知道,他犯的是通敌罪,这种罪行不需公审,直接判处。” “通敌罪?”刀子歪头想了半天,“相当于落月谷的叛乱罪吧?可是哥哥是怎么确认的?” 小猛沉吟片刻,“你还记得在饮马河村,我装病的事吗?其实我早就发现风江龙在有意暴露我们的行踪,他们去参加村里的迎丰会之前,风江龙在村店门口留了个暗记,敌人的目标是你,因为你带着月铃。风江龙走之前,我给了他一个假情报,说我会把你留在店里,他的暗记是通知敌人可以对你下手,那个寡妇收过风江龙的钱,我让你倒水,是为了告诉她我是真的不舒服,后来我们出门时,那个暗记已经被擦掉了,就是那个寡妇做的。你知道吗?我们在平顶山会遭遇枪杀,也是风江龙发的通敌信号,登山前我就有过命令,不许再发出任何联络信号,后来洪岩把他的手表交上来,白草就记忆查询了这事。当初你问我为什么带风江龙去,我一来是不敢把留在这里,二来是想引他露馅。你应该还记得我带你去归来楼吃饭那天吧?我去付帐时看见风江龙跟个陌生人在对面的饭店喝酒,我正疑惑那人是谁,归来楼的老板就指着风江龙跟我说,这人欠了归来楼不少饭钱,是军政服务街的总务官帮他一次付清的。你不知道,做我们这行,别说交一般朋友,就是自己的亲人,也必须向队所提交详细资料,何况他是跟个陌生人在一起?所以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后来我查到总务官叫胡有志,是陈思报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可疑动向,但他平白地接近风江龙,怎么不让人怀疑?风江龙因为触犯了队制条例被扣除三年军薪,以他的生活要求,一定比较容易受到敌人金钱上的诱惑,为了考证他有没有被敌方收买,我才决定带他去,结果是……” 小猛沉叹,刀子目瞪口呆,“哥哥咋这么下力地用心思? 第90章 太累太苦了!早知这样,我该每天为你做一次修神养生术,从明天、不,今天……” “什么今天明天的?你呀,好好练练那套无毒仙功,把破心丸的毒化了,你就已经为我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可是……”刀子正要说话,花梦擦着手出来,“汤好了,明天热一下就行。我今晚是夜班,明天也没时间,别忘了给刀子喝啊!” 花梦匆匆出了门,小猛追上去,在楼廊上拉住她,想说什么又没说。花梦挣开来,“别让刀子笑你,我走了。” 小猛依依不舍,只能目送她的背影。谁让自己这么忙?别说约会逛街看电影,就是坐下来说说话都没时间,何况自己一心都在任务上,哪有精力想别的。 可是谈恋爱能象这样吗?能吗?小猛苦笑。 精卫队队所二楼的会议室里,队员们早已集合多时,雷鸣带着龙儿一到,大伙便立起身来,雷鸣在首席上让大家坐下来,“我们先听听天鹰之路的任务成果,再由留守的队员汇报工作,小猛,你说吧。” “是,将军。”小猛道:“天鹰之路的任务成果总的来说有三个,但在这里,我只说两个。第一,我们捣毁了白一正的地下兵工场;第二,我们查获了天地变动图的密码指令,一共有十条,跟海骄汇报的制爆分布点一致,为了保密起鉴,我在这里不通告指令内容。” 大伙觉得队长的心情不好,连说话的方式也跟往常不一样,但都知道是风江龙的缘故,一旁的胜男早就悄声哭了,会场很安静,她的抽泣声越发明显。 雷鸣沉叹,“风江龙的事,我也很痛心,但我希望大家振作起来,特别是胜男,这事对你的打击最大,但你是最不该消沉的一个,你爸爸现在只看着你一个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胜男哽咽点头,大伙的心情也很沉重。小猛使劲舒口气,语气有些生硬道:“下面,白草、安南、胜男,你们依次汇报工作。” “是,”白草起身道:“根据队长的指示,我从代号访客的回电里获悉,潜伏在总部商业区的乱党密电站,其实是个用来扰乱我们注意力的假象。真正潜在总部的乱党黑窝,目前无法查知。但有一条不明电波一直出现在我们的监控器里,我展开全网搜索也找不出它的启发点。” “好。”小猛道:“从现在起,白草的工作由安琪接替,安琪呢,可以尝试一下在内部线网上搜索。” 安琪点头,雷鸣愣了一下,“不是吧小猛,你怀疑乱党的总部在我们内部?” 小猛似是而非地点一下头,目光转向安南,安南立马站起身来,“队长,我按你的指示执行了搜底任务,一切如你所料,但是……我现在可以说吗?” 小猛没有立刻答复,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海骄扯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般转向雷鸣,“我想我已经知道什么是雏鸟计划了,为了确保成功地挫败这个阴谋,请允许我不作分析报告。” 雷鸣侧头想了想,点点头,“这是你的权利,我充分信任你。” 小猛勉强一笑,望向胜男,胜男忙擦净泪痕,“我按任务指示对破烂王进行了严密监控,三份分执的天地变动图已经回拢到他手里。目前,陈思报还没跟他正面接触,也没派人跟他接头。” 留守工作汇报至此,大伙都等着队长发话,小猛今天的状态糟透了,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大家都辛苦了,我在这儿总结一下吧。通过刚才的汇报,我们可以作这样的分析,乱党已经潜入我们的高层领届,可以怀疑他们用的是我们军政部的内网联线,从今天开始,由安琪主要执行这项搜查任务,白草和胜男全力配合;安南和海骄负责对破烂王的一切动向进行秘密监控,由海骄掌握他的外围情况,安南必须二十四小时跟踪调查。你们五人一有可疑情况就向我汇报。龙儿,你的任务还是保护将军,但从现在起,你将重新转入地下工作,随时准备配合我破除乱党的雏鸟计划。都听明白了吗?” “是!”众人起身回应。 雷鸣扫视众人道:“你们都是军政部的精英,南部的骄傲,我对你们有信心,但我要强调一件事,任务中不许有伤损,都明白不?” 回答声参差不齐,谁敢保证这种事?子弹不长眼嘛! 第八十三章魔鬼之奴 散会后,小猛回到宿舍把留守队员交来的报告又看了一遍,刀子见他放下材料就入定似的,担心他用神过度,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好也象入定了似的陪在一旁。 “帮我做件事!”小猛突然出声,倒把刀子吓一跳,忙使劲点头。这时有人敲门,是洪岩来了。 “来得好,我正想召你呢!”小猛拉洪岩坐下来,洪岩笑道:“看来我有任务了,你在会上没指派我,我正急呢!” 小猛示意刀子也坐下,这才正色道:“明天晚上,将军要去总政部参加一个宴会,是随意性的碰头会,没有发言安排,我想让你们俩去参加。” 洪岩笑起来,“你想让我当一回将军,对不?” “对,你还得把刀子扮成龙儿,你俩大模大样地去,一般说来不会有危险,但也要保持备战状态,明白吗?” 洪岩点头,刀子却一脸不情愿,小猛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去,我就在家里不会有事。” 刀子欲言又止,勉强点了一下头。 小猛打开手表后面的可视屏,发出龙儿的联络暗号,龙儿立刻回应了,询问有何任务。 小猛道:“你必须在半个小时后让将军和雷诺同时在家,记住,要做得顺理成章。” 可视屏里的龙儿转了一下眼珠就答应了,小猛关掉视频对洪岩说:“你去准备一下,必须对所有参加宴会的人有具体的了解,并且掌握相关事宜。” 洪岩应声而去,刀子还犯着迷糊,“哥哥想做什么呀?我弄不明白。” 小猛笑道:“你只管去好吃一顿,哥哥从小就爱弄玄虚,你得将就我,现在呢,陪我出去散散。” 刀子忙找来小猛的皮鞋,强迫性地侍候小猛穿上风衣,说外面秋风冷,怕着凉。小猛只是笑,对于弟弟这种小心翼翼的侍候方式,他早就被迫般习以为常了。 两人在队所大门前的喷池边坐了一会儿,小猛收到龙儿的信息,拉起弟弟,“走,拜访将军府。” 两人刚跨进雷鸣家的院门,听到一阵笑声。进了客厅一看,小雨和雷诺一左一右地把雷鸣夹在沙发中央,三人正笑谈着什么。 雷鸣一见小猛如见救兵,“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两个家伙轰出去!”说着又招呼刀子,“你也别闲着,使出那套操控人意念的奇术来,让他们打消这念头。” “啥念头?”小猛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雷鸣大笑,“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明天是我五十八岁生日,这两个小鬼非要给我做寿,我想啊,肯定是小雨。”雷鸣轻拍小雨的头一下,“都是我把你宠坏了!” 小雨故作得意,小猛却明白这是龙儿的主意,小雨不过受人“唆使”,才把哥哥叫来商量做寿的事。怪不得刚才在可视屏里就能看出龙儿一脸狡黠,原来他要利用女朋友来完成任务。 小猛暗里好笑,脸上却一派肃然,“将军,这是儿女的孝心,何必推辞?按说我们也该来,就是太忙,我代大伙在这儿提前给你拜寿吧!” “不用不用!雷鸣连连摆手,“我没工夫做寿,明晚还有个宴会,那是非去不可的。” 小猛趁机道:“我正是为这事来的,因为有别的任务,我不得不把龙儿从你身边调开,现在,乱党的杀手对你是虎视眈眈,我担心你身边的人应付不了,所以在龙儿没回来之前,我请求你不要出席任何公开场会,至于明晚的宴会,我已经作了安排,请将军配合一下,不要让我们失职,行吗?” “几个乱党我就怕了?”雷鸣有些生气,随即苦闷道:“我当然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的缘故而失职,可也不希望你们为了我的安全伤脑筋,不是我不配合你,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行刺?” 不等小猛说话,小雨嗔怪道:“爸,你就配合一下嘛,大局为重,搞什么英雄主义?还是将军呢!” 雷鸣大笑,“你爸就搞英雄了,怎样?” “不怎样!”小雨一本正经,“顶多我也搞英雄主义,以后你到哪儿我到哪儿,乱党要杀的是个将军,我只知道你是我爸。” “又耍脾气!”雷鸣呵呵地笑,疼爱地抚了抚女儿的头。 小猛道:“将军实在要去,我只好放下手头的事,谁让我明天实在抽不出人手?” 雷鸣一时无语,雷诺说话了,“爸,别去了,咱在家给你做寿,就我们一家,刚才我和小妹把做寿的事跟妈说了,你不知道,妈高兴得把菜单都理好了,大哥出事后,妈还没这么开心过呢!” 这时纤素从书房出来了,靠在墙边,显得凄楚哀惋,“老雷,小言的事已成定局,那是他命苦,我也强求不了什么,可咱们终究是一家人,你就是打算气我们一辈子,他也始终是你儿子,我也始终是你妻子,咱别怄了,行不?” 雷鸣长长地叹口气,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小猛带着刀子悄声离去。回到家里,刀子在沙发上闷了半天,突然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小猛既好笑又奇怪。 “明白你的玄虚呀!” 小猛更好笑了,“嗯,说说看。” “说就说,你让我跟洪岩去参加宴会,目的有二,一是不想让人知道明晚会有刺客造访将军府,二是好把将军留在家里诱敌。 第91章 你故意在雷诺面前说什么抽不出人手的话,是想让他放心去请杀手。” “是吗?”小猛故作不解,“这就怪了,儿子怎么会杀父亲?你倒说来听听。” “别逗我了!”刀子笑道:“早上开会时,你不让安南说个明白,你也不讲个清楚,我就知道你们要说的事跟将军有关,怕他听了难过。后来我在将军家看到二少爷,就知道他在做坏事,你们也知道他的坏事,不是吗?” “小家伙!”小猛揉着弟弟的脑袋,“快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刀子皱眉摇头,“这事糟得很,二少爷的眼中有阴邪迷云,他被淫欲虚空了身体,虽无魔心困扰,却已经被魔影笼罩。幽冥的布控篇把这种人断为魔鬼之奴,所以我知道他做了坏事。” 小猛不由惊叹,“真没想到,神鬼术还是一门审判善恶的奇法,你的判断不错,雷诺中了乱党的美人计,他跟陈思报的情妇姘居已久,至于他会不会帮着乱党去杀他父亲,明晚就会见分晓。” “我猜他不会!” “那可不一定!如果他不知道自己请去的人是刺客呢?你不也说他是魔鬼之奴吗?奴仆只会盲目服从主人的命令……” “不一样的!”刀子惶急道:“我也是个奴仆,如果哥哥让我作恶事,在护奴的守规里,我要么接受违命后的绝咒,要么自尽。” “别着急,我只是打个比方。对了,你多次说,失职的护奴会遭到咒应,究竟是怎样的刑法?” 刀子茫然摇头,见小猛似乎不信,又忙说:“从来没有真正失职的护奴,因此也没人遭过咒应,师父只说那是生不如死的刑罚,要我谨记。” 小猛沉吟片刻,扶住刀子的肩头,“我一直都相信你们的祈咒,却不见得能把握分寸,所以今后我对你的要求中有哪些是不合规定的,你要及时告诉我,我不想你受伤害,明白不?” “嗯!”刀子感动得想哭,到哪儿去找这么开明的主人呀!难怪师父只凭一眼就把我定给了他,原来也是护爱之情! 第八十四章寿宴煞心 雷鸣在客厅的正位上,果然一付寿星的样子。 五十八岁的他容光焕发,平时多显威严的脸上,今日一派祥和。妻子和女儿每端上来一道菜,他都会舒心一笑,然后满意地点下头。 陪坐一旁的雷诺却在心里另有打算,大哥出事后,他想求爸爸去打点一下,可每次话一出口就招来一顿骂;探监时,大哥的泪眼和哭诉揪痛着他的心,他不由怨恨爸爸。其实不用爸爸过多周旋,甚至表个态就能给大哥减刑,可爸爸不动声色,他亲眼目睹风将军试探过爸爸的意思,谁知爸爸无动于衷。有时他真的怀疑自己和大哥是不是爸爸的亲儿子?因为只有小妹能得爸爸的心,可惜小妹对大哥的事绝口不提,不然自己何必跟着小妹起哄?与其祝寿还不如去个温柔乡忘却烦愁!不过爸爸今天高兴,也许好说话,要是小妹肯帮腔,没准就成了! 雷诺想到这儿忙起身斟酒,菜已经上齐,大哥不在,他理应第一个祝寿。这时院门的铃声响了。 “谁这么扫兴?”纤素嘟咙着去开门,却领进来个陌生人。 “周明?”雷诺惊喜离座,忙给父母介绍来人,“这是我朋友,在艺术院任讲师。我昨天就随口提了一下,谁知他真来了!” 雷鸣点点头,招呼周明坐下。纤素添付碗筷,小雨补上一杯酒。 周明三十左右,长得很清爽,眉宇间流露出艺人的风采。他把个方形礼盒伸到雷鸣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伯父不要嫌弃。” 雷鸣推谢不已,周明正准备打开礼盒,一个黑影突然掠出来夺了礼盒,一把手枪也几乎同时抵在周明的头上。 “小猛,你……你这是……”雷鸣惊疑万分,纤素等人也很惶惑。 小猛笑而不答,目光钉进周明的眸子,“闻名不如见面啊!如果我的情报准确,我的判断也没错的话,你应该是白一正械杀队的周大队长吧?不过你不叫周明,我说得对吗,周亮?” 杀手周亮紧鼓腮帮,闭着眼睛拒不承认。 龙儿将他反铐了用脚踩住,笑道:“你应该喊冤嘛,做戏都不会!一般人让枪抵着脑袋不吓得屁滚尿流才怪!” 龙儿说着忙朝小雨歉意地笑,小雨却只顾打量地上的刺客,又不无质疑地去瞧她二哥。 小猛把周亮的枪搜出来,然后把礼盒小心地放在沙发上,抽出匕首割开盒面,雷鸣凑上去一看,里面竟有一根装有机关的钢针。 “周亮,”小猛一面拆机关,一面笑道:“你策划过那么多起械杀行动,今天倒象个新手。据我所知,你在白一正手下干得不错,授过红梅勋章。那应该是叛军里的最高荣誉吧?还有这支夺魂针,据说是你的倾力独创。针头的毒浸入人体会有一段潜伏期,一个小时后才会让人突然死亡而又难以追查死亡原因。可惜呀!如果你敢冒着被捕的危险,一来就用枪,可能胜算会大一点。” 周亮狠声锯齿,突然拿额头去砸地板,龙儿干脆把他打晕了,省得他费劲。 小猛收好凶器,押起周亮,转朝雷鸣道:“请允许我们带雷诺到军警处协助调查。” 雷鸣转背长叹,沉沉点头。龙儿取出手铐,纤素突然推他一把,“你敢抓我儿子?” 龙儿怔了一下,只得去看小猛,小猛示意他别用手铐,雷鸣却抢过手铐扑向儿子,纤素抓个花瓶扔过去,没打着丈夫,她倒趁机护着儿子往外跑。 “站住!”龙儿一个箭步追出去。 雷鸣在院廊下鸣枪警告,却见龙儿突然转身扑向自己,随即传来一个枪声,然后是妻子的尖叫。 儿子朝老子开枪?雷鸣惊呆了。 纤素还蹲在院里抱头尖叫,小雨摇着龙儿又哭又喊,小猛冲上来掀开她,抱起龙儿就跑,“快,让救治所派车接我!” “龙儿!龙儿!”小猛边跑边喊。 一路雨潇潇,洒在龙儿脸上,冲淡了他嘴角的血痕,却为何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凉? 小猛不由抱紧了龙儿,龙儿微微睁眼,唇角荡开一丝笑。这笑将小猛的心带进一个不祥的影罩,一句话闪电般重响他耳旁——“放心吧小猛哥,我就是让子弹穿了心脏,也会先顾了将军才倒下……” “不要!”小猛失声大喊,眼睛盯着龙儿,脚步飞快趟过一路雨水,前方路灯迷茫,更远处越发黑沉无光…… 手术室外,过道的椅子上,这个揪着头发、垂首饮泣的人是谁? “哥哥!”闻讯而来的刀子奔到小猛跟前蹲下,“龙儿伤得重吗?你呢,有没有受伤?” 小猛无语,半天才抬起一双血红的泪眼,凄凄摇头间,泪水又滚出眼眶。 刀子心里酸得紧,泪水也往下掉,“龙儿会没事的,哥哥不要太焦虑。” 小猛担心自己这样子会吓着弟弟,忙点头。 刀子抹着小猛脸上的泪,“哥哥放心,即使龙儿过不了这关,只要哥哥高兴,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不!”小猛一把推开弟弟,又一把搂过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知道吗?当初你用回生术救了花儿,我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想着你在里面如何地痛苦挣扎,哥哥的心……象被鬼撕扯一样……” 小猛趴在刀子的肩上失声痛哭,刀子的心又急又乱,除了拍抚哥哥的背,他真不知该如何安慰? 小猛的手表发出震动,看完信息后,他盯在刀子脸上,“有不明人物把风江龙劫走了,据狱警的描述,可能是个会神鬼术的人做的,你估计是谁?” 刀子愣了一下,“这个……我凭空想不出来,如果哥哥能等,待我用追魂法启开迷界就能尽知一切。” 小猛点头,刀子就地一坐,开始追寻。 花梦从手术室出来了,小猛冲上去抓着她的手,“刀子在用功,你小声告诉我,龙儿咋样?” “不太好……子弹紧贴心脏,手术难度很大,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小猛的脑里“嗡”地一声,花梦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正往一个黑沉的深渊急速下沉…… “哥哥!哥!” 刀子连喊几声不见回应,急得他上前晃了几下,“你们的话我听见了,你别太着急,龙儿一定过得了这关的,你在这儿等他出来,我去帮你们把风江龙带回来。” “站住!”小猛揪住弟弟,“你去哪儿?” “去拿人呀!风江龙被我师兄劫走了,他们在西边的一座山上。” “你师兄干吗救他?” “不是救,是要用他。风江龙身上有魔影,可以化炼掌法,他身上又有龙毒,师兄一定是想化取龙血,好疗治金路气门的伤。” “随他们去吧,风江龙死罪难逃,怎么死都一样!” “不是这样的,师兄劫走风江龙,除了想要魔影和龙血,也是想带养一个杀奴,神鬼门是允许养这种人的,本意是为了自己在急难时有个帮手,可是师兄养他,怕会对你们不利哟!” 小猛一听,急乱的心里又添上一份焦虑,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会如此多事?窗外雨声更急,越发纷乱人心…… 第八十五章善战恶果 此夜,萧瑟的秋风携着绵绵的秋雨,丝丝凉意汇成了惨淡的寒气。 两个赤子、一对真心。 急痛的人在慌乱里自责流泪,他正等待一个生死的判决; 焦愁的人在夜雨中行色匆匆,他要准备一场善恶的搏斗。 第92章 西山上,刀子找到了“人魔”的踪影,一旁坐着的正是伤病的师兄。 风江龙惊惶不安,看着神情冷淡的刀子,他再也没有哀求的勇气。 “师兄,”刀子沉肃道:“我不愿再出手伤你,请让我把哥哥的人带回去。” “余光刀,你使毒计伤我气门,今日又来毁我疗伤大计,”师兄说到此处顿了顿,阴声冷笑道:“你想逼我下死咒吗?” 刀子毫无怯色,越发冷了脸,“你对师父出言不逊,我伤你气门是循例惩戒,用的是正阳金刚化日法,并非毒计;龙血固然可以疗你伤势,也必留下残毒,终身不可化解,师兄何苦用此自困之法?师父教过,欲速则不达,你若肯假以时日采补精华,气门之伤三月后当痊愈。你用死咒要胁,难道你忘了,没有善因的祈咒在同门中是不会应验的?” 师兄冷笑作答,瞟了风江龙一眼就斜瞅着刀子,“你想要这个人也可以,留下你一道真气,我就让你如愿。” 刀子断然摇头,几乎咬牙切齿,“你知道吗?此世间我有两个致命之人,师父教我养我,对我恩重如山,有人敢对他不恭,我誓不干休;哥哥疼我爱我,待我情深义重,有人敢伤他丝毫,我决不留情!你辱我恩师、欲夺我主人神丹,我岂会以真气助你疗伤?门规堪定,不可对气门受伤之人出招,但我身为人奴,受主命而来,岂能辱命而归?哥哥有令,不能生擒便可死捉。你若出手相阻,我因主命之故必然伤你,何去何从,还请师兄自夺!” 师兄沉吟不决,论情理,他辨不过刀子,论功法,他斗不过刀子,该如何是好?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 “刀子呀……”师兄突然掩面大哭,“我知你对爹爹孝爱无比,我又岂是无心之人?爹爹仙逝,我是痛在心里、欲哭无泪呀!那日出言不逊,只为他平日爱你胜过爱我之故,并非有意冲撞。如今想讨他老人家的欢心,已是慈颜难觅啊!刀子呀,你我十八年同门修炼,共侍爹爹足下,没有兄弟之情,也该有同门之谊吧?你伤我气门虽是循例,却让我因病体之故而忘却了心头之痛啊!可是爹爹若知你我兄弟相残,仙境之心如何能安?你若肯助我疗伤,我誓不与你主人生事,即便不肯也罢了,此人你带回去吧,我明日就要回去守孝,你有什么话要在爹爹坟前说吗?我帮你带回去。” “师兄……”刀子扑跪上前,泪雨滂沱。 两人抱头痛哭,可叹一真一假。 风江龙手脚被困,动弹不得,虽不能言语,却在心里怒骂刀子,气他要“生擒死捉”自己,恨他绝了自己唯一这条生路,又暗嘲他缺少心机,轻易就上了他师兄的当。因此发狠要看他如何中计而死。 且说刀子哭得哽咽难抬,师兄暗里好笑,这蠢货果然好欺,又恼他久不入正题,遂道:“终天之恨,空哭无益。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打早回复主命要紧。我就在这洞内调息一夜,天明好赶路。” “使不得!”刀子一面抹泪,一面扶师兄端坐了,道:“请师兄撵动金路气息,驱四路余流汇于天地人神位,待我吐金阳真气助师兄疗息,半个时辰后既可行气如初。此后三日中,师兄自访精气加补,十天后当可痊愈。” 师兄大喜,依言行事果觉伤痛大减。半个时辰后气门已无病碍。见刀子尚未收功,心想机不可失,遂当顶劈下一掌。 “哎哟!” 这声痛呼把风江龙吓一跳,刀子没事,他师兄倒摔出老远!见鬼了? 刀子也被这叫声吓得急急收功,睁眼见师兄在灰土里挣扎,忙上前扶起来道:“师兄刚才怎么对我出手?” “哪是出手?”师兄拍着身上的灰,嘿嘿笑道:“我就想试试看你有没有偷懒?这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你主人又待你不薄,我怕你贪图享受,废弃了修功之道。” “哦。”刀子帮师兄掸着身上的灰,笑道:“有劳师兄费心了,刀子不曾贪爱外道繁华,更不曾废弃功修。” “怪不得爹爹视你如己出,你果然用功勤谨啊!”师兄拉了刀子的手,“对了,你刚才尚未收功,如何能使自御之气?” 刀子低头浅笑,“师兄误会了,那是元神看守之功,并非御气。” “什么?”师兄大惊,“你……练成不灭元神了?” 刀子谦和一笑,“不怪师兄疑惑,没有不灭元神不能操习神兵鬼将咒。” 师兄倒吸冷气,“莫非冥……我爹爹已将他一身绝学尽传予你?” 刀子竟没听出对方已失言,肃敬道:“不怪师兄对我有气,刀子确实蒙受师父错爱,已尽得师父所有真传。” 师兄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竟比我们多出三界功法?” “嗯。”刀子垂首道:“师父错眼垂青,你们只习神鬼两界之法,我受师父之命,多修了天地人三道之功。” 师兄暗里懊恼,硬把恶气咽下肚去,却也消耗了半日方笑道:“你修成五界功法,师兄真是要恭喜你啊!” 刀子傻笑摇头,师兄趁机道:“我爹爹却来不及传我这些功法就仙逝了,不如你代他传给我吧,也了了他一桩心事。” 刀子扑哧一笑,“师兄错了,师父没有这样的心事,他传我功法时已告下禁咒,不许我擅传他人,特别是你。” “什么?”师兄怒目圆瞪,身形一闪已不见踪影,却听他在洞外高声咒骂,“千刀万剐的冥重天,我必使终生的幽咒困锁你的恶毒的死灵!余光刀,我祈冥界苦咒,折尽你身边人的善果!可笑啊冥重天,你竟把五界绝学传给一个卑贱小贼也不传给我,我起亲缘的绝誓,斩杀父精母血的连情!我要咒断你们的生路,祈开你们的死门!啊——” 师兄渐骂渐远,只有最后那声狂啸由远而近,象一阵猛起的旋风扑进洞里…… 刀子一动不动,泪在眼眶,喉头却涌上甜腥,这才是真正的痛在心头、欲哭无泪! “师父呀……师父……”刀子喃喃哭喊,象一根节节折断的枯草扑在地上。 风江龙喜出望外,不管地上那蠢货是死了还是暂时昏迷,总之自己能动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脚是麻得走不了,但可以爬嘛! 他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头顶却传来一个声音,“哥哥,我要去找哥哥!” 妈呀,这蠢货啥时醒的?又是啥时站在了这儿? 风江龙惊惶失措,却见刀子直愣愣走出洞去,不由他大喜,这小子被他师兄气昏了,竟没发现我在这儿! 风江龙窃喜不已,继续往前爬,没爬两步,头顶又传来刀子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搞的?差点忘了带上你。走吧!” 风江龙气得要死,挣扎叫骂有个屁用,刀子随手一拎,提根布条似的带他在秋夜的雨中飞跃穿行。 刀子心里难受啊,不然也不会断续从空中跌落。他倒没什么,爬起来抹抹泪继续走,风江龙可摔得不轻,鼻青脸肿地叫个不停,这能怪谁?都怨那个可恶的师兄! 救治所里,龙儿顺利出了手术室,小猛真想给爷爷下跪,爷爷笑呵呵地要他背自己去休息,小猛果真要背,爷爷又不让,一老一少象两个孩子似的闹得正欢,一团影子突然掠进来,却重重砸在地板上。 “刀子!”小猛奔上去抱起弟弟一看,唇角带血,怎么回事? 爷爷忙上前检查一番,“没事,气急攻心,休息一下就好。”又瞅了瞅地上的风江龙,“这家伙摔得不轻呢,不过也没事,醒了再说。” 小猛哪管风江龙的生死?忙着给弟弟揉胸口。 刀子缓过气来,一见小猛就哭。爷爷在一旁看得稀奇,“你这小家伙,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你一身的本事,谁又欺负得起你?有啥委屈好好说。” “我……”刀子欲言又止,半天才咬出六个字,“我让师兄骗了!” 爷爷莫明其妙,小猛则若有所悟,待刀子把山洞里的事一说,两人一个笑出了泪,一个只是摇头。 “爷爷你……笑什么呀?”刀子既尴尬又委屈,拉起小猛的手道:“我是真心对师兄的,哪晓得他骗我?一个人忽善忽恶的,为啥嘛?他先前说得蛮好,后来骂得太凶,我就气啊!” 刀子说着又瞪了爷爷一眼,“你怎么还笑呢?人家都快难过死了!” “好好好,爷爷不笑了,看把我这小家伙气成这样!可你哪是让人骗了?你是让你自己骗了嘛!”爷爷笑叹,背着手去了休息室。 “我让自己骗了?”刀子看看爷爷的背影,然后盯着小猛,“真的吗?我让自己骗了吗?哥哥你说!” “嗯。”小猛道:“鬼师和我都说你是被善良蒙蔽的人,你今晚的遭遇也是因为这个。你太相信自己的善爱,才会看不到世途的险曲,因此是你的愚善骗了自己。总而言之,吃一堑长一智,哥哥盼着你在世事的磨练中成熟起来,终有一天,能用准确的方法去达到神鬼术的最高境界。” “我要跟着你才行!圣灵夫人说你能导引我如何得奇术正果,你就是善爱之界派遣在人世的正果化身,是英明果敢的唯爱战神,是惩恶扬善的渡引,是……” “是什么?我只是你哥哥!”小猛动情道:“而你是我的幸运星,我要你灿烂闪耀!” “跟着你就行!”刀子象个固执的孩子。 小猛忍不住将他搂进怀来,“你必须跟着我,如果说花儿是我的另一半生命,你就是我的另一颗心。有时我真想带着你们离开这儿,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那是一个没有是非纷争、可以让你推掉职份,倾情而活的地方,对吗?” 第93章 花梦的声音轻柔而深情,小猛回头向她伸出一只热情的手,“对,就是那样一个地方。” 两人凝眸相对,万千言语不言而喻。 刀子嘿嘿笑道:“你们说的那地方我知道,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影。我可以带你们去,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在那儿过上哥哥喜欢的生活。” 小猛不由好笑,花梦却很认真地点头。刀子还在等哥哥表态。 “好吧,”小猛道:“有一天我们会去的,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两人都朝他使劲点头,只要是小猛的期许,便是幸福之神的允诺。 第八十六章汇报引诱 挫败乱党的雏鸟计划后,小猛有一个月没出过队所大门,安琪和海骄每天都有雪片似的的情报传给他,这两处的情报都很重要,他必须细致分析,并作出正确判断。 这天,他刚从书房出来,打算跟刀子聊会儿,借此休息一下疲累的大脑。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是将军和龙儿!高兴得他抱起龙儿转了好几圈,“要命的家伙,害我费了不少眼泪。” 雷鸣在一边使劲清嗓子,小猛忙把将军请进屋。 刀子奉上茶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雷鸣扯他一下,“来,坐这儿,我又不是老虎!” 刀子半坐半蹲,雷鸣又扯他一把,“坐好,你哥没教你正确的坐姿吗?还是真把你当奴仆了?” 刀子点头又摇头,紧张得不知所措。 小猛笑道:“请将军多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来。” 雷鸣“嗯”了一声,叹道:“看着你们,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你们都是好样的,难过我自己的儿子都是浑蛋!” 龙儿和刀子低下头去,小猛顿了顿,道:“将军不必难过,雷教官是情急之错,他出来后不会让你失望的;雷诺是误入歧途,对你开枪是错乱之举。我只担心在我们的紧急追捕令下,乱党会趁机明目地收买他。如果将军批准,请撤销对雷诺的通辑令,给他一个缓冲过程,好让他有机会回到我们这边。” 龙儿和刀子朝雷鸣点头,雷鸣却皱眉摇头,“这不行,我要亲手毙了他。你这会子安慰我,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雷诺对我开枪时已经作了投靠乱党的打算!” 龙儿和刀子看向小猛,小猛无奈点头,“我只想尽力挽回,如果成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吗?”雷鸣冷笑,“那么请你告诉我,雷诺的罪行在军法处怎么判?” 龙儿又低下头去,刀子还看着哥哥,小猛咬咬下唇,别过脸去轻声道:“死刑。”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雷鸣自嘲般冷哼一声,“小猛啊,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觉得对不起我。雷言入狱,雷诺逃亡,一个是自作自受,一个自甘堕落,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失去两个不肖之子,可我还有你们哪!我把你们当儿子似的,希望你们也能把我当父亲,并且不要让我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雷鸣说到这儿指了指龙儿,“特别是你,象那天那种不要命地为我挡子弹的行为,让我又气又痛!说自私点,你是将来的女婿,是我半个儿,你死了,小雨怎么办?我还指望你以后给我举哀捧孝呢!再敢随便就躺到手术台上,我可要收回你跟小雨的父母之命了。” 龙儿红了脸不说话,小猛和刀子只是笑,雷鸣抿一口茶,换了较为端正的坐姿,“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儿,小猛,汇报一下你最近的工作。” “是。根据安琪的电波查寻,再配合白草和胜男的情报汇总,我们可以断定,乱党已经潜入军政内部的高层领届,而且一直是用我们内部的通讯网进行阴谋操令。据我分析,乱党目前采用的是单线向下联络方式。陈思报应该是二号人物,他之下的乱党头目,我已经列了详细名单递交军警处,请求监控协助。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可以立即收网,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至于乱党的头号人物,我现在是有一个怀疑对象,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请允许我暂时保密。” 见雷鸣点头,小猛续道:“海骄和安南的进展也十分可喜,陈思报已经派人跟破烂王接了头,破烂王却没把天地变动图交上去,这情况让人怀疑,第一,可能陈思报不是破烂王的上线;第二,可能破烂王想用图纸做一笔交易。我之所以做第二种推想,是因为我怀疑破烂王是白一正的贴身护卫。这个人在白一正被捕的前一天突然失踪。我初步分析认为,当初乱党头目知察了白一正的内乱野心后,就对陈思报下了继任密令,同时通知破烂王提前撤离。因为白一正一死,只有破烂王能汇齐天地变动图。陈思报没能从那三个人的手里得到图纸,这可能早在他的料想中。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跟破烂王接头?这在我想来只有两个最有可能的原因。” “第一,陈思报跟破烂王有私仇,他知道破烂王不会听命于他;第二,破烂王一定听取过陈思报不可知的密令,所以敢抗命不遵。也可能这两个原因同时存在。据我调查,破烂王有过一个女儿,他从白一正身边撤离时,并没带上他女儿,因为那个女孩是在陈思报抓获白一正的第二天从军警处神秘失踪的。破烂王没有能力把女儿从军警处救走,那就只有陈思报有权秘押这个女孩。我调阅过当初看押人员的档案,负责看守这个女孩的特警在女孩失踪的第二天离奇死亡。这应该是杀人灭口,绝不是死亡报告书里写的,暴病而亡。破烂王以‘雷鸣’的代号向陈思报发密电,告知他天地变动图还有一份操作指令,这就说明,破烂王确实有一个陈思报不清楚的接线员,只有这样,他才会主动联络陈思报,可能也是那个接线员的密令。他们要陈思报去查取天地变动图的指令密码,也就是说,陈思报并没完全取得乱党头目的信任,他只是一个作乱的工具。综合以上分析,我有一个计划想要施行。” 小猛用目光征求雷鸣的意见,见雷鸣点头,遂转向龙儿道:“我汇总分析过陈思报的户外活动地点,理出三个值得查控的地方,一是他在北郊风景区买的一幢别墅;二是他捐修的沐恩孤儿院,三是一家名叫天波亭的茶楼,是以他夫人的名义开的。龙儿,你的任务是在这三个地方秘密查探。如果我想的没错,破烂王的女儿很可能被关押在这三个地方的其中一处。” 小猛从书房取来一份材料递给龙儿,“这是那个女孩的相关资料,上面有我做的样貌变化估拟图。你在查探中要注意安全,一有发现就通知我。” “是!”龙儿迫不及待地打开材料看起来。 雷鸣沉吟道:“你觉得破烂王会用天地变动图换他女儿?” “他愿意,我接受;他不愿意,我也不在乎。”小猛唇角一挑,微笑淡挂脸颊。 雷鸣大笑,“小猛啊,你跟你爸爸实在太象了,每次一有行动,这种胸有成竹的表情和充满自信的微笑,你们真是太象了!” 雷鸣说着不觉哽咽,“我的孟杰没有离我而去,你的生命延续着他的一切,这才是你给我的最大最好的安慰……” 小猛心里发酸,眼睛望向刀子,刀子懵懂的眼里只有同情的泪光,龙儿别过脸去揉眼睛。雷鸣吸了吸鼻子,故意提高音量,“几个大男人哭成一团象什么话!收起眼泪,我还有正事说呢!” 雷鸣盯着小猛,“是不是你向军法处递交的死缓请求,把风江龙的死刑延缓了两个月?这可是有错误意向的,请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是。”小猛清了清嗓子,“情况是这样的,他妈妈再有两个月就能脱离监护治疗了,我想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我没能带好风江龙,这是我能为风叔叔做的最后一件事。还请将军准我借此缓减一下我对风叔叔的愧疚之情,我实在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不能挽回风江龙,反而将他送上死路,虽说是他作法自毙,我却一样在责难逃。从精卫队的大体而言,在我代理队长期间,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叛徒,这是我教化上的失误;从兄弟姐妹情义来说,在我自认是大哥的名份上,睁眼看着一个兄弟步步堕落到死,这却缘于我关爱的欠缺。不管怎样,他的死刑罪证是我提交上报的,抛开其它因素不谈,等于是我亲手杀了他,所以我……” 小猛别过脸去,哽咽难言。 雷鸣颔首长叹,“好孩子呀,你的心情我懂,死缓就死缓吧,不过你要相信,胜男不会怨你,风起不会怪你,杜小鹃嘛……她会明白的。” 雷鸣后面的话让小猛略感不安,送走将军和龙儿后,他闷在沙发上难以释怀。 刀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哥哥,将军说的杜小鹃就是风江龙的妈妈吧?你别担心,到时跟她好好说就行了。你心情不好,还要作那么多分析判断,不如我帮你猜一下吧?” 小猛哑然失笑,“好啊,难得听你分析案情,那你说说,如果你是破烂王,会天地变动图放在哪儿?” “身上!” “为啥?” “安全嘛!” 小猛故意皱眉,“不好,碰到高手怎么办?” 刀子笑起来,“哥哥什么都知道还问我!” “不是的。”小猛正色道:“在对一件事作分析和推理时,难免会受制于固定思维而钻进一个死套,这时就需要找个人来辩证一下,所以我是真的要你帮忙。” “这样啊……”刀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其实哥哥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让我想起我们在寻找天渠的渡引时,哥哥说过,渡引不见得是一样东西,所以我想,天地变动图也不一定非得是图纸。 第94章 如果我是破烂王,要么把图纸的内容记在脑子里,要么用另一种形式藏在身上。留着原来的图纸多危险呀,被人发现就什么都完了。” “你也这么想啊!”小猛大笑,突然扳住刀子的肩,眼神定定地似在**,声音只如梦呓,“你就是我的弟弟,不需要再找任何证据了,我们的思路一致,走,西丽街逛逛去!” 刀子莫明其妙,只是觉得哥哥的心情好了许多,这就够了! 第八十七章纹身?心声? 西丽街是南大城最大的百货街,这里不分时间地川流着各色购物狂。 小猛给弟弟买了两套衣服,带他拐进一家豪华店面,首先迎接他们的是大厅里的一幅精美广告牌——“刻骨铭心,真情勿语;天工巧夺,美丽一身!” 小猛对服务小姐笑道:“我也想美丽一身,请给我找你们这儿最好的纹身师。” 服务小姐忙将二人引进一间包厢,先送上茶点,然后放上一首音乐,让音量象是飘浮在人的记忆中似的,然后才去请纹身师。 刀子在沙发上坐不安生,他哪习惯让人侍候? 小猛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这时纹身师来了,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长相标致得无可挑剔,举止优雅得令人心悦,声音也柔美动听,“请问先生喜欢什么样的纹身?” “刀子!”小猛不假思索。 “哎!”刀子应了一声才发现哥哥不是在叫他,也才发现那女子从墙边的抽屉里取出一沓各种刀子的图片,又见哥哥指着其中一张,“就这个,再加一支玫瑰,刀和花要交错搭配。” 女子很快在电脑上做了出来,小猛审视一番,“刀的杀气要轻,玫瑰要柔中显刚。” 女子重新作了调整,小猛道:“这就行了,不过我的职业不允许纹身,请给我做得巧妙点。” 女子微笑,“先生喜欢的话,可以做夜光暗纹,白天看也行,我们的专柜上有显美液,先生带上一瓶,什么时候都很方便。” 小猛表示满意,脱去上衣道:“纹在肩头上吧,听说现在时兴这样。” 女子一面操作一面笑道:“这叫肩挑情爱,表示男人勇于担负。” “是吗?”小猛轻笑,“纹在胸口上呢?” “真情心语。” “肚子上呢?” “先生真会说笑。”女子先时还笑,随即轻叹,“我一个朋友倒帮人这样做过。” “是吗?”小猛笑道:“你那朋友在哪家店里做?请他帮我弟弟也在肚子上纹一个。” 刀子吓得噤不作声,女子长叹,“她死了,是车祸。” “对不起,”小猛故作小心,“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只是我们太要好,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能接受。而且事情太突然,出事前几分钟我们还约好一块去吃饭,谁知……”女子说到此处忙打住,“我说得太多了,请先生见谅。” “哪有!”小猛挥挥手,喃喃道:“他一定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先生误会了,她是个女孩子,出事前,我和她未婚夫在饭店等她,她打电话来说正给一个人在肚子上做奇怪的纹身,要我们等她,谁知等来一个凶信……” 女子说着已然失态,忙转身抹泪又连连致歉。 小猛遂拿些闲话岔开,讲些趣闻引得这女子格格不已。 刀子心想,哥哥洒脱风趣,实在惹人喜欢,难怪他有时讲假话,人家也信。 回到家里,小猛把显美液滴在肩上,伸给刀子看,“怎么样?” “嗯,好看!” “好看你的头!”小猛笑得打滚,“我又不是说这个!” 刀子愣了愣也笑起来,“知道了,你怀疑破烂王把天地变动图纹在了身上,所以去纹身是假的,查探才是真的!” “谁说的?”小猛故作嗔怪,“你和花儿都在我的肩头上!这叫肩挑情爱,懂吗小家伙?” “哎呀哥哥,你把我看得太重了,护奴哪值得主人这样?” 小猛不理这傻话,凝视刀子道:“我想跟你说件事,又怕你接受不了……” “哥哥……不要我了吗?”刀子愕然含泪。 小猛嗔他一眼,“你就不能猜点别的吗?比如孟小刀。” “啊?”刀子泪眼**,半张着嘴。 “不是吧?我跟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你说过,孟小刀十八年前在西部边城的炮火中丧生了,但没找到尸骨,可能被炮火摧散了,也可能他根本没死,被什么人救了。” 刀子说到这儿,靠近小猛,温柔的语气里满是安慰,“哥哥想他了吧?放心,如果他活着,会找到你的。你说过,你们都是精卫队员,都要回到这儿来。他现在可能被什么事耽误了,等他办好事就会来找你。幽冥的亲缘篇里说过,相同父精母血的生灵,在梦兆的启示里有紧系的呼声。一样世界的思念,会串通天遥地远的相见,这是生离的宿愿被偿;两个地界的怀想,能穿越神阻鬼挡的路墙,那是死别的哀伤得赎。你这么想他,不管他是生是死,都会感应到你的呼唤,生来相聚,死亦梦会,你们是永远在一起的。” 小猛静静听着,心内卷起巨浪狂涛,眼中不觉垂泪。 刀子顿时惶恐,一定是自己说错话了,正想释言,却被小猛一把抱住,哥哥的手越勒越紧,他有点窒息却不敢挣扎。 小猛半天才有所意识,松开手来却捧起刀子的脸,“你仔细听我说,从我在头领家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怀疑,你是我的弟弟孟小刀,不要摇头,不要质疑,听我把话说完。后来我去找你,本意是想为我的怀疑寻找证据,却被你误认我是去问贵墓的出口。在圣洞里,你的一言一行让我不再怀疑,因为我的心魂始终都被你牵动着,这是亲情、是天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鬼师,只有他能告诉我你的身世,可是天意弄人,我只得到一句永远不可能完整的话。但我一直相信,鬼师临终说的是,跟着他,他是你的哥哥……” 小猛哽咽难言,刀子目瞪口呆,半天才苦脸叹道:“不是这样的,你太想孟小刀了,才会把我误认是他,可我不是呀……” “不!”小猛掐住刀子的肩,“你就是孟小刀,是我的弟弟!当你告诉我你的来籍叫余光刀时,我就没有怀疑了!你是那个在西部边城死里逃生的孟小刀,鬼师把你从西边救走,虽然他不知道你的祖籍确实在西部,但他给你取名余光刀,也就是说,你是他从西边带来的一个名字中有刀字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这只是个巧合?鬼师一定知道你的真名叫孟小刀!对了,你有一个长生锁,上面有你的名字,鬼师一定是根据长生锁的提示给你取名余光刀的,不要再怀疑了,你就是孟小刀,我的亲弟弟,我想了十八年的人!” “不……不……”刀子一直摇头,一直如此喃喃。见小猛已深信不疑,他越发慌乱,“你想错了,师父是因为相信你,才把我给你的,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你不要……” “刀子!”小猛差不多跳起来,“你以为我是思念过度吗?你以为我已经昏乱了?我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我承认刚开始对你有怀疑是基于感性,但那不是一般的感性!你自己也说亲情的呼唤不受生离死别的阻碍,我对你的爱是天性!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说梦里的爹爹和我一模一样时,我差点把什么都说了,你更不知道,哥哥每次抱你,都象在抱一个亲生的骨血!哥哥疼你爱你,除了因为你本身招人喜欢,更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鬼师会把你托付给我,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有个会神鬼术的姑姑叫孟爽。鬼师那么擅察的人,他明白这一切的。以前我不跟你说,是因为你身上有病,我怕添加你心上的痛苦,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还会去幻想能够见到父母的一天,可我瞒不下去了,也不想再瞒你。” 小猛再次掐住刀子的肩,“听好了,我们的父母十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但你应该知道也要永远记住,你的爸爸是原精卫队的队长,叫孟杰,你的妈妈是天恩孤儿院的老师,叫薜静!” 刀子呆若木鸡却惊魂颤颤,脑子里很乱又好像只有一片空白。心在失措地狂跳,呼吸急促起来。十八年前的事似乎越来越清晰,又似乎越来越迷离;师父临终时的神情和话语好像真的可疑,又仿佛没有任何疑情;哥哥对自己的一切言行,往日的悲喜、曾经那些让人迷惑的话语,还有那么多为疼为爱的泪滴…… 所有的一切真如一场铺天盖地的幻阵迷云,刀子的心乱极了!该如何破开这迷云?他突然怔怔道:“好吧,只要你高兴,我就做孟小刀,可是如果找到了真的孟小刀,你还会要我吗?” “你……”小猛扬起手来,见刀子咬唇闭眼地准备挨打,不由心里一疼,手就轻轻抚在了弟弟的头上,“别怕,我不打你。可能……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但我今天说的,你要死记在心里。至于你刚才那个傻问题,其实我早就给过你答复了,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也还能想得起来的话,我们刚刚认识灵子的时候我就说过,找不到我亲弟弟,你就是孟小刀,找到孟小刀,我就有了两个弟弟。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孟小刀,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弟弟,我只想爱你、疼你,带着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记住了吗?” 刀子使劲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去抹眼泪。 小猛固然丧气,终究自嘲一笑,“你呀,总让我心神错乱! 第95章 以前我悲愁你的生死,恨不得淘尽所有的心血来爱你,如今,我忧心你的愚善,恨不能扫清所有的歪邪,可你这个小家伙呀,就是不懂我的心!” “懂的,我一直都懂,特别是今天,你说了这么让我难以置信的事,虽然我不该怀疑自己的主人,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不过你疼我、爱我,担忧我、操心我,这份情义早已超出了一个主人对奴仆的感情。我也一直在心里困惑,怎么会有这么厚爱护奴的主人呢?所以我也怀疑过你一定把当成了孟小刀。但是不管怎样,哥哥曾说被人爱着是幸福的,所以我贪恋这幸福,甚至庆幸你稀哩糊涂就把我当成了孟小刀,又担心哪天孟小刀回来了把我揭穿,但我心里是真想他回来的,要是他怪我,我就随他打,不怪我,我还过意不去呢! 刀子说到这儿就笑,“瞧我,扯哪去了!我要说的是我懂你的心,我重新说吧!” 小猛已经忍不住了,弟弟先时急于表达,后来又离题千里,这会子又提出要重新说,岂不令人捧腹?不过盛情难却,小猛强忍了笑,“好的,你重新说,我也重新听,讲吧!” 刀子有些尴尬,“刚才还想着要怎么说的,这会儿不知道了。师父就常骂我,说我做的比说的明白,要不你跟我师父学吧,看我做,不要听我说,好吗?” 小猛已经笑得趴在了茶几上,只能用手势表示同意,见弟弟要去做饭,忙拦住道:“咱外头吃去,顺便带灵豹遛遛。” “好嘞!”刀子高兴得先往楼下去牵狗,见花姐迎面而来,忙折回去通报,却跟跑下楼来的小猛撞个满怀。 第八十八章尸毒 花梦是来请客的,得了奖金就该跟最要好的人分享。 小猛一板一刻地夸她工作勤奋,要她再接再厉。花梦赏他一顿粉拳。刀子牵来灵豹后,三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后勤服务街。 地方还是老地方,归来楼顶层的小包间;菜肴却口味均等,三人吃得开心而惬意。出了归来楼已是黄昏时分,正碰上刀子发病的时间,必须就地找个化毒的地方,所以小猛的和花梦在信息中心楼旁边的小山亭里等他。 刀子进了山亭旁边的小树林,看着弟弟的背影,小猛不由想起几个月前发生在这儿的雷言开枪事件。 “想什么呢?好像不高兴。”花梦追着小猛的目光。 小猛摇头,“哪有不高兴?刀子的病一天天好转,我曾患着重病的心象遇到爷爷那样的手术师,把致命的肿瘤切除了,我现在才是一个真正健康的人!” “是啊!”花梦也深有感触,“当初爷爷收到东部那个民间奇医的回信,说刀子的病根本无药可治,我真象自己被判了死刑。你们从迎霞山回来后,我听说刀子得了一套世外仙功,能化解他的病毒,这消息又象死刑被宣布错判,说来好笑,我跪谢过上天,也不再厌恨那个随着刀子发病而来的恶梦,我终于相信痛苦不是白白忍受的,我们得到了命运最好的偿付,你不知道,我骂过可恶的命运,还起誓要跟它斗到底。” “是的,”小猛接过话头,“你起誓,如果你输了,你要做命运报应的神,如果赢了,你要命运做你永世的仆人。” “你……”花梦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人说过呀!” “这有什么?我也这样过啊!你没跟我说过,可我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做过什么。” 小猛这话令花梦无语,其实心神凝一的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秘密,所以让花梦真正感动的是小猛的心。 她眷念这颗心带给她的款款深情,愿为这深情终生痴迷,即使天塌地陷也不会使她惊醒,只因这颗心已为她筑了一个幸福天地,那里永世唯爱! 花梦凝视着小猛,那对眸子里的柔情多么令人幸福而着迷,她轻轻闭上眼,心儿象被一阵春风托着,放进了一片甜香花地,温舒的泥里,抽起嫩绿的枝芽,转瞬间叶片繁茂,慢慢绽开朵朵鲜苞,这花海的世界里,一直抚着暖人的徐徐春风…… 刀子出了小树林,一眼就撞见正相拥亲吻的两个人,臊得他转身就跑,却一头撞在树上,疼得他“哎哟”一声,肩上却搭过来一只手,回头见是哥哥,羞得他挠着头皮东张西望,急于申明却语无伦次,“那个……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其实我还没出去呢!不是,我刚出去,我还……我……” “你什么?”小猛一阵好笑,“走吧,你花姐还等着呢!” 刀子的手被小猛牵着,身体却一个劲往后扯,“你们先走,我……我就来!” 小猛见他真被臊急了,也知道他此时不好意思看到花梦,便松开手随他去。 夜色中,刀子牵着灵豹跟在两人身后,心中不由想起了铃儿,“不知她现在怎样?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跟黑洞头人行大礼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刀子暗自悔叹,甚至想做一件让铃儿厌恨的事,好让铃儿从这场苦痛的情爱中逃出去,只要铃儿幸福,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刀子一路悔叹一路瞎想,不知不觉已到了救治所大门外。花梦不让两人再送,小猛只好看她进了大门,回头见弟弟离得远远地,不由好笑,“你不是要保护我吗?隔得那么远,真有人攻击我,你赶得及么?” “哥哥打趣罢了!”刀子近前道:“十丈之内,我自能周全。” 小猛深信不疑,接过灵豹来解开链条,好让这家伙松散一下。身后突然传来花梦的呼唤,刀子已先窜进门去。 爷爷的休息室里,小猛跟花梦一样紧张而无措,只见爷爷脸色发黑,呼吸渐弱。刀子号了半天脉,突然掀开被子,拉起爷爷的右手,将袖口一卷,一个黑色的伤口出现在三人眼前。 花梦惊呼,小猛愕然,刀子却不动声色,将爷爷扶了坐起来,自己也盘膝对坐,伸出左手盖在那伤口上,随即微闭了眼。 小猛二人不敢出声,见刀子的额上渐渐冒出汗珠,身子却象冻坏了似的发抖,爷爷的脸色却渐次红润,二人慢慢放下心来,突见刀子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眉头也皱得死紧,可见身体痛苦。 二人不由急痛,却听爷爷哼了一声,又见刀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也摇摇晃晃地下了床。 小猛忙去扶,弟弟的手冰得吓人。花梦安置好爷爷,听刀子说要水,忙倒一杯送上去,刀子不喝,却往手心里倒了一滴。花梦不解,小猛却知道弟弟要用气化丹。 丹药一成,小猛忙让花梦喂爷爷吃了,见弟弟抖成一团,慌得他紧紧搂在怀里,“怎么冷成这样?是哪儿疼吗?” 刀子摇头,小猛自是不信,“你使了什么功法?爷爷怎么了?” 刀子这才哆嗦道:“有练邪术的人在操取尸毒,不知爷爷是怎么中的毒?我如今正化解破心丸的毒,使不出抚伤驱邪术,只能用无毒仙功替爷爷疗治,把尸毒移到胸门里化解,所以有点冷有点痛,不过快好了。” 小猛心疼难言,听爷爷唤刀子,忙将弟弟带到床边,不待爷爷问话,刀子笑道:“爷爷别担心,没事了。” “我是担心你呀!”爷爷握了刀子的手,“咋冷成这样?没事吧?” 刀子答非所问,“爷爷得罪邪术界的人了吗?怎么中了尸毒?” “尸毒?”爷爷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中午的时候,普治院那边请我去做一个心脏手术,手术很成功,可是术后症状不合常规,我去重症病房看了一下也不知原因何在。病人心跳正常,可是没有呼吸,面无表情但手脚能动,我的手臂还被他抓了一下,当时不怎样,回到这里就又痛又痒,而且伤口迅速溃烂,感觉头晕恶心,想躺会儿,谁知突然没了知觉,不是你呀,我怕进了太平间喽!” 爷爷幽了自己一默,三个年轻人却笑不起来。 刀子凝色道:“常理而论,邪术界的人操取尸毒不会让人知道,所以那个病人一定是失控逃出来的,其实他早就死了,操控他的人一定会去找他。这事虽然诡异,却是邪术界的内务,咱不便插手,爷爷是被误伤的,况已脱险,咱就别再追究了,行吗哥哥?” 小猛点头,脸上却一片豫色。刀子笑道:“没事的,爷爷服过正阳丹,花姐有铃儿的满珠,就算再遇到尸兵,尸失也不敢近他们的身,哥哥不必担心。” 小猛含笑点头,暗里思绪万千——弟弟心思单纯,看似愚钝,未必不是好事一件,起码少些烦恼。自己呢?城府太重、心劳日拙…… 第八十九章家门不幸 晚秋的冷风刮在雷鸣家院子里,墙边的老树落下片片黄叶,萧萧寒意侵袭着石凳上呆坐已久的将军,风过处,吹动他那丝丝白发,似在抖诉不尽的哀吟…… “家门不幸哪!” 雷鸣低叹——大儿子在服刑,二儿子潜逃在外,妻子协儿拒捕,如今在军警处受讯。只有女儿雷雨立身端正,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当然,还有那群他视若亲子的精卫队员,想到此处,雷鸣热血沸腾,前代精卫队员的面容在他脑海浮现——智勇的孟杰、神枪手洪如、变身手赵倩、天工能人白艺超、金牌卧底安自勇、水中火龙海威、盖世天手龙武、神鬼奇人孟爽、万通骄子风天、消息大王风起…… 那一张张面容栩栩如生,一桩桩往事历历在目。只可惜十几年来,众英灵竟无一随夜来梦。 “你们真的没想过我?咋就没人来我梦中?你们的儿女都是好样的,来吧,来让我细细地告诉你们……” 雷鸣喃喃,泪水滚出眼眶。 第96章 “爸,你跟谁说话呢?” 小雨一进院门就喊,却见爸爸扭过头去象在抹脸,她不由心里发酸——爸爸一个人在这儿哭呀! 小雨搀起爸爸进了客厅,先泡上茶,然后给爸爸点上一支烟,这才紧挨着坐下来,“爸别想他们了,随他们去吧!龙儿也劝了我好几次,让我去看看大哥,可我没勇气!一个警卫培训中心的射击教官犯下如此罪行,简直是军官界的耻辱!还有妈妈,要不是她一昧护短,二哥怎么会一错再错?爸别想他们了,帮我看看这个吧!” 雷鸣暗叹女儿只猜中了他的一半心事,不过这丫头快人快语,倒也痛快!他接过小雨递来的信笺一看,“军籍申请书?” “怎么了嘛?”小雨一脸委屈。 雷鸣不由好笑,“嘟着个嘴干吗?想加入军籍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这不正说着吗?” “好是好,但这不是开玩笑的……” “谁开玩笑了?”小雨一派豪迈,“这是我自小的理想!从你开始给我讲精卫队的故事那天,我就梦想自己也能成为护城士。但这显然不可能,所以我才一心报考军政医学院。现在机会来了,只要加入军籍,我就有可能成为精卫队员,象花梦姐那样,但我想更优秀,做个有搏杀能力的精卫队护理员,还要会开枪,对了,西院那边有个军人俱乐部,里面有个特棒的靶场,听说跟游戏程序似的,选好任务后,可以持枪进入迷宫地段练习射击。爸,你帮我弄张会员卡吧,没有军籍,人家不让进呀!” “谁这么大胆?”雷鸣愠恼道:“你没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女儿吗?” “爸,你怎么这样啊?你的女儿就了不起吗?一切得按规章办事!” “这我知道,可是没有军籍,你怎么办会员卡?”雷鸣别有意趣。 小雨愣了一下,“所以啊,这不请你帮忙吗?” “你呀!”雷鸣点了女儿的鼻子一下,“这样吧,我给你风叔叔打个招呼,请他批准你去警卫培训中心练枪,怎么样?” “真的?”小雨难以置信,“警卫培训中心是正规场所,别说进去练枪,就是在大门边多遛会儿都不行,你可想好了?” “当然!”雷鸣抚抚女儿的头,“也不想想这位大小姐是谁?她可是剿乱将军雷鸣的女儿,精卫队未来最优秀的医护人员,怎么能让她去俱乐部玩那些消遣品?要动就动真家伙,不过先说好了,谁敢叫苦叫累,甚至半途而废,我可要按军法处置的!” “是!”小雨抬头挺胸,很是兴奋。 雷鸣点点头,笑道:“还是来看看你的申请书吧,我记得有个人小时候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结果写的是一则战争故事。也不知她现在的文笔咋样了?按说不可能退步,因为没退路了呀!” “爸!”小雨嗔叹,见爸爸已在看申请书,便悄声到一边去倒果汁来喝。 雷鸣翻到第二页时,先是奇怪地“嗯”了一声,然后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小雨,这几天好想你,但请放心,我不会因为思念而影响工作,还有就是,我爱你……” 小雨一听,差点让嘴里的果汁呛住,几乎是扑腾着上去一把抢了,低声嗔怪不已,“死龙儿真讨厌,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爸你也真是的,怎么偷看人家的东西?” 雷鸣大笑,“怎么是偷呢?你自己拿给我看的嘛!” “就是偷!”小雨满脸通红,嘴里“死龙儿坏龙儿”地骂个不停。 雷鸣笑指女儿,“话又说回来了,用情书申请加入军籍,你还是第一个!” 小雨又羞又急,雷鸣笑得更大声。却有一个咋呼呼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到了吗?将军笑得那么开心,心情会差吗?队长真是瞎操心!” 雷鸣一听就知道是海骄,再看,小猛带着刀子,海骄扯着龙儿,四人正跨进客厅里来。 小雨忙收了书信,却没泡龙儿的茶,龙儿不免疑惑,雷鸣把刚才的事一说,众人大笑。 海骄指着龙儿,“你小子福气蛮大!情书都是将军审阅过的,人嘛,更合格了!” 龙儿一脸通红,海骄还不饶人,窜到小雨跟前,“我说,是不是该拿出来参考一下?将军审批的情书应该在内部通传学习,自私啥呢?这方面的经验必须交流,快拿来!” 小雨抓过挎包东躲西藏,却怎么也逃不开海骄的迅猛身手,反被她按了压在龙儿身上,龙儿推也不是让也不是,小雨羞得连声告饶,海骄这才立起身来,叉腰笑道:“不看将军的面子,我饶不了你们,私藏高级内部资料,罪名大着呢!算了,罚你们两个做饭,我的口味你们是知道的哈!” 众人只是笑,龙儿一动不动,海骄上去扯他一把,“你咋回事?我给你制造机会呀,不领情?” “不是!”龙儿起身碰了碰小雨,“你……愿意吗?” 这话令众人捧腹,小雨嗔了龙儿一眼,去了厨房。 “愿意喽愿意喽!”海骄推着龙儿起哄,龙儿闹个大红脸,忙尾随小雨而去。 “鬼丫头!”雷鸣指着海骄,“你胆子不小嘛,当着我就欺负小雨,背地里还不知会干啥呢!” 海骄讪笑,倒也安静下来。 雷鸣见刀子依然恭立一旁,不由恼火,“你这孩子又太胆怯,怎么老行这些规矩?坐下!” 刀子不动,一昧去看小猛,见哥哥微笑点头,他才坐了下来。雷鸣把水推给他,“听好了,这儿没人高你一等,反而是你有超于常人的奇术,我要你大大方方地做人,懂吗?” 刀子轻轻点头,海骄大笑,“他懂什么?与其解放他,不如杀了他!他就爱做奴隶,好比我喜欢欺负人,队长喜欢关心人,将军你呢,喜欢做精卫队之父,道理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我喜欢什么?”雷鸣象是生气了。 海骄连忙摆手,“不是我说的,是队长说你是精卫队之父,还说你要是垮了,我们都得瘫痪。这不,他要我来逗你笑,说是对不起你,一个人没脸来见你,非让我来引你高兴,还许了一样东西呢,说来是我托了你的福,你快高兴吧!” 雷鸣哪还高兴得起来?他沉着脸望向小猛,“说说看,你怎么对不起我了?起诉雷言吗?还是抓捕乱党雷诺?要知道,你不那样做就会失职,才是对不起我!我在军法处也饶不了你,记住了吗?” 小猛点头,海骄趋过身子道:“这么看来,我这一趟来得没价值啊,那你许我的东西还算数不?” 小猛不由好笑,刀子忙正色道:“咋不算数?我哥哥一诺千金,只等他一吩咐,我就给你!” “给什么?”雷鸣大惑。 小猛无奈苦笑,“我许诺海骄,只要她能让你开怀一笑,我就让刀子再给她一些精气去玩。” “精气?”雷鸣越发不解。却见刀子伸左手握了海骄的右手一下,又见海骄朝自己招手,忙跟到院子里,只见海骄松手一洒,墙边的菊花绽放开来,不一会儿就没了打苞的花朵。 雷鸣叹而颔首,转回客厅拉起刀子道:“你果然是孟爽再世,我要把对她的亏欠补在你身上,对了,有样东西必须给你!” 第九十章遗物 雷鸣跑上楼去,捧下来一个纸盒,递到刀子面前,“打开吧,也许你知道是什么。” 刀子去看小猛,见哥哥点头,他才小心而恭敬地启开盒盖,却不由叫出声来,“通天甲!” 雷鸣笑而点头,小猛和海骄凑上去一看,果然是件如丝如绸的寒光甲衣。 “将军,”刀子不无疑惑道:“这是我师姑的通天甲,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师父说师姑在幽冥的冷界有通天咒令,从真影世界极北之地取来幽冰寒玉,用天蚕真丝织锦,再炼夺冰玉精奇汇化锦衣,又令冥界主事善魔,共祷吉祥福愿穿透甲衫,才有这凶祸不侵、难折不扰、着身免伤、携可得佑的通天之甲,只是……怎么会在将军手中?” 不待雷鸣答话,小猛激动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师姑叫孟爽,是前代精卫队的一员,也是我姑姑。” “是啊,”雷鸣感慨道:“孟爽一生孤傲,对人遇事惜言若金,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女中豪杰,她活着时,我没善待过她,这成了我一生的亏欠,她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是去西部,走之前就把通天甲给了我,说能保我在战事中不受伤损,还说将来我的身边会出现一个跟她一样的人,要我以甲衣相赠,刀子,你就是她说的那个人,也是通天甲当之无愧的新主人。” “不不,”刀子疑惑道:“我师姑跟我一样,都是别人的护奴,怎么会是精卫队员?” 小猛对此也有疑窦,雷鸣道:“我也说不清,孟爽是她哥哥孟杰介绍入队的,可是从不服从队制管理,甚至行踪不定,不过她的我行我素从未影响过任务的执行,她不能算一个合格的军人,却实在是个优秀的精卫队员。” “太神了!”海骄赞慕不已。 雷鸣再次把纸盒推给刀子,“你身有奇术,再得这件甲衣,可谓如虎添翼!” 刀子推谢不已,“将军美意,刀子只敢心领,一个护奴,不敢受人物事。” 雷鸣不悦,小猛忙接过来,“刀子,这是你师姑的遗物,通天甲送给你,是她的遗愿,你应该接受才对。” “是啊,不要白不要!”海骄这话让雷鸣哭笑不得。 刀子思量半天仍很为难,“将军盛情,却之不恭;哥哥也是言之有理,待我抚问它,若通天甲认我为主,我才敢谢恩愧领。” 第97章 雷鸣和海骄不解,小猛却想起铃儿抚问月铃的事,只见刀子左手抚在通天甲上,微微闭了眼睛,不一会儿就见通天甲发了三次强光,又听刀子梦呓般道:“多谢师姑。” 三人暗惊,刀子已睁开眼来,“将军,请恕刀子无礼,通天甲前襟应该还有一颗冰玉,不知何故遗缺?”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怪了,哪去了呢?” 刀子低头一笑,“还请将军不要多心,也请原谅我无心之问,通天甲确已认我作了主人,并启示我,它失了一灵,倘若将军不介意,我想请出冰玉,只要我教它重认新主,夫人就能不受先咒而得到它了。” “什么?”雷鸣大怒,“这个浑蛋,我怎么没想到是她偷了冰玉?” “将军请息怒,冰玉是世间罕物,也是驱魔避邪的真品,夫人取它,一定另有别情,倘若将军因我问起而迁怒于夫人,刀子实在担当不起啊!” “是啊,”小猛道:“刀子曾情急之下对雷教官施了困术,夫人一定是想用冰玉去解救儿子,这是母爱之故,并非贪图宝物。” “对啊,”海骄道:“要是我的人遭了殃,别说偷颗冰玉,就是杀翻天王老子也干!” 刀子见将军仍不肯作罢,忙弓身道:“我是怕冰玉的天咒被夫人无意开启,伤了无辜人的性命,才会问起来的,既如此,我也不敢请见冰玉,只神授它认归新主就是。” “是个屁!”雷鸣怒道:“那是你的东西,赶快叫它回来!” 刀子惶急失措,只得去看哥哥,小猛心念一动,递给弟弟一个眼色,刀子心领神会,转朝雷鸣道:“多承将军为我师姑保存通天甲,又转遗言相赠于我,刀子贱奴之躯,身无一物,唯有将物回赠,将军必不肯收我一个奴仆的物件,但求将军许我将冰玉送给小姐,虽是玩物一件,倒也护灵有余,还望将军恩准。” 刀子说着要跪,雷鸣忙扶他起来,见他哀怜可人,便不忍再推辞。 刀子出门在院角边挖抠一阵,许久才回来将一颗晶莹锡透的珠子捧给雷鸣,“冰玉天咒已除,请代小姐收下。” 雷鸣看也不看,随手揣进兜里,将刀子拉在身旁坐下,道:“你是不是很怕我?我有什么地方让你恐慌?” 刀子怔怔不语,还是去看小猛。 海骄大笑,“将军呀,你这么问,他敢回答吗?说是,怕你生气,说不是,他没这胆。其实你哪点让人恐慌?只是一个奴隶敢在人前大模大样的吗?你就别逼他了,没看他吓得抖作一碗水?饶了他吧!” “你这话不对呀!”雷鸣瞪眼道:“你是认定刀子是个奴隶啦?” “哪是我认定?是他自己想当奴隶嘛,不信啊,对质嘛!”海骄说着就戳了刀子一下。 刀子一动不动,抬眼见将军正盯着他,吓得他忙点头。 “教而不化的东西!”雷鸣半疼半怨道:“你哥哥无所不能都整不好你,我还有啥法子?不过有个要求,以后不许跪!” 刀子不知所措,幸好龙儿和小雨来打了岔,他才随众人去了饭厅,谁知将军在饭桌上塞给他一杯酒,“今天高兴,许你们一人喝两杯,刀子先陪我。” 刀子愁眉苦脸,“我想请免……” “免什么免?”雷鸣端起酒杯,“喝,醉了我让你哥哥背你回去!” 刀子只差要哭,悄悄去拉小猛的袖子。小猛一面轻拍他的手背,一面笑道:“刀子真的不会喝酒,我代他吧。” “好!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喝干啊,一滴不许剩!” 小猛接过来一饮而尽,刀子在一旁苦嘴苦脸地,好像那酒都进了他的肚子。 海骄不屑道:“瞧你哪象个男人?不会喝酒,真是丢人!我都有点后悔喜欢你了!” 众人大笑,雷鸣安慰似的往刀子碗里挟了一筷菜,转向小猛道:“你那个计划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龙儿已经救出了人质,等人质再休养一阵子,我们就实施下一步计划。” 雷鸣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对了,那个头号人物有确凿证据了吗?” “等我的下一步计划成功,他就能被确认!” “好!”雷鸣还要问,海骄塞给他一杯酒,“别在饭桌上谈公事行不?我敬你一杯,算是谢谢你又让我玩了刀子一回!” 大伙笑得差点喷饭,海骄忙改口,“我是说又得刀子的神通玩了一回,有什么好笑的?不得玩还笑?” 大伙依旧笑,刀子却不太明白——海骄所言不差,玩我的精气有何可笑? 小猛怕弟弟难堪,忙拿话岔开。一群人边吃边聊,饭后小坐片刻便各自散去。 第九十一章密文蜜语 夜深沉,西丽街夹角巷内,一个堆满垃圾瓶罐的窄院里,从院墙上轻轻落下三个身影。 就在此夜,小猛带着刀子和洪岩,打算跟破烂王来个正面交锋。 三人启开破旧的木门,里面窸窣一阵,随即灯被拉亮,破烂王看着三个年轻的陌生人,神色没有一丝慌张,淡然而平静道:“你们踩错地方了!” 看来他以为遇上了贼,穷得叮铛响,还怕偷? 他泰然自若地扣好衣服,打算看这三个家伙落空。 刀子把屋里唯一的椅子安在小猛身后,小猛端坐了笑道:“地方踩得一点不错,就看你配不配合?” 破烂王一脸不耐烦,“你们可以到处翻嘛,我连棺材本都没有,只怕要令三位失望了!” “有备而来,岂会失望而归?”小猛微微一笑,随即肃然,“我佩服你的忠心,不屑你的祸心!之所以用谈判的方式打头阵,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珍惜!” “你们到底要干吗?劫财?还是寻仇找错了人?真是莫明其妙!” 破烂王一面说,一面回身抖理被窝,转过身来时,却把一支枪对准了小猛,但他不敢动,脑门上这支枪也不赖呀! 他吃惊地瞪着洪岩——这小子出枪真快! 更令他吃惊的是,洪岩下枪更快,他还没啥感觉,枪就成了人家的。 江山代有人才出,认栽吧!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人老不中用了,你们要什么就拿吧!” “不用演戏了!”小猛似笑非笑,“你知道我们要什么,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那东西在哪,但我希望你自己交出来,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机会,再说一遍,希望你珍惜!” 破烂王懒懒地抬起眼皮,“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小猛长长地叹口气,突然沉声喝道:“龙副官,你太让我失望了!” 破烂王未动声色,小猛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也无比严厉,“龙副官,你在东部军事大学受过优良教育和严格训练,没有被迫作乱前是一名多次授勋的优秀军官。我通过相关调查,曾断定你是个爱国忠贞的人。可你今天的行为让我失望,也辜负了我的苦心,但我不后悔,毕竟龙家巧是无辜的受害者。” 破烂王渐渐低下头,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猛地抬起一双惊疑的眼睛——龙家巧? 小猛对此不作理会,转朝刀子使个眼色,刀子当下就去剥破烂王的上衣。 破烂王徒自挣扎,小猛取出显美液滴在他的胸腹上,一幅奇形的图案呈现出来。 “好经典的密码!”小猛脱口赞道。 破烂王冷哼,“见不到我女儿,谁也别想让我破译!” 小猛还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别担心,我不敢说自己精通,但是对这混仪密文还算略知一二。” 破烂王羞恼不堪,不要命地扑向小猛,女人似的又抓又踢。 刀子一把钳住他,“你这人好无礼,我主宽厚你就放肆,饶你不得!” “放开他。”小猛笑道:“龙副官,你是沉着之人,应该分析得出来,我找得到天地变动图,又何必用龙家巧来要胁?何况扣押人质,我向来不齿!你深爱自己的妻女,这是人之常情,让我糊涂的是,你怎么愿意为了那个残害自己亲人的魔鬼而一度堕落?你明知是谁害死你的妻子,是谁扣押了你的女儿,你不寻求正确的援助,反而做着仇敌的帮凶,我真为你可悲!” 小猛淡淡说着这话,手上已经记好了天地变动图的内容。通过手表对安南下了召令后,他才盯在破烂王脸上道:“你知道吗?那个替你纹身的女孩跟你女儿同岁,她刚刚订婚,本来应该有美好的生活却被你断送了。我真不知道,待会儿你看到龙家巧时,会不会也同时看到那个女孩的冤魂?” 破烂王惊悚不已,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吓得他纵了一下,却是安南领着个二十四、五的女孩来了。 女孩愣愣看着破烂王,破烂王也定定打量女孩,两人经过一番辨认,终于抱头痛哭。 屋子的另一角一直陪着个抽泣的声音。小猛不由好笑,“我说刀子,人家是久别重逢,你跟着哭什么?” 安南和洪岩也笑起来,刀子难堪地别过脸去,其实他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小猛问安南,“外面情况怎样?” “都打扫干净了,这里是最后一场。” 小猛点点头,取出笔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转向破烂王道:“你的悔悟太晚了,放心去吧,龙家巧会有人照顾的。我不能保证军法处会轻判你,但我愿意给你一个减轻心中罪孽的机会。告诉我,这人是不是你的真正上线?” 小猛把左手伸过去,破烂王看了一眼,吓得目瞪口呆。 “谢谢!” 第98章 小猛转朝安南,“让他们父女坐同一张车,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龙家巧一听,扑到小猛面前跪求不已。小猛怎么也拉不起来,只好带着刀子离去。 回到家里,小猛见弟弟闷闷不乐,知道他这会子睡不着,遂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哥哥不近人情?” “哪有?只是想着他们父女一别十几载,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将面临死别,所以心里不好受!” “那是他自种的恶果!何况他杀了那个纹身师?女孩的家人何尝不是悲痛欲绝?杀人偿命,他应该能领受的,毕竟他也身为人父。即便侥幸存活,他当初杀害那个女孩的阴影也会陪伴他直到死,这才是生不如死的刑罚。” “嗯,所以师父说生亦何乐,无谓得失;死亦何哀,无谓悲喜。须知得失不计才能乐足人生,悲喜无愧才会命终即定。可惜他杀了那个纹身师,不然……” 刀子又低下头去,小猛将他揽了靠在自己肩上,轻摩他的脑袋,道:“我知道你哭是因为你有一颗柔软的心,别说那种亲人重逢的场面,就是几次伤你害你的风江龙,你也见不得他受罪。可你想过我吗?我担心你太软善,受坏人欺害,就象那次你让你师兄骗了一样,你又有气急呕血的旧疾,我实在悬心哪!” “何苦呢?”刀子傻笑,“我虽不擅防人,却足以自保。况且我只跟着哥哥,倘若遇上该防之人,哥哥可以提醒我嘛!” “说得简单,我死了,你怎么办?” “好没来由的话哟!我是你的护奴,只要没被遣送,怎么可能让你死在我的前头?” “什么?”小猛愣了一下,扳起刀子的脸,“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 “那不可能,从来没有看着主人死的护奴。主人遇难,护奴要全力保护,直到身死才算尽职;主人老逝,护奴要尽心守候,在主人咽气前抢先自尽,这是有原因的,没有不灭元神的护奴是殉主,象我,是为了尽最后七天的职份。” “这……”小猛怔了半天,“这也是你的守规?” “是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守规?要我怎么接受?这不是要我孟家绝后吗?” “哪能呢?”刀子笑嗔,“你不是要跟花姐行大礼吗?那时就……就……” “就什么?”小猛半真半假地白了刀子一眼,“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行过大礼后,我自然会有孩子,但那最快也是两年后的事,何况我的工作没有安全保障,不敢轻易成家,所以才会忧心你那个怎么也要为我死的守规,讲讲看,有啥法子可以不必遵循守规?” “有啊,把我借给别人,或者你大礼后把我转送,可我不想离开你,你也说过要一辈子带着我,而且你不知道,离开你,我可能会伤心死的,可是讲这些干吗?你何必忧心呢?不是我恃强逞能,若遇百数常人围杀,我敢保哥哥一丝不损;纵遭十众奇士轮攻,我也敢保哥哥全身而退。哥哥只管放下心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小猛没有立即答复,他最喜欢听刀子说那声“好吗”,弟弟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满是呵护、表情尽带童趣,常常让他忍不住想去抚那张无邪的脸…… 第九十二章遇邪 成功地缴获了天地变动图后,小猛把图纸内容作了划分,再配上他从地下兵工厂得来的密文指令,然后通过军部信息中心发给了其他三部,让他们去解除设在自己本部的核弹头。 小猛自己也带着相应的人手经过一星期的排爆工作,拆除了安在南部三个地区的核弹头,最后的一个核弹头在军部总政局的地下排污管道里,他打算只带海骄去。 这天恰逢精卫队员要去救治所作例行体检,刀子第一次不听小猛的话,追着哥哥到了队所大门口。 小猛把他推进门去,“听话,换好衣服跟大伙去救治所,我和海骄完事后也要去的。” “我跟你们一起!”刀子拉着小猛不放,海骄上去扯开他,自己拉了队长的手,“别理他,这么大的人了,每天都要人带着,”说着,朝刀子挥挥拳头,“别坏事啊,我难得单独跟队长在一起,你敢棒打鸳鸯,我要你的命!” 小猛好笑一阵,见弟弟十分委屈,只好劝道:“别担心,我就在附近不会有事,何况我戴着清铃,你不是说它能感知我的吉凶吗?如果有事,你会听到铃声的,回去吧!” 刀子抿嘴点头,见哥哥走远了,这才怏怏进门,刚到操场边就碰上了洪岩,“队长让我等你,快去换衣服,大伙都等着呢!” 刀子忙上楼换身干净衣服下来,见安南他们已往前面去了,忙跟着洪岩也出了大门。 救治所里,大伙按表格顺次体检。 花梦见刀子在楼道尽头的窗边徘徊,心想,这小家伙怕是有些胆怯。于是将他带到自己的休息室,果然听他小声道:“我可以不体检吗?” 花梦不由好笑,“放心,不疼。” “我想去找哥哥,”刀子似乎没听花梦说什么,自顾喃喃道:“海骄太顽皮,哥哥又不带我去,没事就好,有事咋办?” 花梦见他心神不定,自己又没时间劝慰,只好哄孩子似的给他一把糖果,然后往外头忙去了。 刀子把糖果放回抽屉里,见床头上有一盆君子兰,绿油油地很是爱人,又听楼下似有嬉笑声,来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秋意的凉气扑面而来,隐隐带着楼下花园里的花香,那院子里竟有一架秋千,可惜秋千上没挂响铃。 他想起那个曾在柳林湾木屋的秋千上与自己互诉衷肠的少女。往事历历在目,那天上皎洁的月儿,门前飘散的桂香,秋千上飞仙一般的身影,微风过处,传来她的幽幽体香,伴着悦耳的银铃轻唱…… 刀子闭上带泪的眼睛,似乎真的闻到了那牵魂夺魄的少女馨香,也真的听到她仙步轻移时的声声银铃,但这铃声为何如此急促? 他猛地睁开眼来,铃声还在耳旁! 不,这不是幻觉! 似一支出弦的箭,刀子“嗖”地飞出窗去! 总政局的排污管道里,小猛和海骄快要结束排爆工作时,遭遇了一群蒙面杀手的攻击。 海骄无力抵挡这群手持双刃的家伙,只好替队长按住已经启跳的输码器,这群家伙真会挑时候,这时要是放开输码器,马上就能来一次“天地变动”。 小猛从不低估对手,一个回合下来,这帮家伙却大出他的意料——个个身手平平但勇猛异常,折了手脚的不曾败逃,伤了内腑的一声不吭,一个个闷声低吼、张牙舞爪,看来不是经过训练的机械杀手,难道是尸兵? 小猛还在疑惑,杀手又围攻上来,他平地空腾,一招飞旋扫腿踢散了奋勇当先的六个人,后面的五个毫无惧色又抓又扑,小猛闪电般出去五拳又快又准,只闻声声骨折却歪歪扭扭地不肯倒地,这群浑蛋! 小猛不由恼火,可是前面踢散的六人又上来了,就算他们不会死,知道疼也好呀,最少有个喘气的机会。 小猛越战越火,越火越狠。十一个杀手的轮攻总算慢了下来,怪事也随即发生,他们直挺挺地排成一个半圆,将管壁边的小猛和海骄围起来,远处传来铜铃声,一个青衣男子鬼一般由远渐近。 小猛知道,那人就是这群尸兵的操控者——一个邪术师。 邪术师手摇铜铃念念有词,小猛猜不出这里面的花样,他只知道刀子就快来了,因为脖子上的清铃在颤动,不管这邪术师要搞什么,只要撑得过第一回合,刀子应该就到了。 但不知这第一回合要较量什么?小猛徒自紧张,突见这群尸兵扑地而倒,一团黑雾却掩杀而来。小猛不及应对,黑雾已自行绕开只攻海骄。 邪术师惊疑之下随手一挥,尸兵手中的利刃顿如弹弓之箭,有的而发! 二十二把短刀不是儿戏,除非小猛有三头六臂,他能做的,不过是挡在海骄身前罢了。 第九十三章都是爱 杀气已近肌肤,死神狞笑而来。 突现红光一道,短刀凌空顿落。 “恕我来迟,让哥哥受惊了!”刀子挡在小猛身前,口中在请罪,眼睛却盯着邪术师。 邪术师冷瞟一眼,再次摇动铜铃,尸兵直立而起,个个哀声哭嚎。 刀子右手一挥象赶苍蝇,尸兵被一道红光斩倒在地。 邪术师抽出软鞭一条,鞭身在管道里一声脆响,无数蓝光飘浮而来,化作万千箭影“嗖嗖”有声。 刀子微微一笑,右手捏指一弹,一点红光带着箭影飞逝无踪。 邪术师大惊,收起软鞭,掏出瓷瓶一个,倒一滴血水在手心,猛地推出一掌,血色的掌影一个接一个地直袭刀子面门。 刀子微微皱眉,伸右手一一收了他的掌影,略显不悦道:“我一直容你出招,只守不攻,是将息你修练不易,你却用血魔掌对付我!我神鬼门最忌讳取人血化炼之法,师门教诲,遇此邪术之人必废其功,你就不要怪我了!” 刀子话音未落,右手划成攻式,掌心向上往回一收,翻掌平推出去,拇指与中指齐曲,射出两条红光直取邪术师前胸和脑门。 邪术师惊恐之下想唤尸兵来挡,却已施法不及,痛呼一声抱伤而逃。 刀子轻声惋叹,回头去看小猛,见哥哥拿个数字盘,五个手指在上面按得飞快,旁边那个小显示屏上的数字也闪跃不停,真有意思! 正看得高兴,突觉身后袭来寒气,竟是海骄向哥哥刺来一刀,这才发现海骄中了邪令,若使攻杀,她必受损;推开哥哥,事必半废。 第99章 情急事更急,刀子移在小猛身后,一阵刺痛从后肩传来,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一手在海骄脸上一挥,另一只手接住海骄手里的短刀,然后将海骄扶了坐在一边,见哥哥浑然不觉,他才坐下来为海骄驱了邪令,伸手去抚肩上的伤,可惜触不到伤口,汇股气护住算了! 刀子行事已毕,小猛刚好拆下弹头装进包里,这时海骄哼了一声,两眼愣怔着看了一圈,待见了刀子才舒出一口气,“你咋不早来?那帮家伙简直不是人,差点把队长也废了!” 刀子恼她不忌嘴,小猛笑道:“有惊无险,走吧,大伙肯定等急了!” 海骄边走边笑,“你们倒干净,我不知咋弄的,内衣裤都湿了,不换了去,他们肯定乱讲,还说我跟队长有点啥,花姐不吃了我才怪!” 小猛笑她口没遮拦,刀子却笑不出来,吸口气都觉得伤处剧疼,怕是有点深哟!要是哥哥知道了肯定难过,算了不说,反正要回家换衣服,再穿件深色的就行! 小猛果然毫无所察,三人换了衣服就去救治所。 大伙早等急了,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花梦劝开众人,催小猛和海骄去填表,然后拉了刀子说要去抽血。 刀子一听就傻了眼,刚才在家里乱找根布条勒了伤口,这会儿觉得他在浸血,花姐却说还要抽些出来,这不要命吗? 大伙见他害怕,都笑起来,海骄戳他一指,“什么人哪,啥时非把你脱光了看看!是个男人不会喝酒,说起抽血就怕成这样,还会神鬼术呢,真是笑话!” 刀子有苦难言,只好跟着花梦上了三楼,走进化验室,坐在软凳上,隔着玻璃窗,伸出左臂去,刀子心里阵阵发凉,看着针筒里慢慢注入鲜血,他的脑子晕乎起来。 “怎么了?你会晕血?” 花梦这问题令刀子纳闷,什么是晕血?血倒不晕,头晕! 他胡乱地点一下头,花梦忙让护士住手,兑支安定想给刀子注射,谁知一拉他的手,他竟哼了一声,象是哪儿疼! 花梦不由奇怪,“别怕,打一针就好。” “我好了,不用打。”刀子怕花梦不信,话没说完就睁开眼来,四周在转,他又忙闭上,额头却冒出冷汗。 小猛和海骄来了,听花梦说刀子会晕血,小猛忙到弟弟身边察问。 海骄一面把手伸进玻璃窗,一面回头冷笑:“他哪是晕血?怕就怕呗,可是怕啥?又没做贼,心虚呀!闭着眼睛装头晕,哄鬼呢!那次把手按在队长的伤口上,血糊糊地咋不怕呢?当时就该晕嘛,这会子装病,哄糖吃啊?” 刀子微微抬头,欲言又止。 小猛朝花梦递个眼色,花梦出了门,他扶起刀子,“你不舒服,哥带你回家,好不?” 刀子心里很忐忑——哥哥的语气有点怪哟! 小猛心里也不舒服——这家伙有鬼,为啥不让我直接牵他的右手? 走到楼梯拐角处,小猛突然把刀子按在墙上,刀子疼得大叫又立刻闭了嘴,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内心的不安显露无遗。 小猛想给他一顿,却不动声色地将他带到了清创室。花梦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人除去刀子的衣服,解开勒着的布条,伤口不浅哪! “哥哥别生气,我没事,真的……” “闭嘴!” 小猛一声吼,花梦也吓一跳,刀子更是气都不敢出了,乖乖地靠在哥哥身上,好让花姐缝合伤口。 幸亏没伤到内腑,手术很快就做好了,小猛想让弟弟住院,可是普治院那边这几天出了几起事故,不得不调用救治所这边的人去应急,要不是精卫队员来体检,花梦这会子还在那边忙呢! 从救治所出来,小猛背着弟弟一言不发,刀子在哥哥背上胆战心惊,大伙一路跟着也不敢多话,队长这脸色吓人呢! 小猛一进屋就把门砸了关上,门外的队员们吓了一跳。门内的刀子也差点从小猛背上滚下来,悔死了,不瞒哥哥多好! 小猛是气死了,你瞒我什么不好?他把弟弟放在床上,动作很轻柔,象是一阵风托着一片云,脸色很难看,象是一阵冷风刮来一片阴云。 刀子又悔又怕,“哥哥又砸了门上哪去了?怕是在外面伤心哟?还是有事要忙?……糟了,肯定不要我了,在给我找新的主人吧?……” 想到这儿,刀子哭起来,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听,是一个人的!接着卧室门“咔哒”一声,再看,哥哥端着个汤碗进来了,依旧一言不发,依旧冷着一张脸,坐到床边,舀起一勺肝汤,吹了吹,试了试,然后喂过来。 刀子心里一热,“你……还要我?” “少废话,把汤喝了!” “可是……你还要我?” “再说一遍,把汤喝了!” 小猛这一声,吓得刀子差点连汤勺也吞下肚去,想自己喝,怕惹出哥哥的火来,任哥哥喂自己,又满心忐忑。一碗肝汤见了底,哥哥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也才略略安心,却听哥哥冷声恶气道:“我的爱可怕吗?还是我这人可怕?受了伤瞒着我,是什么意思?怕一个人难过却让他更难过,你什么时候才懂我的心?想跟我撑一把伞走路,却把伞全让给我,你自己淋个稀透,这就是你的爱?不要用你那所谓的职份说事,否则我会以为你真的冷血,不然就是我太多情,才会让你承受不起我给你的关爱,是这样吗?” “不……不是。”刀子哽咽难言,哥哥说得好伤感,语气中不无寒心,自己固然悲悔,却无语相对。 小猛心里有气,见弟弟哭得伤心,不由暗自后悔,伸手去摩弟弟的脑袋,“我哪是想骂你?就是心疼,你瞒我什么不好?偏偏瞒这个!知道我心疼你,还死撑着,别哭了,说说怎么回事?” 刀子见问,忙将海骄中邪令的事说了一遍,继而道:“我去挨那一刀时就有了准备,用的神鬼门的转躯移位法,不会伤到内腑,谁知伤了哥哥的心,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以后再这样,我非打你不可!” “你原谅我了?” “算是吧。” “那我想求你一件事。” “得寸进尺!说吧!” “以后上哪儿都带着我,有人一心谋哥哥性命,今天的事肯定是个阴谋。” 小猛不由失笑,“小傻瓜哟,有人要你哥的命,还要跟你打招呼?不然送个柬子来,让咱们有个准备?” 刀子愣了愣,点点头,“人家是不肯哟,可咱们还是得准备一下,我不知仇家是谁,还请哥哥明示,好让我去劝他住手,他答应就好,不然我就应战。” 小猛先时还笑,此时故作神秘,“劝什么呀,正是要他不住手才好,哥哥坏了他的事,正等他狗急跳墙呢,知道墙这边有什么?哥哥织的一张网,任他天神小鬼都要一网打尽!只要你乖乖地不出事,哥哥就能安心撒网,捕尽会吃人的鱼虾,好带你海里耍去!” 刀子嘿嘿地笑,“这话有趣,明明要抓乱党,还说撒网捕鱼!随哥哥怎么说吧,只求凡事都带上我!” “那当然,你是我的小战神嘛,带着你无事不成!现在呢,给我好好睡一觉,快点养好伤我才喜欢!” 小猛说着要走,刀子忙拉住,“出门千万叫上我!” “知道了!”小猛嗔叹,出了刀子的卧室打算进书房,门外传来洪岩的声音。 “就知道你会第一个来!”小猛故作嗔怪,见洪岩一昧盯着刀子的卧室门看,不由好笑道:“放心吧,我敢怠慢神枪手的朋友?” “不是,我是……”洪岩一时语塞,知道队长在开玩笑,却也大不自在。 小猛当下自责,这队员在任务中机敏善行,生活里却腼腆含蓄,自己跟弟弟谈得惬意,余兴未了竟一时失言。见洪岩局促万分,忙将他拉到沙发上,“我知道你跟刀子一见如故,刚才是开玩笑,别放在心上。” “队长别这么说,不是自家兄弟,你比谁都老成持重,对外人才需忌讳言行,我就没见你跟风江龙开过玩笑……” 洪岩说到这儿忙打住,小猛笑起来,“你说的嘛,自家兄弟不必忌讳言行,好说我是外人?” “不,不是,”洪岩急得抓了小猛的手,“你是大哥,我是怕你又想起风江龙的事,我是……我……” 洪岩又不说了,小猛无奈道:“咱们这个家里呀,还就你跟刀子老爱吞吞吐吐,不知你俩闲聊时咋样?” “他好玩着呢,讲个故事会跑题,反过来问我他要讲什么,偏生我也给忘了,然后就讲别的,反正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很象一个人。” “象谁?” “洪岩。” 小猛大笑,随即竖个食指在嘴上,“别把那个洪岩给吵醒了,流了不少血呢!” 洪岩点头,悄声问刀子是怎么受的伤。小猛把管道里的事讲了一遍,洪岩道:“这么说来,他们请了会邪术的人,那就是冲着你来的,因为再厉害的杀手,只要是常人就不是刀子的对手,他们有备而来,咱也得有备无患。” “说得好!所以我在想怎么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那不行,你想以身诱敌,那是犯错误,至少是对我们不负责。” “把你们放出去,我更不负责!”小猛抬腕看了看表,“通知大伙晚上八点在二楼会议室集合,诱敌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开会前不许说出去,这也是纪律哦!” 洪岩轻声应了,手上在发通知,心里蛮不舒服——队长啥都好,就是不关心他自己…… 第九十四章密晤 初冬的夜晚,寒气已十分浓厚。 第100章 小猛不忍弟弟带伤挣扎,只好将他带进会议室。海骄把刀子让在自己身边,要是她知道伤了刀子的是谁,不知她会怎样? 小猛挥手让大伙坐下来,笑道:“从今天这事来看,陈思报耐不住了,咱就配合他的心情,在这儿定个锄奸计。” 大伙叫好,小猛道:“他的地位不可侵犯,但是人家愿意屈尊就擒,咱们何苦拒人千里?” 众人大笑,小猛却脸色一沉,“所以从现在开始,没我的批准,谁也不许走出队所大门!” 什么?大伙愣了一下,随即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会议室象是炸开一锅爆米花。海骄的声音最大,语速也快得让人听不清。 小猛起身挥了挥手,“大家静下来听我说,你们担心我,我却不想一个人担心你们这么多。陈思报正盼着我们全体出动,他好一网打尽,你们想中计,我还不肯呢!只有让他把重心放在一个人的身上,而又使他一再失手,他才会急中出错,我也才能伺机行事。你们不想我出事就听我安排,还愿意执行我的命令就服从你们的天职。咱们齐心合力步步为营,抓了陈思报,我带你们总政楼吃军宴去!” 众人大笑叫好,小猛却肃然道:“下面,我要把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出外执行代号天网的任务,天网队员没我的号令,随便完成任务也不准归队;另一组呆在队所执行监察任务,这组人没我的批准,不许走出大门一步!” 小猛说着就拿出几份文件,大伙的目光都盯在那上头象在看珍宝。 小猛暗里好笑,第一次用调侃的语气布置起了任务,“咋办呢?都想出去,名额却实在有限。听好喽,安南、胜男、洪岩,你们明早六点出发,任务地点各不相同,这有三份任务指示,拿回去再看。记住,任务的第一要素是自身安全,如果受了伤,指示里有可靠的救治地点提示。” 三人夺宝般接了文件搂在怀里,想笑,怕惹人嫉妒,不笑,实在欢喜得紧! 海骄白他三人一眼,犀利的目光转向小猛,“我说队长,你把人看扁了还不讲道理,啥任务我执行不了?为啥不派我出去?执行你的命令我啥时出过差错?他们狠吧?比我还狠?狠在哪?” “对喽!”小猛点头,“就是你太优秀,我才把你留下来,好随时召令呀!” 海骄愣了愣,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 大伙不敢笑,明知队长在蒙海骄,戳穿了还不翻天? 小猛接着安排留守人员的工作,“安琪,从明天起,你把电网追踪集中在两条线上,一条针对部首府所有要职人员,一条针对陈思报及其周边人物;白草,你加设一台回信器,用你最新研制的那种,我会通知你启用时间,一旦启用,由你负责信息回收并作整理报告。” 小猛说着,起身理了理衣服,似乎要宣布散会,海骄眼巴巴等到最后,没听队长点到自己,急得她拍案而起,“我呢?” “你?”小猛眼一瞪,“不是吧?我刚才安排过了,你没听?” “啊?”海骄傻了眼。 大伙笑起来,她顿时恍悟,“说了半天,我是个备用品呀!” “备用品?”安琪笑指海骄,“谁的备用品?队长的吗?你还真打算做小老婆了?” 众人捧腹,小猛哭笑不得,海骄早上去撕打起来,安琪笑得没了力气,只能随她抓扯。洪岩忍不住拦了一下,这还得了!海骄咬牙道:“好呀,看不出你是个护花使者!急啥嘛?至于这两下就把你的心肝宝贝碰坏了?又不是豆腐做的,你啃都啃不坏,我摸一下就坏了!” 洪岩臊得不行,搓手跺脚地不知所措。 安琪羞恼不堪,暗里抱怨队长不快些宣布散会。 队员中有不知这段隐情的此时都窥破了玄机,细想来,这两人正般配呢! 海骄贴在刀子耳边,“你笨死了,先上手还让别人得逞,交情再好也不能让到这个份上,打一辈子光棍悔死你!” 刀子不知她指的是自己看过安琪羞体的事,因此莫明其妙,众人只道海骄在开玩笑,因此不去细问。 海骄心里却不舒坦,心想刀子这傻小子木头一个,挠不痒扎不疼,难道还想着那个铃儿?自己喜欢他一场,莫非真要排第二?只怕第二也排不上呢…… 小猛宣布散会,嘱咐海骄熄灯关门,且警告她不准通宵玩电脑。海骄奇怪队长怎么知道,想问个明白,偏生缠着满腹心事,不然一定追出那个告密者! 小猛在楼道上叫住胜男,“你放心去,阿姨出院那天我会安排,任务结束后,我会让你们一块去看江龙。” 胜男眼圈一红,欲言又止,终究点头离去。 海骄在后面叫住小猛,却啥也没说只捶了刀子一拳就跑,刀子伤处吃痛,咬着牙不知所以。小猛虽心中有数(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过暗里叹息罢了。 定下锄奸计,布好天网命,小猛开始带着刀子频繁地出现于南大城的各种场所。虽然是诱敌计划,倒也实现了他一直想带弟弟好好玩一番的心愿。 一个月下来,南大城的各种娱乐场所,郊区五花八门的消遣之地,他都领着弟弟玩了一遍,也趁机教了弟弟不少外面世界的东西。 这天,他带着刀子来到一家名叫“水上伊人”的休闲庄,明着是要教弟弟滑旱冰,暗里却是来会一个人。 旱冰场里,刀子开始很害怕,后来得了要领,加上自身有超凡的奇术,很快已能自如滑行。 小猛放开弟弟,让他自己去玩——场外的休息椅上,那个约见的人来了。 那是个艳装妖娆的女子,墨镜遮着她的眼睛,罩出一派神秘气息,嘴上叼着细长的香烟,显出另一番魅力风韵。 这是哪家的少奶,甚或谁人的小蜜?旁人不可得知,小猛却一清二楚,这是我精卫队的高密人员,姓顾名灵,代号“访客”。 小猛走近灵子,趋身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随便。”灵子显得不耐烦。 “小姐贵姓?” “王。” 小猛暗里一惊,故作轻浮道:“王小姐很象我一个朋友。” “是吗?”灵子冷笑,“你那朋友死了吧?” 小猛怔了一下,“王小姐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小猛又是一惊,身子却凑近灵子,“我们交个朋友吧?” 灵子猛地起身,“现在不行,有机会再说。” 小猛望着她的背影似很失落,旁边有个小流氓吹了一声口哨,讥讽这个自以为帅得掉渣就可以泡遍天下妞的小子碰了一鼻子灰。 小猛自嘲一笑,转身叫上弟弟,两人去了庄内的珍味餐厅。 “尝尝,”小猛指着桌上的精致碗盏,“这是他们的特色,珍珑八宝粥,看看喜不喜欢?” 刀子吃了一口,说很香甜,然后凑近小猛,“我刚才看到个人……” “溜冰场人多了,趁热吃!”小猛的声音很低,笑容很暖。 刀子“嗯”了一声,不再多话。 吃完饭,两人去洗按摩浴。 第九十五章爱之身战之躯 包间里,刀子盯着水池里的装置,伸手试着股股涌动的水流,“好好玩哦,躺在里面肯定舒服,我来服侍哥哥吧!” “这是双人包间,你的伤口已经愈合,所以特意带你来享受,咱俩一块洗!” 小猛说着要帮刀子脱衣服,刀子按着领口差不多在挣扎,“不要,我不洗!” “别羞嘛,没人会来!”小猛抓着刀子不放,刀子越发慌乱,“不是的,你会看见我!” “看见咋了?”小猛一面笑,一面剥着刀子的衣服。 “不要啊,我怕吓着你!” “什么呀?”小猛愣了一下,同时想起刀子在天鹰之路的溪水边时,果然不曾洗浴,又想起平日在家里,弟弟洗浴时,连卧室门都是扣死的,难道其中有惊人隐情? “你……”小猛咬了咬唇,“你是女的吧?” “啊?”刀子似哭似笑,“好吓人的话哟!洗吧?怕吓着你;不洗?你又说我是女的。既如此,我少不得要证明一下。” 刀子红着脸脱去衣服,腼腆一笑,滑入水中。 没什么吓人的嘛!小猛好笑弟弟没事弄什么玄虚?可是不及嗔叹,眼前的情景就吓他一跳! 刀子的身子一入水中便透出红光,红光一下就罩满水池,池中似有几条游动的红影。小猛瞠目结舌,刀子歉意道:“我说了会吓着你嘛,你偏要我洗!” “怎么会这样?”小猛无比诧异。 刀子低了头,“哥哥忘了吗?我说过我们不能在水里练气,却能在水里保气。一入水中,元神大开五路气窗,令五神金木水火土化影飞龙,采集所需水中阴柔,或汇或化,疗补阳中不足。” 小猛这才发现水里的红影果然象五条嬉戏的龙形,忍不住探进手去,想摸摸是啥感觉。 刀子轻笑,“哥哥也下来吧,我用龙影为你洗神。” “不要,咋能乱耗神力?” “不是的,这是龙影丢舍不用的功道,快下来嘛!” 刀子笑得象个孩子,小猛心中怜爱,不忍拂他心意便下了水,只见龙影在自己丹田处游窜,又觉一股热气正缓缓输入,真真筋骨舒畅、通体安逸! 刀子趴在小猛的肩上,凑在小猛的耳边,“你不信吗?我刚才真的看见灵子了!” “嗯。”小猛闭眼享受龙影之功,听弟弟的语气似很委屈,不由笑道:“怎么会不信? 第101章 今天根本就是来会她的!刚才在餐厅里不让你说,是怕给坏人听见,有些事你不懂,但要记住一点,哥哥的工作非比寻常,容不得半丝错漏,不然害了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同事。” “哦。”刀子黯然,心里很自责。小猛本就不想苛责他,遂讲些轻松话题岔开,又知道他不敢让自己侍候,便连哄带吓地给他搓洗一番。刀子自然不敢违逆,只随主人喜欢罢了。 洗过澡,小猛等弟弟在休息室化好毒,两人步出休闲庄。 街上灯火阑姗,时间已然入夜,一路行人稀少,岔上东政道更是看不到人影了。 这条大道差不多是专为军政部修的,路面宽阔而平坦,全长两公里直达军政部大门。道路两旁不设生意门面,统一规格的楼房仅供军政部附属单位使用,此时还亮着灯的房间必是有人在加班,那窗口里射出来的白色冷光跟路两旁的桔黄灯光形成对照,相比之下,这一路的桔黄色还不如一个小窗口的灯光耀眼,但它静谧而安详,甚至催人入眠。 刀子一路悄声发笑,小猛难免奇怪,“捡着宝了?” 刀子还是笑,从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这是我刚才从休息室拿的,你曾用它当解药来换我的麻香丸,还记得吗?” “能忘吗?”小猛笑道:“你当时非要跟我换解药,刚开始我以为你开玩笑,后来见你连换药的规矩都定下了,才知道你是真的认为子弹有毒。哥哥难得跟你解释才拿口香糖骗你,这事真让我当时哭笑不得呢!” “不怪哥哥骗我,是我无知,以为子弹有毒,吃了你的解药也没见效,当时真有些生气呢,我想着给你的是真的,你怎么拿假的骗我?后来才知道你是不得己而为之,幸亏你带了口香糖,不然拿什么跟我换?” “我不这样想,我当时就断定即使没东西跟你换,你也会给我解药的,对不?” “哥哥好笃定!我既不想伤人性命也不能有辱师命,自然会先为你解了毒,再设法摆脱你,然后把月铃交给师父。岂知人算不如天算,可见世事无常、人生多变……” 刀子说到这儿突然止步,压低嗓门道:“哥哥知道吗?咱身后有尸兵跟着,而前面那三人是邪术界的高手。” “我知道有人跟着,但不知道是尸兵,我跟尸兵交过手,没占到便宜。” “哥哥不必气恼,若有雅兴,还可再去打他们一顿,哥哥只照耳门打去,包他们倒地不起。” “有意思!尸兵我来对付,前面那三人,你有把握吗?” “放心,你打完了,我就收场。” “好嘞!你攻前我对后,看谁先搞定?” 刀子点头,哥哥高兴他就高兴,何况主人难得起玩心? 对策议定,邪魔已近。 前方是邪术的高手,三个得财卖命的恶徒;后面是不死的尸兵,七双受控行凶的狂奴。 三个邪术高手各施诡计、争相卖弄;一个冷面少年只手对敌,尽显神通—— 邪术的高手显然不屑这神鬼门的嫩仔。三个身影三种手段,不同的诡计一样的阴谋。邪术唤来浓滚黑雾,雾中飞梭刺身寒光,光影幻化尖甲爪形。黑雾是侵身的邪令,寒光有夺命的杀气,爪形带来取魂的魔记。 冷面少年当然不惧这歪门邪道的帮凶。一道红光一条飞龙,不同的舞姿一样的气势。飞龙怒张咆哮火口,火口喷出滚烫熔浆,浆液溅起耀眼火花。火口是败邪的咒令,熔浆有驱魔的锐气,火花带来攻克的暗记。 同是奇术,正邪各异;都为能人,黑白分明。从来邪不胜正,此战依旧循例。 七对青面尸兵张牙舞爪、亮出利器;一个神力英豪赤手空拳、招招制敌—— 青面的尸兵当然不知这正勇的青年。七对尸身七双短刀,不同的抓扑一样的嘶嚎。众尸展开齐杀围攻,围攻变换繁乱招势,招势尽带疯狂拳脚。围攻是层叠的尸墙,招势有要命的意向,拳脚都受邪令的牵引。 神力的英豪显然不畏这群受控的死鬼。一付英姿一双肉掌、不同的搏术一样的神勇。挥手划出精妙的拳法,拳法交替各路招数,招数全露战神刚勇。拳法是御敌的铜墙,招数有挫起杀的旨意,刚勇权作败敌的渡引。 同是凡躯,生死各异;都为常人,划道分立。自古人鬼殊途,今夜难出此例。 邪术高手败逃,尸兵随之齐散。 初冬的寒夜里,迷离的灯光下立着两个健朗身影,一个是败邪的少年,唯战的真身,此时一改对恶的冷酷,露出了纯真的笑颜;另一个是驱敌的青年,唯爱的化身,此时也收起应战的冷峻,现出他暖人的微笑。 刀子回身拉起小猛,“哥哥身手不凡,必然受艺于天下无双的武师。” 小猛肃然起敬,“他是我们家族中的一位长辈。我们孟氏一族有很多能人异士,他们有着各不相同的技能,对族中的晚辈传授技能是他们的职份,所以哥哥不在他们的师门之中,因此也不管他们叫师父,而是按辈理称呼。” “如此说来,哥哥得过很多长辈的教授?” “是啊,哥哥自幼失了双亲,族中长辈对我十分关爱,我从小就由五位长者轮流教导,他们都很疼我。” “哥哥天资聪慧,自然能得长辈的心,不象我,师父常骂我蠢笨如牛、难开窍门。” “不是这样的,你很聪明,只是心地单纯而已。鬼师慧眼灵通,取人必先审其心智,心智高低不一,鬼师看中的却是你心智上天赋的正气。他对你贬多褒寡,是怕你骄纵张横,更有一番苦心深意。其实他深爱你的憨厚愚善,有心要你一生如此,才不对你多加夸赞,也不跟你过多讲解世途险曲,怕你择取不当误入歧途,更担心你受恶人牵引,凭借神通行凶,因此宁愿你一生愚善。” “原来如此,哥哥又为我解了一道迷题,师父去盗圣水前有过叮嘱,要我不论何时何地都得坚守本性,宁可我一生愚善,不愿我习得一丝恶慧。原来是要我从善而生,不可借恶而活。” 小猛默默点头,随口叹道:“鬼师用心良苦,他将一生绝学尽传予你,就是要你禀乘神鬼术的宗旨,一生行于正道。你师兄虽是他的亲子,却难得他的信任,鬼师知道儿子骄狂横野,得了他的全部功法,必定更加张扬,甚至近恶远善,违背奇术正途,所以才会重外轻内,其实是抑恶扬善。鬼师不愧为一代奇术宗师,是正义名符其实的化身哪!” 刀子对此深有感触,念及师恩难报,不觉流下泪来,又怕惹哥哥烦恼,遂压抑着不敢出声。 小猛故作不察,弟弟情感细腻又言行谨慎,劝他不如随他! 两人一进家门,小猛又钻进书房去了,刀子在客厅坐得无聊,拿起茶几上的体检合格证来看,他当然看不懂上面的字,哥哥和自己的照片倒很直观,他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小猛从书房里探出脑袋,“咋了?笑什么?” “哥哥快来!” “怎么了?又没开电视,我说你又看动画片了!” “不是动画片,我知道你的对头是怎么追到管道里的了。” “快说说,正为这事纳闷呢!” “是它让我想到的,”刀子晃了晃体检合格证,“看到它,我就想起那天抽血的事,想到血,我就猜到,你的对头不是请了邪术师吗?邪术界里有种血影追踪法,他们肯定是弄到了哥哥的血,从而追到管道里的。” “我说呢,咱们的行动向来保密,内部人更不会出卖消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也让我想起爷爷中尸毒的事,我怀疑乱党想用尸毒打一场细菌战,对了,尸毒有没有预防的法子和不需神力疗治的药物?” “有啊,哥哥要吗?可你有清铃又有天灵石护身,没事的!” “我没事,那些没有护佑的人怎么办?听着刀子,你得帮哥哥做件大事,关于尸毒的预防和疗治,你得给我个方案,要快!” “这个嘛……不是我推诿偷懒,我没方案,给不出来。” 小猛大笑,“是我糊涂了,这样吧,你说,我写!” “是!”刀子兴冲冲取来纸笔,两人趴在几上做起来,小猛偶尔会停下来让刀子解说一番,理解透了才又接着做。 三个钟头恍然而过,做好防治方案已是凌晨两点,兄弟二人睡眼朦胧,刀子干脆脸脚不洗就上了床。 小猛临睡前不觉好笑,这家伙还没这么懒过,明早得让他多睡会儿,不要又是弟弟煮早点给自己吃,这哪象个哥哥? 第九十六章冲撞 朔朔的北风带来南部今年的第一场飘雪。 救治所爷爷的休息室里,小猛正跟爷爷研讨尸毒的防治方案。 花梦把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刀子,“听小猛说你喜欢吃粥,你最爱哪种呢?” “都一样。” “咋会一样?甜的还是咸的?或者淡的?清汤的?稠汁的?还是适中的?” “这个嘛……”刀子红了脸,“只要是熟的都好。” 花梦掩嘴大笑,引得小猛和爷爷回过头来,听她道出原委,也都乐了。 爷爷抚抚刀子的头,“真是个开心宝,上次给龙儿做了手术后,听了你那个笑话,爷爷一身的疲劳都没了,今天你又来逗我笑!” 小猛怕弟弟尴尬,忙告诉花梦刀子喜欢清稠适中的甜粥,花梦欣然道:“你们多呆会儿,吃了我的八宝粥再走。” 刀子连声推谢,见哥哥已经应了就不好再推让。爷爷把研制好的方案念了一遍,问是否需要补充。 第102章 刀子先是摇头,随即又说:“我所知道的都在上面了,只是如果有人中了尸毒,得在一个时辰内服用我说的药,不然也没用。” “这不就是补充吗?”爷爷嗔怪,忙提笔加上。 刀子不由惶恐,小猛轻抚其背以示安慰,爷爷上来掐了刀子的脸蛋一下,“你哟,本事大,胆子小,真是个怪孙子!” 说着就让兄弟二人坐下,这才正色道:“小猛啊,你怀疑乱党要用尸毒制造阴谋,我也觉得有可能。这两个月来,普治院那边出了不少怪事,先是那起术后怪症,然后是太平间的尸首被盗,接着研究所里发生了多次解剖中的离奇事故。我是第一个尸毒受害者,太平间的两个看守员也跟着被盗的五具男尸一起失踪,有三个解剖员在研究中离奇死亡,尸身也莫明消失。普治院那边最近人心惶惶,作为一院之长,我有责任把这些事搞个明白,我再也不想在一天内收到多封辞职信,甚至在昨天,我收到一个有军籍的医师交来的无故休假书,这让我气愤,大家都是搞医学研究的,在古怪事件面前,为什么不相信科学?乱党太猖狂,小猛,你要尽快揭穿他们的阴谋,阻止他们制造恐慌!” 小猛点头不语,爷爷提供的情况令人心情沉重。 刀子歪着脑袋思量半日,笑道:“他们害怕,爷爷不怕就行了,何必气愤?你可以跟他们说不用怕,因为不可怕嘛!” 这话不具说服力!小猛苦笑。 爷爷则大笑,“好啊,我马上召开全院大会,你去跟他们说,叫他们别怕,象你一样镇定自如,遇到尸兵右手一挥,‘唰唰唰’全倒了!傻孩子呀,如果你跟他们一样,只怕更慌呢!” “不会!”刀子肃然道:“师父说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七岁时也遇到过一件怪事,那时,我才刚刚习练攻杀之气,根本不是那群尸兵的对手,也不知道那是尸兵。我从深夜跟他们撑战到天明,虽然越战越弱,也很疑惑他们的不死之身,可我不怕。因为我不信自己会败给邪恶,后来果然在攻战中无意练成了师父要我自修的损挫术,也因此打败了他们,可见邪不胜正。” “对,邪不胜正!”爷爷叹而颔首。小猛也频频点头。 刀子见自己的观点竟能获得两人的一致首肯,一时既高兴又局促,受宠若惊之下腼腆不已。 此时花梦的八宝粥来了,她盛一碗给刀子,“尝尝我的手艺,如果喜欢,以后想吃,就让你哥给我打电话。” 刀子谢了,尝一口,笑道:“要是你不在这儿做事了,可以去开粥店,你做得比那天哥哥带我去吃的还好!” 三人笑起来,花梦道:“既然你帮我想了一个备份职业,就得帮我的粥店起个名字。” 刀子不知她在说笑,果然认真想了想,道:“凡事必有个缘由,万物之名也必有个来头,花姐善美有如月神的仙灵,我哥哥恰如灵界的唯爱战神,不如合这二性,将这粥店取名为善爱粥屋如何?” 花梦听他说到月神,不由想起他跟铃儿拜婚月神的事,小猛也有同感,因此低头吃粥不发一言。 爷爷不明就里,却也觉得气氛异常,笑道:“不好不好,善爱粥屋听起来象一座庙,直接叫花儿粥店就行!” 小猛二人知道爷爷在打岔,刀子却一个劲点头。 这时一个护士来请爷爷,花梦也跟着出去了,小猛微觉不对劲,决定跟去瞧瞧,刀子见哥哥不要自己陪,只好坐下来继续吃粥。 粥才吃了一半,门被推开,先进来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接着是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 刀子忙起身,只见这二人在屋里东瞧西望,又听那妇人嘀咕,“哪去了?”却见那青年把手中的花往桌上一放,“阿姨坐吧,咱就在这儿等。” 妇人点头,抬眼打量刀子,“你是什么人?病人家属吧?怎么跑到院长休息室来了?出去出去!” 刀子愣了愣,“我是跟哥哥来的,哥哥找爷爷有事。” 妇人白了刀子一眼,扭头对那青年道:“待会儿你别说话,我先跟花花的爷爷说,他答不答应都不要紧,花花是我女儿,她的事我说了算!” 这话让刀子怔了一下,原来是花姐的妈妈来了!正想行礼,却听那青年道:“这事要全仗阿姨成全了!爸爸住院期间是花花护理的,我跟她有过几次接触,彼此的印象很好,不怕阿姨您笑,我这一生非花花不娶,花花也对我有过这方面的暗示,我这次……” “你胡说!” 刀子这一声把两人吓一跳,倒不是因为刀子的话,而是他们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花母怒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一点分寸也没有!我在谈女儿的婚事,你插什么嘴!” 刀子自知失礼,忙恭身道:“请恕我刚才莽撞,只是所言不假,花姐真心爱我哥哥,怎会另许他人?” 刀子的谈吐异于外道,何况此类话题? 花母顿时大怒,青年倒沉得住气,“阿姨何必跟这种下野小人计较?其实他说的我也略有耳闻,只是言过其实了。毕竟花花太出众,自然不乏追求者,稍有风度的还罢了,小人不得志就恶意中伤也不稀奇,那起死缠烂打的最烦人,我和花花都懒得理,就算真的有人跟我竞争,我也不会输,花花要跟谁,她心里有数。” 花母听得高兴,刀子听得来气,“管你说得有多好听!但你若跟我哥哥争,你必输无疑!” 青年冷笑,“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做的,没有一件做不成。” 刀子冷哼,“事无巨细,只要经我哥哥的手,都是胜券在握!” “哼,一个小小的精卫队队长,论家世地位财富权势,哪样比得过我?” “瞧你,一个骄狂的纨绔子弟,论气度胸襟胆智见识,哪样不差我哥哥?” “你放肆!” “我讲道理!” “你浑蛋!” “比你好!” 刀子有来有对,毫不退让。 青年理屈词穷,羞恼之下挥去一拳。门外闪进一个人,一把将他的拳头捏住,疼得他呲牙咧嘴。花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尖声呼救。 “哥哥!”刀子一声喊,小猛才把手上的“金丝眼镜”丢在沙发上,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弟弟跟这人的辩论,他不由好笑。 刀子急道:“哥哥别笑了,他是来跟你抢花姐的。” “放心,他抢不了!” “我也这么说来着,他不信!” “管他!”小猛把粥碗递给刀子,“快吃,还有事呢!” 刀子三两口扒完,兄弟俩就要出门,花母在身后喝住,目光直视小猛,“你是什么人?” 小猛急着办事,但是未来丈母娘问话,不理不行吧? “对不起阿姨,是我失礼了。我叫孟小猛,本来早该登门拜访,但一直没时间,还望阿姨见谅!” “见谅倒不必了!”花母撇嘴冷笑,“你的名字,我好像听人说过,但你想追我女儿怕是不行。花花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你这条件保证不了她的幸福!喏,瞧见了吧,这位是军政部商务会白会长的三公子,东部财经大学的高材生,是我看中的女婿,也是花花将来的幸福。我说年轻人,你怎么跟人家比?凭什么娶我女儿?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许再纠缠花花,否则我不客气!” 小猛悄声叹气,微微笑道:“请恕我直言,我想您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花儿外柔内刚、独立自主,她的幸福在她手中,也请恕我冒昧,不能接受您的奉劝,如何选择、怎么自处,那是我的权利!” 小猛拉起弟弟就走,身后那两人是怎样的表情他猜得到,传来的呼止声他也懒得理。 刀子边走边笑,“够厉害呀你!连花姐的妈妈都敢得罪,她真不把花姐许给你怎么办?” “傻话!我跟花儿的事,要谁作主?” “也对哦,就象我和铃儿,虽然不能在一起,心却不曾分离,但我不想哥哥跟我一样,我希望你和花姐终身相伴!” “嗯。”小猛心内酸楚,“我也希望你的爱能圆满,但我对此无能为力,这可能是我一生最大的缺憾!” “哥哥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宿命,但我很幸福,哥哥相信吗?心中有爱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不幸。” “嗯……”小猛心酸难言,脚步放得飞快。 第九十七章邪术总坛 两人来到普治院的太平间,小猛把塑胶手套递给刀子,“瞧瞧吧,这是昨晚突然死亡的病人,死因尚不明确,也许你知道怎么回事。” “不用瞧了!”刀子推开手套,“他哪是昨夜死的?三天前就没了。如今身上还带着邪令,是邪术界的一个养毒体。我们有时间守他的话,他得了起身令,会带我们找到那个操控他的人。” “好,就在这儿等着,看他把我们带到哪去!” “说是这么说,追尸兵也确实好玩,可是哥哥被血影追踪了,他们一开坛就知道哥哥在这儿,只怕不肯发起身令呢!” 小猛顿时懊丧,刀子忙笑劝,“哥哥别愁,我用一道磨隐咒掩了真相,量他们也看不出来!” 小猛大喜,刀子施法已毕,取出通天甲递给上去,“哥哥穿上吧,一来防身,二来可随我一道追踪。哥哥不会纵跃术,只怕赶不上尸兵的步子呢!” 小猛本想拒绝,听说是为了追尸兵用的,只好贴身穿了。 夜深人静,白雪盖地;朔风刺骨,令水成冰。 太平间内,尸身突起;墙角暗处,人影紧随。 第103章 尸兵象一片枯叶在前方飘飘隐隐,刀子拉着小猛在后面追追寻寻。 尸身闪进西郊林场的一座庄院。刀子拉小猛在院墙边蹲下,“那里面定有一个邪术的总坛,哥哥在此稍等,我去踢了他们的坛口。” “要去一块去,我有神力附身,可以帮你对付尸兵。” 刀子不敢再劝,只好带他跃过院墙,两人还没站稳,正厢的房门“砰”地开了,出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青面黑须地有点邋遢,身上的皮袍倒是不赖,却挂满了叮呤铛锒的物事。贼亮贼亮的眼光从小猛的脸上扫到刀子的脸上,“你就是那个伤了我四个徒弟的小贼?” “那你一定就是降门禁血派的总坛师?”刀子毫无怯色,不露痕迹地将小猛护在身后。 总坛师乜斜着眼睛,“一个神鬼门的卑贱护奴,竟敢闯我坛口,活得不耐烦了?” “且不论我的身份,你受恶人指使,用血影追踪法图我主人性命,我有职份守规,不能容你得逞,你若弃恶从善,我便罢手,不然,我必破你坛门,废你功修!” “放肆!”总坛师双手一挥,两边厢房破门拥出无数尸兵,身后也闪出两个护坛门人。 小猛一见尸兵,心血来潮。 “不劳哥哥出手!”刀子伸左手托了小猛一把,一团红光将小猛送上屋顶,端坐下来。 小猛心想,这地方不错,观战也好看戏也罢,总之通览全局。 只见刀子右手横划,众尸兵倒戈转向,冲着廊下的三人扑了上去。 总坛师怒气冲天,手中铜铃一摇,尸兵尽数倒地,却有一团黑雾袭向刀子。 此时,两个护坛人一人持根响鞭,左右抽打一声,两具腐烂的尸身从屋里应声而出,摇摇晃晃地向屋顶爬去。 刀子一面使攻杀破开总坛师布下的黑色邪云,一面朝小猛大喊,“哥哥安坐,他们碰不到你!” 两具尸身果然被刀子的御气弹下房来,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总坛师见自己的邪云被破,又见对方果然有些手段,便从腰上解下一节竹筒,拔开木塞,放出一股黑烟,直袭刀子面门。 刀子右手一抓,黑烟吸入他手心。两个护坛人不由惊呼,总坛师皱了皱眉,取出一根红线凭空一扔,竟是一个网影罩向刀子。 刀子微笑着闭了眼,小猛心想,弟弟笑得好从容,不知有何妙法化解? 却见网影已将刀子全身罩住,且越勒越紧。 总坛师得意非凡,两个护坛人咕咕冷笑。刀子却猛地睁眼,身上的网影顿时裂成无数碎段,箭一般向总坛师三人弹射过去。 总坛师大惊,双手抱个圆形护了身子。两个护坛人却不及自救,痛叫着逃奔无影。小猛看得高兴,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总坛师瞪他一眼,目光转向刀子,伸手一指,“你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破了我三道护坛大法!” “怪了,你明知我是个护奴,怎么又来问?我已让你出了三招,算是启了你的坛口,但你比我年长,我应该再让你出一招,你若胜不了我,就该我出招了。但是天气寒冷,我不能让主人受冻,所以先提醒你,我想一招取胜,你不要大意。” “猩狂鼠辈!无知小子!”总坛师徒呼嗬嗬,掏出一个绿色瓷瓶,“我要用你的血来下降咒,犯我者,死无全尸!” “不要!” 刀子这一声,吓得小猛从房上跳下来护在弟弟身前,谁知弟弟一面挣扎一面朝总坛师摆手,“千万不要啊!” 总坛师狂笑,把瓷瓶里的血全倒在一张鬼形的纸片上,血水浸透纸片,纸片化成一个獠牙历鬼,悬浮于半空只等主人下令。 总坛师右手捏个法诀朝刀子一指,“杀!” 小猛惊惶之中枪已在手上,还没扣下扳机,却见历鬼扑向总坛师,同时响起一声枪响,这是小猛下意识的举动,也是他第一次脱靶。 总坛师痛叫着翻滚不已,不过很快安静下来,嘴里扑扑冒血,犹自瞪着一双惊疑的眼睛望向刀子。 刀子奔上去蹲到他面前,“看嘛看嘛,我说不要吧,你偏要,说好了只废你功修的,你却想死,知道呢,说你自取灭亡,不知道呢,还说我不讲信用,人言可畏啊!” 小猛笑起来,弟弟这番告白情真意切,不过地上的死人要是有知觉,只怕气得跳起来呢! 刀子见哥哥发笑,忙拉了小猛的手,“我真的不想杀他,可他……我也救不了啦!” 小猛笑道:“你不怕他的招数,干吗说不要?吓得我放空枪。对了,他怎么会被自己的功法杀了?” 刀子叹道:“他用我的血来下降咒,可我的元体不受邪令啊,元神的杀气见了邪界的死招,必定召令阳神,反驱出体的幻影,誓死剿杀控邪的真身,所以他逃不了被反驱的杀招,必死无疑。我就是怕他自弑才出言相劝,哪知他不听我的?我真不想杀他,你信吗?” 小猛哭笑不得,“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一来就劝他弃恶从善,他并不信取,反而连下杀招,又被你一一破解,最终身死自手,这是他作恶的报应,你却引疚自责,其实呢,我有些话早就想跟你说,一直没机会,就今晚吧,你想听吗?” 刀子点头,随小猛在廊下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四周好静,雪花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淡淡的雪光就象天上的月儿碎了又撒在地上,把这个世界也照亮了。 小猛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哥哥很支持你去追求奇术的最高境界,可我认为度恶从善需要一双明智的慧眼,如果你区分不出善恶的真假,怎么迈出扶度的第一步?看不出善恶的混杂,怎么为他们划出各自的明路?理不清善恶的根由,怎么引他们踏上可行的正途?而且我认为度恶从善有两个含义,它首先是个连贯的串通之道,是指把可度、能度、应该度、值得度的恶念引往善行的方向;第二个含义却是分段各行的区处之理,它是指驱除邪恶,一生从善!因此我觉得你只领会了第一层含义,而且还需很多磨练才能开启那双慧眼,不然,你恐怕连第一层含义所指向的目的也达不到。哥哥不是批评你,是想帮你,明白吗?” 刀子闷头不语,似在发呆。小猛知道他在悟领自己刚才的话,因此不去打扰,悄声进了屋。 屋里的墙上贴着些鬼怪的图画,正堂放着一条长桌,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两边靠墙的地方是高大的层柜,柜上放着些操令邪术的物件。 小猛一一看着,发现墙角有个木箱,箱门上了锁,里面定有不可告人之事。他走出门去,打算在总坛师身上找钥匙。 “别碰!”刀子推了小猛一下,竟把小猛摔在屋里的地板上,这还了得!他跪上去不知所措。 小猛气得差点踹他一脚,“你什么都记得住,就是记不住我不准你跪,自己起来!” 刀子忙起身认错,小猛余怒未消,仍忿忿道:“怎么了?他的尸体不能碰?” “嗯,哥哥要什么,说给我,我去取。” “我想打开它!”小猛指着木箱。 刀子忙跑出门去,从总坛师身上找来钥匙打开箱门,取出几沓钱和一封信。 小猛拆开信看了一遍,笑道:“这是罪证之一,收获不小呢!” “这个呢?”刀子把手里的钱递上去。 “也是!”小猛收了信和钱,张望道:“找找他们炼取的尸毒在哪?” 刀子绕室查寻,抱来个黑色陶罐,“这只是一部分,其余的可能卖给乱党了。” “先不管,把这个毁了再说。” 刀子依言而行,完事后,小心翼翼道:“现在呢,干吗?” “还能干吗?回家!睡觉!” 小猛的声音很冷,却无比亲热地拉起弟弟步出门去。 屋外漫天飞雪,世界一片洁白,踏着一路酥松,真象要去个神圣之地呢! 第九十八章论战 冬日可爱,淡淡暖意轻抚人身,也慢慢销溶着地上的积雪。 早饭后,海骄直奔队长的宿舍,拍门声如临大敌,门才开了一条缝,她就挤进去一把挽了刀子的胳膊,“闷得慌,陪我练枪去!” 刀子挣开来,躲到小猛身后。海骄张牙舞爪地骂起来,“离了队长你不活了?奴才命!跟屁虫!” 刀子咬唇不语,小猛笑道:“你当着将军还敢欺负小雨,我更惹不起你了,实在闷得慌,给你个任务,你姨妈今天出院,胜男赶不回来,你帮我把人接回队所。” “什么?让我出门?”海骄难以置信,跳起来亲了小猛一口,又唱又跳地去了。 小猛尴尬一阵,却长长叹了一口气。 刀子一面关门一面埋怨,“哪能随便亲人?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 小猛不觉失笑,却又沉声长叹。 “不对呀!”刀子奇怪道:“你有心事?” 小猛凄然笑道:“杜阿姨有精神病,所以风江龙的事一直瞒着她,可她今天出院,瞒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又怕说得不好把事弄得更糟,又怕她根本不听我解释,所以有点伤脑筋。” “这可怎么好?”刀子惆怅道:“可惜我从来都说不好话,不然,我该替哥哥去解释。” “算了,到时再说。”小猛披上外衣,“咱还得外头耍去,人家请杀手要花钱的嘛,一整天没戏,多不给面子。” “哥哥说笑呢,乱党不要啥面子,要你的命。” 刀子边说边去翻小猛的领口,小猛伸手拦住,“放心吧,我穿着呢,可是通天甲是你师姑给你的,你不该给我。” 第104章 “你说我师姑就是你姑姑呀,说到底,这是你们家的东西,何况只有哥哥平安了,我才不会失职,哥哥就当体恤下人吧。” “下人下人,别人听你叫我哥,又听你自称是下人,那才真是吓人!你啥时才会改变自认是奴仆的想法?” “这哪是我的想法?是我的身份。一入神鬼门,每个弟子就断绝了与外界的关系。别说我只是孟小刀的替身,就算真是你弟弟,也一样是个护奴,啥也改变不了。” 这话只如敲在小猛头上的闷棍,不疼,只有悲愤——老天呀,你开个玩笑容易,我就麻烦了,弟弟不认我还在其次,问题是他要一生为奴,而且是我的奴,荒唐! “哥哥!哥!”刀子边喊边晃,小猛如梦初醒,“什么?” “你不是说外头耍去吗?还说要给人家面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小猛径直出了门,刀子跟在后面有些莫明——明明怎么了还说没什么,有身份的人都可以当面扯谎吗?怪哟…… 北香路的一家美容店里,小猛正做面膜,美容师应他的要求出去了。 刀子见哥哥脸上厚厚地敷了一层,不由担心,“出得气吗?难受不?” 小猛敷着面膜不能笑,按捺道:“不难受,不信你试试。” “不要!”刀子忙退回椅子上坐好。 老板娘进来了,“您找我吗,先生?” “是的,我妻子让我来帮她取一样东西,说是她以前的化妆品顾问放在这儿的。” “这样啊,请问夫人的化妆品顾问叫什么?” “好像叫顾灵。” “是灵子啊!”老板娘拍手笑道:“她去旅游前是留了一样东西在这儿,还说是她以前的一位主顾的东西,先生不介意告诉我夫人的名字吧?” “当然,我妻子叫华玉。” “那就对喽!”老板娘笑呵呵出了门,又笑眯眯回来,递给小猛一把钥匙,“太太的东西在灵子家里,灵子说了,这是开客厅电话台下面那个柜子的。” 小猛嘴上谢着,暗里称赞灵子好机敏。 出了美容院,刀子轻声道:“哥哥好会骗人,我就不懂了,为啥我从不骗人,却很少有人信我?” “这不怪你,人们喜欢听假话,信言不美嘛!” 小猛呵呵地笑,刀子越发困惑却不好再问,犯着迷糊随小猛进了一家私营寄存行。 服务员指着墙柜中的其中一格,“先生凭密码就可以取走东西。” 小**上钥匙,输入灵子家客厅的电话号码,打开柜门,取出个文件袋。 出了寄存行,小猛把袋子交给刀子,“你来保管。” “放心吧,我从没丢过东西。” “是吗?那什么时候让你跟龙儿较量一下。” “行,只要哥哥吩咐,我一定不给主人丢脸。” “你咋啥都当真?难怪被你师兄骗!” 刀子顿时黯然,小猛方觉失言,只是气他说什么不给主人丢脸的话,因此故意不理他。 刀子颟顸之人,哪知小猛心中有气,一路仍说说笑笑象个孩童。 小猛爱他纯真憨直,早把心中气恼丢到九宵云外。 两人在一家餐馆吃了晚饭,携手步出门来,黄昏的余晖洒了一路的昏黄,天边的红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穿过大街,岔上小道,路侧的地面摆了好些小摊。冬夜萧索,很少有人来顾问摊主的生意。 刀子往一个摆着零碎玩意的摊面看了好几眼,小猛拉他靠近摊边,问他看上什么了。 “那个……”刀子有点害羞,却有淡淡哀色,“哥哥看那串银铃……象不象铃儿头上戴的?” “嗯,不过没铃儿的精致。”小猛故作不经心,随手买过来又随手给了刀子。 刀子一路抚玩,爱不释手。小猛听他似在啜泣,终于忍不住扳过他的肩来,“想铃儿了吧?” 刀子点头,半天才说得出话,“我现在才知道,太想一个人就会入魔,我走到哪儿都会看到铃儿,月亮、秋千、花朵、白色的轻纱、闪光的银铃,还有带着香味的风,这些都是铃儿……我知道自己入魔了,可我逃不出来,也不想逃……” 刀子泣不成声,小猛无言以对。说什么好呢?言语难以安慰情伤,眼泪泄不尽悲愁,爱成了痛苦的根由,一切只为一个无解的魔咒,一个万夫莫挡的情! 可是情,你为何让我不得报酬?愿意痛在你的咒下,苦在你的咒中,用眼泪和心血忍受你的酷刑,这番折磨后是否能换一个美满的结局? 如果是,我只求承受,即便不是,我又逃得了吗?你才是我真正的戒规! 你有高于一切的操控术,你让世人纷纷仰慕、至死追随,不知后悔地爱上了你这个吞嚼人心的魔鬼! 刀子一路心痛,小猛也闷闷不语。周遭好静,突然传来三声枪响,可惜子弹碰上了刀子的御气,可怜那个暗藏的杀手到死也不知道朝他开枪的是他自己。 刀子拔开路侧的树丛,端详着杀手的脸,“面生得很,哥哥认得吗?” 小猛摇头,待扒开死者的衣领,发现左胸纹着个张牙虎头时,他不由冷笑,“我现在认识他了,看来乱党内部已经派不出杀手,这位是龙虎黑帮的虎字人物,不知乱党出了多少钱,黑帮又给我的命定了多少价?” “啊?哥哥咋想知道这个?” “怕人家把我的身价定低了嘛!”小猛揽住刀子的肩走回原路,这才正色道:“你从今晚这事看出点啥来了?” 刀子愣了愣,想了想,笑道:“这下好了,他们见邪术界的人杀不了你,就重新请了帮手,很快又会知道黑帮的人也杀不了你,总该停手了吧?这下好喽!” 小猛大笑,“什么脑筋?你该想到他们会请神鬼弟子来对付我们……” “不会的,神鬼门严禁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行善尚不受金银,何况作恶?” “作恶也可以不受金银啊……” “请哥哥慎言!”刀子从未有过的冷峻,“我身为神鬼门弟子,理应维护师门名誉,哥哥刚才所言实在……实在……” 刀子激言至此突然打住,小猛不胜歉意,“我是有口无心,你别这样,原谅我。” 刀子使劲摇头,见哥哥还要道歉,慌得他差点要跪,“我摇头不是不原谅你,是原谅,不是,是没什么好原谅你的,也不是,是不应该有原谅你的事,也不对,是……是……是我不能原谅你要我原谅的事,好像也不对,应该是……是……” “是个误会。” “对,是个误会!”刀子释然一笑,小猛抚抚他的头,正色道:“其实我刚才要说的是,如果乱党获知了你师兄对你的怨愤,难保你师兄不会为他们做事。” “不会的,师兄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神鬼门弟子不能轻易对常人使攻杀,即便师兄来了,也只能跟我过招,他敢对你出手,我一来为了护主,二来也会循门规给他惩戒,不过他知道敌不过我,不会来的!” “他来不来,咱们等着瞧,还有一种可能,乱党会用卑鄙手段胁令其他神鬼弟子对付我们,到时……” “哥哥太多虑了,当世唯落月谷有神鬼一门,要想胁令神鬼弟子,除非擒住头领,否则无人能让神鬼门派出杀兵。” “对喽,就是擒住头领!”小猛停下步来,“头领通神鬼术或是其它奇术吗?” 刀子哑然失笑,“哥哥呀,头领是谷中最高尊位,他有调令各门各库的最高权力,哪用修炼奇术?只要他一声令下,谷中奇术之人都有调遣中,何必亲身劳累?”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回家再说!”小猛伸手拦了一张出租车。 刀子心想,哥哥想尽早回家,不如我背他,我能比这铁家伙更快呢! 第九十九章不解的误会 兄弟二人刚跨进队所中院的洞门,小猛就望见宿舍门口有个身影,那份熟悉的负疚感立刻涌上心头——那个在门前徘徊不定的人是胜男的妈妈。 是的,杜小鹃一到队所就打听孟小猛的住处。海骄睡下后,她已经在小猛的门前站了一个多钟头。她当然是为了儿子的事,要来问问如今的精卫队队长。 小猛快步上楼,一面开门一面招呼,“是杜阿姨吧?快请进屋!” 刀子慌忙泡来茶水、端来果盘,却被杜小鹃一一推开,她看看刀子,又看看小猛,“你们俩谁是队长?” 小猛忙答应,杜小鹃撇嘴冷笑,“这是你的家,你不必站着说话!” 小猛怀揣忐忑,脸上越发恭顺,“阿姨是为了江龙的事来的吧?要不是有事耽搁了,我该早点回来跟您解释……” “解释什么?”杜小鹃不冷不热地打断小猛,“你扣了江龙三年军薪,我不怪你,可你不该轻信那个提供他罪证的人,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那人是谁?” 小猛怔了一下,刀子则一口咬了自己的手背——哥呀,这事你还能当面扯谎吗? 是的不能!小猛深吸一口气,“阿姨问的属于轻度机密,我可以不说,但我不想瞒你,那人是我。” 杜小鹃倒吸一口冷气,狠狠抽了小猛一耳光。 刀子惊得往前移了一步,却被小猛的眼神退了回去,他失措地靠在墙上,不由眼泪汪汪。 “孟小猛!”杜小鹃指在小猛脸上,“我儿子归队半年不到,哪里就得罪你了,你非要致他于死?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你对他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第105章 我听说他害你女朋友受了伤,可也听说一个会妖术的人救了她,说真的,这事让人怀疑是不是你的诡计?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江龙吃了那么多苦才回到精卫队来,你怕他跟你抢队长的职位就使出一连串毒计,孟杰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人?” “阿姨……”小猛未及释言,又被杜小鹃抽一耳光。 刀子半跪上前,“别打我哥,要打就打我,我哥没错……” “你是孟小刀?”杜小鹃手一指,“你说他没错,可见你也参与了这些阴谋,你们兄弟合谋害我儿子,可惜江龙没有个跟他齐心的姐姐。” 杜小鹃说着又指到小猛脸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离间了他们姐弟?胜男没脑子才会让你这张脸迷住!告诉你,江龙被你毁了,我不会放过你,让我知道你欺负了我女儿,我更不会让你好过!” 这话怎么说?刀子一心辩解却无从说起。 小猛心疼弟弟的惶恐样,眼里不觉蒙上泪花,“阿姨,事情不是您说的那样,我承认没带好江龙,可是当着您的面,我还是那句话,江龙是罪证确凿,您恨我也好打我也罢,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澄清,我和胜男没有您说的那些事,您可以不信我,但不能怀疑自己的女儿呀……” “够了!”杜小鹃挥一下手,刀子以为又要来一耳光,忙挡在哥哥身前,这动作让小猛眼里的泪掉下来。 杜小鹃忿忿道:“少装可怜!早就听说你能言擅辨,不是你这些花言巧语,胜男怎么会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你用些什么龌龊手段收买了她,我不管,只当没生过她就行了!我现在只要你一句明话,是不是非要江龙死?” 这哪是提问?根本是颗窒息弹,闷住了小猛、打蒙了刀子,两人一个怔怔,一个愣愣。 “说呀!” 这声喝令又冷又沉,刀子只能去看小猛,小猛只能据理力争,“阿姨,您曾是歇马城有名的高级律师,您应该知道江龙的罪行是由军法处来判定,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 “好!”杜小鹃再次打断小猛,随即调整坐姿端如坐佛,气势却象一个黑帮的谈判高手,语气也轻重有序,“孟小猛,你把话说到这一步,我也跟你挑明了说。按照军法审判条例,你有权驳诉自己提供的罪证,我要你撤回对江龙的罪行供述,当然,你不会因此坐牢,怎么调处安排,那是我的事,只要你配合得好,事情也顺利,江龙和你都不会有事,我也答应你,事情一结束,我让江龙合情合理地退出精卫队,永远不会对你有威胁,怎么样?” 怎么样?这提议成了一颗手榴弹,却让小猛不寒而悚,“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我不能照你说的做,请原谅我……” 小猛后面的话让杜小鹃的冷笑声湮灭,她猛然起身,格格锯齿,“孟小猛,孟小刀,你们记好了,我儿子活不成,你们也过不好!” 杜小鹃砸门而去,刀子挂在门后的吉祥符被她震到了地上。 小猛呆立半晌才想起还半跪在地上的弟弟,忙拉起来拥进怀里,“吓着了吧?没事的,她是气坏了,别怕。” “还说没事,”刀子抚着小猛的脸,“嘴角都破了,好凶的夫人哦!让我看着主人挨打,要不是哥哥叫她阿姨,我可真不想给胜男姐面子了!” “别瞎说!”小猛摩着弟弟的脑袋,凄凄笑容却是那般暖人,淡淡语气却满是柔情,“知道吗?孟小刀吃过她三天奶呢!要不是她突然发病,她的小儿子跟你一般大了,你对她不敬,老天要发火的。” “哦。”刀子不情愿地嘟着嘴,“那我就看孟小刀的面子!” 小猛不由好笑,哪有看自己的面子行事的人?我的傻弟弟呀…… 刀子不知小猛为何发笑,悄声嘀咕道:“怎么是母女呢?人家胜男姐好和善,哪象她,发起火来一点道理也不讲!” “不尽然。”小猛笑道:“她以前在歇马城是出了名的大律师,打过不少漂亮官司,那手法是相当了得啊,能把死犯变成活囚而不得罪原告,还能让无辜去服徒刑,出狱后又对她感恩戴德,太不简单!可正是她的不简单让我担心,医者不医亲,我怕她为了救子而不择手段,丧失理智而踏上毁途!” “哥呀,你就别担心别人了!”刀子捧给小猛一杯温热的水,“你的对头正想方设法要你死,我不知怎样才能让他们罢手,你点子多,赶快弄一个吧!” “好吧,暂时不管别人!”小猛一口气把水喝干,神色恢复沉静,“你在回来的路上说头领不会奇术,就是说他没有超乎常人的自御力,那么就有可能被乱党劫持,由此而胁迫神鬼弟子来对付我们,到时又将是你只身应战,这样想来让人忧心!” “哥哥这想法不对呀,头领身边随时都有可以即时召令的二十个巴哥,一旦有事发生,谷中会攻杀术的人也会立刻赶拢,要想劫持头领并非易事!” “照你的意思,劫持头领也不是不可能,那么什么人能避开巴哥和会攻杀术的人,做成这件事?” 刀子笑起来,“什么思路嘛?人家跟都不好跟!能够象你说的那样劫持到头领的人,只会是神鬼弟子,可这不是笑话吗?” “只怕有人就敢闹这笑话!” “谁?” “你师兄!” 刀子使劲摇头,小猛瓣住他的脑袋,“你别不信,我一说你就不会怀疑了,多的我也不讲,只分析一点,你师兄对自己的父亲都会下毒咒骂,何况头领?他完全会违规背主,即便不是真心给乱党作帮凶,最少也是想借众神鬼弟子之手,除去你这个,他的心头大患!” 刀子怔了一下,“哥哥的分析不无道理,真要那样,岂非逼我同门相残?但我已是定送出谷之人,头领只是我的旧主,凡事我只能以新主为重,若门中派遣一般的弟子出战,我能轻松应对,即使十大护门人奉命而来,我也敢保哥哥全身而退,但请哥哥放心。” “你呀……”小猛长叹,“我不是怕你对付不了,只是担心这事若果然发生了,会有无辜人受到牵连,你我本来就在乱党的算计之中,可那些神鬼弟子甚至谷中的百姓也会被带害的,那时才真是一场搅乱不清的混战!” 刀子越听越苦恼,趴在几上闷了半天却笑起来,“愁这半天没意思,我师兄哪认识乱党呀?” 小猛大笑,把刀子搓揉半天才算按捺下来,“你想笑死我啊?你师兄不认识乱党,不代表乱党不知道你师兄,物以类聚,他们是很容易走到一起的!” 刀子一脸苦相,“你想事情太复杂了,依我说吧,事到临头再想法子,能劝就劝,该战就战,不必这么伤脑筋,好吗?” “好。”小猛一本正经地应了一声就笑起来。 刀子大喜,心想我这法子肯定不错,不然哥哥咋笑得这么开心?可是不对哟,法子再不错也不至于这么好笑吧? “你笑什么?” “没有啊!” “明明有!” “没什么啦,笑我得了个宝呗!”小猛一点不象在开玩笑,心里却叹息不已,这小家伙遇战时的沉稳和冷静让人惊赞,却对世事如此懵懂甚至无知,真让人哭笑不得! “知道吗?”小猛捧起刀子的脸,“我爱你对敌时的战风,更喜欢你闲谈时的童趣,你真是我的一个宝呢!” 刀子红了脸,“花姐才是你的宝。” “你们都是!睡吧!”小猛拍拍刀子的肩,提着下午取来的文件袋进了书房。 第一百章不爽 书桌上,小猛启开灵子汇总的情报书,用事先商议的方法凑全信件内容,细细地看了一遍后,陷入沉思。 几个月前,灵子按小猛的安排,在安南的教授下完成了一次隐秘而短期的搏击训练,接着就乔装去到总部商业区,破获了乱党假密电站的阴谋后,她开始对南部部首府的一个高级官员进行摸底调查,根据她那天在“水上伊人”旱冰场外的暗语汇报,那个高级官员可能已经死了。 “那么现在在部首府任职的是什么人?”小猛暗里推想,“如果王润华在十三年前已经死于中界的那场疫病,那么现在的部长就是个假的,可是什么人这么熟悉王润华的一切?可以装扮得十多年不露一点破绽?真令人不可思议!破烂王已经指认了王润华是他的上线,灵子却怀疑王润华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乱党的总头头篡用了王润华的身份,真是高明呀,他比陈思报还有着不可撼动的身份和地位,掩饰得够机巧、隐藏得太可怕!没有万全之策还真的扳不倒他!这一仗非打不可,打得好,乱党从此消亡,打不好,精卫队就自掘了坟墓,而又一场暴乱也势在难免……” 小猛越想越紧张,热血在胸中沸腾,每根神经却已作好了冲锋的准备,是的,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为了真正的和平,也为了他曾许诺给弟弟的那片纯净天地。 话说杜小鹃正如小猛所言,真是不简单,只用两天时间就把儿子从监区医院移到了救治所的监控病房。死执令还差十天嘛,要想申请死囚监治权,她只消把满脑子的法律条文随便拈几条出来,再经她那张铁嘴一锤炼,谁能说个不字?光是一条“人道维权法”就让军法执行部哑口无言,更别说她能使用的相关律法简直能拓展成一部旷世杰作,简称“死犯求生词典”。 军法执行部是妥协了,可是要落实到位得由精卫队队长向军法处递交申请,再由军法处下达准行令。 杜小鹃可谓雷厉风行,带着决斗般的气势找到小猛,哪知这小子温言细语、客客气气,从写申请书到把她送出门都是笑呵呵地,可见做贼心虚,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第106章 可她哪里知道,小猛为这事被雷鸣批了一顿,差点吃鞭子,还好雷鸣见不得刀子又哭又跪才把小猛放了,并且递给小猛两张邀请卡,要他晚上带刀子去参加军政后勤部主办的舞宴,而且郑重嘱咐,工作和爱情都要抓紧。 小猛一听就知道花梦也会去,晚饭后,他刻意修饰一番,不管怎样,这也算第一次约会吧,想想真对不起花儿,连场电影都没陪她看过。 小猛暗里自责,刀子在客厅喊起来,“哥你好了吗?” “好了!”小猛拉门出来,愣了一下,“怎么不打领带?” “领带?”刀子蒙了一下,从卧室取出来,“这根布条条吗?” “是啊!”小猛接过来帮弟弟打上,刀子笑道:“勒裤子的叫裤带,勒领口的叫领带,对倒对了,可是裤子不勒会掉下来,领口不勒没事呀!” 小猛忍俊不禁,“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不勒领口不行的,舞宴上有很多好吃的,男人胃口大,人家招待不起。” “哦。”刀子很认真地点点头,可他勒不惯这布条条,好不容易捱了一大段路却越来越难受,终于止步道:“我不吃他们的东西,可以解下来吗?” 小猛十分好笑,“你咋啥都当真?刚才是开玩笑的嘛,打领带是为了好进门的,将就事吧!” 刀子虽应了,仍一路扯着领口。小猛见他实在烦难,遂让他解了。刀子高兴得将领带往兜里一塞,指着前方的一个人影,“我认得他,他是要跟你抢花姐的人。” 小猛淡淡一笑,“他是军政商务会会长白家福的小儿子,叫白金,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性情骄狂、为人傲慢,也是个擅于欺弄女孩的情场浪子。” 小猛说着就笑,“可他再厉害也败给了你,我就奇怪了,你向来不跟人争口舌上的高低,怎么那天跟他吵起来?” “你是我的主人嘛,我当然要维护你!”刀子义正辞严。 小猛越发好笑,“你是什么人哪?为你自己,说不出一句硬话,为了我,你的话象子弹一样,难怪他想打你,可我进去时,看出你不打算防御,为啥呢?” “不为啥。”刀子低头笑道:“他是个常人,我不能用奇术对他,他的身手又太平庸,我使一般的招术他也会受不了,何况他想打的是我,不是你。如果那天他不服你的劲,我不会让他出第二招。” “什么逻辑?”小猛半爱半怨,“如果你因为不懂自卫而受伤,当我需要你的保护时,你又怎么尽到你自认的职份?所以郑重交待你,以后有人想动你,你可以根据对方的情况,给予或重或轻的惩戒,记住,这也是你的职份。” 刀子点点头,随即迟疑道:“可是哥哥,如果对方是有尊位的,怎么办?” 小猛骤然沉肃,“在我们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应该帮扶的善者,一种是必须惩治的恶人,你要记住,有一种恶人尤其不能放过,就是自持有身份和地位的歹毒恶人!” 刀子使劲点头,义形于色。 两人说话间不觉已来到聚会厅门口,出来个油头小生不准刀子进门,理由是没打领带。 小猛挽住这人,在他耳边低语一阵,这人忙朝刀子使劲陪笑。 刀子一面进门一面贴在小猛耳边,“你跟他说啥了?他怎么就俯首帖耳了呢?” 小猛顺手取一杯饮品给刀子,“我骗他的,你别问了。” 刀子“嗯”了一声,心想,这外面世界的人真的爱听假话,我是不是也要学着扯谎呢? “想啥呢?”花梦迎面而来,把一碟蛋糕塞给刀子,刀子见那上头嵌了一朵花,心想,这也能吃? “奶油做的!”花梦格格地笑。 刀子还是不碰,小猛却忙着跟花梦说话,他看出她有心事。 花梦轻叹,“你不知道,我让妈妈烦死了,那个白金三天两头来找我,将军给我邀请卡之前,妈妈已经给了我一张,说是白金的意思,本来我不想来的,免得他误会。” “管他呢!”小猛拉起花梦,叫上弟弟,三人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花梦道:“你说不管他,我也这么想,可你知道他有多无聊?无聊到管我妈妈也叫妈妈了,让人好笑又好气!” “随他们去吧!”小猛无奈道:“我现在管不了,也没时间管。” 花梦浅笑,表示理解。刀子气呼呼道:“你们明天就行大礼,看他们怎么无聊?” 小猛二人一笑置之,刀子还傻乎乎地等着答复,花梦把蛋糕切在小块,“怎么不吃呢?快吃吧,我和你哥都没精力料理他们,随他们吧!” 刀子暗里不悦便心不在焉,一碟蛋糕被他吃了一手一脸,花梦拿块餐巾给他擦着,小猛要帮忙,却被花梦反手抹了一下,刀子想给哥哥擦,哪知哥哥反抹他一下,花梦要给刀子“报仇”,却怎么也扭不过小猛,刀子想充和事佬,却被抹成个“奶油小生”。 三人嬉笑打闹着,浑不知第一支舞曲已冉冉响起。 “花花,我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三人一听就知道是白金,只是不想理他,花梦忙着给刀子擦脸上的奶油,小猛也在一旁帮忙,白金顿了顿,微微趋身邀请花梦共舞。 “谢谢,”花梦看也不看白金,把餐巾着湿了,继续给刀子擦脸,嘴上生硬道:“我只想跟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平时大家都忙,今天机会难得,请你别来打扰!” 不待白金说话,小猛挽起花梦道:“我真的没好好陪过你,借着这支舞曲,让我补偿一下吧!” 花梦淡露羞涩,把手递给小猛,两人进了舞池。 白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坤士嘛!可这小子算什么?他斜倪着刀子,“你是孟小猛的什么人?怎么他到哪你到哪?” 刀子充耳不闻,继续擦着手上的奶油。 白金冷笑,“别看他现在跳得欢,我是暂时让他得意,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刀子愣了一下,趴在桌上笑个不停。 白金顿时羞恼,“笑什么?你不信啊?我很快就能让你笑不出来!花花被他骗晕了头,我会让花花清醒的,告诉你,我能给花花的,他孟小猛永远给不了,等着瞧吧!” “我才不瞧!你能给花姐什么?那些没用的财富地位权势?花姐才不稀罕!”刀子无限得意,“告诉你,我哥哥能给花姐的,你永远有不起!” “少来了,财富地位权势谁不稀罕?花花年轻不懂事,我可以原谅她,等她自动到我身边时,你就会知道那些东西有用没用!” “你真傻!我以我就是最笨的了,哪知你比我还笨!” “你别狂,等我收拾了孟小猛,就轮到你了……” “你敢!”刀子怒目直视、异常冷酷,“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哥,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敢起坏心,我要你生不如死!” “臭小子!”白金抡起拳头但没挥出去——花梦过来了,不管怎样,绝不能在花花的面前不文雅。 “怪了怪了!”刀子拉住小猛的手,“哥你没看见,他变得好快哦,刚才要吃人,现在又有了人样,怪死了!” “不变才怪!”小猛一面替花梦拉开椅子,一面笑道:“你该谢谢你花姐,她不在呀,你要挨打了!” 刀子不解,花梦瞪了白金一眼,白金忙笑道:“看他这么可爱,跟他开个玩笑嘛!这儿太烦躁,空气也不好,我让人开了二楼的雅间,咱到那儿去吧!” 花梦苦笑,小猛示意她别介意,白金当下皱眉,“花花呀,你别跟这起人多来少去的,待会儿妈妈就来了,让她瞧见了会不高兴的,来,跟我上楼去!” “你烦不烦?那是我妈妈,你这人真是……真是……” 花梦又气又急不知所言,小猛示意她平静,转向白金道:“听着,我的忍耐到了极限,看在令尊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你要记住,不许再来烦花儿,尤其她工作的时候,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斗,你够格吗?”白金轻蔑而轻狂。 小猛故作奇怪,“你不傻吧?我说了要跟你斗吗?斗什么?别以为已经成了我的情敌,不要毫无来头地估量自己,会惹人笑的!知道了不?” 白金瞠目结舌,小猛挽起花梦,拉起刀子,“他有一句话说得对,这儿空气不好,咱们花园里散散去!” 三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白金气得跺脚,要不是花母来了,他非追上去不可,管他,追不到花花,稳住丈母娘也行! 第一百零一章顶撞 花园里,刀子在园门边的一块石头上练坐,小猛和花梦在园中的亭子里说话,正聊得开心,忽听刀子咳嗽一声,人也低头过来了,“哥哥,那人领着花姐的妈妈找来了,避是不避?” “烦哪!”花梦恼道:“怎么就不让人清静一下呢?咱会飞就好了,突然消失,让他们扑个空!” 小猛苦笑,刀子却一个劲点头,“这主意好,哥哥不是穿着通天甲吗?你拉紧花姐,我一起功,咱们就能飞走了,可是去哪呢?” “回家呀!”花梦高兴得嗔了刀子一眼。小猛当即揽住花梦,刀子暗驱神力,三人宛如一笼访世的仙影,望空飘飞却一晃而过。 花梦一进家门就笑个不停,小猛拍抚半天也劝不住,刀子一面沏茶一面奇怪,花姐在笑什么呀? 小猛见弟弟想问不敢问,遂笑道:“你花姐首先是兴奋,常人哪能凭空飞跃?又想着现在在后勤部聚会厅的花园里有两个找得焦头烂额的人,再想到他们一定会去盘问大门看守,得知我们并没出来,只得再回去找,可惜找到天亮也没用,你花姐就是想到这些才觉得好笑。” 第107章 “哦。”刀子悄声嘀咕,“好笑倒好笑了,也一定会把夫人吓坏的……” “我就是要吓吓她,太烦了,也不管人家有事没事,天天到救治所去,讲的都是那些话,什么白金的家世、白金的人品、白金的前途,我都快疯了!” 花梦说到这儿又忙笑道:“不过没事的,我知道怎么应付,放心吧!” 小猛皱眉不语,刀子也忙劝道:“是啊哥哥,你应该相信花姐,她不会跟那个人的,没人抢得走……” “什么呀!”花梦拍了刀子一下,“你哥是怕他们影响我的工作,拿不到奖金,谁请你吃清汤鸡?” “哦,”刀子红了脸,瞟眼去瞧两人,“我先睡吧,不影响你们!” 花梦嗔他一眼,小猛捶他一下,刀子只是笑,这时有人敲门,是杜小鹃,她冷着脸进门来,既不理花梦的招呼,也不甩小猛的问候,冲着快进卧室的刀子吼了一声,“回来!” “啊?”刀子心中惴惴、脚步缓缓,“夫人是叫我吗?” 杜小鹃反倒不理他了,目光盯在小猛脸上,“我找你弟弟有事,让他跟我到江龙房里聊会儿。” 刀子吓得缩到小猛身后,小猛笑道:“阿姨是想跟刀子商量,怎么给江龙解龙毒的事吧?那不如在这儿,人多好办事……” “不必了!”杜小鹃气势凌人道:“这事人再多也没用,只有刀子知道怎么办,你放心,我不会怠慢他,他又会妖术,我敢怎样?倒是你,不敢让他跟我出去,怕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阿姨误会了,我弟弟不通外道世故,我怕他言语中有冲撞的地方……” “是吗?”杜小鹃冷笑,“他倒没冲撞过我,怕是你还想瞒着我什么吧?你以为我没了解过?刀子是个木讷没有心计的人,他的言行都受你控制,你要他死都可以,不过你放心,我不问他别的,就问龙毒的解法,哪怕是你指使他让江龙中了毒,我也不打算追究了,你就放心让他跟我出去吧!” 小猛愣愣无语,面对杜小鹃的胡乱猜疑和恶意中伤,他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又一股闷气。 刀子急得凑上一步,“夫人误会我哥哥的地方太多了,我哥哥一直以礼相待,也没为他蒙受的冤屈申辩过,我一个奴仆,没有主人的吩咐,也不敢轻言解释,可是夫人,您不能总是气我哥呀,气伤了他,我无能调治也会失职的,您就不要再伤害我哥哥了,行吗?” 刀子一脸恳切,小猛听得心酸,花梦也悄然泪下,杜小鹃则不耐烦道:“瞎扯什么?跟我走就是了!” 刀子后退一步,“夫人见谅,我不能轻易离开主人。” 杜小鹃冷哼一声,斜瞟着小猛,“发话吧,他只听你的!” 刀子慌忙去看小猛,小猛心里一疼,将弟弟拉在身后,“请阿姨原谅,我不能让刀子跟你走,不管你要跟他说什么,我必须在场!” 刀子长长舒口气,杜小鹃恼火而无奈,只得往沙发上一坐,把花梦泡来的茶往旁边一推,一双眼睛瞪在刀子脸上,“不管江龙是怎么中的毒,我要你明天就去解了,只要你照办,所有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刀子咬咬下唇,“请恕我直言,一来我不能越过主人自行其事,二来我确实不知龙毒的解法……” “行了!”杜小鹃只差没跳起来,“你真想骗人的话,就该跟你哥哥学学,但我劝你别在我面前耍这些心眼,你知道那是龙毒,会解不了?你有本事用银针封住毒性,敢说不知道解法?你说你哥哥是你的主人,你不敢不听他的,鬼话连篇哄谁呢?只要孟小猛不发话,你就可以一辈子推下去,其实何必兜圈子?你哥要什么,暂且不说,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只要你解了龙毒,我一定满足你,怎么样?” “什……什么我的条件?”刀子莫明其妙,随即脸色大变,“夫人说什么呢?我神鬼弟子行善积德不受钱财、救人困厄不收谢礼,你疑我贪图物事不肯援手,实在……实在……算了,多说无益,我不会解龙毒,就这话!” 小猛原怕弟弟气急,弟弟后面的话却让他想笑,又怕惹恼杜阿姨,故而按捺道:“刀子从不骗人,阿姨肯定不信,可他说的半句不假,您既不信他也很怀疑我,难道非要我们扯谎?别的我也不解释,可解毒不是儿戏,如果能解,当时就解了,何必拖到现在?” “有完没完?”杜小鹃厌烦道:“我说过了,不想根究你们在搞什么鬼,今天来,就为解毒的事。你不用跟我左分析右解释,我只要你痛痛快快地让刀子去解毒,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江龙已经判了死刑,你该如愿以偿了吧?他既不可能跟你抢女人,也不会再对你的职位造成威胁,他就是个将死之人,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爸妈死得早,没人教你做人的道理,但我告诉你,事情做绝了会有报应的!” 小猛暗里咬牙,硬把一腔悲愤按捺不发,听她提到父母,满心伤楚竟无法收拾却不可发泄。 刀子见哥哥趴在几上却呼吸急促,知道他是气得不行,忙给他抚背,花梦也在一旁劝解。 杜小鹃冷眼旁观,她确信,只要自己再施激将,孟小猛就会露出马脚。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刀子去解龙毒,解了,会授人话柄,不解才能保持清白,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惜你的才智都用到歪门邪道上去了……” “夫人!”刀子拍案怒起,“你一再胡言,欺人太甚!我哥哥敬你是长辈,任你欺辱,可你要是气伤了他,别说我不会解龙毒,就是会解,我也不会!” 这下轮到杜小鹃慌神了,想激将孟小猛却激怒了刀子,看来这小子不象侄女说的那样木讷,也根本不纯善,瞧他这眼光,简直要杀人! “这是什么话?”杜小鹃强作气势,“你哥哥欺我在先,倒成了我倚老卖老!你要真疼你哥哥,趁早去解了龙毒,这是为他好,不要一错再错,将来犯下大事,还说我这做长辈的没提醒过他,只怕孟杰和薛静也要跳起来怪我!” “你……”刀子气急语塞。 小猛从几上撑起身来,“就这样吧,阿姨您先回去,我明天会带刀子去的,到时再说,行吗?” “但愿你言而有信,我会在江龙的病房等你们,听说你很守时,我希望你们明早八点到,不要害我再跑一趟!” 杜小鹃说完就走,小猛还愣在沙发上,刀子唤他不见回应,花梦觉得他没在呼吸,两人吓得一左一右地又推又喊,许久才听呼出一口气,“没事的,没事……” “还说没事?”刀子拭去小猛脸上的泪,自己却哭起来,“哪有这样的长辈?明知哥哥失了双亲,却故意戳人痛处,还污人清白,哥哥反倒由着她,把你气坏了,我可怎么办?” 小猛叹息不语,花梦轻抚他的下唇,“何苦呢?咬破嘴皮地耐着,心里终究难受,咱能吃苦,不能平白地受气呀!” “就是!”刀子差不多瞪了小猛一眼。 小猛苦笑,“本来今晚挺好玩的,让这事一搅呀,倒得出个乐极生悲的教训来!我还发现我的气量特小,幸亏胆子也小,没发脾气,不然更丢人!” 花梦嗔他一眼,刀子见他二人凝眸不语,当下悄悄进了卧室。 此夜,经过飞仙的激情,历经受辱的伤情,终于轮到这对爱侣在融融的暖意下,共度这温馨的倾情时光。 第一百零二章傻到家逼到底 第二天一早,刀子发现哥哥竟是睡在沙发上的,吓得他拉起手来号脉。小猛被他弄醒,抽回手来问他在干吗。 “怪了,没生病呀,也不曾受到异梦的牵引,怎么睡这儿呢?” “这有什么好怪的?你花姐昨晚没回去,我当然睡沙发了!这个都想不到,你真有点笨!” “哦。”刀子一面服侍小猛穿衣,一面笑道:“我本来就笨嘛,当然想不到你们会分开睡……” “坏家伙!我跟你花姐没成亲,怎么能睡一块?” “不是吧?一定要成了亲才能睡一块?” “你这个坏家伙!”小猛一把勒住刀子,“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一肚子坏水!” “谁说的?”刀子从小猛怀里挣出来,“我肚子里没坏水,哥哥何出此言?” “谁让你说不成亲就可以睡一块?” “我说错了吗?你们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对?还记得从落月谷出来的第一夜,那家店里的床不够,咱俩就是睡在一起的,难道咱俩也成亲了?” “瞎说!”小猛笑嗔,心中闪过一丝旧日的疑惑,“对了,我记得大伙误会你**了安琪时,你说你未满两百世功力,做不出那种事,为啥呢?” “不为啥呀!我就是做不出那种事嘛!当时海骄乱说我,真是气人!师父说男女之事多属污秽,只是没说污秽的缘由,我有一个师兄因犯**罪被废功处死,师父说**之罪也是男女污秽的一种,当时我只以为你们怪我看了安琪的羞体,哪知你们给我定了那么恐怖的罪?放到谁的头上,谁都会气得吐血的!” 简直不可思议,小猛似在自语,“怪了,你怎么会做不出那种事呢?男女之事,你真的……” “是真的!”刀子不无委屈,“师父说过,待我满两百世功力,行过大礼后,就可以开喜房了,但也警示我,喜房一开,行礼的两个人会沾染污秽。哥哥还记得仙尊担心铃儿染了污秽的事吗?那是她多虑了,我和铃儿都不污秽!” “嗯。” 第108章 小猛忍住笑,点头。其实已经被刀子打蒙——这家伙懵懂到了对男女之事也一样无知,真令人不可思议! 刀子全然不察,低头道:“哥哥去请花姐起床吧,咱还要去救治所呢,别误了时辰!” “不对呀,你不是说你的元神不休不眠?怎么不知道你花姐早就上班去了?” “这个嘛,师父教过的,主人和主母在一起的时候,严禁驱动元神,还说这是大忌,我也不敢多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能不知道吗?小猛苦笑,只是不好明说,因此故作猜测,“可能是怕元神看到不该看的事。” “什么事不该看呢?” “这个……”小猛哭笑不得,“好比那天你在山亭外看到的,就是不该看的嘛!” “哦。”刀子羞红了脸,“怪不得呢,守规里说,主人一旦行了大礼就可以转送护奴,原来是怕护奴看到不该看的事。” 刀子说到此处已然忧伤,小猛故作不悦,“发什么呆?主人要洗脸呢!整天想着转送转送,你就等着我转送吧,把你送回西部老家好好改造,我就不信那么多叔伯整不好你这毛病!” 刀子忙着打水挤牙膏,哪里去细听小猛的话? 小猛真想揍他一顿,可也揍不出个余光刀就是孟小刀的铁板证据,好让他不论干什么都首先以孟小猛的弟弟自居,而不是什么见鬼的护奴! 风江龙的病房里,杜小鹃见刀子号完脉就开始发呆,忍不住戳他一指,“傻愣什么?你哥带你来的,还顾虑啥?快点!” 刀子看看杜小鹃,看看风江龙,看看小猛,却垂下头来,“龙毒已侵入主脉,非药物可治,除非用无毒仙功化解……” “真的无药可治?”杜小鹃一把抓了刀子的手,“你说的无毒仙功你会吗?” 刀子有些恼火,风江龙也爱这样抓他,不愧是母子,但不至于喜欢抓同一个人吧? “说呀,你会不会无毒仙功?哑了?”杜小鹃的手一点也没懈劲,刀子赌气不说话,小猛有些好笑,弟弟犟起来也蛮逗人爱,但是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阿姨,您放开刀子,他不喜欢被人揪着问话。” “你除外!”刀子急声表白。 小猛忍不住笑起来,杜小鹃愠恼不堪,仍在连声催问,刀子故意不理她,靠近小猛道:“无毒仙功固然能化解他的龙毒,只是我有点怕,算起来,我有三个多月没尝试破心丸的痛苦了,那种疼让我……” “知道了!”小猛拉起弟弟就走。 杜小鹃冲上去堵在门口,“这是你们昨晚编好的戏吗?东扯西拉地糊弄谁呢?想蒙混过关,做梦!今天刀子不解毒,谁也出不去!” 小猛压住心火,尽力温和道:“本来我该解释清楚再走,但您不信我,所以我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随您猜想,您说我演戏也好,骂我不近人情也罢,总之我一定要带刀子走,请让开!” “我不让!你要走可以,刀子不行,除非我死了!孟小猛,我一生很少求人,也不会轻易低声下气,可我今天求你了,让刀子解了江龙的毒,让他剩下来的几天轻松一点,行吗?” 杜小鹃竟跪了下去,小猛扶不起来,只好也跪了,“您是长辈,我不该一再忤逆,可是这件事,我还是办不到!” 杜小鹃甩开小猛,抓了刀子的手,“我听海骄说,你是个软善得会把自己喂给饿老虎的人,你不会不了解一个母亲的心,你也不想看到一个母亲死在你面前吧?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看在我奶过你三天的份上吧,求你了!” 杜小鹃又要跪,刀子吓得先跪了下去,“夫人别折杀我,我是说过要给孟小刀面子,可是……可是我哥哥要发火的!我曾不经他同意要救一个人,把他气得骂我一顿,夫人不如征询我哥哥,只要他点头,我一定照办!” “不!”小猛将刀子拥进怀里,“我不会点头,再让我看到你忍受破心丸的痛苦,除非我疯了,不,疯了也不行,除非杀了我!” 小猛泪如雨下,刀子只会跟着哭,杜小鹃突然推开两人,靠在门上,抽出一把早已藏好的匕首抵在胸口,“孟小猛,你想逼死我吗?你爸爸看着你呢!你点个头就能解决的事,却一再推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孟杰的儿子?” 小猛使劲闭了闭眼,“阿姨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逼我?您说出这么揪痛人心的话,更是在逼着我左右为难,您先把刀放下,我有话要问刀子,等我问完了,再给你一个答复,行吗?” “行!”杜小鹃指着家属陪护房,“有什么话到里面去问!你没有答复前,我不会放下刀,也不会离开一步!” 这是决一死战的气势,刀子被怔住了,抬眼去看哥哥,那一双含泪的眸子里满是伤楚、奈何…… 第一百零三章解毒 家属陪护房里,刀子被小猛按在靠椅上,小猛则蹲在刀子面前,“你听好了,我打心里不忍你再那样疼,可她以死相逼,我又不能置之不理,你能了解我的难处吗?” 刀子点头,想说话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位置,忙将小猛扶在椅子上,自己差不多是半跪在小猛面前,语气满是安慰与心疼,“哥哥别为难,刚才我不该说怕疼的话,可又不敢瞒着你,说真的,我怕你生气的样子,别人发火要么暴跳如雷要么破口大骂,你最特别,一声不吭,等到说话了,又让人想哭,你就是我师父说的那种情笃之人,他说这种人……不对,我们要谈龙毒的事,我好像跑题了,难怪洪岩老笑我,我重新说吧!” 小猛原本很难过,此时真想笑,可惜心里担着忧虑笑不出来,点头示意刀子可以重新说。 刀子顿了顿,似在重新整理思路,“我先废弃化解破心丸的功修,为他解了龙毒后,我还有时间再来,十天后,我又可以给自己化毒了!” 小猛怔了一下,“解龙毒要十天?” “不用,我有三个月零十七天的无毒功修,只需一个时辰就能解了他的龙毒,不过我要等十天后才能给自己化毒。” “就是说,你必须忍受十天的病痛,是这样吗?” 刀子点头,欲言又止。小猛却不曾觉察,他已陷入痛苦抉择,弟弟发病时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地撞进他的脑海,他的心也跟着一阵又一阵地绞痛;杜阿姨死逼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他耳边,他的心却随之一步又一步地下沉。 如何抉择?怎么答复?如此矛盾,怎不痛苦? 小猛反复思量,久悬不决。刀子小心翼翼道:“何必难肠如此?顾念一个奴仆不值得!” “你说什么?”小猛的眼里就快冒出火来,“我顾念自己的弟弟,你说值不值得?我想了他十八年,他却不认我,你说值不值得?怕他痛怕他苦,他却一点不懂我的心,你说值不值得?你究竟是什么人哪?一说话就犯傻,气得死人!要么出主意,要么闭嘴!” 刀子这次挨骂不象以往,他不哭不跪,而是扯了扯小猛的袖子,“你小声点,夫人在门边偷听呢,咱说点实在的吧!” 小猛想笑,却故意板着脸,“发火就不实在了?你有话就说!” “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让我想想……”刀子轮了一下眼珠,笑道:“想起来了,无毒仙功里有一套维和调息法,专门为一时无法化毒的人分摊调匀毒性,这套功法我没试过,等解了龙毒我就试试,或许能减轻破心丸的痛苦,好吗?” 小猛痴想半日,只能点头。 刀子为风江龙解毒时,杜小鹃仍半信半疑,直到看见儿子因中毒而发黑的脸色渐渐还原,她才信了刀子的奇术。 两个小时后,龙毒已解,刀子朝杜小鹃伸出手去,“夫人的短刀借来一用。” “干吗?”杜小鹃很怵惕,小猛也很惊疑,刀子道:“风江龙久受龙毒之害,又是个半魔之人,加之体内早无真元正气,我若不为他化一颗碧阳丹,只怕无毒仙功的灵神不愿在他体内炼化,那就前功尽弃了!” 杜小鹃忙把匕首递上去,小猛拦住刀子,“你要用血来化丹吗?取我的!” “不行啊!”刀子笑道:“哥哥体内有战神的元灵,他是半魔之躯,用你的血为他作驱引,不在他体内拼个你死我活才怪!” 说着就将手心划道小口,平摊手掌任由鲜血涌流,一道红光把血水汇在一起,血珠很快滚成一颗透亮的丹药。 杜小鹃接过丹药,取块手绢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却不给儿子吃,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在刀子脸上,那里面写满了不尽的思量与惶惑。 小猛心中不悦,刀子却呵呵地笑,“哥呀,你说信言不美,夫人这会子这么看着我,怕是气我说她儿子是半魔之人吧?” 小猛摇头,沉肃道:“刀子,你好好跟哥哥说,要说实话,这碧阳丹没毒吧?” “是啊!”杜小鹃也一脸沉肃。 刀子瞠目结舌,傻了半天愣是没整明白。小猛拍拍他的肩,“你还不懂啊?阿姨是怕碧阳丹有毒,你可不能欺瞒长辈!” “什么呀?我……我是童叟无欺,不是,我什么也不欺,我是……我……”刀子急得要哭,突然把手伸向杜小鹃,“还我!” 杜小鹃把丹药藏在身后,“耍什么小孩脾气?你只要乖乖地说这东西有毒没毒,阿姨还会为难你吗?” “咋没毒?是药三分毒!”刀子反手拉起小猛,“她不还,我也不要了,咱们走!” 小猛暗里好笑,在门边回头轻叹,“龙毒哪有心毒厉害?碧阳丹救得了命救不了人!” 第109章 杜小鹃不寒而悚,手里的丹药重若千斤,心也随之下沉——孟氏兄弟太鬼,傻的精的都不好对付,要防,要防! 小猛注定要为风江龙挨骂,前两天是将军,现在是花梦,谁让他同意刀子去解龙毒?花梦的怪责只为心疼和恐惧,反正她怕见刀子发病,小猛的做法令她恼火,甚至可以视为背叛! 刀子也为这事十分不安,他认为是自己使主家不和,可是花姐干吗要怪哥哥?明明是夫人逼得紧,后来哥哥解释说花姐怪得不错,自己人责难自己人不算责难。 刀子想想也对,可是要怎样才能让花姐不再骂哥哥?他绞尽所有脑汁、花费平生不曾花费过的大量心思,终于磨出一条让他自己都满意得发笑的妙计。 “我去求爷爷,让花姐到咱们家住两天,要是我练着维和调息法疼得不厉害,花姐就别骂我哥哥了,行吗?” 刀子这提议让小猛二人意外,谁说这家伙傻,简直是个鬼灵精! 刀子以为两人不同意,忙补充道:“这办法不错的,一来可以消除花姐的顾虑,同时也消了火气,二来你们可以多点机会聊天,晚上也不用分开睡,就在一块吧!” “坏家伙!”小猛拖过来一阵搓揉,花梦也闹个大红脸,这家伙是该教训!她匆匆出了自己的休息室,公用厨房里还熬着刀子爱吃的八宝粥呢! 第一百零四章认 接连三天的飞雪覆盖了苍茫的大地,却挡不住冬日的暖阳穿透厚密的阴云,就象忧患人心的奇毒恐吓着惊怕的情侣,却敌不过圣灵的仙功打开释怀的天门。 冰雪消融,大地和润,人心无患,伤痛平息。 无毒仙功里的维和调息法把刀子身上的破心丸毒平摊在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里去承受,这样就降低了疼痛的程度,也减少了体内的伤害。 花梦终于可以放心地回救治所去了,临走时千叮嘱、万交待,生怕小猛照顾不好刀子。 小猛对她的嘱咐不是点头就是答“是”,象极了一个犯错力求改正的学生,直到花梦走了,他才长舒一口气,跳上去把刀子按在沙发上,“不许撒谎,你这几天不象哪儿疼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不是,装疼容易,装不疼好难的!” “那就是说,你装过不疼?”小猛故作不悦。 刀子点头又摇头,“这次是真不疼,但是哥哥好重,要是真想压我,等我睡平了好吗?” “好什么好?”小猛坐起来,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刀子心领神会,“我知道你烦什么,这几天花姐在咱们家,你心里安定得很,她这一回去,你是担心那个白金去烦她,不如你们尽早成亲,我敢保你们没有忧患!” “现在不行,乱党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难安,你花姐也是精卫队员,她能理解的。” “那咱出去吧,为我耽搁了这几日,乱党看不见咱们,肯定急坏了!” “有道理,时间就是金钱,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白掏腰包?走吧,为自己也是为别人,省得你跟着急!” 小猛说着就笑,刀子不知他笑什么,只是兴冲冲跟着出了门。 可是接下来的五天里,小猛没再遭遇暗杀。这天他起得很早,刀子从卧室出来,见他呆在沙发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由急道:“哥哥睡得不好吗?怎么一大早就心事重重的?” 小猛喃喃道:“风江龙今天就要被处死了,我在犹豫该不该去一趟?” “去不得,去了不挨打才怪!夫人今天肯定比任何时候都凶!” “我不怕她凶,倒怕她不凶。你不奇怪吗?这几天她碰到我们时,对我的态度没那么恶劣了,有时冷静得反常,还有她的眼神,仇气里带一点得意,实在怪呀……” “你太多虑才会觉得怪,我已经解了风江龙的毒,夫人当然不再恨你,而且她承诺过的,只要我解毒,她就既往不咎,你别多想了,用神过度最易伤身,我知道你每晚都在书房坐到深夜才睡,你操心的事太多,又不准我为你修神养生,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恐怕英年早逝!”小猛大笑。 刀子尴尬而歉意,毕竟小猛补全了他要说的话。 “这有什么?说说罢了,要死哪那么容易?我这工作虽然费神,倒也有趣得很,你别担心,只需保重好你自己,在我需要的时候,能体健神清地帮我就行了!” 小猛说到这儿,突然抓了刀子的手,“对了,神鬼术里有没有这样一种功法,可以隔箱看物?也就是越过障碍,窥知被掩盖的是什么东西?” 刀子掩嘴轻笑,“我十岁时就会保物探体术了,现在又怎么不能?这道功法有强令戒规,原是怕神鬼弟子借此作下盗贼之举。但是哥哥问起必有缘由,只要你吩咐,我一定照办!” “那好,咱现在不去军法执刑所,等下午到军犯领尸所去,你帮哥哥看看,棺木里躺的是不是风江龙?” “啊?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你们的军法处会不管死犯的真假,只要上了刑场,认也不认就砍了吗?没这么儿戏吧?” 刀子忍俊不禁,小猛在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兴许就是一场戏呢!风江龙在救治所住了六天,一直都由军法处专指的护士照料,最后那天却换了一个实习护理,不是别人,正是陈思报的女儿陈会芳,如果我想的没错,杜阿姨已经跟陈思报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一时不好推定,但是陈思报完全能在军法执刑所来个偷梁换柱,把风江龙救走。杜阿姨正是肯定了儿子能够死里逃生,才不来跟我算帐。据我观察,她对我的仇视里有一份嘲弄般的得意,我有理由怀疑她早就跟陈思报搭上了线,因为儿子不会死,她才会软硬兼施地逼我们去解龙毒,如果事如所料,我必须慎而处之,当然,我可能给不了风叔叔一个好的交待了……” 小猛沉叹,刀子急得拉了他的手,“先别难过嘛,只是猜想而已,等下午我去看了再说!” 小猛依旧叹息,一方面很确信自己的判断,一方面又希望这次判断出错。究竟怎样?还是听弟弟的吧,看了再说。 军犯领尸所里,小猛在认领大厅的长椅边徘徊不定,刀子在椅上如坐针毡。一个是怕自己的判断被肯定,一个是怕主人挨打又不准自己出手,可是怕有什么用?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确认棺木里的是不是风江龙,其它的事不许插手,这是哥哥说的,自己得服从主命。 大厅一侧的通道里传来哭喊声,不一会儿,杜小鹃和胜男扶着一口棺木出来了。杜小鹃一口一个儿哭得呼天抢地,胜男冷着脸,待见了队长,她的泪才落下来。 小猛刚迎上去就被杜小鹃揪着一顿打,胜男上去劝解也被杜小鹃甩了一耳光。小猛忙将胜男拉在身后,杜小鹃又踢又打地发泄不够,刀子碍于主命不敢动,直到所里的执勤兵来了,杜小鹃才被迫罢手。 小猛将胜男拉到一边,谁知胜男先开口了,“队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别说,否则就是对我不信任,甚至侮辱!” 胜男脆生生地说了这话,头也不回地随杜小鹃上了灵车。 小猛目送她的背影,心中肃然起敬。这时刀子在他身后轻叹,“哥哥料事如神啊!” 小猛的心往下一沉,垂头出了认领大厅,游魂似的荡到军法办公大楼前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刀子陪在一边不敢出声,许久才听小猛有气无力道:“我有职责揭露真相,可是这么一来,杜阿姨最少要判二十年,最有可能是死刑,胜男怎么办?” “这个……”刀子惆怅道:“我也不知她该怎么办,但是哥哥说过,时间会让心口的伤结成疤,所以胜男姐该怎么办还是时间说了算吧,不过风江龙这番死里逃生兴许能改邪归正,哥哥不必再操心他了。” “这是安慰吗?”小猛苦笑,“你干吗要说违心的话?老实讲,你现在对风江龙有什么看法?” 刀子讪笑,随即正色道:“风江龙被恶人所救,注定从此踏入邪途。所谓近恶越甚,他将成为乱党的得力帮手。这让我想起圣灵夫人的预示,她说我对风江龙的扶度会无果而终,也让我想起你在邪术总坛给我的教导,其实当时我就想明白了,也知道过去曲解了度恶从善的真义,今天再次回想往事,我确实错得太多,风江龙并不是一个可度之人,而是应该驱除的恶人,对不?”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开窍了!”小猛故作惊奇。 刀子傻傻地笑,却听小猛长叹,“你要步入奇术的最高境界是越来越容易了,我的事却越来越麻烦,这几天乱党按兵不动,看来要搞大动作,有多大呢?” 刀子见哥哥盯着他不放,显然在等答复,可是乱党的动作有多大,这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心脑活动范围。 小猛不可思议道:“摇头干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咱针对乱党的这个大动作有过专门探讨的,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说我记性差,不是近墨者黑吧?” “当然不是,可我真不知他们的动作有多大,哥哥刚才所言似乎是指他们要劫持头领,好胁令神鬼弟子来对付我们。可是这个动作也大不到哪去,纵使十大护门人攻杀而来,我也敢保哥哥周全无误。” “保我保我,除了这个,你不会想点别的?” “别的?”刀子莫名其妙。 小猛越发怅然,“你真不知道吗?我是为落月谷人担忧!幽冥涧乃世外之地,不与外道相连。倘若被乱党胁迫,不知会给族人带去怎样的灾祸? 第110章 咱不能让无辜人受牵连,必须设法阻止!” “好嘞!你来设法,我来阻止,行不?” “你呀……”小猛哭笑不得。 此时身后传来将军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雷鸣朝这边走来。 “小猛啊,”雷鸣指指身边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小猛伸出手去,“您好,郑法官!” 是的,这个面容清瘦、目光锡透的老头正是南部军法处最高审判长郑永正,一个极负盛誉,享有清名的好法官,他的亲家万享通为了保护他,曾被乱党胁控了十几年,小猛为这事还充过几天富少呢! 郑永正一手跟小猛相握,一手指在小猛头上,“你就是几个月前派人去我家搜查的那个精卫队队长吧?” 小猛低头一笑,“职责所在,还请郑法官体谅。” “是该好好体谅一下,啥时上家来,我亲自为你下厨!”郑永正说着就朝雷鸣诡秘一笑,“你刚才不说呀,我肯定吓一跳,这孩子跟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雷鸣点头,小猛的心头袭来酸楚,郑永正开始打量刀子,“你就是孟小刀吧?别躲呀,看你哥干吗?你不说话我也猜得到,你们兄弟呀,一个象爸爸,一个象妈妈,都俏得抢眼哪!” 刀子紧张得抓着小猛的衣襟,却被郑永正一把抱住,“我说你躲什么?真以为我还记那泡尿的仇?你可能忘了,我当时就打过你的屁股,这笔账早清喽!”说着又朝雷鸣笑道:“你不知道,这小子几个月大的时候在我手上尿过一泡,我还记得他屁股上有个红色的圆形胎记呢!” 雷鸣大笑,看了看时间,“啥时有空了,我陪你到他们队所看看,现在得走了!” 郑永正点头,又握起小猛的手,“好好干,干出成绩了,我还象犒捞你爸爸一样,在军部总政楼给你们摆军宴!” 小猛微笑,目送二人驱车离去,正打算回头去牵刀子,却被刀子一把揽了,风一般窜入路侧的树林。 小猛十分诧异,弟弟怎么了?杵在地上象截木桩,表情复杂得似哭似笑。这是怎么了?不待他问话,刀子扑上来将他抱住,“哥呀,我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这是真的吗?还是巧合?” 此番哽咽令小猛触电般颤抖,“你……你身上有郑法官说的那个胎记,对不?快说,是不是?” 刀子泣不成声,只会点头。小猛大笑,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你个浑蛋!我想了你十八年,想得心痛!这么多年来,你在妈妈背上饿得直哭的声音,一到夜里就在我梦里响起,敢不认我,你个浑蛋!现在还怀疑我的直觉不?” 刀子泣而摇头,哥哥说的每个字都象拳头打在他心上,疼呀,为哥哥疼!他恨不能立刻抚平这十八年来的思念所带给哥哥的伤楚,可他只有泪! 小猛泄恨般勒住刀子,切切之语伴着泪水倾泻而出,“你跟我说过幽冥的亲缘篇里的话,我一直记得,我们就是相同父精母血的生灵!哥哥从西部王草城来到这里,又从这里去到乌山幽冥涧,看到了你,也认定了你,这就是天遥地远的相见,我们生离的夙愿已偿,哥哥这一生都要在幸福里了,你也一样!” “嗯!”刀子抬起一双泪眼,象看个陌生人似的盯着小猛的脸,却突然搂住小猛的脖子,孩童悄语般将嘴唇贴在小猛耳边,“没想到你真是我哥哥,我真是你的弟弟,这不是梦吧?哥哥、哥哥……” 刀子不停地喊,一声比一声亲切、一声比一声动情。 小猛一声声应着,就象在弥补天大的亏欠,两人都不愿停下来,只想这般相拥着一呼一应。 亲情太浓、离别太长、哀愁太沉、欢喜太狂。有太多感慨如巨浪狂涛,将两颗心席卷了,抛于高天云端,投向阔海浪颠! 任随冲击吧,有人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剥开红尘的迷雾,世事苍茫如浩瀚星河。星河里有两颗紧偎的星星,缘于命运之神的某次震怒,撕破了星河的天被,这两颗星堕入烟尘、各分东西。然而十八年的拆离,只有他滚痛于所有熬煎。 六千多个日夜都浸透了思念的泪水,这切肤割心的岁月谁能承载?如果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如果不是唯盼相聚的痴心,还有什么能让人甘心沉沦? 真心的呼唤、亲情的遥感,冥冥中自有斩不断的牵绊! 小猛含笑而泣,不时给弟弟抹着泪。刀子也伸手替小猛抹泪,“我从不知道有个你,你却天天都在想我,那天你跟我说我是你的亲弟弟,我驳了你话,你当时很伤心吧?原谅我好吗?” “不,我从没怪过你,想着你这十八年不曾得过亲人的呵护和照顾,哥哥心里好亏欠!天幸你遇到了待你如亲子一样的师父,他救你养你、教你爱你,哥哥对他有着死也不能报答的感激之情,带你出了落月谷,哥哥只想爱你,弥补我对你这十八年的亏欠,只要你开心,我就无所求了!” “嗯,跟着你,我就开心,但你没亏欠我,当年又不是你不要我,都怪乱党,如今跟着哥哥剿乱就是报仇了!你放心,我一定做个开心的弟弟,也做个称职的护奴……” “什么?”小猛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想着做护奴?你是我弟弟,是孟小刀,不是余光刀!” “这个嘛……”刀子低头想了想,“其实呢,不管你的弟弟叫什么,他都是神鬼弟子,但你别生气,不管你的护奴叫什么,他都是你弟弟,这不一样吗?啥也没漏掉呀!” 小猛啼笑皆非,刀子依旧欢欢喜喜。 第一百零五章世外来人 兄弟二人从林中出来,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已绕回队所,一个身影在大门边一闪而过,小猛感觉弟弟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捏了一下,“怎么了?那人你认识?” 刀子摇头,“身形太快,不及细察,但他不是常人,他的纵跃术跟我是同门的!” “来得好快!不能防患于未然,只好见子打子!” “哥哥是说头领真被劫持了?” 小猛不语,开门进屋后,突然笑起来,“有人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对了刀子,你曾用追魂法启开迷界,找到了你师兄和风江龙,现在再帮我找一下头领。” “哥哥好会想!头领又不会奇术,迷界里哪有他的功影?除非他身边有神鬼弟子!” “所以啊,我让你追你师兄嘛!” “我师兄?” “快呀!”小猛故作不耐烦,刀子忙依言行事,收功后,半惊半恼道:“真是气人,师兄真的跟头领在一起,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嘛!”小猛狡黠一笑,却叹道:“是我大意了,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却不加防备让他得逞了,糊涂死我!” “才不是呢,糊涂的是我师兄,他受恶人指使,劫持头领已犯下滔天大罪,神鬼门中人人得而诛之。我这就去救出头领,循例惩治师兄!” “没这么简单,如此兴师动众就为了要我的命,我也可以自诩是乱党的克星了!陈思报一定另有所图。再有就是,如果你去了,让你师兄追到你的行踪,只会对头领不利!” “他追不到我!”刀子好笑道:“追魂法是地界的功法,如今神鬼门中,除了我,就只有小师叔会了!” “这样更好!但是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轻举妄动。陈思报一定还有我们不清楚的要挟手段,他知道你师兄敌不过你,不可能只用人看押头领,一定有机动的操控手段,一旦我们营救人质,他能随时伤害头领,令我们不敢稍动。而且策划这么大的行动,他应该有连环的自保计,除非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环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猛说着就对留守的三个队员发了召令,海骄第一个跨进门来,接着是安琪和白草。 小猛道:“对方坐不住了,想跟我们玩玩,人家的动作很大,咱也不能小气!” 三个女孩格格地笑,小猛沉吟一番,看向安琪,“陈思报现在有没有出门?” “有,昨天安排的疗养计划,今天下午两点去军官疗养院!” 小猛冷笑,“他没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 小猛笑而不答,转问白草,“访客今天有没有回电?” “有。访客密电,目标今晚在龙苑娱乐村有个秘密会晤,会晤对象和目的尚不清楚。” 白草话音未落,安琪道:“对了,陈思报的警卫今天早上也在龙苑娱乐村订了一套农家院,访客监控的目标会不会是去跟陈思报见面?” 小猛不语,往救治所挂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不由冷笑,“陈思报更换了私人护理,看来想用花梦要挟我!” “狗日的太卑鄙了!”海骄拍案怒起,“你们在这儿想对策,我先去把人救回来!” “不急!”小猛虑道:“陈思报现在还不敢动手,他不可能这么早就想暴露身份。他利用刀子的师兄劫持了落月谷的头领,好胁令神鬼弟子来杀我,当然,这其中还有其它目的,现在,他又借着疗养控制了花梦,明显是为了告诉我,不要去营救头领,但他这么做太冒险,一旦失败,他的乱党身份立刻就能被确认,是什么让他不得不出险招?当然喽,我们坏了他很多事,可以想象乱党总头头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谍,但他不会为了杀我而用自己作代价,与其仰人鼻息不如反客为主,所以他想步白一正的后尘,也学他老子那样谋反上部以求自主,可现在时机不对呀,他连自己的头目是谁都不知道。他今晚在龙苑村订了房间,恰巧部长也会去那儿,在他来说,反正事儿已经做大了,不如再大点,控制住王润华,别说精卫队,就是整个南部的军队也不敢动他。 第111章 这事让他做成就滑稽了,他可谓歪打正着,碰上了自己的头目,我们呢?可惜现在没有部长的作乱罪证,不然趁他们窝里反,来个一举歼灭,或者我先背个失职的罪名,让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以后再由你们来帮我澄清……” 小猛说着就笑,很快沉肃道:“现在是五点二十七分,我们人手有限,时间紧迫,对方已经布好了局,我们只能应局而战,不过,陈思报的死期到了!” 小猛话音未落,门被“砰”地推开,飘进来个三十五六的男子。小猛下意识地挡在三个女孩身前,刀子却疾步上去跪下来,且叫了声“小师叔!” 小猛等人很惊诧,只见这个面容俊雅、身形俊逸的男子将刀子扶起来,“你一向可好啊,刀儿?” 众人听他语出关心,立马放下心来。刀子扶小师叔坐下,接着介绍自己的主人。小猛忙欠身问好,小师叔上下打量道:“我师兄好眼力,你是无主战神真身,刀儿跟了你,必不至沾邪行恶。但你可知有恶人要图你性命?” 小猛忙将所知情况分解一遍,小师叔赞而颔首,“你心思缜密,已察知恶人动向,只是你却不知,恶人除了要你性命,还想霸吞祖墓宝物。今晚便会有我门中十大护门受命前来,刀儿固可保你万无一失,但他如今用奇法控毒,到时必受伤损。我在天峰修炼,昨日元神不安,启开迷界才知族中有此祸事。想我神鬼门世代忠臣,怎可让外道恶人伤了头领?可叹门中众人为尽职分,不察根由、不思良策,竟任随恶人差遣,此事想来令我悲愤,尤其愧叹!更可恨冥中豹劫持头领、助恶逞凶。如今头领身上绑着你们外道的奇法火器,由冥中豹这个逆徒受命操控。我思量再三,不知如何破解,因此不敢妄动。此来只为寻一妙法,好搭救头领完我职分,也可解你围困,不知你可愿相助?” “求之不得!”小猛喜道:“这么说来,头领身上有制爆装置。那就先解除引爆程序,如果小师叔不怪我越礼自专,我倒有个万全之策。” 小师叔点头,大伙也连声催促。小猛道:“我们必须分头行事,为了不让对方警觉,只能晚上行动。我想过了,部长这颗棋现在不能动,先用他暴露了陈思报,以后再追他的的罪证。现在,安琪马上到龙苑村安装窃听器,由白草来监听,安琪你留在那儿守候部长,追查他的会晤对象,尽可能掌握会谈内容,如果有人想动部长,你立刻给海骄信号。海骄,我给你一支十人军警特战队,你今晚的任务是,接到安琪的信号后,务必保证部长的安全,并且活捉制造麻烦的人,记住,不能让部长看出你的破绽,行动必须万无一失,都明白了吗?” 三个女孩齐声应了,奉命而去。 刀子急道:“我呢?我做什么?” “你去引开你师兄!” “怎么引?” 小猛哑然失笑,“是我糊涂了,你不会骗人!” “没事,你教我!” “你师兄会上你的当才怪!” 小猛说着就笑,小师叔也笑道:“是啊,刀儿只会受人骗,从未骗过人。论功法,冥中豹胜不了他,论计谋,他应该甘拜任何人的下风。” 小猛大笑,继而正色道:“不知头领被关押何处?” 小师叔道:“距离此地不远。” 小猛点头,“此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咱们入夜再去。只是有两件事想求小师叔,又怕……” “不必顾虑,我信你定能救出头领,今晚你只管带刀儿前去,十大护门人由我劝挡,事成之后,作恶之主由你处置便是,只是冥中豹是我神鬼弟子,清理门户之事,外人不便插手。” 小猛大喜,“既如此,咱们依计而行!” 小师叔点头,拉了刀子的手,“你遇此贤明之主,千万要恪本守规,不可自断福泽!” 刀子使劲点头,小猛忙道:“小师叔有所不知,刀子是我失散了十八年的弟弟,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出错!” 小师叔微微一怔,渐露笑意道:“此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你们兄弟重逢,乃善因所致。十八年前,我师兄忽有一日于梦中惊醒,从谷中不辞而别,却带回一个来籍孩童,说这孩童是主事善魔的宠玉,所以不顾门人质难、族人反对,执意收留教养。我与师兄情同手足,知他所为必有世人难测之高深大义,又常对刀儿加以试探,见他果真是个纯善的唯战之身,也就明白了师兄的违世苦心。不过刀儿已入神鬼门,你们虽是兄弟,却不可违了门中守规,护奴才是他的真正身份,你们都要切记!” 小猛闻言心灰,刀子却信誓旦旦,“小师叔放心,哥哥是我主人,我事事都以职分为先,并不敢轻攀俗礼,更不会持亲骄横!” 小师叔抚抚刀子的头,以示嘉许。 小猛看看弟弟,终究欲言又止。 小师叔心有所察道:“你对刀儿太过宠溺,方才犹豫,是想替他问我什么吧?” “嗯,那个……不知头领的女儿近况如何?” 小猛问完了就低下头去,小师叔且不答话,瞟眼去看刀子,见他果有羞惭,又垂头惶惶,可见他主人问得不错,因此略带不悦道:“余光刀,不是我想斥责你的痴情,只是你与小姐各有宿命,今生你就绝了此念吧,小姐两月前已做了黑洞人的贵妇,此乃使命之婚,你还念念不忘乃是不敬之罪,我劝你趁早断此欲望,一心护主才是正道!” “是!”刀子越发垂首,硬把泪珠凝在眼眶。 小猛心疼不已,奈何碍着小师叔,不好出言宽慰,只在暗里悲叹自己苦命的弟弟…… 第一百零六章失算 北郊陈思报的豪华别墅里,两个身影趁着夜色不知不觉地解决了院里的十个看守。如何引开冥中豹呢?小猛早有安排,一声令下,召来十个替位的军警,领上一群靓妞美女,嬉笑打闹声声唤引,要让贪色的师兄中计。 冥中豹果然从楼上下来了,装成看守的军警立刻依照小猛的指示,不紧不慢、半遮半掩地领着各自看中的**四下撤离,只留下两个美人还在沙发上对冥中豹频频示意。 外道繁华啊,果然花红柳绿!冥中豹丑态百出、纵欢淫欲,把个客厅搞得一片狼藉。 小猛悄悄带着刀子进了二楼的书房,要是让弟弟看到楼下的场景,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小猛好笑之余忙着解除头领身上的制爆装置,刀子警视周遭,因为得过主命,所以不敢唤醒被催眠的头领,怕这个不通外道的尊位之人一时狂呼咋惊。 排爆工作已近尾声,小猛让刀子给小师叔报信,好带人来接走头领。他还得布置一个制爆假象,好让陈思报确信这儿没出问题。 刀子起功报了信,自告奋勇要去拿住师兄,小猛寻思楼下该完事了,便应了弟弟的请求。 刀子兴冲冲下楼来,见小师叔和十大护门人已在客厅,只是师兄太不象话,一丝不挂地太不雅观,骇得他忙找衣物去遮掩。 “你主人呢?”小师叔拦住刀子。 刀子不及答话,小猛已背着头领下楼来,十大护门人忙上前接了,都是怕头领受惊吓,因此不敢施唤醒术。 小师叔吩咐刀子代他跪谢小猛,小猛要拦,却被小师叔当先拦住,“头领是刀儿的旧主,难得你屈尊俯就,肯出手相助,他应当跪谢。你对落月谷有大恩,匆忙之中难备谢礼,我有驻颜丹一颗敬赠夫人,可保她二十年容颜不变,还望不要嫌弃。” 小猛推谢不已,“不瞒小师叔,我曾受圣灵夫人信托,对落月谷有不推之责,搭救头领也是我份内之事,岂敢收受谢礼?” 小师叔闻言惊疑,十大护门也惊诧有声。刀子忙将祖墓之事简述一遍,众人慨叹不已。 小师叔满面赞慕,“原来你就是圣灵夫人结缘之人!看来今日善因得偿,你也不必推让,快收下此丹,好让刀儿起身!” 原来弟弟是因此而叩头不起!小猛忙收了驻颜丹,“请恕我失礼,不敢在此久留,此时作恶之主还在网罗之外,还请小师叔见谅!” “嗯,我与门人也当趁夜赶路,你之大恩,我当偕族人遥望拜谢,刀儿有你带携,我甚是宽慰,但有一言还望听取,不可对他过份宠溺,坏了他的纯正本性!” 小猛不便回驳,只得点头。小师叔掏出个小红布袋递给刀子,“这是你入门时,我循例从你身上摘除的俗物,如今你已定送出谷,又得遇明主,这长生锁便交还你吧,上面有你祖历之名,但你能悟知我此举的深意吗?” 刀子慌忙半跪,“小师叔放心,活着是余光刀,只有死了的,才是孟小刀。” 小师叔朗声大笑,领着十大护门人闪身而去。小猛却被弟弟的话惊傻了——什么叫活着的余光刀,死了的孟小刀?这是长生锁的意义吗?拿回自己的东西倒象签了卖身契!神鬼门啊神鬼门,你让我弟弟成了惊世奇人,却在他骨子里烙上不折不扣的奴性! 小猛忧愤难平,油门差不多踩到了底,车身朝着龙苑村飞赶而去。刀子以为哥哥急着办事,因此不敢多话。 两人赶到时,海骄已控制了作乱的人,送走部长后,她拉着小猛又叫又跳,“想不到吧?约部长来这儿的是雷诺,还瞎编乱造说是我们将军的意思,也怪部长会信?雷诺现在是乱党,满街都是他的通辑令,不是我身手快呀,还真让他把部长大人给绑架喽!” “别闹了!”小猛挣开海骄,“你押他回去,我会通知军法处,由你连夜审讯,明早提交口供,先不要让将军知道。” 第112章 这是怎么了?海骄弄不懂队长何处不爽,只得收起笑脸,朝刀子做个鬼脸,登车而去。 此时安琪突然现身,“糟糕,陈思报不见了!” “不见了更好!咱们惊了他,他得赶回疗养院才行……”小猛说到此处突然惊呼,“不好!安琪你赶快带排爆专家去总政楼!” 安琪不敢多问,匆忙动身。小猛拔出龙儿的信号,发下指令,“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疏散总政楼所有人,尽量避免骚乱!” 小猛紧接着找出海骄的信号,“听着,严密关押雷诺,不许任何人提问口供!” 怎么了?刀子晕头转向,见哥哥钻进车里,忙跟着坐上去,只听哥哥一面猛轰油门,一面低声狠骂,“孟小猛笨蛋!” 刀子暗自惶惑,又听小猛道:“我一直以为这是陈思报的反主计划,其实是部长的阴谋,今晚总政楼召开联治会,军政两局的要职人员都会出席,部长没去,而是来这儿秘见雷诺,这是一起假意绑架,雷诺的口供不会对陈思报不利,只会把制爆绑架的罪名扣在我们将军身上,所以我既不能让爆炸发生,也不能让人提取雷诺的口供。” “可是……你怎么知道总政楼会爆炸?” “猜啊!你会让我呆在危险的地方吗?” “不会!” “所以啊,陈思报也不会!他训养的众多鹰犬中有三个在总政楼工作,昨天都请了假,探亲的没回家,病假的泡了一夜酒吧,总之你给他们一座金山,他们今晚也不会出现在总政楼!” “不是吧?你足不出户却能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你们的追魂法也不简单!” “简单得很,只要把每天各处交来的追踪报告看完就行!” “难怪呢,我说你怎么每晚坐到深夜?可是那些东西也太多了,每天都是厚厚的一摞,让他们少少的交,你慢慢地看不行吗?” “行啊,等到剿灭乱党就行了……” 小猛一语未了,接到安琪的信息——总政楼成功排爆! “好样的!”小猛弹了个响指,刀子也很高兴,“你猜对了,总政楼真的有鬼!” “有你的头!”小猛笑叹,“不猜对行吗?人家那儿正开大会呢,突然撵得鸡飞狗跳的,你以为好玩哪?总政楼没炸弹,你明天就得帮我收拾东西!” “干吗?” “还能干吗,坐牢呀!” “这么严重啊?还好有炸弹,不过没有也没事,你想坐牢,我陪着,不想,哪儿也关不住你!” “逃狱吗?逃到哪?” “随你喜欢,你说到哪就到哪!可是说这个没意思,咱现在去哪?” “军官疗养院!”小猛冷笑,“没这么容易,扛着火箭筒来打我,放了几声冷枪就想跑,太不给人面子!陈思报这会子想抽身,我偏给他加足了戏!他们在龙苑村和总政楼导的戏,我参演了,现在我想在疗养院导一场,他们凭什么不参加?听着刀子,我会申请军法执警的协助,到了那儿,我不会现身,由你去跟他讨要花儿。” “他不答应,我能出手吗?” “他当然不会答应,出不出手,你看情况!” 刀子点头,却苦笑,“要是花姐身上也有头领一样的东西,我就没法了!” “不会的,他不会傻到公然制爆,真那样的话,再高的军衔也救不了他!” 刀子点头又摇头,“还是不行呀,他有尊位,咱动了他,人家会说咱犯上,甚至说咱意图谋反呢!” “你是什么胆子?大起来敢越狱,小起来却怕什么见鬼的尊位?告诉你吧,他的诸多罪证,我早已交到军法处,是郑法官秘密受理的,今晚抓他,我不调请军警,而是向军法执警求助,就是怕他仗着尊位反调了我请去的人,你只管跟他纠缠,时机一到,我会带人出现,包他赖不掉!” 刀子嘿嘿一笑,立马又迟疑了,“不行呀,要是他急起来伤了花姐怎么办?” 小猛顿时黯然,“你说的何尝不是?我这儿也捏着一把汗呢,可我该怎么办?本来,就我们搜集的证据,早就可以拘审他了,可他藏得太好,连他派去作案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我们一直在等他亲身作案,今晚机会难得,偏偏你花姐也被划在其中,但她也是精卫队员,所以我只能先公后私,况且我不出手,陈思报也一定会杀了她,明白不?” “不是很明白,但我能保证两件事,不让花姐受伤,不让陈思报跑掉!” 刀子的神色亦如临战时的冷峻,小猛的心里却七上八下,从未有过这般恍惚啊,今晚是怎么了? 第一百零七章伤 军官疗养院的豪华套房里,奉命撤回来的陈思报焦虑难安,破烂王被捕后,他有一段时间跟上部失去了联系,那段日子倒让他在迷茫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后来却不定时地收到密送来的印文指令,这让他在懊恼的同时又十分好奇自己的头目是谁? 但他既不敢违抗上命也不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从他与亲生父亲白一正相认后,就注定了这条作乱之路必须一头走到黑。他常常怀念以前那些只单纯地做陈思报的日子,可是一直那么做下去,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成为将军。 明摆着的嘛,不跟亲生父亲相认,自己就不是白狂生,不是白狂生,就不会继任乱王的名号,没这个名号,谁会给他创造种种高升的机会?为了成为平乱英雄,亲父不惜以生命作代价;为了顶替顾龙将军的位置,上部策划了诸多巧妙的行动。不管怎样,上部对自己的栽培不少啊! 陈思报来回踱步,心绪越发烦乱,要是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将军该多好!可是不作乱就不会是将军,甚至不是个活着的人,难道作乱是为了活着? 陈思报不寒而栗,他想起一个人,是的,如果只做陈梦得的儿子也不错,至少没人敢暗里威胁他的生命,可是上部没露过这种意思呀,自己太多虑了! 陈思报呵呵地笑,墙角里的花梦白他一眼,他下意识地上去看看绳索松了没,这女人的劲可不小,嗓门也够厉害,要不是贴了胶带,非把人的耳膜震破不可,妈的,这么漂亮的女人哪,老子咋没心情! 陈思报朝花梦伸出手去,但他半途撤了回来——这女人激不起他的兴趣,只会让他想起那个令他一再挫败的人! “是的,孟小猛该死!这小子不是人,从他炸死了我的机械杀手队,捕获了各处的百十个杀手精英,到后来截获了藏械图、瓦解了天地变动计划,摧毁了雏鸟行动,直到今晚破坏了第一个拆合计划,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他是个鬼!” 陈思报一屁股挫到地上,满心愤慨又满腹无奈,接连对孟小猛的刺杀都失败后,他把希望寄于今晚那十个神鬼士的身上,可是派去查探的人回报说,这个计划早已落空,这消息让他感到了身败名裂的危机,如今手里只剩花梦这张牌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疑惑,头目为什么让自己绑架花梦?这只会暴露自己的作乱身份呀! “天哪,我上当了,军法处一定在秘密审查我,上部肯定早就知道了,今晚这步棋是弃车保帅,灭了第二代乱王白狂生,也就掩住了精卫队的耳目,上部这手障眼法实在绝!妈的,老子干吗要做白狂生?做陈思报也一样是将军!” 陈思报心乱如麻又心急如焚,绰起桌上的一个药瓶往兜里一揣,拿枪抵着花梦出了门。只要这女人不死在这里,就没人敢怀疑是他下的手,到时用兜里的浓缩尸毒毁尸灭迹,然后再绕回来,出入大门都是用警卫的通行卡,没人会知道。 就这么办!陈思报将花梦击晕了缚在车座上,然后换上警卫的衣服,钻进车里扭动车钥匙,来到大门边从容不迫地刷了警卫的通行卡,将车徐徐开出大门。 此时,大门边的围墙下潜伏着一队军法执警,他们奉命在此听从精卫队队长的指挥,其中一人看出刚刚驶出大门的人是陈思报陈将军,可惜他对今晚的行动一无所知,因此满怀敬畏地目送将军离去,同时也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辆越野车由于速度原因,几乎跟将军的车擦身而过。将军没有停顿,越野车却嘎然刹住,副驾驶座上钻出个人来,眨眼就不见了,越野车随即飙到围墙边,精卫队队长从车里探出头来,“前面这四个上车,其余的找车,跟我追!” 执警们四下行动,却只有一人知道要追踪的目标是陈思报,他懊丧没在门边就拦住将军,其实这倒不必,别说他不知道任务的目的,就是小猛跟陈思报迎面而过时也不曾察觉,要不是刀子感应了铃儿满珠上的灵气,知道花姐就在对面那张车上,恐怕小猛将从此跃入悔痛的深渊。 刀子腾起纵跃、紧追不舍。陈思报的车速越来越快,这倒不是知察了身后的追兵,而是急于找个杀人的场所,他岔下大道,驶进一座林场,却听车顶“咚”地一声,随即传来拍喊声,“停车,快放了花姐!” 陈思报一听就知道车顶上趴着的是什么人,妈的,自己请来神鬼士都是废物,孟小猛这个又太他妈管用,见鬼去吧! 陈思报往车顶开了几枪,殷红的血滴了他一头一脸,他猛打方向,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的心也放了下来。前面那片树林不错,黑森森的,适合杀人,他把车停在路边,把花梦拖进树林摔在一片灌木丛边,这小美人倒晕得好,睡着似的安逸! 陈思报心中忿忿,抽出匕首往花梦脸上划了一刀,花梦被疼痛惊醒,嘴被堵着叫不出声,啜泣在喉部显得沉闷而嘶哑。 第113章 “别怪我,谁让你是孟小猛的女人?”陈思报狞笑,扭开了装着尸毒的药瓶。 “住手!” 这一声差点让陈思报哭起来,这小子不是中枪了吗?怎么还没死?落在他手里只怕比被孟小猛抓住还惨,他浑身都是要命的妖术啊! 陈思报揪起花梦挡在身前,“你让我走,我就放了她,不然我把尸毒倒在她脸上,我活不成,她也活不好!” “你敢!我跟主人承诺过不让你跑,不让你伤害花姐,可你……”刀子顿住了,花姐一个劲摇头,啥意思嘛?暗示我放这个坏人走?还是警示我别动? 刀子茫然失措,身后传来人声,是小猛带着军法执警来了。 陈思报见大势已去,忙将尸毒往花梦脸上一泼,拔出匕首打算自尽。 “阻止他!” 小猛一声喝令,刀子右手一挥,陈思报的匕首脱手而飞,执警们按上去三五下捆了个结实,见小猛抱着花梦只是哭,又见花梦的脸已在急速溃烂,人却早已昏迷,执警们只好自行离去。 刀子跪到小猛身边,“哥别哭呀,你忘了小师叔的驻颜丹吗?放哪了?” 小猛忙翻出来递给刀子,刀子将驻颜丹塞进花梦嘴里,伸左手化股水气助花梦咽丹,水气很快变成一道红光抚照花梦的脸,慢慢地,那毁坏的容颜恢复了天使的旧貌,中毒的躯体也还原了美玉的本色。 小猛喜难自禁,声声唤着爱人的名字。花梦一睁眼就蒙着脸哭,小猛将她的手握住,“别这样嘛,好歹给我弟弟一点面子,不然他会以为他的美容术不过关呢!” 花梦两眼**,刀子急急点头,“一模一样地,真的,跟原来一样,不信咱找镜子,对了,哥哥车上有,我去拿!” “干吗?破坏公物啊?那是观后镜!”小猛一手扯住弟弟,一手扶起花梦,“别照镜子了,看我的眼睛就行!” 花梦半信半疑地抚着自己的脸,“我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吧?还真的忘了咱有个神通无比的弟弟!谢谢你刀子,你又救了我……” “别别,你不能谢我的,我在哥哥面前说过要保你没事,谁知恶人先行下手,我失信了,只要你们不怪我就好。” 刀子垂头丧气,花梦一时无语,小猛恍悟般嗔叹,“对呀,你下过保证的,虽不是军令状,但也要严肃处理一下,这样吧,听说夜市上有很多稀奇玩意,你陪我们去逛逛,这事就算完了。” 这也算处罚?刀子不由好笑。花梦却很为难,“我这一身又是血又是泥的,怎么上街?” “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去买一身嘛!”小猛一手拉起一个来到车边,花梦坐了副驾驶座,刀子坐后排,小猛在关门的当儿快速地亲了花梦一口,“你疯了?”花梦嗔他一眼。 小猛一面发车,一面大笑,“是啊,我是兴奋得疯了,你就纵我一回嘛,弟弟你也陪着,咱三个一起疯!” 刀子一本正经地点头,花梦却暗里叹息,自打相识,从没见他有这般狂放过,而今陈思报终于落网,是该陪他疯一回了,算是平日欠缺照顾的补偿吧。 刀子则是不忍扫了主人的雅兴,他悄悄捂着中弹的地方,输了一股抚伤真气暂时护住,不管怎样,先陪哥哥玩了再说。 夜市街上,深冬的寒气挡不住趁夜寻乐的人们。 这是一条摆着各种小吃、铺陈各种摊面的步行街。小猛三人先吃了红油水饺,然后去瞧街角猴戏,接下来逛了零杂小摊,最后在一个套宝的地摊上停下来。 只见一对七八岁的兄妹付了钱,哥哥的一个接过摊主的竹圈,准备套取地上的小玩意,妹妹指着个玩具毛狗,“就是它了,套呀!” 哥哥应着,一连扔了八个圈都没中,妹妹急得跺脚,哥哥一面安慰一面再次瞄准,竹圈在玩具狗身边一弹,又没中,妹妹急得快哭了,哥哥再次盯着毛狗暗下狠劲。 刀子忍着伤痛靠近兄妹俩,“那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吗?我帮你们吧?” 兄妹俩半信半疑,妹妹首先表示信任,哥哥就把剩下的一个竹圈给了刀子,刀子异常激动,“初次相见,你们就这么信我,我太高兴了,看好吧!” 刀子话音未落,竹圈已稳稳地套在了毛狗身上。兄妹俩拍手欢呼,小猛和花梦也随声喝彩,刀子红了脸要去拿玩具,摊主伸手一拦,“这个不算!” 兄妹俩自然不依,缠着摊主又哭又闹,摊主不无厌烦道:“别人套的不算,这是规矩。” 花梦要上前理论,小猛示意她冷静,果见刀子将兄妹俩拉到抛圈线外,“他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依他,你们套!” 兄妹俩怅然摇头,刀子笑而点头,“套吧,这次一定中,我敢发誓!” 依旧是妹妹首先表示信任,哥哥深吸一口气,将竹圈抛了过去。摊主冷笑一声——竹圈明显偏离目标嘛! 兄妹俩懊丧顿足,小猛和花梦则满面含笑。 只见竹圈在半空折回来,再次稳稳地套在了毛狗身上。摊主大惊,半天才说出一句“见鬼!” 兄妹俩又笑又跳,哥哥去取玩具,妹妹拉了刀子的手,“你是神仙吗,大哥哥?” 刀子愣了愣,回头去看小猛,“她怎么也叫我哥?” 小猛更奇怪,见兄妹俩拉着刀子谢个不停,遂上前劝开,兄妹俩仍对刀子依依不舍,称谢半天才离去。 回家的路上,小猛笑道:“神鬼术拿来套宝,大材小用了吧?对了,那个女孩叫你哥哥有什么不对?” 刀子此时疼得要死,可是主人问话总不能不理吧?“也没什么对与不对,只是在落月谷,护奴的身份是……” 刀子咬着牙关再也说不下去,花梦回头打量他,“你怎么了?” “我……不想骗你们,我受伤了……” “什么?”小猛一脚急刹,“我们是听到枪声才追到林场的,你中弹了?” 刀子不及回答,眼前天旋地转,视线渐渐模糊,随即一片黑沉…… 第一百八零章太过幸福 雪融尽,大地恢复本来的面貌;寒冬将尽,人间透着初春的暖意。 刀子的病房里,小猛和雷鸣笑谈着剿乱的细节,花梦守着刀子吃完最后一口粥,刚扶他躺下,门被推开,闪过洪岩急匆匆的身影,他是最后一个归队的天网队员,见刀子安卧在床,他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刀子朝他伸去一只手,“你久不归队,也吓死我了!” 洪岩坐到床边握了刀子的手,两人含笑对视,几百年没见了似的。雷鸣轻咳一声,洪岩这才回身行礼,“将军,我是来看刀子的,可以不汇报工作吗?” 雷鸣故作不悦,笑指小猛道:“注意喽,你弟弟交了个因私废公的朋友!” 小猛笑而不语,刀子扯了扯洪岩的衣襟,“我害你挨骂了。” 洪岩轻笑,“他们开玩笑的,当不得真!” 刀子很小心地去看雷鸣,雷鸣故意瞪他一眼,“你哥哥无所不能,就是整不好你的老毛病!” 小猛一听,不由想起小师叔临走时的交代,心里固然有些不爽,却淡淡笑道:“鬼师对刀子有重生之恩,神鬼门是我弟弟首先应当遵拜的府地。我能找到刀子已心满意足,不在乎他改不改得过来,说实话,也希望他是个不会寻故忘本的人。” 雷鸣未及辨驳,龙儿和小雨来了,两人是跟雷鸣一道来探望刀子的,只是被小猛撵到了楼下的花园里。 “玩够了吧?咱也该回了!” 雷鸣一手拉起一个,临出门时回头道:“对了小猛,下周末郑法官在总政楼给你们摆庆功宴,你的人一个也不能缺,不然老子要打人!” 雷鸣说完就走,小猛只是笑,洪岩把床边的椅子让给队长,低头轻声道:“我们都出去了,你带着剩下的人打了这么大的一仗,刀子又受了伤,你肯定累坏了!” “累什么?好玩死了!”小猛呵呵地笑,随即轻叹,“我就是担心你呀,胜男和安南都回来了,迟迟不见你归队,我电讯东部密救所才知道你负了伤,现在怎样?” “什么?”刀子显然现在才听说这事,急得拉起洪岩的手,“你伤哪了?让我瞧瞧!” “早好了!” 见刀子不信,洪岩只好掀起衣服,一条刀痕斜挂在他胸腹上,好似一根挎包的背带。 刀子蹙眉道:“此人刀法了得、出招迅猛,固然是个高手,但他能从正面拖你这一刀令人费解,除非你睡着了,不然就是熟人!” 洪岩笑道:“可惜我既没睡着也不认识她,但她的确是个刀法兼骗术高手,她出招时我已觉察,只是她身怀有孕,我不敢下重手,谁知……” 洪岩说到此处不肯再说,刀子怔怔不解,小猛笑道:“谁知她怀的孩子是假的,洪岩是心软吃了大亏,换作你就会真正地受骗,其实洪岩一早就怀疑她了,只是她大腹便便地,洪岩下不了手,对不?” 洪岩轻轻点头,“当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只是个受了钱财的杀手,不是乱党,我不想伤,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好让她……那个……我知道犯错了,请求处罚!” 刀子一听,这下糟了,都怪自己要看伤,害得朋友要受罚。正打算为朋友求情,却听小猛笑道:“我是想处罚你,可是有个人一收到你受伤的消息就天天以泪洗面,害得我心烦意乱地,看她的面子就算了吧!” 刀子莫名其妙,洪岩却一脸通红一昧傻笑,小猛推他一把,“还不回去? 第114章 一来就往这儿跑,怕人家说你重色轻友啊?还是想急死安琪找个更好的?” 洪岩只是笑,刀子这才明白过来,也连声催他回去。小猛揪起洪岩推出门去,“砰”地关了门,随即大笑。 刀子顿时不悦,“哥别笑他,他腼腆得很,尤其这种事。” “不是吧?我听海骄说,他追安琪的方式一点不含蓄,大方得要命呢,你被他骗了吧?” “他哪会骗我?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呢!对了哥,你说到安琪,我想跟你说件事……” “知道,你想说在洞室里欺辱安琪是风江龙,对吧?其实我当时就猜到了。” “难怪你当时说这事暂时到此为止,可他现在又逃了,放过他吗?” “他逃不了!陈思报被抓了,他一定会得到营救命令,到时咱们跟他新帐老帐一起算!” 小猛说着却轻声哀叹,刀子伸手舒着小猛的眉头,“哥哥别烦心,风江龙已成魔性,夫人纵子行凶已化魔影,两人皆不入扶度之途,何必嗟叹?哥哥是怕愧对在天英灵,岂不知英灵反愧对于你?甚或恼你姑息邪恶,污了他的英名?” 刀子寥寥数语解去小猛心头重负,他忍不住轻抚弟弟的脸,却见弟弟闭着眼,也用脸在自己手心里摩擦,不由他心酸而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刀子脸色微红,泪水夺眶而出,“哥哥的手好暖和,每次抚我都让我想起师父和梦里的爹爹。爹爹虽逝于我年幼时,却每每来我梦中抚爱;大难得遇恩师,养若亲子、教恐不细,练功之余也常以手疼抚;如今我又巧定亲缘之主,哥哥每次抚我都让我暖从心生,此爱可补我失铃儿之痛,今生我已无怨了……” 刀子泪诉衷情,哽咽之声揪痛着小猛的心,一样痛的心哪里找得到安慰的话?除了湿了眼去抹那另一张脸上的泪,小猛别无它法。 花梦进来了,对两人的泪水视而不见,“知道爷爷怎么说吗?以后不准刀子穿深色衣服,一律换成浅色的,这样他就瞒不了我们了!” 小猛笑而认同,刀子慌道:“我那天不是存心欺瞒,我想着回家的路上一定要说的,你们还生气哪?” “当然!”花梦应着这话却瞪着小猛,“我是生他的气,听见枪声还没有一丝警觉,非要逛什么街,只图自己快活!” “是是是,你批评得对,我是让胜利冲昏了头,以后不会了!” “以后?”花梦冷笑。小猛忙作求饶状。刀子也很慌张,“你们别为我动气,护奴使主家不和也会遭报的。” 花梦忙去掩刀子的嘴,“别说报应的话,你不好了,我们也会跟着不好的,再说我们哪有不和?” 刀子点头又摇头,“不不不,你们不会不好的,我得让你们好,这也是职分。” “这可是你说的。”小猛笑道:“我们的幸福在你手中,你可得帮我们把握好喽!” “一定!”刀子义形于色,其实憨态可掬。 小猛二人好笑之余又都暗里感叹,上天的这颗幸运之石怎么会落到自己手中?太过幸福也会让人患得患失啊! 第一百零九章情魔 小猛回去处理公务,约定晚上再来,花梦见刀子闷闷不乐,问他是不是伤口疼。刀子轻笑摇头,“我在帮哥哥想件大事呢!” “他的事让他自己想,你的任务是养伤。” “可他没心思想呀,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么拖下去,你们啥时才行大礼?” 花梦不觉失笑,“这就是你想的大事?” “就是的。我现在才明白哥哥为啥说他的工作会连累家人。那天在林场,恶人以你要挟,我失了信誉,虽已施法补救,回想来却十分后怕。不知哥哥啥时才能没有忧患,可以放心与你行大礼?可惜我思量再三也不得良策。” “伤这脑筋干吗?不如想想你自己……” 花梦说着忙敛口,刀子已红了眼圈,迟疑道:“有件事早就想问花姐,铃儿的满珠给了你,她许了三个什么样的福?” 花梦浅笑,故作轻松道:“她许我祸至化险为夷,灾临贵人祥助,难到仙灵显圣。今天想来,她的祝祷果然出口必诺,这也是奇术吗?” 刀子颔首轻叹,“她许你的,是仙灵门的至上心福,祈这样的福要耗她一半的功力,想必你给她的祈祝也是美意盛盛吧?” 花梦摇头,满腹哀思化作两行清泪。 刀子欲言又止,一腔痴情早已无处可寄。 一个护士探进头来,“花梦,你妈妈找你呢!” “又是无聊事!”花梦一面抱怨、一面嘱咐刀子别起身,然后与那护士出了门。 刀子心想,花姐的妈妈肯定又是来给白金作说客的,哥哥说随他们去,花姐也这样说,可她还是得去应付,说来说去都怪白金。 刀子想得满腹牢骚,这时门被推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者正是白金。 刀子心中厌恶,拉被子蒙了脸,打算不予理睬,谁知白金一把掀开被子,满脸幸灾乐祸道:“听说你病了,我专程来瞧瞧你的报应,还能捱多久啊?不是绝症就糟了,孟小猛穷光蛋一个,死要面子让你住最好的病房,我倒要查查去,看他是不是让你冒他的名公费医疗?” 刀子懒得搭话,翻过身去闭眼假寐。 白金绕到他跟前,斜眼冷哼道:“躺在床上还装什么酷?老实交待,孟小猛是不是跟花梦睡过了?” “什么睡过了?”刀子睁开眼来又忙闭上,真后悔搭了腔。 白金冷笑,“少他妈装蒜!老子现在还有心情问你,再不老实,拳头问话!” 刀子撑坐起来,确有几分无奈道:“我不想跟你过招,但我哥哥若知你欺我身上有伤,他铁定饶不了你!” 白金这才发现刀子果然捂着左胁,他象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刀子的伤处,突然抵上去一拳。刀子猝不及防疼得大叫,右手也本能地挥向白金,却半途撤了回来,“我不愿伤你,只要你别再来烦我花姐,今天的事,哥哥不问,我就不说,你走吧!” 白金当下羞恼,上次就被孟小猛损足了面子,今天又被这小子如此蔑视,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白金下足了劲地专朝刀子的伤处捅去。 刀子疼得跳下床来,但仍不愿出手,护着伤处道:“我已说了不伤你,你却恶毒得很!我有一言相劝,你再不走,别怪我为了自保而出招。” “是吗?那你出招啊!喘气都费劲还想自保?来呀,自保一个给我瞧瞧,别让我失望哦!” 白金这神态象在调戏小姑娘,刀子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终于抵在了墙上,见白金还要往前,不由恼道:“你逼人太甚!再不听劝,我……我要你病瘫一个月……” 刀子一语未了,疼得咬牙切齿,白金大笑着扑上去,其势若老鹰抓小鸡。 病房里闪过一道红光,接着是白金的嚎叫,“鬼啊!来人呀,有鬼!” 他可不是瞎叫,不是大限已到,怎么会手脚无力、小便失禁? 刀子挣扎着爬回床上,伤处疼得要命,暗驱真气维护要紧,至于白金在叫些什么,他倒真的没能去细听。 白金的嚎叫引来邻近几间病房的一群护士,花梦和她妈妈也闻声而来,爷爷最后一个赶到。 白金失魂走窍地解说不清,大伙从他语无伦次的话里只听明白了一个意思——有鬼! 哪里有鬼?众人将白金抬出门去,花梦忙着拖洗被白金弄脏的地板,见刀子畏缩缩地,她不由好笑,“怎么了,难不成真有鬼?怕是你这个小鬼吧?” “嗯。”刀子吞吞吐吐地把白金逼他使攻杀的事说了一遍,花梦吓了一跳,忙掀开被子察看伤口,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撕裂了就麻烦了!” “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过几天拆了线就好!” 刀子急得要哭,“我说的是白金!” “管他干吗?”花梦佯怒,“病瘫才好呢,我得一个月清静!” 刀子嘿嘿一笑,却又发起愁来,“可是我伤了他,你说会给哥哥惹麻烦吗?” “麻烦?”花梦冷哼,“你哥哥要是知道他欺负你,还要去找他的麻烦呢!别瞎想了,睡会儿吧!” 刀子点头不语,心想,最好不要有麻烦才好,省得麻烦!睡一觉也不错,梦里没有现实中的麻烦,只有一个抹不掉的身影,那是扰神的幽灵,是痛苦的死结,是悲欢的砝码,是心魂的统领,终究说来只是一个情! 可是情为何物?是的,我问过,但我现在已不需要答复,只为我早就成了情魔——情是自残的功法,情就是我!! 第一百一十章迷途 春天来了,精卫队队所的小花园里绽放着朵朵迎春,此时二楼的小会议室里也汇集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年青人。 康复出院的刀子精神奕奕地站在小猛身后,小猛笑吟吟地看着围坐到会的队员们,“都到齐了?那就来听听天网队员的汇报,然后商讨一个收网计划。下面,安南、胜男、洪岩,你们依次汇报。” “是!”安南起身道:“我按队长的指示到了西部边城,在应对党卧底三个月以来,只得到以下情报,第一,陆中天手下确实有个五十人机械杀手队,但是真正的指挥权在乌雨手中,就是那个携失了藏械图的女人。乌雨是北部望丘城人,在孤儿院长大,受过不明人物的格斗训练,擅使阴毒暗器,可以肯定,她就是乱党派去潜在应对党里,随时准备建立傀儡党权的人;第二,陆中天已受乱党密令,往南部派了三个谍杀员,可以肯定,这三人已成功打入我军政内部,但我只掌握了两个人的情况,他们一个化名刘晓,在部首府做后勤服务兵,一个化名张军在警卫培训中心预备受训。 第115章 剩下的一个,目前无法明确他的安插位置;第三,应对党在南大城有个地下接头站,是东华路三十五号的梦缘歌舞厅,老板夫妇都是资深应对党员,关于他们,我没能掌握更多情况。” “嗯,”小猛点点头,“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情报也很全面,胜男,说说你的。” “是!按照你的指示,我到中界对王润华执管期间的情况作了一些调查,他四十岁从东部军机处调往中界整治民乱,民乱刚平,中界发生疫病,他躬身疫情受了传染,在他治疗期间,身边只有一个特别护理和他的贴身警卫,但这两人都在护理期间受传染而死,不过这是表象,我经过多方取证可以肯定这两人是被人所杀,凶手无法确定,但有个情况值得怀疑,特护和警卫一死,是什么人护理王润华到他康复?这在当时的中界政部都成了一个谜,我调查分析认为,王润华在特护和警卫遇害之前就已康复,却被不明人物强行暗扣,而使外部一直以为他的治疗时间竟长达半年之久。其实中界的疫情只用了三个月就得到全面控制,所以我现在只能跟队长你抱一样的怀疑,如今的部长是那个不明人物,真正的王润华早就死了!” 胜男很懊丧,小猛笑道:“别泄气嘛,有你调出的这个框架,再拿洪岩的情报来作填充,这个谜就彻底解开了!” “是吗?”胜男朝洪岩望去。 “嗯!”洪岩起身道:“我按队长的指示先去了总部,在那儿,我查到王润华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王润泽,在总部军务处任职,他哥哥被派往中界时,将他降职调往后勤部。据说王润泽从此一蹶不振,在一次游玩时溺水而亡,且尸首无存。但是当我以家政服务的身份受聘于他母亲身边时,却发现一封他死后从东部寄给他母亲的信,接着我就去了东部。根据信封上的提示,我找到王润泽当时投递信件所在的街道,并且查到一个可喜的情况。东部当时最著名的一个美容师就住在那条街上,而且十三年前离奇失踪。我怀疑他被王润泽绑架到了中界,所以胜男姐说的不明人物就是王润泽,他不让王润华露面,是因为他要等美容师为他整好容,手术成功后,他就杀了自己的哥哥,因此现在的部长是王润泽。本来我不敢这样判断,但我在东部调查美容师的情况时,前后一共遭遇过十五个人的追杀,其中一人供出了买凶的人,她的措词很隐讳,但意向明确,能在南部坐第一把交椅的人只会是部长。但真正的部长不必担心精卫队员调查美容师,所以我敢作以上判断。” 洪岩汇报完后,队员们议论纷纷。 小猛示意队员们安静下来,“天网队员的工作很出色,根据以上情报,我们已经掌握了乱党总头目的真实身份,也可以了解到,他现在只能从边城应对党里寻求援助,这就说明他势单力薄,所以我想展开收网行动的第一步,下面听我布置任务。” 小猛把个信封递给安南,“这是警卫培训中心的搏击顾问推荐书,你下午就去报到,任务是监控张军,记住,由于你身份的明朗化,乱党随时都可能对你下手,所以你要首先保证自身安全。” “海骄!”小猛笑道:“后勤服务兵刘晓就交给你了,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刘晓是个变性人,并不象外表那样文弱娴静,他在应对党里的绰号是‘杀手克星’,你要避免跟他正面交锋,任务要随机处理,千万……” “明白,”海骄笑嬉嬉地打断小猛,“他不就是个变性人吗?又不象刀子那样会神鬼术,我知道怎么应付的,跟他真真假假、或明或暗地周旋,躲猫猫我最拿手了!” 队员们哄笑,小猛也不好再说什么,递给胜男一份材料,“这是安南汇总的有关谍杀员的分析报告,你拿去研究一下,除了已知的两个内鬼,你的任务重点是排查出那个不明谍杀员的身份,尽多地掌握相关情况。” 胜男接过文件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小猛转向洪岩,“你是全队行动最机变的一个,梦缘歌舞厅就交给你,深入虎穴,你要注意自身安全,因为你不能携枪行动,我给你安排了武器秘置点,一共三处,都在这张纸上了,记熟了就烧掉!” 洪岩接过纸条开始默记,小猛转向安琪和白草,“从今天开始,你们把追踪网全部转入内线监听,由白草负主要责任,安琪除了配合这项工作还有一个特殊任务,随时等候洪岩的需调令,配合他完成歌舞厅的搜底工作……” 小猛还没说完,海骄笑起来,“队长也太会安排了,把这对小情人搞在一起,别任务没完成,抱回来个孩子,搞得又要剿乱又要坐月子,还要补办婚礼,忙死了!” 众人大笑,洪岩和安琪臊得不行,海骄白他二人一眼,跑去抓着小猛的胳膊,“你可不能偏心,他们两个你都照顾了,我还晾着呢!你得把刀子配给我!” 众人还是笑,刀子异常尴尬,安琪趁机报复,揪住海骄道:“把刀子配给你干吗?怕是你想带个孩子,还瞎赖别人!” 众人以为海骄要发难,谁知她扬头笑道:“这有什么,刀子配给我天经地义,我爱怎么用怎么用。孩子又怎么了?我是水中霸王,刀子会神鬼术,生个孩子肯定是水陆通吃,到时不把你们嫉妒得想死才怪!” 众人笑得撑不住,刀子只会说不,海骄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肩,“怕什么嘛,让他们笑去,又不是真的,就算成真了,孩子跟我姓,不挡你的幸福大道!” 众人喷倒,刀子越发难堪,小猛却暗里叹息,弟弟心里只有铃儿,海骄话中有话,弦外之音不无苦涩,只是空自用情罢了。 想到此处,小猛心中不爽,沉声道:“散会前,我强调两件事,王润泽一定猜到,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情况,所以我们在任务中要首先保证自身安全,发生任何变故都要先报告,在不能确保的情况下及时请求援助。再有就是,王润泽的情况属于高度机密,目前只有精卫队员知道,任何情况下,没有特别指令,严禁泄露,包括将军,否则按通敌罪,也就是死刑论处,都听明白了吗?” 队员们齐声应了,小猛宣布散会,带着弟弟出了队所大门。 在归来楼的小包间里吃饭时,刀子忍不住问道:“哥哥在愁什么?来的路上都郁闷得很!” 小猛搛一筷菜给刀子,答非所问道:“你觉得海骄这人怎么样?” “不错啊,嫉恶如仇、心直口快,是个好人!”刀子说着就笑,“哥哥今天怎么了?我问你愁什么,你问我海骄怎么样,搭不上边嘛!” “你怎么知道搭不上边?如果我偏愁这个呢?” 小猛似笑非笑,刀子愣了一下,笑道:“明白了,你是怕她轻敌,败给刘晓,可我知道,要没把握,你不会这么安排,依我说呀,不必伤神了,凡事都有定数,善恶各有归途,古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师父也说世事定然,人力有限。只要咱们不离正途,神灵会秉诚相助的。” 小猛见弟弟难解其意,只得顺口道:“你是对的,我不该持强人力,虽然事在人为,但有些事难免最终无为!” 刀子吓了一跳,“我刚才是瞎说的,不算!只要你想做的事都能成,我也会尽我所能以保周全。” 小猛笑而摇头,催弟弟快些吃饭,他打算到将军家坐会儿,顺便看看龙儿。刀子三五口扒完饭,随哥哥出了归来楼。 两人沿着小楚河慢步,堤上柳枝嫩绿,水面清波鳞鳞,阳光融融、和风徐徐,二人正玩得高兴,刀子突然驻步,低声道:“咱绕道吧?夫人和小姐在前头,好像不高兴呢!” 小猛抬头一看,河堤边的木椅上坐着小雨和她妈妈,两人果真象在吵架。 刀子拉住小猛道:“我有点怕夫人,你看她老揪小姐的耳朵,咱去了还不定怎样呢!绕道吧!” “绕什么道?咱是顺路经过,不是有心冲撞,怕什么?” 小猛直直地走上去,刀子哪敢执拗,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小雨一见他二人,只差没欢呼,弹簧似的跳到小猛身后,“帮我挡一下,我先走一步!” 纤素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得骂了好几声“死丫头”,待见了笑吟吟的小猛和他身后畏缩缩的刀子,一股怒火窜上她心头。 “你过来!”纤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猛,“你没长眼水啊?雷诺是你们将军的儿子,敢派人去抓他?就算你不知道他在那儿,见了他也该有点分寸吧?你当时支吾一下,他至于被捕?我看你是想要雷家绝后!杜小鹃那么厉害都玩不过你,你要翻天啊?还是想混个将军当当?老雷是让你蒙住了,我可不糊涂!你派龙飞控制了小雨,又把我的儿子一个个收罗了,瞎了也看得出你想干什么!实话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耍阴谋诡计我斗不过你,可你想在军政部只手遮天还太嫩了!” 纤素骂完就走,可她显然不过瘾,河风送来她喇喇不休的声音。 刀子担心气着哥哥,小猛却笑得喘气,“听见了吧,她说我想只手遮天,我还担心她撞入迷途呢!” “是啊,她已经在迷途上了,你是白担心!” “什么?”小猛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刀子反而奇怪,“你没看出来吗?夫人目光不善,已露邪影凶光;言语差误,可见心至迷途。她怕会自毁前路,也许还会对你不利呢!” “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发誓没人伤得了你!” “你别把我想得这么自私行吗? 第116章 我说的是将军!” “哦。”刀子歉意一笑,低头轻叹,似在自语,“哥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啊!年老之人,垂暮之际,心如夕阳残灯,身似枯枝败叶。夕阳无久照,残灯油已少;枯枝无撑力,败叶怕风霜。两位少爷已令他心神受创,夫人再不自重,只怕将军更添伤楚,如此接连受挫,他该如何承受?” 此话伤感,小猛不由黯然,“你道出了我的肺腑之言,咱们都怕将军受伤,可是如果无法避免,我该如何自处?” “哥哥何必伤怀?”刀子肃然道:“自古魔有邪途,从来人归正道。都是各修其法、各累其功。魔法再高,正果终要强压其头,这是大势所趋,你我都不能背道修行。将军乃高义之人,必有天地胸怀自疗自化。你忘了他不许你抱愧于他吗?可见他立身正道,既不会自己纵魔行凶,也不容他人任恶逞强。我有一言相劝,还望哥哥不要怪罪。你依法惩恶,将军只会赞爱,若因恶人与将军有亲,你就心怀愧疚,焉知将军不会怨你有辱于他?我这话过于莽直,你别生气哦!” 小猛大笑,弟弟的话让他想起胜男在军犯领尸所不准他致歉,否则就是“不信任,甚至侮辱!” 大道相通、大理无异;对于弟弟而言,则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大而不当、大谬不然哪! 刀子不知小猛已然释怀,只道自己的话确有可笑之处,见哥哥转道欲出军政部大门,当下奇怪,“不去将军家了吗?” “去干吗?”小猛诡秘笑道:“你不是说将军会自疗自化吗?有如去添乱,不如去医学院找小雨,兴许她能把夫人从迷途上唤回来!” 刀子心中疑惑却没再多问,哥哥做的都是机密大事,跟着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不意之人 军政医学院里,小雨从宿舍楼下来,见找她的人竟是小猛和刀子,真是稀客兼贵客!她兴奋得又笑又跳,将两人带到学院的花园里。 小猛随小雨坐到草坪上,刀子却痴痴地盯着远处,那儿有一架秋千,简直就是能让他永世不动的定身术! “去吧!”小猛拍拍刀子的肩,他知道那不是一架秋千,而是弟弟心中的最爱。 刀子估了估秋千到这儿的距离,确定可以随时保护到哥哥,这才绕过一道院墙去了。 小雨格格地笑,“你不是带刀子来这儿荡秋千的吧?更别说是专程来看我,一定有事,说吧!” “说什么?”小猛故作严肃,“我呢,就是代表龙儿专程来看你,怎么,不欢迎?” “哪敢呢?”小雨也故作认真,“你是他的上级,我担心接待长官的方式是不是太简慢了?失礼之处,您千万海涵啊!” 小猛大笑,“龙儿把你宠坏喽!” “那你就去罚他!”小雨说着却变了脸色,“不对呀,你肯定有鬼!怕是受我妈妈所托来的吧?” “你妈妈?”小猛微微一愣,笑道:“算是吧,我想请你帮个忙。” “那得看是什么事,你来给她作说客就免谈!” “说客?”小猛十分莫名。 “看来我是冤枉你了!”小雨烦闷道:“你是不知道,陈将军被捕后,他女儿跟白家二少爷的婚事就黄了,当初他们的婚事一定,我妈妈就忙着把我介绍给白家三少,后来听说白金定了亲,妈妈才没再提,现在又发疯了,要我去见白家二少,你是不知道啊,我妈第一次夸你呢,说你一无是处,但总算做对一件事,抓了陈思报,坏了他女儿跟白家二少的婚事,我才有机会去跟白家二少相亲,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气得死人!” 小猛却听得好笑,“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呢!不过有件事你也不知道,所谓白金定了亲,也只是他一厢情愿,在这种事情上啊,你妈妈倒跟花梦的妈妈相似得很!” 小雨大惊,“说这半天,白金定的是花姐啊!那你怎么办?” “这个嘛……”小猛狡黠一笑,“你和龙儿怎么办,我和花梦就怎么办喽!” “对,不理她们,烦得死人!说说你的事吧,要我帮啥忙?” “也没啥大事,就是留意一下你妈妈爱跟什么人打交道,不过别太露骨,就跟平常一样,只是多个心眼罢了!” “不是吧?”小雨一脸不高兴,“你都不相信我,还让我去监视我妈妈,这么重要的任务,你不怕我出卖你?” “怕就不来了,来都来了,怕有什么用?”小猛呵呵地笑。 小雨却苦笑,“其实我早就发现一个可疑情况,杜阿姨最近常来找我妈,她俩老躲在房里说话,起初我没在意,有天我送水果上去时,在门外听到一句话,说什么要让我二哥象风江龙那样,我就奇怪了,妈妈一直想救二哥出来,怎么会希望二哥判成死刑?我这几天老琢磨这事,真怀疑当时听错了,你说呢,小猛哥?” “也许吧,但这事不能跟别人说了,你不是精卫队员,但我要求你保密,行不?” “行是行,可你有点瞧不起人!等我顺利加入军籍,毕业通过审查后,我还是你的队员呢!这会子给我任务是让我历练,却老大不放心,不定将来还卡我呢!进不了精卫队,我就怪你!” 小雨气呼呼地嘟着嘴,小猛大笑,“你说得对,前提是我知道你想入队嘛!既然这样,我代表精卫队提前欢迎你,并且郑重要求你,今后一有可疑情况,立刻通过龙儿汇报给我,明白了吗?” “明白!”小雨昂首挺胸,兴奋得脸色发红。 小猛暗里欣慰,将军有这样的女儿,应该能够安抚心伤了吧? 远处的秋千上,刀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哥哥,心里想的却全是铃儿, 那个幸福而短暂的夜晚,那个美好而无果的婚约,那场撕人心肺的离别,那个不可违背的誓言…… 叠叠往事只增苦痛,可那痛里总有一丝甜味,靠着对这甜味的反复回嚼,竟能让人忽略一切苦痛!难怪世外清修的仙尊也忍不住悲叹他的痴情! 情本伤人,何况痴极? 情魔啊,原来你也主宰不了自己,那就不该吞下情的毒药,可是这毒太令人向往!哪怕毒发时痛得翻滚嘶嚎、毒满后死得孤寂凄凉,依旧没人会放下情毒的角杯! 情使人伤,唯愿它长;情让人欢,不嫌它短;情叫人痛,却盼它浓;情令人喜,更多时候让人哭泣! 谁教情生?谁令情灭?此题无解,只有孽缘如斯——动情者堕入万劫死狱,灭情者沉潭苦海恨地! 这就是情的魔咒,一个解不了的谜! “你过来!”这声音惊散了刀子的悲绪,抬头一看,是将军夫人,还有一个陌生贵妇,肯定也是来头不小哟!刀子怀揣乱鼓恭身上去。 “就是他!”纤素对那贵妇道:“他就是那个会妖术的,叫刀子。” 这语气跟指认凶手差不多,刀子越发埋了头。贵妇看不见刀子的脸,怨道:“做了亏心事吗,不敢抬头看人?” “不是……小人身份卑贱,不敢仰视夫人尊颜。” 刀子还按着落月谷的规矩,贵妇不明就里,顿时厌烦,“我不跟你分辨礼数,知道我是谁不?我是白金的妈妈,你应该晓得我为啥找你,抬起头来,不要做贼心虚的样子,我是来讲理的,不是问罪!” 刀子这才微微抬头,白夫人打量道:“相面知三分,你眉清目秀、神态和顺,相信不会仗着妖术行凶,你别害怕,跟我到那边亭子里谈点事行吗?” 刀子点头,“愿凭夫人问话,只是容我禀求主人……” “别听他鬼扯!”纤素只差要给刀子一下,“他哥哥在那边,我去说一声就行了!” 白夫人点头,将刀子带到亭子里,见他恭如面圣,不由笑道:“行规矩是好事,只是不要太拘谨,你这样子让别人看见,还说你见鬼了!” 刀子轻笑,微微放松一点。 此时小猛追寻过来,白夫人急忙招呼,“是刀子的哥哥吧?一起坐过来,我找你弟弟问点事,希望你别介意。” “白夫人多虑了!”小猛拉刀子坐到石凳上,“我弟弟不擅言谈,我是怕他有冲撞的地方才过来的。” “没有啊!”白夫人莞尔,“你弟弟很懂礼节,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今天来,只是想问问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非要用妖术让我儿子生了怪病。” 好温和的语气,好大度的夫人! 小猛忙让刀子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白夫人听着听着就皱起眉头,“原来如此!我刚开始还真是生你弟弟的气呢!后来见了他,觉得他不象我儿子说的那样,不瞒你说,我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初听他说是你弟弟无故伤他,我就不太信,毕竟这事发生在你弟弟的病房,不是我儿子找上门去,你弟弟怎么会跟他发生争执?现在事情清楚了,那就这样吧,白金也该受点惩罚,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越来越管不住他了!” 白夫人转向刀子,“我必须替白金跟你道歉,对了,你的伤好了没?” 刀子惊宠不安,“有劳夫人费心,小人的伤早已痊愈,只是夫人的歉意,小人担当不起。”说着伸手化出一颗丹药,双手奉上,半跪道:“这是病恙除咒丹,夫人给少爷服下后,半个时辰可见回复。” 白夫人双手扶起刀子,接过丹药看了看,不由惊叹,“好神奇哟!若非亲眼所见,哪里信这世上有此奇术?我还想着要让白金受点惩罚,可你跪着送我丹药,让我盛情难却,那就谢了!” 刀子只是摇头,小猛笑道:“白夫人不必客气,我弟弟最怕人家谢他,不如谁都不要多礼还好些!” 第117章 “既然这样,你就该时常带他上家去坐坐,老白常提起你爸爸,还说想见见你们兄弟。” 白夫人且笑且含泪,小猛垂眸点头。此时纤素在草坪那边招唤起来,白夫人方辞谢而去。 刀子见哥哥似在**,不由脱口轻叹,“真是物不可较,人不可比,须知较物失性,比人伤气啊!” 小猛不免诧异,“你怎么知道?” 刀子反而奇怪,“你不是在拿将军夫人和这位白夫人相比吗?两人都有尊位,品行却大相径庭,倒也让人嗟叹!” 小猛不置可否,却笑得有些无奈。 刀子心想,哥哥未免太多愁善感,我又未免太笨,总是猜不着他心里的事,不过这样也好,他的事多属机密,我跟他日夜相守都猜不着,乱党更猜不着了。 刀子想着就得意,小猛却在暗里伤怀,这小家伙还不习惯跟我是亲兄弟吗?怎么听白夫人提到爸爸时没啥反应?还是他真的迟钝?抑或呆板,硬是不首先把我当作哥哥?真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绝不是为了遵循守规而显得冷酷无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意之事 白草突然接到通知,说军政联治会新任监察官的夫人要见她,让她在宿舍等候。 怪了,监察官的夫人见我干吗?难道是亲戚,或者是…… 白草想到此处急忙打住,妈妈十八年前就不要我了,现在怎么可能想见我?白草苦笑,心里却满是怨愤。 监察官夫人来了,自我介绍说叫华萍。 白草惊呆了,华萍?这是妈妈的名字呀!那么这女人…… 不,不可能,就算她是华萍也不可能,最少不可能叫她妈妈! 十八年来,这声“妈妈”在白草梦里无数次地哭着喊过,然而今天……今天…… 是的,她叫不出口,不能叫出口! 华萍伸出手去想拥抱女儿,女儿却避开她,这能怨谁?无限悲凄涌上心头,泪水夺出眼眶,“小草啊,你恨妈妈对吧?可我当初丢下你是迫不得已呀,有哪个母亲会平白不要自己的孩子?当时兵荒马乱,妈妈又生了病,你爸爸要我带你去北部漠城,可是小草,那地方遥不可及,妈妈病得走路都没了力气,怎么带你去呀?” 华萍泪雨滂沱,白草一派漠然,“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说的跟我有啥关系?” “小草呀……”华萍强自拉了白草的手,“我知道你不会认我,也不企求你认我,可是妈想你呀……十八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挂念,老天保佑,让你师父找到了你,你如今已经是精卫队员了,妈来看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想看看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白草抽回手来,“你的女儿十八年前就死了,活着的是白艺超的女儿!” 好平静的语气!好冷酷的言语!而且逐客的门已经被打开,华萍失魂般惊愕,堵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是的,女儿说得没错,要不是丈夫接到调职书,他们一家怎会迁往南部?她又怎知女儿还活着? 十八年前,她将女儿扔在一个看似富贵人家的门口,然后拖着病体打算找个僻静处一了百了,却碰到一位军官,后来成了她的义父,丈夫林海先前娶的就是义父的独生女儿,却因难产而死,义父就将她许给了林海,夫妇二人曾到当初丢弃白草的地方看过,那里已经成了一个杂货店。 据说原来那户人家在两年前的一个黄昏被乱匪洗劫一空,非但房屋尽毁,而且没留下一个活口。再一打听出事时的具体时间,竟是华萍扔下白草后,转背不足一个钟头的事。这岂非天意弄人? 所以华萍一直认为女儿已经死于那场劫难,可是女儿现在就站在面前,亭亭玉立地,却神色寡淡地……酷似父颜地,却催人泪下地…… 是啊,这只是白艺超的女儿,不是她华萍的,不是!! 华萍踉跄奔出门去,却撞在一个人身上。 “阿姨!”小猛将华萍扶回沙发上,“怎么刚来就走?大伙都想来的,就是太忙,所以派我作代表,我先自我介绍吧……” “不用了,”华萍摩了摩小猛的脑袋,“你跟孟杰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小猛,你们这群孩子啊,就你跟白草长得象自己的爸爸,其他的都是随妈妈……” 华萍又掉下泪来,小猛见白草无动于衷,心有不忍道:“阿姨别伤心了,大伙都理解你当年忍痛作出的决定,白草也会的。” 华萍啜泣点头,再次望向女儿道:“我是无法弥补你的,但我会把剩下的时间都给你,希望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 白草咬咬唇,努力绷着脸,“我不需要弥补,只要你觉得对得起我爸爸就行了!” 华萍目瞪口呆,心中的愧痛就象一颗到了点的定时炸弹,“訇”地一声,炸毁了一切,包括悲痛和绝望,她再次仓皇出门,象在躲避一个持着追杀令的魔鬼,但她比谁都清楚,那个魔鬼一直在她心里。 白草使劲砸上门,僵尸般扑到沙发上放声大哭。 随同小猛而来的刀子不知所措,哥哥也真是的,怎么不劝劝?来这之前就听哥哥大致地讲了这事的端由,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刀子也哽咽起来。 白草瞪他一眼,转朝小猛,面色前所未有的生硬,“别劝我哈,我不会认她!” “知道。”小猛拍拍白草的肩以示理解,叫上刀子要走,却在门边回过头去,“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阿姨得了绝症,时间不多了,你好好想想吧!” 白草呆若木鸡,另一种痛很自然地从心底生起,似乎正在吞灭一直以来的怨恨,惊愕中的她发出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 小猛朝她微笑,带着刀子离去。 在去救治所的一路上,刀子一直在揉眼睛,小猛故作不解,“什么事这么好哭?” “没什么,就是想着白草太不幸了,幼年丧父,接着又被遗弃,如今母女重逢却将面临死别,真是人生无常、世事无情哪!难怪师父常念叨,说无怨是大幸,无悔是大喜,可是人生能有几个是这样?” “你身边就有一个啊!”小猛停下步子,拭去刀子脸上的泪,“你还不明白吗?找到你,我就无怨无悔,也就大幸大喜了!” 刀子脸一红,垂首道:“你不说自己受了大煎熬,却说得了大幸大喜,回想以前我不能化解破心丸时,还不知你怎么大悲大痛呢!” 刀子说着又掉下泪来,小猛半疼半怨,“你不是什么都随我吗?怎么我高兴你要难过?不许哭了,待会儿爷爷看见,还说我欺负你,不打我才怪!” “哪能呢?我会说是我自己想哭。哦对了,你还没说咱去救治所干吗呢,是爷爷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让我一定带上你,可能是想他的开心宝了吧?” 刀子知道哥哥在开玩笑,刚才在家里接到爷爷的电话时,哥哥的表情严肃着呢,要不是看见白草的妈妈哭着跑出门来,只怕他们早就到了救治所。 可不是吗?哥哥的步子飞快,看来是有大事,刀子紧随着到了救治所。爷爷将兄弟二人领进一间病房,指着病床上的人,“这是联治会会长,昏迷了三天,一直查不出病因。” 爷爷说完就看着刀子,刀子莫名其妙,小猛这才解说道:“这几天陆续有人中尸毒,爷爷他们已经按你说的方法采取了控治措施,可是还有一些象他一样的病人,而且都是军政部的要职人员,几乎同时得了怪病,你看看能不能查出病因?” 刀子忙给联治会会长号了脉,微微点头道:“他也中了尸毒,不过是精炼过的无形尸毒,我算了一下时间,足够坏人把剩下的尸毒炼成这种奇毒。” 爷爷听不明白,小猛却很懊恼,“是我大意了,上次只毁了总坛师那儿的尸毒,乱党手中的一直查无线索。陈思报已经落网,会是什么人在继续这个阴谋?五个月的时间化炼无形尸毒,就是说,乱党还有一个会邪术的高手,是这样吗?” 刀子听哥哥补全了自己没表述清楚的意思,高兴得一面点头一面笑。 爷爷不由嗔叹,“傻孩子呀,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毒,你有吗?” “有!”刀子说着又笑,“可惜只有两个,弄不成上次那种方案,倒也简单,要么我用无毒仙功为他们化解,不然就去找化炼无形尸毒的地方,到了那儿就能找到解毒的混尸水,它与无形尸毒同时而生却相互克化。究竟用哪个法子,我听哥哥的。” “当然是第二个!首先我不会再拿你冒险,其次,必须捣毁乱党的尸毒所。你先说说,中了无形尸毒会怎样?” “厉害着呢!十天是毒满之期,到时,中毒的人会恢复如初,不过都在随时等候邪令,并能按令行事。” 小猛倒吸冷气,“好歹毒!到时军政要员都成了乱党的尸兵!” “太猖狂了!”爷爷拍案怒道:“现在的情形简直刻不容缓,必须尽快找到尸毒所,可是刀子,我该对这种病人采取什么样的暂控措施?” “怎么都不好,没有混尸水无法解毒,倒是该将他们与外界隔离,要是有人醒了,只好捆起来,可是他们都有尊位,爷爷怕是不敢哟!” 爷爷愤恼之余又哭笑不得,小猛正色道:“刀子话丑理正,我会抽调一批军警来协助隔离工作,爷爷,这里就交给你了,咱们分头行事。” “好是好,可是尸毒所里肯定凶险得很,你们要当心,我会在这儿等解药,只是担心还有中了无形尸毒而我们不知道的人。” 第118章 “这个好办,中了无形尸毒会昏迷三天,我会让龙儿把可疑的人查出来,爷爷你就放心吧!” 小猛说着就给龙儿和军警处发命令,刀子则化出两颗丹药,说是天罡真阳丹,让爷爷和花姐吃了,以防恶人使坏。 爷爷接过丹药,忙着布置隔离任务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降门总坛 小猛带弟弟出了救治所,却在半途停下来,吩咐弟弟去牵灵豹。 刀子只道哥哥想溜狗,其实小猛另有用意。 上次龙儿去找龙家巧时,发现沐恩孤儿院有个地下室,龙儿说过那里诡异可疑,兴许正是尸毒所所在。陈思报捐修那座孤儿院时,一定带灵豹去过,龙儿没能深入地下室,灵豹或许知道正确的路线…… 小猛刚想到这儿,刀子来了。两人带着灵豹去了沐恩孤儿院,可是灵豹死活不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孤儿院的后墙边,冲着一蓬刺稞狂吠。 小猛上前查看一番,发现刺稞里隐着一块会活动的砖,试着扭动几下,不远处的一块草皮沉下地去,原来地下室的真正入口在这儿! 必须有人留下来把风,这任务非灵豹莫属。小猛带着刀子进了这个只能弓身而入的洞门。 没走几步就可以直立而行了,前方却出现一条岔道。小猛建议分开走,刀子不干,建议往左边走,说邪术界是按先左后右来区分主次,因此左边定是重要场所。 小猛只得听从,其实知道弟弟是担心他,谁知刚走到一扇铁门边,弟弟不动了,且悄声道:“里面有个高人……” 此话未了,铁门悄然大开,小猛抬眼一看,正前方的石台上立着个黑衫大汉,面白唇黑、眼眶发蓝,三分人样、七分象鬼! 小猛暗自惊疑,却听弟弟也在暗吸冷气,不祥之感顿时袭上心头,莫非此人比邪术的总坛师还厉害? 惊疑未定,黑衫大汉已步下石台,狠声恶气道:“我说是谁?原来是神鬼门的一个低贱培奴!杀得了我师兄,想必本事不小哦!” 刀子挡在小猛身前,迟疑半晌方道:“弟子不知会在此遇到二师叔,总坛师身死自手,并非弟子所杀。” 这话只令小猛惊诧,邪术的高手怎么成了弟弟的二师叔?难道神鬼门又出叛徒? 小猛再次打量二师叔,见二师叔一昧端详刀子,半天才似叹似问,“你是冥重天的关门弟子余光刀?” “嗯。难得二师叔还记得弟子,只是……”刀子迟疑一阵,“当年二师叔背门叛道,神鬼门中早已发下绝杀令,今日一战,弟子也是迫不得已,况主命难违,还望莫怪!” 二师叔连声冷笑,“神鬼门自称可堪幽冥界数,怎么没算到是你一个小小培奴受命而来?你自认是我的对手吗?我没找你算帐,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就成全你!” 小猛闻言惊心,刀子回头道:“我有门令在身,此战吉凶难料,还请哥哥退离此地。” 小猛未及应话,铁门已訇然关上。 “此乃降门总坛,岂容轻易出入?”二师叔戟指怒喝,“余光刀,你今日闯我坛口,我要你护主失职,身死而遭绝咒!” 刀子顿时大怒,“二师叔欺人太甚!今日一战本是门令所致,既然定要我失职,我倒有一言奉劝,二师叔未必能赢此战,余光刀定然履职守令!” 二师叔不怒反笑,“乳臭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卑贱培奴学得几招奇术?我先修神鬼后练降咒,今日不能要你主仆性命,除非天地倒转、时空逆流!” 刀子且不搭话,化道御气将小猛护住,上前一步道:“二师叔背门叛道,早犯下死罪;如今助恶逞凶,已是神鬼不容;现下竟图我主人,辱我职分,既如此,请出招!” 二师叔蔑然一笑,左手驱令邪术,邪术幻化狰狞魔影扑向小猛;右手卖弄奇法,奇法破出致命杀气罩住刀子。 刀子沉稳冷对,左手分神护主,不令魔影有机可乘;右手划出攻杀,要让对方无隙可击。 小猛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才见魔影扑上来,却有红光扫过去,刚觉寒气袭上头,已有暖风拂人面。那边是鬼影踵踵,这边是红光叠叠,小猛只觉血冲脑门,恨不能助弟弟一臂之力。 二师叔久战不胜难免愠恼,当下双手合并,四面展开迅猛攻式;刀子挥臂划圆,八方控退邪魔招数。 如此缠斗怎分胜负? 二师叔怪吼一声,拂袖唤来一个双头历鬼,这历鬼猛张血口,露出吃人的獠牙,舞爪现出掏心的毒甲,却是一把寒光大刀在前方为它开路,大刀顷刻又化作一条白色苍龙——苍龙吐气为毒、眨眼放电、摇头降咒、扫尾出箭! 但见历鬼扑向刀子,苍龙直取小猛。二师叔已大放狠招要一击而成。 刀子反席地而坐闭目以对,却有一条红光凭空而现,化作一条五色骄龙。 骄龙盘舞在历鬼和苍龙之间,似在嬉戏,周遭却骤然平静,一切幻像转瞬灭迹。 这场怪斗只损坏了桌上一个本来就没放稳的茶杯,但这只是小猛的看法。 刀子划个收功的姿势站起来时,二师叔突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原来他受伤了! 小猛恍悟,却听二师叔喘息道:“你果然得了冥重天五界功法,想不到啊,我竟败给一个培奴,难道真是定数?” “我无心伤你……”刀子垂首迟疑,很快抬头道:“门规严令,一旦遇你,神鬼弟子死也要取你性命。你刚才以邪术之功揉入神鬼术化龙攻杀大法,实在有辱神鬼门奇术正宗,我依法废你神界功修,这是门规堪定;你一出手就驱使狂魔图我主人,看来真想让我失职遭咒,我循例除你驱魔功法,这也是师门训言。于私,我已让过尊长之礼,于公,我还得伤你性命,请二师叔莫怪!” “罢了罢了!”二师叔闭目长叹,“技不如人何怨之有?但望你看在曾是同门,容我自尽。” 刀子闻言落泪,“我受门令迫不得已,求你别怪我,想我幼年时受过你一道真气,此恩已难回报,但你放心,我祈幽冥善主,准我违令,不毁你尸身,略报你当年授气之恩,你就放心去吧!” 刀子说着转向小猛,“哥呀,我二师叔是你要拿的人犯,也是神鬼门的死囚,还望你准他自尽,好完我门中死令。” 小猛犹豫不决,见弟弟急得要跪,只好答应了。 刀子连声谢着,一双泪眼望向二师叔,见二师叔转过背去,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朝胸口刺去…… 刀子不由闭了眼,却听哥哥在身后疾声大呼,吓得他猛地转身,却被小猛当胸一掌,将他击到墙上又摔在地上。 这……这是咋回事? 刀子万分惊疑,拭着嘴角的血望向哥哥,待听到二师叔的冷笑声,他才恍然大悟。 “余光刀啊余光刀,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也配要我自尽?知道你的主人刚才犹豫什么吗?他不信我会自尽嘛!” 二师叔大笑,无限得意道:“可惜他现在信不信都无聊了,受我血魔之控的人身不由己,他会帮我杀了你的,瞧着吧!” 小猛的手脚果然不听使唤,刀子见哥哥攻杀而来,顿时又急又痛,急的是自己不能出手相斗,痛的是主人受了邪恶操控。 刀子捂着伤处左闪右躲,小猛使着神力拳打脚踢。 一个逃命时不忘出言宽慰,一个攻杀中难免痛极掉泪。宽慰的人在伺寻破敌的良机,掉泪的他在苦求亲人的退避。形势的危急绞杀着错乱的人心,邪主的操令自残着相同的骨血。 二师叔将匕首甩给小猛,然后跳到石台的案几上坐下来,这场主仆缠斗的戏目好瞧着呢,他时而大笑,时而鼓掌,吃了摇头丸似的颠狂! 刀子一面闪躲一面思量,如果不用奇术,我不是哥哥的对手;可是一用奇术,哥哥必然受害。该怎么办呀? 眼见飞舞的寒光几次贴肤而过,刀子再次定定神,终于瞧出了血魔在哥哥身上的显影,此时匕首又刺过来,他毫不迟疑地一把握住,右手中指在小猛右胁下一点,一团黑影被带了出来,他顺势破出一道攻杀之气,血魔之影顷刻散化。 “哥哥,你咋样?” “别动!” 小猛掏出手帕给弟弟包扎好手上的伤,转向二师叔切齿道:“我早料到你不会自甘伏法,可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恶毒,你岂止是神鬼门的死囚,简直人神共诛!你今天不死,我就无颜再活,无主战神附我神力,我却用它伤了自己的弟弟,你这浑蛋!” 小猛持刀上前,刀子忙跑去抱住,“哥哥息怒,都怪我信了他的谎言……” “你没错!我一定要亲手杀他,不然我会引以自恨!” 小猛怒目喷火,一步步逼近二师叔,二师叔却突然挥出一掌,一股寒光化气为剑真刺小猛前胸。 小猛气急之下不知退避,其实也避不了,可是气剑一触到小猛就被化解无形! 二师叔怔了一下,这小子也会奇术? “谢谢你,刀子!”小猛头也没回地说了这话。 二师叔这才发现小猛的背上抚着一只手,是刀子化解了刚才的攻式。“你个小王八蛋……” “你才……”刀子急急打住,愤恼道:“这是怎么说?我主人要杀你,你只能坐以待毙,怎么敢使破杀攻法?” 小猛暗里好笑,弟弟未免霸道,人家临危自保都不行吗? 二师叔果然羞恼,终究奈何沉叹,“我说余光刀,这门中死令可有破解之法?” 刀子愣愣摇头,怕对方不信,补充道:“诚如二师叔方才所言,除非天地倒转,时空逆流。” 第119章 小猛笑起来,“这是实话,更象笑话。” 刀子这才觉得失言,忙给二师叔赔礼,二师叔不予理睬,闭上眼睛把咽喉亮给小猛,道:“我祈死咒,要你出不了大门。” 小猛冷笑,一刀下去干得干净利索。 刀子把二师叔的尸身放在案几上,小猛见他闭目以对,又听他念念有词,待他颂祷完毕方笑道:“你嘀哩嘟噜地说些啥?” 刀子试泪道:“不管怎样,二师叔于我有恩,他今日作恶而死,我不敢为他启渡扶亡,却该替他默赞善言。他临死时祈过死咒,虽是恶行,须防应验,我补了一道消亡咒,愿他后世少受责难。” 小猛叹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倒要问你,道因魔生还是魔由道化?” 刀子语塞,片刻方羞惭点头。 小猛欣然一笑,两人从墙边柜子里找出混尸水,出了铁门,往右边的岔路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死咒 岔路尽头是一间石室,靠墙却有一台电脑,小猛对里面的东西很感兴趣,刀子只得候着却觉得无聊,环顾四周,见一面墙似有蹊跷,上前一推,墙面悄声开了,竟是一间卧室,床头的墙上钉着一张照片,是哥哥的,却用红笔打了个叉,照片下也用红笔写了一个字,可惜他看不懂,正想问哥哥,小猛过来了,“知道谁住这儿吗?” 刀子摇头,小猛指着照片下的字笑道:“连着写了三个杀,谁这么望我死呀?” “风江龙!” “嗯。”小猛握了床头柜上的水杯一下,“还温着呢!他刚走不久。” “就在这儿等他!”刀子把小猛的照片装进怀里,忿忿道:“我救过他那么多次,他却一心要我失职,实在可恶!” “后悔了?”小猛呵呵地笑。 刀子顿时黯然,“我有生以来只悔过一件事,救风江龙是错,不值得悔。” 小猛知道弟弟指的是后悔跟铃儿表诉衷肠一事,只是不想多言反添伤怀,遂笑道:“要不你在这儿等他,我先走一步?” “一起嘛!” “好吧!那就不管救治所那些病人,要是都成了尸兵,全都交给你!” 刀子讪笑,反催小猛快走。 两人出了石室,来到一个楼梯口,左右两边是杂物间,不见任何异常。上了楼梯,便来到了地面的第一层,楼道里偶尔走过几个女老师,|奇+_+书*_*网|也都对着两人或笑或点头。 小猛一一回应,刀子十分纳闷,“怪了,她们怎么不问我们来干吗?” “有什么好问的?这儿是孤儿院,常有人来领养孩子,她们不会奇怪陌生脸孔。” 小猛本想告诉弟弟,妈妈以前也是在这种地方工作,刀子却气呼呼地打了岔,“恶人在施善行的地方做坏事,太可恨了!” “正常啊,做坏事往往需要善行的掩护,披着羊皮的狼能轻易躲过猎人的枪,所以善良有时会沦为罪恶的帮凶,没有慧眼的猎人会纵容狼吃光自己的羊。”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刀子兴奋得拉住小猛,“难怪你曾说,我的善心包容了风江龙,只会让他的恶意无限滋生,你还说,不能为着善良去回避,不然我们终有一天会被击败,但不是败在恶魔的刀下,而是败在善良的手中。你在总坛师的屋檐下说,度恶从善要有一双慧眼,我今天才算真的想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启慧眼,你再教教我吧?” “你的慧眼早就开了,只是你不拿他看东西。” 小猛说着就笑,这时一个小孩从房里跑出来,在大厅门口摔了一跤,小猛忙上去抱起来,给小孩拍去身上的灰。 小孩仍很委屈,在小猛怀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小猛哄一阵,抱着甩了几个圈,小孩终于破涕为笑,赖在小猛身上不肯下来。 刀子想到兜里有口香糖,可是还没掏出来,突觉事情不妙,“哥哥小心!” 小猛吓得四面张望,一阵刺痛却当胸而来,低头一看,怀里的孩子正阴阴冷笑,眼里发出幽幽蓝光,手里的匕首却猛地一拔!小猛疼得松了手,孩子又摔在地上,又开始哭。 小猛本能地想去抱,却疼得捂在了胸口上。刀子划出一道红光袭向地上的小孩,只闻一声痛呼,小孩昏厥过去。 小猛这时才算听明白了,这孩子的叫声连同刚才的冷笑,都是二师叔的。一句话也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我祈死咒,要你出不了大门! 邪主的死咒是恶魂的冤报;幽冥的事界有魔令在应验。 死咒没有蚊丝破口,冤报都是反复缠斗;事界有个多端界主,应验只为死灵报酬。 没有破口,怎么化解?反复缠斗,如何隔挡? 多端界主向来冷血,死灵报酬活人难偿。 奇术的红光是纯阳的精血;神鬼的护奴有个必诺的祈祝。 红光不乏正气从附,精血都化天灵相助;护奴有个不灭元神,祈祝当使善因达成。 正气从附,破开死口!天灵相助,息止争斗! 不灭元神从来至纯,善因达成万物复苏。 小猛慢慢睁开眼来,首先看到弟弟带泪的笑脸,然后是卧在一旁呼呼喘气的灵豹。他知道这里是孤儿院的后山,也知道是弟弟让他死里逃生。伸出手去想拥抱弟弟,弟弟却又开始犯傻,“我又失职了,你责罚吧!” “罚什么?”小猛抱住弟弟,“罚你大耗神力来救我?罚你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哥哥?罚你太尽职?罚你太爱我?可是该受罚的是我……” 小猛哭了,刀子越发不安,“我曾看着你遭了两次血穴之伤,按守规……” “要按你按!”小猛既恼火又无奈,“我没法改变你被师门堪定的身份,也不能强迫你违背守规,可你能不能无视我们的亲情?更不要逼我做什么主人?” 刀子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了小猛的意思。小猛却突然跳起来,一把捏住刀子的手腕,拖起来就往大路上赶,嘴里不停抱怨弟弟不知道止血。 上了车,小猛找根胶带让弟弟暂时勒住手腕,刀子笑道:“哥哥开慢点,我这伤不要紧,再说了,护主第一,我能为了止血就不使抚伤术吗?” “止血就不能抚作伤吗?”小猛还在生气,油门轰得呼呼响。 刀子调皮地朝后座上的灵豹吐吐舌头,谁知灵豹也理他,他不由委屈,“我这左手是练守护之法的嘛,止了血,抚伤真气如何畅流?非但如此,假若身上有血穴之伤,即便能行气也不敢使双全功法,那样容易爆伤血口,因为气行元体必要冲游全身,所以师父曾警言,身上有伤时,除非护主,否则不得擅使攻杀,守护之法也要慎而处之。哥哥怪我,灵豹也怪我,我都不知该咋办了!” “谁怪你了?心疼嘛!”小猛腾出一只手抚抚弟弟的脑袋,却又紧张起来,“我还打了你一掌,现在怎样?” “好疼哦!” 小猛吓了一跳,刀子却咧嘴一笑,“开玩笑的嘛,刚才为哥哥抚伤,真气游走胸门已经顺带疗治过了,不过我这玩笑开得不好,以后不开了,你没生气吧?” 小猛啼笑皆非,弟弟这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但也说明这小家伙的性情有所转变,不再那么畏缩怯弱,这是个好征兆,但愿他早日摆脱主仆尊卑的观念,正式成为一名精卫队员。 第一百一十五章梦影追踪 清晨总是这么可爱,花叶醒来,在微风中展扬芬芳;露珠闪亮,在草尖上显示光芒;云层涌动,托浮起一轮通红的太阳。 刀子从水亭练坐回来,见哥哥在几上写着什么,凑上去瞧了瞧,笑道:“你们的字不及幽冥文漂亮,不过方方正正地也有看头。写起来很费劲吧?还是歇会儿,弄这么多行动计划干吗?乱党斗不过你的!” “不是行动计划。”小猛唰唰几笔收了尾,“我在给族中的一位长辈写信,他是我们孟氏家族现在的族长。我在信里告诉他,我找到你了,因为事务缠身,只好请他到妈妈的坟前通报这个好消息。” “哦。”刀子低下头去,“我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你还记得吗?” 小猛鼻子一酸,声音便有些哽咽,“我……一直记得,只是不敢想……” “为什么?” “嗯……”小猛嗫嚅一阵,“不说这个好吗?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们找来混尸水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可是如果有人用了解药依然昏迷,会是什么原因?” 刀子愣了愣就笑起来,“爷爷他们肯定弄错了,可是混尸水不会让人昏迷呀,那人怕是生了其他的病哟!” “真这样的话,他们就太傻了!”小猛冷笑。 刀子不解,“这么说爷爷他们,不太好吧?” 小猛大笑,“我说的他们另有其人。”继而沉肃道:“雷诺中了无形尸毒是你确诊的,可他用了混尸水依然昏迷,如果我想的没错,有人要把雷诺从救治所偷出去!” “有人?”刀子更是不解。 小猛郑重点头,“就是将军夫人和杜阿姨,还有风江龙。” “不会吧?” “怎么不会?”小猛一脸自信,“陈思报地下办公间的电脑里有份文件,是乱党头目催他化炼无形尸毒的命令,上面有明确的投毒对象,雷诺并不在其中,所以他是自愿服了无形尸毒,只要能从死牢移出来,他就能有一线生机,因此现在的他非但不昏迷,而且很警醒。前段日子,杜阿姨跟将军夫人走得很近,根据小雨的相关情报,能够确定她们商量过怎么让雷诺死里逃生,杜阿姨和风江龙受过陈思报的恩惠,他们帮助夫人使雷诺逃过死刑,一定是为了另一个营救计划作准备,夫人得了他们的帮助,也就成了乱党的帮手,乱党可以利用她劫持到将军,这个动作也蛮大的,所以他们不会惊动太多人,只会让我带陈思报去换人质,这事有意思啊,我得让他们的第一个阴谋得逞,不然就不好玩了!” 第120章 “复杂,复杂得很!”刀子苦笑,“你的想法太多,我是搞不懂的,还是你说我做来得便宜!” “对啊,圣灵夫人说过的嘛,只要咱俩齐心合力,铁定做对除魔英豪,你跟着我呀,错不了的!” 小猛本是开玩笑,刀子却当了真,“做什么都好,可你不能再脱下通天甲了,我已失职两次,把师门的脸都丢尽了!” “知道知道,这不穿着的吗?你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嘛!” 小猛说着又觉不妥,忙改口道:“我也怕辱了你的职分,更不希望你成天就担忧我的安全,所以上次在孤儿院受伤后,一回来我就穿上了,你放心吧,乱党一天不消亡,我就一天也不脱下来,直到我们去了你说的那个真影世界。” “哥哥真要去啊?” “你不想吗?” “我倒不在乎,只要跟着你就行,又怕去了真影世界你后悔。” “为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听师父说过,那地方正在慢慢缺少一种东西。” “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关爱。” “不是吧?真影世界没真爱?”小猛不信。 刀子也一脸困惑,“我也不太确定,这是师父说的,等我们到了那儿就清楚了,不过去了就回不来了,除非我能修到师父和师姑那样的境界。” 小猛大笑,“管他怎样呢,那世界没真爱呀,咱给他带点去!” 刀子使劲点头——不管怎样,哥哥是唯爱之身嘛,所到之处必是仁爱天地,能让冥府也成天堂呢! 雷诺果然从救治所逃了,却是带着刀子附在他身上的梦影跑的。 这是孟氏兄弟商议的奇术追踪法,根据梦影的提示,刀子可以把雷诺的行踪准确地汇报给哥哥。 这是雷诺逃跑后的第五天,小猛听完刀子的报告就笑起来,“太好了,他们今晚就会实施第二步计划,咱有得玩了!” “哥哥好会猜,他们真的要劫持将军!”刀子说到此处凑近小猛,悄声道:“你怎么猜的?” 小猛瞟了四周一眼,故作神秘道:“我呀……瞎猜的。” “怎么个瞎猜法?”刀子依旧压低嗓门。 “这个嘛……”小猛忍不住笑起来,“闭着眼睛呗!” 刀子这才明白哥哥在逗他,却依旧奇怪,“我就搞不懂了,你怎么对坏人的心思了如指掌?” “其实我也搞不懂,杜阿姨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策划出这么糟的行动?以她的智慧不应该呀!” “哥哥又逗我!”刀子有些不高兴,“我记得你说过,智慧落到恶人手里,只会被收缩利用,变得越来越狭隘小器,如今这事不过应验了你的话,你还装糊涂!” “是吗?我有说过这种话?”小猛很认真,随即难以置信,“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时而聪颖时而懵懂,时而敏锐时而憨傻,我倒真让你弄糊涂了!” 刀子哈哈大笑,“我才搞不懂你呢,老跟我师父说一样的话,而且我师父也糊涂过,不过他后来明白了,说我脑子不笨,就是遇事蠢笨。还说我是一块被顽石锁住的宠玉,石表盖了玉气,既是保护也是蒙蔽。这话让我糊涂到现在呢!” “我倒明白了!”小猛沉叹,“鬼师天眼灵斗,字字句句可谓慧语真言。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可是如何使一件玉器在迸发灵气的同时又不沾染周遭的浊气?这恐怕只有鬼师能办到。如果不是由他因材施教、妙方引导,而由其他师辈教化你,真不知你会成为哪种人?” “当然是好人!” “怕不一定哟!” “反正我不当坏人!” “要是当了呢?” “没有要是!” “这么肯定?” “当然!” 刀子较起真来,气呼呼地瞪着小猛。小猛也很严肃,“不想当坏人就只有当好人,有的好人是专门抓坏人的,比如精卫队员,你想吗?” “不想!”刀子不假思索道:“我只想跟着你,做你的护奴……还有弟弟,别的都不想!” 小猛听他中途迟疑的那一段,心里很是不爽,只是不忍苛责,遂转换话题,“言归正传吧,来布置一下今晚的行动。根据你刚才的汇报,我分析认为,夫人并不知道她今晚请将军到寻梦休闲庄,会让将军遭到劫持,她更想不到劫持丈夫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那么风江龙会有什么行动?如果我想的没错,他会给雷诺的劫持任务作后援。可是什么人会让将军自甘受劫?当然是小雨,也不排除精卫队员,谁都知道将军爱兵如子,但是风江龙想擒住精卫队员并不容易,所以小雨是他的首选目标。为了防止万一,我会通知所有队员保持高度警惕,再让龙儿故意失职去跟小雨约会。这样一来,雷诺肯定不敢单独行动,风江龙就会正面出场,咱们就可以捞回这两条漏网之鱼。” 刀子怔了一下,“好是好,可是咱们这么做,有点象在设计陷害人呀!” “什么话?是他们在设计陷害人,咱们是应局出对策。难道非要等他们得逞了,咱们再设法救人,那才叫光明正大?” “也对哦,我刚开始就以为要策划怎么救人,原来是不等他们得逞就出手制止,那样确实好得多,可是他们还没劫持到将军,咱就把他们抓了,人家会相信他们有阴谋吗?” “嗯,你考虑得不错,就是多余!”小猛扳住刀子的脑袋,“我真想扒开这里来看看都有些什么,特别是多余的东西,非得剔一下不可!你给我听好了,本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把雷诺抓回来,但是这样就不能引出他们的作乱行动,一旦破坏了他们今晚的计划,咱也就失去了一次抓获乱党余孽的机会,别忘了,杜阿姨和风江龙已经是陈思报的人,夫人是被动作乱,她的首要罪行是偷渡死犯,但在军法处,两件事都要受审。你对我这种引蛇出洞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我只想快刀斩乱麻,一拉网就能收罗全部鱼儿,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全副精力对准王润泽这个目标,早一天拿住他,我就早一天放下心头重负,你现在明白了不?” 刀子轻轻点头,“我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不乱说了。” “那不行,你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有,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有权质疑,我很乐意跟你解释。” 这话令刀子不安,难怪小师叔说主人太宠我!我近来也真不象话,有时还跟他顶嘴,关键是他也不对劲,哪象个主人?不行了,我得收敛一下,不然人家会说他养了个骄奴,我倒没什么,坏了他的名头! 小猛固然不知弟弟这番胡思乱想,否则不给他一顿才怪!可是舍得吗?他的心已被弟弟全盘占据,一笑一颦无不牵魂哪! 第一百一十六章对决 此夜,淡云掩月、青雾欲雨; 人间,华灯初上,万户归聚。 寻梦休闲庄的水亭包厢里,雷鸣准时到了,他把警卫员小忠留在了门外,看着面前这桌精致的酒菜,他微觉不爽,却按捺道:“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到这儿来?” 纤素且不答话,斟起一杯酒递给丈夫,却答非所问,“我跟了你二十八年,服侍你饮食起居,为你生儿育女,说真的,你脾气暴躁,我从没怨言,也不敢轻易跟你要求什么,何况你从没应过我的要求?今天请你到这儿来,只是想跟你谈谈儿子的事……” “我不谈!”雷鸣断然道:“尤其儿子,我通通不谈!” “老雷……”纤素嗔叹未了已然落泪,“我知道你对儿子寒了心,可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你我都老了,辛苦了大半辈子,难道连晚年的天伦之乐也不能享受?” “谁说的?我有小雨!”雷鸣说着却不觉哽咽,但仍压抑道:“你怎么到了今天还是执迷不悟?小言出狱后,能脚踏实地地做人,他还是我的儿子;小诺已经成了乱党,跟我势不两立!也许你不信,如果他现在出现,一定会拿枪指着我,但你怎么会不信?除非你这么快就忘了,他曾对准我的心脏开枪!这样的儿子谁敢要?他现在又逃了,我敢打包票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我!老子成天剿乱,儿子一心作乱,都说上阵不离父子兵,我这他妈要算什么?你又在干什么?摆桌酒席来给乱党说情,我看你是疯了!告诉你,我已经在军部下了命令,但见雷诺,就地处决!” 纤素惊得倒吸冷气,似在梦呓道:“你好狠的心哟,虎毒还不食子呢!” “白纤素!”雷鸣拍案怒道:“你简直胡搅蛮缠、鬼迷心窍!道理我讲得很明白了,雷诺是乱党,他不死,我的人就没有安全保障。而且我再说一遍,只要他活着,第一件事就是杀我!照你刚才的意思,你是要我死喽?” “不是这样的,老雷你听我说,小诺怎么会杀你?他上次是让孟小猛逼急了,孟小猛口口声声要抓他,他那是逃生的本能。你说我鬼迷心窍,你才是让孟小猛灌了迷汤,他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些局,陷害了小言,收买了小雨,现在又使毒计让你杀小诺,执迷不悟的是你,该死的是孟小猛!” 纤素声泪俱下,控诉之情溢于言表。 雷鸣早忍无可忍,一把掀翻桌子,按上去就打。 纤素惊叫着顺墙逃窜,见丈夫不依告饶,她大喊了一声“小诺!” 雷鸣吓了一跳,见儿子果然从包厢内间应声而出,他顿时大怒,却不无悲愤道:“好你个白纤素,老子千算万算算不到是你请人来杀我,好得很,你也成了乱党,好好好!” 第121章 纤素万般惊悚——丈夫这是怎么了?笑得象捡了宝,一脸泪水却不住地流,到底是哭是笑? 纤素还没推敲明白就见儿子把枪指在了丈夫脸上,这是幻觉吗?她使劲睁大眼,却听丈夫连声冷笑,“傻了吧白纤素?你现在还怀疑吗?请帮我确认一下,这个拿枪指着我的人是不是我的儿子?” “不!”纤素扑到儿子身边,“你疯了?他是你爸爸呀,快把枪收起来!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商量,你不要……” “我没疯!”雷诺慢条斯理道:“他怎么会是我爸爸?天下有要杀儿子的父亲吗?有把儿子关进大牢置之不理的父亲吗?有听从小人的奸计要灭掉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吗?没有!” 雷诺冷言到此,突然大吼,“雷鸣,我上次朝你开枪,你没死,但我的父亲死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不想杀你,跟我走吧!” “哼!”雷鸣冷笑,想掏根烟来抽抽,却把雷诺吓得差点扣扳机。 纤素忙扯住儿子的手,“你疯了?还是中邪了?是那个刀子对你使了妖术吗?咱说好请你爸爸来谈谈的,你这是怎么了?快把枪放下!” “妈别误事!”雷诺一脸愠恼。 纤素满心惊疑,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想明白又听丈夫笑起来,“白纤素啊白纤素,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你帮这个乱党逃出来的吧?他还让你把我请到这儿来,好让我成为受劫人犯,对吧?他妈的,你给我听好了,军法庭不判你死刑,老子就不姓雷!还有你!”雷鸣指了儿子一下,“你的死期到了!” “是你的吧?”雷诺故意瞧了瞧门外,“谁会来救你呢?龙飞?孟小猛?还是那个浑蛋刀子?做梦吧你!” 雷鸣沉吟不语,他猜想小忠已经遭了毒手,龙儿下午又被小猛调走了,看来真的没人会来相助。那就算了! 雷鸣拖把椅子坐下来,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神情悠然,语气平淡,“想当年,老子跟乱党周旋的时候,你他妈还尿裤子呢!告诉你,只有战死的雷鸣,没有被俘的将军!你有种就再朝我心口上放一枪,老子恭维你是个胆大妄为的畜牲!” 雷诺被这番鄙视和冷嘲激怒,果然把枪对准父亲。纤素高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挡在丈夫身前。 “滚!”雷鸣一脚踹过去,“你不配为我挡子弹!” 纤素的手被地上的碎瓷片划破了,缩在墙角哭起来。雷诺见妈妈无助而栖惶,不由肝火大旺,“雷鸣,你说我是畜牲,你也不是人!妈妈跟了你二十几年,你忍心摔伤她?我就打死你也不过分!” “别冲动!”包厢内间又冲出个人来。 纤素惊得立起身子——杜小鹃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雷鸣也很惊诧,觉得事头不对,果然听杜小鹃似在命令道:“雷鸣,只要你好好配合,完事后就可以回去!” 她也是乱党?雷鸣不可思议,却有一股悲愤涌上心头令他哽咽难言,“你……你忘了风起是怎么牺牲的吗?他被乱党打了十八枪,送回来的时候,除了血,我什么也看不见,你怎么……你……真是疯了!” 雷鸣老泪纵横,杜小鹃不由凄然,却依旧冷冷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如果真对你的旧部有感情,怎么会任人污陷我的儿子,判了他死刑?不过你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手,可见你果真冷血,但是听说你爱兵如子,所以我不惜搭上自己的女儿,想看看是真是假?” “你浑蛋!”雷鸣破口大骂,“你简直丧心病狂!知不知道你在干吗?你有十条命也抵不起一个精卫队员!胜男有什么闪失我要你死!” “你不想她有闪失就跟我们走!” “看不到胜男我不走!” 杜小鹃无奈了,朝雷诺递个眼色,雷诺把头探出窗外打个响哨,一条小船悠悠划来,不一会儿,一个戴软皮面具的人押着胜男进来了。 “放开她!”雷鸣狠声命令。 胜男的嘴被堵着,只能朝将军摇头。两人都在暗示对方快走。 杜小鹃冷笑,“你们谁也别想走,跑了一个另一个就得死。她是我女儿,可惜成了孟小猛的帮凶,一心要自己的弟弟死,跟你雷鸣一样,都被孟小猛变成了冷血动物!” 杜小鹃说着就递给雷诺一圈绳索,雷诺理着绳索要去捆绑父亲,纤素还蜷在角落里哭泣,她知道儿子不会听她的了。 雷鸣怒而不敢动,他明白杜小鹃这个有着精神病史的女人这一次疯得最厉害。 雷诺拎着绳索向父亲走去,窗外突然刮来一阵劲风,令他手脚酥麻竟不能动弹。 杜小鹃的反应很快,立刻把枪口对准那个从窗外闪进来的人影,但她扣不下扳机,除了思想,她身上没一样东西受她控制。 雷鸣惊喜之下竟说不出话,刀子回头朝他微笑,“将军受惊了,小人有主命在身,此时方能出手,还望莫怪!” 雷鸣高兴得只会说好,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抬眼一看,小猛笑吟吟地推门进来了,“将军,原谅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但你还是把他们都引出来了,倒象商量过似的!” 雷鸣紧握小猛的手重重点头,自己能跟小猛达成默契真是值得狂傲! 此时,押解胜男的人正往墙角悄悄滑动,企图溜进里间,从后门乘船潜逃。 “干吗呢?”小猛似笑非笑,“你以为还跑得掉?你以为押着胜男,我就不敢动你了?你以为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风江龙!” 小猛最后那一声倒把雷鸣吓一跳,他看看戴软皮面具的人再看看小猛,没搞错吧? 小猛朝他轻轻点头,随即转朝杜小鹃,“我曾担心你救子心切,不择手段而丧失理智,谁知你还是这么做了,说真的,我很遗憾,没想到你的理智昏乱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陈思报主动联络你,你们定下了偷换死犯的计谋。在领尸所,我已经知道棺材里躺的不是风江龙,我承认因为风叔叔的缘故而犹豫过该不该揭穿你们?可我的职责让我不敢再顾虑私情。你们企图劫持将军,胁令我放了陈思报,这是协同作乱的罪行,而且杜阿姨,我实在不敢相信,陈思报被捕后,居然是你受令对部首府要职人员投的毒,这让我怎么放过你们?” 杜小鹃愤目以对,恨不能用眼光将小猛刺死! 小猛避开她,转向纤素道:“夫人,雷诺是我故意放走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之我不能放过他,你也是爱子心切,无意就成了乱党的帮手,却差点害了将军!” 纤素只是哭,一双泪眼无限凄惶地望向丈夫。 “慈母多败儿!”雷鸣戟指怒道:“白纤素、杜小鹃,你们可真是一对天下无双的好妈妈!” 纤素大哭,杜小鹃愤然无语,风江龙突然扯开面具,把枪抵在胜男的头上,“孟小猛,你别逼我,最好放我们走!” “不是吧?”小猛笑道:“你不想杀我了吗?错过这次,你再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胜男是我的队友,但我不会因为她就放过你,你杀不杀她,我都要你死!” “我先杀你!”风江龙差不多是扣着扳机扑向小猛。 小猛应声倒地却又翻爬起来,通天甲可不是吃素的!他解开胜男,想为刚才的话作点解释,胜男却哭着跑出门去。 小猛无暇追赶,倒是雷鸣追了几步又垂头回来,接过小猛递来的枪,开始发落这些被刀子制住的人,“其他的押回去,雷诺就地处决!”雷鸣话音未落就扣响了枪。 “不要!” “夫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纤素的痛喊,一个是刀子的疾呼。小猛心中一惊,一把推开将军,一颗子弹反射回来。 原来纤素要替儿子挡子弹,刀子情急之下也挡在夫人身前,且使了御气术,见哥哥推开将军,他才敢收放功法,让子弹凌空而过,但他此时也不敢动,夫人不知哪儿弄把枪正抵在他后心。 “浑蛋!”雷鸣嗷嗷大叫,妻子竟敢劫持人质,而且当着他的面,真他妈反了!雷鸣气得把身边的桌椅踢了个遍。 纤素惊惶失色,丈夫每踢一下,她都要抖一下,见丈夫踢累了开始歇气,她忙趁机道:“你消消气,小诺不是乱党,我们是让杜小鹃他们害了,孟小猛最清楚这些,不信你问他,他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要怪就怪杜小鹃母子,你怎么处置他们都行,但不能杀自己的儿子,只要你放了小诺,我不会伤害刀子。” “你敢!”雷鸣忘了妻子手里有枪,照准妻子的脖子掐去,吓得小猛对他使了擒拿术。 雷鸣疼得要骂,却也想起应该冷静点,这婆娘没玩过枪,让她弄走火就糟了!好说要谈判?真他妈见鬼!跟自己的婆娘?老子丢不起这个人!雷鸣气呼呼地扭朝一边。 小猛见将军不发话,这才转向纤素道:“雷诺的乱党身份已被确认,你这么做,在军法处会受到重判。即使我因为刀子而放你们走,也注定你们要从此逃亡,如果你现在放下枪,顶多只是被迫作乱,我不会……” “我不听!不管以后怎样,总之我儿子不能死!”纤素把枪往刀子的后心重重一抵,“快解了我儿子的困术,不要逼我杀人!” “这事没道理!”刀子愠恼道:“我为了救你却使我主人受了要挟,哥哥虽顾念我,我却知道自己的命不值半文!” 刀子转过身去,让那把枪抵在自己的胸口,见夫人直哆嗦,他不由奇怪,“枪口对着我,你怕啥?我今夜奉主命而来,少爷是我主人要拿的人犯,没有吩咐,我不敢解开困术,你就是杀我,我也不会违背哥哥!” 第122章 “不要!放他们走!”小猛急得眼泪打转。 刀子顿时羞恼,“这下你高兴了吧?都怪我,害得主人失职,不过你们听好了,我发誓天亮前把你们抓回来!” 刀子说着就解了雷诺的困术,纤素忙护着儿子退向里间,很快传来两人启动电船的声音。 雷鸣推开窗户,对着水上的船影大骂,突然传来一个枪声,不是吧?儿子又朝老子开火了! 雷鸣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却被人抱了摔在一边,再看,是刀子!再一看,自己没受伤! 却见刀子翻身起来,顺势跃出窗去,只给追赶不及的小猛丢下一句话,“哥哥等我!” 小猛知道弟弟抓不到人犯是不会干休的,只好召令军警前来押犯人,见将军还痴坐地上,忙上去扶起来,却见地上有一滩血,雷鸣忙拍打身上,没受伤呀! 两人恍惚一阵就同时惊呼,“刀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降门掌师 夜色中,水面上。 负伤的刀子腾起纵跃、展开奇术,很快就赶上了潜逃的母子二人。 纤素发现空中有个人影,慌得她推搡儿子道:“开快点,那个飞着来的人一定是刀子!” 雷诺回头看了一眼,想开枪,又怕子弹反射回来,只好加大油门往前跑,电船很快驶到开阔的河面上,纤素指了指河滩上的一片柳林,母子俩决定从那儿逃跑。 刀子尾随在后进了树林,纤素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狠心挣开儿子道:“你快走,永远别回来了!” “妈……”雷诺不觉落泪,“他们敢伤你,我一定回来报仇!” 纤素见儿子虽这样说着却不动,急得她一口一个“小祖宗”地催促不停。 雷诺狠狠心、咬咬牙,头也不回地钻入树林深处。 “夫人!”刀子幽灵般跃上来,“你救不了少爷,他犯了死罪,活着也不会好过!” “你这个妖怪!孟小猛的杀人工具!我恨不得生吃你的肉!” 纤素揪住刀子又抓又扯,刀子捂着中弹的右肩不胜苦恼,“夫人别闹了,将军劝你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他说得那么明白,你咋不清楚呢?再说你有尊位,不该拉扯我,快松手吧,我一路留有暗记,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让将军看到你如此不自重,只怕更恼火呢!” “少卖乖!”纤素越发勒住刀子,“我不会放手,你别想抓到我儿子!” 刀子不由好笑,“夫人错了,我抓得到的,也非抓到不可,我发过誓嘛!” 纤素羞恼之下又抓又咬,尖叫声好似遭了**。刀子见她闹得凶,只好施困术锁了她,“你在这儿等我哥哥他们吧,我还得去抓少爷呢!” 纤素急得大哭、恨得大骂,刀子早跃入林中追辑而去。 小猛和雷鸣带着军警赶到时,只看到僵立地上又哭又骂的纤素。小猛拈了拈弟弟流在地上的血迹,“走不多时,还请将军押夫人回去,我得去找刀子。” 夜色已浓,春寒乍起;月入迷云,天落细雨。 刀子循着追踪的梦影,一路纵跃、一路留下暗记。 肩上伤势越沉,他却不敢稍停,因为天色一明,梦影就会依时散去。 追到南泥河畔青隐山的半峰时,他不由心生疑虑,“方圆四散邪术迷雾,莫非山顶有邪界奇人?梦影向山顶而去,难道为求奇人护庇?”尽管疑虑重重,追寻的脚步却丝毫不减。 苍松下,堂屋前,立着一个八十有多的干瘦老翁,只见他头须花白、面目可亲,手拄木杖,笑对来人。 刀子一看,不由皱眉,心想,这虽是个炼魔的高人,但他年长于我,不可无礼冲撞,主意打定,刀子微微欠身道:“小人受主命前来辑拿人犯,还求掌师通融。” “呵呵!”老翁笑容可掬道:“小娃娃,你咋叫我掌师呢?” 刀子嗫嚅片刻,微露不悦道:“掌师不必试探,当今天下有万魔掩影之身的,只能是降门掌师。” 老翁大笑,不无赏识道:“你年岁不大,修为倒不浅,竟然能开鬼眼、会破魔障,识了我真身却不行门中尊礼,可见你是神鬼弟子,何不报上辈历姓名?” “小人是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余光刀。” “什么?”老翁神情大变,“你说你叫什么?” “小人余光刀。” 老翁怔了一下,仰天大笑,“儿啊,你把仇人带到爹爹跟前来了,这是你冤魂的索应,爹爹今天就给你报仇!” 刀子惊了一下,恍惚片刻,有所醒悟道:“您是……三师公吗?” “住口!我早就不是神鬼门人,你也不用胡乱攀扯!你挫伤我儿,使他身死人手,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刀子正要辩解,一输摩托轰鸣而来,在他身边嘎然刹住。 “哥哥?”刀子上前扶住道:“你怎么找来的?我发现这里有邪术魔影就断了暗记,正是怕你追来,此地不可久留,还请哥哥先回!” 小猛蹙眉不语,掏块手帕垫在弟弟的伤口上,“我不会让你孤军作战,要走一起走。” “谁也别想走!”老翁怒指小猛,“你是余光刀的主人,我更不会放过你!” 小猛暗自奇怪,这老头是谁?刀子忙悄声释言,“他是我二师叔的爹爹,当年就是他劫持了圣灵夫人。虽然他早被神鬼门驱了门籍,可是论辈理,他是我三师公,如今是邪术降门的掌师。雷诺少爷就在他房里,可他要找我们报仇,看来此战难免,哥哥若当真顾我,不如驱车离去。” 小猛十分矛盾、万分难决。留下,势必令弟弟分神;离开,定然是焦愁难熬。正犹豫不决,突见老翁挥袖扬起一阵劲风,再看,摩托不见了,周遭腾起浓滚黑雾。 “现在走不成了!”刀子将小猛护在身后,“但请哥哥放心,我若战败,元神能保你周全而退。” “你战败了还有我,没有奇术,我也不会向邪恶低头!” “可是……”刀子有心劝阻终究奈何作罢,望向三师公道:“师父教过,门中虽对你有死令,但我没资格杀你。今日三师公若不伤我主人,我便听从师父教诲。” “无知小子,狂妄之极!”三师公击杖咆哮,“你主仆二人杀我独子,血海深仇岂能不报?我今日要你二人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三师公说着已划开攻式,踵踵鬼影扑杀而来。刀子急急道:“为保周全,烦请哥哥一战!” 小猛未及应答,只见一道红光从弟弟的头顶冲出来,“嗖”地**自己体内,却见三师公停了攻式,木杖朝刀子一指,“你……你有不灭元神?” 刀子点头,似在自语,“我不能让主人受害,出无奈,破例求主人协战,请出攻杀元神附身主人。实不想瞒,我主人是无主战神真身,又有圣灵夫人天命丹助神,我的攻杀元神便可使主人操握半个时辰的攻杀奇术。此战是续是停,还请三师公定夺。” 小猛闻言大喜,弟弟这么说了,定是胜券在握。 三师公虚着眼睛打量刀子,突然冷笑,“你纵有不灭元神,我也不怕杀不了你,你有血穴之伤,若使攻杀,难免爆伤血口,到时你就是赢了也难活命!” 小猛大惊,这才想起弟弟现在不能使攻杀。 刀子见哥哥惶急,忙悄声劝道:“哥呀,此战是无法退避的,咱不可分心呀,你更要一心跟从元神,若能速战速决,我就能争取活命的时机了。” 小猛心中焦虑,奈何大战在即,只能依势而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换泪成血 屋檐下是神鬼的前人、邪界的霸主;细雨中是护主的少年、正勇的长兄。 铺天降下迷幻鬼影,四面腾起沉沉杀气。此夜没有黑白的界限,此战难辨正邪的真理。 神鬼的前人熟知对手的招路,阵阵紫气幻化万千蛇影,条条毒信根根杀人无形! 万千蛇影邀来无数帮凶,幽冥魔界杀出道道死咒。 帮凶是要命的恶鬼,死咒是夺魂的罪魁。 恶鬼横冲直撞,紫蛇耀武扬威,死咒势不可挡,老翁冷笑声声…… 护主的少年擅使对敌的奇术,道道红光腾跃无数龙身,沉沉怒吼声声震天动地! 无数龙身请出万千战将,奇术正道发来降魔警言。 战将刚猛劲勇,龙身神威展扬,警言出口必诺,少年神情刚果! 泥滑地面,恶鬼碰上战将,失措难躲,挥刀弄剑却刀刀落空剑剑无果;战将但见恶鬼,心血来潮,耍枪舞棍当枪枪中的棍棍要命。 浓黑雾中,万千鲜甲战将与无数狰狞恶鬼,杀得只见红白之光! 雨雾半空,紫蛇遇到飞龙便狂施毒招,甩头扫尾却步步受控、动辄难保;飞龙紧瞅紫蛇就大放灵光,腾跃盘舞当吞天吐地、换化万物! 万千紫蛇、无数飞龙,同是一门奇术,但却各敬其主。一个堕入迷途,一个稳踏正路。 迷途有邪界魔主,正路有善神扶助,邪恶挑战正善只有输! 混战的另一边: 邪界的霸主小觑对方的招数,撒下层层窒息迷雾,招来群群阴毒尸虫; 正勇的长兄自有元神的佑助,射出破阵的红光,布开驱邪的瑞气。 迷雾是招引的邪令,红光有不败的正体,邪令再恶,正体不倾不斜;正体发威,邪令骤然幻灭; 尸虫会变换朽烂的人魔,瑞气能幻化刚勇的神躯。人魔再凶,神躯不动不摇;神躯一怒,人魔无影无踪。 霸主不甘首战言负,奏起乱位的魔乐,唤来擅杀的妖姬; 长兄不惧再战惩恶,鼓动校正的天雷,请出降妖的战神。 第123章 魔乐玄音齐奏,天雷轰鸣令止。玄音渐弹渐弱,轰鸣越擂越响; 妖姬明枪暗箭,战神拳打脚踢。枪箭越舞越乱,拳脚更战理猛。 魔乐嘎止,妖姬败散。 三师公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以杖拄地,怒目仇对得胜的两人。 刀子紧锁双眉,伤口血涌不住,唯以手紧捂,冷面直视战败的长者。 小猛神色急乱,忙以臂相扶,含悲紧盯伤重的弟弟。 “余光刀,”三师公喘息着靠在廊柱上,“看来你已得了冥重天全部绝学,五界功法尽握你手,此生我是报不了仇了,但你未必能活,你怕你主人在攻杀中伤到元体,竟将御守元神也附给了他,你自己却失了护卫,现在快撑不住了吧?” 小猛闻言大急,弟弟果然重重地拄在他身上呢! 刀子见哥哥急得掉泪,想劝慰却大咳起来,口口鲜血喷吐不住,吓得小猛手忙脚乱又颤声呼喊。 刀子气弱神虚,不敢多言其他,按捺住伤痛,望向三师公道:“战事已停,还请交出人犯,我好履职主命。” 三师公痴想半日,喃喃道:“冥重天有没有传你神兵鬼将咒?” 刀子哪敢多言?只是咬牙点头。 三师公沉吟片刻,依旧喃喃道:“你把咒诀说来听听。” 刀子异常奈何,只得憋了一口气答道:“师父传我这套功法时告下禁咒,不许我擅传他人,我又怎敢说出咒诀?” “哼哼!”三师公冷笑,“你想骗我,使我不敢再次攻杀,其实你不会神兵鬼将咒,对吧?” “你……”小猛狠锉钢牙,拳头捏得格格响。 刀子怕他气极妄动,只好压住伤痛,强使余力道:“我刚才并未全力出战,那是因为我身份卑微又是个晚辈。三师公狠下杀招,我已尽力周全了礼数。实不相瞒,我此时虽伤重难保,却还能勉力一战,但我不能让主人久淋雨中,若三师公定要出手,我势必对以杀招,还望莫怪!” 三师公闻言懊丧,转身欲放人犯,却突然回头,“臭小子又想骗我!”话音未落已挥出一道紫色雾气。 只见空中飞来一个急速龙影,紫龙巨口大张,吐出浊浪污水扑杀而来,却见一条红光闪射,将扑杀之气引回源头,紫龙很快换成红色,被刀子右手一挥,全部收归掌中。 三师公痛叫着在地上挣扎半日,一手拄地,一手指着刀子,“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刀子伤痛难支,本不想答他,又不忍他抱疑而败,只好硬撑道:“我并不敢违背师言,废弃你所有功修用的是地界损挫术的顿灵善引法,此法不伤人命,为保周全,我在出手时已为你化了一道御气,三师公可安享晚年。” “你……”三师公结舌半日,终究瘫卧地上,又悲又痛、又急又恨,竟象个泼妇似的咒起来,却很快象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军警带走了雷诺,雷鸣领着爷爷和花梦驱车赶来。 众人急于救治刀子,刀子却抓着小猛的手,“快……我要去山顶。” 雷鸣等人不解,小猛抱起弟弟就跑,来到一处向阳之地,刀子示意停下来,小猛忙选块草地将弟弟放下,见弟弟伤得不轻,不由他心疼掉泪。 刀子咬牙道:“哥哥别哭,此时天色虽明却不见太阳,我还能等……” 小猛哽咽难言,雷鸣等人也只能陪在一旁。刀子朝众人勉强一笑,微微闭了眼睛,他要等太阳出来,好借朝霞之光疗治被爆伤的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众人不免焦愁。 雷鸣叉腰站着,紧盯东边的天空;爷爷来回踱步,不时观望刀子;花梦悄声啜泣,紧守在刀子身旁。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不会出太阳…… “哥哥……”刀子轻唤一声,握了小猛的手,“你别哭,是天要绝我,非人力可限。想我一十八年勤学苦修,从未废弃,却只做了十一个月零二十七天的护奴……其间未尽奴份,两次失职……今日亡于主命,也算死得其所……” 一阵伤痛袭来,刀子颤栗不已。小猛大恸,将弟弟抱入怀中放声大哭。刀子眼中晃过一丝惊惧,“不……不能哭……护奴死了,主人埋了他便是大恩,不能哭……不能……” 刀子声似蚊蝇、气若游丝。 花梦急得跪地施救,爷爷和雷鸣也忙围上来,却见刀子骤然睁眼,如梦中惊醒,又听他声气硬朗却不无伤感,“不怪啊……我一生福泽太多,位卑之人本就承受不起。我已生无所憾死而无怨……只望哥哥多加保重,幽冥界中,你我后世可再重逢……但愿事主不再捉弄……孟小刀能……长随孟小猛……” 刀子笑靥如花,眼神却一片散乱,但他清楚地喊了一声“我爱哥哥!”那紧握小猛的手却猛地一松,刹时神飞气断、含笑而去! 众人大哭,小猛却一声不吭,哄孩子似的抱着弟弟轻轻摇晃。 这是怎么了?众人吓得忘了哭喊,不该呀,小猛这冷静……不,不是冷静,是暴风雨的前奏! “你这浑蛋!”小猛弹簧般跳起来,右手直指天空,“为什么不出太阳?你绝我心头的人、挖我心头的肉、喝我心头的血、灭我心头的人,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这欺骗世人的浑蛋,我曾一度相信你的谎言,感赞你的恩情,为着你的谎言,我去忍受痛苦;为着你的恩情,我去叩拜跪首。刀子是我血肉相连的肢体,你却从一开始就想把他夺走!炮火灭不了他,你加了十八年的磨折;磨折败不了他,你安排了可怕的毒药;毒药毁不了他,你制造不停的厮杀!杀到今天你终于如愿,让我不得不承认凶手是我!你这浑蛋,我要杀了你!” 小猛抽出枪来对空射光所有子弹,“出来!出来啊太阳!你今天不出来,我要你从此出不来!你这个帮凶、恶魔!你高高在上、滥射光芒!万物因你而生因我而亡!我要灭了你!你是我今生的仇敌、后世杀之也不能解恨的冤孽!出来啊,我限你马上出来!立刻出来!出来呀——” 小猛疯了,不,是死了!象一尊塑像那样立着,眼泪干了,脸上流下血痕;声音哑了,胸腔发出暴鸣;四肢僵硬,身体不住发抖;神色凄厉,目光象要吞食天地…… 冥冥中传来冥冥之音: 爱极生恨,恨起动情,情发至伤,伤绝又生—— 苍茫大地上,云动天空中,细雨骤停、青雾散退。 阴霾东庭边,射出万道红日霞光!! “出来了,弟弟你快看呀,太阳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小猛这样喊着,其实更象悄语,他的声音完全嘶哑了。爷爷抚抚他的背,“别喊了,让刀子安静地去吧……” “不!”小猛声嘶力竭,“刀子不会死!他不会离开我!他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他说他爱我,你们都听见的,他不会死,这不是真的,我不信,你们也不能信,这是梦!相信我,他没死,不会死,不会……” 小猛语无伦次,惊惶四望,象在寻找刀子没死的铁证。 雷鸣忍不住哭出声来,“小猛呀,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呀!这不是梦,我们真的失去刀子了……” “不……不……”小猛喃喃,突然抓住花梦的手,“你不能信,这是梦,不是真的,对吧花儿,你说?” 花梦凄凄摇头,她何尝不希望这是梦,可是心爱的人已经被悲痛击垮,她必须挺身接受这个事实。 小猛蜷在花梦怀里,怎么也不愿去看躺在一边的弟弟,仿佛多看一眼就等于承认了弟弟的死。 爷爷抱着刀子哭起来,“我的小家伙呀,要命的小东西哟!你有抚治重创的功法,有起死回生的奇术,怎么会救不了你自己哟……你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要心疼死呀……” 这番哭诉只添伤悲,倒让小猛真正地哭出声来,他相信弟弟已经死了,花梦却突然惊呼,“灵珠!灵珠在动!” 众人一看,刀子脖子上的灵珠果然要挣起来似的! 小猛忙解下来捏在手里,“别走,这里没凶信,不要你去报,呆着,好好呆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众人莫名,以为他又在说胡话。其实小猛只是按照弟弟以前的交代,封住灵珠,不让它回落月谷报死讯,这样铃儿才会放心。 “不对,铃儿的满珠也在动!” 花梦从脖子上取下满珠,满珠却自己挣开来,落在刀子的小腹上。 众人目聚一处、惊疑阵阵。 小猛心乱如麻、多方猜测,终于解开弟弟的龙鳞,将弟弟的肚脐露出来,把灵珠放了上去。 花梦提醒他加上天灵石,爷爷和雷鸣也才想起在军部航空楼顶上出现过的奇观异景。 往事固然惊人,今朝可会灵验? 只见灵珠颤动,紧贴刀子肚脐;满珠飘浮半空,顷刻飞旋成镜;圣宝稳居最上,江来一道五彩阳光—— 三物齐发灵气,众宝同收精妙。 灵气召唤着唯战的神魄,精妙挽补着纯阳的元体—— 回来吧,这里有个唯爱之身为你骂天咒地、换泪成血! 没有谁敢违背他的咒令,他是天地的正位、万物的统领,他是爱!!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速之客 春雨濛濛,好似一个缠绵悱恻的情人,拖着三寸金莲一步几回头地去了。 接着来了一位可爱的姑娘,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将满腔热情倾洒在人间的各个角落。 人们敞怀相迎,谁不爱雨后的阳光! 花梦推开病房的窗户,好让太阳的味道溢进来。 第124章 爷爷给刀子检查一番,照例叫上孙女查房去了。小猛端个白瓷碗,一勺又一勺喂着弟弟爱吃的八宝粥。 刀子吃着吃着就笑起来,“那天我以为活不成了,所以稀里糊涂讲了些昏话,说是遗言吧?其实我还挂着八宝粥呢,倒没说。” “还笑!”小猛半嗔,“我那天气得要死,你这没信用的家伙,说好了永不分离的,想溜啊,没门!” “我才不想离开你……”刀子浅笑,红了眼圈,“我真的爱你……” “我也爱你,”小猛双手捧起弟弟的脸,“这世上只有一件事会让我失去你,只要我活着,胸腔里就不能没有你这颗心。” 刀子点头,泪水顺着小猛的指缝往下淌,寻思半日方喃喃道:“假若神灵赐我永生,除非也同时让我无情,否则没有了你,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是刻在无忧涧锁关石上的一句话,那儿是师父指给我练功的地方,而且我知道,那句话是师父刻上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的爱,觉得这句话最能说出我的心声。” 小猛想笑,弟弟竟找了这样一句话来回应自己刚才的动情之语?但是也很贴切,只要是真情,又有什么两样? “看来鬼师很爱他妻子,那话是说给他妻子听的。” “才不是呢!我犯了守规,哥哥也不舍得杀我,师母才做错一件事,师父就下了死令,这也算爱?” “不一定啊,也许你师父出于无奈。” “说到无奈,我倒想起小师叔说过,师父是先开了喜房才行的大礼,小师叔还说,师父的心中另有所爱,我就糊涂了,既然不喜欢师母,何必行大礼?又不是使命之婚,没人强逼师父呀!” “这个嘛……”小猛顿了一下,“如果我想的没错,你师父行大礼的时候,你师兄已经出世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小猛笑得很无奈,“你不是说你师父是先开了喜房才行的大礼?” “对啊!这又怎么了?” “不怎么。”小猛哭笑不得,“你这些问题都不足以构成问题,总之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也有说不清的问题?”刀子一脸狐疑。 小猛无奈苦笑,“不是我说不清,是你的问题不成问题。好吧,我这么跟你说,你师父是在一种受了瞒骗的情况下开的喜房,他甚至以为是跟自己心爱的人开了喜房,直到你师母带着你师兄在他面前出现,他才知道当初错了,可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跟你师母行大礼,但是既然恨你师母骗了他,又何必要行了大礼才杀死妻子?这我就不明白了。” “这个我明白!”刀子一脸得色,“行了大礼,师母就成了神鬼门的从人,师父是掌师,门人但有差池,不论亲疏,他都可以下死令……” “不是那样的!”小猛肃然打断弟弟,“鬼师不是那样的人,他跟你师母行大礼是责任所致,绝不是想仗着权力杀死曾经骗了自己的人,你师母的罪名不可能是欺骗吧?” “当然不是,她是因为盗阳之罪被处死的。可是一个人的元阳怎么会被他人盗取?这个我不明白,哥哥明白吗?” “明白啊!你不记得风江龙中了淫邪的贪毒吗?他的元阳就是被盗取了呀!” “什么嘛?”刀子大笑,“明明不知道还说知道!风江龙是自愿困入邪阵,没人强逼盗取!” “对,我不知道!”小猛一本正经,其实在使劲忍住笑。 刀子却渐次黯然,“说起来,夫人也做了错事,将军会杀了她吗?” 小猛哑然,见弟弟还在等答复,只好据实相告,“夫人被动作乱,军法判决是二十年徒刑;偷渡死犯是死刑;劫持人质,协助乱党逃匿也是死刑;助乱逃亡中致伤人身,还是死刑。我不能对军法处隐瞒她的任何罪状,所以夫人死罪难逃。” 刀子两眼发直,“你不能请将军替她说说情吗?” “不能!” “那……你亲自去求啊!” “我……”小猛语塞。 刀子扭朝一边轻叹,“胜男姐肯定伤心死了,将军这会子嘴硬,将来老景凄凉,夫人她们不用死该多好!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让她们活吧,行不?” 小猛苦笑——弟弟不出题则已,一出就是大难题!但是为什么不考虑呢?我说过要让弟弟开心的啊,那就试试吧—— 风江龙和雷诺是必死无疑,夫人的事倒大有回旋的余地,就是杜阿姨麻烦些,但也不是毫无生机,必要时,可以在烈士遗孀这个问题上多下点功夫,总之事情是办得成的,只是这一切都要绕开将军,直接去跟郑法官交涉,这倒有些冒险,其实是犯错误,但是不管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话应该没错。 小猛思量这一切时一直带着无奈的苦笑,唯有弟弟清亮的目光能让他稍稍安心。 刀子出院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小猛要纸笔,“我曾说要把珍璧里的无邪天体文译给你,但是篇幅太长,怕你记不住,不如我写下来,等你做完大事就可以看了。那日我身遭死劫,差点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你会看幽冥文,假若我再逢大难也没事,反正你看得懂,我也不会失了信誉……” “什么话?”小猛微怒,“就算你给我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如果你要走,一样失了信誉。我再次警告你,是严重警告,不许再拿什么大难死劫来吓我,要乖乖地、好好地,不许再出事!” “哦。”刀子低了头,甚至不敢去接小猛递过来的纸笔。 小猛把纸笔往茶几上一撩,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刀子心想,哥哥曾说他们是百无禁忌的,怎么我说到自己的死,他又忌讳得很?还凶成这样,没打人算好的了,不过打打也没什么,自从出了落月谷,再没人管教我,他也不行主人的权力,我还真是让他给宠坏了! 刀子一面乱想,一面趴在茶几上写起来,没写几行就听见敲门声,竟是花姐的妈妈来了,慌得他又是招呼又是问好,茶水果盘一一奉上,言行举止全然失措! 花母象个前来巡查的官员,绕厅一周,甚至到厨房看了一眼,回到客厅时,刀子已经把小猛从书房叫了出来。 小猛大致猜到了她的来意,“阿姨请坐,您是为花儿来的吧?” 花母不答话,拍了拍根本无尘可掸的沙发,似乎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怎么说呢?本来你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你怎么也比不过白金呀!当然喽,你的职业很光荣,但是也很危险啊!凭这一点我就不放心把花花交给你,是吧?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咱家花花咋办?说白了,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怎么保证花花的幸福?我说年轻人,做事不能冲动,没有责任心可不行哟!我今天来就为了两件事,你先告诉我,有没有欺负咱家花花?老实点哦!” 小猛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到她会来问这种事。 花母见小猛不说话,立马紧张起来,“你欺负我家花花了?” “没有没有!”刀子急得摇头摆手,“我哥哥对花姐好得很,怎么会欺负?” “谁要你说?他自己不会说啊?”花母盯着小猛。 小猛忙正色道:“阿姨请放心,我和花儿没有越轨。” “真的?” “嗯!”小猛重重点头。 “这就好!”花母长长地舒一口气,“我想也不会,咱家花花还没傻到那地步!行了,说第二件事吧,这个周末呢,花花和白金定婚,你可听好了,给我安安分分地别多事,有你的好处……” “阿姨,”小猛忍不住打岔,“你们商量了定婚仪式,花儿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不太现实?” 花母咂嘴冷笑,“年轻人说话不稳沉!我是她妈妈,你说现不现实?” 小猛窃笑,刀子转着眼珠嘀咕,“怪了,到底谁定婚?花姐?还是她妈妈?” “少放屁!”花母瞪着刀子只差要打。 刀子呵呵笑道:“你不说清楚,怎么怨得人奇怪?定婚必是两厢情愿,纵是父母之命也有不依的,何况这外头不兴这套?到时花姐不去,夫人岂不难堪?” “要你管!”花母扬手作吓唬状,转向小猛道:“你放心,我们会补偿你的。只要你不跟花花来往,条件随你开,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你该满意了吧?” 小猛抿嘴摇头,其实想笑得要命! 花母啧啧称叹,“真是小人难缠!这样都不满意,那你说吧,到底要什么?” “嗯……”小猛作思量状,“只怕我要了,你们不给。” “笑话!”花母不屑道:“哪怕你要一座金山,白家也给得起!” “我要金山干吗?只要你们别去烦花儿就行了!” “你……”花母骤然起身,“想跟我们斗到底吗?白家不是好惹的!我可告诉你,到了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别说我没提醒你,现在离开花花还能捞笔补偿,以后人财两空,有你好哭的!” “阿姨!”小猛也站起身来,“你是花儿的妈妈,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请不要做伤害花儿的事,否则我对谁都不客气!” “无赖!”花母扬手要搧,见刀子横眉瞪眼地尽露凶相,吓得她拎起皮包夺门而逃,“你们等着!” “等就等!”刀子气呼呼地砸上门,回头见哥哥愁眉深锁,忙趋身上前,“哥别放在心里,夫人行事荒唐,花姐是有主张的人,你该笃定些才是,何必自寻烦恼?” “就是她行事荒唐我才烦恼!”小猛自怨道:“我现在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事,她刚才话中有话,我怕他们会使卑鄙手段。 第125章 白金品行低劣,阿姨容易听信谗言,她可能会帮着别人害了自己的女儿,我实在放心不下呀!” 刀子也不由苦闷,托腮想了半天,突然笑道:“我寻到了妙法,你听听行不?铃儿的满珠不是给了花姐吗?那满珠里有一颗是绿中透红的,花姐遭遇急难的时候可以搓揉它,我能立马感应,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周全,你说好不?” 岂止好?简直妙不可言! 小猛兴冲冲拔通花梦的电话,告知此事的同时顺便煲个电话粥。 刀子见哥哥先前愁成那样,这时乐成这样,不由暗中欢喜——我虽笨,还是有用的嘛!要是再有本事把哥哥的烦恼全扛了,那才真正配得上洪岩给我评价:队长的护身符、大哥的幸运星! 第一百二十章紧而不急 杜小鹃也够幸运,就在儿子被枪决那天,她复发了精神分裂症,所以改入军属精神病院服刑。 她不知道是谁让她免于死刑,她只牢记今生最大的仇人是孟小猛,因此发病前的她和发病后的没啥区别,都是在下狠尽毒地咒骂小猛,只是后来骂得没了条理,疯了嘛! 其实小猛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和时间要比白纤素的大得多,毕竟她曾对部首府要员投过毒,所以小猛不得不用她是烈士遗孀的名头来多方说词,有时还得耍赖般强词夺理。 郑永正不吃这套,但他败给了小猛的眼泪。 那泪水里有着他最为看重的人之真情,是的,他是南部最铁面无私的法官,更是个情理兼容的血性汉!所以救了杜小鹃和白纤素的不是小猛,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耿耿情怀! 可惜白纤素不领这个情,她在牢里一次又一次地自杀,只要她发现自己还活着,她就只有两件事可做,先把小儿子好好地哭一遍,然后开始大骂雷鸣和孟小猛,接下来发誓要报仇,最后却想方设法地自杀,她比杜小鹃疯得厉害! “精神正常呀!”狱医这样说,并建议换个宽松点的环境,不然这位将军夫人怕是真的要疯掉! 小猛获知此事,立马为她申请了特殊服刑资格,这在南部军法服刑制度上是行得通的,所以很快获得了郑永正的批准。 这天,雷鸣把小猛叫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却把龙儿和刀子吼出门去。两个小家伙战战兢兢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很快听到里面传来将军的吼骂。 “你浑蛋!简直目无王法!逞能要强地以为很英雄?真的要翻天?一下就把两个死犯变成活囚,手段高明得很嘛,连白纤素这种重犯都被你换成了院外服刑,我他妈该给你颁奖,奖你一颗子弹,打不死你疼醒你!你小子疯了不是?干这些斜眉歪眼的你也在行,正经事累不死你,老子调你来站岗,省得你精力过剩要翻天!” 雷鸣骂一句就要戳小猛一下,倒把他自己累得够戗。 小猛讪笑,“你歇会儿,听我解释嘛!” “我不听!”雷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猛,“连郑永正都被说服了,我还敢听你解释?你小子要是会鸟言兽语,老子打猎可以不带枪了!” 小猛忍俊不禁,雷鸣更加恼火,“笑什么?老子叫你笑不出来!”解下皮带抽了小猛两下,见小猛还想笑,气得他把皮带舞得浑圆。 “将军!”刀子扑进门来跪在地上,“别打我哥哥,要打打我,是我求哥哥让她们活,我不知道这样做不对,是我的错,别打我哥,打我!” “关你屁事,滚!”雷鸣掀开刀子。 刀子爬起来又跪回去,气得雷鸣朝门外大喊,“龙儿,把这家伙带出去!” 龙儿低头进来,迟疑着就要执行命令。 刀子急得抱着雷鸣的腿不放,“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求您了将军,我不能让主人挨打呀!您的尊位高于我哥,我不敢阻拦,但我愿意折尽所有善果来求得您今天的谅解。我祈多端的恶魔让我尽失福泽,不得好死;我祈无常的命运……” “不!”小猛冲上去蒙住弟弟的嘴,“你在干吗?祈咒是儿戏吗?龙儿,把他带出去!” 龙儿不动——刀子蜷在地上一昧哭,谁忍心去拖他? “烦死了!都滚出去!” 雷鸣转背大吼,小猛和龙儿相视一笑,刀子却又爬回雷鸣身边,“将军,您说的‘都’里包括我哥吗?” 雷鸣哭笑不得,“你就饶了我吧,马上滚,包括孟小猛!” “哦哦!”刀子慌不迭地拉起小猛,“快点哥,咱快滚!” 小猛故作慌乱地随弟弟往外走,龙儿在后头笑起来,三人刚出门就听雷鸣在房里扑哧一声,看来将军也是忍不住了。 刀子心中疑惑,好说我哭花脸了?趁着小猛和龙儿在大厅门口道别的当儿,他到军容镜前照了一下,没花嘛,眼睛有点红罢了! 回家的路上,小猛好笑道:“你说你傻不?我穿着通天甲呢,怎么打得疼?再说他打我,你以为他就不心疼?” “我更心疼!”刀子又哽咽起来,“小师叔不许你宠我,就是怕我骄狂,可我还是成了骄狂的人,仗着主人是我哥就乱出主意,害主人挨打,我一定会遭恶咒的……” “胡说!”小猛将刀子按了坐在路边的石坎上,“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准又跪又爬地跟人告饶,更不许恶咒自己!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不是别人唆使得了的。虽然我很顾及你的感受,但是救她们并不完全因为你,你不必自责。” 刀子啜泣不语,小猛正想再劝,突觉手腕间传来震动,是洪岩发来一条信息,“听好了刀子,现在有紧急情况,咱分头行动,你去医学院,务必把小雨平安送回来!” 刀子得令而去,小猛迅速折回军部总务楼,但还是慢了一步,雷鸣刚刚离开。 洪岩的信息是这样的:两分钟前,一直暗伏在梦缘舞厅的两个机械杀手带着一支临时组建的敢死队,突然乔装出发。据他查探,敢死队由一个机械杀手领头,向北郊而去;另一个机械杀手则取道东华路。 小猛迅速分析认为,敢死队一定是去军部野战靶场,因为雷鸣约了风鹏和罗焕生两位将军去那儿;取道东华路的杀手……肯定是冲着小雨去的! 要调集军警已经来不及了,总务楼前驶过来一张摩托,小猛揪过来骑上就走,车主惊呼大叫,小猛已冲出大门往北而去。 雷鸣的车因抛锚而停在半途,这在小猛的意料中,来不及过多解释,疾声命令龙儿,“保护将军回部首府大楼,务必让将军跟部长在一起,告诉部长,有乱党要刺杀风罗两位将军。” 龙儿忙护着雷鸣离去,小猛则以最大码力赶到野战靶场,出示了证件后,命令靶场总务官,“电传你的所有陪练队员,迅速护送两位将军离开,把你的五十六个训战员分成四组,一组把守前门,一组往后山堵截,一组在野战场待命,一组死守弹药库。” 总务官呆若木鸡,小猛跳起来吼了一声“动作快!”这才把总务官吓得雷厉风行地布署开来。 东华路的军政医学院里,刀子从宿舍管理员口中得知,小雨和几个同学上街去了。主命不可违,他只希望小姐戴着那颗冰玉,这是他能够追踪的唯一途径。 东华大道上,来往的行人吃惊地看着一个飞掠而过的身影,驾车的人们也难以置信,真有比车还快的人?其中有个死不信邪的小伙子,驾着一张大马力摩托在刀子身后紧追不舍。 一个是急于救人的少年,一个是要赌输赢的好汉。 少年纵跃腾飞,好汉穿街过巷;少年身如箭影,好汉摩托轰鸣。 两人时而并肩、时而错落。往前冲的心急如焚,在后赶的兴致勃勃。 刀子在一条岔道上停下来,微闭双目、暗寻踪迹。摩托随后而至,小伙子取下头盔笑道:“没气了吧?还比吗?” 刀子无暇细问,往右面的街道而去。小伙子不甘示弱,猛轰油门,边追边喊,“我一定要赢你!” 刀子寻到一家精品店门前,只看到三个又哭又喊的女孩。小姐显然被恶人劫走了!刀子心中焦急,脚下更是飞快,但他一路不由疑惑,“我与那人素不相识,他为何拼命追我?” 来到一条河畔的堤岸上,刀子看到了行凶的人,小姐在他背上似已昏沉。 “站住!”刀子堵住杀手,“我奉主命来救小姐,你若罢手,我放你走!” 杀手果然放下小雨,却亮出一把匕首直刺刀子前胸。刀子趋身避开,顺势划去一掌。杀手中招吐血,然攻势不减,反身踢起一腿,一道寒光从他鞋尖射出来。 刀子左手划圆,暗器弹回去正中杀手脑门。杀手顿了顿,掏出手枪扣出一颗子弹。刀子御气未撤,右手又使去攻杀。红光过处,杀手栽入河潭,当然喽,身上还带着他自己发射的那颗子弹。 这场格斗把那个骑摩托的小伙子看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刀子已经将小雨唤醒,小雨揉着被杀手打疼的后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刀子正要解说,身边蹲过来个人,他不由嗔怪,“干吗老追我?我不认识你呀!” “太神了!”小伙子挽住刀子的胳膊,“你是人吗?跑得太快了,架也打得不错耶!” 刀子不想理他,转向小雨道:“此时情急,请准我扶你回去,实不相瞒,我心急如焚,不知哥哥处境如何?” “你去帮小猛哥,我叫车回去!” 话虽如此,小雨却拄在刀子身上连方向都辨不清。 “哥们!”小伙子拍拍刀子的肩,“信得过我,我拿摩托送你家小姐回去。” 第126章 刀子愣了一下,“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我有主命在身,不敢轻托他人,谢了!” 刀子扶起小雨纵身离去,小伙子望空称叹,“神话呀……不对,见鬼!” 野战靶场内,小猛领着待命的十四个训战员在一片桦树林中与乱党敢死队狭路相逢。 乱党化整为零、兵分三路;小猛因势利导、诱敌深入。 往东的杀手被引到活靶的场中,奉命的兵士暗里操纵。假靶任他打,真身杀乱寇。沙野林中,只闻枪声不绝、喊声不断。 向西的恶贼闯入死角的坑道,得令的伏兵机密围剿。子弹随他耗,我方要人倒。扬尘路上,只见人影逃窜、血溅当场。 半人的凶徒指挥死党往南撤,正好钻进小猛的伏击圈。首先较量枪法,然后考查搏术。厮杀阵里,顷刻散兵败逃、魔头失踪。 小猛追着机械杀手到了弹药库,守在那里的训战员持枪以对,杀手身中数枪仍站立不倒,吓得众人呆立不动,却见杀手反身向精卫队队长扑去,众人忙奋起追赶。 “都别动,让他追!”小猛边跑边喊,引着杀手来到大门边,守在那儿的人要开枪,小猛拦着不让——机械杀手能死后还击十分钟嘛,现在也差不多了! 杀手果然扑倒在地,空中却飞来一颗手擂。 “卧倒!” 小猛一声令下,爆炸声也同时响起。 一个训战员被弹片击伤,小猛联系了救治所,众人刚把伤员送走,刀子急匆匆来了,“你受伤了,哥?” “没有,这血是别人的。”小猛拍拍身上,“小雨呢?” “在家呢!”刀子心不在焉,只顾围着小猛上下检查。 “摸够了吗?”小猛捉住刀子的手,“我穿着通天甲呢!你看他们都笑你!” 刀子这才发现周边围了不少人,果真个个都在笑,窘得他躲到小猛身后不知所措。训战员们这才上来汇报战果,除了在后山引擂自爆的一个杀手,其他三十五具乱党尸身一个不少。 部首府大楼里,雷鸣在部长的会客厅破坏公物,他要用皮鞋在地毯上趟一道排水沟。 坐在他对面的部长再次撕开一包烟,却犹豫着没发。这火爆将军根本不理桌上的烟灰缸,再发给他抽就是协同破坏公物,不等水沟弄好,这地毯可以拿去撒网了!不行,得劝劝他! “我说老雷,你都这样晃了快三个钟头了,坐下来行不?” “坐?怎么坐?看不到我的人回来,你叫我怎么坐?” “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派他们去的!”部长说着又忙改口,“你不是说现在的精卫队队长不比从前的差吗?这会子又不行了?” “你知道啥?”雷鸣焦虑之中忘乎所以,叉腰吼道:“事情来得突然,他是一个人去的,刀子又不在,鬼晓得他怎么应付?这浑小子,平时要护主,事到临头遁土了!急匆匆把老子弄回来,又不说那边怎么了,骑个烂摩托就跑,肯定有大事!这浑蛋,好好回来就算了,不然要他的命!” 雷鸣东一捶西一棒地,部长听不明白,却鬼使神差地递过去一支点好的烟。 雷鸣接过来抽了两口,又是随手一扔,提起电话还没拔号,门外进来两个人——小猛依旧笑吟吟地,刀子也总是畏缩缩地。 “急死老子了!”雷鸣抓着小猛上下打量,这小子一身血泥,看来事儿不小! “将军放心!”小猛笑道:“乱党派去的三十六个杀手全部当场击毙,劫持小雨的杀手也没得逞。” “什么?有人要劫持小雨?”雷鸣大惊,好似女儿已经遭了毒手。 小猛笑而不答,转朝部长,唇角勾起玩味的笑——面对这个人人都以为是王润华的家伙,他似笑非笑道:“部长,今天的事让我很怀疑呀,这是不是乱党一直想实施的拆合计划呢?” “也许吧!”王润泽神色凝重,内心也很沉重——这小子轻而易举就破坏了我的第二个拆合计划,这会子在我面前不阴不阳是啥意思?但是不管怎样都得让他死,可他身边那个小鬼不好弄呀…… 小猛也在暗里思量——这老狐狸蛮沉得住气,看他能撑多久?我就不信撕不下他的皮! 雷鸣哪知这二人正暗里较劲?“我说小猛,你少弄点玄乎行不?给老子把事情说清楚点!” “是!”小猛一个立正,“我是这样推测的,乱党获知你今天约了风、罗两位将军去野战靶场,所以借此策划了第二个拆合计划。只要让你到不了靶场,而另外两位将军又死在乱党手中,你就会成为这起刺杀行动的策划嫌疑人,为了确保你到不了靶场,除了让你车出点毛病,他们还打算用小雨来制造威胁,使你不敢不停在半途,当然,他们不会撕票,行动成功后,他们会放了小雨,这样一来,将军你想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即使小雨作证,但你们是父女,谁会信?到时恐怕精卫队也要受审查。说了这半天,还不知部长同不同意我这样推测呢?” 王润泽暗里一愣,面上宽和笑道:“应该是这样吧!” “是吗?”小猛一脸憨笑,“不可能啊,我怎么猜得这么准?一定有疏漏,还请部长补充一下!” 王润泽暗里切齿,拍拍小猛的肩,“还是听听你们将军的意见吧!” 小猛窃笑,我们将军要是知道你拍我的肩并非赞爱,而是恨不得杀了我,只怕他的意见会很大,可他要是知道你不是王润华,恐怕就只有一个意见了。 是的,雷鸣只有一个意见,“小猛的分析不错,乱党先对付了我,再对付精卫队,看来我们真把他们戳痛了!老王啊,你也要当心点,乱党现在象疯狗,见人就想咬,我们都要提高警惕,不能让他们有一次得逞的机会!” 这意见好!小猛临走时不但跟将军作了保证,而且郑重承诺了部长的安全,“乱党敢对部长下手,也就离死不远了!” 雷鸣大笑,王润泽暗里冷笑,这小子绝非危言耸听,最少是威胁!那就来吧,看看谁先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都是骗局 回家的路上,刀子一路嘀咕。小猛故作不察,时而倒退着欣赏夕阳的余晖,时而任东来的晚风吹乱头发。 刀子终于忍不住了,“哥哥哪来的好心情?那个部长对你笑里藏刀,他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咱出来时,他还咒你死呢!你们旧日有仇啊?” “对啊!”小猛呵呵地笑,“我跟他呀,那是新仇旧恨全都有哇!” 刀子怔怔不解,小猛这才附在他耳边,“这部长是假的,他就是洪岩查出来的那个杀了自己的哥哥,冒名当上部长的乱党头目!” “什么?”刀子大惊,“搞这半天,今天这事是他弄的呀!那你怎么还说给他听?他会不清楚自己做的事?” “我管他!就是要讲给他听!现在抓不了他,我气死他!” 小猛笑言至此,沉肃道:“记住了,以后遇到他,你得假装不知道他是坏人,懂不?” “嗯嗯!”刀子一脸正色,“你有一次在会上说过,这是机密,泄露了按死罪论处!” 小猛苦笑,“你不是精卫队员,我这样要求你有些过分,但你是我弟弟,而且很不幸知道了这些事,所以你必须按我的要求。” “当然!不管我是什么,首先是你的仆从,但我不是按你的要求,是按你的吩咐!只要是你说的,我通通照办!” “那好,从现在起,你不要当护奴了,当精卫队员!” “啊?”刀子瞠目结舌。 小猛冷笑,“啊什么?照办呀!” “我……我……” “你什么?话说满了是吧?我现在吩咐你当精卫队员,咋不照办?” “这个不好办嘛!啥都行,你不能改变我的身份呀!” “我就要改!你要怎样?” “我……”刀子急得要哭。 小猛戳他一下,“你呀,什么都当真,闹着玩的嘛,我哪敢改你的身份?你师父都改不了,我算老几?” “老大!” 刀子这一声象在赌气,小猛心想,这小东西有点脾气嘛! 路过军部总务楼时,小猛让刀子在门外等着,他得去跟那个摩托被强制借用了的人解释一下,当他与车主道别出来,却只发现地上有一个要他回家等待的暗记,直觉告诉他,花儿出事了! 是的,花梦刚下班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她按照妈妈说的,到了南区的一幢别院,门口的人把她领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她刚坐下,白金就来了,且顺手关了门。 花梦立刻意识到妈妈骗了她,但是发火解决了不问题,她尽量平静道:“听说今年的十佳青年评选你已经入围了,请问今晚要算什么?绑架?诱骗?还是软禁?” “别这样嘛!”白金行个绅士礼,“我这儿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吗?谁让你不接我的电话?害得我只有用这种方式请你来谈谈我们的事……” “够了白金!我不想老是重申一个你已经知道的事实,但我今晚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请你别来烦我!” “别发火嘛!瞧你……”白金笑嗔,“我请你来就是谈这事的,以前是我错了,只想着爱你,完全没考虑你的感受,但是以后不会了,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并且让我做你的朋友……” “不可能!” “为什么?” “还用问吗?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怕我抢走你?” “不是!” “那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第127章 “嗯!”白金使劲点头。 花梦瞟眼冷笑,“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我和小猛都不允许对方有你这样的朋友!请把门打开,我不想再跟你谈下去,而且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行吗,十佳青年?” “呵呵。”白金苦笑,倒了两杯酒递一杯给花梦,“那好吧,干过这一杯,算是好说好散!” 花梦微觉不爽,但是白金已经仰头喝干了酒并且打开了门,也许是真的吧?花梦抬起酒来稍稍抿了一口就走,没走两步就倒了,酒里有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完全昏迷前找到那颗绿中透红的满珠。 此时的白金快要疯了,天使就在自己怀里,梦寐以求的幸福唾手可得,他却不知该从哪儿做起?天仙般的玉体仰卧在床,看一眼都会迷死人,亲一下令人****,得到她会怎样? 白金颤抖着手探进花梦的胸衣,“砰”地一声,不是他脑子里眩晕带出来的幻听,而是落地窗的玻璃被打破,确切地说,是一个人从外面撞了进来。 白金吓得又叫又跑,却把闻声而来的花母撞个四仰八叉。 花母揉着摔疼的地方还没骂出口来,听白金说一个会妖术的人要奸污花花,吓得她连滚带爬地朝卧室奔去。 且说刀子见了衣衫不整的花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忙找东西去盖,正要施唤醒术,脑后却吃了一下。原来是花母见刀子趴在床边朝女儿伸出一只手,气得她抄起一个花瓶就砸。 刀子疼得大叫,这一声把花母吓得也大叫,两人都见鬼了似的,一个是畏惧对方的身份,一个是害怕对方的妖术。 总这么怕下去也不是回事,刀子抱起花梦跃出窗去,花母惊声呼救却追寻无踪。 夜色里,小猛终于等来了弟弟。两人将花梦安置在沙发上,刀子忙施唤醒术,花梦睁开眼来,见到小猛就哭,小猛一面劝慰一面自责,突然发现刀子蜷在地上也抽泣声声,“我错了,我有罪……” “你怎么了?”小猛莫名其妙,花梦也停止了哭泣。 刀子蜷缩道:“按门中禁规,窥见主母羞体当挖去双目,擅触主母躯体当处死,我……我两样都犯了……该死!” 小猛一时无奈一时心疼,花梦哭笑不得,两人好不容易将这家伙哄得愿意去睡觉,哪知他在卧室门边回过头来,“对了哥哥,你不是不许我隐瞒身体上的不适吗?所以我得跟你讲一声,我头上挨了一下,就这事,你们聊吧,我睡去!” “什么?”两人按上去一看,刀子的后脑上开了大口子!这家伙居然不当回事? 两人架起刀子匆匆去了救治所…… 自从受骗,花梦不再回家,一直住在救治所她自己的休息室里。爷爷也很生气,不准儿媳来看孙女,电话询问也不行,儿媳太浑帐,老头不允许再有意外发生。 这天,小猛带刀子来救治所拆伤口上的线。完事后,花梦将兄弟俩领进楼后的小花园,刀子对院墙边的秋千情有独钟,小猛示意弟弟过去玩,刀子犹豫一阵就去了。 花梦远望着秋千上的刀子,不由想起了铃儿,想起了木屋定婚,想起拜婚月神、想起那场撕人心肺的诀别…… “真象一场梦啊,梦还有醒的时候……”花梦含泪轻叹。 小猛心酸不语,拉起花梦出了花园,把这地方让给弟弟一个人吧,让他在秋千上尽情回忆,关于爱情,弟弟只剩了回忆啊…… 回忆犹如细品老酒,烈味辣口,倒出甘甜;香气扑鼻,却苦在心头。 捧着这般陈年苦酿,真可让人一醉方休! 刀子的确醉了,当空艳阳成了那晚的月亮,满目蔷薇变成木屋前的桂花香,垂杨是素白轻纱在飞,微风仿若伊人轻抚,却为何催人下泪? 哪有无味的泪水?我的就是。 所有苦涩已被我沉淀在心,眼泪带不走我的悲愁,是因为它载不起我的思念。 思念是我心上的盘石、灵魂的枷锁,除了她,谁也搬不动、解不了!我愿如此负重前行,赎罪般将心魂刺得鲜血淋淋,绝不让伤口结疤,这伤要永远佩戴在身,它是情魔的象征、爱过,并且不会再爱的死证! 秋千上的刀子晃晃悠悠,完全沉溺于内心的悲情,以至耳边传来的喝令都让他以为是很远处的声音。 “你个浑小子,给我下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屈愤 死神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刀子只差要跪,他从心里畏惧花姐的妈妈,尤其上次当着她的面未经解说就掠走了花姐,这事是有些说不过去。 刀子怕得有道理,花母一来就给了他一耳光,“你们把花花怎么了?” “没……没怎么呀!”刀子捂着脸颊十分委屈,“花姐是哥哥未来的妻子,也就是我以后的主母,哪里会怎么……没怎么……” “少啰嗦!”花母一面推搡一面叫骂,“你们兄弟下流无耻,联合起来轮番欺辱我女儿,还敢说没怎么?你给我老实点,那天都对花花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刀子大骇,“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我哥哥立身正道,我也一心从主不曾作恶,哪有无耻欺辱一说?即便那日越规行事也是情非得已,我有主命在身,死也不能让花姐有一丝差损,夫人不加体察就来问罪,真是……真是……” “扯淡!”花母揪着刀子的耳朵扯到墙角下,放开来又顺势抽一嘴巴,“别以为会点妖术我就怕你了,我那天亲眼见你耍流氓,后来还劫走了花花,敢说你没奸污她?” “你胡说!”刀子一语未了急忙改口,“夫人为何滥加罪名?刀子从未作过这等恶事,何况是对未来主母?我虽卑贱也不该受这奇耻大辱!夫人责打,若是怪我窥见主母羞体,那也罢了,只是不该毁我名声!护奴虽贱,名誉不贱,还请夫人慎言的好!” “慎你妈的头!”花母大放手脚,又抓又踢。 刀子格挡开来,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乱罪责打,我死也不领!倒要请教夫人,为何助恶逞凶,欲夺我主母清白?此事令我哥哥悲愤,身为人奴,我有权代主质问!” “你个浑蛋!”花母又抓又扯,指天划地地叫骂:“真是贼喊捉贼,刚才还作贼心虚,现在赖不掉了,反咬我一口!花花被你毁了,我今天死也不放过你!” 刀子气得浑身乱战,见她还要来打,又不好出手相阻,只得提气飞身,跃上墙头。 花母不料刀子会如此躲避,因此收身不住,脚下又被浇园的管道一绊,头就撞在了墙上,额上顿时鲜血如注,人也晕沉着挣扎不起。 刀子吓得面无人色,跃下墙来想施疗治。 花母见刀子伸过手来,以为这小子要趁机行凶,吓得她叽声呼救。 刀子顿时一动不动,见她一脸血迹形同罗刹,听她鬼哭狼嚎如临末日,心内十分惶惑她怎地这般恐慌?见她满地摸爬着似在逃命,也不由又爬又跪道:“求你别叫了,我这就为你疗治!” 花母见刀子再次伸出手来,心想这下完了,逃命要紧,爬到墙边却摸到一把花锄,好比得到一根降妖的权杖,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来就胡挥乱砍。 刀子无奈得很,见她累得气喘吁吁,只得挥手夺了花锄。 花母一怔之下,撒腿就跑。刀子愣了一下,开始追。 自以为在逃命的人边跑边叫,一心想施疗治的人在后头边追边喊。这番角逐惊动了花园的看门人、巡逻的警卫、楼上的医生、病房里的护士,顷刻就围来一大群人,小猛和花梦也闻声而至。 花母扑到女儿身上大哭,“快叫他住手!杀人了!杀人了呀……” 铁证如山的宣告!被害者血流满面! 花梦惊疑万分,细细检视妈妈的伤口;小猛疑心重重,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提花锄的弟弟。围观的众人也被这个手持凶器的少年吓得频频后退。 刀子看看哥哥、看看花姐,再看看惊慌四散的人群,手一松,花锄掉在地上,腿一软,双膝跪了下去。 不管怎样,安抚伤者要紧。 花梦扶起妈妈去了清创室,小猛拉起弟弟尾随而至。 处理好伤口,花梦向妈妈询问事由,小猛也忍不住跟弟弟盘查事端。花母不待刀子解说就把手朝刀子一指,“是他!他把我打成这样!你们也看见的,他要杀我,他追杀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 “你什么你?不是我跑得快,早死了!”花母冲上去要打,小猛挡在前头,硬生生用眼神将花母逼退,回头凝视刀子,“慢慢说,不要急!” “嗯。”刀子平平呼吸,“这事不能全怪我,总之我不是故意的,夫人逼急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反正我不是要杀人,一时讲不清楚,你们要怎么责罚都可以,反正她受伤了,我……我讲不清楚!” “没道理当然讲不清!想杀人还用讲道理?你个小杂……” “妈!”花梦大声喝止,“你别大呼小叫的行不?我了解刀子,他不会乱伤人,一定是你欺压他,就算这样我也相信,你的伤不是他弄的……” “不是他是鬼啊?”花母叽声大吼,手指戳到花梦脸上,“真是我的好女儿!养你这么大,就为了让你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今天他打伤我,你帮他说话,明天他要杀我,你是不是要帮着出谋划策?不枉我生养你一场,忙着给我送终啊?天啦!我的天呀……” 花母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花梦失措无语,小猛也不知如何劝解,刀子忙跪到花母脚边,“你别哭了,我随你打!” 第128章 “打就打!”花母一点也不客气。 花梦气得不行,一面劝止妈妈一面安慰刀子,花母越发飙狂,刀子忙叫花梦不要包庇他,花梦急得哭起来,“我哪有包庇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我妈妈不是你打伤的,这点我敢拿命担保!” “花花!”花母一耳光搧过去,“你太让我寒心了!他自己认了罪,你还护着他?我是你妈,听不到你一句暖心的话,天下有我这么可悲的母亲吗?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高兴?” “妈!”花梦嗔叹,实在无法阻止妈妈的无理取闹,只好让小猛带刀子离开,兄弟俩还没起步,花母突然又跳又吼,“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哪!我为谁挨打?还不是你!就算不去告发他,也不能护着他呀!花家吃不起这哑巴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晓得?刀子就是个**犯……” “妈!”花梦两眼圆瞪,泪水掉成断线珠。 刀子目瞪口呆,指着花母,半天说不出话,切齿一阵,猛地吐出一口血! 小猛急得又扶又抱,花母哪料刀子的气性这么大,吓得双手捂了嘴,盯着衣服上的血迹,好似那儿挨了一刀。 “叫你别急别急,你偏急……”小猛心疼得眼泪打转。 刀子挣开小猛的搀扶,奋力撑住身子,一双泪眼盯在花母脸上,“你实在恶毒,一再出言诋毁,我早有告言,护奴虽贱,名誉不贱,你却毫不听取,竟污陷我与主母有不齿牵连?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若不收回刚才所言,我必一死以求清白!” “哎哟哟,别吓我了!”花母拍胸长吁,“我收回去还不行吗?你快点走吧,这个样子要吓死人的!” “该走的是你!”爷爷推门而入,恶狠狠地瞪着儿媳,“我说过不准你来这儿,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 花母拎起皮包就跑,花梦顿了顿,扑到爷爷身上哭得越发委屈。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了吗?”爷爷拍抚孙女,回头朝刀子摇头,“你这傻孩子呀,天大的事也不值得气成这样嘛!空有一身本事却保护不了自己,任人欺负不说,还胡乱认错!明明是她想打你,被你给让开了,她自己撞到墙上弄伤的,关你什么事?你要给她看伤,她自己心虚,惹得你去追他,才让别人误会的,这又是你的错吗?你呀……真是气死我了!” “啊?”刀子惊喜不已,“爷爷都看见了的吗?这下我讲得清了……” “我哪看见了?是看园人的小孙女跟我讲的。我就不明白了,她那么打你,你怎么就由着她?就算不还手,也该早些避开嘛!非让她把你气得吐血你才甘心?惹不起还躲得起嘛,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你掉头就走,懂了不?” “哦。”刀子一脸沮丧,见哥哥垂头出了门,他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语 小猛一路无语,刀子闷头跟了半天,也是鼓了半天劲,小心问道:“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 “没有才怪,你都不说话!” “我生我自己的气,干吗跟你说?” “生自己的气?” “嗯。” “为什么呀?” “你说呢?” “我哪知道?”刀子拉住小猛,“别走这么快嘛!说说干吗生你自己的气,你不说,我慌得很。” “那好!”小猛木头似的站着,“我是你哥,不想你受人欺辱,更怕见你跟人下跪。你有气急呕血的旧病,我说过不让你平白受气,可我没办到。花儿和你,我谁都保护不了,所以生自己的气!” “这不怪你,全怪我,自从有了我这个拖累,你就不曾活得舒心。其实在护奴的守规里,我早就失职了,你早该将我驱逐,可你……” 不待刀子说完,小猛一头冲进路边的浅林。刀子几步追上去,见哥哥坐在一块石头上,似在落泪,他忙蹲到跟前,既不敢问也不敢跪,见哥哥一昧盯着他,不由他惊惶,“别……别这么看我,我……我怕……” 小猛依旧定定看着弟弟,语气不象责备,不象倾诉,似在呻吟,“刀子啊,你刚才的话让我寒心,想了你十八年,梦里现实里,无时不在挂念。落月谷里初次相见,头领家中,我为你差点露了痕迹;温泉林边远望着你,我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鬼师房中,不论你的冷言还是热情都让我心潮澎湃;密室圣洞不意相逢,我的心魂随着你的言行一举一动;鬼师仙逝,你哭我悲你痛我愁,一路出谷,你默默流泪,我恨不得掏出心来抚慰;客乡驿站,初见你发病模样,痛得我撕心裂肺、泪流不断;花儿遇难你出手相救,手术室外,我的心被一分两半;柳林木屋,你痛失铃儿发狠毁药,我为你痛得肝肠寸断;病痛床边,你三日不食不言,我愁得心力交瘁天旋地转,挖心剖肺求你给我时间;为救雷言你自定死计,逼我历言斥责却令我心碎欲裂;天鹰之路,你肩挑风雨独挡凶险,我又爱又怜,短短半月,为你把心揉成了碎片;青隐山顶,你候日不见身遭死劫,我痛喊嘶声换泪成血……刀子啊刀子,我这么爱你、需要你,你怎么忍心胡言乱语伤我的心?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对你简直可以说是痴情吗? 小猛哭忆往事、泪诉衷肠。刀子愧痛难挡、一时无语。 两腔肺腑其实一样心肠、耿耿之情终究一点就通! “别哭了,哥不该怪你,你有守规,是言行第一服从的规范,只是以后别说驱逐你的话,我听了难受!” “我再不说了,只是有件事还是要求哥哥应允。” “直接说,要是求我,那就算了!” “哦,那我不求,直接说吧,你以后不要太宠我了,该罚要罚,该打就打。我在谷中有师门教导,出来应受主人管教。你虽爱我,却不能纵我。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我犯了守规,你不舍得责罚,看似疼护,其实对我有害无益。譬如那日我情急之下越规救主,你和花姐不忍施刑,才会使他人寻机污蔑,我若挨了打,夫人怎会肆意辱骂?不是我要差强人意,只是师门有训,护奴命贱人不贱,尤其名誉不容丝毫诋毁,若不能自辨清白,唯有以死求鉴,所以还望你能体察成全哪!” 小猛十分不爽,想辨劝,只怕令他更加苦求;依了他,又实在找不到应该成全的理由。花儿的妈妈纯属无理取闹,跟弟弟受不受罚无关,可这家伙一根愣头筋让人扭不过来,真是麻烦! 刀子心想,哥哥是我亲缘之主,必定只爱不罚,长此以往,我定会失了规矩也丢了操守,这不行,得来硬的! 刀子毅然半跪,“哥哥有所不知,我若犯规而不受罚也是要遭咒应的,你不愿依法责打,我就自施刑罚,好免去恶咒!” “你敢!”小猛说着又觉霸道,心内懊恼,语气沮丧,“我答应就是了,不准你不经我的同意就自施刑罚,怎么打怎么骂,你得听我的!” “好嘞!”刀子破涕为笑。 小猛心中郁闷,垂头岔上大道,刀子丝毫不察,仍一路有说有笑,突然拐了小猛一下,“她们和好了吗?” 小猛抬眼一看,前方不远处走着白草母女。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和好就该后悔一辈子!” “后悔?” “是啊,白草的妈妈得了绝症,她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小猛沉叹。 刀子转着眼珠想了半天,“绝症是什么样的症?” “肝癌。” “肝癌?”刀子愣了愣,笑道:“圣灵夫人传过我两套仙功,无毒仙功我已尽数悟领,如今正该悟习那套无恙仙功,或许能帮一下白草的妈妈,你说好吗?” 小猛大喜,“我代白草谢谢你!” “谢我干吗?”刀子笑红了脸,“善因之事理当奉行,况且尚未行事,哥哥怎么先行褒奖?即便事有成效,也是累我善果,哪敢受人答谢?” “就你歪理多!偏生遇到自己的事就啥都讲不清!” 小猛虽语含嗔怪,其实心中赞爱无比,拉起刀子开始疯跑。 刀子见哥哥如此高兴,当下暗驱神力,两人如平地旋风,顷刻就掠回队所。 夜深沉,小猛独坐书房,盯着队友们送来的情报,不知觉中陷入深思。 “那个不明身份的谍杀员究竟是谁?胜男在整个军政部作了细致排查,却找不出一点线索。看来这隐身谍背景复杂,来头也应该不小。那么是不是可以把目标锁在总部派来的八个助治官员身上?这八个人嘛,只有三个是在安南从边城回来之后才被派遣入政的,这样一来就可以缩小搜索范围。” 想到此处,一个名字在小猛的脑海闪过,“莫非是他?联治监察官林海,白草的继父!” “不可能吧?”小猛叹出声来,“如果可能呢?但愿不可能……” 盯着另一份情报,小猛转入另一番思虑。 “根据安南和海骄的跟踪报告,张军和刘晓目前没有明确的作乱动向。灵子在跟部长的儿子约会,据她查探,王润泽也很安分,他们越是按兵不动,越说明会有大动作。梦缘舞厅的乱党也很冷静,isuu書网他们在野战靶场遭了大败,为什么如此沉得住气?不对呀,王润泽那天已经被我激怒了,也知道我在逼他来杀我,虽说他不会上当,但也不会善罢。他一定认为我是仗着身边有神鬼士在耍狂,因此也就会考虑到,要杀我就得先杀刀子,可他明白刀子不好对付,明攻暗杀都不行,唯有把刀子从我身边弄开,那就得设一个圈套,他会怎么来弄这个套呢? 第129章 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把刀子抓了吧?” 小猛想到这儿就觉好笑,另一条思路令他沉肃下来。 “乱党按兵不动应该还有一种可能——他们目前无暇开展这里的行动,因为边城应对党的傀儡党权急待建立!” “哼!”小猛暗里冷笑,“他们真在忙这事就好了!我可以趁机接近陆中天,把乌雨的真面目揭给他,让他们来个窝里反,到时我就联合西部军战队来个一锅端!砍掉王润泽的援手,看他这独角戏怎么唱?” “想法虽妙,”小猛转念思虑,“关键是我一走,王润泽这老家伙马上就能应变,除非让他把我杀了,不然他不敢放手大干……” 想到此处,小猛大笑,刀子探进头来,还没问话,就被小猛拉出书房。 “听好了,从明天开始,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打了你,你就跑!” “不,我不跑,你怎么打都行!” “不跑不行,这是任务,挨打后到木屋等我,咱出趟远门,明白不?” 刀子想了想,点点头,“明白,你又想骗人。” 小猛大笑,刀子心想,不知哥哥又要怎么捉弄乱党?但是管他,跟着就行! 定下瞒奸计后,小猛跟队员们作了必要的安排,然后静静等待时机。 这天晚饭后,他让刀子带上灵豹,两人在后勤部住宿区的草坪上闲游,老远见雷鸣和风鹏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坐着,他让弟弟牵灵豹去遛遛,自己则迎了上去。 “正说到你呢!”雷鸣一面招呼小猛坐过来,一面朝风鹏笑道:“他就是孟小猛,你看象不象孟杰?” 风鹏点头,“老远看着我就猜到了,相貌一点不差,能力嘛,那天在野战靶场就验证了,而且跟他爸爸一个德性,行动起来什么人都敢用,调动我的部下比我还威风,场务官都被他吼得团团转,我和老罗都得听他安排,让人送我们回来,事儿摆平了,连个报告也不打,后生可畏呀!” 小猛尴尬无语,雷鸣大笑,“是我不让他打报告的,我的人不要命地救了你,你不犒劳就算了,要什么报告?” “狂得你!”风鹏朝雷鸣空挥一拳,拍拍小猛的肩,“是个好样的,我的训战员都说你指挥他们打了一场过瘾狠战,有人提出请你去当他们的总教官,我批了四个字,你猜是啥?” 小猛笑而不语,雷鸣越发得意,“那是,精卫队的队长去做靶场教官,当然大材小用!除非乱党都完蛋了,我可以考虑让他客串一下。” “真的?”风鹏冷笑,“当年我跟你借用几个队员,你愣是没干,我看呀,就算灭了乱党,你也不会借调精卫队员,更别说把小猛让给我几天了,他们都是你的心肝肉、腰窝油,动他们就是要你的命!” 雷鸣笑得只能点头,风鹏犹豫一阵,端视小猛道:“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吗?” “嗯……”小猛渐次低头,“有点印象,但很模糊。” 雷鸣无语,风鹏沉吟道:“我的老相册里有一张你爸妈的合影,啥时来家拿吧!” “真的?”小猛红了眼圈,“我弟弟问过妈妈的样子,有了这照片,我就不用给他描述了……” 小猛哽咽难言,雷鸣二人正想劝慰,刀子让一个勤务兵押着过来了。 小猛见了尾随在后的乱党谍杀员刘晓,再看她披头散发、一脸泪痕,不由喜上心头。 雷鸣喝问出了什么事,勤务兵行礼道:“这小子偷看女兵洗澡,还企图行奸,让我拿住了,两位将军,是不是送到军警所,还是军法处?” “是这样吗,刀子?”小猛无比严厉。 “不是的,我没偷看,是她说请我帮个忙,我才敢进屋,谁知我一进去她就把门关了,后来的事难以启齿,总之我没做坏事,请将军和哥哥明察!” 刀子话音未落,刘晓抓扑上去又哭又骂,骂不上两句就昏死过去。 风鹏忙命人扶刘晓回去,雷鸣则叉腰审视着刀子,小猛早搧去一个耳光,勤务兵将刀子跺了跪在地上,小猛就势解下皮带要打,雷鸣拦着不让,刀子一昧叫屈,小猛又跳又吼,“放开我!将军你放开我!这小子无法无天,不给他一顿好的,鬼晓得他以后会干出啥事?” 刀子大哭,“我是冤枉的,你咋就不信我?打我可以,但求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人证俱在,你还敢叫冤?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你犯错,我一定会打你?” 刀子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哥哥那天晚上的吩咐,可是眼下这种情形该跑吗?跑了等于真干了坏事,不跑又会违背主命,一面是名誉受损,一面是主命难违,诸方神灵呀,我该咋办? 矛盾中的刀子突然狠咬钢牙,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风鹏傻了眼,风也没这小子跑得快! 雷鸣望空顿足,傻孩子你跑什么? 小猛则暗里叫好,弟弟蛮机灵嘛! 雷鸣见小猛还气得够戗,忙劝道:“刀子年少不知事,他现在害怕,肯定不敢回家,不过他没地方去,你先回家等着,我让人四处找找,不过先说好了,找着了不许再打他,事情没弄清之前,谁也不许打人,不然老子要打人!” 小猛扭头就走,看似懊恼,其实高兴得要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错而不误 柳林湾木屋前,刀子张望顾盼,没等来哥哥,却等来龙儿,不由他惶急而困惑。 龙儿不作其他解释,传达了队长的命令后,叮嘱道:“你一定要依计行事,不能有丝毫误差,小猛哥的生死、这次任务的成败,可全看你的了!” 刀子郑重点头,龙儿离去后,他来到院角抚了抚那架秋千,转身朝那夜色中跃然而去。 军部总务楼里,雷鸣一大早就传唤刘晓,他对昨天的事大抱怀疑,可他还没问话,小猛来了。 刘晓退出门去,小猛知道她一定会在门外偷听,所以故意把龙儿叫了进来,然后把手上的纸袋往桌上一放,“这是通天甲,我猜刀子肯定回落月谷去了,我得去找他,又担心乱党对你下手,所以把通天甲留给你,请给我十天假,不管怎样,他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雷鸣颔首,“你去吧,找着了,千万告诉他,天大的事有我,叫他别怕。” “嗯。”小猛辞谢要走,龙儿劝道:“昨天防汛部接到南兴县的灾情,去乌山的公路被冲毁了,你等路修好了再去吧!” “我等不了!”小猛故作烦躁地提高了音量,“找不到刀子我坐卧难安,路断了算什么,我可以步行绕开,翻过云山到了连云城,还愁去不了乌山?” “可是……”龙儿还要劝,雷鸣却挥手让小猛快些动身。 小猛急步出门,瞟到墙角有个闪动的身影,是刘晓,这家伙很快就会把他要只身行路的消息传给王润泽,王润泽很快就会在路上安排好杀手,不趁着孟小猛一没通天甲、二没神鬼奴就动手,还等啥时? 可惜他们不知道,雷鸣桌上的通天甲是白草的杰作,这次行动连雷鸣也被蒙在鼓里,而在外待命的刀子正静候护主的信号呢! 去往南兴县的客车上,小猛刚刚帮邻座的一个妇女放好行囊,车身就启动了。看着妇女怀中的婴儿,小猛不由感叹,好无邪的生命,眼里是那么干净,心地是那么单一。人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妈妈的怀抱、甘甜的乳汁、亲人的呵护、不尽的祝福…… 但是如此单纯的生命也有欲望,饿了困了,他要哭闹,这是生存的本能、最原始的渴望。可是人们控制不了欲望的膨胀!谁愿死守清贫?谁能知足富贵?谁可荣辱不惊?谁会单望超凡? 清贫中难免生出攀荣险心,富贵里容易培养骄横子弟,荣辱下曾有几多人性扭曲?超凡者,红尘中寥寥无几…… “哇哇……” 婴儿的哭声打断了小猛的思绪,妇女欠身道:“大兄弟,能不能帮我递下包?尿布给忘在包里了!” 小猛忙找出尿布帮着给孩子换上,妇女连声谢着把孩子拍睡了,跟小猛闲聊几句,很快也歪着头睡得鼾声响。 小猛怕她太困,会把孩子给摔着,因此目不斜视地盯着。 车突然停了,上来个半途搭乘的男子,帽沿低压、戴付墨镜,穿着半长的风衣,右手一直揣在兜里。 售票员指个位置给他,他不理会,径直朝车后的空位走去,擦过小猛身边时,他突然停住,右手在兜里摸索一阵。 这时车身一个急刹,前排的乘客唏嘘不已,原来是个横穿公路的疯子制造了这场虚惊。 风衣男子已坐到后排,小猛心想,这意外让他失了机会,他只能在路断的地方下手了,也好,车上人太多,在个空旷地方省得引起骚乱。 妇女被刹车声惊醒,小猛跟她解释一番,道:“如果你放心,让我来抱孩子,你睡吧。” “不睡了,”妇女揉着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下车后还要赶路,睡迷糊了没精神。” “前面路断了,客车只到南兴县外区,大嫂要带着孩子步行?” “哪能呢?孩子的爷爷在云山疗养院,想孙子了,让我带去给他瞧瞧。” “这样啊,我还以为大嫂要步行到南兴县,正好,我也要去云山,可以帮你提一下包。” 妇女高兴得连声称谢,两人又闲聊一阵,客车就驶进了南兴县外区的临时停车场。 小猛背上自己的包,帮妇女提上行囊,两人岔上山路时,风衣男子也远远地跟了上来。 小猛在一座吊桥边停下步子,“大嫂,桥那边就到疗养院了,我还要赶路,就不送你了,我帮你把孩子捆了背上,你自己过去,好吗?” 第130章 妇女谢个不停,两人刚背好孩子,风衣男子急匆匆追上来,小猛把包递给妇女,快步跳上桥边的石坎,只听风衣男子大声呼喊,“别跑呀,你别跑!” 小猛心中好笑,你要杀我,我能不跑吗? 风衣男子急得不行,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这是我的名片,我是流行风影棚的摄影师,想请你做模特,你别跑呀,等等我!” 小猛大惊,背上已冒出冷汗,是的,他第一次判断出错,真正的杀手是…… 妇女手一挥,亮出一把枪。小猛忙推开摄影师,“快走!” 摄影师顺着小猛的目光回头一看,那黑沉沉的家伙绝非玩具,吓得他抱头就跑! 此时,枪声响起,小猛捂着胸口栽下坎边的深渊。 妇女冷笑,拎起提包折身离去。 云渊里、崖壁上。待命的刀子久候多时,枪声一过,他抓住了坠下来的哥哥,将哥哥送到崖顶的一块大石上坐稳后,才问道:“你神色不对,怕我不能周全吗?” 小猛摇头,半天才叹出声来,“我定下计谋就得意忘形,倘若杀手在半道行凶,你我只怕永不期面了……” 刀子不解,听小猛道出原委,不由拍胸称叹,“好险!但是哥哥何必自责?那女子确是骗术高手,你未加防备也不足为怪,天幸恶人听你安排在此下手,否则我必终老此地也不可知你凶信啊!” “不是吧?虽说报信的清铃还在化炼中,但你怎会终老此地?” “怎么不会?主命不可违嘛!没有你的吩咐,我敢移动半步?” “你……”小猛啼笑皆非,“你个呆子!” “我本来就呆!”刀子取出清铃给小猛戴上,“护身清铃已二度化炼,此后可终生听用。” 说到此处,突然抱住小猛,“我好想你哦!昨日依计离去,我在木屋等得心慌,又怕你有意外,又怕你信了馋言就势驱逐我。我说这话你别气,我是真的怕你不要我了,你不知道,从昨天黄昏一直到刚才,我都在想你,听到枪声,我好高兴哟!” 小猛又好笑又心疼,“哥也想你,为了我的事要你挨打,又害你担惊受怕,哥真的过意不去……” “这是怎么说?”刀子嘟了嘴蛮不高兴,“我是你的人,为你死都可以,你过意不去,我咋办?” “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小猛抚抚刀子的头,正色道:“接下来咱俩并肩作战,只要斩断王润泽的后援,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后援?”刀子挠着头皮,“什么后援?在哪呢?说给我,我去就行了,你何必劳累?” “你?”小猛不觉失笑,“不是我小瞧你,这次行动深入虎穴,其间少不了应变周旋,你太憨厚,敌人狡猾得很,要咱俩配合才行!” “哥也真是的,隐讳啥嘛?你的意思我懂!小师叔曾说我有勇无谋,还骂我只会奋力死战,不会应局而对,说我是个蠢货,你也直说我是蠢货就行了,只要你不觉得我蠢得一无是处,上刀山下火海,你吱个声,我绝不丢师门的脸!” “走吧!”小猛苦笑,“信誓旦旦地好像绿林起义,真有刀山火海,咱也不蠢得要去跳!” “如果非跳不可呢?” “咱也要跳得毫发无损!” “哥哥好笃定!”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我是孟小刀的哥哥!孟小刀是谁?孟小猛的弟弟!” “那又怎样?” “怎样?”小猛翻个白眼,“这都不怎样,还要怎样才怎样?” 刀子越发莫名,小猛大笑,伸手去呵弟弟的痒。 这是刀子最怕的,偏生小猛狠着劲不放松,刀子笑得没了力气招架,只能一个劲求饶。小猛一松手,他弹起来就往山上跑。 “臭小子!”小猛大喊着追赶,扬言拿到弟弟绝不手软。 刀子边跑边笑,见哥哥喘得厉害,只好停下来,却不敢让哥哥靠近。 小猛好不容易哄得弟弟近了身,二人方说说笑笑地并肩赶路,翻过云山,转乘歇马城的客车,然后设法越过边境,直取西部边城,要到那龙潭虎穴捣翻鬼巢、荡平贼寇! 第一百二十五章客乡遇战 西部草疆,千里绿野茫茫。 疾风掠过,只闻狂草怒咆! 户户皆是骑射人家,儿女个个豪放,纵马飞奔,但见影迹匆忙。 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残酷的现在。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爱追忆曾经的繁芜,也不去幻想将来的成败,他们喜欢的就是这个充满挑战刺激,随时都有无故打斗、到处可见血泪飞流的凶残时代、可爱时代、称王时代! 凶残的时代、搏杀的地方。 男人个个爱枪,女人个个好战。枪是男人的象征,女人荣耀与否的标准;战是男人的全部,用来讨取女人欢心的礼物。这是嗜血的世界,召引尚武的人们前来会聚。 可爱的时代、纵情的地方。 男人个个好酒,女人个个擅舞。酒是男人的本色,女人爱慕与否的尺度;舞是男人的奖品,激发女人欢情的侍奉。这是享乐的世界,吸引狂放的人们都来会集。 称王的时代、乱序的地方。 男人个个骄傲,女人个个要强。骄傲是男人的天性,女人褒奖与否的水平;要强是男人的准许,怂恿女人自夸的性情。这是人魔的世界,唤引痴野的人们全来拜礼。 小猛二人跨进边城钟家堡地界时,已是黄昏时分。 这里是应对党第一代领袖钟可发的祖居之地,他遭乱身死后,一直由他的女儿钟情在此称王。 钟情骁勇善战,爱民仁治,这里的人都愿奉她为主。 钟家堡地阔人稠,外堡四面有堡丁按次把守,各处要塞建着雕堡炮楼。堡墙固若金汤,堡内建筑齐整。 一进城堡,但见大街宽敞、绿树绕道;小巷清爽、香花爬墙。 街面商铺林立,只见酒楼茶坊客栈布庄、粮店百货肉摊菜场、歌厅影楼妓院澡堂……各式营生应有尽有,客商南来北往热闹异常! 此地真个极乐,不分人间天上! 且说钟家堡的主堡建在一处高地,是堡主及其内亲的居所。 高大方正的楼房象征此地最高权力,金碧辉煌的建筑代表堡主无上的荣誉。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岗的堡墙,将外堡的百姓和墙内的贵居作了区别。 在一家名叫“福门客楼”的食宿店,乔装易容的小猛和刀子坐在靠门的桌边,服务员送上饭菜后,两人理起碗筷要吃,门外突然涌进一伙人。 领头的是个二十七八的白面男子,只见他右手一挥,“给我打!” 话音未落,身后的十几个人一齐扑向小猛他们邻座的四个男子。 这四个已经喝得半醉的家伙仗着酒劲,一人提根木凳横扫直劈,丝毫不顾这敌众我寡的形势,其中一个的木凳被对方三人几把夺去,急得他抓了刀子坐着的条凳,也不管上面有人无人,只顾猛扯,身后却迎来一顿拳脚。 刀子见他被四五个人围攻,不知退避就算了,还想着扯自己坐的条凳当武器,心中替他急,身子便立了起来,那人收力不及,抱着条凳摔个四仰八叉,很快就被对方的人围了上去,刀子能看见的只是一片昏跺的脚影。 小猛他们的饭桌被打翻,只好带着弟弟闪到一边。 此时饭厅已乱成一团,正当这四个男子无力反抗时,门外又涌进十来人。 领头的黑须男子见了只能在地上挨打的四个人,气得他指着对方领头的白面男子大骂,“狗日的陆小三,你他妈敢打老子的人,兄弟们,给我上!” 其实不等他招呼,手下人早已参战。名叫陆小三的白面男子一边指挥自己的人应战,一边拔开混战的人群,抄个酒瓶向黑须男子冲上去,“钟勇,老子跟你拼了!” 两个领头的人很快扭打起来,真个杀得嗷嗷大叫、血眼通红,很快地,三十几个人的混战把这原本清爽的饭厅搅得一团糟。 刀子看得奇怪,原本吃饭的客人都在混乱中各自抽了条凳,有的坐在自认是安全的地方观战,有的把座位安在门外,但也是自认能通观全局的地方,食宿店的老板是个四十左右的胖女人,叼根香烟坐在通往后院的中门边,一面观战,一面给过道里的服务员分析这战事将如何发展。 小猛和刀子也挤在过道里观看,只听女老板说:“陆小三不成器,提个酒瓶抵球用!钟勇空手就能摆平他,妈的打不了多久了,可惜哟!” 小猛长在西部,对于斗殴成癖的人是司空见惯,刀子却不理解,“老板呀,他们搅了你的生意,打坏了你的东西,你不急?” 女老板匆匆白了刀子一眼,回头继续观战,嘴上不屑道:“东西算个球?输赢才重要!亏你是个男人,说话不当个屁!” 刀子无语,小猛笑道:“老板,依你看,他们谁会赢?” “钟勇!” “我说是陆小三!” “你懂个屁!群架我看得多了,不信打赌,陆小三赢了,我免费招待你,钟勇赢了,你对我双倍钱!” “一言为定!” “定就定!”女老板得意到冷笑。 刀子见哥哥跟人赌了输赢,当下也关心起这场战事来,见陆小三被钟勇按在地上昏揍,他恨不能上去帮忙。 小猛拍拍弟弟的手背,示意他放松。 且说钟勇正打得起劲,突然发现自己的人都让陆小三的手下制伏了,惊得他爬起来就跑。 陆小三捂着被打破的头朗声高呼,“老板,今天没带钱,改天我让人送过来!” 第131章 女老板一面吩咐人打扫大堂,一面将这群得胜的英雄送出门去,回来后,朝小猛竖起大拇指,“你赢了,不管你们吃住多久,我都免费!” 说着就让人整治出一桌饭菜,并亲自陪席,倒一碗酒给小猛,“一看知道你们是外地人,第一次来这儿吧?” “是啊。”小猛浅抿一口,“听说明天要举行钟家堡一年一度的骑射英雄会,我和弟弟来凑热闹。” “你们来晚了,选拔赛的最后一场今天早上就结束了,明天在北猎草场决赛的十个英雄已经有了名,你们是排不上号喽!” 小猛故作遗憾,女老板眼珠一转,“你要真有胆,就去参加明天的挑战赛,等明天决赛的英雄出来了,你直接跟他叫阵,赢了从此扬名立万,输了嘛,嘿嘿,跪着给他擦皮靴,再把你的枪献出去。” 女老板说着就往小猛的腰上一瞟,小猛轻拍腰部一派傲然,女老板顿时大喜,“你决定了?” 小猛郑重点头,女老板拍案大笑,“好呀好呀,三年没人挑战骑射英雄了,你们是没见过擦靴献枪的场景,那叫一个爽呀!明天有得瞧喽!快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报名!” “不急!”刀子道:“等明天看了比赛再说!” “胡扯!”女老板嗔道:“骑射英雄会是闹着玩的吗?挑战赛就讲个刺激,不管对方是谁,真英雄还怕见鬼?” 刀子再次无语,只好又望向哥哥,小猛道:“听说挑战成功,堡主会摆豪宴相请,不知是真是假?” “那还有假?千真万确!要是堡主看得上你,你从此就是贵堡里的人了,那叫一步登天哪!小伙子,机不可失哟!” “好,就这么定了,你帮我报个名,就说薛威要挑战骑射英雄!” “你叫薛威啊?好名字好名字!”女老板拍着手笑出门去。 刀子低声道:“她笑得好怪哟,你不觉得吗?” 小猛一笑置之,催弟弟快些吃饭。女老板回来后显得越发殷勤,给小猛二人安排了一间舒适的上房,还额外送来一盘水果。 第一百二十六章驿站析战 万籁俱寂,刀子却辗转难眠,见哥哥从浴室出来竟哼哼唱唱地似很高兴,不由虑道:“我是真的觉得老板笑得怪,你不觉得?” “有什么好怪的?我输了,他们得场笑话看,到时我哪有脸呆下去?可以为她省去一笔开销;我赢了,她能借此四处夸耀,同时我们的食宿转由堡主招待,也可以为她免去一笔费用。总之对她都有好处,何况三年没人挑战骑射冠军,突然冒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他们才不管这人是输是赢,成败都是好戏一场,换作你,也会跟她笑得一样!” 刀子沉默半晌,道:“这里的人不正常,就说下午的打斗吧,双方见面就打,并不理论是非曲直,食客们也不躲避,还看得津津有味,老板更怪了,带携店员边看边笑,好说都是疯子?” “不疯!”小猛正色道:“不过是群赌徒罢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一群看透了生命的人,不论贫富贵贱、高尚低劣,每个人的最终归宿都一样,人们来到这个世界时,没有选择的权利,离开也一样不容置疑,出生和死亡仿佛由天注定,只有活着的这段时期可以有相对选择的余地。我记得你说过,‘擅通幽冥的天师也曾叹息,精通神鬼的手段也挽不到一个不会枯竭的长生。’所以人的生命最重要的是过程,因此他们只是选择了及时行乐的活法,这虽不能说他们已经堪破了生死,却可以说他们领会了生命的另一种意义。” 刀子思量着小猛的话,许久才叹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其实哪里及得上草木?就单个生命而言,草木冬衰春发,人生今逝永逝,想来令人奈何!你的意思我懂,人生是个旅途,众生都是过客,你看我、我看你,其实只是彼此的一道风景,我不该说他们是疯子,而应该从他们身上看到生命的另一种鲜活,对不?” “嗯。”小猛含笑点头。 刀子见哥哥侧卧着似无困意,不由担心道:“你睡不着,是为了明天的赛事发愁吗?” “愁它干啥?我在想我们这次西部之行的计划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对了哥哥,你说到这儿,倒该给我讲讲,要怎么斩断坏人的后援呢?” “这个嘛……” 小猛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招手让弟弟跟自己同榻而卧,这才轻声道:“这里的堡主叫钟情,是原应对党领袖钟可发的独生女儿,只要我明天挑战成功,就能接近她,然后设法取得她的信任,我便有了接近陆中天的机会,到时想办法让陆中天跟乌雨打起来,我再联合西部军战队把应对党给灭了,也就断了王润泽的后援,那时他的行动只能在狭小范围内开展而又逃不出我的掌控,要拿住这个乱党头头也就不是难事了!” 刀子低声发笑,“明白了,你要把钟情当成一个渡引,让她为我们打开除恶的大门。” 小猛括了弟弟的鼻子一下,继续分解道:“钟可发一死,钟情就从应对党的总部狂欢城撤回了故居钟家堡,这不合理!就我掌握的情况,钟情性情刚烈、根本不可能目睹父亲死于党部内乱而不作出反应,相反地,却甘心让陆中天这个原本没有应对党党藉的人继任领袖。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顺从?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和陆中天的关系非比寻常。钟情今年三十六岁却依然独身,据我所知,她身边也没有相好的人,当然,也不能说陆中天就一定是她的男朋友,但两人一定有着常人所不知的隐秘关系,才会使钟情不去反对陆中天;第二,钟情可能受了某种威胁,使她不得不退回这里做个土皇帝,而且不敢对狂欢城出兵。我之所以这样猜想,是因为钟可发的妻子陆萍一直住在钟家堡,丈夫一死,她却迁居狂欢城,这其中没鬼才怪!肯定是陆中天劫持了陆萍,才使得钟情不敢妄动!” 刀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我看第二种可能性要大些!” “两种情况可能同时存在!”小猛分析道:“钟家堡是应对党原来的基地,一直都有重兵把守,党部内乱一起,这里更是加大了防备,如果陆中天没有特殊身份,如何把陆萍从这里请到狂欢城而不动用一兵一卒?因此他和钟情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他们是亲戚吧?” “不是。我在西部有个消息灵通的朋友,决定来这之前,我已经通过他掌握了这里的一些情况。陆中天没做党领袖之前,一直在王草城混帮派,跟钟情似乎素不相识;党部内乱一起,他又似乎和钟情早有交情,因此这后面一定有鲜为人知的事,所以我只能这样推想,可能陆中天是钟可发派到王草城去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人物,党部内乱一起,他奉命回来平乱,并继任领袖之位,但是钟可发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做领袖?所以我怀疑他们的内乱根本是陆中天的阴谋。陆中天对外声称,此次内乱是钟可发的亲从造反,因此他一直在辑拿那些人。钟情最开始可能也深信不疑,但我认为,她现在对陆中天持另一种态度,一个劫持了自己的母亲使得自己不敢妄动的人,谁会信他?” 刀子傻笑,“你讲这半天,我越听越糊涂,不能讲明白点吗?” “笨哟!”小猛苦笑,“你心思单一,肯定难以串联,我跟你从头讲一遍吧!” 刀子赶忙调整姿势,俯卧着拿手托起下巴,果真要听故事的样子。 小猛沉叹一声代以舒气,喃喃道:“如果我想的没错,乱党作祸是这样开始的,当年南部竞选部长之职,白氏兄弟同时入围,哥哥白一正以一票之差落于弟弟白一义这后,他心有不甘却难扭大局。此时正是西部应对党强盛之期,钟可发想做西部王,却少于一个为他在总部应策的人,于是他利用王润华兄弟的不和,让王润泽巧妙地代替了哥哥,并同时与白一正达成称霸同盟,一旦作乱成功,白一正稳坐南部首席,他就借用南部兵力在西部称王。为防白一正过河拆桥,他让王润泽操控一切作乱计谋,先命令白一正在迎霞山造兵工场,再在南大城及各部重镇安置核弹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在西部称王作准备。可是白一正当上部长后,不甘再受钟可发的摆布,所以秘密另立了西部王人选。此事被黑鳅获悉,他趁机使出离间计,目的是想让钟可发除掉黑鳅,其实钟可发此时的形势也是危在旦夕,因为王润泽跟白一正一样,也对钟可发起了反心,他想自己操控白一正而从中谋利,所以利用钟白二人或明或暗的矛盾,再联合陆中天,制造了应对党内乱,杀死钟可发,并授命陈思报顶替白一正,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成了乱党的头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被派往南部任部长,否则他不会暗里帮陈思报往上爬。后来,他担心陈思报会查出他的身份,并象白一正那样谋反上部,所以安排了龙苑村和疗养院等等事端,让陈思报落入法网。 如今,当年那些跟他作乱的同党只剩了陆中天,他非但不想帮陆中天做西部王,而且迫切需要除掉这个深知他真实身份的人。所以他派乌雨带机械杀手加入应对党,明着是帮陆中天发展势力,暗里却想伺机夺取党权以除后患。但是陆中天不是一盏省油的烟,他表面上遵照王润泽的密令往南部派了三个谍杀员,其实是往王润泽身边安装监视器。总的说来,陆王二人是唇齿相依又各怀鬼胎,咱们正好借此生事,只要把握得好,就能将他们逐一除掉!” 第132章 刀子听得称叹不已,“你这故事讲得不错,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有引火自焚的人?他们无疑在踏寻一条自毁的路,照你这故事看来,人心仿若一颗火种|qi|书|wang|,向善就炼心成金,向恶则焚身灰烬,是不?” “是极了!”小猛想笑,弟弟那双纯净的眸子却让他暗里赞叹,世间真有这般无邪的生命么?玉一般纯,玉一般哪…… 第一百二十七章挑战怨战 北猎草场,钟氏贵族射猎的地方。 从第一代不被西部官方承认的堡主开始,这里就成了方圆几十个村落、上千平民骑射好手所向往的地方。 一年一度的骑射英雄会能为这些平民英雄打开富贵的大门,从这个草场出去的唯一赢家不但是人们心中的英雄,而且有望成为钟氏贵堡内的一员闯将。所以骑射英雄会是平民儿女显贵的一次机会,也成了富家子弟显耀本领的一场盛事。 决赛开始了,白云下是彩旗飘扬的广袤草原;赛场上有十个英姿飒爽的决胜枭雄。 决赛没有繁多的规则,参赛者前方一千米处有个巨大的鸟笼,里面是一百只黑雕,雕脚上缚着十种颜色的彩带,谁能纵马最先射落代表自己颜色的十根彩带,谁就是今天真正的英雄。 表示决赛开始的枪声一响,鸟笼大开,群雕扑腾纷飞,仿佛一团乌云平地升起,十色彩带也如拱云的瑞气,往高空深远处四散飘逸。 英雄们挥鞭催马,好似一道闪电久蓄突现,十张脸孔满带杀气,各自举枪远瞄,高空里彩落纷纷。 北猎草场只闻马蹄急踏、人声沸腾,更有那不歇的枪声引得人们唏嘘阵阵。 小猛跟随人群静心观望,很快便看出了要挑战的人选。 刀子目睹赛事则心绪不宁,“哥,那个打红色彩带的人必是胜者,他的枪法虽及不上洪岩,但也差不了多少,我又不会用枪,你有把握吗?” 小猛微笑不语,这时一个高举红色彩带的人策马归来,人群汹涌挤望,喊声沸沸扬扬,“陆战!陆战!” 人们不停高呼着胜者的名字,打算用撕破喉咙的方式来表达对英雄的赞慕。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打南边高坡上冲下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个佩双枪的女子,只见她一头发辫胡乱地挽在脑后,面容清秀,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霸气,淡眉下是一双沉静的眼睛,嘴唇紧抿,但惯于发号施令,神情骄傲,仿佛上天特许她终生得意。 此人一到,涌动的人群立时肃静,连得胜的英雄也慌忙下马相迎,除了堡主,谁能制造此种效应?不错,来人正是堡主钟情! “陆战,”钟情看也不看胜者,口气不冷不热,“你想坐今晚豪宴的首席,还得加把劲呢!” 说完才翻身下马,在赛场主席台上坐下来。早有人重新换了茶水及点心,并将挑战者的名册递了上去。 其实挑战者只有一个,钟情一看“薛威”这名字就知道来了个外地挑战者,心中好奇,便让赛事主持人请出挑战者。 小猛应声而出,钟情一看,不由暗里赞道,“此人气宇轩昂、俊雅不凡,或者果然是个英雄?” 小猛却在暗中打量陆战,“这人论容貌还是枪法,都跟洪岩有得一拼!” 陆战也在悄悄观察小猛,“这个蓄着一字胡的人相貌不凡,乍看象文人,再看象武士,细看却难辨根底。” 三人都在心中各有猜疑,主持人却已宣读完了挑战规则。 挤在人群中的刀子心想,“挑战赛凶险得很,参赛双方要在疯跑的牦牛群中打中对方帽子上的标记才算赢,规则说是伤了人命就算输,这不是拿我主人的命开玩笑?但是哥哥必不会听我劝,况且事已至此,我只有伺机而行了,祈求神灵助我!助我!” 刀子祷告不已,此时比赛的两人已经从台上领了打着标记的礼帽,钟情见小猛没有马匹,便吩咐人把自己的牵了出来。 小猛嘴上称谢,心中却在犯疑,“怪了,初次相见,何至于如此垂青?” 一旁的陆战则咬牙忿忿,“堡主怎么对这外地人如此厚遇?哼,等我赢了他,别的不要,就要那匹马!” 小猛虽不知陆战心中所想,却能从他的一脸不屑看出他憋了一肚子气。钟情无视这一切,抬抬眼皮,示意比赛开始。 主持人挥动手中的令旗,远方栅栏一开,牛群猛冲。 疯跑的牦牛将参赛的二人隔在了两旁,左边是争荣的英雄,右边是谋事的豪杰。 英雄扬手挥鞭,座下红马驰如烈火;豪杰斥声吆喝,胯下白骑奔如闪电。 争荣的陆战骑术高明,马背曾是他的摇篮。翻俯腾卧间,身影时现时没,未见拔枪已射出一颗子弹,显然胜券在握! 谋事的小猛冷静沉着,和平才是他的本意。为爱而战者,心怀众生芸芸,一腔肝胆常令善者感赞、恶者生寒! 一前一后两个枪声,表示赛事结束。围观的人群唏嘘不已,台上的堡主暗叹赞许,秘随的刀子悬心落定,后发制胜的小猛却面现不忍——若非事出有因,我哪会来抢你这英雄的名头?活于此地的人把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我虽赢了这一场,只怕也树了一个劲敌! 这想法一点不错,只是小猛没料到陆战会当场报复,可这小子输疯了吗? 胜负已分,受驱的牛群正被号声召回,陆战却纵马过来连连开枪,牛群受惊,横冲直撞地要把陆战踏碎碾平! 小猛一面闪躲一面伺机救人,围观的人群都吓得高声惊呼,钟情在台上跺脚大骂却无计可施。 陆战此时才意识到处境危险,但他无意自救,输了比赛还犯规杀人,不如一死了之。见薛威奋力来救,恼得他大骂着朝牛群冲上去。牛群如狂涨的浪潮席卷而过,惊呼的人们不由瞪圆了眼,那尘土激扬处,只隐约可见牦牛踏过的地上是一滩血肉泥迹…… 主堡贵居内的一间卧室里,钟情在床边来回踱步,见陆战已完全清醒,她才面露怨色,“没死算你走运!技不如人还要发威逞能?凭这一点,你就不配做骑射英雄!不是薛威冒死相救,你让我怎么跟舅妈交代?骑术好枪法妙就是英雄了?人薛威后发制胜赢得巧妙绝伦!你事后朝人放枪,请问哪颗子弹擦着他的边了?就算那是反挑战,你也输了!看我干吗?不服气啊?人在危急关头还出手相救,那是以德报怨!不论骑术枪法还是气度胸怀,英雄都非他莫属!你给我听好了,今晚的豪宴,你就是装也得给我装出个人样来,别让外地人笑我钟家堡有输不起的人!” “我不去!”陆战狠声嘀咕,“你要真是我表姐,别让我去丢人!” “今晚的豪宴,我不是你表姐,是堡主!你不去就是想丢钟家堡的脸,我让你一辈子摸不到枪,你试试看!” 钟情丢下狠话、负手而去。 陆战拉被子蒙了脸,懊恼得只想杀人——该死的薛威,你他妈救老子干吗?老子怎么会落到给人擦鞭献枪的地步?妈的这么窝囊,活着干球! 陆战在被子里嗷嗷大哭,与他相隔好几幢楼的一间贵宾房里却时而传出笑声。 小猛拉着刀子上下检视,刀子边笑边拦,“别挠呀,痒得很!你都看了好几遍了,我真的没事!” “还笑!你要出了事,我会恨我一辈子!” “哪能呢?没有把握我不会出手。说来有点气人,陆战输了就想杀你,按说我不该救他,可我看你当时也忙着救人,所以我才出手的,没做错吧?” “没有啊,救他没错,可你干吗让我背上这救人的名声?” “我不希望有人恨你嘛!明明不想当什么英雄,却跑去抢了人家的冠军,气得他不要命地要你的命,如果让他知道是你救了他,兴许就不气,不定跟你握手言欢呢!” 小猛愣了一下,“哟,你蛮工于心计的嘛!我还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啊?”刀子暗自忐忑——哥哥这话是说我不是好人,而且还有一层意思是说他一直不知道我是坏人,可我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也不至于就成了坏人呀,真要那样,他的心机更重呢,我都不认为他是坏人,可见有尊位的人都有些霸道! “嘀咕啥呢?”小猛冷笑,“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骂我吧?说我霸道,准自己骗人不准你设骗局?你个坏家伙!” 说着就戳了刀子一下,心里却有些不快,心想这小东西开始学着揣度人心了,要是我不能正确引导他,可能会毁了鬼师对他的一番心血。难怪小师叔怕我宠溺他,他还真的需要被人压着长,否则会长乱形,只怕到时就压不住了…… 这般思虑令小猛心内烦躁,此时陆战的母亲派人送来谢礼,盯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小猛不由皱眉,刀子见哥哥不高兴,提起礼盒要去解释清楚,小猛伸手笑拦,“事已至此,咱正好将计就计,即使陆战不领我的情,堡主也会记这份恩,他们是亲戚嘛,咱正好借此拉拢关系,然后好干正事!” “你不怪我了?” “我啥时怪过你?” “那你刚才又那样?” “我哪样了?”小猛顿时不悦,“你救了陆战却让人以为是我救的,这事能错到哪去?就算错了,我说你两句又怎么了?你在师门里也这样吗?心里不服就暗里叫劲?我刚才说你工于心计是玩笑话,是你歪了心思去瞎想!以前口口声声要我管教你,就你这样子我敢管教?还有你这性子让我轻不得重不得,不如你来教教我,我该怎么样?” 第133章 小猛一口气说到这儿,刀子闷头哭起来,兄弟俩第一次闹别扭。 想想冤枉,大事不曾起过矛盾,却为点鸡毛蒜皮闹得不愉快! 两人气不上几分钟就都不好意思起来,哥哥笑弟弟哭花了脸,弟弟说哥哥发起牢骚象女人!取笑一阵、打闹一阵,孩子似的开始拆起了礼盒。 东西不要紧,关键是过程有趣,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大人和小孩没有区别,只是刀子对这种事尤其新鲜,他是不被允许有礼物的人,但他童心未泯呀! 小猛饶有兴致地看弟弟拆礼盒,心想,这真是个长成了大人的孩子,也因此比孩子还需要照顾,这念头使他想起了小师叔的叮嘱——不可对刀儿过分宠溺,坏了他的纯正本性! 屁话!小猛暗里自责,那全是落月谷的狗屁规矩,我怎么也跟着学?总想让弟弟听话听话,真是荒唐! 其实刀子此时也在自怨——我越来越不象话!哥哥始终是主人,他不发威是宽厚,我不说越发恭顺反而学得骄狂,再不收敛怕要遭天遣哟! 第一百二十八章别样之战 下晚七时许,贵堡内摆开了招待骑射英雄的豪宴。 钟情引小猛坐了首席,陪席的是钟陆两家的神勇之士,陆战却迟迟未到,钟情命人去拿,命令刚下,门外闪进一个人。 钟情一见陆战就骂,“你不光输了骑射,还输了气度!薛威冒死救你,又免你擦靴献枪,你不说先来候着,还拖延到席,存心丢我的脸吗?” 陆战微微欠身,“堡主不必生气,我正是来擦靴献枪、陪席谢罪的!” 这话不要紧,倒把小猛和刀子吓一跳,听这声音……好说是个……女的?再仔细一瞧,这个在赛场上技压群雄的好汉还真是个女的!也难怪,陆战这名字就不象女孩用的,何况她一头短发一身男装? 钟情朝小猛笑道:“陆战是我表妹,舅舅无子,把她当男孩教养,你不必因为胜了个女孩就心中不安!” “堡主误会了,英雄不论成败,豪杰不分男女,我之所以吃惊,是感叹贵处人杰地灵,所出皆是能人异士,可谓英雄之乡啊!” 钟情摆手笑谦,陆战上前倒了一碗酒,“薛威,这酒不为你的救命之恩,请喝了它,你的骑术枪法我已心服口服!” 小猛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钟情高赞“好酒量!”陆战撇撇嘴角,又斟满一碗,“再来,喝了它,我就为你擦靴献枪!” “你我当共饮一杯!”小猛斟一碗给陆战,“你的技能刚勇纯正,硬比实拼的话,我甘拜下风!” “赢就赢了!哪来的废话?”陆战一口闷了酒,蹲下去就要给小猛擦鞋,小猛忙拦道:“你我不打不相识,这次比赛就当以武会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该让对方难堪,你说呢?” 陆战想了半天才点头,钟情却发现表妹的面颊浮起红云,不由暗里称奇,难道一向怪癖的表妹动了儿女之情?但也不足为怪,薛威算得人中之龙,只不知他意向何在?不然倒该挽留下来为我所用。 豪宴后,小猛成了贵堡内的嘉宾,每天都有贵氏摆酒相请,更有不少富家子弟邀他堡外射猎,人们不仅叹服他的技能,更喜欢他的为人。 钟情时常冷眼旁观,又时常暗里惋叹,薛威绝非池中之物,钟家堡怕是留不住这条蛟龙! 这天晚上,小猛从一家贵居赴宴归来。刀子见哥哥又喝得半醉,不由嗔道:“他们天天请你喝酒,那东西伤人得很,不如我用奇法为你御体,不但能长饮不醉,而且不会被酒所伤,好不?” “你这小东西,奇法怪多嘛!”小猛醉眼朦胧道:“你以前老说什么五界之功,我从没问过,你今天就给我好好说来!” “你想听,我就说。”刀子好笑哥哥的醉态,按捺道:“神鬼门自开创以来就有天地人神鬼五界功法,这五法又以攻守而分。门人有单练攻势或单习守势的,我嘛,师父教的是攻守双全气。两手共二十种功法,每种又以界数各论品级。天界是最高功法,地界其次,下来是人神鬼三界之功。若能合五界功法为一体,便可修到万有万无的境界。” 小猛摇头苦笑,刀子忙道:“不怪你听不懂,是我没解清楚,你想事情总要以实据而论,我当例举往日战事解析。还记得我伤了遣使一事吗?当日用的是人界功法中破杀术的动怒暴吞法;候日峰上伤我师兄金路气门,用的是神界破杀术的金刚化日法;青隐山上废去三师公的功修,用的是地界损挫术的顿灵善引法。五界功法视对方修炼的品级而定,遣使有人神鬼三界之功,我对以人界功法;师兄只有神鬼两界之功,我只能以神界功法相对,三师公本有五界功法,却因修炼邪术自废了天界之功,因此我对以地界功法……” “不是吧?”小猛忍不住打岔,“这么说来,以你的功修要对付他们原本不用太费劲,只是你因仁义而出招,绝不肯使出高于对方级数的功法,才会耗那么多时间。你虽行得光明正大,却每每令我惊诧,回忆向来所历之战,我只能说你赢在一身正气!” “干吗夸我?”刀子笑道:“门中虽没有说过不准使用高出对手界数的功法,但我不能持强夺人,明知他人不是对手,又怎么忍心看着人家落败还要忍受技差一筹的羞辱?” “谬论!”小猛正色道:“听好了,以后遇到战事,你给我速战速决!君子坦荡荡也要看面对什么人,跟奸诈小人讲磊落是愚蠢,本事再好,不讲策略就是笨蛋!你是我弟弟,不准你笨!” 刀子捂着嘴笑,心想哥哥真的醉了! 这时门被推开,陆战一进屋就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慢悠悠点上一支烟,直勾勾看着小猛,“你觉得钟家堡这地儿咋样?” 小猛颔首,“世人向往的英雄之地。” “这儿的人呢?” “这个嘛……”小猛顿了顿,“英雄之地当然是人才济济啰!” “我呢?”陆战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挑逗,“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猛一点不含糊,“你是绝世的女中豪杰!” “就这样吗?别的呢?” “别的嘛……”小猛沉吟道:“你家世代贵居,可谓高门府第,你的身份当然显贵无比喽!” “还有呢?” “还有?”小猛着实**,“话说我们相交不久,别的我还没能了解呢!” “要怎么了解?”陆战使劲摁灭烟头,“我是问你我长得怎么样?” “你……漂亮。”小猛忍住笑,刀子却忍不住。 “笑什么?给我出去!”陆战眼光不善,待刀子出了门,她才稍稍和悦道:“明说了吧,我喜欢你!愿不愿意,你给句痛快话!你有婆娘我也不介意,你们商量一下,她敢的话,咱立个规矩比场高低,她输了,你就是我的!” 小猛实在想笑,却故作失措,“那个,我……怎么说呢?我居无定所,不能让你跟我四海浪迹……” “我不在乎!”陆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小猛怀里。 小猛哪敢迎接这热情?谁知陆战抱得更紧,他愣了半天才敢把手抚在陆战背上。 这女孩不自主地颤栗,爱情的烈焰已将她烧毁,她滚烫的嘴唇象要从另一张嘴里直达情人的心底,打上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烙印。 陆战是什么时候走的,小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要不得己地去哄骗一个少女,就象当初骗了万如意那样,他开始有些恨自己。 刀子进来了,低头收拾着烟灰缸和茶杯,一颗水珠滴在桌面上,慌得他忙用袖子去擦。 “怎么了?”小猛扳起弟弟的肩,“哭什么?” 刀子垂眼避开小猛的目光,声音从未有的低沉,“想来尊位之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想觅个小欢也是寻常之事,我虽不敢阻拦,却替花姐不平,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小猛笑倒在沙发上,“才说了不准你笨,你偏笨!处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意外!”刀子几乎咬牙切齿,“你骗不了我,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答应跟她好,你还亲她,而且定了婚,跟花姐你都没这么痛快过!她抱抱你,你就啥都依了!师父教过,主人但有新欢,护奴也应视同主母,全力周全,可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只认花姐!” “说得好!”小猛大笑,“还有没有更豪迈的?” 刀子气得扭手,“你变坏了,有人酒后乱性,可你清醒得很!你不要花姐要陆战,你就是贪图富贵!” “小声点!”小猛跑去掩上窗户放下窗帘,回头见弟弟趴在茶几上啜泣不已,不由他十分好笑,“这么好哭啊?来我瞧瞧!哎呀呀,脸都花了,不好看喽……” “别碰我!不要你擦!”刀子甩开小猛,恶狠狠道:“我要回去告给花姐听,你娶得成陆战,我就不叫余光刀!” “你小声点!想坏我的事吗,薛刚老弟?”小猛将刀子按在沙发上,嘿嘿笑道:“你个坏东西,也不想想你老哥是来干吗的?要探知这里的内务机密,我就必须设法成为他们的亲内,你以为牺牲色相容易?我倒想让你来,你干吗?” “真的?”刀子两眼发直。 “真的什么?牺牲色相啊?” “我才不干!我说的是你为了任务才跟陆战好,是真的?” “不然怎样?”小猛一付委屈状,“亏你跟了我这么久,一点不了解我,说我朝三暮四,气死我了!” “谁让你不说清楚? 第134章 事先又没个招呼,我哪想到你会拿这种事骗人?婚姻是儿戏吗?你张口就应了,我还以为你让她亲迷糊了!” “谁迷糊了?”小猛有些羞恼,刀子仍半信半疑,“你不迷糊,怎么刚跟她好就答应娶她?” “骗她的嘛!” “我不信!” “真是骗她的!” “那你干吗脸红?” “我哪有?” “就有!” “行了!”小猛正色道:“你也听到的,她问我婚期,我定在了三个月以后,那时咱们早走了,你不知道,再过几天是陆萍的五十寿辰,到时钟情会挑选人马,亲自带队去狂欢城为她母亲祝寿。只要我能入选寿礼队中,就能在狂欢城伺机行事,完成任务咱就回家,不用你去告发,我会跟花儿交代的。”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去告,只是咱们一走了之,陆战咋办?” “我哪知道?你说咋办就咋办呗!” 小猛是开玩笑,刀子却急得不行,“哪能我说了算?别的事我还敢担着,这种事我负不起责!” “那可不行,咱是兄弟,你闯了祸,我帮你担着,我捅了娄子,你就袖手旁观?” 小猛仍在开玩笑,刀子越发犯了难,“说得容易,谁让你捅这种娄子?伤了人身我还有法子,伤了人心你让我咋办?纵然你因大义而为,也难免要终生负愧,反正我不管!” 小猛闻言黯然,弟弟一针见血,刺得他那七分酒劲只剩了三分,嘴里残留的少女唇香却微觉苦涩…… 第一百二十九章激将之战 薛威即将成为陆氏女婿的消息很快传开,有巴结者争送贺礼,有嫉妒者暗中恼恨。有个家伙尤其愤慨,就是那个在“福门客楼”败逃的钟勇。 他是贵堡巡逻队的队长,一直暗恋陆战,为了这个集美貌和骁勇于一身的女子,他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拖到了而立之年。 想到陆战,他又爱又怨;想到薛威,他又恨又叹。对陆战的爱,是每晚折磨他到天明的梦魇;对陆战有怨,是他多次暗语试探却次次无果而终。 至于对薛威的怨恨倒是情敌间很自然的事,暗审对手又自愧弗如,他才会顾影自怜、长吁短叹! 想起那天在“福门客楼”的斗殴,钟勇越发愤懑。之前为了庆祝陆战进入决赛,他特意摆了一桌酒席,陆战欣然赴约,席上欢言至今仍记忆犹新,临别时,他清楚地记得,陆战没有拒绝那一吻,虽说当时两人都醉了,但酒醉心明白,他相信陆战接受了他的心意,正因如此,他才会跟手下大肆吹嘘,也才会引起陆小三一干人的不满。 陆小三是陆战的随身侍从,其实也是钟勇的情敌,他对于主子看上了钟勇这种说法很是恼火,听说钟勇的手下在“福门客楼”胡吹乱侃,他立马带人去平息谣言。 那一架,他没输,可是冒出个薛威三五锺定了输赢。所以他跟钟勇的下场大同小异,都得退居二线、看人风光! 瞧吧,那夕阳里、晚风中,贵堡侧门冲出两匹快骑,红马上的陆战笑声欢快,紧随其后的薛威潇洒而得意,好一对俊男靓女、实在的天缘巧配!直看得堡内堡外的人啧啧称叹、艳羡不已! 堡墙上的钟勇却看得心内起火!安排好巡逻事务,他怏怏地下了堡墙,往常他会跟刚换岗的兄弟去堡外喝上几壶,今天他只想回住处睡上一觉,好在梦里忘了那段伤心的恋情,但他一路都在发誓赌咒,一定要杀了那个总是笑吟吟的外地人。 “哟,这不是咱们的钟大队长吗?”陆小三靠在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乜斜着眼睛,抱手冷笑,“我说钟大队长,你这垂头丧气地咋了?喝酒失了量还是打架丢了面子?要不就是没了女人的欢心?” 钟勇不搭腔,继续背着手往前走。 陆小三追上来笑道:“真服劲了?你可是钟家堡第一勇士,输给个外地人,太没面子了吧?你不是说咱少爷跟你好上了?怎么刚才跟少爷出去的不是你呀?” 这番冷嘲令钟勇皱了皱眉,许久才慢腾腾道:“据我所知,陆战现在不许人叫她少爷,要叫小姐。你在她手下做事,会不知道这规矩?还是你现在的地位变了,不配知道这些?” “你……”陆小三羞恼不堪,心火一股股往上窜——自从薛威成为陆氏的座上客,少爷就不再随时召唤他,使得他在陆氏的红人身份一落千丈,此时被钟勇这般奚落,好比往他的新伤上按了一把粗盐,疼得他想大叫却愤愤啐了一口,“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守了十多年的肥羊,膻味都没闻到就让野狼吃了!有种去抢回来呀!不过在赛场上你也见识了薛威的本事,你怕是没那个胆喽!” “少来这套!”钟勇直视陆小三,“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子拎得清!想激将我跟薛威绝斗,你狗日的就是借刀杀人!薛威也算条汉子,玩阴谋诡计绝不是你的对手,到时你小子放冷枪耍阴招结果了他,就算陆战看不上你,你照样能做一条有肉吃的狗!不过真要绝斗,老子要是赢了,丑话说在前头,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收拾了!” “呵呵!”陆小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少图嘴上痛快!杀不了薛威拿老子出气,顶个球用!有本事赢了他,老子在外堡的地盘全归你,钟家堡从此没有陆小三这个人,怎么样?” “嗯?”钟勇眼角一抬,拐到一棵树下,抖出烟来猛吸。 陆小三凑上去笑道:“咱都是钟家堡人,不论谁得了陆战,只要不让外地人抢了去都不算丢脸!我也承认抢不过你,陆战的枪法是你教的,虽然输给了薛威,但不代表你不行啊!” “嗯。”钟勇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脸色稍稍转和。 “还有就是,”陆小三越发凑近道:“那天陆战遇难,所有人都看见你冲了出去,要不是距离太远,怎么会让薛威占了便宜?凭这一点我就不如你啊!你说我以前怎么那么恨你?还不是因为我看出少爷对你有意思!你教了她十年的骑射,她从十岁时就对你赞不绝口,不是突然冒出个薛威,你们的婚事呀,那是雷打脱了也要问天要!” “这个嘛……”钟勇喃喃不清,机械般把烟盒伸到了陆小三面前。 陆小三讪笑着抽出一支点上,长长吐出口烟雾,叹道:“其实我早想好了,不管输赢都要跟薛威斗一场。也不想想陆战是什么人?她可是钟家堡的一朵奇花,应该属于钟家堡的勇士,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让外地人抢了去,钟家堡的男人就都是龟孙子!” 钟勇一听,气得面部抽搐,“妈的薛威,老子跟你拼了!抢老子的女人就是抢老子的地盘,我他妈还怎么混?” “就是这话!”陆小三也忿忿道:“钟家堡最有可能得到少爷的人是你,你不出手,我都替你可惜!反正我是决定下战书了,而且不怕告诉你,就算输了,老子在他们婚礼那天,放冷枪也要杀了薛威,总之不能让外地人得逞!” “你不是薛威的对手!”钟勇把烟头狠狠一扔,“让老子去会会这个狗日的外地人,妈的,谁不知道我钟勇等了陆战十几年,跟我抢,找死!” 钟勇骂骂咧咧、渐去渐远。 陆小三仍靠在树上,吹口哨似的朝钟勇的背影吐了一口烟圈,一丝冷笑打他嘴角掠过,水飘般荡漾无形…… 第一百三十章巧意请战 堡外南面的高坡上,残阳如血、西风低吼。 陆战靠在小猛的肩上,“这儿多美啊,你真的不想留下来?” 小猛暗自愀然,我的花儿倒想在这种地方纵马飞奔,可惜她现在不在我身边…… 陆战哪知小猛的心思?见小猛不说话,忙笑道:“你生气了?其实你别多心,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才不管去哪!” 小猛苦笑,“我没多心,谁不眷念生长之地?要你随我四海浪迹,你就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陆战诡异一笑,“我十六岁那年就知道要跟个外地人过一辈子了,是吴颜给我算的。” “吴颜?谁啊?” “狂欢城的一个怪女人!会打卦算命,据说能预知后事吉凶,很多人都想找她算,却很少有人请得动她,她不愿意啊,你送上万两黄金也得不到她只言片语,她愿意呢,你不想听,她追也要追着给你算,我就是她自愿算的,还真准,就是有件事不对,她说我二十岁时会有生死劫,但自有奇人相救,还说我的姻缘由此而生,但我爱上的不是救命恩人,前面对了,后面错了,不是吗?” 小猛大吃一惊,“她还说了什么?” “你信啊?”陆战格格笑道:“我才不信呢!她后面的话更离谱,说什么我会伤了救命恩人,还说我的姻缘是场梦,简直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伤你?咱俩的婚期都定下了,又怎么会是梦?再过几天我要跟表姐去狂欢城祝寿,到时非找她算账,有机会咱俩一起去羞她!” 小猛很惊心她前面的话,果真那样的话,岂不是刀子会被她所伤?又听她说到祝寿,忙趁机道:“我也听说你们要去狂欢城,其实何必?把你姨妈接回来,省得每年都这样奔波,不是更好吗?” “说得轻巧!能这样还用等到现在?别说把姨妈接回来,就是去祝寿,陆中天也跟防贼似的!” “为啥?” “还能为啥?怕我表姐杀回去呗!”陆战先时还笑,随即黯然,“你当然不明白,其实钟家堡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当年狂欢城内乱,陆中天说是姨父的亲从造反,起初表姐也信了,后来,为了把姨父迁回祖坟,姨妈就去了狂欢城,谁知一去不回,我们才知道陆中天软禁了姨妈,并且自己做了领袖。 第135章 这位置本来是我表姐的,但我们不敢杀回去,表姐还怀疑姨父是让陆中天害的,但也不敢去报仇,毕竟姨妈在他手里。每年去祝寿,表姐都会精挑人马,希望能救回姨妈,可是没有一次成功,陆中天防得太紧,甚至规定了祝寿的人数,多一个也不放进去,就算寿宴上,我们也不能跟姨妈同席。他修了一座寿星楼,我们只能在下面遥拜。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表姐每次回来都会躲着哭!” 陆战说完了又补上句脏话,小猛故作不解,“按说钟家堡是英雄之地,怎么会出陆中天这种人?” “呸,这话难听!别让他污了钟家堡的名声!要怪只怪姨父养虎为患,陆中天不是钟家堡人,姨父收养他们兄弟时,哪里料到后来这些事?” 小猛心中一动,“这么说,作乱的不止陆中天一个,还有他兄弟?” “我也说不准,表姐说陆中海不知道他哥哥这些阴谋,可我觉得表姐是因为太爱他了!” “爱他?” “是啊!”陆战从小猛肩上撑起来,“你别犯迷糊了,我跟你从头说吧,反正你不是外人。陆中天兄弟呢,是姨父秘密收养的义子,所以不姓钟,随了姨妈的姓,但也在名字里含了姨父的姓氏,哥哥叫陆中天,弟弟叫陆中海,其实就是钟天、钟海,我表姐排行最小,他们三个虽不是亲兄妹,感情倒不错,尤其钟海跟我表姐早已两心相悦,后来,姨父想在西部称王,就把钟海送到外地去读什么军官大学,反正就是想让他将来能帮上自己,这到没什么,害我表姐独身到现在!如果姨父地下有知,肯定会后悔当初的安排,断了表姐的姻缘不说,还送了他自己的命!陆中天夺了应对党党权、扣押了姨妈,这些事一般人不知真相,表姐也碍于各种原因不好揭发他,表姐还说,如果他没杀姨父,领袖给他做了也没什么,但是已经有了杀父之仇,那就另当别论!不过表姐也知道,杀了陆中天就是跟陆中海结了仇,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何况陆中海早就有了婆娘,表姐不过空守痴情!” “原来如此!”小猛故作惋叹。 陆战心酸道:“外人只道表姐行事洒脱,哪里知她痛苦得很!姨父乱中丧命,表姐悲痛之余却有怨言。因为陆中海的婚事是姨父安排的,娶那个权贵的女儿是为姨父将来称王作准备,所以表姐不怪陆中海。” 言至于此,小猛已能大致串联出乱党幕后的一些隐情——照她这么说,当年陆中海是被派往了总部文武军官大学,毕业后,为了能在总部任职,他娶了高官之女,这一切本是钟可发的安排,可是钟可发一死,又是谁在调遣陆中海?那就只有陆中天,他们是兄弟,联手作乱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陆中海就是我们一直查无线索的那个谍杀员,他极有可能就是两个月前总部派来的联治监察官林海,也就是华萍的后夫、白草的继父。因为只有他的情况最符合陆战关于陆中海这个人的描述,所以化名为林海的陆中海就是陆中天安插在军政部的一个,既不容易为我们所知,也不听从王润泽调遣的隐身间谍。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张军和刘晓已经跟王润泽接过头,同是应对党派去的谍杀员,林海却不见动静,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王润泽通过乌雨所核查的谍杀员人数远没有安南掌握的清楚?所以不但我们,就连王润泽也是林海要针对的目标,他是陆中天的一张作乱王牌,既能对付外敌,也能消除内患,如果…… “威哥!” 陆战这一声打断了小猛的思路,小猛忙收转心思,“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陆中天有多阴险,所以我想跟你们同去祝寿,你是我未婚妻,我不放心!” “没事!”陆战一头钻进小猛怀里,“我的枪法输给了你,可是对付狂欢城那帮浑蛋还绰绰有余,本来嘛,你这样的高手有几个?” “话不是这么说,堡主是你表姐,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别忘了,你的姨妈也是我姨妈,一家人的事,死也要一起上,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万一表姐不要你去呢?” “不会的,你就说薛威要跟他的未婚妻同生共死,求她成全!” “好的。”陆战满面飞红,再次把火热的嘴唇贴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忌战 残阳落尽,夜幕降临。 刀子在窗前徘徊不定,每次哥哥出去约会,他心里都不安生。 哥哥说牺牲色相不容易,想想也对,跟自己不爱的人卿卿我我实在难,但不知哥哥回去后怎么跟花姐交代?换作我是花姐,死也不原谅这种事!心里保持忠贞,行为一再背叛,怎么原谅? 弄不好,两人要吵架,到时我该站在哪一边?帮谁都不行,不帮也不行,难道保持中立?按说帮理不帮亲,可是这种事究竟谁更有理?哥呀,你这娄子真不好弄哟…… 刀子想得心乱如麻,小猛回来了,神色却大不对劲,吓得他双手去扶,“怎么了哥?今天又牺牲了什么?魂不守舍的?” “说什么呢?”小猛不由好笑,却怔怔道:“你相信有这种人吗?能预知吉凶,而且说得一点不错,甚至没有遗漏。” “信啊!怎么不信?”刀子泡上茶,笑道:“你说的是会预算术的人嘛!以前我还怀疑你会呢!可那是幽冥涧巫谷人已经失传的奇术!怎么,你遇上了?” 小猛摇头,随即将陆战那番关于吴颜打卦算命的话复述一遍,虑道:“要是吴颜说的都会成真,我绝不能让陆战伤了你!” “咳,愁它干啥?”刀子不以为然道:“师父说过,难知祸福本亦安心,既知祸福泰然而处。何况吴颜必然精通预算术,所测之事也必应验,咱该顺其自然才好,这会子欲图周全,只怕徒劳心神又于事无补,甚至未见成效反令事急呢!” 小猛不置可否,喃喃虑道:“按说会预算术的人也该知道怎么避免凶险,不行,得找她问问……” “问也白问!”刀子拉了小猛的手,“咱别愁这个了,她只说陆战会伤我,又不关乎性命,若说她能避免凶祸倒不假,可是这门奇术自有戒规,讲了后事就不提解法,犯规者要遭咒应的!” “那可怎么办?等着陆战来伤你?”小猛瞪了一眼。 刀子傻笑,“我命中有此一劫,怕也白怕!你实在不放心呀,我倒有个法子,见到陆战,我避而远之不就行了!” “拙劣之极!不过也许有用!”小猛苦笑,随即肃然,“三天后,我要跟堡主他们去狂欢城,把你留下来,我不放心,所以我们一走,你就潜回去,在木屋等我!” “不,我不离开你!”刀子扭朝一边,“哪有不要护奴在身边的主人?何况要干这么大的事?狂欢城又多是坏人,让你只身虎穴,我成什么人了?” “行行行,”小猛一面笑一面摩挲弟弟的脑袋,“别耍脾气嘛,按说你有奇术攻杀,带着你,我是无事不成,可是一来陆战也在祝寿队中,我怕她伤着你,二来陆中天防范太紧,连祝寿的人数也有规定,你让我怎么带你去?” “不要你带!”刀子转怒为喜道:“只要你准我去,我自有法子,到时我只暗中跟随,凡你所到之处都能找到我留下的暗记,总之我随时听候差遣,绝对误不了你的事,你就让我去吧,陆战在不在祝寿队中有啥要紧?我离得远远地不理她,好吗?” 小猛只能点头,其实他也希望带上弟弟,可是吴颜的预测成了他心头的阴影,他对什么事都可以百无禁忌,唯独事关弟弟会让他成为最讲忌讳的人。 贵堡议事厅内,钟情召齐祝寿人选,明天就要去狂欢城了,每年的今天都是她敲定营救计划的日子。 看着受召前来的五个人,她年年挫败却年年不甘的心再次充满斗志,而且这一次,她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今年事必得谐。 她如炬的目光在这五人脸上一一扫过,“陆战,这个从小胆子比天大的表妹,性情怪癖而刚铮,骑术枪法不让须眉,确实是个勇将;薛威,骑射赛场一举夺魁,身负奇才胸有谋略,这个表妹夫的出现难道是上天要我成事的预显?钟义,这个浓眉大眼的堂弟,年年与我同去同来,熟知狂欢城一切事务,原是爸爸指给我做了领袖后的参谋人选;钟强,我堡中无人能及的大力士,可惜这堂哥性子冲动,好就好在对我事事忠顺;陆虎嘛……” 钟情的目光停在这个年纪最小的表弟身上,陆虎马上看出了堡主的心思,急得他差点掉泪,“我要去,大哥是为这事死的,我答应过他,一定要救回姨妈,六年来,我没有一刻松懈,我一定要去!” 陆虎说着不由哽咽,钟情的眼里也蒙上泪花,“小虎,我知道你一直在训练射索攀爬,可是寿星楼太高,而且周遭暗伏枪手,六年前,你大哥用生命验证了那法子行不通,所以我决定,你别去了!” “不!”陆虎情急之下拉了钟情的袖子,“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救回姨妈我才对得起大哥的嘱托,救不了,我死也要跟大哥一样!” “住口!”钟情半痛半怨道:“陆家的男人为这事死的还少了吗?生命的代价如果毫无意义,哪怕我把钟家堡的人都推出去,世人只会笑我钟情是个草包!十几年来,为了这事,钟陆两家失了多少英雄儿女?哪年我不带回一两具尸体?哪年我不跟人谎称遇上了悍匪?哪年我不痛对族中老弱寡妇的泪?哪年我不是去时雄心勃勃,回来却忙着买棺打坟? 第136章 小虎呀,咱和陆中天势不两立,这笔血债一定要偿,可我不能让西山上平添新坟,甚至把钟家堡变成万人坑!我是堡主,叫你别去你就别去了!” 钟情含泪下令,陆虎咬牙半晌才冲出门去。剩下来的四人也暗自伤神,都肃立着静候堡主的吩咐。 第一百三十二章议战 钟情示意四人坐下,道:“各位,我年年志在必得,却次次失败而归。往年我说了算,今年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她话音一落,钟强立起身来,只见他膀圆腰阔,捋袖叉腰;又听他声如洪钟、出言粗俗,“操他妈的,陆中天不是人日出来的吗?老子不信他有三头六臂!往年我不得去,今年不同了,堡主只管喝酒吃肉,陆中天交给我,杀不了他狗日的,老子把头夹在裆里从此不活人!” “放屁!”钟情怒目斜视,“我看你也别去了,看我干吗?听不懂我的话?你要搞清楚,我是去救人,不是去杀人,你刚才那意思摆明了要坏我的事,给我出去!” 钟强愣了半天才明白堡主要把他除名,慌得他连忙陪笑,“我那是气话,堡主的也是吧?你说咱们哪天不把陆中天狗日的骂上几千遍?发泄完也就完了,我这人你也知道,打起架来输了也没服过劲,可是讲到想办法出主意,啥时逞过强?再说一个大老爷们能有啥脑筋?还是堡主你说了算!” 钟情皱眉不悦,陆战跳起来指着钟强,“你啥意思?说女人只会动脑不懂打杀,好啊,咱出去比比,你赢了,我三年不动枪,你输了,我……” “你什么?”钟强大笑,“陆战少爷啥时成了女人?你要承认自己是个女的,我还跟你斗个球!” 陆战火冒三丈,冲上去要打,小猛硬将她拖回来,钟强叉腰大笑,陆战又骂又跳,两人高声叫阵,浑然忘了是在堡内的议事大厅。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 “我死了吗?”钟情冷幽幽冒出一句,突然怒吼,“要打出去打,谁敢活着回来,我要谁的命!就你们这德性也配给我做事?滚出去!” 两人傻了眼,钟强讪笑着不敢出声,陆战闷了半天才狠狠道:“我不走,要么现在杀了我,不然我自己去!” “我跟她一样!”钟强也上前道:“堡主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是吗?”钟情冷眼一瞟,连声冷笑,“你两个要造反哪?” 两人不由一愣,对呀,公然违抗堡主,不是造反是什么? 陆战自知理亏不敢答话,钟强一昧朝弟弟使眼色,钟义这才起身道:“堡主,他们不是造反,是统一了意见,既然都是想去救人,还望堡主看在他们一片忠心,让他们去吧!” 钟情冷着脸不发话,钟强和陆战只得候着。 小猛则暗里打量这个出言调解的人,只见他目光柔和、长相文静,气势沉稳必然胸有丘陵。钟家堡多是蛮杀男子,这钟义倒文武兼备,难怪既是堡主的谋士,又是贴身护卫。 钟情终于发话了,“好吧,你俩暂且留下,不过从现在起,不许你们说话!钟义、薛威,你们上前来,这一次,由我们三人共同策划!” 小猛听令上前一看,桌上摊着一张狂欢城的地形图,钟义和钟情自不必细看,这图倒是专为小猛准备的,毕竟他第一次参与此事。 钟义把图纸给小猛解析一番,接着道:“陆中天防范太紧,我们只能按他规定的路线进城,其实不论外城内城,他都布了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他是一清二楚,何况进入内城后,要想到外城去,必须出示通行证,就是说,我们无时不在他的监视下。这样一来,我们就放不开手去查探婶婶被关在哪,不能提前探知此事就只能在寿宴上动手,可是我们只有五个人,硬拼只是以卵击石,但是不在寿宴上动手,我们就连一丝战机也没有。” 钟义说着就只是叹气,钟情道:“我想在寿宴上接近陆中天,只要劫住他就能成事。” 钟义苦笑,“哪年我们去了,他不是坐得远远地?别说劫住他,靠近他的桌边也难!我今年共派出去三十只耗子,没一个打成洞!” 小猛听不懂,钟情解说道:“耗子是探子,我们派去查探的人十之**没能回来,侥幸活命的也没带回一点好消息。薛威,你常年在外,见多识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堡主过奖了!”小猛稍事沉吟,道:“我初涉此事,诸多情况尚不清楚,不过依你们刚才所言,我也认为只能在寿宴上动手,但有一事想问堡主,不知往年寿宴上,夫人可曾跟你说过话?” “这个嘛……”钟情顿了顿,“每年寿宴我只能遥望叩拜,也曾出言探问,无奈家母只是掩面哭泣。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小猛忙欠身道:“请恕我刚才莽撞,但绝非想惹人伤心。依我想,开始的几年,夫人还曾出言宽慰,后来才不跟堡主对话,如此一想让人怀疑呀……” “你是说……”钟情含泪缄口。小猛忙道:“堡主不要惊慌,我只是怀疑这几年寿星楼上坐着的不是真的夫人。” “对呀!”钟义拍案怒道:“我怎么没想到?堡主,薛威说得没错,陆中天见我们每年都伺机救人,特别是六年前,陆龙用射索爬上寿星楼,咱差点就得手了,今天想来,婶婶不就是从那以后再没跟我们说过话?我们都让陆中天骗了,即使在寿宴上动手,救到的也不是真的婶婶!” “妈的!”钟情咬牙切齿,钟义也在一边喘了半天粗气,突然不解道:“可是薛威,你咋还说要在寿宴上动手?” 钟情也恍如梦醒般瞪着小猛,站在堂下的钟强和陆战也怔怔不解。 小猛唇角一挑,微笑中带着一丝狡黠和诡异,“陆中天老谋深算,咱不妨投石问路。既然不能先发制人,那就顺着他的招数!两敌相对,但动拳脚必见破绽,咱要见招拆招!” 钟情大喜,催问有何妙计,钟强和陆战也围了上来,钟义则兴奋得拉着小猛的手。小猛咬唇一笑,微转灵斗,轻言细语地将所谋之策道了出来。 众人听得叫好,钟情尤其激动,凝思半晌,道:“此事就依薛威所言,在此之前,谁敢泄密,我要他生不如死!” 四人高诺而去,钟情盯着小猛的背影却想起一件事—— 五天前,派去狂欢城的探子回来一个,依然没能带来有用消息,却回报了一件怪事。说在潜回来的路上碰到个戴面纱的女人,这女人一来就哈哈报喜。 正是她后面的话让钟情确信自己今年定能救回母亲,何以如此自信?只因那报喜的女人不是别人,是吴颜! 第一百三十三章应战 桌上是一张请战书,小猛看得好笑,刀子一脸苦相,“都怪我,为怕陆战报复,竟设下骗局,却将你推进一场绝斗,如今怎么是好?你别笑了,钟勇要跟你拼命,陆战不说阻止,还从旁怂恿,这两个疯子,咋不找我绝斗呢?” “找你干吗?”小猛伸着懒腰往沙发上一靠,“人家钟勇是被人夺去心头之爱,找我绝斗正常得很!陆战要看爱她的人谁更厉害,这也不过分呀!入乡随俗吧,谁让我是人家的未婚夫?” “别开玩笑了,这不是好耍的!”刀子见小猛睡眼朦胧,忙上前摇晃道:“想好对策再睡嘛!不然我去?” “别闹了!”小猛干脆横卧在沙发上,“我养好精神才好绝斗,你别跟去哈,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 “谁是小孩?”刀子又气又急,“你别睡,我想到个主意,咱不去了,把陆战让给钟勇,省得你在花姐面前不清不白!” “说啥呢?我咋就不清不白了?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小猛翻个身,果真呼呼睡去。 刀子心想,钟勇敢下战书,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哥哥不准我去,我只有悄悄随行!绝斗绝斗,光听这意思就不对劲,好好地,绝什么斗嘛! 说话就到了绝斗的时间,晚饭后,小猛撇下弟弟,独自到了绝斗地点——迎风坡。 钟勇在那坡上的白桦林边擦枪,陆战一见小猛就笑,“快点呀,就等你了!我在这儿呆着,谁能活着出来,我就嫁给谁!” “要是都活着呢?”小猛故作疑难。 陆战一脸不高兴,“总有受伤的吧?没事的就算赢了!小三,把酒满上,让他们喝了再打!” 陆小三毕恭毕敬地捧给绝斗者一人一碗酒,钟勇一饮而尽,砸了酒碗先进了白桦林。小猛不紧不慢地喝着,陆战不耐烦地一手抢过酒碗,一手将小猛推进了树林。 林中很快传来枪声,断断续续地倒象有人在放冷枪。 陆战急得张目翘望,却迟迟不见薛威出来,难道他输了?可也不见钟勇,不会两个都死了吧? 一旁的陆小三却暗里冷笑,这两个猪头草包,喝了我的毒酒,不死才怪! 白桦林中的确胜负已分,钟勇左肩中弹却因中毒而昏迷,小猛那碗毒酒只喝了一半,却因没有昏迷而更觉痛苦。 “哥哥!” 刀子的身影一现,小猛心中大宽,咬着牙吩咐弟弟先救钟勇。刀子却将两人扶在一起,盘坐在两人中间闭了眼睛,左手按在额上,顷刻两耳各发一道红光,一条抚治钟勇,一条殷切救主。 此时林外的陆战早已焦躁不安,喝令陆小三进去探个究竟。陆小三缩头抱脑地钻进树林,见前方空地上盘坐着三个人,心中一惊正想跑,却见那三人一动不动,再一细看,不由纳闷,“薛刚在搞什么鬼?怎么两耳会发红光?” 第137章 心中疑惑,便蹑手蹑脚地绕上去想看个究竟,却见薛威怒目圆瞪,吓得他瞠目结舌,心中敲开了乱世鼓,“薛威没死?钟勇也活着?妈的见鬼了!” 陆小三一面瞎想一面大了胆子喊道:“恭喜你啊薛威!咋不出去呢?让我们小姐好等!” 小猛早猜到是他暗下毒手,听他出言打扰弟弟用功,恨得心火猛窜,见他要来拉自己,不由急得动了一下,却听弟弟哼了一声,吓得忙收身端坐,不敢再分神。 陆小三见薛威不言不动,钟勇似乎半死不活,薛刚也似乎动弹不得,心想机不可失,此时不杀他三人,自己下毒的事必然败露。 一道雪光闪过,陆小三的匕首刺向小猛,却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噼哩啪啦”几声,竟是行凶者翻了好几个漂亮跟斗,爬起来时已摔得头破血流。 小猛知道是弟弟的御气,只是不知弟弟分神用功可会伤到内体? 远处的陆小三挣扎半天才回过神来,终于相信见鬼了,却跟自己说别信邪,不杀他三人,自己活不成,但不能再莽撞,试个手脚再说。 陆小三捡块石头瞄准小猛,闭眼一扔,头上却挨了一下,“鬼呀!” 反弹回来的石头竟带出如此一句!陆小三惊呼逃窜,这下钟家堡真的没有陆小三此人了。 林外的陆战闻声赶来,此时刀子疗毒已毕,但尚未收功,钟勇正慢慢苏醒,小猛的腹痛则早已息止。 陆战瞟了瞟受伤的钟勇,朝小猛大笑,“就知道你会赢!怎么不出去?害人家好等!” 见小猛不说话,陆战雀跃上来却捶了刀子一拳,“你凑啥热闹?” 小猛急得捏了她的手腕,陆战疼得大叫,“你疯了?快放开我!” 小猛瞧也不瞧她,只顾打量刀子。 陆战气得跺脚,“弄疼我了你不管!发什么火?你弟弟碰不得呀?又不是豆腐和屁做的!” 小猛不便解释,待弟弟收了功,才嘱咐陆战送钟勇回去。陆战心中有气,想追上去理论,谁知薛威回头又瞪她一眼,气得她又骂又跳却不敢再追。 小猛一进门就把弟弟按了坐下,“你怎么样?” 刀子含笑摇头,小猛急道:“别骗我,陆小三惹我动了一下,我听见你哼了一声,你没收功,陆战就打你一拳,我看见你皱眉了,真的没事?” 刀子微笑点头,小猛越发疑心,这时门外传来人声,“堡主召见薛威,请立刻到卧龙苑!” 不是吧?小猛愣了一下,那是堡主寝居的后花园,怎么会在那儿召见? 不容他多想,门外的人又催了一遍,看来不走不行,来到门边又回头嘱咐弟弟,“困了就睡,不然就等我,我还有话问你!” 刀子笑而点头,小猛越发觉得有问题,此时门外又在催请,恼得他不由大吼,“知道了!” 这一声倒把刀子吓一跳,送走小猛后,刀子掩上房门却猛吐一口血——他果然被陆战所伤! 那个擅于预测的女人说得一点不错,可她没说这个伤害非同小可呀! 刀子趴在沙发上心乱如麻,“哥哥别怪我,我不想骗你,可你满心疼我,若知我解毒时分神御气,又被陆战伤了元神真体,你不引以自恨才怪!” 刀子撑起身来拖净地上的血迹,决定不跟哥哥坦白,但是哥哥心细如发,何况临走时留了发问疑语?怎么编个谎话呢?瞒得过哥哥吗? 刀子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师父的那句话——即使是善意的欺骗,也是使他人受害、自身受蔽的恶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战亦非战 “绝斗赢了?” 这是小猛一进卧龙苑,钟情问出来的第一句话。 坐到摆满酒菜的石桌边,小猛笑道:“钟勇枪法精湛,我赢得很侥幸……” “不必谦虚!”钟情抬起酒碗,“喝吧,庆贺你绝斗得胜!钟勇是我堡中首屈一指的神枪手,你赢了他,得到的不止是陆战,还有许多不甘的人心!听陆战说,婚礼后,你还是要走,我想请问,是钟家堡留不住英雄,还是怪我钟情对你太薄?” 原来如此!小猛心想,难怪会在此召见,却是为了留我长住。 “堡主说哪里话?此地是英雄乐土,堡主乃一代贤君,我一个飘游浪子,不惹人嫌弃已是大幸!只是人生亦如浮萍,要怪只怪我游心不定哪!” 小猛一面自嘲一面给钟情斟上酒,钟情抬起来闷了一口,语气不轻不重道:“男儿处世志在四方!你是一代枭雄,自然不甘立于人下。来日辟土称霸,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话值得推敲,小猛暗里设防,脸上苦笑,“堡主过奖了!可惜我身负家仇,终年奔于此节,早失了大志雄心!” “英雄多磨!”钟情似笑非笑,“报了家仇,你一样可以开疆称王,我看你将来的城池,是我钟家堡的十倍!” 小猛且不答话,自斟一碗仰头而尽,长声沉叹道:“称王是雄心,也是苦心!纵然得了天下,也必失了人生意趣!且看历代君主,哪怕四海臣服,也找不出一个无憾而终的,我是看透了,只想跟心爱的人携手到老,春伴踏青、夏来嬉水、秋夜赏月、冬日玩雪,如此一生岂非乐足无比?不怕堡主笑我志气短欠,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相伴一生,哪怕给我整个天下,我也不屑称孤道寡!可叹人生苦短、知音难觅!若能一朝寻得,抱玉终身哪!” 小猛这番感慨只令钟情伤怀,想起心上人陆中海,不由泪滚腮边,忙借着添酒掩去悲痕,却自顾灌了一大口,这才颔首称叹,“你果然是个真性人!我表妹好福气啊!既如此,我也不便强求,婚礼后,你带她走吧,只是舅妈寡居独户,你们还应常来探候,不能亲来,也别断了书信。” 小猛含糊应了,故作揣测道:“恕我直言,救回夫人后,下一步是不是血洗狂欢城、夺回堡主领袖之位?果真如此,我愿稍停,略尽绵薄之力。” 钟情微露豫色,接连灌了三碗酒,方沉声低叹,“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应对党是家父开创,在我钟家堡步步强大,诚如遗产当代代相袭。若非钟氏患养内鬼,领袖一职我当担任。可惜家父行事渐违初衷。应对党原是用来剿杀流匪草寇,为保一方百姓安宁的。可悲家父久居首席渐生野心,欲图西部称王才会有后来诸多祸事。陆中天勾结外贼、篡夺党权,实不相瞒,若非他谋杀家父、扣押家母,我绝不与他为难!你有所不知,陆中天是家父养子,早年与我情同手足。钟情虽一介女流也知情义为重,绝不会手足相残。岂知我无伤人意,人有图我心!陆中天逼我与他结仇,想来令人寒心!钟情生于马背,从会走路就学开枪,杀了三十六个春秋,前二十年与两位兄长情深义重,谁知一朝突变,兄妹反目成仇!” 钟情说着又猛灌一口酒,拍案怒道:“可恨人情如纸!我曾一心俯就人意,奈何陆中天咄咄逼我!杀父之仇、囚母之恨,但为人子,谁能容忍?月前我有探子回报,陆中天竟匪同外部乱党,欲图西南称王,此举乃是步了家父后尘,无疑飞蛾扑火!家父在世时我尚反驳此举,何况陆中天又生祸心,我岂能容他得逞?应对党权蛊惑人心、狂欢城堡隐患之地,我已深思熟虑过了,一旦救回家母,即领堡中兵将攻打狂欢城,事成后,解散应对党!此事唯钟义知晓,如今你也知道了,务必保密不得外泄!族中人对我寄以厚望,若知我动用兵力竟是为了解散党派,众怒群攻之下,后事难以料想啊……” 闻此大义之言,小猛不由暗里慨叹,好个钟情,我果然没看错你——大爱者,是非早明于心;大器者,得失早抛脑后;大智者,善恶早控于手;大博者,天地早化于胸!钟情,你不知我,我已知你,放心吧,明日后,我就为你解除一切难题! 小猛心中豪情四溢,面上不露声色,“堡主放心,此事关系重大,我绝不敢轻言漫语!” 钟情大笑,“还在骑射赛场时,我就知你是个真性豪杰!钟情虽耽于事务少出外部,但也敢称阅人无数!如果对你不信任,怎会在此摆酒,更不可能一吐肺腑!你是善察之人,当然知道我先前有试探之意,不错,我曾怀疑你来钟家堡别有居心,但你对我表妹情真意切,尤其你刚才那番出尘之语令我叹服,还有一事你却不知,五天前,我有探子在狂欢城巧遇吴颜,那女人的卦言从无漏差,她说我今年会得外域奇人相助,还说只要信从必成大事。我信你定是吴颜所指之人,因此对以实言。” 又是吴颜!小猛只能暗中恼叹,抬起酒碗道:“诚谢堡主对我的信任,薛威乃草莽之人,流世之中不求功名,但求人心和悦。堡主实是盖世女杰,薛威却难领知遇之恩,唯有明日尽力而为,望能助你报仇雪恨!” “好!”钟情畅然碰杯,朗声笑道:“钟家堡留不住你,但你这个朋友,钟情交定了!” 小猛欣然点头,钟情命人换上大碗,两人且谈且饮,说到高兴处相视大笑,聊得投机时语出一辙,真是英雄肝胆、相见恨晚! 是夜,钟情大醉,小猛也半醉而归。 第一百三十五章虎穴狼窝 狂欢城,土堡石墙。 三十年前,这里只是个荒僻小村。一天,一个黑脸汉子打马走过,闲来无事般用一千块钱跟个农民买了一块不足十平方的土地。 那个农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做的这笔生意会被划上历史性的一笔。 在他看来,那一千块钱就是那块土地所能创造的最大经济效益。 第138章 可在黑脸汉子眼中,那块土地是称王的宝梯。后来的事实也为此作了证明,乱王钟可发正是在此登基。 短短三年,钟可发赋予这块土地神奇的魔力,它象一个喷着熔浆的火口,迅速席卷至周边百亩千顷,当然也包括了那个农民的,以至后来那些流离在外的村民说起这事时,都会先把矛头指向那个农民。 不可否认,如今的狂欢城较之以前的小荒村,用人类最粗浅的发展观来看,不说文明,起码该说进步多了!不谈当年炮火中的累累尸骨,不提两代城主的作乱祸心,这里的确是个繁华似锦、歌舞升平的享乐极地! 它不是独权的行政区域,但是西部官方默许了它的存在。每年派往狂欢城的行政长官不是莫名死亡就是离奇失踪,活下来的人都似官似贼。 说他是官,从不坐堂理事,专爱劫财分赃;说他是贼,人人都能捧出官方聘任的烫金红本,不过有的已经具备了十年以上的应对党党龄。 这就怪了,为何放着正道不走,甘愿落入野流?难道他们都疯了?可是谁能说他们疯了? 人生有多苦短,狂欢城的日子就有多长乐。 这里不分贫富贵贱,有钱你就享受,没钱你能赊欠。欠账有个规定,满一千就得加入“大富队”。 那是一支专门出城打寻财物的人马,队长由城主任命,上任后,怎么抢怎么杀是你的事,城主只管你上交的财物合不合规定。欠账的人可以依靠这支人马还债,当然,你敢欠上一万块钱,那就准备光荣而悲哀地加入“大富队”直到死吧! 谁不知道那是一群穿金戴银、吃肉喝酒的好汉?谁又不知道好汉们都在刀尖上活命! 如果你是自由享乐者,花十万就能买到狂欢城的永久居住权;如果你是惹了瞎祸的潜逃者,一百万钞票能保你稳居城中,五年不受骚扰。 男人只要喜欢,随你娶妻纳妾;女人只要够狠,亮出本事能成大器!在这里,任何事都不论家门不分性别,当然,你不能违反城规,再乱的世界也有一定的规则嘛! 狂欢城是钟可发创造的奇迹,所以格局和钟家堡大同小异。 百姓们在外城摆摊开店,经济一片繁荣;行使政权的人在内城打理要务,同时不忘扩充军备。 这是一个拥有战斗直升机的流氓国度,它的军事力量令西部官方不敢小觑,它的巨额税款又令政府欲罢不能。它是西部执政者们的一块心病,也是各色野心家日夜馋涎的一块肥肉! 可惜患上心病的人求治无方,想吃肥肉的人无从下口。 狂欢城三十年来风雨不动,历经巨变却越发强盛,岿然屹立在那绿野苍茫中,仿佛一匹嗷嗷野狼,离群索居而不可一世、昂首哮天而独领风骚! 没人敢去碰这样一匹狼,除了钟情,她是这匹野狼的真正主人,尽管她失了驾驭权,但那只是因为她不想驾驭罢了。 每年她来了,狂欢城的人们肃立恭迎,她从不打马过市,总是牵着缰绳慢步前行,仿佛视察民情的君主,眼前的人们都是她的子民。 敢说不是?老城主还在世时就已告言天下,钟情是狂欢城第一代君王,好比册立了东宫,人们知道谁是太子,只是不知太子为何不在龙庭?但是不管怎样,钟情是这个国度里具有真正皇室血统的人,所以人们自觉地按照迎接君王的礼仪迎接她。 听呀,城墙上响起了号角,那是瞭望塔上的人看到了前来祝寿的队伍,很快地,钟情的身影出现在外城门,人们迅速闪到路旁,纷纷垂首恭候。 还在外城门时,押送寿礼的三十个人就被陆中天的手下接替了,能够进城的只是钟情和她身边的四个人。钟情依旧下马步行,人们见她微笑颔首,不由心头一热;见她蹙眉不悦,顿时惶惑难安。其实钟情不过旧地重游而触景生情,心绪如洪之下才会悲喜不定! 小猛紧随其后边走边想,这里的人终究感念旧主,钟情做城主才是人心所向!要是他们知道陆中天杀了老皇帝、劫持了太后、驱逐了太子,怕会群起造反哟! 小猛暗里笑侃,不知觉已穿过十几条街,来到内城城门口。 首先是递送拜帖,这纯属陆中天无理的规定,帖上必须附注随行者的简历,这是他做贼心虚的戒心。许久才有人开了城门,将钟情等人引到一个待客大厅里。 钟情瞅着前来接待的人,“马副官,你们城主高傲过头了吧?十几年都是这种待客之道,我堂堂钟家堡堡主,不提旧日交情,单论级别,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副官能接待的。去!把陆中天叫来,别说他又在生病!” 马副官讪笑,一双三角眼眯成两条细缝,“堡主别生气嘛,咱城主年年都在这几天犯病,是有点巧哈?可也没法哟,为了保住老城主的基业,咱城主才会在当年受了枪伤,也才会落下这个病嘛!前两天城主还说,今年就是犯了病,他死撑着也要去城门接您呢,哪知昨天就起不了身,今早不是十几个人跪劝呀,他打算列队恭迎呢!咱城主对您真是……” “够了!”钟情冷笑,“年年都是一样的话,我就没听过新调子,陆中天没教你别的词,可见他也觉得敷衍我没意思!这内城的人哪个不知我钟情跟他陆中天势如水火?你给我出去,想服侍钟情的人,你还不够格!” 马副官显然年年都要挨钟情的骂,因此陪笑得极其自然,离去时显得极其从容。 寿宴定在明天,动手前的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支配,除了钟义必须跟堡主在一起,其他三人倒可以去外城逛逛。钟情把马副官留下的通行证交给薛威,让他陪表妹好好玩玩。 小猛领着陆战出了内城门,在外城的一条街道上发现了弟弟留在墙脚下的暗记,关键是怎么摆脱陆战去跟刀子会合? 小猛指着一家洗浴中心,“香水浴呀,陆妹洗过吗?咱去试试吧,洗个澡再逛街怎么样?” “好啊!”陆战雀跃欢呼,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进女宾部,心上人已踱出街去。 兄弟俩在一条小巷里会合,四目凝睇,浑然久别重逢。 小猛疼爱地抱了刀子一下,“等急了吧?” 刀子摇头,将小猛引到巷后的一条溪水边,在一棵柳树下坐定了,才轻声道:“我已按你的吩咐拔了那个电话,只是不知你此举何意?” 小猛审视周遭,暗赞弟弟找到的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仍压低嗓门道:“这是军事机密,来这之前,我把一份联战计划书给了龙儿,你拔的那个电话,是一个通知西部军战队可以部署兵力的信号。救出陆萍后,我会伺机让他们内讧,在最恰当的时候发出攻战信号,到时里应外合,就能灭了陆中天的恶势!” 刀子点头,却一昧笑,小猛不由奇怪,“啥事这么高兴?” “你不记得了?”刀子说着就红了脸,“昨晚你喝得晕叨叨地,我去扶你,你做了一件荒唐事。” “荒唐事?”小猛努力回想,仍难追忆。 刀子低声发笑,“你……亲了我一口……” 小猛顿时恍悟,搂着弟弟笑得前仰后合。见弟弟满面飞红,煞是可爱,不由按上去又亲一下,满含深情道:“哥哥爱你,亲你并不觉得荒唐。试问人生有真情几许?我对你和花儿却始终都在爱里。有人说情到长时方知苦,爱到深处才觉累。我却说,情到长时方知足,爱到深处才觉美!假如我的人生没有你也会幸福,那么有了你,就会达到完美!” “哥……”刀子含笑而泣,他已无言回应这番真情,只有心在狂热地跳动,每一下都是幸福! 一个琴声突然响起,忽远忽近地引人着迷。那旋律哀惋凄美,音色冷艳绝伦,声声催人泪下、弦弦感人肺腑! 第一百三十六章奇人奇事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跳过小溪、绕到墙下屏息凝听。 但闻琴声如泣如诉,柔畅处似泪滑玉颜,凝涩时如血脉顿止,缓慢处正惹人悲吟,急促时又令人傍徨。弦丝突然高振,小猛只觉心口刺痛,再听,琴弦断了! “哥!”刀子惊痛不已,哥哥平白喷血,难道这琴曲…… 此时墙内传来人声,“难得有知音悲和此曲,如不嫌弃,请入陋室一见。” 主人既已相邀,小猛当即携同弟弟进了院门。 只见树荫里、花棚下,一炷青香古琴旁;纤玉手、纱遮面,一个倩影体如仙。又见她欠身让了座,却出语吟叹,“曲得知音而兴,弦感悲声而断!未料此世还有善听之人,愿闻贵客高姓。” 小猛谦逊道:“外邦浪人薛威,携弟弟游历至此,不意扰了主家雅兴,还望见谅。” 面纱下隐现微笑,“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吴颜空弹此曲三十余载,今日得人以心相和,足慰我半老残生。” 什么?小猛二人暗自惊呼,不意之行竟巧遇奇人,可见世事多出意料,更可叹缘分自有前定! 小猛喜道:“早闻此城住有奇人,今日得见,实乃薛威平生幸事!贵主所弹,曲深意远,薛威草莽之人,不敢得知音美誉。” 吴颜轻摆右手,叹道:“此曲名为《杀破心》,你已喷血而和,自然敢称知音。” 小猛含笑不驳,刀子喃喃道:“《杀破心》乃是幽冥涧隐世高人所作,有微闻者,听而落泪;有知音者,悲而喷血。此曲无刀光可见血影、无杀伤能取人命。请恕小人无礼,贵主精操此曲,必是巫谷出尘高人。” “嗯?”吴颜惊疑离座,盯着刀子看了许久,突然抬手将面纱一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第139章 刀子惊惶失色,小猛呆若木鸡。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用一个美字形容不了她的十分之一,即使所有神灵的苦创也造不出如此玉颜。美得令人惊疑,甚至不敢久视!美得逼人发悚,甚至不会呼吸!!然而是谁在上面留下一个刀印? 小猛愕然呆视,久久难拾礼仪。刀子也半天才说得出话,却答非所问,“五十五年前,幽冥涧百花丛中神诞一名女婴,此女不食人间烟火,闻花香而自育;不受世人教导,观万物而通晓。十五年后,已熟谙一门天启预算术……” 刀子喃喃至此却没了下文,吴颜归座笑问,“后来呢?” “后来……”刀子咬咬下唇,终究垂首续道:“此女取地为姓,自名巫言,终日在那百花丛中逍遥独活,也会游走于巫谷的山涧溪畔,为那可算之人卦言天命。如此遗世之居可谓快意人生,然而天意弄人,一日,谷中来了个迷途难返的外邦男子,巫言对他一见倾心,两人从此结为伴侣,未料男子中途变心,弃巫言于谷中三年不见音讯。巫言日夜在谷外桐树下守望,所发悲声令飞鸟闻过而亡,所泣血泪令山石溅而崩毁!巫言伐山桐作琴、抽水丝为弦,作成一曲《杀破心》,从此销声匿迹……” 刀子凄言至此,不忍再叙。 吴颜含泪续道:“她抱琴出谷,只为寻那负心之人。十年后,在一权贵之家不意相逢。巫言以曲试探,那人已无动于衷;巫言暗问旧情,那人竟邀来群凶!众人持兵相见,可叹巫言少练攻杀,以至搏战中被人挑开面纱,可笑那持刀者,刀落脚背,喷血而不觉;舞棍者,棍砸头顶,晕沉而不动。巫言笑问众人,‘我貌何如?’有自定者尚能点头;巫言自毁容貌再问众人,依旧只见点头。那负心人突然跪地哭求,巫言自恨堕陷尘泥,一曲《杀破心》后,转眼青丝成雪……” 吴颜说到此处,将头纱一掀——但见雪丝如暴瀑,白发似怒涛!天颜永不变,只是人心老! 小猛凄凄摇头,切齿悲叹,“情是困咒,永无破解之法!生而抱守、死而不绝,是情痴;为情而生、弃死永活,是情魔!” 刀子怔怔点头,拭泪道:“情为何物?从无真知确答。生爱其伤,死爱其罚,无悔憾;抱情而终,犹甚感赞,无怨言,唉……” 兄弟二人各有所悲,吴颜却大喜,“未料此世还有守情、解情之人!吴颜空活数年,今日得见一个情痴、一个情魔,实是我残年大幸!”说着凝视刀子道:“十九年前,我为神鬼门名余光魂者算过一卦,莫非你就是她托梦给鬼师救走的那个孩子?” 刀子急忙点头,小猛顿悟,悲喜交集道:“若非高人预言,我弟弟实难存活。今日得见恩人,我却无以为报,这……” “不必如此!”吴颜淡淡笑道:“我向来只算可算之人,对你并无恩德。你不必记挂在心,也不要称我高人,须知神诞之人巫言已死于二十七年前,如今此间住着的是吴颜。” 说着就请小猛二人进屋,送上茶水后,却一言不发进了内间,出来时把个锦盒摆在桌上并顺手打开来。 “归元石?”刀子惊呼,小猛却很莫名,这鸟蛋大小的红宝石是啥来由,怎么会令弟弟也惊诧如此? 吴颜朝刀子点头,“你识得此物,可见鬼师对你十分信爱,那他一定给你讲过冥元珠。” “是的。”刀子神色转沉道:“师父说过,乌山有圣宝冥元珠,得其可得天下。冥元珠在密匣之内,匣有四门,各持一法监守圣宝,能操习四法其中之一,便可让圣宝发威,从而令四海臣服、天下归一。但师父也说过,冥元珠虽是天启神物,却也是隐祸之物,幸亏有归元石能死封四门,令其不致为祸,而且不论开法还是封门都不是常人能为,必须是会神兵鬼将咒的人。” 吴颜笑而点头,沉吟道:“十九年前,我在边城巧遇余光魂,才知冥元珠早被恶人盗走,此宝一直由乌山圣师监管,为防恶人寻机作乱,圣师将四法交予四个儿子,让他们东西南北分居四部,终身不许往来。这样一来,即使冥元珠落入贼手,没有四法也是徒劳。圣师临终再三审度,才将冥元珠交付鬼师保管,谁知被你三师公盗走!你师姑余光魂正是为了此事才私逃出谷,细想来,余光魂也是情痴一个,鬼师无疑是个情魔!可惜鬼师错入人手,终负了余光魂一腔痴情!冥元珠一失,鬼师恐惑难安,见师兄终日踌蹰,余光魂定下苦计。身为培奴却私逃出谷,只有真爱之人不怕恶咒啊!这几十年来,落月谷谬于此事,甚至发下绝令,但提余光魂者处以死刑!可叹赤子至诚、忠心难表。唯鬼师深知其意、痛领其悲!余光魂忍辱负重,苦寻冥元珠却始终无果,为尽周全,她转而搜寻四法,于十九年前得了三法,可惜我算到她已死期不远,你遇难时,她已无暇顾及,才会托请鬼师相救。算起来,你应该早得了她的通天甲,果真如此,还算没有辜负她的苦心。” 小猛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抚了抚身上。刀子却很迷茫,“师姑的通天甲?这其间有何关系?” 吴颜笑而不答,小猛却点头称叹,“前人行事,可谓用心良苦、辗转忧忧!冥元珠三法已在通天甲中,鬼师又单传你神兵鬼将咒,两件事行来契机默然,实在令人慨叹!” 刀子闻言彻悟,一时悲师姑之苦、一时痛师父之逝,竟失态而泣。 吴颜听了小猛这番话却暗自惊心——不得了!此人心思敏捷、擅悟神道,果然是个非凡奇才,只是犯了我的大忌!他的巧心灵窍能克解我的预算术,我已算到他是摧毁狂欢城的人,按以前的卦中所言,我应该把冥元珠和所剩一法的下落告诉他,可他机谋善断,我若明言,定局之事也会被他翻转;若是不说,卦定之事又会被我搅乱。前者要得犯规之嫌,后者必受恶应之报,于今看来只有隐语相告了,我已时日不多,让他自领自悟吧…… 主意打定,吴颜将归元石交给刀子,“这个你拿着,我只问你,鬼师传你神兵鬼将咒时,可有禁告?” “有的,师父告下禁咒,不许我擅传他人,还命我立下绝誓,除非保命或封锁冥元珠四法,否则不得擅使!” “这就好!冥元珠确不该存于此世,如今你已得了其中的三法和封门的归元石,待我预算一盘,指引你找到冥元珠和所剩一法,早日将此圣宝送还冥界,完你师姑和师父的心愿吧!” 刀子不胜感激,唯有跪拜。 吴颜步入院中良久默立,兄弟俩不知她早有预算,因此不敢稍动,怕扰了她的神术。 吴颜许久才回身进屋,肃穆道:“听好了,预测不言二遍,天语有疑不解!冥无珠落于‘非凡人之人’囊中,所剩一法握在‘非真人之人’手里,要得二者,必求‘非常人之人’相助,此人身在此世不属此世,心怀天下不得天下,只有他能助你成事,不过……” 吴颜后面的话却是对刀子的耳语,小猛磊落之人,因此并不介意,但有一事令他十分不快,为何弟弟面露豫色、眼神凄历? 第一百三十七章顺理成章 辞别吴颜后,兄弟二人循原路步入溪后小巷。 小猛突然按住刀子,刀子吓得只差要哭,“哥哥恕罪,不是我存心欺瞒,吴颜后面所测之事,我确实不能明言……” 小猛哑然失笑,“怕什么?我又不问这事!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吴颜不是说冥元珠是你三师公盗走的吗?你又说过,你三师公就是劫持圣灵夫人的人,可见正是他帮白一正造了地下兵工厂。而当初白一正是听命于钟可发的,那就可以推断冥元珠落在了钟可发手里。有了这根线索,还愁理不出头绪?” “呵呵!”刀子傻笑,“你一下就说了三个人,可为什么一定是钟可发?也许是白一正?甚至冥元珠还在我三师公手里!但这三个人死了两个,如今只好去问我三师公了!” 小猛捧腹不已,“我的傻老弟呀,吴颜怎么会自己说了冥元珠的偷盗者,又去预算它的下落?所以你三师公早把冥元珠给了别人。他如今恨不能吃了我们,去问他也是白问!白一正虽然是兵工厂的监造者,但他为什么没有藏械图?所以他弃其量是个车,真正的老帅是钟可发,因此最起码他临死时,冥元珠还在他手里。照常理推断,冥元珠现在最有可能在四个人手里,这四个人,陆萍首当其冲,她是钟可发的妻子,一般说来,将贵重物品交给内人保管很合理,但钟可发是作乱的人,他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欲图圣宝的人会立刻想到陆萍,因此咱们暂且将陆萍排除;其次就是钟情,她钟可发的独生女儿,应对党领袖的唯一继承人,冥元珠在她手里也很自然,但钟可发不可能预知党内的突变,所以不会提前把冥元珠交给女儿;第三个人嘛,是陆中海,钟可发花了大量心血栽培他,可见对他寄予厚望,把冥元珠交给他,钟可发应该很放心;第四个人,也是嫌疑最大的,就是陆中天。钟可发派他去混帮派,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作乱而联合众多黑社会势力。但这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差事,只有深得钟可发的信任,才能长年在外而又不被怀疑地随时归队。因此我推断,当陆中天带着这种特殊身份突然回到狂欢城,并突然掀开造反的序幕时,钟可发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应对,冥元珠很自然地被熟悉内务的陆中天抢在了手里。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我需要解答的只是吴颜的预测。她说冥元珠在‘非凡人之人’囊中,谁是非凡人之人? 第140章 这话似乎暗指三师公,但这不可能!如果不是疑题,吴颜何必预算?既然有意算了,必定另有所指!” 刀子集中精神地听着,仍难跟上小猛的思路,“你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想了这么多?不过你的推测向来没错!如今大事在即,咱先放下此事,破城之后再说,好吗?” 小猛点头,把行动方案细致地交代一遍,才满心难舍而又不得不匆匆离去,因为他突然想起,那个受骗的少女还在洗浴中心! 陆战是什么人? 温柔娴静的大小姐?善解人意的小可人?知书达礼的乖乖女?柔情似水的俏红颜? 都不是! 她在钟家堡是出了名的怪物一个,成天女扮男装、拉帮结伙,打架喝酒、惹事生非!高兴起来要翻天,发起火来要捅天,根本是乱世太保、鬼见愁! 换个地方又怎样?这狂欢城是她姨父打下的江山,本是她表姐的城池,也本该有她陆战的一席辖地!如今虽以客者自居,其实揣着主人心态。 在休息室里茶点也吃了,烟也抽够了,依旧不见薛威出来,这小子淹死了? “妈的!”陆战叫骂着冲进男宾部,一间一间地大喊着“薛威!”吓得那些赤身裸体的男客如见罗刹,有的慌忙找浴巾围遮羞体,有的干脆贴墙而站,光腚子上肌肉紧绷又瑟瑟打抖。 有个来不及闪躲的男客一头淹进水里,陆战以为是薛威,抓了头发提起来一看,獐头鼠目地生来就该打!她抽了这家伙一嘴巴又骂骂咧咧地往别间去找,直到绕回大厅才发现薛威在柜台边付帐,管它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她上去就是一脚。 小猛侧身避开,手一挥,甩出一串玉石项链,晃悠悠地让陆战转怒为喜。 这手法烂得掉渣,但很管用。从外城回到内城贵宾楼,陆战都在喜滋滋地赏玩未婚夫送给她的定情物。要不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薛威怎么会洗了澡不等她,而是溜到街上去,几乎跑遍了所有珠宝行,才挑到这据说是独一无二,仅此一挂的翡翠珠链? 管它是不是独一无二,哪怕是地摊货呢!陆战一会儿戴在胸前,一会儿挽在手上,要不是头发太短,她真想高挽云髻,将这定情物顶在头上!直到进了堡主的房间,陆战还舍不得把珠链收起来。 钟情见表妹玩得开心,心里自是高兴。 钟强则大笑,“我说陆战少爷,那是娘们儿戴的,你啥时爱上了?” 陆战捋袖要打却碍着表姐,钟情却不理这事,吩咐众人早点休息,大伙这才各自回房。 唯战篇第一百三十八章诈 第二天的寿宴定在上午,这是陈规;祝了寿就得走人,这是旧俗。 陆中天怎么敢留钟情长住?他比谁都清楚这女人不好对付,稍不留神就会丢了吃饭的家伙,所以每次钟情来了,他都推病不见。钟情是他的一面照妖镜,少打照面为好。 不过寿宴这天他是推不掉的,但他会“敬而远之”,可惜他每年都是以区别不大的开场白跟钟情打招呼,连他的手下都听得乏味。 “堡主,让兄弟们别客气,多吃点哈!我这身体不争气,酒嘛,实在陪不了了!” 陈词滥调!钟情照例在心里这番评价后才冷笑作答?“要不是你孝心过重,我何必带人车马劳顿?每年为了这次寿宴,你是费尽心思,我也虚耗人力,依我说也该换换场面了,都是一样的孝心,不如明年你到我钟家堡去,城主放心,我的待客之道绝不亚于你!” “堡主太客气了!可惜夫人立志为老城主守坟,按说落叶归根,怎奈老城主有遗愿,要葬在此地,夫人也是恪守夫志啊……” 陆中天说着竟掩面干嚎,旁边立刻有人上来劝慰。 钟情切齿冷笑,“你对家父倒也忠心,十几年了,次次都要在我面前哭他一回,不知你是真的伤心还是心中有愧?” 钟情把个“愧”字吐得没了竖心,陪席者无不咋舌。陆中天仍在装佯,“不怪堡主怨我,当年我的确护主不当,才会让人害了老城主,想起这事,我确实又悲又愧!” 钟情漠然置之,暗里叫骂不已;她身旁的陆战连声冷哼,大示不然;钟强气呼呼地只知道灌酒;小猛却冷眼瞟望,思量道:这个乱王果然狡诈!揣着险心又仪表堂堂,犯下大罪却擅于掩藏。此人不除遗害无穷,要除此人必费周章。不过,只要救出陆萍,我就少了一份顾虑;钟情能带人安全撤离,我就能在此里合外应,到时看他这个应对党领袖怎么应对? 此时陆中天也在暗里揣度:钟情不简单,未与她结仇时就知她是个能谋善战的女枭雄,要不是她母亲在我手里,她早就占了这城池;陆战嘛,黄毛丫头一个,不足为虑;钟强一介武夫,不值一提;他旁边那个外地人倒值得一防,听说是个枪法好手,但既然是陆战的夫婿,顶多将来钟家堡添个勇将,那也不足为患。咦?钟义哪去了?他可是钟情的谋士兼护卫,此人倒是我的心头大患。 陆中天盘算至此不由心慌,“堡主,怎么不让钟义也来喝几杯?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客气的是堡主!”钟情慢条斯理道:“年年到此都是来去匆匆,想到外城多玩几天都没机会,今年嘛,我特意让钟义出去耍耍,这样做……没触犯您的陈规吧?” 陆中天明白钟情的意思,却故意误听了,笑道:“城规也是老城主定下的嘛,堡主比我还清楚,就不用问了吧?” 老狐狸!钟情只差要骂,突闻箫乐齐鸣,有人高呼:“恭迎寿星!” 满座顿时肃立,东角高楼上果然端坐起一位华服老妇,只是隔着珠帘看不真切。 钟情压住满心疑云,照旧遥拜一番。陆战也象模象样地上前拜了,冲着高楼又跳又喊:“姨妈,我是战儿,我长大了,你还记得我吗?我第一次陪表姐来看你,你怎么不理我?我母亲常念叨你,今年族里要续家谱,她让我来问问你,你把外公誊的那本《陆氏祖训》放哪了?说话呀姨妈,你放哪了?” 楼上老妇垂首不语,陆战吵嚷着要上楼,出来两个人将她架回席上,气得她将那两人一顿好打。 陆中天对此视而不见,别说这番小打闹,往年大动干戈,他也置若罔闻。 钟情对此也不理不睬,每年救人,她都摆出一付事不关己的姿态,哪怕动作再大,她所表现出来的顶多是个纵容手下的主子罢了。 陆战打翻那两人后,继续跟姨妈讨问那本子虚乌有的《陆氏祖训》。 楼上老妇掩面要走,钟情不由大怒,“母亲!我是你唯一的骨血,你曾爱我捧如珍璧,半日不见就要派人四处追寻。我学骑马,你要亲身跟随;我学开枪,你要亲自监场;我出门办事,你坐卧难安;我逾期不归,你派人一日三催!可你如今对我视同陌人,甚至六载无语!为什么?你说呀,究竟为什么?就算你不认我了,表妹问你的事,你总该说吧?别走啊母亲!母亲……” 钟情追了几步,踉跄着似要晕倒。陆战忙扶至桌边又忙命人送来温水,说堡主要吃药。 众人只道钟情悲极伤身,陆中天也佯装关心,命人去取什么舒心活血散。此时钟义突然现身,俯在钟情耳边一阵低语。 陆中天恨不能凑上去听个仔细,正想打手势让人上前细听,却听陆战惊呼:“什么?那不是真的姨妈?” 这话让陆中天惊出一身汗,又见钟情和钟义瞪了陆战一眼,似在恼这丫头泄了机密。这其中没鬼才怪,陆中天紧张得微微发抖,却见钟义上前抱拳道:“城主,我们堡主犯了头晕的旧病,请容我们再歇半日。” 是呀,许你陆中天犯病,不许别人?何况是老城主的女儿身体不适,你该备加殷勤才是! 陆中天胡乱点一下头算是应了,他此时心乱如麻,刚才陆战脱口喊出来的那句话证明了钟义的确是出去打探消息,妈的,什么人出卖我?不行,得让人去看看陆萍还在不在地牢? 陆中天朝墙角处悄悄打了个手势,这事没能逃过一个人的眼睛,小猛也跟陆战打了个手势,这女孩抱着肚子就往厕所跑,众人笑她出格,却不知她意在跟踪,想查知陆萍的下落。 当然,小猛不会把重注押在陆战身上,因此潜在暗处的刀子早就秘随而去。 陆中天千算万算,算不到是自己暴露了囚禁人质的地点,待钟情一伙出了大厅,他顿时原形毕露,一脚踢翻酒桌,还没骂出口来,底下人回报:“城主,有白氏求见,自称是您的故交。” “扯淡!” 正在气头上的陆中天张口就骂,身边的马副官立刻上去给那报信的小喽啰一个耳光。 小喽啰甚是委屈,“我说不报吧,待客楼的人偏让我报,报了吧,找打……” “逼话多!”马副官还要打,竟是陆中天拦着不让,心想,哪个狗日的把外人放进主城来了?居然住进了待客楼?见老子干吗?真他妈多事! 陆中天带上几个亲从,打算亲自去待客楼会会那个不经他同意就能进城的家伙,但他在半路犹豫起来,“除了白一正,我哪有什么白氏故交?难道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捏着一把汗玩 贵宾楼里,小猛对佯病卧床的钟情道:“堡主不必担心,陆战此去定有好消息,只要得手,你们可速速离去,这里交给我应付。” 钟情叹而颔首,“为了我的事,钟家堡每年的今天都要死人,如今又把你只身留下,别的不说,我怎么跟你弟弟交代?” 第141章 钟情叹息不已,小猛终于不忍道:“还请堡主不要多心,我弟弟早就来了,此时恐怕正在设法营救夫人。并非我蓄意欺瞒,但行大事必有机密,陆中天再怎么防我们,也防不到还有一个并未现身的人,只要我弟弟得手,会依计把夫人送到钟义安排的地方,到时你们只管照计划出城。” 钟情惊喜不已,“吴颜说得对,我也猜得不错,你果然是助我成事的人!既如此,咱依计而行,只是你要万分小心,我在钟家堡摆酒相候!” 小猛点头,心里却有几分哽咽,忽听门外传来人声,“城主请薛兄弟到风波楼喝酒!” 喝酒?小猛差点笑出声来,这笨蛋城主,刚才在寿宴上说不能喝酒,这会子请我喝酒?你就说喝茶也不会让人多心嘛! 钟情示意他别去,钟强也拦着不让,钟义却豫色满面,小猛低声道:“堡主不必多虑,但有消息,尽快离去吧!” 钟情只觉他话音不祥,急得伸手要拉,小猛却已闪出门去。 风波楼,顾名思义,有风浪的地方。 可惜小猛不懂忌讳,何况他一直都在浪里弄潮,这风波楼倒合他的胃口。 陆中天一见小猛就伸臂长迎,笑得好似老友重逢。小猛也这样笑,礼尚往来嘛! 陆中天把小猛让在身边,象对自家兄弟那般,拍着小猛的肩,笑道:“早闻钟家堡来了个真正的骑射英雄,我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不知你可会嫌弃呀?” “城主何出此言?”小猛道:“骑射赛场侥幸得胜,倒污了英雄之名,城主威名赫赫,薛威一介浪人,又哪里敢高攀?” 陆中天摆手道:“自家兄弟不说外话!薛兄弟骑术高明,不知故居在西部何地呀?” 想查我的底?小猛暗里冷笑,脸上一派仰慕,“惭愧呀,西部多出英雄,可惜我长在南部,家父在世时经营一家马场,我闲来无事会去耍耍,但也只是上了马背不会摔下来罢了!” “谦虚!谦虚!”陆中天指着小猛大笑,随即把手放在小猛的背上,“薛兄弟呀,你可别怪老哥我直言不讳,以你的本事,不该只在钟家堡混混嘛,你说呢?” 小猛苦笑,“薛威为情所困,让城主见笑了!” “哪里?”陆中天似很感慨,“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是我说大话,以陆战的魅力,困得住十个象你这样的英雄!” 小猛低头浅笑,“城主这话虽然过誉,但薛威身在其中,只能叹服!” 陆中天仰头大笑,却突然刹住,不冷不热道:“薛兄弟是南部人,正巧我在那里有个故交,今日刚好来我城中,不如我请他来一同叙旧,如何?” 陆中天这样问着,其实已命人传下话去。 小猛心想,早知你摆的是鸿门宴,只是不知你要请个啥配角?我既然应邀上了台,必定要陪你唱到底,你敢敲开戏前鼓,我就敢搏个满堂彩! 话说陆中天请来个啥配角呢?小猛不看则已,一看惊心,“妈的!”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却只能在心里骂骂罢了! “认识一下吧!”陆中天别有意趣道:“这位是我早年结识的朋友,说实话,那时是我高攀了!薛兄弟,你是南部人,不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陈思报陈将军吧?” 小猛面现敬畏,心中恼恨,我跟他周旋了将近一年,坏了他无数大事,又亲手把他送进军牢,我会不认识他?可这浑蛋是怎么跑出来的?我的易容术极其粗略,即使他听不出我声音,坐得久了也会怀疑,莫非我今日在风波楼真的要有一番风波? 小猛暗自惊心,又转念一想,也好,这未尝不是一个良机,把握好了能一举多得,顺便除了这个作乱的平乱将军! “让人见笑了!”小猛道:“薛威长年在外,只是略闻将军大名,今日何来大幸得以一见?不敬之处,还望莫怪啊?” 陈思报怔怔不语,脸色忽明忽暗;陆中天冷眼旁观,神情不阴不阳。一个是满腹疑团,无处开释;一个是刻意安排,居心叵测。 话说陈思报从待客楼到风波楼的一路上都在犯迷糊,陆中天不在密室相见,请我到风波楼喝酒是什么意思?还说要给我引荐一位英雄,这鬼地方会出什么英雄?全他妈一帮流匪草寇! 陈思报没上风波楼之前是满脑子问题,上了风波楼就只剩了一个问题,他眼皮也不眨地盯着小猛,“薛兄弟很象我一个朋友,孟小猛,不知你们可有关系?” 小猛笑谦,“将军的朋友必是高门子弟,薛威一介草民,哪里有幸结识?” “这就怪了!”陈思报道:“你们的声音也很接近,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小猛朗声大笑,“将军太会开玩笑了!可见将军跟那位朋友交情深厚,才会他乡遇同乡,疑人是故交啊!” “那可不一定!”陈思报斜眼冷笑,“我那位朋友的母亲也姓薛,没准你们真是亲戚呢!” 小猛冷叹,“真是亲戚就好喽!我也能跟着沾点光,将军随便提携提携,薛威也不用长年漂荡、寄人篱下。” 陈思报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可惜我跟那位朋友月前反目成仇,要是见了面,只怕一个想吃一个的肉!” “是吗?那我真要庆幸跟他没有关系!”小猛一派肃然。 陈思报目露凶光,“可我觉得你们真的很象!” “那是将军一心报仇,用神太伤!” “我怀疑你们是同一个人!” “将军何必疑心犯忌、胡思乱想?” “我不会认错!”陈思报伸手一指,“你肯定是南部精卫队队长!” 小猛微露愠色,“将军一再挑衅,难道欺我身份卑微?” 陈思报翻翻眼皮,将身子往前一探,“你敢只身到狂欢城来,可见胆大包天!” 小猛起身抱了抱拳,“随堡主同来祝寿,敢问将军,此事有何错漏?” 陈思报翘腿冷笑,“你身陷虎牢,难道不想再见你女朋友?” 小猛拍案大怒,“将军欺人太甚!城主不曾为难,将军怎说我与陆妹不能同来同归?” 陈思报冷眼直视,“你弟弟没来吗?他可是你的随身护神!” 小猛瞠目而对,“我让将军不顺眼,难道家人也要受牵连?” 陈思报切齿冷哼,“你巧妙卧底,我看你来狂欢城是用意非浅!” “将军一再胡言,难道薛威是好欺之人?年年到此只为祝寿,将军疑我,是说我们堡主居心叵测喽?”小猛说着就转向陆中天,“城主,士可杀不可辱。薛威刚才还欢喜,能在异地遇上同乡,一心盼诉乡情,谁知将军瞧人不起,一再挑衅!既如此,薛威请退,不敢痴心攀扯!只是来这之前,堡主命我转言一事,月前我堡中探子回报,有恶贼欲图狂欢城作乱,以贼是老城主的旧仇,堡主担心父亲所创基业被毁,所以郑重交代,要我请城主谨防。根据探报,那贼名叫白狂生,还望城主早作应对,不过,有陈将军在此代为出谋划策,我们堡主怕是多虑了!” 小猛说着要走,陆中天忙双手抱住,同时瞪了陈思报一眼。 陈思报刹时心惊肉跳,心想,上线救我出来,却用我家人要挟,要我到这儿来跟乌雨会合,迅速找到冥元珠,杀了陆中天,在狂欢城另立党权,谁知被孟小猛抢先一步!可他身份巧妙,我难以揭破,还被他反咬一口!陆中天本就不信我,孟小猛这是借刀杀人,我怎么就避不开这个克星哟…… 陆中天此时也有揣测,我曾万金请吴颜入住内城,吴颜从不理会,今日却让人带来口信,要我请入住不久的外邦人喝酒,算来算去,这刚来的外邦人只有薛威和陈思报!他二人刚才各有措词,陈思报步步紧逼,薛威滴水不漏;看不出薛威有何破绽,陈思报倒象在无理取闹!这个狗日的私生子,骗我说,他跟王润泽翻了脸,信他才怪!一来就找乌雨,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是王润泽的鹰犬!要不是为了应对党党权,乌雨会带着那帮半人半鬼的家伙入我狂欢城?要不是找不到冥元珠,乌雨会一直按兵不动、等着人来接头?妈的一帮浑蛋!尤其王润泽那个老杂种!当年说好了一起称王,我才会杀了义父,要是让我弟弟知道这事,他不反堂口才怪!他被蒙在鼓里,才会帮我到南部卧底。王润泽不清楚他的身份,他就是我最厉害的王牌!好吧,要火拼,我也不是没有能耐。你王润泽如今还得靠我调兵遣将,想动我?你还不够斤两!事情闹到这一步,我不干了,杀了你的人,老子一样称王! 想到这里,陆中天冷笑道:“白狂生要来我狂欢城作乱,依陈将军看来,这事该怎么办呀?” 陈思报惊惶失色,似哭似笑道:“城主不要误信人言,狂欢城兵强马壮,什么人敢来作乱?” “是吗?”陆中天慢腾腾地翻个白眼,拖声拖气道:“要是他从我内部杀起……你说咋办?” 陈思报一头大汗、一脸哭丧,“城主旗下都是忠臣勇将,哪里会出反叛哟!” “哼!你这不是揭人的短吗?”陆中天说出这话时差点搧自己的耳光——钟情一直怀疑我杀了她父亲,薛威是她的人,我这话不对头哟! 陆中天正自悔不已,却听小猛叹道:“是啊,老城主就是被自己的亲从所害,将军这话不但戳痛了城主的心,连我这个外人听了也不是滋味!” “你……”陈思报指着小猛却说不出话。 小猛暗自好笑,我什么?怪我煽风点火?好说你搞不清状况?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风波楼嘛,没点风波多没意思! 第142章 陈思报的手还指在小猛脸上,陆中天拿筷子拔开,“干吗干吗?薛兄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一来就给他下马威,指手划脚地想动武啊?他可是钟家堡堡主的表妹夫!你在我面前欺辱他,是想挑起我跟钟家堡的战事,还是单纯地无视我陆中天的存在?” “不不不,”陈思报连连摆手,“城主误会了,两样都不是!” 陆中天冷哼,坐回桌边把一盘凉菜翻得乱七八糟。小猛也往椅子上一坐,闷声不响地灌了好几口酒,长声冷叹,“可悲呀,我这七尺之躯!空有一身本事,终免不了受人歧视!城主也不必为我讨要公道,你们都是成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一个薛威伤了和气!还是想想怎么应对白狂生要紧!” 陈思报一听,又气又恨、又悔又怕——气陆中天仗势欺人,恨孟小猛暗箭逼近,悔不该闯入此地,怕只怕性命休矣…… 陆中天却忙着拍抚小猛,“薛兄弟不要自卑嘛!今日之事不过虎落平阳,来日一展鸿图、大有所为啊!” 小猛哀状连天,心里却好笑得要命——鸿图不敢说,今天就想在你狂欢城有所作为,不知那时你还勉不勉励我? 陈思报听了陆中天的话,却在暗里恼恨——好你个陆中天,骂老子是狗,你他妈也好不到哪去!一口一个薛兄弟,狗屁! 陆中天听陈思报磨牙有声,呵呵笑道:“我说陈将军,人家薛兄弟说得对呀,应付白狂生要紧,你说要是逮到他,咱该怎么处置啊?” 陈思报面无人色,张着嘴说不出话。 小猛摸着下巴故作疑难,“照我蠢想嘛,这白狂生的来头肯定不小,即使抓到他,咱也得罪不起,按说该杀了……可是不行,这样会触怒他的头目,要是派兵攻打我们,只怕……不行呀,这事得三思!” “是吗?”陆中天轻飘飘地问出一句,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思报。 陈思报此时只望保命,点头啄脑地似哭似笑,“是哟是哟,薛兄弟说得对极了,这事要三思,一定要三思……” “三思个球!”陆中天跳起来大骂,“你以为老子会怕王润泽那个狗日的?他敢来,老子毙了他,你也一样!” 陆中天话音未落,“砰”地一枪把陈思报敲翻在地上。 “哎呀!”小猛大惊失色,“城主怎么杀了将军?此时大敌在临,咱该齐心合力,抓住白狂生再说呀!” “操!”陆中天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往上面吐了一泡口水,这才回过身来,和颜悦色道:“要不是薛兄弟报信呀,我差点上了他的当!” “咋回事?”小猛的傻样装得堪称可爱。陆中天大笑,使劲搂住小猛的肩,“好兄弟呀,你枉自来报信!他就是白狂生,这狗日的找死!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来来来,喝酒!” 小猛暗自好笑,楼下却连滚带爬地上来个小喽啰,“大事不好了城主!陆萍让鬼抓走了!钟情也不见了!” “浑蛋!”陆中天跳起来甩去一个耳光,“青天白日哪来的鬼?陆萍是被钟情的人救走的,还不给老子追!” 小猛知道是刀子救走了陆萍,正暗里松下一口气,却见陆中天阴晴不定地瞪着眼,那把刚刚结果了陈思报的手枪也正对着他的胸口,耳边已传来一个刚刚才听过的枪声。 是的,陆中天杀薛威很突然,那是因为他突然才想起薛威是钟情的人,谁让薛威一口一个“咱们”,每字每句都在陆中天的立场?甚至两人刚才还亲热得搂肩搭背? 陆中天非但忘了薛威跟自己是对敌,而且相视间,他还大肆感叹英雄相惜!哪知这么快就成了仇敌相对?但他很快庆幸——这薛威该死!不说他的骑射,光是他的**汤老子也喝不起! 但他突然惊恐——难道真的有鬼——薛威中枪没喷血倒地是个鬼?那个飞着来掠走了薛威的影子也是鬼?这么说,救走陆萍的真的是鬼? 陆中天愕然,神情跟地上的死尸没啥区别。 第一百四十章诈一场好戏来看 一座似乎废弃了的花园里,小猛警视周遭,刀子笑道:“哥哥放心,这里曾是老城主游园的地方,我查过了,陆中天对这儿忌讳得很,不会来的!” 小猛点头,突然瞥见墙角有个身影,当下心中一动,故作紧张道:“老弟呀,当务之急是想法子离开这儿,堡主他们走了没?” 刀子点头,小猛摇头叹道:“曾听堡主说陆中天是个阴险小人,他刚才请我去风波楼喝酒,去的时候我还防备着,后来见他言行豪爽,不愧为一代霸主,我就怀疑堡主错判了他,谁知他后来请出个陪客,据说是位将军,也是陆中天多年的朋友,可是三句话不对陆中天的头,就让陆中天给杀了,所以此地不可久留,陆中天追不到堡主,铁定拿我开刀!” 刀子莫名而惶恐,“啥事让陆中天杀了自己的朋友?” 小猛心中大喜——弟弟向来不会演戏,今天倒能配合我,正好骗一骗躲在那边偷听的乌雨,让她去跟陆中天翻盘,好为钟情争取出城的时间,到时我再发出攻战信号,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也搞不懂!”小猛故作思量道:“本来聊得好好地,可是将军提到个姓王的人就把陆中天惹毛了,两人没吵几句,陆中天就开了枪,还说要尽快除掉一个叫乌什么的女人,哎呀不说了,咱还自身难保呢!” 刀子不由惶惑,哥哥今天好怪哟,语气都跟往常不同,这么擅思敏行的人,到底怎么了嘛? 墙角处的乌雨却听得很明白,心想一定是陈思报酒后失言,让陆中天窥出破绽才会被打死的。他死了倒不要紧,把我也暴露了,不行,我得先发制人! 乌雨匆匆离去,小猛看得好笑,刀子越发奇怪,听哥哥道出隐情,他不由惊叹,“还好是哥哥发现那女人,换作我就糟了!这会子骗过她,等他们打起来,咱就可以发信号了吗?” “嗯!军战队一入城,情况肯定混乱,咱一人盯一个,你的目标是乌雨,陆中天交给我,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乌雨擅使阴毒暗器,而且心思狡灵,你得手后少跟她废话,咱在约定地点会合!” 刀子欣然点头,携起小猛跃出园去。 世事不由人算,但是算一算又何妨?何况算得不错? 乌雨和陆中天果然打了起来!陆中天正在着人追拿钟情,忽闻手下回报,乌雨也在布置兵力! 情急之下,他干脆调转人马,命人关了内外城门,要把乌雨灭在这外城的街巷中。 话说两个魔头各领一队,仅半个钟头的时间就把狂欢城打得家家闭户。闹市上只留下一些来不及收拾的摊位,街巷中横躺着许多分不清兵民的尸身。 小猛和刀子观战的地方很有趣,只有风波楼是俯瞰全城的制高领地,因此信号弹在这儿发射是合情合理! 乌雨领着机械杀手在城东,身后是几队她在本地收买的人马,兵力不多,但训练有素,战斗力不可小觑。 陆中天带着手下强将在城中心,周围是他的亲兵,人数不少,却杂乱无章,作战力不敢夸耀。 乌雨的人马在城东象几条射线往三个方向射出,动作快捷、手法迅猛;陆中天的部队在城中心象开锅的稀粥往四面喷涌,无措应战、战必无果! 乌雨很快拿下外城门的堡楼,损失还算惨重;陆中天不断从内城调集人马,顷刻将乌雨的主力军团团围住。 真是有持无恐!面对千数人的围攻和源源不断的敌兵,乌雨的突围队竟只有五个人,哦不,五具类人机械。 只听围攻的枪声很密,再看突围也很勇猛。两队人正杀得起劲,忽闻天空阵阵轰鸣,城外也响起隆隆炮声。 乌雨又惊又恼——狗日的陆中天还嫌人不够,把已经出城的“大富队”也调了回来,居然动了战斗机!老娘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 陆中天也是惊疑万分——真他妈见鬼!乌雨打哪请来的救兵?连轰带炸地要毁老子的城呀! 两人都恨得发狂,又都很快发觉情况不对! 堡楼上的乌雨看清了攻城的人,那是穿着统一作战服的西部正规军;楼下的陆中天也发现了战斗机机头的标志,那是西部军战队的空袭精英。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内讧?两人心领神会地在一瞬间达成同盟! 可惜这支“同盟军”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精疲力竭,再说手下人哪有他俩那么高的觉悟?同盟作战中,战友间随时会为刚才的内战突发枪斗,不能怪他们呀,内战太激烈、联盟太突然,刚刚杀红了眼,又要求他们在眨眼间同仇敌忾?不可能! “大势已去!”陆中天决定逃亡时如此哀叹。 乌雨在混战中逃出城东门时,心里也很感慨,“上意不如天意,保命要紧!” 第一百四十一章乐极生悲 世上最快的是什么?逃命的人! 最糟糕的是什么?逃命! 陆中天此时的奔跑速度,如果参加顶尖级的田径赛,只能拿冠军;可他现在的心情,即使搜尽所有形容不良境况的词汇也不好比喻! 逃命要快,快就会累!可以无视身后的追兵就好了,他真想停下来喘口气。“妈的,什么人紧追不舍?”他在心里骂,可不敢回头看哟,那会影响双腿的交替摆动,何况追兵的脚力也不错,他有好几次能听到跟自己一样粗重的喘息声。 陆中天累得要死、气得要命!钟可发这个老浑蛋,怎么把狂欢城建在这种鬼地方?城外的草场一览无余,老子平时就该栽点树,要是有片树林…… 树林? 第143章 !陆中天两眼发直,前方绿荫荫的不是树林是啥?他一头扎进去,快得过任何一只兔子! 小猛也很累,不过很兴奋,“好家伙,跑得真快!”见陆中天扎猛子似的进了树林,他差点叫好——身手不错呀!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施展,特殊情况也属超常发挥! 小猛不慌不忙地跟进树林,都累嘛,我就不信你不想趁机歇口气! 陆中天确实累得半死不活,更要命的是不敢大口喘气,急速奔跑下来,脑部供血不足、肺部大量缺氧,这痛苦足以让人垂死挣扎!可是敢挣扎?哼一声都不行!就算死也得藏好喽,先把这狗日的追兵结果了再说! 陆中天心跳紊乱、两耳轰鸣、头晕脑涨,眼冒金星,可是追兵来了!他骤然停止呼吸,用发抖的左手稳住发抖的右手,将枪口对准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可是见鬼!那人闪烁不定,从不在没有遮掩物的地方停顿,再次现身时也不是刚才停顿的地方,神出鬼没地真他妈窝火! 陆中天瞄不到目标打算放弃,追兵却象看透他心思似的停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这下陆中天能瞄准了,但他没开枪,而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被冤魂索命好过被军战队抓住!其实哪有鬼?薛威也不是死而复生,他肯定穿着一件不错的避弹衣!至于他怎么会跟个鬼影子飞出了风波楼……嗯……没错,肯定是我看花眼了! 陆中天一面自行安慰,一面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去,枪口依旧对着小猛,神情却十分苦恼,“我说薛兄弟,不管你是人是鬼,咱的帐以后再算,现在军战队攻了我的城,那可是你们堡主的家业,你不去通知钟情,跑来追我干吗?” “呵呵!”小猛抱手靠在一棵树边,悠闲得不亦乐乎,“我们堡主说了,狂欢城她住不起,毁了正好。她让我来问你些事,究竟老城主是怎么死的?这十多年你怎么把夫人关在地牢?老城主对你有养育之恩,夫人视你如同己出,你为啥恩将仇报?我们堡主还说,如果没有这些事,领袖之位,她拱手相让!” “现在说这些顶屁用!”陆中天忿忿道:“军战队打来了,应对党一哄而散,狂欢城也毁于一旦,这可是老城主用血汗创下的基业!钟情毕竟是女人,分不出轻重缓急,薛兄弟应该比她省事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从钟家堡调出人马助我杀回去,王位,咱一人一半!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好机会!是男人都不想放弃,你意下如何?” 小猛微笑,轻轻摇头。 陆中天皱眉想了想,愠恼道:“我晓得你顾虑啥,其实大丈夫何患无妻?陆战再优秀,可你一代枭雄,怎么能被女人绊住手脚?就算做了钟情的表妹夫,也不过是钟家堡的一个战将,想借陆战称王,根本不可能!凡成大事者必下狠心,薛兄弟呀,眼下就是你大展鸿图的好时机,你可得把握好啊!” 小猛依旧微笑,依旧摇头。 陆中天气得跺脚,简直恨铁不成钢,“我说你怕啥?钟情再能,始终是个女人,只要咱联起手来,要对付她是小事一桩!可当务之急是把狂欢城夺回来,你放心,我还有一只放游在外的‘大富队’,只要你的人马一到,咱两军会合,不愁打不下江山,你实在放不下陆战,我给你抢回来,女人嘛,只要你有钱有权,她没有不依的……” “哈哈哈……”小猛大笑,捡着宝似的高兴。 陆中天愣了一下,也大笑,“你终于想通了,这就对了嘛,只要你抛开顾虑,以咱俩的本事,别说做城主,就是在西部称王也不是问题!你放心,我陆中天义字当顶,只要咱齐心合力,称王是早晚之事,谁要是违背了今天的盟约,天诛地灭!” “城主……”小猛按捺半天才能忍住不笑,“你太瞧得起我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雄心,只怕已经成就了一番事业,俗话说,人穷志短,我长年浪迹、一无所有,早被世事磨光了志气,只怕现在也帮不了你呀!” “别丧气嘛!英雄多磨,没有哪个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风顺。只要你把握住今天这个机会,我陆中天敢用性命担保,你将来的成就会让世人吃惊!”陆中天劝着劝着放下了枪。 “那就拿来吧!”小猛突然掏出枪来,“我今天就用你的命来成就一番事业,一样能让世人吃惊!” 陆中天当即大吃一惊,神情忽而凶冷忽而愤慨,最终软下脸来却带点不屑,“我真是高估你了,没想到你愿意做钟情脚边的狗,也不想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小猛冷笑,“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我却知道,你宁愿做个作乱身死的鬼,也不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小猛疾言至此,历声喝道:“陆中天,你狼子野心杀害养父!卑鄙无耻囚禁养母!凶残冷血算计义妹!祸国殃民企图称霸!你说我不是顶天立地的人,今天处决你的是什么人?” “你……”陆中天满脸惊疑,“你真是陈思报说的那个人?” “你说呢?”小猛诡秘一笑,“世事烦得很,你还是到下面去猜吧!” 枪声一响,一个身影也凭空闪现,鬼魂般挡在陆中天跟前,陆中天趁机逃窜,小猛根本没想过追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替陆中天挡子弹的人,心里涌上来的无数疑问化作无限悲酸,“为什么?为什么呀!” 吴颜神衰色淡,摇头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你究竟想说什么?”小猛抱住中弹的吴颜,听她只顾喃喃,不由悲愤难平,“你到底要说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答?你对我有恩,我只恨不能回报!陆中天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以命相救?我要杀他与你何干?你要救他何至于此?说呀!你说呀……” 小猛失声痛哭,身后却传来人声,“威哥……”陆战神色惊慌、步伐迟疑,她没见过男人掉泪,何况是自己的心上人?她不敢靠得太近,男人掉泪不正常! 小猛没回头,眼皮也不眨地盯着垂死的吴颜,钉子似的目光刺进吴颜的眼里,似要破出一切秘解。 吴颜抓着小猛的手,似在拼凑余力,又似在发泄余愤,“怎么是你?我算到自己会死在孟氏手中,可怎么是你?我一生预算无数,为别人从没算错,怎么就错算了自己,报应啊……” 小猛闻言大悟,有心明示却碍着陆战就在身后,见吴颜气息渐弱,目光仍半是凄凉半是不甘,不由他心中大恸,忙贴在吴颜耳边道:“你没算错,薛威是我的假名,我的确是孟氏子孙。” 吴颜瞠目结舌,目光突然柔和,一丝微笑浮上脸颊,却已欣然而逝…… 就这样么?是这样么?小猛悲愕! 吴颜啊吴颜,你让我如何自处?我无意杀你,你却死于我手;我曾一心报恩,你却让我负愧终生!天地神诞的奇人怎么会死在我手里?你曾神机预算救了我弟弟,你曾一曲《杀破心》认我做知音,你曾禀前言不负故人苦心,你曾尽神算要救天下生灵……可是如今……如今! 谁来悲抚《杀破心》?谁能惊颜退众敌?谁可神妙算天下?谁会天语解困疑?吴颜啊吴颜,你成了我一生也解不清的冤情! 想你天地造化倾国倾城!灵窍神悟一代高人!而我**凡胎昏噩混沌,却能得你不弃相认!心神之交红尘无多,忘世之情人生几许?谁知我竟错手杀了你呀!吴颜哪吴颜,这才是真正的杀破心…… 小猛放声大哭,陆战也哭起来,她是心里发慌——未婚夫伤心成这样,自己又说不成安慰的话,要是哭伤了他,落下个痛疾什么的,以后可怎么办呀? 西风呼呼,掠过原野好似声声呜咽;残阳黯然,铺在林中只如点点血斑。 小猛含悲带泪地葬了吴颜,凄凄惶惶地领着陆战到了马家村。 这里位处钟家堡和狂欢城之间,是事先说好了跟弟弟会合的地点。日落西线,暮色渐浓,却迟迟不见刀子身影,小猛惶急不堪却不敢离开,因为说好了要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过时不至才到柳林湾木屋见面。 坐在村口的路边,小猛泪眼朦胧,垂首暗自神伤。陆战也不发一声,这是她生平最沉得住气的时候,爱情具备改变一切的功能! 第一百四十二章事无绝对 身负主命的刀子哪知哥哥的遭遇?乌雨从城东门一跑,他就奋起直追。 若说陆中天遇到个脚力不错的追兵,乌雨遇到的就是个腾云驾雾的神兵,但她比陆中天幸运——靠城住着几户村民,房屋茅舍倒可以暂且藏身。可恨追兵如影随形,躲自己的影子简直异想天开! “嗖嗖”几声,乌雨头也没回地发了几枚暗器,就象精于投篮的球员那样,她自信出手无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要见过那种自信十足地投去一球,看也不看就振臂高呼的场景,不觉得搞笑的是瞎子!可惜今天没看客,刀子避开毒针的身手无人喝彩,也就没人去笑话乌雨的太过自信。 “站住!”刀子跃到前头,挡住去路。 乌雨大惊,这小子是人是鬼?能避开我的毒针,不是人!能越过人的头顶落地无声,是鬼! 鬼说话了,“你跑不过我的,我主人命我拿你,可你是女子,我不便出手,还请随我回去。” 乌雨窃喜,这小子不说话蛮吓人,一说话就是个傻子,本事再好也没用,要骗他容易得很! “小帅哥呀,你拿我干吗?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到处都在打枪,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不能怜香惜玉、放我一马?” 刀子使劲摇头,“我有主命在身,一定要拿你回去,不过你不用怕,我不带你回城,去的地方并无枪战,可我主人说你心思狡灵,你若归依伏法,我绝不为难,若想骗我,别怪我出手捆绑!” 第144章 “哦哟哟,吓人的吧?”乌雨轻拍胸口,搔首弄姿道:“我偏不跟你回去,你能把我咋地?你也说了我是女子,不至于光天化日就对我动手动脚吧?知道的呢,说我得罪了你家主人,不知道呢,还说你要**我……” “胡说!”刀子一脸紫涨,“我主人叫我别跟你废话,既不愿跟我回去,那就对不起了!” 刀子右手一挥,乌雨惊叫,抱着肚子蹲下身去。 “怪了!”刀子弯腰问道:“你叫什么?我还没发功呢!” “别问了,我要上茅房,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 乌雨急匆匆进了一旁的茅厕,刀子半信半疑,心想,人有三急,等就等,还怕你跑了不成? “救命啊!救……” 是乌雨在喊!骗人的吧?刀子循声过去一看,“你不是吧?咋会掉下去呢?好说茅厕的蹲板不结实?还是你自己不小心?” 傻子只能说傻话,除了刀子,谁都知道这女人是自甘“堕落”,亡命之中,别说在粪池里“游泳”,就是在刀尖上舔血也没人会皱眉,可惜乌雨现在没了这般骨气! 粪水又浓又稠,窒息死人不成问题;坑壁又高又滑,爬得出来大成问题!挣扎于如此生死线上,骨气不名一文,值钱的是勇气!张口叫吧,喊几声救命丢不死人,顶多接受了追兵的羞辱后就能安全“着陆”! “别说风凉话了,快拉我上去!”乌雨紧闭着眼,不是羞于见人,实在是这气味薰得她睁不开眼。 刀子望着乌雨那双满是粪便的手,心里很犹豫;看着那张半“屎”不活的脸,觉得很可怜。还好粪池边有一根类似搅屎棒的棍子,握把那头挺干净,提起来往粪坑里一伸,用力一拉,拖出一大坨“秽物”,五颜六色地煞是好看! 这“秽物”不好打整哟,几沓纸几盆水根本摆不平,何况上哪找纸找水去?你看她周身异彩、“粪”颜涂鸦!上下挂些物事破流烂滴,数股“肥源”顺流而下! 这哪是那个在“富丽酒店”召男妓的吃人女巫?可叹往事如梦,她如今“屎”魂落魄,堪称一大“屎”者! 刀子好笑得要命,笑着笑着却开始发愁,“咋办呀?你这样子咋去见我主人?虽是人犯,却未免太过狼狈!这样押着你去,主人未必见怪,可要是遇到路人询问,你让我从何说起?关键是你现在让我无从下手啊!” 说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将手中的木棍往前一伸,“不如用此暂作绳索,你我各执一头,见了我主人再说,好不?” “好个屁!”乌雨横眉瞪眼又欲哭无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啥时了还说这种话?捂嘴干吗?不许笑!不许蒙鼻子!居然拿木棍拉我?亏你想得出来!还不找地方让我洗洗,一会儿结成硬壳更难收拾!” “洗?”刀子两眼一瞪,“你这一身洗起来容易吗?我可不能让主人久等!他此时必已心急如焚,还是走吧!” “走?怎么走?你身上干净说得轻巧,有本事跳下去,你能走,我照样奉陪!” “我干吗跳?你以为我真傻?别耽搁了行不?你自己也说会结成硬壳的嘛,那时不就好了?走吧,吹吹风干得快些!” 刀子一本正经,乌雨气得大哭,“我怎么会碰到你呀?丧门星、要命鬼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代佳丽啊!想我身负绝技纵横南北,今天栽到你手里就算了,你怎么忍心羞辱我呀?要我这个样子去见人,以后还怎么混?不如杀了我吧……” 乌雨涕泗滂沱又连连打喷嚏,看来硬壳没结好先闹上了感冒,本来嘛,湿着身子容易作风,可是打喷嚏就有个本能动作,她恨不得砍了这双沾着屎又来捂嘴的手,实在气就哭呗,坐到地上哭一场就好了,可是好吗?好个屁!脸上半干的污迹被泪水一冲,再被她用手涂抹几下,嘿嘿,轻重不一的颜色调得均匀透顶! “哈哈哈……”刀子笑得肚子疼,听乌雨嚎啕不已,不由他心慌意乱,“你别哭了,让人瞧见,还说是我推你下去的!再说我哪有羞辱你?既然此时不方便见我主人,却不知哪里找个浆洗处?你说得也对,洗干净了也是对我主人的尊重。” “就是嘛!”乌雨息泪止声,望着远处的一片树林,“那儿有条溪水,你给我守着,我去洗洗!” 刀子顺势看了看,面露难色,“这个嘛……不是我存心猜疑,可我主人要我行事小心,你若借机跑了,我岂不有辱主命?” “跑?怎么跑?光着身子啊?换了你也不会呀!” “也对哈。”刀子喜形于色。 乌雨冷笑,暗里冷嘲,这小子长得出奇的好,谁知是个草包!他主人肯定是陆中天请去风波楼喝酒的薛威,下午倒在老城主的花园里看过几眼,长得也不错,就是惊惶失措地,只怕也是个傻蛋!哼,瞎子使瘸子追老鹰,两个白痴想拿我?笑话! 乌雨一路自得,到了溪水边,选个地方哼哼唱唱地清洗开来。 刀子很警惕地守着,一丛灌木作了遮挡的屏风,上面是乌雨臭哄哄的衣裤,刀子的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移开,这可是人犯不会潜逃的保证!“她说得对呀,光着身子怎么跑?” 光着身子就不能跑吗? 逃命的人既是速度最快也是胆子最大的,要不是乌雨对粪池的深度估计失误,有她刚才那个跳跃动作的一半勇气,就足以使她作一次疯狂的裸奔! 这场景要算惊世骇俗了吧?但绝非史无前例!何况她穿着三点式,而且暮霭沉沉、难遇看客,否则当地这些孤陋寡闻的村民该怎么接受如此前卫的健身运动? 但是有个晚归的农夫注定要成为这种运动的信息传播者,可惜上天赋予他这个使命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这一次,乌雨的毒针完全按她的预想,准确无误地射在那个距离她两米以外的平常人身上! 有时候杀人不需要理由,但乌雨今天的理由很充分——庄稼汉那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胜过她以往的任何一件不论貂皮还是华绸——如果单从对某件物品的需要程度来看,乌雨杀人的理由无可厚非! 刀子等得急了,生平第一次不耐烦起来,“你好了吗?” 不闻回应,他开始慌了,“我说你快点行不?这都洗了半个多时辰,还有这堆衣服没洗,再耽搁下去,我主人怕要烧起心火!” 还是没有回音,他越发紧张,“我说你还在不?” 这是他自己问出来话,却吓他一跳——我咋说得这么顺口?根本是受了不祥预感的驱使! 人犯真的跑了?刀子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隔着“屏障”挥过去的一道痛袭之气,根本没听到应该听到的尖叫——她真的跑了?光着身子跑了? 气愤和惊惑让刀子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亲临现场以证虚实。 当他咳嗽一声绕过灌木一看,“我的诸方神灵呀,她真的跑了?光着身子跑了!天啦天,我怎么笨成这样啊?知道她会骗人还让她给骗了!哥呀,我拿什么脸回去见你哟……” 刀子蹲在溪边哭得跟个女人没啥两样,哭归哭,不打主意不行呀,抓不到乌雨,无颜面主;可她潜逃多时,该从何辑拿?细察追捕的话,时间要得更多;就此罢手么?必定遗害无穷!于今之计嘛……先到马家村禀明哥哥再设法追赶吧! 刀子起身要走,突闻两耳铮鸣,接着心跳加速,惊得他倒吸冷气——满珠突然告急,好说花姐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杀心之夜 夜色凄迷、篝火熊熊。小猛极目张望、徘徊不定。 陆战拉他坐下,道:“你敢让薛刚一个人去追乌雨,说明他本事不错,追不到也没啥嘛,可能半路遇上好耍的耍去了!” 小猛不语,心想,弟弟少年心性却不会贪玩误事,必是遭逢意外才会迟迟不归,但也无妨,这天下只怕少有人是他的敌手。倒是这女孩,怎么想个法子离开她而不伤她的心呢? 陆战见小猛拔着火堆闷闷不语,只好转言劝道:“别担心,也许薛刚正在来的路上,对了,我表姐说你们是她的大恩人,即使我们婚后不在钟家堡住,她也要在堡中给你们兄弟另起新居,等薛刚成亲后,预备给我们回去探亲时好住呀,你喜欢吗?” 小猛难以作答,陆战却还在做着爱情美梦,“好开心哦!想着要跟你四海为家,我常常兴奋得睡不着!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西部呢!最远就到王草城,可也只是打马走过,小时候听外公说,最值得去的地方是南部的维银城,你去过维银城吗?肯定去过!对了,咱婚后先去哪?” 小猛神色恍惚,似在梦呓,“婚后嘛……我说哪也不去,你信不?” “真的?”陆战跳起来,趴到小猛身前,“你想通了?没骗我吧?你愿意在钟家堡住?” 小猛咬唇不语,陆战犹自欢呼,“太好了!这下表姐要高兴死了!可惜我幻想的浪人生活过不成了,不过没事,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哪都好!你不知道,我回堡后才听表姐说你一个人留在了狂欢城,差一点把我急死!还好半路遇上了,不然我非把狂欢城翻个底朝天!哎对了,你咋把吴颜给杀了?我只说要羞她一下,不过杀了也好,反正……” 陆战突然缄口,她后悔提起吴颜,这不?未婚夫又低下头去,肯定又是哭了…… “都是我不好,提她干吗?其实你没必要难过,死就死呗,你再伤心,她也活不转来呀,再说……” 陆战又忙住口,这次她吓了一跳——薛威泪眼凶凶,目光不善呀! 第145章 “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一个算命的女人也值得你哭成这样?凶巴巴地,好像是我杀了她?明明是你朝她开的枪,冲我发球的火!搞这半天,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认识她的?一般的交情,至于你抱着她大哭?我还是你的未婚妻呢,只怕我死了你都不会掉一滴泪!你要搞清楚,她就是你的情妇也不能越过我!” “啪”地一声,陆战惊呆了,她甚至没动一下,她也不是怀疑薛威会打她,只是从小到大没人动过她一指头,这一巴掌打得她半天才呼出一口气,一张俏脸上慢慢浮起凶相,却很快变成滔滔不绝的委屈,那一直强忍的泪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小猛也呆了半天,他不知自己怎么出的手,甚至不以为出了手,但这女孩确实吃了一嘴巴,现下哭得哽咽难抬,这可怎么办?能言擅辩的小猛第一次哑口! 说什么好呢?对不起吗?这句话如果要说,只怕一万遍也不够;为什么打她?这许多事根本是我的错,她因为误会而说出伤人的话,我却从始至终都在故意伤他,如果要动手,该打的是我! 小猛黯然神伤,好似一个低头认罪的案犯,其实何尝不是?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哄骗人情、欺弄人心、夺人所爱、虚情假意,甚至始乱终弃!自己干的好事哟,而且刚才还出手打人!打人之前呢?之前在干吗?哦,在想着怎么甩掉这个一腔痴情的少女!孟小猛啊孟小猛,你够卑鄙、够残忍、够浑蛋!你也够高明,一直以来都在以情作刀,好在今日直破人心! 破人心?杀破心!《杀破心》…… 昨日的一切恍如隔世,又似乎近在眼前,映入视线的景象一片模糊,脑中却浮出一幅幅清晰画面—— 幽巷后、溪水边,一弯矮墙青青院; 琴如诉、弦似箭,一腔心血两相见; 知音少、情相辨,一代倾城笑开颜; 怀故人、告忠言,一席片刻胜百年…… 逝也!逝于我手!小猛一口咬了自己的手背,陆战吓得扑上去,“别伤害自己,我不怪你了,真的,真的不怪了!” 情使人伤,更使人误!这女孩深陷迷情难察真相,浑不知心上人的确因自责而自虐,却跟她没半点关系! 又一支无形的利箭**小猛心里,没有一丝痛楚,只有茫茫然无助一片…… 陆战哪知小猛的心事?她紧偎在小猛怀里,安然领会着沉默是金的真理,听呀,柴火发出了噼啪声,虫儿在草缝里哼着催眠曲,还有威哥热烈的心跳声,一切还是那么美,无语相爱更美! 陆战甜甜笑着游进一个甜甜的梦里,梦是假的,威哥的怀抱却半点不假,这就是美梦成真! 陆战在梦中吃吃发笑,一颗水珠滴在她脸上,不是夜雨,是小猛的泪,但他不敢伸手去擦,怕惊醒了这个女孩的美梦,但只要是梦,终有醒来的时候,当她醒来……当她醒来……唉…… 小猛长叹,妄想以此**,满腔悲绪却越发狂乱,忽而绞断肝肠,忽而破出心胸,叫人痛不欲生却喊不出声,此夜为何这般漫长? 第一百四十四章马家村会战 天色终于朦朦发亮,一夜苦守却依旧不见刀子的身影,小猛悲痛的心里又燃起熊熊急火——你在哪?遇到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还是中了奸人的诡计?或是碰上了会奇术的劲敌?快回来吧,再等下去,哥要疯了呀! 小猛搓手顿足,陆战也焦愁成怨,“薛刚也真是的,追不到就算了,一夜不归是啥意思?干吗去了嘛?嫖娼也该回来了……” 陆战说到此处忙讪笑——未婚夫的脸色好难看,一句“对不起”怕是摆不平哟!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陆战一语未了就被小猛拉进草丛,好说要打?陆战心慌慌,却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想探出头去看个究竟,却听心上人悄声嘀咕,“好怪的一群人,既不是军战队,也不是堡主的人马,难道是……” “是陆中天的‘大富队’。”陆战趴在小猛耳边道:“这帮浑蛋有千数人呢,你说咱吃得了不?” 自吴颜死后,小猛第一次想笑——这女孩果真胆大妄为,名叫陆战,见了带枪的人就只想战。不过她的提议值得考虑,凭我们两个当然吃不了,但是只要打起来,狂欢城那边的军战队会闻声而至,钟情够警觉的话,也会派出探子,知道是我们跟大富队发生冲突,自然会派兵来打。这样一来就能形成夹攻之势,一举瓦解乱党的这股武装力量! 思虑成熟,小猛附在陆战耳边嘱咐一番,陆战听得笑弯了眼。 虽说马家村会战是小猛随机引发,战果倒是没逃出预想。 大富队的前哨徐徐进入村口,后面的人马紧随而至。前方突然传来枪响,在马背上打瞌睡的陆中天惊得差点堕马,很快有人来报,遭了埋伏。 “妈的,军战队要赶尽杀绝呀?” 陆中天骂骂咧咧地准备应战,还没布署好兵力,前方已经打得火热,左面也有枪声,右方的枪声也依稀可闻,看来打不得,得往后撤! 陆中天的撤退令刚下,后面也响起了枪声!“大围攻?”他气急败坏地派出一支突围队,命令是拼死也要冲出军战队的包围圈! 这要算死命令了吧?关键是冲不出去就得死!陆中天两眼冒火,大骂军战队不义而战,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砰砰”乱响的枪声大多是自己人搞出来的! 谁让大富队奢侈惯了?枪支弹药只是他们的挥霍品!本来嘛,这是伙强盗,又不是军队!强盗的对敌逻辑是,但遇反抗,乱枪打死。谈到正规作战,他们还需要思维上的转换呀!最少他们不会象军人那样把服从命令当成天职,因为大富队有自己骄人的宗旨,英雄主义!所以陆中天传达下去的突围命令,跟大富队各行一套的规矩,严重脱节! 小猛和陆战的策略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两人都是枪法好手,自然弹无虚发,这是不随便浪费的美德,偏偏激怒了这群所向披靡的英雄。也难怪,大富队的目标向来都是手无寸铁的富民,偶尔碰上有武装的村落,远不够他们扣着乱枪一顿发泄,这是他们引以为荣的战风,今天也不例外,何况倒了好几个弟兄,别说军战队,就是整个西部军来了,他们也会保持战风、面不改色,这就是英雄气概! 枪声越来越乱,陆中天也越来越搞不清状况,眼见一批又一批兄弟冲出去就再没回来,他有些慌了阵脚,抓住一个疯跑的家伙,“给老子站住,说说对方有多少人?” 这显然是个新入队的小兵,因为他敢甩开陆中天的手,两眼瞪得铜铃大,“你他妈的,问个球!打就是了!” “浑蛋!”陆中天举枪大吼,“老子问你你就说,别他妈找死!” 小兵怔了一下,毛毛汗大淌,不过心理素质值得嘉奖,盯着黑洞洞的枪口,他还能快速而镇定地作一番思考,这老狗日太恶了,敢拿枪指着老子,干脆吓死他! “您是问有多少人吧?这个……前后左右总共四五千吧!”小兵沉肃而认真。 陆中天目瞪口呆,完了完了!这下真要全军覆没了! 望空哀叹有啥用?反省才重要!只是他怎么也反省不到,马家村一战,他是败在两个骑射英雄手里,也是败在那个小兵的谎报军情,但终究是败在他刚才那种凶恶的态度里。 但也不能执拗地说小兵谎报了军情,最少是个预言——西部军战队闻声而至,钟情也派出了人马,前后左右应该有四五千人吧!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逃命成了陆中天这两日来生活的主题,不过,正如他劝小猛的那样,“英雄多磨”,他还说过,“没有哪个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风顺”。 那还犹豫什么?逃吧,如果还想“一展鸿图、大有所为”! 战争是什么?流血和死亡的代名词。 这里躺着的多是强盗的尸身,但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生命中有过善美,人生真如旅途啊,来时不同路,去了归一处,好个梦啊…… 小猛站在尸群中感慨万千,一阵急弛的马蹄声传来,随即是陆战兴奋而急切的呼声,“快,威哥,陆中天跑了!” 来不及多想,小猛跨上马背,两人同骑一骑依向追去。很快地,陆中天那件显眼的皮衣在前方隐约可见,陆战刚刚举起枪,小猛拦住道:“打马!” 要活的还不容易?陆战瞄准马身打去,一声悲嘶,马中弹失蹄,陆中天也滚下一个斜坡。 两人追上去一看,这家伙崴了脚吧?一瘸一拐地跳,活象个僵尸! 陆战大笑,“看你能跳多久?等你跳够了我再追,累也要累死你!” “别闹了,你表姐他们还等着呢!” 小猛要下马,陆战先跳下去,“他是我发现的,谁也别跟我抢!” 小猛故作无奈,信马跟在后头。陆战悠闲而自得,倒背着手边走边冲着前方大喊,“你就放心跳吧,我不催你,但是不许停!死人我见多了,没见过累死的!” 陆中天果真头也不回地往前跳,小猛笑道:“好了,真的别闹了,就是跳到下午也累不死他的!” “累不死他,我气死他!”陆战捡些土块,赶牲口似的吆喝着打在陆中天背上,见陆中天跳得更快,她越发来了劲,专捡大土块瞄准了才吆赶。 也好,让她高兴一下吧,小猛心想,这虽算不上我给她的补偿,最少多点快乐的回忆,可是只要我一走……我一走……唉…… 第一百四十五章杀破心 小猛垂首沉叹,陆战啊,你怎么不信吴颜的话? 第146章 她说这是梦,你不戒备就算了,还全心投入,知不知道而今乐事他年泪啊?但愿你的乐观和坚强能帮你在梦醒的时候挡住悲伤的洪流,也不要让这场梦在你心里留下阴影,你是草疆的骄子、阳光下展翅的天鹰,上天特许你桀骜和欢笑,任何不幸都不该使你抛掉这权利! 是的,就象所有青春而懵懂的少女那样,陆战完全沉浸在这个她死也不相信是梦的梦里。她象个不安分的孩子,边走边跳,嘴里一会大声吆喝,一会儿轻声哼唱,时时去扯路边的野花,一瓣瓣地撕碎了洒向天空,这场追辑被她当成了一场游戏、一个玩笑,更被她看作是心上人对她的宠溺。 小猛不无心酸地朝陆战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陆中天,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后心冒汗,这个少了一只耳朵的人是谁?陆中天呢? “陆妹小心!”小猛喊出这一声时就扣响了枪,因为“陆中天”的枪早就响了。 难道要以这种方式诀别?小猛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不愿看到陆战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薛刚!” 陆战这一声吓得小猛骤然睁眼,却是刀子倒在草丛里,面无人色、奄奄一息! “醒醒呀,你怎么了?”小猛上下检查,没受伤呀,刚才显然是弟弟的御气救了陆战,但是使一次御气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我没事。”刀子睁眼就笑,“哥你别哭,人家会笑的,我一点事没有,只是……只是有点累。” “累?”陆战大笑,“你有陆中天累吗?我还想累死他呢,哪知他想吃枪子儿?这个老浑蛋,敢朝我开枪!” 陆战夺了小猛手里的马鞭,几步上去朝着“陆中天”的尸体只管打。 小猛也还是只顾查看弟弟,待确定真的没伤,他才放下心来,暗里还是疑云重重——乌雨的脚力会胜过弟弟的纵跃术?还是途中发生了意外?这家伙疲累之极,难道从昨夜追到了现在? 刀子已察小猛心思,垂下眼帘道:“我……失手了,没脸见你,那个……我……” “别说话,不管发生了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嗯。”刀子轻轻闭眼,暗里运气调息。不远处的陆战扭头大喊,“威哥,我们上当了,他不是陆中天,是大富队的队长!” 小猛竖个食指在嘴上,轻轻点头。陆战不解,却不敢问,没见薛刚在歇气吗?上次打他一拳就惹得威哥不高兴,这次再犯错,还不知怎样呢? 话说刚才的枪声引来了军战队,钟情的人马也紧随而来。两队人各列一边,虽说不是对敌,但却各有操行。只见正规军队伍齐整,军容凛冽,由指挥官领队左面;钟家军人欢马腾,豪气冲天,是钟情在右方带队。 陆战迎上去嘻嘻哈哈地说着追打的过程,钟情面带微笑地听着,眼睛却盯着远处的薛氏兄弟,见薛威暗里对军战队指挥官打了个手势,指挥官便迎了上去,两人低声说着什么,那指挥官频频点头似很恭敬,很快转回军中叫来个士兵嘱咐一番,士兵行个礼执行命令去了。 看到这里,钟情已然觉晓,慢步上前道:“这就走吗?不到我堡中喝几杯?” 小猛迟疑半晌却答非所问,“堡主,请原谅我不能跟你解释……” “不必!”钟情摆摆手,道:“朋友之间不需解释,我信你,才会以诚相待,你的所为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 小猛怔了一下,望向远处的陆战,“我负了她,不知她……” “放心!”钟情再次打断小猛,“她看得开就好,看不开也算了!人生在世,岂可因小情而误大义?只是你有恩于我,钟情恩怨分明,不知何事以报?” 小猛不觉哽咽,“堡主还肯认我是朋友,就不要再提报恩,这样只会令我更生愧歉!” 钟情颔首,望向天边的一抹红霞,许久方叹道:“相识于江湖亦相忘于江湖,可叹世事苍茫,人面难辨,唯情义不变!若有缘,今后就以这份情义相认吧!咱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小猛欲言又止,终究只能抱拳。见钟情折回队中暗比手势,立刻出来两人将陆战左右押了!不愧是一代女杰,为了朋友能顺利脱身,竟用了如此强硬的手段! 陆战也不弱,活蹦乱跳地差点挣脱,又是喝问钟情,又是朝小猛大喊。小猛心中不忍,欲待上前安慰,见钟情朝自己使眼色,也罢,长痛不如短痛,何必多言反添来日伤怀? 小猛咬咬牙,狠下心肠别过脸去,不见人面但闻人声,闻声已悲,何况人面? “威哥,你要去哪?带上我呀!怎么不理我?什么事让你突然变心?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还是你本就对我无情?你在堡中亲口定下婚约,南山上许我一生一世,迎风坡为我绝斗得胜,狂欢城送我玉链表心,这些都是假的吗?可你昨晚还说要跟我在钟家堡长住,你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你根本在撒谎?说话呀,威哥!我知道你在哭,啥事让你抛下我?还是有人逼你这么做?说呀,为啥要屈服?还是吴颜说得没错?可你为啥听她的?我不信邪,你怎么要信?她死了,你哭成那样,我这么苦苦地问你,你却屁也不放一个!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可你不会骗我,你说过爱我,那不是假的,说呀,你说呀威哥!薛威!” 陆战一声声地喊,小猛悲愧难当,刀子愁眉相对,此时空中传来轰鸣,直升机受命而来,指挥官已经从陆战的话里听出了玄音,因此不敢来催,小猛扶起弟弟,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军战队身后的直升机走去。 陆战疯了似的去咬押她的两个人,钟情使个眼色,那两人松了手,陆战哭着追上去,指挥官背过身去用手势发了个命令,一道紧密的人墙立刻将陆战隔挡开来。 疯了的女孩又抓又咬,士兵们面无表情,只是所有人心都觉酸痛。 远逝了,隆隆的机声;不见了,空中的黑影。女孩仰面呆立,一切都已虚无,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颗杀破了的心,这固然是生离,更象死别! 地面的人群越来越小,切切的悲声仍在耳旁。小猛心如刀绞,灵魂深处只有一句撕破喉的话语——薛威,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变数的应对之法 世间最可贵的是情,最易伤人的也是情。倘若没有时间的流逝,谁来抚平人心的伤痛? 从西部回来已有一个月,这里当然堆积了许多有待处理的公务,虽然繁乱,却能淡释某些往事的悲愁,所以小猛疯狂地投入了工作,这让他身边的人不由担心,队长在自虐啊? 只有刀子理解小猛的心情,他不加劝说,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这天晚饭后,他刚洗好碗,花梦就来了。 小猛闻声出了书房,兄弟俩从边城回来后,这对恋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忙嘛,平日的电话联系也不过寥寥数语,简单的问候只是想知道对方平安与否,用心相爱的人何需日夜相守?无所谓分合的身体本就是一个生命!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惊喜,只有一如既往的深情! 刀子立于此景有些尴尬,不如进卧室,他挪着碎步打算悄然隐退,花梦却将他拉回沙发上,“跑啥?有事问你呢!听白草说,你一回来就不动不吃地睡了三天,咋回事?” “对啊!”小猛也盯着刀子,“不是你花姐问起,我还差点忘了,乌雨的脚力能胜过你的纵跃术吗?在马家村看你当时的样子,好像赶了十万八千里,到底咋回事?” “这个嘛……”刀子很紧张,被两道质疑的眼光左右夹攻,不发慌才怪!他吞吞吐吐地把追乌雨的经过讲了一遍。小猛听得笑出了泪,花梦一个劲去捶刀子的背,这哪是奉命追凶?根本笑话一个! “后来呢?”小猛抹泪笑问。 刀子看了花梦一眼又低下头去,“后来嘛……我打算去马家村找你,突然感应到满珠的告急,所以只好赶到这里,击退恶人后我才去的马家村。” “这哪跟哪呀?”小猛如坠五里云。 花梦却一派恍悟,“救我的是你呀!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能确定。内部机密说了你们是去远处执行任务,所以我发出求助信号纯属侥幸心理,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刀子脸颊绯红,暗里埋怨花姐拉着他的手不放。小猛连声催问缘由,花梦这才放开刀子的手,“这事说来话长,那天下了班,我一个人无聊就到街上走走,在一家店里给你和刀子一人选了一件衬衣,哪知一出门就让一伙人抓进一张车里,他们都蒙着脸,我一个也看不清,可是打劫一个女子的财物用得了这么多人吗?所以觉得情况不对,也就发了求助信号,幸亏我提前这么做了,因为后来我被打晕了,醒来时却是在救治所的休息室里,我简直怀疑是梦,去按挨打的地方又是真的疼,所以我知道让人救了,只是没确定是刀子。” 小猛听到这里,目光投向刀子,花梦也是一般质疑的眼神。 刀子紧张得要命,咬着下唇、眼光不定,似在思量,又好像缺少勇气。 “快说!”小猛二人异口同声,这本是关切,却被刀子当成了审问,他不敢歇气地供了出来。 “我循着满珠的灵气赶到东区的一座豪宅,击败看守的群凶后,碰上了欲行奸恶的白金,我恼他一再想夺我主母的清白,也来不及请求主人的同意,就按神鬼门惩治淫邪的处规,封了他的淫欲之门,此时哥哥的清铃响起,我料想主人遇上了战事,因此来不及为花姐抚治,将花姐送回救治所后我才往马家村赶,幸亏哥哥安然无恙,我虽无颜面主,又幸亏花姐也没事,总之你们都好,我就……我是……我觉得……” “不可思议!” 第147章 小猛叹道:“你一夜就赶了六百多里,难怪累成那样!可你怎么不早说?回来我也没照管你,不是你花姐问起,你打算瞒到啥时?你一心护主也周全了职分,有啥好怕的?知道我们爱你,怎么就不能象家人一样相处?总是让人心疼,啥时是个尽头……” “小猛!”花梦不悦道:“你这也是关心?我听着怎么象审讯?你接着问了这么多,让他怎么回答?他不敢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白金确实罪有应得,可是伤了他,刀子又怕给我们惹麻烦,所以才会犹豫着不敢说的,对吧刀子?” 刀子轻轻点头,花梦确实道出了他的顾虑,不过有件事,他打算永远不说,再有一个月,陆战带给他的内伤就能痊愈了,如果没有内创,他自信月前的苦奔不至于累得差点断气,为了不让哥哥心疼,他决定把这事瞒一辈子。 欺骗是恶行,善意的欺骗也有罪,可是爱我所爱不会错,这是刀子出谷后首次为自己制定的信条,内心那个旧世界的某些东西正在变得模糊,他必须适应此世的某些变数。 可是不管哪世都是变数多多,世上每天都有人在遭遇措手不及的事,这种事落到沉稳之人的身上,会尽快得到处理,所以听到狂欢城被摧毁的消息时,王润泽虽然怔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心态,一套完备的应对方案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在他脑中思虑成熟,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素质,靠简单的经验积累也练不成这种本事,在当今谋略家的排行榜上,王润泽敢把自己排在第一。 但是有句老话总是无数次地被无数事实验证——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所以当他看到死而复生的小猛,然后从无比的惊惧里慢慢恢复过来时,这句话很自然地浮上他的心头。这是悲哀,但绝不是自甘隐退的前奏,何况早没了退路。 很多事都是这样的,起步去做的时候还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到中途就会被事情牵着鼻子走,到了最后,终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颗棋子,哪怕棋盘是自己画的,可已经有太多人参加了这个游戏,作为主角,谁会轻易让你出局? 大伙玩得兴致勃勃却只有一个目的,要你包输不赢!赢也可能,押上性命!这是什么游戏?蚕儿作茧、蛾儿扑火!慢慢玩着吧,路长着呢!别问这是什么路,长夜不归途…… 盯着小猛的背影,王润泽咬牙咽下四个字,“后生可畏“。这不是赞誉,是提醒,还有仇恨——提醒自己有个同等水平的劲敌,仇恨对手甚至恨天恨地! 如果不是上天作祟,怎么会蹦出个孟小猛,一举一动都想要自己的命? 好吧,信念不同追求不同!就看这条路谁能走得最久?这游戏谁能玩到最后?你要做我的绊脚石,想踩着我的身体一步登天,只怕你太过自高反而自贱,太过自信反而自毁!姜是老的辣,想跟我玩,你还嫩得淌水!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资格!上了我的船,你就得随我摇;入了我的道,你就得听我的! 王润泽的眼里燃起烈焰,脸上却浮起冷笑。 小猛不用回头也知道“部长”的表情,猜得透一个人的心思,何必去看他的脸?我的死而复生只是吓坏你一个,揭开你的面具会让整个南部震惊!相比起来,我只是颗子弹,你却是颗核弹。不过子弹发射后会保持完整的弹头,你能吗? 小猛轻声发笑,刀子愣了愣就凑到哥哥耳边,“笑啥嘛?部长此时恨得锯牙,一心要图你性命,你还笑?难道有了对敌的妙计?” 小猛不语,破天荒地做了个鬼脸,刀子不由好笑,原来哥哥也很调皮!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心不定 精卫队队所的二楼会议室里,得到会议通知的队员们早已到齐,小猛带着刀子刚刚坐定,雷鸣和龙儿也来了。 西部之行的任务成果,小猛早已作过汇报,今天请将军到会,除了申报最后收网行动,最主要的是想把部长的真面目为将军揭露一下,毕竟他才是精卫队真正的老大,何况部长是他的老同学、老朋友?换作谁来当队长,都不敢象小猛这样瞒他这么久。 听完小猛的分析和其他队员的补充报告,雷鸣惊呆了,燃尽的烟头已经烧痛不了他的夹烟的手,皱得死紧的眉头下是一双说不清怒火席卷了泪水,还是泪水扑灭了怒火的眼睛。悲痛在他心里翻起巨浪,却象砸在他后脑的一记闷棍,来不及喊痛就要晕倒——老王啊,原来你早已不在人世!只有魔鬼才能设计如此令人分指的骗局! 雷鸣怒火中烧,愤怒在他心里象一道撕裂晴空的惊电,用不着酝酿即刻爆发,熊熊的烈焰充斥他的心魂发出切齿咆哮——王润泽,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浑蛋,老子杀了你也不痛快! 雷鸣拍案而起,右手指在小猛的脸上,格格的牙缝里锯出五个字,“给我杀了他!” 言毕砸门而去,队员们张皇失措,回头去看队长,还好,依旧一张微笑暖人的脸。 海骄抬起水来灌了一大口,“幸亏将军不作乱,不然就刚才那火气,烧死一大片!” 这话没来由,众人一笑而过。安琪轻拍胸口,“咱一直瞒着将军,看刚才那情形,我还以为队长要挨打!” “不怪将军发火!”安南道:“将军跟王润华情同手足,却让王润泽骗了十四年,换了我呀,这会子就得打到部首府去!” 众人点头,白草怯怯道:“咱这会才开了一半呢,队长还没下任务,将军就发了指令,现在咋办?” 洪岩笑道:“那是将军的气话,咱当然听队长的!” 大伙这才重归旧座,小猛理着手边的文件,眼睛看向队友们,“我去西部这段时间,你们都干得不错,任务报告我也看过了,就目前的形式来分析,狂欢城一毁,应对党成了覆巢之卵,王润泽也就失了这个有力后援,好比一个接不上气的重患,所以他会迫切寻求新的援助。乌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因此追踪和监控这个女人是我们想当然的任务。那么哪些人会被他当作发展对象?所以我们要严密追查可能成为乱党的人群。还有一点,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王润泽已经被我们逼入绝境,困兽之斗虽然无谓却很疯狂,所以我们要谨防他用政治手段发起反攻。” “政治手段?”海骄不解,队员们也莫名其妙。 小猛刹时无语,觉得心被搁在一片薄冰上,却突然掉进一个黑色旋涡——涡流湍急凶险,心却沉浮不定;冰水切肤刺骨,心却痛不出声……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年青的脸,脸上那一双双挚诚的眼,眼里那一道道火热的光……小猛的心从黑流中浮了起来,当初那意气风发、奔聚而来的情景,象一个挥发着阳光气息的画面,既突然而又很自然地出现在他脑海,那是多么豪情的相聚、多少壮怀的抱负!小猛的泪跌出眼眶! 队员们一拥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有关怀有质疑,有焦愁有惶急——队长怎么哭了?如此哀伤的泪水,如此悲切的神情,这模样岂止错乱人心?根本是就要天塌地陷的显迹!队长是精卫队的撑柱,是队员们的心殿顶梁,是黑夜指路的灿灿星光,是寒冬温暖人的一片骄阳,可他哭了…… 众人慰语纷纷,小猛的心却挨了一鞭,我这是怎么了?如此意气用事,岂止是拿情绪影响他们,简直是伤害!如果我所预想的灾祸不可避免,那我真但愿还能给你们一如既往的保护…… “都坐回去吧!”小猛有些难堪地揩净泪,“我没啥难过的事,就是高兴得有点过头!王润泽快落网了,我们的父辈都是为此而牺牲,想到这些让人悲喜不定罢了,都坐回去吧,快点快点,不想听任务了?” 众人坐回椅子上,纷纷舒着气。唯有刀子半信半疑,觉得哥哥的悲伤另有隐情。 小猛把个文件袋递给胜男,“帮我查几个人,文件里有相关指令,十天后给我答复。” 胜男接了一看,封面上有绝密印章,见小猛朝自己点头,没得说,马上行动! 胜男一走,小猛换上轻松的笑容,“我们已经缩小了乱党的行动范围,所以接下来的任务相对轻松,不过惹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何况肉食动物?把狼引到身边,既要保证手到擒来也要确保不受伤害,所以安全问题我不重复。目前,陆中天潜逃天踪,即便他就此罢手,我们也要痛打落水狗,所以梦缘舞厅暂时留着,陆中天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最后的基地,因此洪岩继续监控梦缘的情况。张军和刘晓不是王润泽的人,所以陆中天一定会跟他们联络,这两个人继续由安南和海骄监控,注意他们的行动方式。我们必须知道王润泽和陆中天是分道扬镳还是继续狼狈为奸?白草的电波追踪工作由安琪接替,追踪连线在军政内部全网展开,包括所有附属单位。” 众人一一应着,白草不由委屈,“我知道自己差劲,可我一直在努力,队长,你就让我多点磨练的机会吧,大家都有任务,我却闲着……” “我让你闲着了吗?”小猛抿嘴一笑,“阿姨正在康复治疗,我命令你二十四小时监护,随时跟我汇报好消息,能保证完成任务吗?” 白草破啼为笑,队员们一致看着小猛,这是个多么好的兄长,这又是个多么温暖的家庭! 和美的情感融洽着彼此的关系,共同的事业感召着一付付侠骨丹心,即使凶祸突临、天翻地覆,他们依旧手足相连、并肩同行!(写到此处,作者苦笑:真这样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圣宝隐祸 回到家里,小猛在沙发上假寐。 第148章 刀子陪在一旁,呆呆地坐了半天,终于凑近小猛道:“你怎么了?我知道你刚才是哄他们的,你心里有事,告诉我吧,我愁得很!” “愁啥?”小猛徐徐睁开眼,见弟弟苦嘴苦脸地象要哭,不由好笑却不由心疼,将弟弟揽在身边,道:“我就晓得瞒不了你,其实也没打算瞒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队员们说冥元珠的事?那是因为我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而且这隐情才是引人作乱的真正原因。” “你是说……”刀子愣了愣,“你怀疑他们作乱是为了冥元珠?” 小猛浅笑,答非所问道:“究竟冥元珠有何威力?为什么能让四海臣服、天下归一?就算操握相当数量的核武器也不见得一定能达成这种目的,会不会有人故意夸大了冥元珠的威力?” “不会!冥元珠确实威力无比!它本是冥帝的掌中宝,是统领万千世物的真法。”说到此处,见小猛一脸茫然,刀子忙解释道:“冥帝居于渺茫冥界中,是一切玄门奇功的大宰,又有冥元珠辅佐其政,不论真假世界的玄妙事物都在他掌控之下。后来,冥元珠由缘定劫数而失,落于奇术传功之门,在乌山被定为天物圣宝,只有经过反复考证的人才能监管此宝。因为冥元珠一旦落入恶徒之手,小则祸国乱政,大则毁道灭世。监守它的四法称为收、放、折、尽。收法,可吞吸万物汇尽万能;放法,可尽吐万能毁尽万物;折法,可变令轨迹驱物反攻;尽法,可掩害生灵徒留沙洲。只要操令其中一法,便可使万人跪首、敌国臣服,就算天下归一也是反掌之事。正因它威力太猛,所以常人不可为之,当使神兵鬼将操演法令,才不致带害人身。哥哥可曾听过三十六年前的改制之战?” 小猛颔首道:“那是南部官方想要改良乌山旧制所引发的一场战争,不过只打了一仗,去了三万人只回来一千不到。据说乌山未出一兵一卒却大获全胜,这一直是个谜,当然还有许多怪诞的解释。” “不是谜,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冥元珠。别说三万人,就是三十、三百、三千、三亿万人又如何?只要操令冥元珠,整个天下都不是对手!” 刀子说这话时摇头晃脑,倒象那一仗是他打赢的!小猛却暗自惊心,冥元珠哪是圣宝?根本祸物一个!不能让它存在,更别说发威! “不行,得尽快找到冥元珠把它毁了!”小猛目光熊熊,刀子惊恐万状,“不不不,冥元珠是天启圣宝,只可遣归不能销毁!” “慌啥嘛?”小猛笑抚刀子,“我就是要把它送回去的意思!如今只有你会神兵鬼将咒,所以你是重任在肩。冥元珠既然跟乱党扯上了关系,说不得还要由咱兄弟共同谋划。此事关系重大背景复杂,如果我想的没错,这后面藏着一个阴谋家,此人野心勃勃、志在天下!” 刀子一脸懵懂,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小猛想笑,却被弟弟的目光所吸引,这根本是一双婴儿的眼睛,却为何纯净得让人心慌? “哥……” 刀子才心慌!战战兢兢地喊出这一声,立刻栖惶得象一只遭人遗弃的宠物。 小猛忙抚抚弟弟,温言道:“你知道是谁负了吴颜吗?” 刀子大愣,使劲摇头。 小猛沉吟道:“冥元珠本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圣宝,即使三十六年前发挥过威力,也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谁会把冥元珠惊世的神奇外泄?我只能联想到两个人。一个是你三师公,另一个就是负了吴颜的人。但是就我们了解的情况,你三师公顶多是个受人指使的帮凶,否则不会把冥元珠交出去,所以嫌疑最大的是那个辜负了吴颜的人,我们暂且称他为负心人。吴颜一定给他讲过冥元珠,负心人长于外道,深知外面世界有不尽的繁华,要他在山间乡野终老一生,哪怕面对一张永不衰败的惊世容颜,他也不愿,所以争世称王的野心让他抛妻弃子!” “啊?”刀子愕然,“你怎么知道吴颜有过一子?不过尚未满月就夭折了!” “那孩子没死,这其间有何隐情咱们不根究,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说到此处,小猛不觉黯然,许久才抑声叹道:“吴颜的死给了我两个启示,冥元珠的确在陆中天手里,而陆中天是吴颜的儿子。” “对呀!”刀子恍然大悟,“卦言里说冥元珠在‘非凡人之人’囊中,吴颜是神诞奇人,她的儿子当然是非凡人之人喽!可惜陆中天背离了正道,辜负了吴颜的护爱之心,真是造化弄人呀,天地孕谱的这段神话竟是这般结局,想来令人心酸,也实在遗憾……” 刀子只顾感慨,浑不知小猛已凄凄含泪,待发觉后,忙岔言道:“后来呢?负心人离了巫谷又去了哪里?”问完了才又觉得冒失——哥哥全凭推想,哪里清楚多少? 小猛凄楚一笑,收起悲绪道:“吴颜说她找到负心人时,负心人在一个权贵之家。我猜想负心人当时已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他邀来的帮凶是些舞棍弄刀的人,可见都是私人保镖。拥有这种保镖的人一定是大富之家,二十七年前这样的人家并不多,我查过这方面的资料,排出三个可疑对象。第一个是西部的珠宝大王钟善琢,但是此人最恨官场子弟,不可能帮负心人解难;第二个是北部的地产大王风云,他倒喜欢跟官场的人套近乎,可他的保镖都是身负绝技的女子。再有一个就是南部保险业大亨江长贵,此人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尤其爱跟军部的人打交道。我查过他的底,他父亲是江氏的上门女婿,婚后自愿更换姓氏取名江永福。当时江氏保险业运转艰难、濒临破产。江永福只用半年时间就让江氏产业转危为安,三年后江氏保险公司在南部保险业跃居前列。此人堪称南部当时的商业骄子,我却查不到他的祖籍来历,甚至不知道他原来的姓氏,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为什么?”刀子实在不明白。 小猛细解道:“当年,江永福投身江家,娶了个比他大八岁的瞎眼女子,而且当时江氏产业岌岌可危,这难免让人多疑,说他因为爱情?不可能;说他攀荣显贵?理由不充分;说他为了显示才能,甘愿拿一生作赌注,就为了让江氏死而复生?这不笑话吗?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江永福是乌山圣师四子之一,遵照父命,他携带冥元珠一法来到南大城,以一个落魄子弟的身份在江家安身立命,他死后,自然由他的儿子江长贵掌管冥元珠一法。江长贵不但传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而且具备相当的政治观念,所以他一定是负心人的合谋者。这两人都是了不起的权术家,他们可不是低级的乱政者,更不会愚蠢到亲身作乱,想得到冥元珠,他们有的是高明手段啊!” 刀子听得晕头转向,来不及整理思路,小猛下面的分析已经展开。 “如何引出冥元珠?这是负心人和江长贵首先要考虑的,当然,这也是最简单的事,只要找一个胸怀大志、有野心称王的人就行了,把冥元珠的神妙或多或少地透露给他,用来激发他蠢蠢欲动的祸心,只要他上了道,后面的事就不用太操心,负心人和江长贵只需局外观棋,适时地加以点拔和指引,只要冥元珠一露头,那些为他俩服务的乱党就不再有用,自然有人为他俩扫清障碍并收拾残局,而他俩就用正义作掩护,可以在瞬间成为天下之王!” 小猛激言至此已然义愤,刀子却发现哥哥眼里有隐隐的哀惜,他不由挺胸作保证状,“放心吧,我早有绝誓在先,除非自保或封锁冥元珠,否则不会擅使神兵鬼将咒。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坏人所用,可我只听你一个人的,所以你不必忧心。” 小猛摇头,将弟弟揽进怀里,似在摩挲一件珍爱之物,许久才喃喃道:“我很累,想放下一切,带着你和花儿离开这里,知道吗?哥心里很悲哀,所有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在我心里已经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轮廓,我甚至觉得不该再查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想到了这件事的结果,尽管还没成真,但它假不了。别摇头,你能领会的,我相信吴颜悄悄告诉你的那个预测,跟我所推想的结果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 小猛哽咽难言,刀子已然垂泪,“哥别难过,找到冥元珠,把它送回冥界,我们就走!” “你呀……”小猛瓣起弟弟的脸,拭去弟弟脸上的泪,自己的泪却又滑了出来,“我爱你呀,知道我为啥怕找冥元珠?那是因为我老有一种感觉,觉得我会因为冥元珠而失去你,我……我怕呀!” “不会的,你别怕,我不离开你!” “你发誓!” “啊?”刀子大愣,心想哥哥太霸道,生离死别哪由得人?抬眼去看哥哥,见哥哥竟露出几分凶相,吓得他忙低下头,又忙依言发誓。 小猛却冷笑、摇头、沉叹…… 第一百四十九章为情所困(1) 华萍的病情正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这是医学界的奇迹,熟知内情的人却无不惊叹刀子的奇术。 白草除了精心照顾妈妈,想的就是怎么答谢刀子,可是正如刀子所言,这是善行,不需答谢,所以最后一次疗治结束后,他悄悄溜出了病房。 哥哥说了在救治所的后花园等我,怎么不见呢?刀子四面张望,目光停在院墙边,脚步缓缓向前…… 秋千,我的秋千,你总是载着一个白纱飞舞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你让我忆起那幸福也回味那苦痛。我曾想过以后不论在哪看见你我都不理你了,可是每次看见你,我都管不了自己。 第149章 你不是秋千,是她,不,是我自己,是我每夜热情相邀的梦魇,是我刻在心上的烙印,是我嵌在灵魂深处的魔记……我……爱你…… 往事如梦,追忆只令人心痛。刀子的心血化作颗颗泪珠,溢出眼来、划过脸庞、湿透衣襟、掉在地上…… “你就是刀子?”一个男人突然出现,突然这样问。 “是,可我不认识你!”刀子难堪地抹着泪。 男人面露厌色却突露凶相,“你最好老实点,白金是我弟弟,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马上去纠正你犯的错,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是白金的哥哥,我就说不认识嘛,这下好喽,人家找上门来了!说我不老实?我何曾不老实过?大丈夫敢作敢当,干吗要不老实? “我做过什么我是知道,但你最好别逼我,白金是罪有应得,他做过什么他也心中有数,但愿他从此改邪归正,否则我秉神鬼术宗旨要将他铲除!” “你……”白金的哥哥无言回驳,[9月-制-作1]手指在刀子的脸上,只差要搧耳光。 “白先生!”小猛的出现也很突然,轻轻拔开对方的手,却无比严厉道:“我弟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需要我重复强调吧?” 不等对方答话,小猛拉起刀子就走,刀子见他一路喜洋洋、美滋滋,不由奇道:“花姐要回来了吗,你这么高兴?” “晋级培训还差十天才结束,你花姐还要在东部会几个朋友,起码要半个月呢!” 刀子听了便在心里盘算,那时我的内伤也就好了,但愿这半月里不需动用御体功法。 小猛不知弟弟心中所想,半天玩笑道:“你不怕那个人吗?他也是你说的那种有尊位的,怎么不下跪告饶?” “我干吗跪?我才不怕他!你说过我们要锄强扶弱,还说尤其不能放过那种自持有地位的行凶之人,我按你说的做,错不了!” “哟,不错呀,终于开启度恶从善的慧眼了,也终于拿他看东西了,不错不错!” 刀子不知小猛是调侃,羞惭道:“其实我也是近日才了悟的。两月前,我奉主命辑拿乌雨却有辱而归,此事令我自恨,也使我反思,恶人本身已恶,何况多诈?我虽秉善而行,其实姑息养奸。假使我当日行事刚果,何至留下乌雨一患?却要哥哥为此费神。此类恨事,我从前做得太多,哥哥常施教诲,我都不曾悔悟,如今再不能错下去了,哥哥宽和仁爱,我却不该因此自废。” 小猛不忍刀子为乌雨一事负愧,戏言道:“攻城之时你我各有使命,你没抓到乌雨,我也没拿住院陆中天,既然都没完成任务,咱兄弟俩内部处理一下就算了,难道真要报到将军那里……” 小猛先时还笑,说到后面顿时黯然。刀子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随哥哥取道警卫培训中心。 作为搏击顾问,安南在警卫培训中心的工作十分轻闲;作为谍杀员张军的监控者,安南的任务又时时潜着危险。 这个身材高挑、眼睛清澈的大男孩,自从归队,自从知道了爸爸所作的牺牲,他一改从前的自卑,心魂里充斥起豪情,向外挥洒着健美的青春气息。 任务中,他象个老成持重的猎手;生活里,他象个安静文质的学生。以至他刚来报到时,门卫把他当作延误训期的学员批了一顿。安南也有他调皮的地方,直到门卫训得口干舌燥,他才笑吟吟地出示了相关证件。后来那门卫一看到安南就会脸红,安南却总是回给他一个暖人的笑容。 可是今天怎么了?这个健朗的大男孩懒懒地趴在射击场外的围栏上,双眉紧蹙、泪眼凄凄,牙齿就快在下唇咬出血痕,抖动的下巴象在强压着快要爆发的哭声…… 你怎么了?今天阳光灿烂、和风徐徐,你的心里却在下着绵绵秋雨。是什么让你如此忧伤?你含泪的眼睛一直在看什么?那个女孩吗?哦……原来是爱情! 是啊,人们都会因此欣喜也会为此哭泣,何况这么年轻的心?更让他痛苦的是,爱情发生于何时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爱情来得并不突然,只是游进他心门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罢了,直到心跳完全受她控制,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爱情! “你爱我吗?我不知道,可我爱你!跟他在一起,你快乐吗?也许吧,你笑得那么开心!忘不了啊,让我从何说起?初见你时,我的感觉并没给我一点提示,你象一阵春风吹来,绽开一朵牡丹,那时那景晃如一梦;短期而隐秘的搏击培训,我们的相处是否能说情投意和?在那七天里,你苦练的汗水一直伴着你不歇的欢声笑语,听我谈起父辈的往事,你曾洒过感佩的泪水,那双握住我的手是多么暖人,她还抚过我脸上的泪,不象手,分明是交心的真诚!临别了,你让我怎么忘记你印在我唇上的那一吻?那么火热深情!是幸福的烙印、痛苦的伤痕……匆匆告别,你未留下只言片语,我没来得及倾吐心意。乍闻你被队里除名的消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好长一段时间,你真的失了踪影,可你突然出现,就象带回我久逝的生命,却为何让我痛得不能呼吸?我只恨哪,恨我自己,是我的木讷迟钝寒了你的心,还是他的欢腾火热胜了我的情?悔呀,我悔不当初!幸福曾多次试问,我却瞎眼负手、不闻不提,才会逼你另觅知音,而我空啖悔恨!灵子,告诉我,你幸福吗?这是我早已无颜问起,却一生都想知道的事……” 安南心语喋喋,目不转睛地望着射击场上的灵子,灵子笑,他也笑——哭着笑,笑了又哭,哭过再也不能笑…… 灵子却依然在笑,作为精卫队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高密队员,她的行动当然不为队友们所知,除了小猛,谁又知道她就是往精卫队频频传送情报的“访客”? 她今天是跟王真博来的,王真博是部长的儿子,在警卫培训中心任搏击教官。为了接近王润泽,灵子跟王真博谈起了恋爱,可惜王润泽猜不到灵子的身份,不然怕是接受不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唯一令人不安的是,王真博全身心投入了这场爱情,他从一个不立业绝不成家的事业狂变成个情场中的溺水者。因此灵子常在心里跟他道歉,今天也不例外,“对不起了,傻小子!谁让你有个作乱的爹呢?你以为我就好受?那边围栏上还趴着个傻小子呢!” 灵子瞟着远处的安南,见他身后走来个人,是队长! 小猛盯着一动不动的安南,几秒的困惑后,他猜到了这个队员的心事,又是个为情所困的家伙!他亲切地搭过一只手去,对方回给他一个快捷的警备动作,待看清来人,安南慌忙去抹那一脸的泪,“队长……”一语未了又忙清嗓子,刚才那一声嘶哑得怕人。 小猛故作不察,将安南引到一边的草地上坐下,又故意误解道:“又在想你爸爸的事了吧?别难过了,喏,这是以精卫队的名义审核的更正书,上面有将军亲笔签署的证明,千万收好它,你爸爸的事要一年后才会由军部对外澄清,我也争取不到提前平反的机会,现在只能这样了,你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安南轻轻点头,心里难免惊疑,队长话音不祥,难道…… “别瞎想!”小猛拍拍安南的肩,“好好执行任务,不管发生什么,一切有我!” 安南心头一热,不觉哽咽,“队长你要多休息,别累坏了,有些事……但凭各人的命运吧……” 小猛闻言心酸,安南呀,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其他队员都不明白我那天说的“政治手段”,但你猜到了。 “不!不能听从命运,倘若真的有命运,也不能屈服它恶意的安排,否则即使没有背离正义,也是默许了邪恶,你能明白的!” 安南含泪点头,是的他明白,但他更明白一件事——队长不是在给他打气,而是给了他一个承诺。 第一百五十章为情所困(2) 回家的路上,刀子小心翼翼道:“你们刚才话中有话,我虽悟不出来,可是有件事你想错了!” “是吗?”小猛故作不解却含笑点头,“我知道,安南为情所困,他爱着灵子!” “就是的!”刀子微嗔,“你啥都知道,还故意误解他,他难受死了!” “那你要我怎样?安慰他?还是替他去跟灵子表白?或者勒令他们在一起?” “这哪行?”刀子嗔目,随即讪笑,“好哥哥,那个……你……嘿嘿……” “说呀,不用拍马屁。” “我哪有?” “没有吗?”小猛故作委屈,“从没听你叫我好哥哥,无事献殷勤,没鬼才怪!” “哪有鬼?”刀子挽了小猛的胳膊,“我是说你能言善辩,就帮帮安南吧!” “干吗?真要我代他表白?” “不是,你去劝劝他,叫他不要痛苦,就说天意难违,不是每段真情都能圆满,可是看着所爱的人幸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你还可以劝他说……” “说什么?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小猛扯起刀子改道后勤服务街,在归来楼吃饭时,刀子仍喋喋不休地说着安南的痛苦,小猛好不容易哄得这家伙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两人径回家中,却在二楼走道里碰到个徘徊不安的人。 这人一见小猛,显得越发紧张,竟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小猛不觉失笑,“找我吗?进屋吧!” 来人跟进客厅却异常局促,小猛指了指沙发,他才半坐下去,刀子送上茶来,他双手去接,弄得刀子跟着局促。 第150章 “找我什么事?”小猛笑问。 来人话没出口先红了脸,尚未抬头,欲言又止。刀子看看他又看看哥哥,“那个……要不……我进卧室?”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这个……我……” 来人急于解释却吞吞吐吐,刀子越发莫名,既然不是碍着我,为何不言来意? 小猛示意弟弟坐下,笑对来人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我帮得上忙。” “嗯……”来人微微抬头,“早就听说孟队长热情大方,我今天来是为了……为了……我先自我介绍吧,我是……”来人又低下头去,似在掂量措词。 刀子心想,我哥哥待人和善,他在怕啥嘛?正想劝慰,小猛呵呵笑道:“都是年轻人,拘束啥呢?你找我是为了白草吧?” “你都知道了?”来人又惊又喜。 小猛微笑摇头,来人不免懊丧,“那我……我还是先自我介绍吧,我是白草的……白草的……” 来人确实太拘束,或者因为急躁,话也说不流利。 小猛含笑接道:“你是白草同母异父的哥哥,叫林俊,在军部第八兵工厂工作,是今年五月份调过来的。你别奇怪更不要紧张,我必须清楚所有队员的人际关系,这是规定。不过你来找我肯定是让白草骗了,我们在对外交往上确实有严格的规定,但是关于爱情……我怕是帮不了你哟!” 小猛说着就笑,刀子这才恍然大悟,林俊越发窘迫,“孟队长虽这样说了,可是白草也说过,这种关系的政审在你们队里尤其严格,参入军籍只需三级政审,要想成为精卫队员的家属,则必须考查五年再由队长和将军逐一批准,所以我是来交第一道申请书的。” 林俊话音未落,小猛大笑,“我还不知道白草有这么调皮!嗯……这样吧,考查多少年呢,白草说了算,只要她说合格了,我们就批准,行不?” “真的?”林俊难以置信。此时门响了,白草气呼呼地进来就瞪了林俊一眼,转向小猛道:“我跟他闹着玩的,他没烦你吧?” “没有啊,他申请的事合情合理,你可以考虑一下!政审的工作,队里会安排,考查的任务就交给你,最后的审批嘛……” “队长!”白草半羞半恼,唯有朝林俊发难,“你没事干啊?咱队长忙着呢,你明天也不用上班的吗?” “是是是”林俊点头陪笑,“打扰你休息了哈,队长!那我们走了,谢谢你啊!” 不待小猛搭腔,白草嗔道:“他是我们队长,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叫?” “对对对,我不该叫,那我……”林俊一时失措,小猛强忍笑意道:“叫我小猛吧!” “那咋行?叫你孟哥吧,谢谢你对我们一家的关照,白草是你的部下,我在这里……” “走吧,你烦不烦?”白草拉起林俊,又推又搡地出了门,楼道里依稀可闻一个嗔怪一个赔礼的声音。 小猛暗自好笑,却听弟弟轻叹,“究竟情为何物?实在惹人多恼!” 小猛顿时黯然,有心安慰,只怕更添伤悲,欲待不说,又怕弟弟久驻成病,这才真是惹人多恼! 刀子已察小猛心意,主动岔开话来,“对了哥哥,你怎么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我那是权宜之称,林俊是林海前妻所生,如今跟白草一样,都称华萍为母,真正跟白草同母异父的是林海的小女儿林雅。” “可你说过林海就是陆中海,今日又说你们对外交往都有严格规定,真那样的话,白草和林俊之间不是有大障碍了吗?” “傻了吧?”小猛笑道:“你不是说真爱之间没障碍吗?再说林俊的身份很明朗,而且多次政审合格,何况我现在对林海,也就是陆中海的身份有了另一种怀疑,只等胜男的调查一结束,我就什么都能肯定了。” 小猛笑言至此却微蹙眉头,似已陷入万千惆怅,难以自拔。 “哥哥,”刀子捧过去一杯水,语气也备加关怀,“我向来不懂宽慰,但请恕我直言,你眼中隐示风雨之波,心内暗蓄惨淡愁云。风雨波涛欲涌、愁云浓滚将倾,莫非会有祸事发生?” “你呀,过度敏感、过度准确!”小猛奈何一笑,叹道:“你曾说人心虽强人力有限。我的确预感了一场祸事,辗转难得避免之策,如今唯有小心防范,提早做些应对之法罢了,若要周全……还需静观事变哪!” 刀子冥思片刻,道:“不知哥哥所虑何事?若不伤大体,还请明言。” 小猛略略沉吟,道:“狂欢城一毁,王润泽失了后援,左右又缺少有力膀臂,他身属政界要员却无兵力调权,必会使出削势之计断我膀臂、困我阵势,逼我孤身出战!依我看来,他如今正寻导火之索,想在军政内部利用政权展开攻势。我让安南、海骄去摸清张军和刘晓的行事立场,就是想要掌握这场祸事的大致动向。反复思量下来,我认为王润泽和陆中天势必分道扬镳,张军和刘晓也必归属旧主,果然如此,就中了王润泽的下怀。只要张刘二人奉命去杀‘部长’,我所预想的祸事由此而发。王润泽定会借故生端,打着肃清内部乱党的旗号,趁机拘查我精卫队员,而我确实有几个最容易被陷害的人,龙儿,乱王白一正的外甥;安南兄妹,尚未平反的叛徒之后;胜男,其母是乱党陈思报的帮凶。这几个人最易遭到诬陷,如果事如所料,我该怎么保护他们哪?” 刀子闻言心惊,急道:“哥哥向来未雨绸缪,如今何不先发制人,揭了部长的真实面目免生祸事?” 小猛满腹愁肠一枚忧心,面露难色眼生寒光,“恨只恨恶人行事巧妙,我已尽知真相却不敢妄动,此事另有隐情,恐怕只有我和负心人尽知端详!” “啊?”刀子惊得纵一下。 “至于吗?”小猛摩摩弟弟的脑袋,“让我跟你细说一遍吧,这虽多是推想,却难有误差。不是我疑心犯忌,吴颜说出冥元珠,不由我反思往事,诸多疑情一一乍现,串思联想下来,我认为部长不是王润泽,而确实是王润华!” “哥!”刀子惊骇之下抓了小猛的手要号脉。 小猛摇头苦笑,“你以为我疯了吗?不是的,直到想明白了一切,我才算真正清醒。我们都让负心人的迷幻阵蒙住了,他确实太高明,称得上一级阴谋家,所有作乱和剿乱的人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部长一流’是为他引出冥元珠的人,我们呢?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如果我想的没错,部长自己也不知道,他一直被我们和边城一党误认是他弟弟王润泽,因为这是负心人的计谋,以防部长将来得了冥元珠,自持位高权重,负心人拿不下他,如果有了正反双方的一并指证,王润华想做王润华都难!你别瞪我呀,我不是凭空猜的,洪岩在王润泽家中发现过一封他死后从东部寄给他母亲的信,既然要作这天大祸事,那么他这举止不是有心暴露自己就是孝心太重。如果部长真是王润泽,以他这份孝心,不说把他母亲接过来,至少之后还应该有书信,怎么急乱时尚报平安,坐定后反无消息?这是疑点之一。疑点之二就是洪岩在东部屡遇杀手。即使我们查到美容师,王润泽也不必做惊弓之鸟,派出杀手就为了暴露自己?所以杀手是负心人请的,那封信也是负心人的杰作,目的是为了让我们确信部长是王润泽。我让胜男去查的那几个人里,美容师是其中之一,相信她会带给我确实的情报,以此来肯定我的另一个怀疑,美容师是乌山圣师四子之一。” “好乱哦!”刀子挠着头皮傻笑,“你讲成这样子,我一点也没明白,要不你讲清楚点?” “笨死你!”小猛好笑道:“你不惯分析,我只好象讲故事那样说给你听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心魔作祟 刀子欣然点头,小猛敛颜凝目,似在整理思路,许久才娓娓叙道:“四十年前,负心人在巫谷巧遇吴颜,两人一见倾心、互订终生。当得知乌山圣宝可掌控天下,负心人绝情而去,在外道一心功名,并与圣师之孙江长贵联手欲图天下。两人定下奇谋妙计,不需亲身为祸便可坐主正庭,即使半途有变,两人亦如隐形可全身而退。负心人找到王润华,略提冥元珠奇妙,后来又有‘改制之战’为证,以此来暗惑王润华的称霸之心,此是诱鼓之计,负心人当然置身事外,致使王润华以为自己就是作乱的首王。负心人则一直隐身点拔、暗送消息,王润华却是蒙蔽鼓中、任由驱使。当得知美容师握有四法之一,他便暗行劫持,在中界养病数月,其实是为了刑索四法之一。负心人却背后捣鬼,换了他的身份,当然喽,王润泽的死也很蹊跷,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业余游泳赛曾经的冠军怎么会溺水而亡?后来,王润华暗使白一正、钟可发联手作乱。说起来,王润华和负心人的手法如出一辙,白一正和钟可发也是自以为大,通过负心人的隐身点拔,再由王润华暗中操使,便有了三师公盗取冥元珠、白一正秘建兵工厂等等事端。再后来,钟可发占据圣宝,王润华无计可施,只好拔发诸多矛盾,让钟白二人自相残杀,又同时联合陆中天篡夺党权,再秘令陈思报杀父继位,当得知陈思报被我报请军法处暗审后,王润华不得不拿他作了替罪羊,好让我们以为乱党头目已经落入法网。至于我在风波楼差点被陈思报揭穿,那纯属意外,既非王润华,也不是负心人的安排,因为两人都不知道我的行踪。现在冥元珠在陆中天手里,如果我没察知真相,那么一切将如负心人所料,王润华、陆中天、我们,三方相斗,不论哪方得胜,他都能如愿以偿。” 第151章 “原来如此!”刀子听到此处不由称叹,“我已尽知真相,哥哥也不需瞒我,那负心人是谁?” “这个嘛……”小猛怔怔不语,见弟弟目光殷切,有心告知他一切,又知他心肠耿直不懂掩饰,怕他坏了自己心中大事,遂故作疑难道:“究竟负心人是谁,我也还在调查中,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你,好吗?” 刀子愣了一下,低头笑道:“哥哥不必为难,是我愚钝鲁莽,身为奴仆,只该听命行事,怎么能细问根由?” “怎么不能?”小猛拍案大怒,“我满心爱你,并不想瞒你什么,是的,我知道负心人是谁,现在不跟你说,自然是为了将来行事周全,你不要总跟我提示你的身份,我知道你从未首先把我当你的哥哥,可我不想做你的主人,也不想你做别人的奴仆!你是我弟弟,有人欺压你,我自己还气不过来,怎么经得起你来提醒,说我可以作践你?我真是白为你操心,费了那么多心血,爱你到了今天,你还象刚来时一样,对我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我是鬼吗?还是考虑豹子?我长相可怕还是行事怪异?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金银宝一样地护着、心肝肉一样地疼着,我是哪点让你不满意?还是什么事对不起你了?” 小猛一口气训下来,刀子吓得哭了,“不是的,你别这样,我错了,求你……” “责罚是不是?”小猛暴跳如雷,“你除了认错和让我打你,你还会什么?遇事不论好歹是非,通通都要自认罪过!行事不论得失成败,次次都要请求责罚!我是动辄降罪的暴君?还是行凶作恶的打手?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只有两个字,打和骂?你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我!以为我的爱能感化你,谁知你是块冰!爱你爱得心疼,谁知你怕得要命!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谁知你不领情!我哪里象鬼?根本是你的克星!可我比你怕我还要怕你!” 小猛骂着骂着完全失控,“孟小刀,你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再提奴仆两个字,我打死你!还有,不许说我是你的主人!看我干吗?你不是啥都听我的吗?我现在就解放你,你从此自由了,再也不是谁的奴隶,用不着服侍人也不用为谁拼命!爱干什么干什么、想到哪就到哪,你滚吧!” 刀子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泪流不断、呼吸急促手脚发软、本能性地跪作一团。 小猛气得神智不清,见刀子下跪,他想也没想,扬手就是一耳光,见刀子不敢避让甚至没动一下,更是气得他差点炸肺,抬腿就是一脚,至于按上去的一顿就根本没经过他的大脑了。 刀子哪敢抵挡?只是护住气门随小猛发泄,留一股真气汇在心脉,那有一个旧创未愈呀! 小猛左一拳右一脚地打上了瘾,刀子疼得咬牙却不敢吭声,又怕气坏哥哥,忍了半天才闷声劝道:“打归打,你可不要气。” 小猛顿时住手,突然朝门外冲去,刀子从地上挣起来,奔上去双手抱住,“你去哪?” “别跟着!”小猛肝火正旺,见甩不开弟弟,他干脆一拳抵上去,竟使了三分神力! 刀子早已撤去真气,突然当胸挨上一拳,刹时疼得叫不出声,只觉心脉受震,已然撕开旧痕,鲜血涌上喉头,只能张口喷吐!抬眼天旋地转,却又瞬间黑沉…… 似梦非梦,刀子只闻声声哭喊,微微睁眼,却是哥哥泪雨涟涟,伸手想去抚慰却还是疼得按在了胸口,张嘴要劝又被一口血水卡住,尽力忍耐了强作轻松,却立刻疼得抖成一团…… “撑着点,哥带你上医院!” “不,快好了,别……”刀子疼得想哭,小猛怕他挣扎,只好将他抱进卧室。 “哥哥疯了才会打你,怎么可能?那是魔鬼干的事!先不说我干的混账事,你伤哪了?疼得厉害吗?要用什么药啊?” “没伤哪,也……不疼了,就好……” 小猛不信却只能哭,万千悔痛又哽咽难言。刀子暗施疗治,伤痛稍平忙出言宽慰,“你别哭,都怪我言词不当,即使不为主仆关系,就是兄弟,我有错处,你也该教训啊,只求你别驱赶我,我……” “你没错!”小猛朝自己下狠道:“我疯了!我刚才都说了什么?我驱赶你了?还下死手打了你,那不是我,是鬼!” “你别这样!”刀子半惊半痛,“我知道你心里压着太多事,你很累,又卸不了职分,你很苦,却无处倾诉。你担着太多人的安危,事无巨细劳心劳力!我时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怕把你累坏了、压垮了,那时我怎么办?可我又帮不了你,常常引以自恨。今日之事,哥哥权作发泄,我情愿得很!” “发泄?”小猛怔忪不已,看着弟弟疼痛的模样,盯着这张纯真无邪的脸,那脸上是一双只有神灵才能开启的心窗呀,而那心窗里……流着洗涤尘埃的清露,却淌着灼人心痛的温泉;盛着浓浓爱意的关怀,却翻着令人酸楚的苦海……如此一个小可人,谁会拿他发泄?可是就有人这么做了,那人绝不是我! “别为我开脱,没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打你,更别说用‘发泄’作借口!我不会原谅自己,爸妈的在天之灵也不会。今天的事,如果不是魔鬼的指使,便是我会遭到恶报的显迹……” 小猛的自责犹如在给自己下咒,刀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不顾伤痛扑进哥哥怀里,满心安慰却语无伦次,“我没事,你要原谅自己,咱是一家人,以前我为风江龙解毒,花姐心疼我,就拿你发泄,你说过一家人就该这样!再说魔鬼离间不了我们,爸妈也不会怪你,我都不怪你,真的!” 这番宽慰只令小猛哭笑不得,“睡吧,风将军家有妈妈的照片,哥明天带你去拿!” “真的?”刀子欣喜若狂,明天就要见到妈妈了,哦不,见到妈妈的照片,这是真的吗?哥哥不会骗我,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挨一顿打就能见到妈妈,哦不,不是因为挨打,嘿嘿……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些离谱的事 风将军到首府大楼开会去了,风夫人也不在家,接待小猛兄弟的是风将军的小女儿,不过她取来相册后似乎接了男朋友的电话,匆匆忙忙地约会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一个老妈子。 小猛细细翻阅相册,老妈子凑上来道:“孟队长,将军交代过这事,他早把相片取出来夹在了最后一页,还说你来拿的时候方便。” “谢谢你,刘妈。”小猛找出相片,看也不看就给了刀子,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妈妈的样子一直在他心里,却象一个结不了疤的伤,不能碰,风一吹都会痛。 刀子双手捧着相片,看得象个近视眼。刘妈凑上去瞟了瞟,“哟,这男的俊女的俏,老天太会配了,是你们的父母吧?” 刀子先是笑,接着一愣,“刘妈怎么知道我们是兄弟?又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的父母?” 小猛被弟弟逗笑了,刘妈也笑道:“这不明摆着的吗?孟队长和这相片上的男子一模一样,你又跟这女子相象得很,不就说明你们是一家人?” “真的?”刀子乐不可支,转问小猛,“我长得象妈妈,真的吗?” 小猛心里发酸,只能点头。刘妈一面续茶水,一面嗔道:“那还有假?你要是个女娃儿呀,别人看见这相片,还说是你俩拍的!” 刀子有点害羞,心里却很高兴,眼睛盯在相片上都快看傻了。小猛却瞟着不远处的案桌,“怎么将军会抚琴吗?我看见那儿有张古琴。” “那是夫人的,我们将军呀……”刘妈欲言又止。 “是啊。”小猛笑道:“将军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抚琴?夫人尊贵高雅,你们肯定常饱耳福吧?” “夫人也不常弹,弹起来倒真好听!可惜夫人一弹琴,将军就会到书房去,不知怕烦还是咋的?不过有一次我撞见将军在书房里……哎哟,瞧我这嘴,说啥呢!” “这有什么?”小猛不以为然道,“怀念故人,谁都会伤心的。” “哟!”刘妈吃了一惊,“孟队长都知道啊?” 小猛点头,刘妈这才长舒一口气,叹道:“我就不明白了,夫人这么好,将军怎么还想着别的人?而且是个蒙着脸的怪女人!” “这么说,刘妈见过那个女人?” “这个嘛……”刘妈朝门外飞快地瞟一眼,放下手里的抹布,凑近小猛,压低声音道:“哪里见过真人哟,那天夫人在院里弹琴,我不是无意撞进书房去了吗?说起来真吓人,将军守着一幅画像哭得跟死了亲人似的。我就是瞟见那画上的女人才知道将军外头有人。不过那女的好像是死了,我听说将军续弦的时候有个条件,除了要长得好,还要会弹那种琴。夫人就是符合了条件才嫁进来的。你说那女人要是活着,将军能不娶她?想起来就让人好奇,蒙着脸干吗?长得丑怕吓着人还说过去……” “她不丑!” 刀子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刘妈吓得满目怔忪,同时一脸狐疑。小猛嗔了弟弟一眼,“怎么又犯傻?我跟刘妈说别的事呢,没说妈妈,刚才刘妈也说了妈妈长得很好,你怎么听话总听一半?” 刀子含糊应着,小猛辞谢出了门,刀子忙跟上去,行不多远,忿忿道:“这下我知道了,风将军就是负心人!” 小猛不悦道:“记住了,有些事一定要搁在心里,做我们这行,稍微的疏忽和点滴泄露,都会带来灾祸!” 刀子愧疚不已,“是我太莽撞,若非哥哥巧言掩饰,只怕我已闯下大祸。” 第152章 “今日所对之人倒也无关紧要,只是你要记住了,以后行事务必沉着,本来我不想这么要求你,但是日后很多事,我可能只有你一个帮手,所以从现在起,我要以精卫队员的规范来要求你,明白吗?” “明白!”刀子立正挺胸倒也象个军人,小猛不由笑了,却又沉肃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出道考题,你解得了,我让你跟我一道做事,解不了,你就到木屋去,直到我来找你。” 刀子不免紧张,怔了半天才咬唇点头。小猛沉吟片刻,望向远处道:“有这么两个人,他们情同手足,一直为正义而战,有一天其中的一个突然背道而驰,并且之前没有任何提示,从此两人正邪各立,咱就用正者和邪者来作区分。后来,邪者突然要跟正者联手,你说正者该怎么办?” 刀子怔了一下,随即一脸哀怨,“不是这样的,我不信你是真正的邪者,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跟从,直到我死。” 好家伙,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小猛暗里赞叹却微觉伤感。刀子更是个敏感的,一把拉了小猛的手,“哥呀,真那样的话,你可千万要小心,你既说了不能有稍微的疏忽和点滴泄露,那我肯定是不能去看你的,只求你说的‘联手’那天快一点,我……我……” 刀子说着就哭,小猛心里发酸,嘴上笑嗔,“干吗呢?一道考题嘛,答对了还哭啊?别耍赖哈,顶多让你跟我一起做事,不过你要学着遇事多动脑子,还有,一定要懂得防人之道。” “防人?”刀子抹泪笑道:“防谁?” “防……我……唉!”小猛哭笑不得,耐了性子道:“这么说吧,我们的环境呢,并不单纯,面对的敌人更不简单,保护不了自己就完不成任务,攻守并重是我们行动的宗旨……” “攻守并重?下棋吗?”刀子兴奋得脸色发红。 小猛无奈笑道:“不用下了,我输了!” “哪能呢?”刀子兴兴道:“我从会下棋就没赢过,以前在谷里跟师兄们下,他们都说赢我没意思,后来在饮马河村跟你下,三盘都让你杀得片甲不留,今天你说攻守并重,是要教我下棋吧?” 小猛啼笑皆非,“洪岩说你讲故事会跑题,我看岂止是讲故事?咱在讲执行任务的基本原则,你扯哪去了?算了吧,人教人呢不见得有实效,让事情来教你吧!” 刀子怅然,随哥哥朝将军家走去。 小雨接待了兄弟俩,小猛奇怪她怎么今天没上课。“不可以逃学吗?”小雨吐一下舌头,开始抱怨,“也不知是谁的主意,请来个政教讲师,长一付僵尸样,眼珠都不会动!什么衣服在他身上都象挂在衣架上,说话不打标点,讲的内容枯得死人!那种课谁想上?” “政教讲师?”小猛奇道:“是必修课还是选修?” “啥都不是,只针对申请参入军籍的学生,课程的考核评分已经纳入二级政审,不是他讲得太没水平,我哪会装病逃学?” “不会吧?”小猛窃笑,“讲师级的人物应该差不到哪去,怕是人家讲得太深奥,你听不懂才说没水平!” “我听不懂?”小雨差点跳起来,“是,我是听不懂!他深奥,深奥到家了!笑什么呀,小猛哥?你以为我真的肤浅到连对基本词汇的理解都成问题?实在是他讲得太烂,不信啊?我给你学一段!” 小雨说着就清了清嗓子,**地将身子一挺,然后板起脸孔,也不知是她故意夸张了讲师的动作还是事实如此,对着小猛和刀子点头的动作也象个用镙丝扭起来的机器人,语速时快时慢,果真不打句逗,“各位同学,不管是军医还是军政护理员,你们首先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但要学会分析形势,一切言行不能离开正确的思想指导,战争与和平时期都不能放松警惕。根据总部防乱治安会议精神,你们不只是救治员,还应该是平乱的后备军。南部的和平来之不易,每个人都有维护的职责,更要严密抵挡不良诱惑,高明的医术不难掌握,正确的思想却不是人人都有……” 小雨学到这里显然是气不够用了,却又忍不住地笑道:“你们说说,他这讲的什么嘛?没个主题就算了,当我们白痴啊?什么的正确的思想?他的思想才有问题!言词闪烁神情鬼祟,跟特务似的,有的同学怀疑他不是真的讲师,我的同桌认为他有精神病,我倒觉得他象个巫师,有些话搞得人心惶惶,有的同学都不敢交第二道申请书了!你觉得呢,小猛哥?” 小猛笑而不答,转问弟弟有何看法。刀子怔怔道:“真要我说的话,我倒觉得他讲得还算明白,就小姐学的那几句,大概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要审时度势而为,惩恶扬善而止。还有,不以世乱而自乱,不因世清以为无患,要时时自省、事事自律,身端心正不入歧途……” “高见!刀子同学,哦不,孟讲师高见!”小雨哈哈地打断刀子,继而一本正经,“你有问题,脑筋上的问题,但不要紧,这世上有很多人跟你一样,而且你用慌,我有个朋友专修精神科,改天我介绍你去……” “去哪?”刀子有些紧张。 小雨不料他对这玩笑是这般反应,小猛则有几分幸灾乐祸——跟我弟弟开玩笑?蒙了吧? 小雨的确蒙了半天才笑出声,连连自责选错了玩笑对象。刀子仍莫名其妙,小猛肃对小雨道:“他的课你以后不要逃了,管他讲什么,帮我留意一下他在学校里的情况。” “嗯嗯!”小雨郑重点头,刚想说点什么,院里传来脚步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风暴 雷鸣骂骂咧咧地跨进客厅,他显然不知道女儿在家,否则不会粗言秽语,当发现小猛也在,好得很,一把揪起来往书房扯,用的是抓捕逃犯的手法,而那重重砸上的房门无异被他打上了八个大字——刑讯重地、闲人免进! 刀子惊慌失措,进去?触犯将军的王法不得了!不进?主人挨打了不得……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他的心跟着一阵又一阵地发抖。 “你给老子拖!拖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老子耐性好得很?再这么耗下去,我他妈迟早露馅!老子是将军,不是间谍!你马上出套方案,要快,今天拿不出来,老子关你禁闭!” 雷鸣咆躁不安,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就扔到地上几脚跺灭了,再次叉腰凑到小猛脸上,“你犹豫什么?证据不足?怕他的职位?妈的告诉你,只要提交军法处,天大的事老子扛!扳不倒他,老子陪你坐牢!偌大一个军政部真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耍了老子十四年,到现在还让我陪他装神弄鬼!他戴着面具也要老子透不了气!刚才散会了约我晚上去喝茶,我他妈还不是得答应!这是他妈什么事哟!你早知他是冒牌货,瞒我这么久我不怪你,拖着不动手,我也不想听什么解释,现在就拿出一套方案,小鬼斗垮了真人?反了他了!” 真人?小猛心中一动——吴颜说所剩一法在“非真人之人”手中,按我原来的推想,王润泽就是非真人之人,可我现在又确定部长依然是王润华,那么这个非真人之人到底是谁?难道我想错了?预言中另有玄机?或者本无玄机…… “想到了?”雷鸣这声喝问把陷入另一番沉思的小猛吓一跳,这才想起面前还有个暴跳如雷的将军,今天再没个交待,惹来一顿鞭打倒不要紧,只怕吓坏门外的弟弟。 “现在不能动手!”小猛决然道:“陆中天潜逃无踪,乌雨也下落不明,我们内部还潜着乱党的谍杀员,如果不能全盘控制局面,只怕动起手来,有些突发情况会令我们措手不及。而且我怀疑王润泽会用政治手段发起反攻,这种形势已初现端倪,小雨她们学校突然来了个政教讲师,这可能是一场政治风暴的前奏。部首府这几天也在召开防乱治安会议,据我所知,这是王润泽上报总部,又由总部向下传召的会议议程。他已先入为主铺开了政治气候的阴云,我们此时动手,只怕中了他的圈套,反而为他提供了导战的火绳,到时首先受害的会是我们的人!将军,这场风暴势不可免,我有职责保护我的人,但是关键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请你暂时忍耐,一旦风暴袭来,我们需要你置身事外,也请相信我不会让乱党猖獗太久,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雷鸣沉吟不语,其实小猛说的“风暴”他也早有预感,山雨欲来,谁能力挫疾风?阴云狂卷,谁可破日穿天?雷鸣的心中悲愤难平,他反复思量小猛的话,竟忘了这家伙不会抽烟,小猛知道将军正考虑自己的建议,之所以接过烟来,是不想打断将军的思路。 “好吧,”雷鸣似很无奈,“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我问你,如果因为你的决策失误而造成严重后果,你知道在军法处要负什么责任吗?” 小猛轻轻点头,雷鸣仍不放心道:“你一定要想好了,我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到军法处为个死犯求情!任何人因为你的失误而受到伤害,我都不会保你,听明白了吗?” 小猛咬着下唇,再次点头。雷鸣面现不忍,伸手抚抚小猛的头,见小猛竟捏着根香烟,几秒的疑惑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出神了递给他的。 雷鸣有些好笑地接过小猛手里的烟放在一边,情不自禁地抱了小猛一下,“好孩子,这么多事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很累吧?” 小猛微微摇头,心里却想哭——狂风巨浪挺身可挡、天塌地陷只手可撑,哪怕群魔乱舞,自有灵斗慧眼,就算独战生死也不曾丝毫动容,然而催人泪下的往往是那丝丝温情、点点关怀! 第153章 雷鸣扳住小猛的肩,“你有心事?说出来!” “那个……”小猛拭去残泪,垂下眼帘道:“将军抽空去看看夫人吧!” 雷鸣顿时不悦,朝小猛摆摆手,待小猛出去后,他才在心里猜疑开来,“这孩子有事瞒着我,他究竟要干吗?让我去看纤素明显是回避我刚才的问题,这孩子呀,狡灵过头了!行事中不露半点痕迹,露了痕迹又让人捉摸不透,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孟小猛啊,你跟你爸爸一样,让我伤脑筋!” 雷鸣百思不得其解,却鬼使神差地挂了个电话讯问妻子的近况,听说妻子病了,他破天荒地想去探视,可是还没走到门边就折了回来,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怎么就敌不过妻子往日的恶行? 雷鸣自己也得不出解答,“也许我根本没爱过她?也可能是跟她的缘分已尽,又或许是她伤我太深?但终究是我对不起她……二十九年了,我对她可以算得上刻薄,换了别的女人早就受不了了……” “爸,吃饭了!”小雨在客厅里大声招呼,龙儿的脚步声也在书房门外响起,雷鸣忙擦去眼角的泪,如今能宽慰自己的只有这对儿女了,不要再去惹他们伤心吧…… 且说这世上该有多少伤心人?胜男算一个吧。自从弟弟和妈妈相继犯事,她变得阴郁沉闷,脸上难得有一丝笑容,但这是个沉稳的女子,尽管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痛,但她抑得住满腔的酸楚。而且她不愧是消息大王风起的女儿,不但带回了小猛要的东西,还提前一天完成任务。当她站在小猛的门外喊“报告”时,小猛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也会纵跃术?”小猛激动得开了个玩笑,胜男抿抿嘴,算是笑过了,然后开始汇报工作,“具体的任务成果,我已经附在指示文档里了,这里就简单总结一下吧。你让我调查的三个人里,只有美容师,我查不到他的背景,甚至怀疑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至于林海的情况,跟你推测的差不多,他的确是联合调查局的密探。你让我搜集王润华的某些个人资料,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不过,我能知道为什么查这个吗?” “你说呢?”小猛别有意趣。 胜男愣了一下,“除非你认为王润华还活着!” “是吗?”小猛淡淡一笑,胜男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忙辞别而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相信人定胜天 小猛一面看着胜男交上来的报告,一面却觉得有双眼睛老盯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我说老弟,别这么看我行不?看得我不自在!你不就是想知道调查结果吗?行,这就跟你汇报!嘟嘴干吗?听好了,根据胜男的调查,我已经能够确定,美容师就是圣师四子之一,此人现在生死未卜,但生机不大。另外一个情况就是,如今的部长的确是王润华,所剩一法在不在他手里不可得知。胜男这份报告里有个最令人欣慰的事,当年陆中海奉钟可发之命投师总部文武军官大学,成了他弃暗投明的开端。由于他的坦诚和忠贞,又经过总部的多次严格考查,所以他早在毕业后就被联合调查局录用,是个多次立功的优秀密探。这次他以军政联治监察官的身份来到南部,一定肩负着特殊使命,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们的人!” “太好了!”刀子拍掌欢呼,“这么一来呢,白草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林俊好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林海的身份,那要说起来,他也不会为陆中天做事的,对不?” 小猛心里好笑,一句“小傻瓜”早脱口而出。刀子不以为然道:“我一直都傻嘛,师兄们都叫我呆瓜,只有要我帮他们做事时才叫我的名字,有时我还不习惯呢!” 小猛不由愠恼,“我叫你小傻瓜是昵称,他们那是欺负你,不能混为一谈!你干吗?畏缩缩地干吗?记得以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受我情绪变化的影响,你怎么就改不了这臭毛病?我生你师兄们的气,你连这个都判别不出来?” 刀子不知所措,小猛这番训斥对他来说,只好比一次特别的刑罚,让他哭不是、笑不是,怕不得又不得不怕。究竟怎样?他茫然而怵惕,甚至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哥哥?所以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就换了十几种表情,可是没有哪种能让小猛的气息稍微平稳,他无奈了,也更加害怕,不如找点事来做?可是就连刚才招待胜男姐的茶杯也被他勤快过头地收拾好了,屋里没有脏衣服,现在也不能拖地板,难不成把下午的碗筷再洗一遍?他最终选择了埋头绞弄衣角,这样至少可以避开哥哥的眼睛。 小猛既心疼又好笑,伸手想将弟弟揽过来,谁知弟弟紧张地缩了一下,一股无名火“嗖”地窜上他的心头,“躲什么?怕我打你?我啥时变得这么可怕?还是一直都是?我该咋办?或者你教教我,要怎么爱你你才不怕?” 刀子泪眼汪汪、声音结巴,“我……你……这个……” “好好说!”小猛这一声竟将刀子惊得跳起来,其状仿佛要往门外逃窜,又立刻象一只猫爪下的老鼠,很有自知之明而又恐慌绝望地坐了回去。 弟弟这个瞬间动作,差点让小猛也在瞬间崩溃,他心里烧着火、眼里下着雨、脑里嗡嗡响,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顺着心火的旺盛再打弟弟一顿?那等于拿刀捅自己的心;在泪奔中抱着弟弟哭一场?那无疑给他制造莫名的恐慌!混杂无序的大脑几近空白,让我跟你说什么好啊,刀子? 小猛以手拄额、含酸长叹。刀子心慌意乱地捧过去一张纸巾,小猛接了,却替弟弟擦去泪痕,随即捧起这张酷似母亲容颜的脸,端详半日方轻声问道:“是不是我上次打你,在你心里留下了阴影?是的话,我求你快点走出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你了,相信我!” “不是的!”刀子扑在小猛肩上泣道:“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你心里压着一件大事,我也不敢问,可你一个人扛着,我心里难受!我也没有怕你,更没有什么阴影,既然我帮不了你,那我求你,拿我发泄吧,你的压力太大了呀……” 刀子泣不成声,小猛心中大恸——弟弟说的没错,我的确心有大事,上次的大打出手也是因为承受不了过重压力的一种发泄,可这是我的亲弟弟呀!凭什么让他为乱党的恶行分担责任?弟弟憨纯可爱,我一心赞叹他的天性却一再拖他下了这趟浑水,终究说来是我无能,拿不定剿乱的主意,却拿弟弟发泄,我在干吗?难道是这工作把我变成了魔鬼?还是你? 是的,就是你,是你这负心人扰乱了我的心智,使我无法冷静思考!你的阴谋堪称绝世高招,无形而为神形而立,让我捕而无风捉而无影;你的妙计可谓夺魂攻心,令我左顾右盼傍徨难决。为着擒拿你的祸心,我甚至决定假意投敌;为着维护众多人心,我一直焦头烂额、狂放心血! 莫非我已黔驴技穷,无法周全一切?难道要我冷血无情,抛开所有顾虑?或者怪我一心要个完美结局?也许是我太过自负、强扭天意……可是让我怎么放得下这一切?你的野心毁了无数生命,包括我的双亲,可我已经打算不再记恨,你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太多,我却只想说,吴颜是第一个被你杀破心的人,但愿我是最后一个! “刀子!”小猛扶住弟弟的双肩,“你好好听着,我心里确实压着一件大事,这事压得我喘不过气,那天打你的确是发泄,但那是错乱之举。记得我给你出的那道考题吗?那也是错的!要是我真的假意叛乱了,只会给王润华一个可趁之机,让他的‘政治风暴’来得更猛烈,所以我不能那样做!究竟我心里有什么事,你现在不要问,如今队里知道冥元珠的只有你和我,而我不能跟他们说这事,那是为了保护他们,你现在不懂,将来会明白的,等你明白那天,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人定胜天,也许你不信,但我想搏一把,帮我好吗?” 刀子郑重点头,小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那个……你以后要是发现我想打你,立马用困身术……” “不不不,我哪能那样做?你是主……是我哥哥,打我那事不算打,干脆就算了,不是,都忘了吧,行不?” “行是行,但你以后不许吞吞吐吐地,我呢,非但发誓不打你,而且准你说我是主人,其实有什么嘛?还别说,你有时真的跟灵豹很象!” 小猛说着就笑,刀子却一脸愧色,“我哪赶得上它?” 小猛笑得肚子疼,把刀子按在沙发上呵痒算是报复,刀子笑不起了,偏生哥哥不依告饶,他只好连声叫着“妈妈”,小猛这才停了手,不轻不重地掐了弟弟的脸蛋一下,算是惩罚他搬长辈来压自己吧,其实是爱。 第一百五十五章谁在攻心(1) 夏末秋初,气候依然炎热。 雷鸣终于去看了妻子,甚至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去了一趟食堂——妻子消瘦如此,一定是伙食太差! 可见雷鸣真的没爱过白纤素,连关心的方式也机械得不带一点人情味。试问一个痛失爱子、身陷牢狱,多次自杀而又满心绝望的人,她会对饮食有兴趣? 雷鸣才不管这些,只要确定妻子的消瘦跟伙食无关,他就尽了做丈夫的责任。 两人的见面不象夫妻会谈,更象上级在对下级训言。不同的是,这个“下级”个性绝然,全过程一直高昂其头、神情寡淡!可喜的是,雷鸣对此视而不见,他居高临下、气势非凡! 何曾是夫妻? 第154章 哪里有情意?这次探视根本毫无意义!雷鸣倒是若无其事地走了,似乎从此心安理得,他不知道此时身后正射着一双仇恨的泪眼。 淡漠的表情是白纤素掩饰悲愤的面具,女人都是天生的谋士、自学成才的魔术师。当她爱,寒冬也会万物青翠、百花盛开;当她恨,世事常会本末倒置、不分黑白! 女人又都是可爱的生物啊,堪称人世不可或缺的奇珍异彩,是引领情感大潮的涛涛主流。多少美妙赞词为女人应运而生,无数经典佳话为女人增光添彩。可是女人又都很可怕,小施伎俩可让男人头昏脑胀,大弄权术会令神魔互换座位! 白纤素是女人,她完全有这种本事,只要一息尚存,她随时准备为爱子复仇! 尤其今天,她确信自己多次自杀未遂是苍天有眼,丈夫的探视象一股引发她仇恨火山喷发的动力,熊熊的烈焰和着滚烫的熔浆,首先烧毁附在身上的繁琐累赘——恩情和理智,然后提炼出精悍无情的灵魂。复仇,正是需要绝然的冷静和寡欲的冰心! 这是多么庄严的事业,肩负如此使命,白纤素在瞬间把心幻化成了犀利的魔形,向外却焕发着殉难救苦的神圣光芒。 一个星期后,她的死讯象一阵阴风骤然刮开,吹到雷鸣耳边时,成了徐徐和风——一个侥幸存生的死犯不该畏罪自杀吗?那是天经地义! 作乱和剿乱的严格阵势早就让雷鸣对夫妻情分嗤之以鼻,死了更好!他不屑为此掉泪,只有女儿的哭声让他心酸。好机械的将军,连人之常情都只为值得的人。 代表精卫队参加葬礼的是小猛和刀子,两人随着致哀的人群各尽凭吊。看着青黑的棺木放入坟坑,然后是一抔抔的泥土盖了上去,小猛的心也随之下沉而阵阵紧抽——夫人的死固然令他遗憾,想着自己曾四处奔走、苦心挽救,无非是希望她免于死刑重获新生,可她还是选择了结束生命!但在这个哀寂的葬礼上,为何自己一再心神不宁?因为愧疚吗?不,夫人罪证确凿,我没做错,将军深明大义也不曾怪怨指责。那么因为小雨?也不是,这女孩明辨是非,伤心之余还不忘宽慰我呢!那我究竟为了什么? 小猛心绪纷乱、思路受困。刀子轻轻拐他一下,“这是坟场肃地,哥哥不说恭敬点,怎么满心疑虑?” 小猛恍悟,不是弟弟这番提醒,他还真理不出这满脑乱麻的头绪!是的,他要么疯了,要么犯了职业病,否则不会对夫人的死产生怀疑!这般猜测毫无证据,但这疑心是如此强烈,他甚至想扒开泥土、打开棺盖、请来法医、看个仔细! 葬礼终于结束,人群陆续散去,雷鸣领着小雨和龙儿一走,小猛带着刀子又绕了回来。 明白了哥哥的用意后,刀子默启功法暗施神妙,悄令元神窥查真假。小猛当然警视周遭暂作护法,见弟弟收了功,忙追问结果。 “哥哥料事如神!不知恶人如何使的手脚?那土里埋的不是夫人,却是当日污陷我欲行奸污的女子!” “刘晓?”小猛不可思议道:“她两天前请了探亲假,海骄的跟踪虽然失败了,但她怎么会死在这儿?” “哥哥错了,她用的龟息闭气法,常人难辨真假。我已算过时辰,明日凌晨三点她便会醒来,到时必有帮凶破土相救。不知哥哥作何打算?”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 小猛冷笑,妙目微闪灵斗暗算,俏脸生辉顷刻计成,“好,就这么办!”随即附在弟弟耳边低语一番。 刀子边听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地祷告,神灵莫怪我,今晚之事实在是恶人先坏规矩,谁不知坟场是肃穆之地呀……尤其夜幕来临…… 是的,夜来了,披着黑幕;夜深了,撒下寒露。 夜静了,撤去人声;夜沉了,鬼怪乱舞! 在活人的世界里,有个可视性的生死分界地——坟场。尽管白日里大家沐浴着相同的阳光,但是一到夜晚,这里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鬼域。 风到这里成了阴风,吹动花草树木,仿佛魂影颤动;发出窸窣碎响,好似冤鬼移步。点点磷光、双双怪眼;阵阵异响、声声呜咽。 此是暗夜,月黑风高;此地不祥,何人擅闯? 第一百五十六章谁在攻心(2) 这四个扛着挖锄、手提扬铲的人是来盗墓的。他们的身形鬼祟而沉着,脚步轻盈而稳重,可见胆色不错。这是盗墓行业的首要条件,没有胆量,你怎么白手起家,一夜暴富?不过有人知道他们是初入此行,白纤素的坟里没有珠宝,他们要来挖假死的同党。 “快挖!”发出命令的应该是这支盗墓队的“队长”,其他三人听命行事,他悠哉乐哉地在一旁监工。 一阵风过,吹来个轻飘飘的影子,鬼一样立在四人面前。其中一人的胆色立刻被否决,他甚至没看清这个“鬼”的脸就晕了过去。另外两个施工人员显然也处于极度恐惧的半死状态,还是“队长”问了一句象样的话,“什么人?” 刀子面带微笑右手一挥,那两个来不及晕倒的人总算晕倒了,怎么说这也是刀子的仁慈之举吧?他可不忍心鬼一样地吓唬别人,可他做不到两全其美,恐惧的人安静了,不信鬼的倒恐惧起来,但他不愧是“队长”,还能想到跑,可他跑得了?有着真正队长职称的人抓住了他。 “你不是梦缘舞厅的调酒师吗?啥时改行盗墓了?白纤素在哪?” 调酒师的素质很好,他很快就从中了“鬼道”的恐慌里调整过来,但他不看小猛,只瞟了刀子一眼就别过脸去打算沉默对抗。 “你跟着陆中天起什么哄?”小猛慢条斯理道:“这趟浑水不好踩哟,作乱是死罪。我知道你一直混帮派,顶多是个社会败类,可你要是真跟乱党讲义气,我马上就能给你换个身份!” 调酒师翻个白眼,照旧垂头不语。刀子弯腰问他,“我哥问你的事你知道不?别傻了,快说吧,真被定成乱党你就活不成了!” 调酒师狠狠地瞪了刀子一眼,意思很明确,我死不死关你屁事! 刀子有些委屈,小猛微微点头道:“看来你中毒不浅,真想为乱党视死如归了,好啊,我成全你!”说着拍拍刀子的肩,“老弟,这个人没用了,杀!” “啊?”刀子愕然,急得使劲去推调酒师,“听见没?我哥下死令了,你倒是说呀,别让他以为你没用了。” 调酒师不胜其烦,但耐性可嘉。刀子越发惶急,“你这人是咋回事?我不忍心杀你是怕你家里人伤心,你又不是乱党,干吗为他们卖命?不是为了一点点善因,我怎么敢得了主命而不动手?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行不?” 调酒师的耐性彻底完蛋,猛地甩开刀子站起来,“我说你烦不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讲究的就是义气!你懂个屁!一看就知道你没混过,都象你这样,江湖规矩还不乱套?说我让你为难?这成啥事了?真是的!” 刀子的耐性也不错吧,现在也完蛋! “你才不懂!我没混过都比你明白什么是义气!师父教过,义乃正道公理,出正道入邪途是背义之举,反公理扬魔威是害义之行。世人多以义气自诩,若误入旁门以义害义,当视为奸恶邪徒,除之以正义名。你好意思说义气?是非不分助恶逞凶,你就是以义害义,我不追究你玷污了义气的名声,你倒来怪我!” “莫名其妙!”调酒师翻个白眼,随即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我在道上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多少朋友肝胆相照,全凭义气打包票!你算老几?道上无名、江湖排不上字号,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你简直冥顽不灵!”刀子怒气冲天,大有扳不倒对方势不甘休的架式,“我不跟你比什么字号资格,也不管你跟什么人肝胆相照,但我要告诉你,陆中天不是好人,他杀父囚母,天理难容!纵人行凶恶行昭著,纠集党羽涂炭生灵,伙同乱贼祸国殃民!你想想看,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你还跟他讲义气,居然好意思跟我夸你在江湖上的大名?要是让道上稍怀正义的人知道了你的行为,我看你还怎么混?” 调酒师气得哇哇叫,刀子暂时取胜,一脸得色。对于小猛来说,弟弟跟人斗嘴是稀奇事,堪称弟弟在处世之道上的质的飞跃,这种事必须关心,他择处地方坐下来,准备好好欣赏这场意外的闹剧。 调酒师在第一回合败下阵来,此时已乱了阵脚,“你一个无名小子也配来教训我?说你不懂,你还硬充内行!道理一套又一套,全都有漏洞!咬文嚼字谁不会?君子不记人过你知道吗?陆老大以前做过什么我不管,他现在跟兄弟们一个锅里吃饭,同道走路各行其事,江湖规矩是有难必帮!我带着兄弟们到这儿来,也是君子急人所难!白夫人惨遭诬陷死里逃生,我们这是行侠仗义,陆老大的酬金,咱是分文未取,他是好汉,我们也不是孬种!别说下个死令,就是五马分尸,我也不会出卖道义!” “你……”刀子急得半天才骂出口,“你好糊涂的哟!陆中天跟你们讲义气,还不是为了把你们变成作乱工具,你现在不计较他的过去,等他在南部发起暴乱,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君子急人所难也要取义而行,不分黑白与狼共舞,还说什么好汉道义?白夫人误入歧途一样中了恶人的奸计,你们不是救她,而是害她!陆中天的阴谋一旦得逞,你们都得死!还老江湖呢,没头脑也该有经验吧?我都替你急呀……” “瞎吼啥?” 第155章 调酒师义形于色,“白夫人在咱龙虎堂作客,兄弟们也在给她筹划报仇的事,陆老大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你们是哪条道上的?瞎捅蒌子,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报仇?”刀子纳了闷,“她有什么仇?” 不消说,第二回合刀子输了。调酒师得意道:“捅蒌子了吧?啥都不知道还瞎揽事!” “我……”刀子理不屈,词倒穷了。 小猛这才站起身来,抚抚弟弟的头,转向调酒师道:“你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堂主,他再跟陆中天纠缠不清,别怪我提前清剿你们龙虎集团。还有,告诉你们堂主,白夫人是南部剿乱将军雷鸣的妻子,窝藏这样的逃犯,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调酒师大惊失色,“她……她是……将军夫人?哎呀呀,这次可捅了蒌子了,那……咱堂主要是问起你是谁,我……咋说呢?” “你知道我是谁?”小猛似笑非笑。 调酒师拔浪鼓似的摇脑袋,小猛淡淡一笑,“那不就结了!” “啊?”调酒师不得要领,刀子耐心指点道:“我哥的意思是说,你们堂主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明白不?” 调酒师连连点头,见手下已被唤醒,忙又催又赶地逃奔而去。 刀子回身收拾好被刨乱的坟土,肃立坟前合十祷祝。小猛听他嘀哩咕咙地念念有词,待他行事完毕才好笑道:“白天不是吊问过了,还不够啊?” 刀子勉强笑了笑,“哥哥虽是取笑,但我再次凭吊倒也真的是稍作补充。夫人尚在人世,我白天不过枉尽人意,此时坟中却是个枉死屈鬼,她果然弄假成真,却是死于我手,人死如灯灭,此世的所有功过只待后世来判定。我补上一道‘镇冤咒’,只是望她死灵早出魔控罢了。” 小猛不置可否,岔上大路发动起车,突然好笑道:“我说你怎么跟他吵起来?原来是巧意审讯!” “什么巧意审讯?”刀子有几分委屈,“我没跟他吵,讲道理嘛,可惜没讲赢!” “谁说的?大获全胜呢!” “哪有?我让他戗得没话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获得了情报,你不跟他吵,我怎么知道他是龙虎集团的?又怎么知道夫人在龙虎堂?更不可能知道陆中天想借龙虎集团东山再起!当然喽,也不可能知道你还擅长攻心!” “攻心?”刀子怔了怔,心想,若说我跟那人理论是攻心,你那日误手重创我心脉旧伤,也算得攻心了吧?要是让你知道那一拳使得我预计的康复之期被延至百日之后,又该算得我攻了你的心?最好这百日内不需动用御气,否则出了什么事,就不晓得是谁攻了谁的心了…… 小猛不知弟弟心中所想,见他歪靠着似已入困,便开了空调,车内暖和起来。车窗外,夜色迷离,远处市区的灯火灿若繁星,有明有暗、或彩或淡,就象这世间的颗颗人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无声之战 事如所料,王润华和陆中天已分道扬镳。 无独有偶,两个乱王都派了杀手暗害对方。 陆中天要怎么对付部长请去的杀手,没人知道。王润华却在美滋滋地等着陆中天的人前来上钩,只要部长办公室响起枪声,钓到的就不止是陆中天这条漏网之鱼了,isuu書网到时可以广张网大捕捞,先把精卫队的虾兵蟹将装进鱼蒌,剩下孟小猛这条小鲨鱼,一枪一枪戳死他! 王润华想得心花怒放,尤其想到酝酿已久的“政治风暴”即将拉开序幕,他更是兴奋得一个人在办公室跳起了华尔兹。 门响了,他坐回椅子上,立马显得庄重而威严。可是进来个身材高挑、眼睛清澈的小伙子,他不由愣了一下,“你是……” “报告部长,我是精卫队员安南,现在奉命来做您的警卫。” “这样啊……”王润华皮笑肉不笑,“精卫队员来做警卫,太屈才了吧?”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能保护部长是我的光荣!” “呵呵,你们队长太谨慎了!” “报告部长,这不是我们队长的意思,是军部的命令!”安南递上调令,道:“因为增加了训练课程,所以原来安排的警卫员张军不能按时任命。调令上附有我的技能考核表,请部长审阅。” 王润华随便翻了翻,“不用了吧?张军是你的学员,教官的技能还用审?”说着就在“审批意见”栏上签了“同意”两个字,但他握笔的手有些发抖,安南知道,那是气愤的缘故。 王润华心里清楚,这是孟小猛做的手脚,他知道张军要来杀我,也知道我要用张军来开这头一炮,所以将计就计换了筹码,张军此时恐怕已被他隔离审查,派他的队员来做警卫,不是保护而是监控,他这么做一定有备无患,安南这小子也肯定不简单,看来我得暂且忍耐,不过孟小猛,你真是聪明得过了头!用张军来借题发挥,还是从安南身上打开缺口?两者孰难孰易?等着瞧吧,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 安南默立一旁,也在暗里揣思:你老谋深算吗?我们队长的曾夹里虎狼皆收;你自持老成,欺我们队长年轻,殊不知后生可畏!你位高权重,压我们队长人微言轻,你可知蚂蚁能吃大象?你要是想拿我做文章,我们队长很快就能收网,怕就怕你安分守己! 下班后,安南随部长回了家。饭桌上,安南食不知味——王真博正跟他父亲谈定婚的事,灵子正给未来老公公盛汤。真是个见鬼的地方!安南恨不能逃离,偏偏身旁坐着个王真爱,王润华的千金宝贝! 这女孩从安南一进门就表示了极大的好感,她不断往安南碗里挟菜。安南愣愣道谢愣愣扒饭,王真爱的盛情他一概不拒,就当是惩罚吧,他把食管变成了漏斗! 饭后,协商定婚事宜的会场竟移到了书房!守在门边的安南心如刀绞,一腔碎片刺穿了五脏六腑,疼得他想大声哭喊,然后抱着痛处翻滚摔打,好把体力耗尽,最后不要有感觉地死去、死去…… “下班了还站着干吗?跟我出去玩会儿?”王真爱满面春风,略显轻浮。 安南面无表情,“对不起,我是全职警卫。” 王真爱嘻嘻笑道:“那有什么?我帮你跟爸爸请个假!” “我直属军部,政部无法调遣!” “那你坐会儿嘛!站得象个木头,不累啊?” “我有军令在身,不能擅离职守!” “那你解手怎么办?”王真爱嘻嘻地笑。 安南微微皱眉,咬唇不语。王真爱凑近一步,别有意趣道:“说呀,你解手怎么办?” “请小姐不要妨碍公务……” “妨碍了会怎样?”王真爱伸个指头戳着安南,“你要抓我吗?抓呀,怎么不抓?不敢啊?哼!” 无聊之极!安南换个位置不予理睬。王真爱毫不介怀,倒杯饮料喝着,在安南面前晃来晃去,“说说看,你是哪儿人(奇*书*网^.^整*理*提*供)?多大了?在哪毕业的?” “军部机密,无可奉告!” “小气鬼!不说就算了!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东西总可以吧?” “内部绝密,不得外泄!” “啊?这个也是啊?”王真爱似很无奈,很快笑道:“那究竟有什么是你能跟我说的呢?” “没有!” 这回答令王真爱泄气,“早知你这么没劲,我该劝爸爸不要换警卫!”说着踮起脚尖凑到安南脸上,“你知道你有多帅吗?又知道你有多无聊吗?” 安南别过脸去,“请恕我直言,无聊的是小姐!” “无聊就无聊!”王真爱揪住安南的领口,香唇就要往上送,安南身体微侧,同时不忘帮她稳住右手里的饮料杯,此番拒绝跟杯子里的饮料一样,做得滴水不漏! 此时书房门开了,看来会谈结果令人满意,出来的三个人都笑意融融,显得一团和气。王润华吩咐儿子送灵子回去,又叫过女儿来,询问她在艺术学院的功课。 此时的安南才真象一块木头,眼眶里的泪都是凝固的。直到王润华进了卧室,他才扑进自己的房间,咬着被子哭起来,哭到最后的结果依然是祝福灵子幸福…… 是的,灵子很幸福,她此时正拼凑密文——部长的别墅里有一间密室,入口在车库里,请派人查探。 她再次审阅一遍,就将密文发了出去。这份情报当然是通过跟王真博约会而获悉的,灵子当时未能进入,据王真博说,密室里有他父亲早年养的一只宠物,后来疯了,因为舍不得杀才禁闭了喂养。 是真是假查过了就知道!灵子懒懒地往床上一躺,脑子里满是一个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名字,“安南……” 回忆那次短期的搏击培训,是灵子每晚临睡前必须温习的功课——“好开心哦,那段日子!他的教授那么细心,他的声音训起人来都那么好听,他的手臂那么有力,可每次抓我都会颤抖!那闪动的睫毛下是一双总想避开我的眼睛,可我知道,那是喜悦的羞怯!安南,你这个笨得可爱的家伙,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临别了也不说呢?逼得我吻了你,你又象个木头似的!干吗去抓裤缝?你应该抱住我呀!要不是我走出老远还看见你仍在那儿闭着眼睛,我真的就灰心了!你以为在靶场那天我没看见你吗?我还知道你哭了!难怪你伤心,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今天又如何呢?小傻瓜呀,你肯定又在哭吧?别傻了,只要早点结束任务,我们就能在一起,这是队长说的,你就等着吧,我的教官、我的安子……” 灵子总在这样的遐想中入睡,甜甜美梦被爱情卷成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心,那么绚丽、深情!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暴躁的宠物 收到灵子的情报后,小猛带着刀子前去查探。 这是个冷月疏星的夜晚,可谓风清月淡!两人刚到别墅外,突然收到洪岩的信息,说他在东郊龙虎堂的分会所发现了乌雨和陆中天的行踪,特向队长请求支援。 情况紧急,小猛让弟弟单独行动。目送哥哥离去后,刀子跃入墙内、进了车库。 把守暗门的人已入梦乡,刀子施奇术让他睡得更沉了。解下钥匙打开门锁,里面黑乎乎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刀子扭亮哥哥给的袖珍手电,终于看清了链条上锁着的宠物——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 吃惊归吃惊,礼数不能少。“小人余光刀,奉主命而来,不知您老为何受困于此?”刀子边说边试着去解链条。 老头的手脚不能动弹,刀子的手刚碰到他脖子上的铁链,竟被他一口咬住了不放,刀子本能地想反攻却半途打住,忍痛道:“我一心救您,您为何伤我?”见老头不松口,刀子赌气不吭声,你还能把我吃了? 这下轮到老头奇怪了,松开口来,有气无力道:“狗奴才,回去告诉你的主子,那东西我不会这么快给他,滚吧快滚!” 刀子不以为怪道:“您老误会了,我主人并不想要您什么,何况他不知道此间关着个人!” 说着将老头扶了靠墙而坐,自己则往四处找寻开链条的窍门。老头转着眼珠观察半天,冷声叹道:“别找了,解不开的。门边桶里有水,打点来我喝!” 刀子忙去舀水,见碗盏脏得不行,先细细洗净了才捧送上去。老头一脸狐疑,几口喝干水,眼睛盯在刀子脸上,“你主人是谁?叫你来干吗?” “我主人……”刀子急急打住,“未得主命,不敢轻言主人名讳。小人奉命前来查探,不想此间关了个人。您老稍安勿躁,待我寻得窍门救您出去。” “不用了!”老头面色稍和,道:“听你说话不象外道人氏,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人是神鬼门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先师临终将我定送出谷,所以才会行于外道。” 老头冷哼,“我不信你是神鬼弟子,你走吧!” 刀子轻笑,“我主人说外面的人喜欢听假话,看来是真的!你虽不信我,我却不能见死不救。既找不到窍门,我只好斩断铁链!”刀子话音未落,右手已蓄满红光。 “慢!”老头疾呼,半晌才微微点头,“你身负奇术,看来所言不假,你知道是何人害我吗?” “知道啊,不就是当今南部部长王润华吗?难道您不知?” “好啊好啊……”老头连声冷叹,“他又升职了,十几年前只是中界的一个执行官员,如今都当上部长了,难怪好久不来逼我,原来公事繁忙!” 这话令刀子惊疑半天,骤然恍悟道:“您是美容师?” 老头不语,刀子越发激动,“没想到您还活着!如此说来,恶人并未得逞,冥元珠一法尚握正道之手,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老头慢腾腾地翻个白眼,“你是来套我的话吧?别做梦了,回去告诉王润华,叫他少来这套!” “这是怎么说?”刀子微怒,“我主人与王润华正邪各立,我也是一心从主不敢有半点差池。您老一再猜忌也罢了,何苦污我声名?既如此,我定要救您出去,见了我主人好说话!” 老头又是急得大声喝止,刀子无奈之下只好蹲守一旁,怎么说他也是长辈,还是听他发话的好。 老头沉吟半晌,虚起眼睛道:“你既不是王润华的鹰犬,怎么会提到冥元珠一法?” 不怪他怀疑,这事是得解释一番,刀子将前后事端一一道了出来。老头称叹不已,“劫数啊,此乃劫数!事既如此,你先发个誓来,若将今日之事告知第三者,愿遭失职恶咒,我便告诉你冥元珠‘收法’。” 刀子顿时为难,“我身为人奴,若主人问起,我岂能不以实言相告?” “浑帐!”老头大怒,“鬼师单传你神兵鬼将咒,你师姑也为冥元珠而死。前人忧忧苦心,正是望你了此劫数。你却瞻前顾后,还借故推诿!我看鬼师瞎了眼,你师姑也白白一死!你原是个惧事鼠辈、畏缩小人!看得老子心烦,还不滚蛋!” 刀子一时羞恼、一时羞愧,“您老不必气成这样嘛!我答应就是了,我主人宽怀仁义,想来也不会怪罪吧?” “这就对了嘛!”老头的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笑容可掬道:“你不知道我熬了十几载,等的就是这天!他王润华做梦也想不到,冥元珠‘收法’其实早在他手中……” “什么?”刀子大骇。 老头咳咳干笑,“还好吓到你了,不然我会失望呢!看你笨头笨脑地,吓到你也没啥成就感,王润华就不同了,要是他知道我早把‘收法’给了他,不晓得他会作何反应?别瞪我呀,瞧你这德性!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听好了,我有个女儿叫乌雨,三岁时因意外而双目失明,是我用‘收法’让她恢复了视觉。为防不测,我将她送到北部望丘城的一家孤儿院,谁知她后来被王润华找到了,并以此来要挟我。好在我聪明绝顶,无奈之中还能想到一条妙计。我骗王润华说,‘收法’已被我化为内力储存体内,只要他不杀我女儿,我就把功法理成篇文给他。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法子可以拖这么久,现在你来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得了‘收法’就帮我照顾女儿,你应该知道的,取走功法,她就失明了呀!所以你必须答应,不然就不给你!” 老头语气强硬,其实已在哽咽。刀子也心里发酸,却惆怅多多,“怎么说呢?您老用心良苦,我当依言行事。可是乌雨是我主人要拿的人犯,您老可晓得她如今已成了王润华的帮凶,要我依你所言,实在是……那个……难肠啊……” “浑帐!”老头勃然大怒,“神鬼术度恶从善,我女儿是被迫沦为乱党,你当秉乘师门训言,扶其从善,怎么借故推托?少拿什么主命啊难肠的来蒙我,你如今已知道了‘收法’下落,所以我女儿今后的生活不是由你一力承担,还能是谁?若非你是鬼师选中的人,就你这付蠢样,你以为我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你?告诉你,别说你只是有点难肠,你就是死了,也得把我女儿的后半生安排好了再说,记住了?” 刀子“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老头见他还要去找开链条的窍门,真恨不得几口撕了这蠢货!“笨成这样怎么还活着!还不快滚?你救我出去,不就等于杀了我女儿?你给鬼师吃了疯魔丹才会让他选中你,笨得快把我也搞疯了!” 刀子吓得转身就跑,又回头问他还要不要喝水,见他一昧甩头,忙拔腿就走,却犹豫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老头只差没喷血,“还能怎么办?一头撞死也好过被你搞疯!滚吧快滚,但愿神灵保佑你这个天下第一大傻瓜……” 刀子见他眼中含泪,不由心头酸疼,只得反身跪拜了,风一般跃出门去。 夜色茫茫,他还要去找哥哥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搞笑的密谋 东郊,龙虎堂分舵的后山,一座破旧不堪的瓦房里,白纤素在一张八仙桌边啜泣有声。 陆中天叉腰在堂上来回踱步,终于停下来道:“夫人就别哭了,等外头的风声一过,咱立马行动。你应该相信我呀,为了你的事,我把跟了我十几年的手下都给活埋了,你说我还要怎么帮你?” 白纤素泪眼怔怔,“问题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你不了解孟小猛,他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而且他身边有个可怕的帮手,据说是他弟弟,别看这两人一个总是笑吟吟诗地,其实是笑里藏刀!另一个装得憨傻愚笨,其实既凶残又狡灵!这两人知道我没死,迟早会找上门来,我是逃不掉了……” “啥意思?”陆中天坐到八仙桌的另一头,“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呀,这都啥时候了?你瞧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孟小猛现身,我包他死路一条!” 白纤素摇头苦叹,“只怕他不会上你的当!我太了解这个人,他绝不许人跟他作对,我是亲眼所见,凡是跟他唱反调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陆中天冷哼,“夫人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虽没跟他打过交道,但你也没少跟我讲过他,就你对他的描述而言,他不过是个目中无人的狂妄小子!你放心好了,这种人最好对付,我包管把他抓来随你处置!不过你敢不敢保证他会亲自来营救人质?” 白纤素怔了怔,思量道:“孟小猛这个人嘛,向来好大喜功,他现在根基太浅,想在军部谋得高官厚禄,应该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想想看,救了部长,他想一步登天可就容易多了!” “这样就好!”陆中天以掌击案,纯粹拍卖敲锺的架式,突然眼珠一轮,“还有一件事,你侄子……” “放心吧!”白纤素似乎不胜其烦,“我侄子的事没人知道,倒是你一定要记住,我要杀的人是雷鸣和孟小猛,千万别扯上其他人!咱可是有言在先的,我帮你接近部长,你帮我报仇,完事后互不相欠,但愿谁都不要违背这个协议!” “那是那是!”陆中天拍胸笑道:“想我陆某人也曾是一代霸主,自然言而有信!如今虽被人夺了城池,只怪我疏于防范罢了!只待时机成熟,我一展鸿图之时,夫人就会……” “那是你的事。”白纤素轻飘飘地冒出一句,继而切齿道:“我只想给儿子报仇,别的事与我无关! 第157章 不过你真的要提防着孟小猛,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夫人多虑过头了!”陆中天斜眼冷笑,“当世能让我陆某有所忌惮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原先我以为他就是孟小猛,后来派人到钟家堡一打探,才知道薛威果然跟陆战成了亲,而且一直住在钟家堡。哼哼,只要不是薛威,天下就没人是我的对手!看着吧,等我把这儿的事情摆平,来日领兵杀回去,只怕薛威也要对我俯首称臣,到时候……” “那也是你的事!”白纤素极不耐烦地翻个白眼,似笑似叹道:“有些事是越怕越见鬼,你当心孟小猛找薛威来对付你!” 陆中天勃然起身,“夫人今晚中邪了,怎么尽说丧气话?他孟小猛跟薛威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来的人!再说了,以你对孟小猛的评价,他必是个忌贤妒能的小人,怎么容得下薛威?他要是有我这样的气度,我倒真要提防着点。你是不知道,当初我敞开胸怀,邀请薛威与我并肩称王,谁知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是个懦弱鼠辈!可惜呀,一辈子在女人的裙下混饭吃,他是成不了气候喽……” 不待陆中天再说,白纤素甩头进了卧室。从她逃狱出来,经过多方辗转搭线,然后跟陆中天接上头,她就对这个夸夸其谈的昔日霸主没有好感。不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她根本耐不住陆中天那些关于“想当初”的陈词滥调! 其实陆中天也有同感,“我今日虎落平阳,不过一时失意。要不是你对我还有些用处,你以为我会跟你同席谋事?你今日小瞧我,岂不知英雄多磨!又有哪个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风顺?看着吧,只要拿住王润泽,我必会一展鸿图、大有所为!” 陆中天拉门出来,大笑着朝那山下灯火辉煌处而去。 “队长!”洪岩从瓦房边的树丛里窜出来,贴近小猛道:“怎么不抓他?屋里是什么人?” 小猛笑而不答,转问追捕乌雨的情况。洪岩懊恼道:“我都快得手了,突然钻出个人来把她救走了!” “人?什么人?” “知道是什么人就好喽!我连脸都没看清,‘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倒象是个鬼!” 洪岩忿忿,显然心中不甘。小猛笑道:“兴许那人跟刀子一样会纵跃术,你没得手也不稀奇,走吧,回去问问刀子,也许他能查出那人是谁。” 洪岩怏怏地“哦”了一声,一路见队长时而发笑时而沉寂,不由奇怪,“你怎么老笑?陆中天去见什么人?他们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笑话呗!”小猛轻笑两声,“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讲给你听,眼下你还回‘梦缘’,见陆中天也不要打草惊蛇,再让他折腾一阵!” 洪岩点头,见队长还在笑,心中很好奇却不好再问,领命转身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能说的事 小猛刚进家门还没坐定,刀子就回来了,可这家伙神色慌张、眼光不定,小猛不由好笑,“密室里有尴尬事吗?还是你背着我干坏事了?” “哪有?我没……没有。”刀子半坐下来,明显的强作轻松。 小猛递过去一杯水,“说说吧,你在密室里发现了什么?” 刀子点着头“哦”了一声,喝着水却一小口一小口地呷,显然心不在焉也显然根本不渴。 “喝够了吧?”小猛夺过杯子,“我问你话呢!” “哦。”刀子低眉胁肩,一付随时就要下跪的样子,“其实我……不能说。” “什么?”小猛相信自己听错了,左右上下地追着弟弟的眼光,“你能不能好好看着我?你刚才说不能跟我说,我没听错吧?还是你搞不清状况?就算不是兄弟,|奇+_+书*_*网|作为一个任务执行者,你回来后也必须跟我汇报,看着我,好好说!” 刀子吓得要跪,被小猛一个眼神挡了回去,当下颤声道:“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发过誓,不能说。” “你跟谁发誓?” “我跟……我……不能说。” “见鬼!”小猛差点挥拳,硬收回手来,一付苦恼状,“那么孟小刀同志,麻烦你跟我说说你发了个什么誓,这总可以吧?” 语气挺软和的,刀子这般觉得,然后大着胆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好像没生气耶,嗯,那就说吧,于是将所发之誓具言以告。 小猛听了就笑,突然命令,“把鞋脱了!” “什么?”刀子怔怔不解,手却已经在解鞋带,纯本能地执行主命,奴性可嘉! 小猛提起鞋来看了看,似笑非笑道:“东郊龙虎堂后山上特有的白色垩土,孟小刀同志,请你告诉我,乌雨现在在哪?” “怪了!“刀子大惊,随即讪笑,“你怎么知道我把她藏起来了?” 小猛也讪笑,比刀子还谨慎小心,“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 “哦对了,她在柳林湾木屋里。” “我说嘛,你也只能把她放那儿!”小猛展颜微嗔,“坐那么远干吗?过来点,让我猜猜你遇到了些啥事,好不?” “好!”刀子挨近小猛,简直是要听故事的样子。小猛半疼半怨地掐了这张脸蛋一下,“你呀,明明该你说给我听,倒变成我跟你汇报,那就听好喽!就你发的那个誓来看,你今晚必是遇到个乌山人,而且他出身奇术之门,因为只有这种人才知道,一个护奴最怕的就是失职遭咒。但他被王润华密押着,这个情况就跟某人的遭遇很相象了,谁呢?如果我想的没错,他是美容师!” 刀子倒吸冷气,小猛大笑,“看来我猜对了,那好,接着猜!当你识破他的身份后,你一定会提到冥元珠,他也一定会因此而误会你,至于你是怎么让他相信你的,我就不好臆断了。关于你们的谈话内容,我也无法详测,但你跟他分手后没有立刻来找我,而是跑去救了乌雨,由此我便可以猜到你们大致都说了些什么,如果我想的没错,乌雨是美容师的女儿!” 刀子听个大张嘴,“神啊!” “神什么?再神也神不过你!”小猛微嗔,终归一笑而过,“好吧,你说我神,我就接着神。听好了,美容师让你救他女儿,却没让你带乌雨去见他,由此可见,冥元珠一法在乌雨身上,拜托你了,把嘴闭起来行不?至于惊奇成这样?根本不难猜嘛,美容师既要周全他的职分,又要保护他的女儿,所以必须忍受恩亲之苦,是什么让他甘陷牢狱而不担心冥元珠一法的安全?我作如下推想,一定是他骗了王润华,致使王润华为了从他身上得到冥元珠一法而不敢杀他女儿。王润华又哪里知道,一直想要的东西早就在自己手上?因此刀子,你一定是答应了美容师,帮他照顾女儿,他也才会把冥元珠一法给你,对吗?” 刀子两眼傻愣,小猛不由好笑,“瞧我这记性,人家不能说嘛!可你这表情让我糊涂呀,好说猜错了,冥元珠一法不在乌雨身上?这就怪了,根据吴颜的预测,我应该没弄错呀,乌雨就是那个‘非凡人之人’。” “那么你一定就是那个‘非常人之人’!”刀子呵呵地笑,小猛心中一动,故意追问有何凭据。 刀子摇头晃脑道:“冥元珠在陆中天囊中,他是吴颜的儿子,因此是‘非凡人之人’;所剩一法在乌雨身上,她是美容师的女儿,因此是‘非真人之人’;哥哥只凭推想便尽知一切,而且是无主战神真身,那不就是‘非常人之人’吗?” 小猛愣了一下,“也许吧……”继而温言道:“今晚之事,你既已发誓不能说,我就不问了,所剩一法交给你去搞定。可我看出你有难肠的地方,我能帮上忙吗?” “哥呀……”刀子哽咽,拉起小猛的手,半天才压住激动,道:“知我者莫过于你,你瞧我做起事来何曾有过主张?如今受人所托,又被他逼我发了那个誓,就是想跟哥哥你讨个周全之法都不能呀!乌雨是你要拿的人犯,于公,我该将她辑拿归案;于私,我又推不了托付之责。纵然斗胆因私废公,我也一样无力周全嘛!其实我当时就跟他说过,我身属他人无能为力,可他那个凶呀,况且他的斥责也确实令我羞愧。但是想来想去,我一个护奴,哪里照顾得了乌雨的生活呀?” 刀子哀状连天,小猛心中好笑,按捺了劝道:“我记得你说过,应人之事,纵死必诺。咱是兄弟,你答应的就是我答应的,美容师只说不许你告知第三者,没说不许你让第三者看到呀,咱明天就到木屋去,让哥哥来兑现你跟美容师的承诺,好不?” “好好好!”刀子拍手称赞,“哥哥太聪明了,我要有你一半的慧根,也不至于把他惹恼了,从一看到我就骂到我走,也不知他这会儿有没有疯?还是撞墙了?” “哟,这老头脾气不好嘛!”小猛故作愠恼,“这可不行,倚老卖老地欺负我弟弟,等我见了他一定讨个公道!” 刀子先时还笑,随后怅然,“哥哥是玩笑话,可是,一来他脾气确实古怪,动辄就要骂人,哥哥还是不见为妙;二来也恐怕是见不到他,他担心一离开,女儿会受人所害呢!” “那可由不得他喽!”小猛作个奸诈相,揽住弟弟如此这般地吩咐。刀子听得笑成一朵花,心里乐得团团转。 (画外音纳闷:亲得不能再亲的兄弟,好说先出世的一个占尽了先机?问题是后出世的那个是怎么学会那些奇术的?就他那脑子,拿豆腐渣比喻是对豆腐渣的侮辱,反问:好说豆腐渣都不如的脑子才能学奇术?那就侮辱了神鬼门的前代高人们了……罪过呀罪过! 第158章 画外音继续纳闷ing……) 第一百六十章软战(1) 有那么一个字说出口来就象“忧”,又象“愁”,听来却如一缕风过,只在人的心上留下一份沉甸甸的感觉。这感觉仿佛历遍冷暖后藏于眼角的点点泪光,明明是一言难尽的世变沧桑,却只能表露成不值一提的无聊忧伤。秋天就是这样啊,会让人莫名其妙的伤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缅于某些往事…… 就在去年吧,好像也是这么个季节里,雷鸣坐在萧萧晚风中,身边也落着这样的瑟瑟黄叶,只是他的白发比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可要密得多了! 妻子走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没掉一滴泪,可为什么如今一想起来就心酸?“不应该呀?她该死!”雷鸣这样劝自己,可是一滴泪掉在他新换的军装上,有意嘲弄般久久不愿逝去。雷鸣不及理会这份嘲弄——燃尽的烟头被他毫不知察地猛吸一口,烫得他跳起来。 “将军!”龙儿一步窜上来,却把雷鸣又吓一跳,其实龙儿一直在他身后,只是他没发觉罢了。 一老一少相携着进了客厅,雷鸣凝视龙儿道:“我老了,如果有一天我匆匆地走了,你可要照顾好小雨。她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不管将来面对的是什么,你们一定要同心协力、相互扶持……” “我会的……”龙儿眼圈一红,“将军的身体一直很好,不会那样的,我也会尽忠职守,不让你有事……” “龙儿,”雷鸣脸色微变、音量骤沉,“你觉不觉得你们队长最近有些异常?他好像瞒着我什么?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在敷衍我,他的眼神就象……象什么来着,总之看得我心酸。” “嗯。”龙儿低头道:“那天我在总务楼前遇到队长,他看了我好久,却啥也没说,他当时的眼神就象你说的那样,让人心酸。也许他是担心王润泽骤然发起反攻,他又保护不了我们吧?何况他要应付的事太多了,早日剿灭乱党就好了,他也能轻松点。” “只怕剿灭不尽啊……”雷鸣似在自语,神色讳莫如深,龙儿心里一惊,正要细问,院里传来一个兴奋的笑声。 “快来看呀,表哥这样是不是帅多了?” 小雨在院里又喊又跳,象个为马戏团招揽观众的小跑腿。她表哥白大在也身旁扭扭捏捏,倒象个随姑爷来认亲的新媳妇。 其实也差不多,白大是三天前从乡下投奔而来的,进了门才知道姑姑的死讯。幸好姑父不曾嫌弃,并留他住了下来,因为乡下已经没人了,白大也是一心想靠着姑父在城里谋条生路。 他的到来虽有些意外,却给这个家庭带来点惊喜——偌大一个将军院,几场变故下来,显得冷清而凄凉。其实雷鸣留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想借此弥补一下白纤素,也或者是为了安慰自己。 记得白大刚来时,他土哩叭叽的样子让小雨当场捧腹。彼此熟悉后,小雨决定帮表哥改变形象,不说弄出个时髦青年,起码换掉大盖瓦的头型以及身上的土布疙瘩。 为了实施这个“打造”计划,她特地请了下午的假,好不容易说动表哥跟她出了门,又好不容易哄得表哥服了她的安排,这下好了,她对表哥的新形象十分满意,所以迫不及待地请爸爸和龙儿来打分,接下来她还打算让表哥在她朋友面前亮相呢! 这在小雨来说是一大乐事,对雷鸣而言,则是莫大的安慰,刚才那些还缠绕在他心头的郁结,被女儿的笑声一扫而光。 龙儿也在一旁指指点点地笑看着,两人一致认为小雨把白大打扮得太做作,小雨反怪两人没眼光,说看习惯就好了。 三人只顾打量评说,把个白大弄得更不自然,时而点头讪笑时而低头自品,不论何种表情,在他黝黑的脸膛上都似哭似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雨一听这声音,更是兴奋得要发狂,“小猛哥呀,怪不得龙儿说你神机妙算,你该不是算到我家有稀客才来的吧?”说着拉过表哥来给小猛作了介绍。 “你好!”小猛伸出手去。白大点头哈腰地握了,初见姑父时他都没这么紧张呢!雷鸣笑道:“大侄儿,他是我的部下呢,他的官威看起来比我还大?” 众人只是笑,白大一本正经地应着,有些怯弱地去看刀子,刀子反被他看得心慌,“我啥也不是,你别怕我。” 众人更是好笑,相邀着进了客厅后,几个年青人攀谈起来,雷鸣却让小猛跟他去书房,回头安慰刀子道:“我不打你哥,你就放心吧!”刀子这才坐了回去,其实心里仍很惴惴。 书房里,雷鸣示意小猛坐下,“我今天啥也不问,就问你到底瞒着我什么,别再想搪塞我,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别忘了,老子才是精卫队的总指挥!” 看来雷鸣真被惹急了,为了解清心中的疑窦,他竟摆起来了官架子。小猛却依然故我,还是闲挂微笑道:“我今天正是为此而来,将军说得不错,我的确瞒了你一件事,上次到西部边城,我还获悉了与乱党有关的另一份情报,不知将军对三十六年前的改制之战有何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雷鸣没好气道:“别卖关子,直截了当点!” 小猛点头,语气仍在轻描淡写,“听说乌山人有件圣宝,还说那玩意威力无穷,他们当年就是靠它打败了我们三万正规军。据说那圣宝后来被人盗走了,还说落在了乱党手里。真那样就糟了,圣宝没那么厉害还不足为虑,否则势必把它抢到手,刀子说了,他有办法毁灭圣宝,我正是为了这事来征询将军的意思。” 雷鸣一直在嘴角挂着冷笑,此时干脆笑出声来,“哼哼,你小子可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要没真凭实据,你会把它当回事?你掌握的情况不止这些吧?起码那圣宝叫啥你应该知道啊?我说你少弄点玄虚会死?一古脑儿给我倒干净了,少惹我发脾气,我知道你是个不怕打的,但你别逼我对你弟弟失言!” 小猛微微皱眉,眼里不觉潮湿,声音也难免伤感,“如果将军还信得过我,你点个头,我保证把这一切收拾得干净利落!如果你已经对我不放心,我立刻带着刀子从这儿消失,并且再不会让你看到我们……” “扯淡!”雷鸣吼出这一声时忙朝门外看了一眼,显然是怕惊动刀子,随即放低音量道:“你小子越来越狂,敢威胁我?想退出精卫队?老子毙了你!说我不信你?不信你老子会天天跟那狗日的演戏?这么大的事我都托付给你了,今天就问你要点真实情况,你小子就拿职分说事,以为老子的枪生锈了?少他妈扯淡,知道多少说多少,藏头露尾地,老子听不惯!” 小猛似乎一直憋着气,雷鸣的话音一落,他才猛地呼出一口,“既然将军还信得过我,就让我放手去干!圣宝的事我没跟队员说,这是违反纪律的,但我有苦衷,这其间的隐情将军就不要问了,我以军人的名誉、护城士的责任,以及我的生命来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部的安宁。” “那好!”雷鸣脸色更沉,语气虽平淡却别有意味,“我不追究你违反纪律的事,请你告诉我,乌雨怎么会在你爸爸的木屋里?你让刀子带去的那个老头是谁?你们在木屋里都干了些啥?那老头和乌雨现在哪去了?” 小猛闷声不响,雷鸣心火猛窜,解下皮带就是一下,正抽在小猛的脸上,唰地印上一条血痕,小猛疼得咬唇,雷鸣愣了一下,手里的皮带掉到了地上,还是小猛帮他捡起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软战(2) 雷鸣懊丧地坐了下去,瞟了小猛的脸颊一眼,心疼之意表露无遗,“不是我想打你,可是有些事,你得事先给我个招呼嘛,今天早上联治会突然来人请我过去一趟,说监察官找我商量点事,到了那儿我才知道,他们哪是商讨公务?根本他妈的审讯!不是林海问起来,你说我哪知道你跟乌雨那档子事?你小子最近神神秘秘地,也不知你在干吗!别说你的队员,就是我这个上级也被你蒙在鼓里。你说林海那样问我,我该怎么回答?你还别怨我打你,不是我在那儿发了一通脾气,你让你怎么应付林海?” 雷鸣说到这儿,脸色稍稍缓和,带着些许自嘲的口吻道:“小猛啊,我很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你去办,可你不能老让我犯迷糊,今天我在联治会大骂一通,用‘军部机密、无可奉告’八个字堵了林海的嘴,可是明天呢?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总不能一概如法炮制吧?就算这真的是军部机密,那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你一个人的机密呀!我是精卫队的总指挥,可我对你的行动一无所知,倒不是我要抓面子,可是遇到有关部门的审查时,我总该心里有个底吧?你在行动前打个招呼,让我跟他们说‘军部机密’这四个字时能够有点中气行不?你这孩子呀……” 雷鸣苦笑,小猛一直垂着脑袋,此时更是深埋了头,“对不起将军,是我让你难做了,可是……”迟疑中带着明显的哽咽,抬头时却是那般断乎决然,“将军,我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都不会跟你作具体汇报,但请你相信,也请你再支持我,任何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我都不会做,我以孟氏家族的名誉起誓!” 雷鸣冷笑,本已和悦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继续瞒着我?” 小猛欲言又止,终究别过脸去轻轻点头。雷鸣扬手要打,见小猛还拿着自己的皮带,气得他一把夺过来狠狠抽了几鞭,把皮带指在小猛脸上,“你还真来劲了? 第159章 信不信老子撤你的职?” “也好。”小猛这话不带一点赌气成分,雷鸣却气得够戗,晕头转向地拎着皮带还要去解皮带,挥起皮带却顿在了半空,“我说你怎么不怕?忘了你穿着通天甲呢!给老子脱了,不信打不服你!” “将军!”小猛低吼,声音开始发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是这样,你何必打我?不如让我走,说真的……我……有点不想干了!” “放屁!”雷鸣跳起来甩了一耳光,“老子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所有希望都押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说不干就不干?以为在过家家?再他妈扯淡,老子真的毙了你!敢明火直仗地跟我叫阵,你他妈晕头了!老子是你上司,敢不跟我汇报工作?还说白了要瞒着我,想造反哪?告诉你,老子现在以将军的身份再次命令,给老子把圣宝的事说清楚!” 小猛顿了顿,骤然起身道:“我是军人,应该服从命令,可是作为护城士,我又并非一般的军人,而且我现在仍是精卫队的队长,根据队制条例,我有自主行使计划的权力,也可以在特殊情况下把我的行动对内部人也采取保密形式,包括你,将军!” “好小子!”雷鸣切齿点头,突然饿狼般扑向小猛。 “我自己来!”小猛三五下脱了上衣,把个光脊背露给雷鸣,雷鸣毫不客气地在那上面纵横开辟、交叉划道。 “滚出去!” 雷鸣突然吼出这一声,小猛回头一看,弟弟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自己身后,那模样显然也挨了几下,不等小猛说话,刀子先哭起来,“将军说了不打我哥,我就信了,谁知……不对,我不能说您言而无信,你有尊位,我更不敢阻拦,但是别打我哥,打我吧,您打我!” 刀子泪眼朦胧却略显不满,说了不敢阻拦却抓着皮带不放,尤其言语中迟疑之后的那句话让雷鸣哭笑不得,小猛却心酸得不行,弟弟要跪不敢、不跪又不行的可怜样真让他受不了。 龙儿等人闻声而至,小雨见了小猛背上的伤,当下气恼,“爸怎么又打小猛哥?你说过不会再打你的人,就在刚才你还跟刀子这么说来着,怎么转眼就不算了?难怪刀子在客厅坐不住,跟我们上楼去翻相册又心不在焉地,原来你真的在打他哥哥!” 小雨愤恼之下竟指着父亲的脸,雷鸣气得扬起手来,龙儿疾步挡在前头,小雨一爪扯开,龙儿又站回去,如此这般好几回,不知道还说两人在抢什么好东西。 雷鸣这个耳光是打不下去了,心里好笑,脸上是一付不耐烦,“都出去,刀子留下!” 众人不由紧张,刀子却长舒一口气,自觉地解着上衣扣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呢!雷鸣连连摆手,刀子刹时惊疑,“怎么,将军反悔了?” “悔什么?”雷鸣不悦道:“我又没答应让你替他挨打,怎么谈得上反悔?” 刀子傻了眼,偏偏不争气的泪水哽得他无法开口求情。雷鸣半推半抱地把他按在沙发上,“我让你留下来,是想问你几句话,没说要打谁啊!” 刀子泪眼一愣,破涕为笑。众人也才放下心来,小猛在门边回头道:“刀子,哥在外面等你,将军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可不能象哥这样,听到没?” 刀子不及回答,小猛已随众人去了客厅。龙儿察看着队长的伤,小雨忙着找药,小猛却拦着不让两人费事,两人便不敢乱来,只得一个劲地劝,久不作声的白大也说话了,"孟队长,你就让我表妹给你抹点药吧,看这伤得不轻呢,皮都破了……” “没事,骨头还好嘛!”小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夸张地握起白大的手,“对了,维银城不是在举办奇货展览吗?都有些啥玩意?本来想去凑热闹的,就是走不开,你是打那儿来的,不如你说来听听!” 龙儿和小雨显然第一次听说此事,连声地催白大快讲,白大嘿嘿地挠着头皮,“咱一个乡下人,哪来那闲工夫?听说是很热闹,到底咋样咱也没见着!” 龙儿和小雨不免丧气,小猛也遗憾道:“是啊,农活一忙起来,谁有闲工夫瞎逛?可是白大,不是我说你哈,我怎么看你都不象个庄稼汉,怕是人在地里忙的时候,你在坡上晒太阳吧?不然怎么手上一个茧也没,脸却烤得黑乎乎的?” 白大尴尬异常,龙儿笑得打滚,小雨先时还笑,接着嗔怪起来,“小猛哥,你怎么也会欺负人了?我表哥在乡下本来就没土地,他靠揽山货谋生,你再欺负他,我可不依了!” “开玩笑的嘛!”小猛语气淡淡,却递给白大一个奇怪的笑,完全是小人得志那种,白大心想,孟队长是只笑面虎呢! 书房门开了,雷鸣一脸不高兴地出来,一言不发地上了楼,刀子跟到楼梯口,直到雷鸣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完全消失,他才直起身来朝客厅里的四人咧嘴一笑,立马瞟到小猛背上的伤,笑眼凝固,蒙上两片清流欲滴的水雾…… 第一百六十二章谏言引出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刀子默不作声,小猛听他似在抽泣,却也不劝,进了家门,刀子还在抹泪,小猛一面脱上衣,一面嗔唤:“哎哟疼死了,也没个人来帮忙,不说擦药,吹吹也好嘛!” 刀子忙凑上去用奇术施了疗治,继而轻叹,“早知将军言而无信,我就该在门边候着,护奴做到我这一步,算是把师门的脸丢尽了……” “别哀声叹气的,”小猛指着自己的脸,“把这儿也弄弄,弄好了就不算丢脸!” 刀子忙伸左手细细抚治,“哥哥放心,一点痕迹也不会有。” “当然不能有!等咱们到了真影世界,我还打算为你的奇术创个招牌,到时呀,哥哥的衣食住行可全靠你了!” “你拿我打趣呢!”刀子低头笑道:“只是若果真那样了,我绝不让你失望。” “今天呢?你也没让我失望吧?” “今天?”刀子微微一愣,笑道:“放心,我记性好着呢,你说过不能有稍微的疏忽和点滴泄露,何况将军把我留下来时,你还给过我暗示呢!” “是吗?我怎么暗示你了?”小猛一脸迷茫。 刀子轻笑,“考了人家又装糊涂!你在书房门口说,让我别象你那样,其实是在吩咐我什么也不能说,这点我倒是悟过来了,可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不能回答将军的问题?他不是你的上级吗?你说过你是跟着他的,什么都听他的,不是吗?” “你说的都没错,可我现在必须瞒着他……”小猛黯然,突然拍了弟弟一下,“别扯远了,告诉我,将军都问了些什么?” 刀子见哥哥先时伤感,便在心里猜他为何愁肠,突然听他问了话,忙收转心思道:“将军问我乌山圣宝是怎么回事,又问我乌雨和美容师哪去了,还问我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你怎么回答?”小猛笑得有些玩味。 刀子嗔他一眼,“你就别逗我了!明知我不会说嘛!虽说我在书房总共说了五句话,可认真说起来,只有一句而已。” “是啊,你那五句话是一样的嘛!”小猛大笑,“我就知道你听得懂我的暗语,可是依你刚才所言,他只问了三个问题,你怎么回答五声呢?” “对对对,”刀子点头道:“不怪你疑惑,是我没说清楚,将军后来还说了两件事,不过不能算是问题,所以我没讲出来。临出书房时,将军说风将军家里有妈妈的照片,让咱俩去拿,还说有了冥元珠的消息,要我立刻通知他。” 小猛怔了一下,[9月-制-作.]“这是将军的原话?” “是啊!”刀子也怔了一下,生怕哥哥不信,正想多解说几句,却见哥哥往沙发上一歪,把脸蒙在靠垫里似已入困。都是这工作害的,瞧把哥哥累成啥样了?他轻手轻脚地找来薄毯,还没盖上去,小猛突然撑坐起来,扶住他的肩头,“听好了,还是那句话,人定胜天!现在你能告诉我,吴颜悄悄跟你说的那个预言是什么了吗?” 刀子目瞪口呆,只是摇头。小猛冷笑苦叹,“好得很,你就瞒着我吧,也让我好接着自欺欺人!” 刀子莫名惊诧,伸手想拉哥哥,小猛却一把甩开,突然低吼:“吴颜!你究竟跟我弟弟说了什么?你瞒着我,也不让我弟弟跟我说,你在忌讳什么?可是不管你预测的是什么,从你瞒着我的那刻我就知道,你怕我!我能克解你的预算术!难怪你要死在我手里?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会被你推到一个熬人心血的刑场上,你欠我!欠得太多,多得你只有拿命来偿!可是你要明白,如果你的预言跟我的推想一致,哪怕只有点点相似之处,你都是偿不了我的……” 小猛似在责难,更象哭诉。刀子听得心酸、看得心疼,小心地扶哥哥坐下,半天才哽咽劝道:“古语云巧者劳、智者忧。哥哥心如明镜才会如此焦心忧虑。恕我直言,从边城回来后,你心头患了重症,此症在我神鬼门名为‘善魔劫’,乃是一心度恶又操虑太多,用神过伤所致。若哥哥肯听我一言,不如放下心头重负,轻装前行。世事既早有定数,何苦徒劳人心?纵然肩挑道义也要量力而为啊!就算哥哥能穿云凿日,奈何天道自古就有正邪之分,此二者虽互不相容,其实又互为存生!若无黑暗,世人怎知光明?若无病痛,世人怎知康泰?若无灾祸,世人怎知平安?若无死亡,世人怎知生命宝贵?哥呀,你瞧那位邪者大饱私欲、祸乱天下,位正者不计得失、扶持真理。然而仗义之根本乃是令公理主导世俗之流。 第160章 从古到今,驱邪败恶者如江洪潮涌,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然而哥哥何曾见过这世界哪天是绝善纯净的?如我辈者,虽不可擅推正义之责,但最多只是授之以命罢了,都象哥哥这样力求十全十美,只怕熬尽了心血、枯损了肉身,也不可期达呀!” 刀子这番劝慰可谓中肯之极,小猛却更加怅然,失魂落魄般呆坐着,神色忽而悲凄忽而愤懑,突然沉叹,“你是对的,我不该太过牵强、妄图完美。鬼师说得好啊,无怨是大幸,无悔是大喜。我只尽力而为吧,世事要如何变迁、人心会遭遇什么、他们将如何应对,而他……我就更无法把握了……” “他?”刀子怔怔,“他是谁?怎么你提到这个人时,眼中善恶之光交替不定?” “你呀,太擅于察人神思!我说的是负心人!” 见弟弟仍是不解,小猛苦笑,“你说我患了重症,你又哪里知道我的症结就是他呀!” 刀子越发困惑,一双眼睛瞪得溜溜圆。小猛戳他一下,“傻弟弟呀,若不是为了他,我哪来这些惆怅?你又怎会在那日挨我一顿打?” 刀子若有所思却依旧不得其解,小猛这才端坐道:“你断得出我的病症,解得透我的病情,却抓不住我的病根!我的病根就是他!他老谋深算,欲图圣宝而一统天下,而且他行事狡灵,从始至终堪称无形杀招、滴水不漏!对外,他攻其意;对内,他攻其心。致使意随他行而行、心随他思而思,可谓无招胜有招、出招必杀招!我曾说,吴颜是第一个被他杀破心的人,但愿我是最后一个,正因如此,我才会顾虑重重。 你不知道,他在军部极负盛誉,在南部人民的心中,他更是罪恶的克星、正义的化身,大家都敬他、爱他、相信他、支持他,我也跟大家一样,可是当我发现最好的,原来是最坏的,最美的,原来是最丑的,而最光芒四射的,原来也会把人的眼前刺得一片黑暗时,我的世界乱了,我甚至生出个可耻的念头,是的,逃跑!假装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责任也没有,假装我从没到过这儿、假装我是个白痴!可我是吗?可惜不是呀!当我在乱中痛定思痛、在苦中反复斟酌后,我告诉自己,我可以揭开一切黑暗的面纱,把所有丑恶的脸孔公诸于众,但是对他……” 小猛掩面切齿,“我不能……不能呀……” 泪几把,痛几多,小猛轻抚弟弟的肩头,喃喃沉叹,“人世间最残忍的杀戮不是夺去人的生命,而是杀破人的心,却让人活于长时而痛苦的折磨里。我不能做这样的杀手,如果我把负心人揪了出来,你知道会杀破多少人的心吗?简直不计其数!记得小时候,有位叔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乞丐在某天遇到一位王子,王子见他可怜,便将手中的权杖交给他,让他凭着权杖去找份工作。乞丐很感激,但同时生了歹心,所以杀了王子,手持权杖冒充王子进了皇宫,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每到夜晚,他的耳边总会传来王子临死前的惨叫。日复一日,乞丐终于从恐惧的折磨里跌进了悔恨的深渊,他每日祈求神灵的宽恕,神灵答应了他,所以让时光倒流。当王子让他凭着权杖去找工作时,他拒绝了。这时外敌入侵,乞丐凭着智慧和勇气,带领军民驱逐了敌人,皇室封他做了将军,从此他便成了一个受人爱戴、并且生活得很快乐的人。” 小猛说到这里,见弟弟一脸迷惑,不由他悲酸难禁,“刀子啊,不怪你听不懂,连我自己也很茫然,你知道吗?当我想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作了一个幼稚而荒唐的决定,负心人正如那个乞丐,冥元珠就是王子的权杖,我无法让时光倒流,即便可以,我也不敢保证负心人不会再对冥元珠有异想,但我可以让冥元珠消失,就象它不曾在世上出现过一样,或者说我要制造一个假象,让所有的事都在王润华的身上结束,让负心人在大家的心中一如既往,让所有人都生活在他们一直坚持的信念里,一切还是那么美,就象人们看到的那样……” 刀子这时全明白了,凄然叹道:“好苦的心啊!哥哥为尽职分,身疲体乏而不辞巨细;为周全众多人意,竟至破心煮血!然而世事亦未能尽如人愿!你认为是冥元珠让负心人练就魔形,因此想毁物以绝人望,我虽不敢妄加回驳,但有一言还望哥哥酌情择取。师门中把**一说归于人心之论,认为人心不死**不破。哥哥为度负心人从善,决定毁一物以断其**,焉知明日不再生出第二物?似这般周而辗转,哥哥也要紧随其后为其断之吗?” 小猛愕然,凄然摇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我还有其他办法吗?除非真的降下一个神灵,即使她不让时光倒流,至少……让我无情……” 刀子不料自己的话会造成这么大的悲伤效应,忙蹲到小猛面前,握起小猛的手,“你千万别无情,更别拿我的话当真,只要是你决意之事,我无不跟从,怕只怕风将军不领受你这番苦心……” “风将军?”小猛不由一愣,很快点头,“对呀,就怕他不明白我的苦心……” 刀子听他似乎言不由衷,又见他神情恍惚,怕他久陷苦情伤了心神,忙笑道:“听说花姐回来了,若无公事,不如到她那儿去吧,不定还能吃上八宝粥呢!” “小馋猫!”小猛虽这样说,其实也明白弟弟的心意,就算强作轻松吧,不要再让弟弟担心了,我把他拖得还不够吗…… 小猛拉起刀子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很暖,心里却一片凄寒…… 第一百六十四章世事急转弯(1) 冬天还没到呢,即使秋风不尽,在这晴朗的日子里,人们还是不会觉得冷的。 但是安南的世界一直是冰天雪地,每次看到灵子,他的心都会跌进一个雪雨交加的黑夜,那么冷、那么痛,迷失在一片无助的凄惶中…… “她快要结婚了呀……” 好久以来,安南的心里只会这样叹息,尤其今天,他心里这声哀叹显得快断气了一般。眼前这些忙碌不堪的人让他头晕目眩,他不明白这些人干吗这么高兴?好像今晚将在这儿订婚的是他们自己! 安南的嘴里很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练成了这种本事,可以不让眼泪淌在脸上,而是倒着往肚子里流。可是眼泪应该是咸的呀?但是谁又规定它不能是苦的?至于那股甜腥……哼,还能是什么?血呗! 部长过来了,看得出他对儿子十分喜爱,否则不会百忙之中还能抽出一点时间,仅只为了来视察礼堂的布置情况。老伴在他身后连声地让他放心,他才带着安南出了礼堂。 整个白天,安南随部长出席着各种会议,直到黄昏,两人才向礼堂赶去。刚下车,小猛迎面而来,照例是寒喧一阵、恭喜一番,临别却在安南的手心里留下一样东西,安南伺机展开一看—— “二楼卫生间的顶格里有件避弹衣,在部长更衣前穿好它,如果有人朝你开枪,立刻倒下!” 这是队长的命令,安南自然依计而行,但是当他敲开部长的更衣室时,一个枪声也同时响起,他刚拔出枪来,门外闪进一个身影,刺客么?还是…… 惊愕中的他甚至没反抗,以至灵子夺了他的枪他还愣愣地站着,这算什么?灵子跑到部长跟前,枪口对准安南,安南闪都没闪一下,枪声过后,他重重地倒下了,胸口隐隐作痛,心却狂喜阵阵——如果这一切都是队长的安排,那么灵子的身份……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订婚仪式只好延期了。而第二天的天气也异常地善解人意,它阴晦了,甚至飘起牛毛细雨…… 救治所的手术室里传出一个悲痛人心的消息——南部第二代护城士、优秀的精卫队员,多次立功的特职军人,安南同志,因公负伤,经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人心碎了,多好的孩子啊,他那金子一样的心在这个阴雨之天停止了跳动;他靓丽火热的生命也在他的第二十一个春秋里,被划上一个血色的句号…… 精卫队员一片哀寂,他们哪还哭得出声?嗓子早就哑了…… 安琪从一次次的昏厥中醒来,又一次次地昏死过去……“哥哥呀,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别走,回来!回来呀……” 一声声喊,一直这样喊,然而现实给她的只能是一样残酷的答复。窗外的秋风更紧,雨声也更急。楼道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来一队军法执警,领头的对小猛出示了证件,随即道明来意—— “孟队长,根据昨晚枪战中目击证人的供述,我们怀疑你的队员安南,是乱党派来行刺部长的杀手,所以我们要带他的妹妹安琪回去协助调查……” “放屁!哪个王八蛋吐屎!”海骄又抓又扑,几个人都拦不住她,那个执警着实吃了她几脚。 小猛几乎用了拦腰截断的方式将海骄抱住,然后对那个执警点了点头。队员们刹时惊愕,一致不可思议地瞪着队长,这是真的么?就这么让人把安琪带走?难道不是真的么?执警们走了,安琪也是,而且……而且上了手铐?! “回来!”洪岩追了几步,终究停下来,一拳砸在过道的墙上,留下一个模糊的血印,人却不知去向…… “回吧,都回吧……”小猛垂头丧气,队员们都木头般随队长往回走,海骄突然冲到前头,“你浑蛋!”一拳揍在小猛脸上,人却顺势冲向雨中,她是找洪岩去了…… 夜渐沉,周遭雨雾漫漫。 郊区部长的别墅里,王润华将书房的大灯关了,只在桌上留了一盏台灯。 第161章 面前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不知觉中,他将最后一个烟头也摁了进去。这时窗户一阵异响,窗帘被轻轻掀开,一个人影立在他面前。 “怎么样?”他急声催问。 “妈的!”来人骂了一声就往沙发上一摔,“狗日的孟小猛太狠了,老子今天才看清他的面目,早就叫你不要尽信人言,你偏偏信他是个君子……” “少扯淡!说正事!”王润华一脸愠恼,但还是重新撕开一包烟,并递过去一支。 来人就着王润华的火把烟点着,一口就拉了半截,长长地喷口烟雾,这才有气无力道:“今天下午杜胜男果然到精神疗养院去了,杜小鹃也按计划成功地劫持了她女儿,可惜他妈的孟小猛不是人,睁眼看着杜胜男被打死了,他愣没放下枪!杜小鹃也被雷鸣带去的人就地处决了!早说用这法子杀不了孟小猛,你就是不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小鹃太冲动了,女人靠不住啊!”王润华砸拳抱怨,却咕咕笑起来,“这样也好,杜小鹃对自己的女儿也下得了手,最毒不过妇人心呀,她要是活着,我还得想法除了她,如今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孟小猛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既然杀不了他,就把他逼入绝境!古语说得好啊,千夫所指,无病而死!只要他的人跟他离心离德,咱再从旁给他造点声势,到时看他怎么唱这独角戏?” “麻烦!”来人翻个白眼,自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接在刚才的烟嘴上,一面接火一面嘟咙,“一枪就解决的事,你兜那么多圈子干吗?” “一枪?”王润华冷笑,“你以为他的通天甲是保暖的?他身边那个怪物是吃素的?你最好按计划行事,别给我节外生枝,要不是看你是块料,你以为我敢把你留在身边?” “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来人斜倪冷哼,“你干吗不说你是慧眼识英雄?别说我不想当英雄,就是个英雄,让你拿毒药控制着也成狗熊了!” “少废话!滚回你的窝去!”王润华忿忿摆手,盯着来人的背景啐了一口,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英雄?什么是英雄?你老爸威名赫赫还不敢自称英雄!自古成王败寇,等着瞧吧,只要孟小猛一落单,我再用你收拾了雷鸣,到那个时候,雷言呀雷言,你就知道什么是英雄了!” 想到这里,王润华又得意得想跳华尔兹,“现在的形势对我是越来越有利了!他孟小猛以为毁了狂欢城就断了我的后援,其实是帮了我的大忙。少了陆中天这个后患,我做起事来只会更利索!正愁找不到出招的决口,我那儿媳稀哩糊涂就咬定安南要杀我,真是天助我也!现在安琪在军法处受审,杜胜男也死了,我正好乘胜追击,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解决了,再设法弄到冥元珠,到时用花梦来控制刀子,让这小子给我操令圣宝,一切就大功告成!” 王润华想得心花怒放,嘴角勾起阴邪冷笑,“孟小猛啊孟小猛,要不是你聪明过头又一心想坏我的事,我倒真想让你活下来,用你来胁令刀子恐怕比劫持花梦有效得多!不过不打紧,就算没有人质,要控制刀子那种蠢货简直比骗三岁小孩还容易!等着瞧吧,天下入我股掌,指日可待!” 第一百六十五章世事急转弯(2) 风萧萧、雨凄凄。 军部总务楼前,雷鸣推开想来为他撑伞的警卫,“滚!趁老子开会把老子的人抓了,是他妈哪个狗日干的?” 雷鸣边骂边往军法处赶,警卫撑着伞紧随其后,“将军,他们有拘查令,要不是上面有孟队长的签名,龙儿是不会跟他们走的,再说……” “说个屁!”雷鸣回头瞪了一眼,继续边走边骂,“什么孟队长?老子还没发话呢!他签名抵个球用!” “可他们还是把人带走了……”警卫这声嘟咙只换来一个耳光,他捂着脸颊追了几步却不得不停下来——一个淋得稀透的人拦了将军的道。 “来得正好!跟我去把人带回来!”雷鸣一阵推搡,小猛却一动不动。真是反了!雷鸣大怒,“你不是真在拘查令上签名了吧?敢抓老子的人?你他妈疯了?还是要造反?” 小猛面无表情,别说将军的话,就连将军这个人,他也似乎视而不见。可是不等雷鸣发作,他就吼起来,“我有什么办法?他们有军政部好几个部门的联名通谍书,难道我硬顶着?龙儿也是我的人,我就不急啊?” 雷鸣傻了眼——这小子真的疯了? 警卫也吓一跳——孟队长怎么吼起将军来了? “你小子有种!”雷鸣似在叹息,却突然踹了小猛一脚,小猛从地上挣起来,嘴里剌剌不休地显然不服气,雷鸣劈头盖脸地按上去就打,小猛偶尔也还上两下。 警卫看个大张嘴,这两人干起来了?是的,干起来了!他呆了半天才想起应该去拉架,可是不等他劝,小猛掉头就跑,雷鸣骂骂咧咧地只顾追,两人顷刻没了踪影! 警卫杵在雨中不知所措,却发现身后的楼廊下站了不少人,只是都装作没事似的,显然怕他尴尬嘛! 停在大楼前的一张轿车也徐徐开走了,警卫不由慌张,部长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他有没有看见将军跟孟队长干架?废话,没看见才怪! “怎么样?”雷鸣扔给小猛一块干毛巾,“我演得不错吧?就是担心他不来看。” “他来不来咱都一样演!”小猛胡乱地擦把脸,“有那么多观众,还愁传不到他耳朵里?” “对,先让他得意着,以为老子的人在胀干饭!”雷鸣说着却不由叹气,“小猛啊,这么做下来倒是保全了你的人,可你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别的不说,海骄怕是饶不过你,要不给她透个底吧?” 小猛摇头,“她的演技不错,就是沉不住气,往往把戏演过了,还让她用自己的本色演吧,王润泽精明着呢,让他瞧出我是在变向在遏制这场政治风暴,只怕他会采取极端手段,那时我就不敢保证不会有人受伤害了。与其让他掌握风暴的趋势,不如由我们来控制。” 说到这里,小猛愣愣地看着雷鸣,似在万千心事又难以启齿。雷鸣下意识地虚起眼睛打量,坐到小猛身边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支持你,也不追问你个中缘由,但是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近来老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酸,到底怎么了?” 小猛不语,低头揉了揉眼睛。雷鸣追着他的目光,“你有心事,瞒不了我的,说吧,也许你心里的事正是我想说的。” 小猛骤然抬头,泪水滑出眼眶,“将军,你觉得世间最宝贵的是什么?” “生命!”雷鸣毫不含糊。 小猛愣愣点头,“是啊,这二十多年来,不知有多少生命被这场剿乱的战事所湮灭,别的不说,就我们精卫队全体队员而言,又有哪个没有因此背上终天之恨?将军,你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 “什么?” 话题骤然转变,雷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小猛若无其事地抹去泪痕,轻描淡写地把那天讲给刀子的那个故事复述一遍,继而有意压低音量道:“将军,如果你是那个乞丐,当时光倒流,你还会要那根权杖吗?” 雷鸣沉吟着点上一支烟,却任它自己燃尽了,才叹道:“孩子呀,你就不要问了,那只是如果,况且故事的结局太过完美,这是被现实所不允许的。” 小猛渐次垂头,似在压制哽咽,许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道:“那我回去了,不过将军,你也许不知道,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呢!” “你……”雷鸣勃然起身,却只能对着那渐去渐远的身影暗自沉叹,孟小猛啊,你哪怕只是傻一点点也比现在好啊…… 小猛从将军家回来就一直在家里等刀子,弟弟奉命去协助洪岩,不知是否顺利? 房门一响,刀子回来了,小猛迎上去将弟弟拉到沙发上,“怎么样?还顺利吧?” “哥哥放心,洪岩已按计划顺利就位。医学院那个讲师的身份也查出来了,原来他是王润华先前的警卫装的!他潜入医学院是想用奇毒为王润华召令一批反动学生军。他先前还很固执,啥也不肯说,就在心里骂,后来被我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洪岩又让我吓了他几回,他就啥都招了。如今洪岩已熟知了恶人行事的套路,即使王润华派人去接头,他也不会露出破绽,你就放心吧!” “这就好。”小猛沉吟一阵,“对了,我让洪岩在清剿‘梦缘’时假装牺牲了,那些军警有没有怀疑?” “怀疑什么呀?”刀子眉飞色舞道:“洪岩的易容术精妙绝伦,那些军警都对着讲师的尸体脱帽致哀呢,还有人哭了!你是没在场,不然肯定也想笑!” “是吗?”小猛淡淡一笑,眉间浮起郁色,“快了,网口越收越小,我的事也快完了,咱很快就能走了……” “你真要离开这儿?”刀子眼珠一转,“咱为啥不回西部老家呀?你不是说花姐向往策马追风的生活吗?咱回老家吧!我还没见过族里的长辈呢,还有还有,我要到妈妈的坟前去赞颂,还要去你说的钟表店里看那架瓷式台钟,还有……” 刀子兴兴说到这里,见哥哥闷闷不乐,忙改口道:“回什么老家呀,你说到哪就到哪吧!嘿嘿!” 刀子最后那两声干瘪瘪的,小猛不由含泪,“我何曾想走?可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做这工作,我向往简单生活,想自由自在爱我所爱!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这儿有你的爱、你的梦、你的幸福! 第162章 我若让你离开,是我自私、残忍!所以我也在犹豫,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吗?” “不用不用!”刀子是个忍不住泪的,抹眼哽咽道:“你想走,是为形势所迫。我刚才的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咱要是回了老家会连累族人的!离开才是万全之策!你不用为我考虑,我之所爱在于我心,只要我活着,铃儿就在我身边,我愿随你去个清凉世界,过你说的简单生活,我只求跟着你,你真的不必以我为虑,好吗?” 小猛不语,伸手将弟弟揽在怀里,许久才说了一声“好”,可那止不住的泪根本在作着相反的答复。 “砰砰砰”地,房门被什么人敲得震天响。 第一百六十六章我愿无情 海骄来了,与其说房门是被她敲开,不如说是被她撞开的。 “你还有泪啊?还知道哭呀?”海骄盯着小猛那红红的眼睛,不无恶意道:“我以为你练成铁石心肠了!在这儿哭顶个屁用!有本事冲出去呀!你不是挺能的吗?脑子不是挺管用的吗?怎么,淹缸了?短路了?还是疯了傻了痴了笨了?” 海骄一口气骂到这儿,突然放声大哭,“怎么办呀?安南牺牲了,洪岩和胜男姐也死了,安琪和龙儿被抓了,我们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呀,再不发话,我要给他们报仇去了!我查过了,诬陷安南的是顾灵,队里把她除名了,她这是报复!我打探好了,她今晚会去俱乐部,我一定要杀了她,我要……” “你敢!”小猛沉声低吼。 海骄怔了一下,“说我吗?”随即跳起来大吼,“我不敢?说我不敢?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胜男姐是你害死的,龙儿是你签名抓走的,还有安琪!好你个孟小猛,老子瞎了眼才会跟着你!告诉你,从现在起,老子不吃你这套了,就算离队也不跟你交申请书!老子是自由人一个,爱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你敢!”小猛还是低吼。海骄再次一怔,再次跳起来时却是捋袖伸臂地骂着脏话,不干一架不行了! “放开我!放开我呀,刀子!你这个浑蛋!猪脑壳!胆小鬼!贱骨头!”海骄动弹不得,一口又一口地朝刀子吐口水,“用奇术算什么本事?有种放开我,老子不信打不赢你!” “你……”刀子无语回击,唯有笑颜相劝,“别动气嘛,你一个女孩家,干吗充人的老子?我用奇术也不是想显本事,你要反我哥,我才出手的,若说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不如来讲道理,行不?” 海骄张口结舌,好在反应快,眼珠一轮,一个劲点头说“行”。刀子忙解了困术,又是赔礼又是让座,甚至跑去卧室拿出了怎么也舍不得吃的酒心巧克力,这可是花姐从东部带来的礼物,对他而言是稀罕货,对海骄来说则是家乡特产,一个小心翼翼地启开封口,一个抓起来不当回事地往嘴里塞。至于先前说的讲道理,那就更不能当回事了。 小猛啼笑皆非,折身进了书房。 自从搬进这套居室,把这个房间布置成了书房后,小猛还是第一次没在这里处理公务,他痴痴坐着,若有所思又不知所思,然而一个阳光般的画面不容置疑地撞进他的脑海,好清晰啊,当初那奔聚而来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不,就在刚才…… “我叫安琪,二十岁,爸爸安自勇……”说这话是是个爱吃零食的漂亮女孩。 “我叫海骄,我爸爸是原精卫队的潜水战将……” 咋呼呼的声音来自一个霸气十足的女孩,她自称完美无缺,可她说这话时就暴露了她的缺点。 这个瘦弱病态的女孩是谁呢?哦……是白草!她文静怯弱,令人见生爱怜!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要数洪岩吧?到哪去找这么俊俏的男孩?而且是个精通易容术的神枪手!记得他自我介绍时还让海骄抢白一顿呢! 这个浑身透着机灵劲的家伙是谁?还能有谁?龙儿呗!他的通报是将军代言的,当时大伙都同意给他记头功,海骄还朝他竖大拇指呢! 站起来个眼睛清澈的大男孩,明明很高挑,却弯腰驼背地演示着自卑,但他很快骄傲起来,安南啊,你可是第一个在精卫队里掉泪的人! 至于胜男的泪,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的弟弟,风江龙…… 小猛脑中的画面黯淡下去,一滴泪却无比清亮地溅在玻璃桌面上…… 往事已渐远,徒留胸中情! 那时那景尤如神笔绘出的鲜亮彩画,可那其实是恶梦的开始! 小猛的思绪渐次纷乱,胸腔堵上一股闷气,心内也在慢慢打结—— 怎么会啊?那么灿烂的色彩,竟然是恶梦的开场白?要我怎么相信?我该怎么相信?哪怕给我一点点可以怀疑的证据,我立马就愿推翻我所有的论断! 可是太可恶了,那么美的画面怎么会被勾嵌在金顶别墅?实在太可恶了,那幢别墅怎么会是江长贵的产业?真是太可恶了,让我们在那儿集合的人怎么会是你? 将军啊,你就不能安排别的地方吗?你就不能不要留下这个线索吗?你知不知道我顺着它找到了负心人呀! 这么多年来,人人都知道你跟江长贵素不来往,你为什么不让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你为什么要借用他的别墅?为什么买通刘妈把风夫人的古琴摆出来?为什么跟刀子说出圣宝的名字?为什么听了那个故事后对我含糊其词?为什么看到了我的泪还要明知故问?为什么逼我做这最后一个被杀破心的人?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我不清楚你的所为吗? 激浊扬清,除恶务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可我疯了! 我不想明白什么道理,也但愿不清楚你所做的一切,更不想去考究该怎么做! 不是吗?我早就哄好了自己——这世上没有冥元珠、没有吴颜、没有负心人,也将没有我…… 既然这一切都没有过,那还用得着我去做什么?就这样吧,让所有美的继续美、所有好的继续好、所有光明的继续光明下去吧! 如果现实允许…… “好个现实允许!”小猛俯案而泣,将军对他那个故事后的提问就给了这么个答复,回想那不冷不热的口气、不清不楚的话语——“你就不要问了,那只是如果,况且故事的结局太过完美,这是被现实所不允许的!” 小猛不寒而栗,咬着唇哭不出声,和着血流不出泪——啊……我的世界早就乱了,心已支离破碎,可我的现实就是,没有哪个神灵肯让我做个无情的人! 情为何物?是困咒?戒规?刑法?还是那一曲无刀剑而夺人性命的《杀破心》? 不啊,都不是,它生来不具答案,只为所有想破解它的人,最终都成了它的信徒!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原因—— 情本无过,罪在于人! 在于人哪…… 帘外秋风阵阵,拔凉的岂止是人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龙虎堂对战(1) 深秋的黄昏如此落寞,仿佛望穿秋水的怨妇,又似久不得志的英雄,不论何种情怀,都是一般失意。 而此时龙虎堂的忠义大厅上,陆中天异常激动,精神上升至亢奋状态不封顶! 一旁的白纤素听他说不上两句就要撇一撇嘴,谁让他的“想当初”贼多,关于自己的复仇大计却只有寥寥数语? 陆中天不在乎白纤素的表情,女人嘛,何况是唯一听众?撇嘴只当是她的习惯动作吧,陆中天依旧唾沫横飞,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口中所描述的称王盛况令他手舞足蹈接近颠狂,神魂穿越至未来时光,那叫一个爽! 如果他知道今日的听客不止白纤素一人,不知他会不会兴奋到自爆,侃得比现在还卖力、精彩? 大堂一边的偏厅里,这两个刚才还端坐在红木椅上的人,听着隔壁那一声高过一声的胡吹乱侃,此时再难保持坐姿,没笑得打滚全是看在任务的份上。 刀子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笑,“哥呀,他怎么敢撒这么大的谎?他是几时跟你过的招?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他倒没撒谎,只是交手时他还不知道那人就是我,后来遇到了,却没过招,只是握握手罢了!” 刀子似懂非懂,愣了愣就愁道:“也不知那人会不会来?哥有几成把握呀?” “十成!”小猛狡黠一笑,“王真爱对安南可谓一往情深,我骗她说,只要她让她老爸今晚一个人到这儿来,我就叫你让安南死而复生,她甚至没考虑一下就答应了,放心吧,咱今晚就等着收网捞鱼!” 刀子肃然点头又忍不住悄声发笑,隔壁那人的大口马牙真让他受不了。 可不是吗?陆中天仍在大堂上瓣得头昏脑胀,白纤素那出甩头走人的戏目还没来得及上演,帮中的小喽罗就带进来个人。 这人一见陆中天,顿时傻眼直愣、呆若木鸡;陆中天见了这个人,也是刹那张口结舌、呼吸骤停! 白纤素则脸色大变,“部……部长?” 谁说不是?南部部长就是来了,你龙虎集团设在人家的辖区内,人家不可以来啊?再说了,人家不是来视察,是来搞交易的,你绑了人家的宝贝儿子,不要抵赖哈,没用的,是部长的千金亲口带的信,不撕票的条件就是要部长单独到这儿来,所以他来了,气势凌人地来了! 但他看见了谁?陆中天又看见了谁? 久违了呀!这对十四年前匆匆结盟、十四年来暗中勾结的老搭档! 第163章 按说老友重逢应该把酒叙旧,怎么要把这忠义堂变成斗鸡场?两个都是逐鹿天下的好汉,莫非相互点了穴?既然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临战就不该摆这种战风! 此时值得仰天长叹一声,“可惜了!”今日这场会战,首先亮相的是个女人,顺便恭喜她,此番惊天奇遇让她醍醐灌顶——白纤素在瞬间练成纵跃术,跑了,哦不,闪了!纵跃术嘛,非闪不可! 局面僵持如前,其实都是老朋友了,谁先开口还不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难道等着不识数的人来从旁缓颊? “说吧,什么条件?” 不愧是部长,人家就有这风度,你一个小小城主能比吗? 陆中天很明显地舒出一口气,他刚才在海吹中被一个急刹车堵住的那口气竟憋到现在?佩服呀、可叹呀,此类人才没能去练潜水,岂非潜水界的损失? “少装佯!”陆中天终于忿忿地开了腔,“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吧!你会不知道我的条件?” “装佯的是你!老子是一个人来的!” 部长气势不凡哪,人家单刀赴会、直捣黄龙,换作你陆中天,还不视为畏途、蔫成一坨狗都不甩的屎? “就凭你?”陆中天冷笑,“你以为部长的头衔能抵千军万马?一个人就想围剿龙虎堂?笑话!老子这儿不搞战前排演,把你的人通通叫出来!秀才带兵,老子倒要看看纸上谈兵是个啥阵仗?” “少扯淡!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把人给我放了,老子在这儿陪你玩个够!” 好家伙!听听人家部长这话,这才是英雄气概、丈夫所为!你陆中天算老几? “你他妈才扯淡!”陆中天真是丢尽了土皇帝的脸,连个起码的仪容都保持不了,骂出这一声时,口水喷得令天女无颜再撒花,接下来的话也是水分十足,“是哪个狗日的跟你说我在这儿?带了多少人来?妈的,老子也太有面子了!在边城,你派军战队来打我;在这儿,你他妈干脆亲自来了!” “少废话!放不放人,你痛快点!老子现在跟你单打独斗,缓兵之计也轮不到你来使,瞎磨干耗地到底唱的哪一出?” 听听,部长多爽快呀,只提前事不讲如今,只身虎穴还面不改色,你陆中天夹着火箭也望尘莫及! “放人?放什么人?”陆中天愠恼不堪,“你他妈东扯西拉地,我还搞不清你唱哪一出呢!” “好!好得很!你不就是要我求你吗?听着陆中天,别以为抓了我儿子你就大功告成了,就算你拿着冥元珠,没有功法也是徒劳!只要你放了我儿子,我答应你冰释前嫌,冥元珠还是你拿着,我手上有它的功法,你我再结同盟,只要控制了刀子,这天下,你我一人一半!” 不得了哇,部长就是部长,人家的思路多清晰、头脑多冷静!你陆中天能显赫一时,那纯属天公睡迷糊了的一个口误! “哟嗬,越唱越离谱!”陆中天似笑非笑道:“我啥时抓了你儿子?怕是想拿儿子跟我和解?管用吗?你生的儿子关我屁事!居然拿他跟我分天下?滑稽!” “好你个陆中天,你的意思是不放人喽?很好,好得很!听着,别以为只有你能撕票,我也能!你弟弟陆中海可是个文弱书生,我儿子好歹是搏击教官,咱不妨让他们出来比比看,到底谁的骨头硬?” 智慧啊,这就是智慧!看看人家部长走这些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呀,你陆中天正是好学的时候呢! “我弟弟?”陆中天两眼一愣,突然大笑,“我哪来的弟弟哟?别说他陆中海只是我一颗棋子,他就是我亲弟弟,你以为我会为了个把人跟你既往不咎、平分天下?做梦吧你!” 禽兽!这就是禽兽!部长微露凶光,轻蔑笑道:“跟你谈条件成了我一生的耻辱!陆中天,你最好别死得太早,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令我王润华蒙上羞耻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我呸!”陆中天婆妇般叉腰骂道:“少他妈摆谱!在老子面前装君子?狗屁!老子不过说说而已,谁他妈有你毒辣?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还装得没事似的……” “什么?你说什么?”部长惊惑不已。 陆中天斜眼冷笑,“还能说什么?说你呗!难道说我自己?我还没杀陆中海呢,王润泽王部长!” “你狗日的疯了!”部长终于失了风度。 “我是疯了!”陆中天几乎淫笑,“我是高兴得疯了!苍天有眼哪,正愁逮不到你,你亲自送上门来!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我是苦尽甘来呀!”说着就朝门外大喊:“兄弟们,给我把这个冒牌部长抓了!” 话音刚落,门外果然涌进一伙人来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陆中天放声大笑,整个就一淫*贼逮到个二八佳人!却见领头的兄弟上前道:“陆老大,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咱龙虎堂,抓谁放谁、砍谁杀谁,可都得听堂主的!” “那是当然!”陆中天一脸正气却带了半分嗔怪,“这龙虎堂不听堂主的听谁的?那就有劳这位兄弟请他老人家出面吧?” 领头的重重点一下头,随即高呼:“有请堂主!” 话音未落,内堂出来个彪形大汉,怒目凶光满脸横肉,散披深红对襟衫,腰系龙虎铁头带,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入堂中令人生寒。果然是一代杀人魔头,不愧为社会的败类精英! 陆中天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堂主,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过河拆桥、大违江湖道义的冒牌部长,还请堂主您主持公道,帮我把他抓了,我好跟我那些死去的兄弟有个交代,有劳了!” “好说,好说……”堂主似笑非笑、心不在焉。 陆中天不由生疑,这狗日的堂主怎么了?往日声音比敲锣还响,今天倒象生了阻嗓癀! “有请总堂主!” 突然冒出这一声,震得大堂的房梁直掉灰。 第一百六十八章龙虎堂对战(2) 嗯?陆中天蒙了,稍稍扭头道:“我说堂主,您这龙虎堂啥时立了个总堂主?” “早上,今天早上……”堂主的声音更是悄如耳语。 陆中天这才直起腰来,脸上依旧堆满笑,心里却恨得大骂,妈的,早知会冒出个总堂主,老子那些钱财会给你?害得老子要空口求人,还不知这总堂主是啥口味呢! 话说总堂主已踱出堂来,只见他剑眉舒展、妙目生辉、面颊俊气、笑意微微。不怒已显威严,不语可慑人心。 陆中天差点背过气去,悄悄拐了拐身边的堂主,“我说……他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头?” 堂主更是谨慎,身形表情保持不变,口气欲哭无泪,“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你就别问了……” “轰”地一声,陆中天脑里炸成一包糟,眼前泛起阵阵黑晕。在他不远处的部长倒相当冷静,似乎天王老子的出现也不会让他震惊。不愧是老将啊,人家这心理素质堪称世上一绝。 总堂主笑吟吟地往椅上一坐,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正色道:“陆老大,由我来为你主持这个公道,你看行吗?” 陆中天点头就象鸡啄米,心内则忿忿不平,废话,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人多势众,我敢说不行吗?妈的孟小猛,你咋就做了总堂主呢? 陆中天朝小猛讪讪地笑,小猛还给他一个无比宽厚的笑容,继而转向王润华道:“王部长,你虽是南部之首,可这儿是我龙虎堂,等哪天我到了部首府大楼,自然听你的,在这儿,还请你将就一下我的规矩。陆老大不远千里奔我而来,那是瞧得起咱龙虎堂。江湖义字为重,我今日荣登新座,说什么也得给兄弟们立个榜样,是吧?好了言归正传,我这里就快刀斩乱麻,复杂问题简单化吧!” 小猛笑语至此,突然沉声喝道:“王润泽,你私欲泛滥、妄图天下,于十四年前让陆老大为你杀父篡位,但你中途违约,多次明枪暗箭想置他于死!按我龙虎堂陈规,你出卖道义当被乱刀砍死!” 说到此处,小猛顿了一下,面露难色道:“可惜我几分钟前颁布了新的堂规,如今我龙虎堂但凡行事都得对照国家法令,我一个江湖草莽,对这国家法令其实还未细读呢!你应该比我熟知国法吧?我想请教一下,按照国法,我该怎么处置你呀?” “哼哼!”王润华冷笑一阵,“不用演戏了,孟小猛!你让我女儿把我骗到这儿来,无非是想扣我一个作乱的罪名,只怕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简单!如果你现在就想抓我|qi|shu|wang|,我还真是一直都高估了你!” 小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转向陆中天道:“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城主?陆中天?钟天?还是……白大!” 陆中天大骇,却从牙缝间一字一顿地放出一句狠话,“我真该一来就杀了你!” 小猛差点喷倒,“现在才后悔不嫌太晚了吗?不过今日我是总堂主,恰巧你想混帮派,又一心想投在我门下,所以你得听我发落!听好了陆中天,你狼子野心杀害养父!卑鄙无耻囚禁养母!凶残冷血算计义妹!祸国殃民企图称霸!我要是不清算你这些旧帐,你说我怎么敢把你收在门下?” 陆中天听得头皮发麻——怪了,这小子现在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而且他说的那些旧帐好像是…… “怎么?什么地方被我说错了吗?”小猛微挑唇角,笑得坏极了,“城主啊,你曾威名四野、显赫一时,你之雄心大志令天下英雄汗颜哪!凡成大事者必下狠心,你那些罪行在你而言,不过是丈夫所为。 第164章 自古英雄多磨,没有哪个成大事的人是一帆风顺,你这一路走来真是辛苦啊!假使得一英雄相助,你现在也不必寄人篱下,但是今日之事在你来说,不过虎落平阳,来日一展鸿图、大有所为呀!只怕我这龙虎堂蓬门筚户,供不下你这么大的一尊菩萨!” 陆中天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新上任的总堂主,那曾几何时在狂欢城上演过的戏目从他脑海一一闪现。 小猛故作不悦道:“城主摆出这付嘴脸,难道对我刚才的话有异议?或是觉得似曾相识?话又说回来了,你这白大真够白大!你姑姑千叮嘱万交代,要你提防着一个人,你就是不信,死活咬定这世上只有一人是你的对手,你说只忌惮他,那么我呢?你要是信了你姑姑的话,怎么会顺着我的话头,瞎扯什么维银城的奇货展览?可惜呀,你一朝疏于防范,再失荆州,只怕想让你的对手跟你俯首称臣,那是今生无望了!” “你……”陆中天抖手颤舌,“你是……薛威?” “薛威是谁呀?”小猛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不过你说的那个薛威必是一方英雄,可惜没机会了,不然倒想请城主代为引荐!” “妈的,老子上钟情的当了!”陆中天发泄无门,冲着堂主大吼,“说什么江湖道义?你他妈出卖我!亏得老子一直跟你讲什么狗屁义气!你……” “够了哈!”一直噤若寒蝉的堂主终于发威,“早知你陆老大有如此祸心,别说总堂主,就是我也不会留你!说我不讲义气?也不想想你这种江湖败类,谁敢跟你讲义气?今天总堂主要处置你,我不求有功,但求无罪!你不扪心自问倒来攀扯我?再跟你讲义气,让我这百十号兄弟吃风屙屁啊?” 这话不怎么对头哟,堂主忙朝小猛陪笑。这时堂外飘进来个人影,俯在小猛耳边低语一阵,然后退到小猛身后,俨然是个冷面护卫。 王润华心想,这刀子神神秘秘地,干吗去了?也不知医学院那边怎么样了?哼哼,你孟小猛也是一朝疏于防范,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抓我?不过他口口声声说我是王润泽,连陆中天也是一样的口径,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别犯疑了,部长。”小猛一付无辜样,“你有什么问题呢,尽管去跟郑法官说。医学院那边呢,你也大可放心,我都帮你摆平了,但我还是很纳闷,当你决定只身来这儿救你儿子时,怎么还能想到这恐怕是我的计谋?所以你让你的讲师去劫持小雨,好在危难关头用她来暗示我,让我不敢对你咋样,很周全的计划呀,问题是你的讲师早就无法为你执行这个任务了!” “卑鄙!”五润华怒不可遏,要不是小猛的身后立着个怪物,他真想冲上去拼了这把老骨头! 小猛的无辜更无辜了,“部长说谁卑鄙?我吗?不是在说我利用了你对儿女的护爱之心吧?真那样的话,您就错了!那不叫卑鄙,我刚才也说了,是计谋!”说着扭过头去笑对身后的刀子,“哦对喽,也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善恶是非因人而异。” “嗯嗯!”刀子无比兴奋,“我正悟到这点呢!” “不错嘛!”小猛一脸赞爱,刀子连连笑谦,兄弟俩这架式根本就无视身边的人嘛! “孟小猛!”王润华吼出这一声时没跳起来,算他风度可嘉。“别以为靠这出戏就能抓我!他郑永正会信你一个乳口小儿的一面之辞?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法庭上还不知他会判谁有罪呢!” “当然是你有罪!” 此话一出,内堂踱出个清瘦老头,赫然是南部军法庭**官——郑永正!只见他满目悲愤,戟指喝道:“王润泽,要不是今天亲耳听闻,我怎么敢相信小猛提供给我的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你这个作乱的首王、人民的公敌!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随着这声令下,门外进来一队军法执警。可惜受到惊吓的不是即将被捕的人,而是堂上这群黑帮的乌合之众。 “他妈的跑什么?”堂主又吼又跳,“给老子站住!总堂主承诺过的话,都他妈当耳旁风啊?全都别动,配合政府、既往不咎!” 这话管用,好汉们纷纷作投降状,执警们也才能清清爽爽地执行抓捕任务。王润华一面挣扎,一面回头呵斥,“孟小猛你巧立名目!郑永正你乱扣罪名!别忘了我是谁,我是王润华,是当今南部部长!你们这是谋反!是陷害!犯上……” “败类!”郑永正用这声低吼送走了王润华的背影,转向陆中天道:“你也该死!居然能杀了自己的养父?说王润泽心狠手辣?我看你们是半斤八两!等着吧,看我在法庭上怎么收拾你们!” 陆中天瘫软如泥,执警们拖条死狗似的费了不少劲。当白纤素被押到大堂上时,郑永正只是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白纤素一点没挣扎,当她瞟到刀子的时候,却对着小猛又跳又喊:“小诺快走呀!你后头有个妖怪,快走啊,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走啊……” 嘶喊声渐去渐远,一个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为了复仇而寡欲冰心的白纤素,疯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情魔验灵 夜色渐沉,金风越凉。 凄迷薄雾中,两个别有兴怀的人携手漫步,时谈时笑。 “哥哥说要速战速决,今日果然巧妙得手,却不知冥元珠被他藏到哪去了?” “我也正想这事呢,不然早就让你花姐做准备了,按说我们今晚就得走啊。” “是啊,现在已近子时,若丑时还寻不到冥元珠,错过归元石能在今月死封四门的时机,我们就只能再等了。” 小猛叹息作答,刀子也沉吟不语。迎面闪来一抹白影,刀子挥手接了,见是一张白绢字条,展开一看,寥寥十个字震得他神魂俱乱! 小猛骇怪之下抢过白绢,将这曲儿弯拐的幽冥文一译,竟是如此一句——铃儿已在木屋,誓言已破。 “走啊!”小猛带着哭腔去扯刀子,刀子反手一拉、腾起纵跃。两个健影、一道清风,直扑南面柳林湾而去…… 展望间,那曾见证过一段血肉撕离般往事的木屋,已在凄凄雨雾中若隐若现。往事不堪回首,往事向如今事…… 去岁春残时,情破月圆夜。 以血缝碎心,吟吟痛到今。 万事皆宿命,唯怕痴心人。 我是情中魔,倾泪以超脱! 铃儿,宿命怎奈何你?幽冥怎奈何我? 我早在劫后无所顾忌,那矮墙青院中,神诞之人痛抚心曲,也曾泪眼赠语,“只有真爱之人不怕恶咒”。我所以滞步不前,是怕你尚存疑虑,可你来了,还是如梦,那么轻盈飘逸;依旧似幻,这般淡雅透灵! 你在桂树旁、秋千下,可我看到的不只你,还有另一个我自己!我回来了! 你带回了那个没有心伤的我,那个一度死去的我! 活了,没有经过幽冥的沉沦,我便复活!痛苦是拷问我的刑具,它问我爱你有多深?我回答它的只有眼泪和心血! 附于我灵魂而重于我灵魂、形如我生命而高于我生命的爱情,你和我的都一样!所以我们必须在一起,就和现在这样,我拥着你、你偎着我,哪怕我们的心从未有过离弃…… 桂树秋千下,这对以情相许的人曾经天涯,如今咫尺;两颗一度破残的心曾经泣血,如今流泪。 情长意绵、情深无语。唯有泪能将所有悲欢倾诉干净! 然而小猛惊愕了,他甚至来不及为弟弟欢喜,那几个月前在直升机的轰鸣声中,令他至今仍清晰可闻的话就如一道咒语重响耳际,又似一道电光,撕开他心中那条自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 “薛威,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唉,陆战啊…… 雨仍凄凄、雾仍迷离,风轻轻,语呢喃…… 木屋外,是经过生死锤炼后的刀子,与历尽心魔劫难后的铃儿,互吐心语。 木屋内,是满心愧痛的小猛跟一腔哀怨的陆战,澄诉旧情…… 小猛含泪示愧、欲言又止。 陆战凄楚冷艳、怒目直视。 场面好僵! 仿佛旧有宿仇的人狭路相逢,又似曾经不和的老友不期而遇。 对陆战来说,则是为爱痴狂的怨妇千里寻夫,辗转下来才又骤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捕快,如此流离艰辛的搜寻只是想找到那个,当初一刀杀破自己心坎的元凶! “说话呀!”陆战狠声恶气却泪如雨下,“好你个薛威,自在得很啊!你一走了之,万事都抛在了脑后!我呢?你知道我都受了些什么罪吗?表姐说你是个真英雄大丈夫,所行必是正义之事,为了替你掩饰身份,她竟把我囚禁了,对外宣称你让军战队抓走了,我则是焦虑成疾卧病在床!接下来她就开始风风火火地营救你,没过几天你就从边城回来了,她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啊,大操大办了一场薛威跟陆战的婚礼!可那礼堂上的人是我吗?又有你吗?天下有这么滑稽的婚礼吗?洞房夜,新娘在囚室里钻头觅缝地想着怎么逃跑!新郎却不知在哪个爪哇国逍遥快活!浑不知有人为了他,连钻狗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我一没马匹二没带枪,更可悲的是,我连该从哪儿去找你都不知道!我象个乞丐似的到了边城,满以为找到军战队指挥官就会有你的消息,谁知我连面都没见上,人家就把我抓了,莫名其妙就把我判到育马城监狱,我连自己是什么罪名都不知道!妈的可笑啊,我曾杀人放火不见有人来抓我,却只因为打听你就在瞬间成了阶下囚! 第165章 逃狱是什么你知道吗?那比加入大富队还凶险!强盗在刀尖上舔血,起码会得到血腥的报酬!逃狱呢?那是玩自己的命!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追兵,白天我象只野兽被人围追堵截,晚上我是鬼见不得光、听风就是雨!我哪里还是我?陆战早在骑射英雄会上被牦牛踩死了!你救的不是我,只是你的一个玩偶!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不惜出卖一切!我不知你现在哭什么?你还会愧疚吗?你的愧疚于我有用吗?要不是遇到铃儿,我早被逃亡中的枪伤折磨死了!对一个死人来说,你的愧疚毫无意义!纵然我大难不死,我要的也不是你的眼泪!薛威,不,孟小猛,你更要清楚,我不是来要你一个解释,我发过誓,一定要找到你!我承认在发那个誓的时候,还需要你的解释,可是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 愤语至此,陆战掏出一串玉石项链,就象当初被某个男子魔术般晃悠到某个少女眼前一样,这项链如今还那样晃悠,“你爱过我吗?”陆战嘴唇发抖,身体也颤抖不已。 小猛愕然抬头,随即颤栗,哽咽着心胸阵阵刺痛、咬着唇咽下口口鲜血——我还能说什么呀陆战?你为我颠沛流离,历尽了生死劫难,我却无法回报你的情义!倘若你知道我的生命只能承载另一份真情,也许你会明白我为什么对你无情。我也不想用我一度自豪的职责来跟你澄清,何况你并不需要我解释?可你现在问我的这个问题,我该怎么答复?你又何必要悲哀到底?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可你不死心,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这才是对我最严厉的刑法呀,好吧,我曾对自己许诺,要为你愧疚一辈子,哪怕我从决定伤你的时候就兑现了这个诺言,但你今天当面来问我了,我就该更坦然地接受这刑罚。 小猛再次抬起头来,可是当他碰到陆战的泪眼时,竟是从未有过的怯弱,他不由想起刀子在解说祖墓的墓门时提到过,“只有无愧无怖的魂灵才踏得过墓门的拷问,不受幽冥的诅咒!” 无愧无怖?不是吗?只有无愧才能无怖!拷问魂灵的是人自己的心!诅咒自己的,是人的心魔!记得侵邪师尊曾用驱魔扰音术来阐释人魔的变道之理,刀子也曾解道:“人有魔心,魔有道心。魔心不死,人心不宁;道心不破,魔性可成……” 当时尚恍然,而今已了然!原来人的心魔亦有善恶之分!难怪弟弟说我患的病症叫善魔劫?这果然是一场劫,一场因负心人而起,却比为了负心人还要操磨人心的劫!此劫在数难逃!就连吴颜也曾预算过,她说的虽是陆战的“劫”,又何尝不是我的?这番劫数定于天意,去亦由天…… 可叹我曾执着于人定胜天,如何胜?抛开其他不说,人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命,然而生命很脆弱,但又似乎可以很坚韧,那么是不是以坚韧的生命去承受世事的变故,并且永不抱怨、永不放弃,就能战胜天道的定数了呢?或者不是战胜,只是对抗,让所谓的宿命和劫难在真诚生命的对抗下,渐渐败退而消亡,这就是人定胜天? 小猛的心中格登一下,好吧陆战,让我勇敢地直视你的眼睛,倘若我连这样都不敢,那就不具备对你愧疚的资格,你的情义太真太深,既然我只能辜负你,那我但愿在你将来的回忆里,不会为了曾经对我的付出而深感不值,我诚信任何真心的付出都不是为了回报,对于个人而言,无怨无悔就是大幸大喜!也许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回报,但愿你今后的生命中,每当忆起我的时候,不要只剩下悔恨! 小猛第三次抬起头来,用诚挚的眼光对陆战叙谈着内心的忏言;用清亮的泪水向陆战讲述着灵魂的愧痛。 陆战完全怔住,那满是愤怨的目光渐渐柔和,尽管泪水更多,却由哀怨变成了感动。人可以瞬间成熟的吗?她就是。 站在小猛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冲动斗狠的咤战少女,也不再是那个耀武扬威的陆氏贵族。经历了幻梦般爱情的冲击,再受过世事磨难的洗礼后,她的心仿若一个睁着惺忪睡眼的成人,虽然看不清世事的面相,但已意会了世事的真谛。 陆战就是这样,看来依旧是那个俊俏洒脱的女孩,但她的心端庄而沉稳,犹如一个善解人意且处世不惊的成**人,她能如此神速地长大,却是缘于面前这双只写着真诚的眼睛,和她生命里天赋的灵性,因为她读懂了这双眼睛所要跟她讲的一切话语。 “好吧!”她微笑喃喃,“不管你有没有爱过我,总之我爱过你,而且爱得秀真、很轰烈。也许我今后还会爱,只是没法跟这次相比了!” 陆战含笑而泣,惨淡中带着魄力四射的壮烈,既象告别一段切肤之痛的往事,又象宣布一个全新生命的开始,然而后者的痛苦似乎更深沉,也应该更深沉,有哪个新生命不是在母亲的阵痛中诞生?所以陆战决定为自己创造新生命时,她如何不阵痛?但她同时充满了希望和自信,不为别的,只为她真正爱过,并且如她所说,爱得很轰烈! 小猛对此唯含笑点头,串串泪珠为陆战汹涌喝彩!如此坚韧的生命怎不令他感动?如此豪迈的情义怎不令他感激?就连那份愧疚也让他觉得踏实而坦荡! “这串项链我带走了,它是我爱过的证明。我希望在淡忘你的同时,由它来为我今后的爱保留一份纯真。再见,薛威!” 陆战走得很潇洒,但她在门边回过头来,“不管你是薛威还是孟小猛,你都给我记住了,假若有来生,你是我的!” “不!”小猛毅然道:“我只能是她的,不管有没有来生!” “好!”陆战傲然笑道:“就冲你这话,我对你的放弃是值得的,而且你的爱让我不得不宽恕你,也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是该去找一份属于我的爱情,坚贞如你们一样的!” 陆战走了,她的话是小猛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傲气十足、而又最令人畅快的辞别之语。 第一百七十章非常人之人 小猛踱出门去,夜色中已看不见陆战的身影,但他是用心在目送她离去,那颗心将一生都保留着那份已经得到了宽恕的愧疚之情。 刀子过来了,脸红红的,不是羞涩,是幸福,他身旁的铃儿依旧纯美如玉。 看着这对璧人,小猛又是欣慰又是感赞——尘世间哪,没有什么事能幸福过真情得以圆满,也没有什么事能阻挡真爱的脚步,更没有任何诅咒敢在爱的面前抬头。曾经那个撕碎人心而又不可破悔的誓言,也是败给了真爱的力量,那是一股能冲破天地人神鬼一切阻碍的力量,它才是真正不可破悔的誓言。 原来,铃儿与黑洞头人成婚后,她以死相胁、守身如玉。头人先时很愤恼,但他太爱铃儿,便开始追寻其中的缘由,后来听铃儿道出了她与刀子的苦恋,头人半是同情半是不甘,他发誓要得到铃儿的心,因为他不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卑位培奴。但他后来认输了——仙尊给铃儿带来一个刀子拒服保心丹的消息。 仙尊的本意是希望铃儿认归宿命,谁知铃儿掐算到刀子毒满那天,也服了毒药。头人这才追悔莫及,告言乌山各地奇术之士,谁能救活铃儿,他愿让出尊位。是仙尊与刀子的小师叔合力救活了铃儿,可惜铃儿一心求死、不复生望。 头人寸步不离,苦求相劝。直到小师叔将刀子的实情告知铃儿,铃儿才愿调养病体。头人答应铃儿说,只要你不寻死,等你一复元,我便让你去找刀子,至于那个誓言,我已经帮你想到了破解之法。按我黑洞人陈规,你既与我行了大礼,自当跟从我的姓氏,所以你如今不再是幽月铃,而是郝月铃,只要你不怕背负骂名,我便以不贤之罪将你下赐给贱奴余光刀。可是铃儿,如果他嫌弃你了,你一定要记得回到我的身边呀…… 这就是铃儿得以重见刀子的经过,现在又由刀子跟小猛复述了一遍,小猛甚是感慨,“这黑洞头人也是用情至深哪!终究说来,打败他的不是你们的爱,是他自己的!” “是啊,”铃儿颔首道:“他之用心,雷同我当日为了延药离开刀子,都是唯愿所爱之人能活下去。头人这份恩情,我是欲报无门了……” 小猛叹而点头,刀子却连连摇头,“不,真爱只求付出,纵使他成全了我,我也不能记他的恩,否则会亵渎他的感情。铃儿,咱可以为他祈福,但绝不是因为他的成人之美,好吗?” 铃儿释怀一笑,轻轻点头。小猛当下慨然,难怪吴颜说弟弟是情魔,他刚才那番话看似简洁,其实只有他真正读懂了头人的情意。 “对了哥哥,”刀子兴奋道:“我跟铃儿说了今晚的事,铃儿说只有你能找到冥元珠。” 小猛自嘲一笑,“可惜我不是‘非常人之人’,不然怎么找不到?” 铃儿嫣然笑道:“你正是‘非常人之人’,你既知白大就是陆中天,又怎会查不出冥元珠的下落?” 小猛心头一动,脱口道:“莫非在将军家?” 铃儿扑哧一笑,小猛点头称叹,“真是一叶障目啊!不是铃儿说起,我还沉于迷梦呢!” 铃儿摇头自谦,刀子激动道:“现在就去,送走冥元珠,咱今晚就能离开这儿!” “你被主家宠坏了!”铃儿嗔道,“你主人尚未发话,你怎可擅自作主?” 刀子红了脸,低头无语。小猛故作嗔态,“先说好了,到了真影世界,我可不想再做什么主人,我只做你哥哥!” 铃儿微微一惊,刀子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她才展颜叹道:“原来你是刀子的亲缘之主! 第166章 如此说来倒能依你所言,神鬼门中,凡想得自由之躯的护奴,只要主家应允,他又能出脱此世的话,便可做个平常百姓。” 小猛一听,不由挥了刀子一拳,“你个坏家伙!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害我为这事伤了多少神!” 刀子嘿嘿地笑,“这是非份之想,况且我护主无功,怎敢有这越礼之请?” “好好好,”小猛故作无奈,“在没离开这儿之前,我啥都依你的,到了那世,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刀子红着脸只是笑,铃儿却暗里叹息,不怪师父送我来这儿之前,说这主家乃是个唯爱之身。却不知师父为何叹惜他是个情笃之人?难道用情太深会令他折福?倘若不是,为何师父临别时再三警言,让我劝他放下手中之事,只可速速离去?但看如今这情形,他必不能罢手,那我究竟该劝不劝? 铃儿暗度难决,忽听小猛大喊,“不好,洪岩来电,花儿让雷言劫持了,他已追踪失败,正向我求援!” 刀子本是无措之人,惶急之中更难思量对策。铃儿略略沉吟,道:“只要花姐戴着满珠,此事便由我去周全。此时情急,还请小猛哥恕我越礼行事,你可速带刀子去找冥元珠,于丑时送还冥界后再到木屋来,咱今晚便可出脱此世,不知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小猛欣喜若狂,三人依言行事,行至分途上,刀子拉住铃儿,“千万小心,事成后记得到木屋等我,还有……”附在铃儿耳边,“我好喜欢你。”说完脸红成一片,眼里却有点点泪光。 铃儿轻轻挣开来,强作笑颜道:“别让你哥哥久等,我此去自会周全,但有一言你须谨记,我师父临行时说的话似有不祥之音,我猜度今夜之事于你主人不利,你随他而去才该万分小心,切不可失职啊!” 铃儿说罢,自往东面去了。刀子痴立不动,竟忘了在他身后等着的小猛,他想起吴颜悄悄告诉他的那个预言,再联想铃儿刚才话中的不祥之音,不由他悲从中生,难道去年仙尊突然现身时所说的第一句话是真的?月神不会准我?可是哥哥又说人定胜天!我既身为人奴,自然都听哥哥的,倘若事不遂愿,至少我不能失职! 小猛哪知弟弟的心思?听他似在叹息,只以为他是担心铃儿,遂拉起他一面赶路,一面拿些笑话打岔。 刀子佯作轻松,心底的忧虑却沉如周遭的黑暗—— 子夜的雾气凝滞缓重,幽冥的鬼怪是否已砸门而出?他们都带着狰狞的面孔吗?或是带来了恶魔曾经应诺的诅咒…… 第一百七十一章杀破人心的人 “站住!”雷鸣冲出客厅,吼住院子里的两个人。 小猛没回头,刀子惶惑不安地看看将军,再看看哥哥。 “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干吗来了?”雷鸣的语速很慢,声音很冷。 小猛闭眼长叹,许久才转过身去,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伸,“我为它而来。” “什么?”雷鸣莫名紧张。 小猛咬了咬唇,“是王子的权杖。” “什么?”雷鸣大惊,“它……它怎么会……” 小猛“嗯”了一声,半天才闷出一句,“它是跟着白大来的。” “白大?”雷鸣两眼发愣,似在自语,“不可能,怎么会……” 小猛轻轻点头,喃喃道:“将军是否记得我说过,只要你点个头,我保证把这一切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净利落?今天我还是这样问,将军你愿意吗?” 雷鸣大骇,突遭电击般一阵痉挛,“不、不可能……它怎么会在白大的房间里?不会的,不会……”喃喃至此突然低喝:“白大是什么人?” 小猛犹豫一阵,“将军一定要知道吗?” “说!”雷鸣低吼,脸色阴沉得比夜色还浓。 “好吧……”小猛迟疑片刻,目光从雷鸣脸上移开,口吻坚定如铁,“真正的白大已在半年前死于非命,投亲而来的是原狂欢城的城主陆中天!” “什么?”雷鸣惊疑万分,眼里只差要喷火。直到小猛将白纤素假死,后来又跟陆中天在龙虎堂后山如何密谋之事一一道明后,他才深信不疑,却只能愤叹而已。 小猛顿了顿,轻声道:“将军知道陆中天是谁吗?” 雷鸣怔怔,眯缝着的眼里射出两道质疑的电光。小猛别过脸去叹道:“其实他何必借着白大之名来投亲?如果将军还记得一个人,我想你不至于真的不信他!” 雷鸣愕然,电光般的眼神闪出惊惧,半天才闷出一个字,“谁?” 小猛凄凄冷笑,“将军何必明知故问?五十五年前,乌山百花丛中的神诞之人,将军不记得了吗?四十年前,在巫谷桐树下悲声泣血的女子,将军不知道了吗?二十七年前,在江长贵家里惊颜退众敌、以一曲《杀破心》骤令青丝成雪的怨妇,将军不认得了吗?” “别说了!”雷鸣抱着脑袋蹲下身去,似哭似笑嗫嚅半天,突然抬眼道:“她……还好吗?” 小猛垂眸不语,刀子却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是的,他今天才知道负心人不是风将军,而是…… “好一曲《杀破心》!”刀子切齿愤叹,“原来我哥哥当日喷血而和,竟也是吴颜的预算术!谁能识破她曲中真意,谁便是破心煮血者!难怪我哥哥身心憔悴?将军果然是个熬人心血的施刑者!若非我哥哥顾全众多人意,凭你让他所受的痛楚,我今日死也不放饶你!” “刀子,我……”雷鸣窜起身来拉住刀子,满心愧痛却无从说起。 刀子挣开雷鸣的手,藏到小猛身后,“你别跟我说什么,我自来难辨是非,也曾不分善恶一昧扶度,懵懂之心从未开窍,识我之人无不说我愚笨可欺。但是将军,你之所为亦如刀剑直破我心,算是戳开了蒙敝,留得个巨痛深创!哥哥能忍,我也能,只是从今后,我再不与你相视对语!” “刀子呀……”雷鸣怔怔落泪,见刀子果然冷面无情,只好转向小猛道:“我对不起你,我……唉,你还是把它给我吧!” 小猛不觉皱眉,“你真的想要?” 雷鸣愣了愣,闭眼点头。小猛差点喷血,凄厉笑道:“王子的权杖的确可以要一次,但这世上真的有令时光倒流的神灵吗?如果有,将军何不认为现在就是时光倒流?即便没有,将军也大可放心,我所安排的一切不亚于时光倒流。你曾说,我那个故事的结局太过完美,但你知道吗?故事结局的完美性是否被允许,并不取决于现实,而取决于你!” 小猛说着就把冥元珠递了上去,雷鸣一把按住,手却哆嗦不已——四十年,四十年哪……为了这个暗红的盒子,为了它蕴含的盖世威力,为了它启示给人心的无尽**,为了它暗藏的生死玄机……我都做了些什么?不!里面不是冥元珠,是人血! 雷鸣不自主地去看小猛,但他看见了谁?看见了孟杰,看见了十九年前那场血雨…… 当时的雷鸣怎么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冒然出现暴露了妻女的藏身之地。“啪啪”一阵枪响,乱党射过去一排子弹,他只能绝望地等着跟亲人死别。可是喷洒在自己脸上的这些热流是什么?血吗?孟杰的血…… “将军……”孟杰临死前在他耳边的那番低语,此时是那么清晰地再次传来,“我知道谁是挑起这场乱事的首王,将军你也知道,可惜我来不及为你收拾这一切了……答应我,住手吧……” 往事啊,淹没人心的往事!那场血雨似乎下了十九年,却在今天才把雷鸣淋个稀透!他病痛般呻吟着、惧寒怕冷般战栗着,那双按住冥元珠的手却抚在了小猛的唇上,而那已被咬破的嘴唇……淌着来不及咽下的血…… “去吧!”雷鸣转背沉叹,他已无颜面对这孩子。 小猛顿了顿,“我想求将军最后一件事,帮我照顾队友们!” 好耳熟的话!这不是孟杰的临终嘱托吗?雷鸣的心往下一沉,急速转身去拉小猛,可是哪里还见他兄弟二人的身影? “孩子!孩子你去哪?回来,回来呀……”雷鸣望空抓扑,踉跄撞入茫茫夜色…… 第一百七十二章神兵鬼将(1) 一路上,小猛悲戚无语,刀子也默不作声。两人就这样各怀伤感地上了南泥河畔的青隐山顶。 这里是将冥元珠送还冥界的最佳地点,当然,这里还曾发生过一件让小猛悲痛欲绝的事,他曾在这里指空痛斥、换泪成血!如今重临旧地,凄厉往事仍令他心寒不已。 小猛正暗恼这是个不祥之地,出脚下柳林湾方向的上空划过一道白色电光,不由他脱口惊呼:“那是什么?花儿她们出事了吗?” 刀子微微一惊,随即笑道:“那是铃儿起功的光链,她们一定遭遇了急情,所以先走一步了,咱送了冥元珠就去追她们!” 小猛仍很惴惴,“你怎么知道她们先走了?真要那样,到了真影世界,咱怎么找她们?” “哥哥放心,铃儿就是要告诉我们,她们先走了,所以才会发那条光讯的,花姐穿着通天甲,又有铃儿保护,不会有事的。到了真影世界,我与铃儿互为感应,咱们很快就能会合!” 刀子一面说,一面堪寻放置冥元珠的地点。小猛见他指了指崖边的一块青石,忙将冥元珠放了上去。 刀子取出归元石,正要往盒面的嵌格上放,小猛伸手一拦,“不管你有多为难,我一定要问你一件事,听着刀子,我从来没有以主人的身份对你问过话,但我现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动用这种身份,告诉我,吴颜悄悄跟你说的是什么?” 第167章 刀子惊慌失色,不由跪下道:“求你别逼我,我实在……” “住口!”小猛凶冷道:“你想背主吗?” 刀子惊惧不已,趴在地上哭起来。小猛毫不动容,“余光刀,你要你的主人跪下求你吗?” “不!”刀子如见末日,以额触地道:“哥哥别折杀我,我说就是了,当日吴颜说只有‘非常人之人’能助我成事,却说我会死于‘非常人之人’手中。如今看来,吴颜所测不过失算之事,哥哥不必当真!” “浑蛋!”小猛破口大骂,突然搂住刀子,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别信她的,哥哥爱你,她恨我毁了她儿子的城池,故意胡言扰人心智!什么‘非常人之人’?狗屁的预算术!全是妖言惑众不能信!总之她是骗子,哥哥爱你……” 刀子重重点头“嗯”了一声,无比坚毅道:“我听哥哥的,人定胜天!不管她所说是真是假,就算千真万确,我也要冲破宿命的魔障,就象我跟铃儿,连不可破悔的誓言都被我们挫败了,可见真爱的面前永无诅咒。哥哥爱我至深,此情曾令天地动容,哪怕吴颜所测是个魔咒,也奈何不了我们!” 小猛感而涕下,弟弟的话让他安心了,“快,送走这玩意,咱追她们去!” “好嘞!”刀子将归元石放入嵌格内,盒面立刻浮起一圈红晕。他盘坐下来,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划,旋掌平推出去,四周顿时传来低吼,却是四团红影凭空而现,顷刻化作半人半魔,相貌极恶,却都对刀子俯首不已。 此是奇术“神兵鬼将咒”,刀子动此功法是要靠这四魔控令冥元珠四法,再配合归元石,好将圣宝送归冥界。 小猛在一旁暂作护法,不时回头去看刀子,又警惕地注视着周遭的情况,却见坡下奔来个踉跄的身影,忙移步上前,手也按在了枪上。身影越来越近,是……雷鸣?! “孩子,快叫刀子住手!送走冥元珠,你们就活不成了……”雷鸣气喘吁吁,带着哭腔。 “来不及了!”小猛带着几分调皮的笑,“谢谢你来报信!” “你……”雷鸣惊疑之下竟忘了呼吸。 “真是人心不死,**不破啊!”小猛仰天长叹,继而正色道:“将军,我只能尽力饰你一人之过,却止不住众心贪欲。纵使今后再有类似圣宝之物出现,也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想在我还存于此世时,不要看到爱你的人因你而痛心绝望。你是正义的化身,是很多人对美好生活的企助。但愿我没做错,也但愿你做个真正值得人爱戴、并且活得快乐的人。你来阻止我,我很高兴,说明我真的没做错,也说明我真的没看错你,你应该是个好将军。如果我爸爸还活着,我想他会支持我的。” “是的孩子!”雷鸣泣道:“你的所为正是你爸爸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可是孩子,你知不知道送走冥元珠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知道。”小猛淡淡笑道:“所以我才说你来阻止我,我很高兴。其实我早就知道,林海是奉总部之命来追查冥元珠的,我只是不知道,人心的**怎么比魔鬼还可怕?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人魔之分,要想毁灭魔道,先得毁灭人。操控魔道的一直是人哪……” 悲言至此,小猛脸色一沉,“总部下了辑杀令,谁得到冥元珠而不上交,就是死路一条,这份公文有一个附注,谁能找到操令冥元珠的人,就可以任选官职,是这样吗,将军?” 雷鸣沉叹点头,却又老泪纵横,“快叫刀子住手吧,跟我回去,我保证不辜负你,保证做个你希望中那样的将军,行吗?”雷鸣伸出双臂,就象准备拥抱自己的骨血,他的眼里满是期盼、声音哽咽而深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神兵鬼将(2) 小猛往后退了一步,“太晚了,从你抛弃巫言、一心仕途那天起,所有悲剧就拉开了序幕,当你利用王润华引出冥元珠时,就注定了我不能象爱父辈那样地爱你,所以我要说,我恨你!” “你应该恨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可是孩子,不管怎样,你先跟我回去好吗?我的确辜负了你爸爸,没有照他临终说的那样,住手,可你让我办到了!我一直等着你来问罪,但没想到你会这样来惩罚我!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冥元珠,怎样才能尽得天下而无愧于心,那只有爱!无私无欲的、包容天地的爱!”雷鸣再次伸出手臂,“孩子呀,你就是冥元珠,求你,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是冥元珠?”小猛喃喃自问,却凄然一笑,“不,这世上没有冥元珠!谁想尽得天下,谁就不能无愧于心!包容天地者,非爱矣!试问有爱者,谁能无私无欲?若说真有操令天下的冥元珠,那么将军你早就得到了!还有什么威望大得过人心所向?虽然你没得到我正在送走的这颗冥元珠,但你得到了另一颗更具威力的,否则我怎么愿意放下父母大仇?又怎么可能为你去欺骗世人,而来撒这个弥天大谎?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至于总部那儿,你大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实何尝不是?冥元珠是我要送走的,能操令冥元珠的人也是我要带走的,将军尽可放心,王润华一落网,这天下就没有乱党了;冥元珠一消失,这人心就会安分得多;孟小猛一离去,这真相就永远没人知道。此世的一切还是那么好,就跟人们看到的一样!” “不!”雷鸣咆哮,却一屁股坐下去,跟个耍赖的小孩似的,椎地泣道:“你不要这样惩罚我!我不想背着愧痛活下去!不管什么样的冥元珠我都不要,我只要你!答应我别走,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不阻止你送走冥元珠,只要你不走,天大的事都由我来扛,好不好?” “好是很好,可惜你扛不了了……”小猛回头看了一眼,“正如刀子所说,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你的宿命就是做个受人爱戴的好将军,我的宿命却不在这里。我曾说,吴颜是第一个被你杀破心的人,但愿我是最后一个,可惜我没办到,最后一个被你杀破心的人是刀子。他一直以为负心人是风将军,其实风将军只跟巫言在二十七年前有过一面之缘。风将军以为你跟江长贵素不相识,才会应你的要求调用江长贵的保镖来帮你打发巫言。但他没想到,那一战会让他看到个令他至爱终生的女子,也许他到现在也想不通,你为什么抛弃巫言,我也一样,即使我查出你就是负心人,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正是这个原因让我作了今天这样的决定,是的,不惜以欺骗世人、出卖自己的良知来维护你的尊严。所以将军,你扛不了了,关于你所做的一切,你早就没有了还能来承担任何责任的资格!” 小猛历言至此,早已悲愤难却,“你说你不想背着愧痛活下去,可是背负愧痛的人需要的是别人的宽恕,但你需要的岂止是宽恕?何况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赎罪吗?最好的方式不是结束生命,而是……”小猛顿了顿,切齿道,“活、下、去!” 雷鸣惊得倒吸冷气,这哪是一字一顿咬出来的三个字?根本是一付刑具! 是的活下去,欠着成千上万的人命、背着永不得赎的罪孽、戴着人魔互换的面具、揣着一颗随时都想自弑的心,活下去! “不,我办不到……办不到……”雷鸣俯地而泣。 小猛微微一笑,两行清泪悄然划过,“你办得到的,也必须办到,不然就会真正的辜负了巫言!” “你说什么?”雷鸣骤然抬头,神色跟见鬼了没啥两样。 小猛摇头惋叹,“将军啊,如果连你都不明白,那么巫言真是白为你操了一世的心!试问情为何物?竟让神诞之人也熬尽心血!她四十年前作成的《杀破心》不是为了寄情寓意,也不是为了唤挽人心,却是为了给你找个收拾残局的人。巫言对你的爱,是我二十二年来所见过的最自私又最无私、最可贵又最可怕的爱。她曾点评我为情痴,断刀子为情魔,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情中至圣。为了所爱之人,她可以亦正亦邪、亦人亦魔!她曾说,只有真爱之人不怕恶咒。为了你,她已百无禁忌!所以将军,你必须活下去,当我喷血应了她那曲《杀破心》后,便也应了她一个承诺,就是让你在人们的心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将军!” “啊——”雷鸣仰天哀嚎,喷出一口血! 这口血是他二十七年前就该喷吐的,为何延误至今啊?往事如梦,点滴历历在目—— 大富摆盛宴,好友邀相聚。 酒未过三巡,飘飘降仙影。 青纱遮素面,玉手环古琴。 未语先闻泪,不动已含悲。 一曲诉衷肠,可怜无知音。 再奏杀破心,青丝已成雪…… 巫言哪,我不值你如此,负你一人我已罪不可恕,我却一再执迷,负了整个天下。可我最对不起的是我自己呀! 我得到了绝世倾国的佳人,却弃之如草,从此没了爱情;我得到个智勇双全的良将,却违他遗愿,从此没了理智;我得到个侠骨柔肠的智囊,却破他心血,从此失了尊严;我得到众多人心的拥护,却披着虚假的面皮,从此没了自己…… 四十年哪,我哪里是为了冥元珠?根本是对自己发了一场掠夺战!战到今天,我已一无所有,这一仗好不惨烈!就连白纤素也被我撵上战场,成了个冷面无心的杀手!还有我的儿子…… 言儿呀,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那是因为爸爸一直爱着的那个女人啊! 第168章 还有你,小诺,你的名字也是缘于她,爸爸承诺过,每年都要陪她过生日,你的生日跟她是同一天呀!至于你,我的女儿,你是我心中对另一个人的深切怀念,每次看到你,爸爸都会想起他,都会去重浴那场**辣的血雨…… “为什么呀?我这是为什么?”雷鸣心中的愧痛暴走,沉痛往事亦如汹涌浪潮,将他席卷了再抛高,最终埋于深渊谷底…… 然而他已哭不出声,更不能呼救。如果他真正冷血就好了,但这四十年来,他时常被另一个自己唾骂、折磨!现在他又有何脸面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哭救?无颜哪真是……吴颜? 雷鸣突然抬头,正碰上小猛那双血红的泪眼,那眼里写着的正是他恍然悟出的玄机。 “是的。”小猛似笑非笑道:“她改名吴颜就是想告诉将军会遭此劫难,不过刀子曾说你有天地胸怀可以自疗自化,相信你这次也能如此吧!” 小猛说着已不再看雷鸣,他环顾着茫茫夜色,唯愿将这黑沉葬于心底,只留下美好的东西,然而…… “别了,我曾想终生驻留的南部之郡;别了,我曾想时时流连的柳林湾木屋;别了,我还来不及去参观的天恩孤儿院;别了,我在此世的所有恩仇;别了我的队友们……” 夜风溲溲,降下冰凌;黑幕沉沉,送来寒露…… 小猛依旧微笑,他不想用悲伤的情绪与这里的一切作别,即使心底升起来的酸痛,也只能在他淡淡笑着的嘴角,悄悄颤抖…… 第一百七十四章神兵鬼将(3) 一个啜泣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山石后立起一个俏丽的身影,夜风吹动她白色的睡裙,她是从被窝里追着父亲到了这里呀!可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回家吧。”小雨搀起父亲,她若无其事的表情让雷鸣惊心,小猛也不寒而栗。 “你说得对,小猛哥。我爸爸应该活下去,但是收拾残局的人不是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小雨转向雷鸣道:“让我陪你一起赎罪,好吗?” 雷鸣泣而摇头,悲悔难言。 “走吧爸爸,你欠下的是笔死债,但你必须活着去还,我会监督你一辈子!” 小雨淡淡说完这话,押解犯人似的扶着雷鸣离去。 小猛怔怔目送,心底窜起一股阴冷——死了,那个阳光般的雷雨,死了…… 可是死的岂止是她?小猛哀叹,回头去看刀子,只见冥元珠被一团红雾围裹着,正往天空徐徐上升,坡下的山路上却窸窸窣窣地围来一群黑影。 夜色仿佛更浓,周遭的景物也更加模糊,那群黑影却越来越清晰,全都戎装肃整、荷枪实弹——军部特战队来了! 小猛熟知特战队的行动方式,换作平时,他能轻松地分解这支特别行动队,何况他曾给这支队伍提供过训练教程,也曾多次启用这些军人参与精卫队的行动,大家算是战友了吧,今日却要刀枪相见,怎不令人颓然伤怀?然而现实如此,既然各有使命,那就各行其事吧。 可是小猛第一次在临战时欠缺信心,他回头看了一眼,冥元珠的位置比刚才稍高了一点,不知何时才能完事? “都怪我,怎么会疏漏了林海这一环节?难道这也是宿命?我早知林海是来追查冥元珠的,也知道总部想操令圣宝侵占外域,并且想过这样一种结果,一旦送走冥元珠,会立马招来四部官方的辑杀,也会因此而连累弟弟,可我怎么没做任何防范?难道真是宿命?可是花儿已经先走一步,倘若她等不来我……还有你,铃儿……” 想到此处,小猛顿生斗志,是的,即便是死,也只能是我! 此时特战队的包围圈在逐步缩小,小猛徐徐后退,突然把枪对准刀子,“全都别动!你们应该知道,刀子就是能操令冥元珠的人,林海给你们下的也应该是死任务,如果你们逼我开枪,等待你们的也将是军法处置!” 特战队果然不动了,其中一人悄悄比个手势,小猛朝他冷笑,“现在才安排狙击手不嫌太晚了吗?你们的指挥官是谁?他要么太拙劣,要么就是跟我孟小猛有几分交情,出来吧,你的狙击手朝我开枪的话,你的任务会更失败!谁都知道,刀子只听我!” 丛林里一阵碎响,指挥官出来了,冷着脸、微低着头。 “是你吗?”小猛苦笑哽咽,“我就知道是你,也只能是你!可你不该参与这次行动,但我不怪你,只怪我,每个队员我都考虑到了,却疏忽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队长……”海骄第一次这般怯弱,她不敢看小猛,但声音很硬冷,“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队长,我奉总部的命令来辑拿你,任务是将刀子和冥元珠带回去,希望你配合!” “看着我……”小猛一语未了已然落泪,“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是来辑拿我的吗?那好,让我最后教你一次,你今天的任务策划总的来说很失败,但你还有一次转败为胜的机会,看着我呀,你平日的风火劲哪去了?别犹豫,把枪抵在你的头上,告诉我,不服从命令的话你就开枪,这样一来……你的任务就会圆满了!” 小猛压着哽咽,直把嘴皮咬破了也没止住泪水。海骄悲切难言,队长说得没错,只要以死相逼,他就会弃械投降,可是…… “特战队听令,朝孟小猛开枪!” 发出这个命令的是林海,不过只闻其声。 随着一阵紧密的枪声,小猛站立的地方也“訇”地炸开一团红云,无数亮甲战将幻然而现,个个穷凶极恶、全都叱咤如雷。 这群战将在眨眼间现身,又在眨眼间消失,只听“呼”地一声,青隐山顶扩开一圈红光,照亮了整个南大城上空,地面跟着震动起来,类似一次两秒以内的三级地震。 小猛知道自己没死,只是眼前的情景让他不能呼吸——黄灿灿的弹头在他脚边铺成一个空心圆,四周十步开外的地方是一圈白生生的尸骨,每具尸骨的手上都握着特战队的专用枪——惊愕中的他,脑中只有四个字,神兵鬼将! “哥!哥哥!哥呀!” 谁在喊?喊我吗? 明明刀子近在咫尺,小猛却视若无睹,就象一个被按在水里的人,他的心胸和头脑都处于缺氧状态,而眼前看到的不论什么,都只停在了刚才的景象中。 “你怎么了,哥哥?别吓我呀!”刀子又摇又喊,急得眼泪汪汪。可他哪里知道,不是小猛在吓他,是他把小猛吓坏了。 刀子伸左手在哥哥背上轻抚,许久才听小猛长吁一口,随即象个长跑下来的运动员,大口而急促地喘息。 “你好些吗?你怎么了?”刀子小心而温柔。 小猛喃喃喋喋似在责问,“这就是神兵鬼将?真有这么可怕?” “你是怕这个呀!吓死……我了。”刀子先时还笑,见哥哥似不高兴,忙低头道:“要不是为了护主,我也不会使这绝杀招数,我用神兵鬼将咒送还冥元珠,他们却趁时对你出手,我当时不能动用其他功法,所以迫不得已出此狠招,不怪哥哥怨我,我也心中不安哪!” “算了!”小猛叹道:“谁让他们正好赶上?杀他们的不是神兵鬼将,是冥元珠。” “嗯!”刀子欣然去拉哥哥,小猛却趋身一让,“刀子小心!” “海骄你……” 随着小猛和刀子一前一后的呼声,两个枪声也同时响起。 林海朝刀子开枪,是想将他打伤了带回去,可他还没扣下扳机,就死在了小猛的枪下。 海骄朝小猛开枪纯属错乱之举,可惜她打中的是自己一直爱着的人。 “你……真的朝我哥哥开枪?”刀子难以置信,可是有件事也是他不可思议,但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神兵鬼将(4) 一个钟头前,铃儿顺利地从雷言手中救出花梦,两人赶到木屋,却中了特战队的埋伏。 林海企图抓住花梦胁令小猛投降,但他的人近不了花梦的身,这时海骄献计说,让她假装谈判伺机辑拿。 花梦果然上当,铃儿情急之下唯有大开杀戒。花梦趁机逃脱,海骄却错乱般朝花梦射出一颗子弹,但她打中了自己的情敌。 铃儿垂危之际拼尽毕生功法,将花梦送往真影世界,临别唯有一句托付,“告诉刀子,我好喜欢他……” 此事固然不在刀子的意想中,但也没在海骄的意料中,尤其现在,看着心爱的人儿胸口冒血,痛苦异常,这竟是自己干的?她不信! 小猛也不信,他按住弟弟的胸口,不准那儿冒血,他没有眼泪,只有恐慌,“不会的,不会有事,告诉哥哥你没事,快说,说你没事……” 刀子微微张嘴,却是一口口的鲜血…… 小猛大恸,不由怒向海骄,“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没有什么能让我失去刀子,就连老天也不行!可为什么是你?我欠你吗?是的我欠你!我让郑法官秘密保护安南他们,唯独没有考虑你和白草,可是海骄,我再怎么欠你,你也不能让我这样来还呀!我究竟还要怎么做?我为你们把心都操碎了……你为什么不信我?我错了吗?爱错了吗?全错了、错了……” 小猛心智狂乱,泪奔如瀑!可惜他永远也不知道,致使刀子受此重创的不是海骄! 刀子是有一颗善心,但也有一颗冰心。他说过,谁敢伤他哥哥,他绝不容情。但他为什么不使御气挡海骄的子弹?还能为什么,使不了啊…… 他曾被陆战所伤,又被小猛那日一顿打,致使伤愈之期被延迟,所以他使不了御气,因此吴颜的预测也不会象小猛所说的,只是妖言惑众…… “我不成了,哥……”刀子将小猛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是多么喜欢哥哥这样抚自己,这轻抚让他暖从心生,让他想起爹爹,想起师父,也让他淡释过失去铃儿的悲痛,可是现在,这轻抚只令他悲酸—— 哥呀,我怎么舍得你伤心? 第169章 又怎么舍得离开你?我是好想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铃儿,我怎能让你空守我?又怎能让你独居陌世?我是好想跟你并肩携手、再拜月神…… 可是由不得我了,吴颜说我会死在哥哥手里,仙尊也说月神不会准我,这就是我的宿命呀…… 可是我好恨!我一直累善果,为什么得不到一个善终?难道我拥有的幸福太多?可我曾有的一切都不是空手而得!哪样不是我用血泪所换?又有哪样不是我理所应得? 我一生只想爱、不想恨,谁料到头来要抱恨而终?神灵呀,我究竟做过什么恶事,竟要遭受如此刑罚…… 刀子已感觉不到伤痛,他的心被悲哀一口吞食。“哥……”他搂着小猛的脖子,吻在小猛的耳边,“小师叔给过启示,活着的是余光刀,只有死了的才是孟小刀。如果别无选择,我宁愿做孟小刀……” “不,不会的,我不准你死!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这次更要听,我是你的主人,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你发过誓不离开我,你要是违背誓言,哥会恨你一辈子,永远也不原谅你……” 小猛的世界在此时才是真的乱了,乱得无边无际、不可收拾…… “哥别恨我……我不会离开你,我是你胸膛里的心,每次跳动都是我在爱你……” 刀子满含深情,眼光却已散乱,手上用力推了小猛一把—— 红光乍起,暖风徐徐。真假两世的通灵之道已经打开,幻化红尘的别地他乡正在隐现。如梦似醉的玄妙痴觉舒缓轻柔,那一生唯爱的情痴却痛断肝肠、杀心泣血! 辗转沉迷中,一个绞碎他神魂的声音凄凄惋惋、渐闻渐远—— “哥哥,我去不了了,让我用最后的神气送你一程。告诉铃儿,我好喜欢她!愿你们给那个世界带去爱。没有不死的长生,只有永活的真情。若问情为何物?情是生、情是死,情就是这天地万物的生身母亲……” 续言篇 第一百七十六章恍若隔世 公元2003年11月15日,凌晨两点四十分。中国滇东北地区某县发生4.5级地震。震前南面天空划过一道白色极光…… 同年12月18日晚上十一点十分,两样一个地区,发生5级地震。震中在一个名叫桃原的乡镇。 那一夜,寒风萧萧,天上落着稀疏的雪凌。 受灾的人们惊惶失神地哆嗦在空旷野地,县里派出的救灾志愿者来了。头一批都是青壮小伙,他们在倒塌的房屋里搜寻有无受难者;第二批都是医护人员,其中有三位年轻女士。 “救人呀!娃儿的妈还在屋头……” 一个中年男人扒着倒塌的土墙,又哭又喊。 过来三个志愿者,他们很快救出了伤员,其中一人朝医护队招手,“担架!这边!动作快!” 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医护员,他们做了临时处理,这是个重伤员,救护车载着她呼啸而去。 经过五小时的现场清查,所有伤者都已得到妥善处理。志愿者们也在陆续撤离,一个小伙子拐了拐他的伙伴,“你倒霉喽,遭你吼过的那个护士追起来了,怕是要挨你算帐哦!” 小伙子说着就笑,他的伙伴虽不以为然,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是你吗?”护士的声音很轻,但在哽咽。 “是……是我……你……是花儿吗?” “真的是你?……小猛……” 啊——凄凄相对,愣愣无语,唯有泪千行……岁月不曾蹉跎,为何两人感历沧桑?时光纵然流逝着,怎会令人恍若隔世? 一体的生命,至坚处,扛得起生死的拷问;至弱时,经不起热泪的冲击。与其说两人在拥抱中默诉心伤,不如说在相互撑持着,不让对方倒下去。 一个世界的生离固然痛苦,经历了仿若两世后的重逢,也同样能让人悲厥。因为他们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跟另外两个人的死别。 “没有不死的长生,只有永活的真情。” 这是刀子遗言里的其中一句,是的,死了的只是躯体,真情永活不灭! 有的爱可以终止,那是不够坚贞;有的爱生生不息,因为她不需肉身做载体。 冬夜的旷地上,受灾的、救灾的、避灾的、防灾的,人们各行其事、按部穿梭。这对相拥而泣的人不会引起谁的惊讶,四面都有隐约的哭声,这里地震了呀…… 第一百七十七章清凉世界(大结局) 时间啊,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如此无情而又多情地流逝着。你让人容颜衰老也让人阅历饱满,你让人精力消退也让人豁达平淡。 你的无情让人奈何,你的多情又让人喜欢。倘若你不流逝,谁来抚治人的心伤?即使你从未治愈过我的伤口,最少你让他经得起触碰。 我曾想给他不尽的爱,可是命运让我失去他!我问自己爱他有多深,但我没找到满意的答案。于是时间,你来了,你的慢慢流失给了我最好的答复—— 刀子呵,哥哥爱你。那时你在我身边,犹如我出窍的魂灵,我不能没有你!如今你不再陪我同行,那是因为你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从没失去你! 我按你的意愿快乐地活着,用我的生命代你体验这世上的一切。我生,你也生;我死,你才真正离去。但那也有一个不可更改的条件,除非没有所谓的后世来生,否则你我永不分离! 五年来,每当小猛一个人时,他总在心里这般自语。不论是什么事物使他开始感慨,最终都要归在弟弟身上。失去刀子,是他死也磨灭不了的痛! “爸爸,我要读书!”一个小女孩蹒跚进屋来,扑在小猛怀里娇声厮磨。 “好。”小猛忙拭去脸上的泪,笑哄道:“等刀悦长大了,爸爸送你去,好吗?” “好!”孟刀悦扑闪着星光般的眼睛,纯玉般的小脸上挂着微笑,但她很快嘟起小嘴,双手捧起小猛的脸,似很委屈道:“爸爸哭了,我又做错事了吗?别哭,刀悦很听话的!” “是的,你很听话,爸爸没哭。”小猛摩挲着女儿,心里又酸楚起来,弟弟呀,刀悦跟你一样,老爱跟我认错,她有很多地方都跟你很象呢…… “爸爸怎么老看这本书呢?很好看吗?讲给我听,好吗?” 女儿这声“好吗”,简直跟弟弟如出一辙,声音满是呵护,表情尽带童趣。小猛忍不住象抚刀子那样,抚了抚女儿的脸。 “这本书叫《唯爱唯战》,它的原篇是用无邪天体文写的,爸爸手里这本,是幽冥古文的译本,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唯爱章,是阐化人间真理的训导篇,下部唯战章,是教授世外奇功的修法篇。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爸爸再教你,好吗?” “好!”孟刀悦拉起小猛的手,“我们去接妈妈吧,我想吃八宝粥呢!” “走吧,小馋猫!”小猛牵起女儿出了门,父女俩的脸上都是一样的微笑。 春耕时节,田间地里的人们不时跟小猛打着招呼。 “孟老师,带刀悦上我们家玩呀!” “孟老师,我家二娃在学校听不听话?他敢作,你给我打!” “孟老师,你不是要栽桂花树吗?上我家挖去呀!” ………… 小猛一一应着,带女儿岔上了乡间公路。父女俩每天都在这儿等花梦,再过一会儿,就会看到她骑着自行车从前面的弯道里拐出来了…… “爸爸,你看的《唯爱唯战》里的爱,跟妈妈开的善爱粥屋的爱,是不是一个字?” “是!”小猛将女儿抱了,坐在路边的石坎上,父女俩每天都要在这儿交谈一阵,这已经成了习惯。 “什么是爱呀,爸爸?” “爱就是对人或事物有深厚的感情,就象爸爸和妈妈对你一样。” “哦!”刀悦似懂非懂,贴在小猛怀里,好像有些困了。 “别睡,妈妈快来了!”小猛轻轻摇晃,他怕女儿着凉。 “我没睡!”刀悦依旧闭着眼睛贴在小猛的胸口上,“我在听爸爸的心跳,‘扑通!扑通!’怎么有两声呢?” 小猛哑然失笑,却徒生悲意,孩子啊,如果我跟你说,爸爸胸膛里还有一颗心,你信吗?是的你会信,因为你还太小。可是爸爸相信,你长大后也一样不会质疑,你会更加诚信,爸爸胸膛里跳动着的这另一颗心,他是那么的真实而又可缺呀! “刀子,哥哥过上了一直向往的简单生活,这里如你所说,的确是个清凉世界。可你知道吗?哥哥在这里,终究没能爱我所爱。有一份爱,他永远残缺了……” 小猛紧搂女儿,心内涛声四起。 晚风习习,此世清凉单一;残阳如血,此景催人动情…… 我曾布过一个自认为不亚于时光倒流的局,可悲我在那一局里,独独撇下了你。如果说这就是我欺骗了世人的报应,那么这个惩罚也未免太过严历而又实在准确! 还有什么恶果,大得过让我放尽了心血,也放丢了我心尖上的人儿?我的刀子、我的弟弟…… 谁是情痴? 唯爱者,生而抱守,死而不绝! 谁是情魔? 唯战者,为情而生,弃死永活! 2006年12月9日1:40完初稿 2008年3月17日15:00完复稿 尾巴章纯属yy(免费滴) 09年7月14日凌晨三点,《神兵鬼将》上传完结,我也就完了…… 葬于《神兵鬼将》的文字堆里,到死也没能爬出那坟墓,祈望某个盗墓者将我挖出来,我好去埋于那另一个堆里,然后再拼死地往外爬…… 久久不能平静啊,我从06年四月中旬开始写《神兵鬼将》,中途还写了《无爱一身轻》及《死缓》,至昨日夜半三点,我完了,关于那部誊改的熬血之作,经过无数次的修改后,终于完了…… 我竟无语描述自己的心情,死去一般抬眼看这世界,茫茫然一无所有、昏昏然无所不有! 第170章 还是叹息吧,以此慰藉自己。曾用悲愤当纸钱烧在自己的坟头,告诉土里的我,从来没有鬼。现下我该怎样?爬出坟墓后竟无所适从,既是重生也是死亡,撒一把泪再去找新的土堆吧,我不能活于现实! 现实有太多无奈,常令我内心愤懑!我本是个干实事的人,根本不可能去任意虚度,想做一把利器,然而…… 利器是什么?带了锯齿的稻草一根,我则是披着这样一身刺的稻草人,可我守望的是什么? 曾经拭泪问天,谁是破晓者?也曾心意坚刚要去刺那光明的一剑,可我……刺不了啊…… 阴云密布、黑气沉沉。周遭鬼怪乱舞,四野人魔雄起。置此魍魉世界,又逢黑白无间,我只恨空有三尺楼兰,全无半点杀招! 罢也,纵难随波逐流,也当审时度势,立于风口浪尖凭由黑波血水击我全身,待那一袭乱涡退潮后,留得一付白生生的骨架,好去附我灵魂上那一曲高风雅奏——天苍苍兮野茫茫,风吹草低兮,现牛羊…… 以上感慨不是我的,是《神兵鬼将》里小猛常时的心情,现实中的小猛没这么愤青,即便失去了他的弟弟,他也还能保持故我,有时我站在他的立场,简直都能疯了! 其实我至今都还在自责,他们爱得那么深、那么苦,我为什么让他们生死相隔? 理智的答案是,刀子那样的人不能活于此世;感性的回答是,没有不死的长生,只有永活的真情。作为情魔,他弃死永活! 写到此处,本人已不知所言,再写下去,又要开始发疯了,所以立马打住吧!《神兵鬼将》已完结,《神兵鬼将2》正在酝酿中,先写一部都市**自娱一番再说,感谢各位读者大大长期以来的关注和支持,小弟考场失利,将终生写下去了,敬请继续支持哦! 无限感激ing……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