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降世》 第1章 《死神降世》 作者:雪鹏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风云 规模浩瀚的天朝城,楼台巷宇,层层叠叠,让人望也望不到边。炎热的日头,毒辣辣地炽烤着大地,无论是街道还是楼台,在砖缝瓦隙之间,丝丝缕缕如细烟一样的热流,慢慢地流淌出来,融汇成溪水一样的奔涌,然后又交汇在一起,在这座城里形成像海一样广阔的热池,在炽白反射的光耀中缓缓流动。 金色的树叶,在炫耀着这个季节的辉煌,可这秋季却有如此骄傲的太阳,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本应繁华的街市上,也因为太阳的毒辣而变得萎靡不振,街头小贩们垂头丧气地蹲在摊位边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还会有人从街上经过。那些打耍的也懒懒的舞弄着枪戟。 远远的,有锁呐的声音,嘀嘀哒哒的,挺喜庆的,难道是谁家在办喜事? 街头上因渐渐变大的曲儿声而变得热闹了起来,人们顾不得炎热,像是在急切地等待着一场极好的演出,他们一个个踮着脚儿,伸长了脖子,尽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毕竟在这精神匮乏的朝代,任何一点热闹的事情都是对大脑最好的充悦。 那敲锣的、打鼓的、犹其是那锁呐的欢庆曲儿,就像突然间嘹亮了起来,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响,打头阵的却是一队身着红盔红甲的官兵,手里按着系着红丝绦的兵刃,然后才是鸣街队伍,是最热闹的。而这吹曲鸣乐的也不是一般的娶亲队伍可比,足足有二百人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不管是鸣锣打鼓还是吹唢呐,都是一个个方阵组成,穿着鲜亮的衣衫,露着喜气洋洋的劲儿。街道两旁的人们倒是很懂事,即使再挤,想上前瞧个热闹,但中间的大路是要一定让出来的,决不阻碍人家娶亲的队伍。 这娶亲队伍的排场极大,浩浩荡荡绵延着约有五里来长。队伍里举旗的、捧花的、摇彩杆的、林林总总,举不胜举。就是那陪送的彩礼,也是左一抬右一抬,都是一些官员家里也难能一见的宝物,都用大红绸布包着,扎着大红花。。 一匹赤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骑着新郎官儿,就见他一身红袍,胸前还系着一个大红花,这么热的天,新郎官的头上也湛满了汗水,但他没有在意这些,频频向街道两旁拱着手。看热闹的一些年青人,起着哄儿,招手喊着,那新郎官也不回答,依然微笑着向两旁敬礼。随后的是一座飞檐式的大花轿,足足比一品官员的红呢大轿大上八倍,共有三十六个人一起扛抬,大轿金顶红毡,上面用金粉雕龙描凤,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耀人的眼目。 众人虽然看不见新娘子,但在心底早已把她描绘成画上的仙女了。这时楼上的小姐,也不害羞,推开窗扇,手绢掩着面,偷偷地向下瞧着,想瞧一瞧新郎官长得帅不帅。 娶亲的新郎是护城大将军赵天成的儿子赵斌,而出嫁的新娘是镇南王楚蟠的女儿,乃是一位郡主。 一声声的清悠的雁鸣,在遥远的高空响过,虽然当它传达到地面已是那么轻微,但在这酷暑的天里还是引起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向天空上指指点点,像是自己第一个发现似的。 新郎官显然发现了围观人群的异样,也举目向天空上望去。 一行“一”字形的大雁,在云际间浩浩荡荡,在高空中只是晃动的星星点点的影儿。 是那么的渺小,但这回迁南方的雁,在天空上却显得像是一支征战的大军,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新郎依然向天空上望着,他被这壮观的鸟群所震憾,觉得在这天际上有一种王者才拥有的霸气。 好像有一个黑影,在雁影之间频频闪动,准确点的说,是在从雁后向前跃动,好像是一个人在踩着雁在过一座天桥一样。新郎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眨了几下眼睛,那个灵动的身影依然在悠悠而动的雁影之间闪动着。 “快保护郡主!”赵斌一声急喝。 话音未落,娶亲的护卫队伍里已是亮起四、五道红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兵器。 猛然,数十道狂风,如肆虐的狂龙袭卷而下,掀起了天朝城的每一个角落,满城飞沙走石,屋掀墙倒,人们在尖叫声中慌不择路地奔逃。 “哈哈哈……” 九天之上,是一阵的狂笑。 “是魔君!”街上有数十人慌恐的声音同时惊起。 人们惊叫着,拥挤着,推搡着,一时间街面上混乱成一团。 就见一个身罩着蒙头大黑斗篷的身影急速的坠落,如一只大鹰一般,直扑花轿。 刹那之间,在围观的人群中,又有四、五十道红芒乍起,街道旁边的酒楼中,又闪出二、三十道红芒! 城中早有埋伏! 那魔君的身影落势不减,探手直抓。 一道红芒,瞬间变长,如同一条火舌,呼啸而至!魔君微向旁边一闪,一股热浪贴面而过,“啪”的一声打在花轿之上,但花轿本身却只是迸出一串金星,留下一道灼痕而已。紧接着又是一道火光,横下里扫来,魔君硬是凭空拔起,再次躲过。可这次红芒火光却扫中一排楼阁,那楼阁却没有那花轿抗劈,就从红芒扫过之处“哗啦啦……”一阵脆响,拉枯摧朽一般塌落,暴起的灰尘,随风飞舞! 闪动的火光越来越多,在这条原本宽阔,此时却显得异常狭窄的街道中交织着如层层密密麻麻的火网,不断有建筑物被火光扫中,轰然而倒! “轰!” 一道霹雳,璀璨而过,直劈花轿。“嗤”却只是在花轿上劈出一个洞来,魔君略微一怔,被一道红光扫中左肩,一阵肉焦的糊臭味从衣衫破处散出来。魔君顿时变得暴肆般的疯狂,举手招摇处,狂风怒卷而起,又躲过两道交织而的红光火焰后,却也将那个偷袭他的护卫罩在其中,那个护卫手中的红剑也变得黯淡无光了,魔君一下子扼住了他的咽喉,轻轻一捏,便掐断了他的喉咙!紧接着,魔君双掌连连忙挥出,一道又一道霹雳,叱咤击出,顿时又有数十人毙命! 魔君奔向花轿,可此时,一杆红枪拦住去路。 “朱龙枪!”魔君的口气中多了几分凝重。再看使枪者,乃是新郎官司赵斌!魔君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的讥笑! 赵斌显然被魔君这种神情所激怒,操枪而起。就见这杆枪,杯口粗细,枪身通红,上面纹着九条在风云之中狰狞的飞龙,枪尖寒光逼人,如聚银河之星。只见赵斌略舞几下,就从枪尖上划出十几道寒气,凝而不散,如同生翼的小蛇,迅疾而动,缠绕着魔君。魔君全身无风自鼓,顿时变大了数倍,将斗篷左右扇动,就收了七、八条寒气,剩下的几条,魔君将口一张,如吞小鱼一般吸入腹内。赵斌一惊,将手中的朱龙枪向空中一撒,道:“叫你看看朱龙枪真正的威力!”魔君没有想到赵斌还有如此的本事,不禁也认真对待。就见朱龙枪飞向半空后,倒折下来,却是一闪,迸发出无数的红光,变幻成一条火龙,咆啸而来。魔君向旁一闪,躲过龙头,龙尾却又是一扫,魔君又是疾驰而过。火龙转过头来,獠牙狰狞,又奔魔君而来。众人眼见魔君再躲不及,心中不禁一阵的狂呼。 “吼——” 火龙咬住那个黑影,将头摆了又摇,显然是怀疑什么,有点不相信。众人见火龙这个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奇怪,奇怪火龙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按理说,击败魔君,火龙应该是一幅欢喜的样子才对啊。 一声叱咤,花轿已被劈为两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火龙已甩掉口中的那张空囊,再度袭卷而出。 “金蝉脱壳!”赵斌脱口而出,没有想到魔君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能使出如此的招数。 原来魔君用此脱身后,以掌为刃,聚全身之力,一掌劈下,才劈开了那顶看似花里呼哨,实则大有玄机的花轿。被劈开的花轿之内,“嗖”的一声射出数十个暗器,魔君悉数躲过,紧接着,火龙与众护卫手中的红芒铺天盖地一般层层压下。魔君此时狂发乱舞,掩住真容,伸手在半空中疾划,幻出一面太极图案,红白鱼旋转不停,挡住火龙及众人的攻势。 “啊——” 随着一声惨痛之声,魔君的右臂脱身飞出,半空之中,散下一片血雾! 花轿之内,射出四、五道蓝光,冲天而起。原来在花轿之内,也有隐伏的高手。魔君左手一挥,花轿剩下的残块悉数碎裂,轿内情形尽展眼前,有五名女子,手执蓝剑围住当中蒙着红头的郡主。 魔君轻哼一声,却把断臂之痛忘记一般,直取郡主。五道蓝光,同时射出,而魔君伸出左手,硬生生插入蓝芒之内…… 几声娇痛,那五名女护卫悉被踢出,其中一个女护卫手中的蓝剑也没有了,却攥在魔君的手中。此时魔君欺近郡主身旁,“噗”的一下吹落郡主的红盖头,当真惊世骇俗! “果然美人!”那魔君言罢,狠狠地在郡主的脸上亲了一口。郡主这一生娇生惯养,哪里受到过这等欺负,一时气愤至极,“啪”的一下,给魔君一个嘴巴子。 “哈哈哈……”魔君不怒反乐,得意至极又叫了一声“好胚子!”。 “快拿下他!”赵斌这时已是怒极,面容扭曲,指挥着众人进攻,这时已有大批守城护卫从四面八方的街巷内赶来增援。 第2章 这时火龙已挣破太极图,火光红芒也再度呼啸而至。 魔君毫无惧色,将手中的蓝剑向外一探,顿时如狂花怒绽,瞬间暴涨,哪里像在那些护卫手中,只是形成一条长鞭而已。就见这道道蓝瑞在方圆五里之内形成一朵巨大的蓝花,频频闪动,所击之处,无不是飞砂走石,瓦破木碎!五里之内血肉横飞,房屋建筑,全部夷为平地。一时间只见蓝芒之下红蛇乱舞,均是那些护卫操起手中红剑阻挡这狂盛如山的蓝剑剑气。 朱龙枪幻化成的火龙,长吟一声,一头冲进蓝光之内,呼呼作响。不多时,蓝光一阵乱颤,并隐隐透出红光来。倾刻,光芒瞬间消失,红蓝两色全无,“当啷”一声,朱红枪落地,火龙消失,地上残留着半截蓝剑剑尖,魔君与郡主也同时不见了。赵斌捡起朱龙枪,四下寻望,却什么也找到,“铮”的一声,剩下的那半截蓝剑从空中坠落,插入赵斌脚下的石砖之中,直没到剑柄。赵斌惊出一身冷汗,抬头上望,那队雁影,已飞入云中。 “魔君!”赵斌仰天长啸…… 第二章峨眉 护城大将军赵天成得知儿子取亲队伍半路被劫后,一个杯盏摔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高棚里的满堂宾客们的欢声笑语,顿时戛然而止,然后默默无声地纷纷退去。 “朱龙枪呢?朱龙枪哪儿去了?”赵斌献上朱龙枪,赵天成急夺过来,看了又看,似乎是才得到的宝物一般,见枪上毫无痕迹,面上微微露出喜悦之情,轻轻的抚摸着,低声说道:“好宝贝。”然后又重整怒容对赵斌喝道:“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功习武,到手的媳妇都被人家抢去了,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前来贺喜的守城副将罗炫烨贴近赵天成耳旁低声道:“将军,那魔君神通广大,公子能从他的手底逃出命来,已是万幸,就不要再责怪公子了。眼下要紧的事是,郡主被那魔君抢走,我们若不想办法将公主救回来,楚王爷一定会趁机责难的。”赵天成缓喘一口气,瞪了一眼赵斌,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又对赵斌道:“此朱龙枪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你有多大法力,竟敢妄自使它?凭你召出一条火龙,实属侥幸,若是功力足够,可幻化出九条火龙,那魔君还岂能如此猖狂?日后要勤学苦练,不得偷懒!”赵斌答应一声,喏喏而退。 赵天成示意众人退下,独留下副将罗炫烨。待众人散尽,赵天成手抚朱龙枪道:“要说这杆神枪,在我赵家传承了几辈子,全凭了他才为圣上尽忠尽孝,屡退强敌,保家卫国。可是传到我这一代,早不再现祖先当年时的风采,据说我祖上有功力强的可幻化出七条火龙,可我才能幻化成三条而已,而斌儿更是无用,强敌在侧,只是幻化出一条火龙,还未能成功。”罗炫烨道:“将军不必心烦,公子还年轻,能幻化出一条火龙已非常人能比,日后公子必将大有所为,将胜你我。” 赵天成笑了一下道:“可是最令现在最令我担忧的是郡主,不知被那魔头劫到何方,我们若找不到人,王爷岂能善罢干休!” 罗炫烨:“那魔君一向为恶江湖,以一人之力难以除掉,要想剪去,还要细想办法。” 赵天成道:“看来只能请我师兄峨眉山清凉观玄机道长出面,兴许还能有所希望。 赵天成急刻修书一封,备上厚礼,命罗炫烨亲自前往峨眉山清凉观,并一再叮嘱,他那玄机师兄乃是得道的仙人,遇着他一定要有礼貌,不可造次。 罗炫烨率队一路疾行,不日到了峨眉山清凉观,真是人间仙境,鹤鸣雁舞,虎啸獐哞。山间有轻云缭绕,满目翠屏绿障,奇花异草。罗炫烨来不及欣赏风景,急整衣衫,跪倒在地,向上叩了三叩,这才接过礼单,率众人双手捧着礼物顺石阶向上走去。 到了山门前,罗炫烨等众人被两名仙童持拂尘拦住去路,一名仙童法号无芥道:“施主请止步,观内真人清修,概不接受世人烦扰。”此仙童话虽说得不太好听,但声音却极是悦儿,有如仙乐一般轻飘飘荡来。罗炫烨不敢造次,深施一礼道:“小师父有所有误会,我乃是天都守城副将,今奉我家将军之命,特请玄机仙人,此有书信一封,还烦小师父递与仙人。” 无芥接过书信后道:“施主请稍等片刻,待我见过师祖,再作商议。”言罢,那小仙童脚下生云,向观内飘去。罗炫烨见了,倒唬了一跳,心想:“一个看门的小童竟有如此道行,那玄机道长岂不更是了得。” 不多时,无芥持拂尘回来,对罗炫烨道:“师祖有请将军,请将军随我来。” 罗炫烨随之过了山门,其他人依然在门外等候。罗炫烨过了山门后眼前为之一阔,一股仙逸之气充溢满胸,这门里的景色比山门外的景色又有不同,就见一片烟波浩渺的水面,轻烟微浮。向左看,是片盛开的莲花,有红、粉、黄、白四色,五彩缤纷,极是好看。仙鹤神鹿,叼蕈衔芝,俱是仙家宝物,足下绕云,见有生人,也不惧怕,踏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只是留下星星点点的波痕。 就在罗炫烨在伤神如何过水池之时,无芥微摆拂尘,池中一朵莲花瞬间变大,形成一台莲座,无芥道声“请。”罗炫烨一跃而上,那莲座连颤都没有颤一下,稳稳升起,载着罗炫烨而走。这一路之上,罗炫烨是大开眼界,俱是仙家美景,飞瀑奇岩,怪松古榆。 两人一路飞行,又行至一条深谷旁边,那谷深无底,云雾充溢其中,呈现出七彩之色。无芥道:“罗将军,到了这里,就不能再乘莲花飞行了,此乃是对师祖的尊敬,请您与我一同走过彩虹桥。”言罢,罗炫烨脚下的莲花座自然消失,罗炫烨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待想跳下时,已是脚踩地面了,但左右寻望,并没有看见什么彩虹桥,不禁觉得是无芥在故弄玄虚吧。 无芥看出罗炫烨脸呈异样,当下也未多言,微微一笑,就见一座彩虹从脚下忽地升起,架起两岸。这座虹桥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之色,宽有三尺,半圆拱形。无芥见桥形成,缓步向上。罗炫烨见了,也急忙跟随,可是那桥陡无阶,一个踉跄滑个嘴啃泥。无芥见了,轻掩笑面,转过身来,伸手拉住罗炫烨。罗炫烨死死攥紧无芥的手,这才一步三滑地爬上了彩虹桥。行在其上,罗炫烨不禁唬得心惊肉跳,这桥分明像是七彩光色拉成,色泽透明,谷下云海,瞧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云色也是七彩缤纷,虹桥也是七彩之色,搞得头晕目眩,也难分清何处是桥,何处是雾,若是失足坠落,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当下手脚并用,一步一爬,样子十分狼狈。无芥也未多言,只是偷偷地笑了一笑,轻飘飘地滑过桥去。 当罗炫烨过得彩虹桥,足足用了一柱香的工夫。终于到了彼岸,罗炫烨已累得出了一身臭汗。当下已到一条石阶下,两人沿石阶而上,又过了一座牌坊,这才到了清凉观内。观内是一片广阔的广场,左右长约三十丈,前后宽约十丈,广场巨大,让人心胸为之一阔,香风习习,清静无音,真是个修身养性的所在地,殿宇楼台,气势恢宏,真如天堂灵宵一般。但奇怪的是这座驰名天下的庙观,却难见一个人影,罗炫烨心中不禁骇然,嘴上不由道:“声动天下的四大门派之一的清凉观怎么连个人影也难见一个?”,无芥不紧不慢地说:“仙家一门,极讲慧根,凡夫俗子,难得入道,故我清凉寺人少,将军不必见怪。”罗炫烨这才释然,问道:“那小师父,现在观内共有几人呢?”无芥道:“现在观内,只有七百二十人而已。”罗炫烨顿时噎了一下,心中又想,这小道士真会故弄玄虚,七百来人,虽不是极多,但也不少了,都藏在哪儿了呢?七百多人,还弄个“只有”二字形容。罗炫烨虽然还有疑问,却不敢再乱吱声言语了。无芥带着罗炫烨过了正殿,绕过几座亭台楼阁,在一处小院落处止步回头道:“施主请先留步,待我回过师祖。”罗炫烨回过礼,无芥进入院内。 趁此功夫,罗炫烨又生疑问,刚才明明看那小道士进入山门后须臾便出,难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内却走了这许多的路程?正当罗炫烨胡思乱想之时,无芥出来有请道:“师祖请将军进来一叙。”罗炫烨整了整衣衫,随无芥进入院内。此院无特别之处,与普通人家无二,只是院内有两棵古松,参天遮日,有些显目。而那屋檐之下,却还有一窝鸟儿,叽叽喳喳乱叫不停,倒挺是悦耳。 罗炫烨进入屋内,空间不是很大,陈设简单,一炕一桌,地上摆着两张木椅,桌上放着一尊小铜香炉,幽幽香气,徐徐而出,而玄机道长就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查觉到有人进来一般。罗炫烨当下也不多言,跪倒在地,将头贴至地面。 “师祖,罗将军到了。” 玄机点点头,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下的罗炫烨,道:“罗将军请起,行此大礼,岂不折煞贫道。” 罗炫烨只管跪着叩着头道:“请真人一定要答应我家将军的请求,为天下苍生除害,救郡主出于水火。” 玄机轻叹一声道:“将军先起来说话。”然后示意旁边的无芥,无芥会意,上前扶起罗炫烨。玄机又道:“将军一片爱民之心,贫道知之,何况有我师弟亲笔书信一封。只是那魔君神通广大,法力超强,即使贫道去了,也是枉然。” 罗炫烨道:“那魔头在抢亲之时,已被我们的护卫砍去右臂,恐怕早不负当年的风光了。” 第3章 玄机听了,略微一诧,道:“那魔君纵横江湖几年内,呼风唤雨,千变万化,怎么会如此轻易受挫?难道是另有原因?” 罗炫烨道:“这个却是不知,只是那日抢亲之时,那魔君被伏在花轿内的一名女护卫所伤。为救天下生灵免遭涂炭,还望真人出山,除此大害。”说着,泪水如泉涌一般唰唰流下,倾刻间便洇湿了大半衣袖。 玄机道:“拯救苍生,贫道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开此杀戒,又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何况以我一人之力,也难以对付那魔君,但若想请得别门高人,更非易事。” 罗炫烨急忙从袖中抽出礼单道:“真人不必作难,只要真人能够出山救万民于水火,我家将军可提供一切方便,这一点小小意思,还望真人收下,事成之后,我家将军说,他将亲自来拜山朝祖,重修清凉观。” 玄机将手一摆道:“罗将军误会贫道意思,救众生岂可凭有无金银?何况为天下苍生请命的又是我的师弟,只要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祈应上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魔歪道,早晚除之。想必将军一路之上,必定不是一人吧?” 罗炫烨道:“同来的还有十几人。” 玄机对无芥道:“人家远从天都而来,想必一路之上风尘仆仆,快叫众位施主进来休息,歇歇脚。” 无芥答应一声,自出去了。 罗炫烨又急跪在地道:“只要真人出山除妖,哪怕是将这峨眉金银铺路,玉作瓦石,我家将军也在所不惜。” “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多言,此事贫道应下了。” 罗炫烨见玄机应下,心下坦然,又有一个小仙童领罗炫烨去用斋饭,行至一花墙处,闻得两个小仙童正在悄声言语,有一个问道:“你又调皮,在路上肯定弄些故事了吧。”另一个回答的声音罗炫烨却识得,是领他入观的无芥,就听得无芥答道:“谁让他怀心不诚,不见见我仙家法力,倒要把峨眉看扁了。”罗炫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缓步慢抬轻落地躲过去了。 第三章阴山 魔君挟着郡主云路疾行。重重云海,变幻莫测,时而翻涌成团,成蘑菇一样冲天而起,时而如锅煮粘粥,沸腾膨胀。郡主哪里见过这等奇异之事,身处高空,云在脚下,只觉冷风嗖嗖吹过,透肌彻骨,身子飘忽不定,只是被一个胳膊夹住不放,虽然这样紧紧地夹着令她感到极不舒适,但他若是略一松手,自己岂不被摔个粉身碎骨。魔君脸色愈家苍白,右臂鲜血汩汩而出,郡主只盼他此时不要死,起码要落在地上再说。郡主虽有此想法,却也不敢乱言。 猛然地,似乎是所有白色的云浪一下子散开,眼前一片浓黑的云团遮住下方景物,魔君夹着公主一头扎下,郡主只感到天旋地转,有一种想要张嘴大声叫喊的发泄****。事实上她已经这么做了:“啊——” 郡主就感到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似的猛地一迎,脚已经踩在了地上,因长时间的飞行,眼前一阵的眼花缭乱,脚下一软就要瘫倒,可是腰肢还被人紧紧搂住,自己向下一委,那只手一下子便捂在自己的乳峰之上,郡主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左手还要打,却挣不动,原来左被魔君抓住,便伸右手给了魔君一巴掌,“啪”的一声,把魔君打得转过了头去。魔君转回头,左臂一用力,一下子将郡主搂在胸前。郡主从来没有如此之近地与一个陌生的男人贴在一起,可眼前这个男子,长长的一头秀发下垂,遮去了大半的面孔,只是隐隐透出俊逸而又苍白的容貌,并不能瞧得十分清楚,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发出的两道寒光,却像是寒冬夜晚里的明星,让人心底涌出一片凉意。魔君狠狠地盯着郡主片刻,终于像放弃了某种决定一般,一下子又把她给甩了出去,然后自顾自的往前走。郡主被晾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这座山上,荒岭秃石的,黑雾如风般在身旁左右“嗖嗖”而过,不知在何处还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让人闻着心惊,郡主对着魔君的背影“唉唉”叫了几声,却不见魔君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就要消失在这黑雾里了,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追赶,刚撵了几步,却因自小从未长时间走过路,一下子又歪了脚,疼痛的泪也流下了,可又不愿独自被扔在这鬼狼之地,只好忍着痛,只好一步一瘸地跟着往前走。 在这黑天暗地的山上不知走了多少时辰,魔君便已到了一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魔君却没有管那许多,一头扎了进去。郡主虽然看着这洞心里有些害怕,但见魔君能进去,恐怕也没有什么危险,因此一咬牙,闭着眼睛也跟了进去。 “姑娘,你要去哪儿啊?”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问道。 郡主睁开眼睛,就见黑暗之中有一个飘忽不定,似有实无的白色透明的虚影在对自己说话。 “啊——鬼啊——”郡主吓得向后退去,贴在洞内的墙壁上,摸索着该找些什么才能对付眼前这个鬼怪,只觉入手处有一个光滑之物,也未细看,拎在手中,对那个逢头乱发,眼睛突出,嘴腮干瘪的像个老太太的白影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好这么大惊小怪的。”那个白影倒像是有些见怪不怪,还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情。“姑娘啊,你是不是要找魔君啊,我可以带你去见啊,但你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 “不,我还是拿着,这样安全些。” “你要拿东西我不管,可是不要拿我这身的老骨头?” “你这身老骨头?”郡主纳闷处语道,将手中的东西拿在眼前细细地看了看,原来是一颗骷髅,“啊!”郡主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唉,你这姑娘,乱拿乱动,我这身老骨实都被你弄得散架了。” 当郡主醒来时,已经不在洞口,而是躺在洞内一张大石床上,洞内升起了一堆火,忽忽作响,火中还时常传出一阵木柴燃烧时的爆裂之声。郡主再看,火堆旁蹲坐着一个人,正是魔君。郡主想直起身来,却感到整个后背酸软疼痛,这石床太硬了,睡在上面真是硌得难受。坐起身后,没有想到床的左右俱是惨白色的人体骷髅骨架,时不时的,还有几只蜘蛛蝎子游梭其中,令人全身感到麻酥酥的,郡主不禁吓得又叫了一声。 “你醒了。”魔君淡淡地问道。 郡主没有答应,把脸别向了一旁。 “你为什么不逃呢?”魔君的口气依然是一种无聊的冷漠。 “逃?怎么逃,要是能逃,你以为我还会在你这儿鬼地方多呆一会儿吗?” 这回轮到魔君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用左手将整个上衣扯去,露出一副狰狞剽悍、肌肉结实发达的身材来,满头既使是女人看见都会羡慕嫉妒的秀发,直垂腰际,只不过右臂膀处被鲜血染红大片。 “你、你想干什么?”郡主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魔君依然没有说话,伸左手在火堆下抓出一把还带着火星的灰烬来,向右臂捂去。“啊……”魔君略微呻吟一声,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郡主看得心中害怕,只觉得全身发麻,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魔君将衣服扯碎一块,用左手和嘴简单地将右臂包起系好,然后冷冷地说:“你看见的那个鬼魂是个阴灵,我叫她鬼婆婆,她是不会伤害你的。但你若想还要命的话,最好留在这里,不要出洞,否则会被那些怨灵吸成肉干的。”说完,大踏着步,向洞外走去。 “喂!喂!你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我和你有仇吗?你这个大魔头!” 魔君停下脚步,答非所问地说:“我不叫‘喂’、‘喂’,江湖上别人都叫我魔君。”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郡主低声自语道:“什么魔君,简直就是一个魔头。” 魔君回来的时候,身上扛着一个水桶粗细约有三丈来长的花斑大蟒蛇,魔君将它往地上一扔,那蟒蛇在地上蠕蠕滑动,大三角脑袋上的两只小圆眼睛炯炯有神,嘴中的红信子还一吐一吐的,显然这条蟒蛇就没有死。 “啊,你把它弄进来干什么?快把它弄开,啊——”郡主对滑向自己的这条大蟒连连叫喊,倦缩在石床的一角。 魔君拽过蛇尾,将蟒提起,然后用指尖在蛇腹上一划,划开一道小口,然后将手插进去,用脚踩住一端,掏出内脏后扔掉,独将蛇胆一口吞下,然后“悠吱”的一下将蛇皮全部剥下,然后架在火上炽烤。 阵阵蛇肉的香气在洞中飘荡开来,待差不多了,魔君扯下一块蛇肉,自顾自的大吃大嚼起来。郡主此时腹中也饥了,可是在家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怎能忍受如此冷待,看着魔君吃得如此香味浓溢,越发勾引腹中难受,想开口要块食物,却又放不下郡主的骄傲,因此只能盯着魔君默默地咽着口水。 “啪!”的一声,一块蛇肉扔在自己的脚下,然后响起魔君那冷漠的声音:“快点吃,别饿死在这里。” 郡主生气道:“上面沾了这么多的脏东西,你叫我怎么吃啊?” 魔君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依然淡淡地说:“你也可以不吃。” 郡主气得一脚将那块蛇肉踢开,然后瞪眼看着魔君,可是魔君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依然有滋有味地吃着蛇肉,这令郡主更加气恼。走过来就要掀火堆。魔君显然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向上一迎,“呼”的一声,郡主吓得退了回去。 第4章 魔君道:“去吃你自己的那份。” 郡主默默地退回石床旁,一会儿,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魔君理也没有理,待吃饱了,将剩下的蛇肉拎到郡主面前道:“吃吧!”郡主抬起头看看魔君,抽手又要打,魔君用肘一搪,一下子把郡主搪倒在床,魔君把蛇肉向她的身前一扔,然后头不回地又出去了。 面对那些蛇肉,郡主再也不想保持什么矜持了,拿过来就朝嘴里塞去。 以后郡主也不再保持什么仪态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只是这几天没有沐浴,浑身痒得难受。 这次吃完饭后,郡主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喂,魔君,你天天老往外跑什么呀?” 魔君头也没有回,道:“你不必知道。” 郡主在他的背后白了一眼道:“谁想知道了。我想……我想沐浴。”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回答。 魔君仍没有说话,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仍向往常一样朝外走去。 郡主见魔君没有答她的话,心中又羞又气,一个女孩子,在一个男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当这种要求没有回应时,那简直比被打了一巴掌还难受。 正当郡主感到郁闷气堵的时候,魔君此时却回来了,道:“把你的手给我。” 郡主感到耳朵好像听差了,抬头愣愣地看着魔君,脸上还挂着因刚才的事所淌的泪水。 “把你的手给我。”魔君说着,不由分说,将郡主的右手攥在左手里,向外扯去。郡主想要甩开那只手,但怎奈力气不够,根本就争不过魔君。 此时洞外黑得什么也看不清,黑得就是连自己的手伸出来也看不见,郡主感到很奇怪,因为她刚来时,周围虽有黑雾萦绕,但身旁周围的景物还是能看清的,可这回自己怎么像个瞎子一般?郡主只能凭着魔君的拉扯向外走,魔君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使自己的胳膊都被抻疼了,但还不敢说出声来,自己在这里分明就是个盲人,若被甩下,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魔君把郡主领到一处,郡主虽然听见有水的声音,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魔君松开郡主,郡主内心里立刻感到好象失去了依靠,像个瞎子一样左右摸索道:“你在哪儿?别走、别走……”可这时又感到眼前一亮,一团光辉在黑暗中猛然亮起,黑雾像是受到这光明驱赶一样,纷纷退去,郡主的眼睛一时难以承受这瞬间的变化,郡主用手遮挡住光,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才看清,魔君手里拿了一颗明珠,是明珠发出的光亮。 借着光线,郡主看清了周围的环境,黑雾依然在光圈外快速的流动着,眼前的地面上却是一块又一块足有枕头大小、圆形或椭圆形的白色石头,干净光滑,看来是常年受水的冲刷而形成的,就在这些石头间,有一股不大不小的水流,只觉得黑漆漆的,但当郡主将其捧在手中,却是透明清澈。但郡主很快被周围几十只爬在水边的雪狼吓呆了,只不过这些雪狼此时看起来虽然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但是这么多,个个如同小牛犊子般大小,全身毛色雪白,而且眼中闪耀着绿光,任谁都会害怕的,但是刚才没有亮起珠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却看不见这些白色的野兽。 “你就在这儿洗吧。”说话的是依然态度冷淡的魔君,但他好像在不经意间脸微微红了一下。说完转身就要走。 郡主拽住魔君,魔君转过身看着郡主,郡主看了看那些雪狼,魔君道:“它们是不会伤害你的。”郡主依然不肯放手,轻声道:“我怕。”魔君又看了看她,然后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好吧。”然后将明珠放在一块较高的大石头上,好使光亮照耀的范围广一些。然后自己背向水面,坐在了那里。 郡主见魔君在侧,虽然这个男人很可怕,但是有他在,总比只剩下那些雪狼要强得多,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脱净衣服,溶入水内。 水里温柔软绵,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凉,就好像有一只只手在抚弄肌肤,让人情不自禁,一会儿,郡主就觉得在水中被弄得舒服极了,全身的骨头都被弄得酥痒麻了,使人有一种想要就此睡去的感觉。 “快点吧!”那边的魔君冷冷地问道。 郡主一惊,赶紧搓洗。可惜的是,在家中洗澡都是有婢女服侍,在这里,却要自己动手,舞弄了半天,洗得个囫囵吞枣。 “洗完了就快点穿好衣服。”魔君下令道。 郡主默默地穿好衣服,魔君依然没有回头,一跃而起将明珠拿在手中,揣入怀内,黑暗立刻如潮水一般从四周聚涌过来,正当郡主不知所措之时,魔君的那唯一的一只手,又牵扯起她那娇柔的小手,在黑暗中奔走。 第四章突变 日子像东去的流水,平淡无奇。相处的时间久了,郡主觉得这个不爱言语的男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有时郡主甚至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武功高强让人惧怕以外,其实感情上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心理上就像是一个孩子,十分的任性。只是令她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冒如此大的危险将自己抢到这里,深居这极少有人知道的阴山鬼洞,难道只是为了与自己就此相守一生吗? 天空依然黑浓浓的一片,分不清是日还是夜,因为即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星星。这次魔君依然向往常一样更换敷伤口的烟灰,郡主静静地走过来,轻声道:“我来吧。”魔君没有拒绝,坐在地上让郡主来为自己包扎伤口。郡主从灰堆里抓出那些燃透烧烬的细灰撒在包扎用的布上,不像魔君那样随便地抓一把就往伤口上捂,然后细细将伤口包扎好,待这切做完了,郡主默默地看着魔君,魔君也回过头看着郡主。半晌,魔君转过头去,站起身,郡主知道他又要出去了,突然高声道:“你难道还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吗?”魔君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下,然后依然头也没回地朝洞外走去。 魔君这回捕获回来的食物是一只白色的獐鹿,一双失去色彩的眼睛空洞地睁着,顶着一对大犄角的脑袋在魔君的肩下悠悠晃动着。因为郡主对魔君那次当面肆意的屠蛇的行为感到恐惧,所以魔君以后就都是在外面将猎物杀死后再扛进洞内。但郡主没有在獐鹿的身上看到有什么伤口。魔君剖开獐鹿的肚腹,掏净内脏,扔在一旁,然后将其吊起,剥去外皮,直接将其铺在石床上,然将仵血而显得鲜红的鹿肉架在火上烤起,不一会儿,洞中便飘起烤肉的香气。 肉烤好后,魔君扯下一条大腿递给郡主,郡主没有接,而是说:“你若还不告诉我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我就绝食而死。” 魔君将那条肉腿塞入自己口中,边嚼边说:“你就那么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的,我想知道。你无缘无故把我抓到这里,害得我不能与家人见面,还住在这个破石头上,每天都在这洞里查数打发时间,时常被一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的虫子吓得半死,难道我还不应该知道一下原因吗?” “你先吃了肉,我自然会告诉你。” “不,你先说,然后我再吃。” “你若不先吃肉,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而且永远也别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好吧,我先吃一块,但你要边吃边讲,这样对我们都公平些。” 魔君没有说话,递给了郡主一块肉。郡主咬了一口,竟然还没有完全烤熟,里面的肉血津津的呢,但此刻腹中确实也饿了,而且这肉生吃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我从小是一个孤儿,没有人管我,只能在街头上流浪,时常受到一些人的打骂,还受到野狗的追咬。在我七岁那年,我被一个人领进西域之地,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用受苦了,可是没有想到,那个人却是一个妖人,他将我身上的血用水蛭吸出,然后在我的身上输入含有巨毒的蜘蛛血,那种痛苦叫人就是难以忍受,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身上的骨头缝一般。这还不算,他又分别在我的身上更换蜈蚣、蝎、蛙、蛇的毒血,以看有什么效果……” “你说的是血魔昆天啸。” “不错,正是他。我今生不能亲手杀了他,是我最大的憾事。后来我逃出了他的魔掌,并在敦煌莫高屈内发现一部古经,上面记载着奇功异能,我照之修炼,终成今日气候。就在我志筹意满地准备找昆天啸报仇时,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这能力了。” “为什么?” “我所修习的是那本古经中的一种法术,名为‘吸魔大法’,凡修此道者,可将他人功力窃为已有,但此法有一个弊病,那就是不能将各门各派的功夫很好地融会贯通在一起,长此以往,它们在我的体内彼此抵消,实在不能消合的,便相互乱撞乱窜,实难控制。使一些本能发挥出来的功力却难以发挥出应有的效应,我若是以这种状况去找昆天啸,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但报不了仇,反倒有被杀的危险。” “在江湖上让人谈之色变的魔君,却也有不如意的一面,可你为了吸魔大法,杀了多少江湖中人,多少生灵命丧你手。” “那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早晚要死在敌手。” “可你还没有说明,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因为我发现,我恐怕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 此话一出,倒是把郡主吃了一惊。 “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俱是贪恋他们的功力,此时我已聚集有千年功力,天下却鲜有敌手,然而我却难以发挥出一层,想我凡胎肉体,怎能承受如此之巨。 第5章 近日我更是发觉,我的内脏开始衰竭,于是我已料到,我定是因练吸魔大法而走火入魔,在世的日子肯定是不多了。但是,我若是不杀了昆天啸,我心难以平覆,因此我需要一个人来完成我的愿望。” 不知不觉间,郡主已经吃完了手中的那块鹿肉,听到魔君这么说,忽然觉得这个快要死得人很可怜,但仍问道:“但你找我有什么用呢,我又不会武功,什么也帮不了你。” “我要要一个儿子。” “什么?” “我要一个儿子,我要将我这一生的功力传给他,要让他完成我这生最后的愿望。” 郡主简直怀疑自己耳朵,预感到了某种不详,仍是试探性地问:“你……你说你要什么?” “儿子。”魔君一如既往地淡淡说,只是在眼底深处,含蕴着一股淡色的火焰。 郡主不知所措,却是本能地向后蹭着,心中又紧张又害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你要干什么。”这句恫吓的语句里却满含着胆怯。 郡主拼命地挣扎反抗着,可是没有用,她的力气是如此的弱小,重重地被魔君压在了下面…… 熊熊燃烧的火焰,朦胧了洞内景象。 郡主感到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屈辱的泪水从眼角旁流下,腹中一股极大极强的气息萦绕着魔君射进自己体内的那股热流经久不散,后来好像是慢慢地融会在了一起。郡主睁开一双泪眼奇qisuu.书,可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变了模样,眉发皆白如雪。郡主一时呆了,伸出手,拢起魔君的长发。相处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他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魔君的脸庞随着头发向两旁开散而渐渐呈现出来。这是一张多么英俊漂亮的面孔。郡主直直地看这个破了自己的身、给自己将带来无尽屈辱的男人,心中泛起得是山高海深一般的恨意,只想马上把他给杀死了,可是……在这之后却是无极的空虚。郡主突然搂紧魔君的脖子,与自己贴在了一起,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了我。” “因为我记得,一个在街上行乞的小男孩,差点被一个官衙的护卫杀死,是一个小女孩救了他。” 郡主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情景晃若就在昨天,难道真的是他吗? “记住,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叫冷云,他爹叫冷青云。” “妖孽,还不快出来受死!” 一声咤喝,从洞外传进,余音悠悠不绝,可见来者功力深厚,不下百年。 第五章灭魔 这座被黑云乌雾千罩万护的阴山,怨气冲天,云流遇此纷纷避让。因为阴山上那黑色的云雾不断的涌动,就像在天地间蠕蠕而动的大怪物。玄机脚踏祥云之上,仍无法知道这黑雾里到底隐伏着多少妖魔鬼怪,所以不敢冒然闯进黑雾之中,缓缓抽出赤霞剑,持在手中。就见那柄宝剑剑身之上,镀着一层紫红色的光芒。玄机运作法力,那紫光暴涨,瞬间变长,玄机驰剑向阴山挥去。几道带着开天辟地一般力道的紫红剑光,急剧变大变长,云气若遇纷纷避开,然后陷没在笼罩在阴山上的黑雾里。 隐隐的,传出一阵阵的呼号之声。玄机微露笑意。 就见密密麻麻的,无数只蝙蝠从那黑雾之中飞出,在白色的云际之间汇集成一片黑云,发出一阵疯狂的“吱吱”乱叫的声音,围玄机而来。玄机将剑高举过头,五指撒开,那剑离掌升起约有三寸,“嗡嗡”自转不停,煞时迸发出万道霞光,炫烂至极,将玄机没在其中。那些黑色的蝙蝠,视生死于不顾,前扑后继,如飞蛾投火一般,奔向那霞光,然后被那霞光击中,纷纷坠落,如远观阵雨云落雨一般。然而那阴山黑雾里仍是源源不断,有大批蝙蝠飞出,迎头赶上。 玄机虽然此时没有危险,但他运息逼剑也是十分消耗法力的,长久下去,终会力尽,到时岂不危险?玄机一时心中暗暗焦急,查看左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顾及许多,猛地将剑向下劈下:“开呀!”一道紫红光芒,化作万丈光刃,将眼前聚成黑团蝙蝠斩开,直破云山云海。玄机身后的蝙蝠,趁机扑上,乌喳喳,张嘴就咬,玄机就感到背上一阵的麻痛,面貌发紧,有一阵冷冰冰的感觉。 万道金光,此时顺着玄机劈开的那道云隙,齐发迸进,如开天利刃。蝙蝠见光,吱哇乱叫,扑扑落落。不出玄机所料,那些蝙蝠果然怕光,只因为刚才有云遮挡,所以它们才敢逞威逞强,但此时云路大开,阳光射进,那些蝙蝠呼啦乱叫,纷纷扎回阴山黑雾之中,就连那些已在玄机背上吸血的蝙蝠,此时也是弃他而去,逃遁而走。 玄机猛喘一阵气,生死边缘上转了一圈,难有轻松。 可还没有等他彻底恢复过来的时候,那满山的黑雾急剧升起,大有接天之势,就在那巨大黑雾柱的边缘时时闪现出一些舞动的白色透明的阴灵、白森森的骷髅,而且眼睛处有诡异的红光时亮时熄,腥风血气刺鼻熏脑。 “妖孽!” 玄机怒喝一声,将赤霞剑向前一递,顿时分出九支同样的赤霞剑,在玄机手中如同开屏之孔雀,异常炫丽。 当先有一个鬼物,从黑雾里冲出,正是一个巨大的骷髅,口吐黑气,眼冒红光,“哇哇”乱叫着飞来。 玄机手中九剑,一剑离掌飞出,幻化成一只黑鹰,抵对骷髅。黑鹰一翅拍中骷髅的左眼,那骷髅乱叫几声,吐出几口黑气,缠住黑鹰。黑鹰抖落几翅,如同扫帚一般竟将那几道黑气扫得干干净净。可趁此时,那骷髅竟也咬住黑鹰的一只脚爪。黑鹰急抖不落,骷髅死死咬紧,黑鹰在空中与那骷髅折了几个跟头,翻身一变,黑鹰又变成宝剑模样,正好一剑刺穿了那只骷髅。那骷髅乱叫一阵,悉碎成片。 那黑雾中的所有的鬼物似乎都看见了,静了一会儿,忽然,乱叫成一片,显然是愤怒至极,呼天啸地一般重重压向玄机。玄机冷哼一声道:“正好趁机将你们一举铲除干净。”从怀中掏出一道黄符,扎在一个剑尖之上,顿时九柄利刃全挂上了那道符咒。只见玄机口中念念有词,而黑雾阴灵们已是欺人在近,说时迟,那时快,就听一声惊天动地之声:“破!” 九柄赤霞剑,飞出去八柄,一柄仍在玄机手中。那八柄剑舞在当空,形成圈状,剑尖朝外,剑柄朝内,一样发出紫红霞光。剑环之内,隐现八卦图案,缓缓转动,随着那声“破”字的喝出,铺天盖地一般的赤焰从天而降。煞时,不知是雾还是烟,乌嘟嘟的一片,黑、红、黄、金色混淆不堪,真是如同地狱大炼一般,惨呼之声不绝,烟捻纷纷飘扬。那场面盛大浩翰,如顶天立地一般杵立的巨大烟火球一般 玄机冷冷笑道:“无知邪物,也敢与老君正法相抗,岂不是自寻死路!” 火焰渐渐熄灭,黑雾也渐渐消散,阴山上的缠绕的黑雾似乎也随之消失了,独剩下那八柄神剑旋转在空。举目望去,一片荒山秃岭,穷山恶水之地。在这山的颠峰之上,站着一人,****着上身,肌肉狰狞剽悍,只在腰间系着一条虎皮裙,满头的银发随风乍起,独剩的一只左臂,握着一根嵌有一颗红色石块的黑色木杖。 “魔君,你终于现身了。”玄机在天空上冷冷地说道。 “牛鼻子老道,你来何干?” “你劫走楚王爷的女儿,此女乃是我师弟将要过门的儿媳,你做出如此淫恶之事,天岂容你?” “少来那副替天行道般的假正经,你这披着道袍的假善人,若没好处,你岂肯来?” “你入魔道太深,已是无力自拔,如此胡言乱语,看来再也不能留你在世间。” 玄机一剑斩下,剑光悠地变大变长,形成百丈长龙,两人之高的光柱。那紫红之光汹涌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重重叠叠,狠狠压来。魔君将杖一挥,幻化出一面像是气做的黑盾黑障,瞬间暴涨,如同一座小山包一样罩住自己,运作残余法力,那杖头的红石亮了一亮,画出北斗七星,闪现在黑盾之上。那七星如生脉络,相互连在一起,忽地脱壳而出,摆脱黑盾束缚,绕着那赤霞剑的气柱旋转而上。玄机知其中必有诡异,倒抽拔剑,如长鲸吸水一般,将紫红色的气柱收回,然而再看,那七星已附在剑身之上,赤霞剑更是一阵的悸动,如被蜂蜇。玄机见了,心中又气又痛,将剑向空中一抛,从上而下,正好从那八柄幻化的赤霞剑当中的太极图案当中贯穿而出,九柄剑又合为一柄,“铮”的一声,七星被弹出,围着赤霞剑旋转不停。玄机跃上长空,取回长剑,手腕一旋,将七星纷纷击碎。 魔君似乎受到影响,黑盾一阵的乱颤,好在不多时又恢复了稳定。 玄机道:“魔君,我知道你已丧失了功力,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冒险而来。我自问若是在一年之前,绝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天,你必将命丧于此。”玄机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中也有些暗自吃惊,没有想到这个魔君,不但邪法强大,而且还晓得他道家法术,若不是看他此时气色惨白不定,已是强弩之末,自己还真是难以胜他。不过最令玄机想不通的也是这点,这个世人谈之色变的魔头,怎么会如此极其反常,先是被天都城里的一个不出名的女护卫斩去手臂,现在又像是功力尽失,难道真的是作孽多端,天理不容,冥冥之中,元神被取吗? 魔君冷哼一声,将杖猛地****面前地上,单手结印,周身之下,凭空祭出九点鬼火! 第6章 那九点鬼火如同吐丝一般,拉出九条火线,在魔君胸前汇成一个大结火团。魔君一声叱咤,将左手捣入那团火焰之中,那团鬼火如受趋灵,又向前伸化出一条火手来,只不过这只火手可大可小,可长可短,灵活自如,随心所欲。就见这火手“呼”的一声,如蛟龙出海,舞在长空,一掌掏向玄机。玄机将剑在身前晃了几晃,便幻化出几道紫红光幕,可那掌力,却势如破竹,如击冰片一般将其层层击碎。 “啊——” 一声惨叫,却是魔君身形大震,那只火手瞬间收回,如同长鲸吸水一般。魔君抽回左手向后背摸去,拔出一只带血的八角棱镖,镖上隐有磷光,显然是带毒的。原来,玄机一手在结光幕的同时,另一只却暗暗地抛出一只八角棱镖,那镖隐入云中,从背后偷袭,故此魔君未能发现,因此中招。 魔君嘴角下流出一丝黑血来。魔君冷笑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你们这些以正道自居的人也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 玄机冷哼一声道:“对付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何谈手段,比起你们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魔君猛咳一阵,口中喷出一股血来,向后栽去。 “哈哈哈……魔君啊魔君,枉你聪明一世,到头来还不是为我扬名立万于天下?我现在只需要割下你的头颅,示于天下,届时天下江湖必以我为尊,仰望峨眉!”玄机说着,从天降下,举剑向魔君头部挥去。 “啪!”的一声,玄机胸挨一掌,顿时体内气血翻涌“哇”的一口血喷出,但他同时也将剑挥出,半空中飞起一道血雾。又是一声闷响,玄机就感到档中一阵酸痛,鲜血顿时殷透裆部。玄机腕子一转,剑锋朝下,砍断了魔君踢来的那只腿脚。 玄机将剑插在地上,手柱着在上面,全身颤抖着,脸色惨白,腿根处的鲜滴滴答答顺着裤子流淌出来,,应是人根破碎了。玄机看着眼前这个再也起不来的魔君,又气又恨,他断了自己的人根,修行必将大损。此时的魔君,两只胳膊没有了,一条腿也被斩断了,满头的银丝,也是红红白白,但脸上神色,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反而有一丝的喜悦之情。 “你居然没有死?”玄机恶狠狠地说。 “你那镖虽打中我的要害,但我百毒不侵,当然不会那么快就死了。” 玄机眯着眼,眼睛中透出无边的仇恨,举剑朝魔君走来。魔君心想,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就在这时,一颗骷髅呼啸而来,玄机大惊,以现在自己的疲惫之躯,无论如何也是再也不能打了,因此强忍胸口和胯下的疼痛,祭剑而起,跃在上面,一道祥光,消失在茫茫的云海当中。 那颗骷髅在魔君面前划过一条弧线,“啪嗒”一声坠地了。一个人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迅速跑过来,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再准确一点,就是魔君劫来的那个郡主。 “你……你怎么了。”郡主不知所措地问。 “我就要死了。” “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啊,你死了,那我怎么回家啊?”不知为什么,郡主一开始,是非常痛恨这个因抢自己而变成独臂的男人。可是当他要被人杀的时候,她却本能地要救他,但她依然胆子很小,不敢露面,因此随手掷出那个因受玄机大火焚炼而失去灵性的骷髅,就像初次见到鬼婆婆一样,随手拎起了她老人家的骨头。只是在玄机看来,以为还有什么鬼怪呢,因此被惊走,若是他知道只是一个空骨壳,非气得半死不可。 郡主将魔君那个血淋淋的脑袋抱进怀里“别死,千万别死啊,你若死了,我怎么才能回家呢?” 魔君断断续续地说道:“照……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把他……把他养大……”他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郡主感到怀中一沉,这个男人,真的死了,他那英俊的脸上,还沾着大块的血迹,“不——”郡主一声长吟,泪如雨下。 第六章猎手 黑雾消失了,但是风依旧寒冷,卷起地面上的黄色沙土,在与山头上露出地面的石头进行着撞击。 郡主无望地搂着这个抢了自己的男人,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怀中,可是他却一点点地冷却。几只无聊的秃鹫,在高空间悠悠地盘旋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郡主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眼泪只会模糊她的视线,却不能给她一点办法。几声清啸,划破长空,郡主抬起头望着云际间那几只星点般的黑影,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似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郡主把魔君的尸体拖进他们一起住的那个洞里,用魔君每次打猎所剥下的兽皮将其包裹好,然后走到洞外,搬来许许多多的石头,将洞口封堵住了。二十年后,当魔君的儿子冷云重新来到这个地方,当他打开洞口,终于看见了他父亲的尸骨,并因此成为了新的魔君。 郡主将这一切做好后,面对这重重大山,不知该向何方。 天空上层层的云朵渐渐消散,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一切,似乎都明亮了起来。郡主记起,她是被魔君挟着一路向西而飞的,那么她的家,应该在东方。郡主的心,就如同这天空一样,忽然敞亮了,迈开了步伐,朝东方而去。 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寒风一日比一日更加猖狂。随着时间的流逝,郡主已经感觉到肚子的那个小家伙的存在。难道,真的怀上了吗?郡主对魔君的感情是复杂的,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恨还是爱他。但是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想抛弃,这毕竟是她自己骨肉。但是她身上的衣衫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下来,已变得破破烂烂,她尽可能地遮掩着肚子,因为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每天,郡主都在路上拼命地寻找还没有坠地野果,绝对不让自己饿着。夜晚,她都会倦缩进落叶深厚的沟壑内,不让自己冻着,这都是因为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但是,寒风仍一天比一天的更加肆虐,而且野果也一天比一天更加难找,树叶不知被风吹向了哪里。 像是沉寂了一年的寒冷,终于在这一夜变成布满天空的阴云,将那瑞雪厚厚地铺满了大地。 一双手,一双通红发紫的手,在雪间扒找着,哪怕是发现了一根枯黄的细草,都会让她变得十分喜悦,迅速将其塞入口中。 突然,她看见雪地里有一行行像是绕圈一样乱七八糟的动物足迹,她更加喜悦了,虽然足迹很乱,但她仍能够从这错综复杂的足迹中发现出蛛丝马迹来,长时间的野外生活使她变成了一个好猎手。也许,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顺着足迹,她一路寻去,终于看见在不远处的一个雪堆里,时而冒出两股小小的白气。她静悄悄的,猫下腰,捡起一块石头,一掷而出。与此同时,就听见“嗖”的一声,一只羽箭也同时射中那个雪堆。 难道有谁要与自己争夺猎物?她来不及多想,甩开脚步,向那里跑去,虽然看上去样子有些笨拙,但是速度却非常惊人。与时同时,一阵“汪汪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四条腿还是要比两条腿要快,那条猎狗很快撵上了她,但她们同时抢到了猎物。她拼命地挣扯着,脚底下对猎狗又蹬又踹,若仍是以前那个王爷府里的千金大小姐,连家里养的金毛狮子犬都不敢摸一下的,而今天的她,不但敢猎杀小动物,而且还敢跟猎狗这样的凶畜争斗,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那条大猎狗紧紧咬着兔子,时时呲起嘴唇露出白色的尖牙利齿,“唔唔”地向她发着威。可她却不管这一切,为了生存,更为了肚子里的生命,她此时变成了最勇敢的猛士。 “咻唿——” 一声哨响,那条猎狗如得号令,放弃了对兔子的争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撒腿跑去。 郡主紧紧将兔子攥在手中,看见一个少年,背着弓箭,从后面赶上来。那条猎狗围着他前后地转着,样子很是亲热。那只箭,也许就是他射出的吧。 当打猎的少年看见她,神色略微一怔,也许在他的眼中,她无异于是一个怪物或野人。 她仍紧紧攥住那只已经死去的兔子,无论是谁,也别想再从她的手里将猎物夺走。 少年看见了兔子上射中的箭,然后露出了笑脸,“嗨,你怎么抢我的兔子啊?” 郡主将兔子攥得更紧了,紧紧盯着那个少年,没有说话。 少年看出了她的紧张与担忧,低头笑了一下又道:“你既然非要那只死兔子,那你就留着吧,我还有很多。你若嫌不够,我倒是还可以再给你一些。你若想要,就跟我来吧!” “嗯唿唿……”远处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 “可恶!”那少年骂了一句,急向回跑。 不知为什么,郡主也跟着他跑去。 在一片小树林下,一匹马躺在地上,缰绳拴在树上,马的喉咙已经被野兽咬断,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雪地。能看得出,它在受到攻击时是怎样的进行激烈的反抗,周围的雪地都被踏乱了。而且旁边散落着许多猎物,看来他没有说谎。 “是土豹子!我非逮住它宰了不可。”不知少年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身后的郡主说的。 “嗨,别傻看着了,帮帮忙,我一个人可无法弄得动这么大的家伙。”这个少年倒是很不见外,像个主人似的支使起她来。 郡主倒也很听话,真的就与他忙活起来。 少年一样将马的肚子剖开,只不过手中多了一把短刃。他取出仍冒着热气内脏扔给猎狗,猎狗一口叼住,摇着尾巴尽情地亨用起来。 第7章 少年将剥下的的马皮卷好,好像没有要扔掉的打算。然后又看了看天色,道:“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只好在山上过夜了,唉,这鬼天气,不会把我冻死吧。”然后看了看郡主又说:“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没有问题,否则你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茫茫的夜色中,有那么一点点火光。近了,篝火旁蹲坐着两个人,正是那个打猎的少年与郡主。那个少年在篝火旁忙活着,因为上面有架着一个木棍上插着一只野兔子,那只野兔子此时烤得油光渍渍,而少年也忙得不亦乐乎,口里吹着气,两只手时常被烫得在身后的衣服上紧搓着。而郡主只是静静地看着,想起了一个人,也是一般的背影,只是那个人更加沉稳……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一声高语,惊醒陷在沉思中的郡主,猛地一激灵,看了看连头都没有回的那个少年,没有说一句话。 “你会不会说话呀,难道你是个哑巴?”这次少年回过头来,好像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怪物。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后,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头去低声自语道:“真是个哑巴。” 然后少年又自语道:“不管你能听见还是听不见,我都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腾格尔。我家呢,就在附近的草原住。” 郡主没有心思听他讲,但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腾格尔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忽然惊喜道:“哈,这个居然带着了,太好。”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拔去瓶塞,向兔肉上撒了一些盐末。那些盐末遇到肉上流淌的油,“咝咝”响着,然后融了进去。空气中肉香好像因为那盐末的关系,更加浓烈了。 腾格尔将烤好的兔肉扯下一块来递给郡主,然后很大方地说:“吃吧!” 郡主接过来就朝嘴里塞去,样子狼狈极了,腾格尔鄂然地看了看郡主,然后不满地撇撇嘴,低声道:“饿鬼。” “唉呀唉呀,好冷好冷,这老天爷,要冻死我啊!”吃完饭,腾格尔披着那张刚剥下来的马皮叫嚷着,但那马皮,冻得像一张硬壳。 而郡主此时则睡在一张柔软温暖的鹿皮套内,腾格尔回头看了看,显得不满意,因为那个鹿皮套是他的,但谁让他充当好汉舍与郡主了呢? 郡主睁开了眼睛,她被惊醒了,但她没有动,眼睛瞄了瞄依然嚷冷的腾格尔,惊醒她的声音绝对不是他发出来的,因为他身上没有那种恐怖的杀气。 那声音简直就是悄而无息的,一步又一步,缓缓地踏来,将可怕笼罩在他们周围。 “吼——” 腾格尔一下子被一头野兽压倒在地,那只野兽张着巨口,腥臭的气息从里面汹涌而出,朝腾格尔的脖子咬来。腾格尔拼命抵抗,两只手使劲向上够着,想顶住那头野兽的脖子,可无奈的是两条胳膊被那野兽的两只前爪紧紧压住,根本就伸不起来。 腾格尔命悬一线! “嗷——”的一声惨叫,那只野兽被撞出,摔在不远处,但很快就翻起身来,在黑暗中亮起两盏绿灯。 腾格尔也趁机起了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土豹子!”腾格尔绝对相信,就是它咬死了他的坐骑,否则它是不会回来的,因为它要找回它的猎物。说不定,这只土豹子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一直都在附近徘徊,寻找机会好对他们再次下手。 土豹子一步步地再次踏近了,腾格尔用余光扫了扫身旁的郡主,没有想到这个怪人居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土豹子一跃而起,扑向腾格尔。腾格尔手持短刃,向下一猫身,向前跨了一步。 土豹子高高跃起,然后扑落在地,却再也没有起来,过了一会儿,肚子下面淌出了血。 腾格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然后看着郡主。 郡主却显得非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惊诧。 “腾格尔……”一声声召唤,远远地传来。 腾格尔急忙跳起,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山坳的那一边,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闪动。 “我在这儿——”腾格尔急忙应道,然后喜悦地对郡主说:“是我族人。” 郡主转身要走,腾格尔见了急忙将她拉住,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手,道:“我不知道你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但我的族人们都是好人,他们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若是与我一同回到部落里,一定会比在这荒山野岭里要好的多。” 郡主相信了那双眼睛,点了点头。 腾格尔好像极为高兴,又连连向寻找他的族人们回应着。 腾格尔的族人们很快与腾格尔汇合了,他们用郡主听不懂的族语在说话,一会儿,他们连连摇头唉叹,一会儿又露出喜悦之情向腾格尔伸出了大拇指,而且还向郡主看了看,眼神中露出惊讶、钦佩的神色。大概是腾格尔在向他们描述自己的马被豹子咬死,自己杀死豹子,而这个怪人救了自己的过程吧。 第七章草原 辽阔无垠的大草原,此时变成了一片雪海。万千只马匹尽情驰骋着,践得雪片纷飞,在身后留下宽广的、错综复杂的足迹。两个牧马人,操弄着长长的套马杆,偶有那淘气的马驹,擅离了马群,被牧马人拍马赶上isuu書网,一甩手中长长的套马杆,被套住后,猛挣一段后终于没了力气,最终乖乖回到队伍里。 在一个大大的毡房里,腾格尔的族人一个老婆婆热好了洗澡水,将其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并用手试了试,然后用很笨的汉话说:“姑娘,你可以洗澡了,水温刚刚好。我们为你准备了我们的一些衣服,你可以穿。”她为郡主脱去了那几层很破烂的“衣服”。郡主的小腹微微隆起,但那个老婆婆盯着看了片刻,然后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帮助郡主进入澡桶内。 郡主洗去了两个月野人般生活的陈垢,穿上老婆婆为她准备好的族人衣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当梳洗妆办好的郡主走出毡房,一些等候在外面,因好奇那个被传得神乎奇神的把腾格尔从土豹子牙齿下面救出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们惊呆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如此美丽人,难道是天上的女神降临到这大草原上来了吗?腾格尔也很惊讶,没有想到洗去那些俗野之气的郡主是如此的美丽,绝不同于族人姑娘那般,一个个高颚红腮,眼睛细小,她绝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儿。 郡主见有这么多的人注意着自己,微微笑了笑,但绝不是羞涩地笑,也不是妩媚地笑,而是很随意的微笑。人群中发出一片啧啧声,像是在赞美什么,更像是因为她的笑,而都高兴了起来。几个族人姑娘跑过来,拉住郡主的手,叽哩咕噜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这时腾格尔充当了翻译,说:“她们说你长得真好看。”郡主一愕,没有想到这些姑娘如此的直爽,毫不嫉妒别人的美丽,在她的意识当中只有男人才会说得话,在这些姑娘嘴里说出,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反倒她自己好像觉得自己不配被别人这样夸奖一般,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一生娇生惯养的她,在人生的旅途中头一次感到有少许的羞涩。 郡主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的开阔过,就像那茫茫草原,被伸展得无边无际,又像天空上的云朵,自由的飘荡。虽然过得不再是王府中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奢侈生活,但她很快乐,她愿意与那些草原姑娘们一起捣奶,挤奶。虽然在第一次挤奶的时候被那头被弄疼而发脾气的老母牛踢了一脚,若得别人哈哈大笑,但她也做出人生了第一次不放弃,再接再战,终于赢得了姑娘们的钦佩。 挤完奶的郡主兴冲冲地端着自己的劳动所得来到毡房,但毡房里传出两个人争吵的声音。郡主从声音上判断出,一个是腾格尔,而另一个是那个曾为自己热洗澡水的老婆婆,后来得知,她是腾格尔的母亲。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很激烈,但郡主一句也听不懂,因为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族语说话,只是最后,那个老母亲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喝令:“腾格尔、腾格尔……”然后就看见腾格尔从毡房里冲出来,从郡主的身旁经过,突然又停住了身,回头看了看郡主,眼神中满是慌张的神色,然后逃似的离去。腾格尔走到马圈里,牵出一匹马,翻身跃上,向草原深入驰骋而去。这时的毡房内传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声。 郡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端着木盆盛的牛奶进了毡房,将牛奶放在不碍事处,不解地看着腾格尔的母亲。腾格尔的母亲坐在羊绒毡上默默垂泪,见到郡主进来,急忙起身,走上前,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抚摸她的秀发,眼中满是慈爱,满是泪光,对她说道:“我的好姑娘,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回到你的家人那里,他们一定很想念你。” 郡主想起了,她还有家人,可是这些日子里,却把他们都忘记了,他们会痛苦地想念着自己,自己却只顾着贪玩,没有想过他们,而且肚子也一天天地大了起来,总不能让孩子生在这里吧。当下听到老婆婆这么一说,立刻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急切的神色。 老婆婆似乎对郡主的反应很满意,眼中闪过一丝的喜悦,然后又低下头,轻叹了一声,缓缓道:“多可惜的一个姑娘啊。”…… 夜里,腾格尔带着满身的寒气冲进郡主的毡房,郡主被惊了起来。腾格尔抓住郡主的肩膀说:“你为什么不会说话,为什么不会说话呢?快告诉我,告诉我!”那张紫红的脸,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那双眼睛中,是急切、是慌乱、是失意、也是渴望…… 郡主有些被弄得痛了,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第8章 腾格尔松开了有力的双手,脸上一片漠然之色,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般,然后转过头去,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明天送我回家吧。” 腾格尔的身子一震,转过头,重新看着郡主。 “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 腾格尔从郡主的口里得知了一切,她是天朝镇南王的女儿,是天朝的郡主,是天都城守城大将军的儿媳妇。她身上的光环太耀眼了,使他一下子沉落深深的地穴里面。但她没有告诉腾格尔如何来到阴山及与与魔君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她只是说,她是被被巨鹰摄到这里来的。 腾格尔也告诉了郡主他的一些情况,他家世代在草原上养马,然后卖给天朝的马贩子,换取必要的油、盐巴、陶器、铁器等。他的汉话就是因为经常与天朝人打交道而学来的,在他的眼里,那些天朝的商人个个狡诈,唯利是图,他很讨厌他们,但又不得不与他们打交道,否则就得不到自己所需的必需品。但她不一样,她就像是一个圣洁的女神,虽然在见第一面时,他就从她那破碎的新娘服上看出她是一个天朝人,这也是他始终对她讲汉话的原因,但她给他的感觉是绝不同于那些商人的。而且他还告诉她,他的母亲在给洗澡时已经看出她有了身孕,这正是他母亲争吵的起因。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喜欢上了她。 郡主拒绝了腾格尔的爱恋,并再次正言告诉他,她已经有了丈夫,自己要回到天朝去,要见自己的父母,要见自己的家人。 “好吧,过几天要有一批马赶到天朝去卖,到时候我送你回家吧。”腾格尔强忍着内心深处的痛苦,走出了毡房。 寒冬里的星星,像是一个个冰点,闪烁着泪一般的光。 这几天过得让人感觉漫长而又短暂,腾格尔还要再缓几天再赶马进天朝,可她的母亲一再催促他说给牲畜准备过冬的草料已经不多了,这场大雪更是将草场覆盖住了,若不再快点卖掉一些马,恐怕明年开春时会有大量的马会因饥饿而死。腾格尔当然明白母亲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可人家毕意是天朝王爷家的郡主,自己配得上人家吗? 腾格尔的母亲在送别郡主时,眼睛中中流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孩子,一路珍重。” 啊,我那辽阔的大草原,万马齐攒,苍莽的大地上,响起隆隆的雷声。草原的儿子,挥动长杆,驰骋在风中,踏破了那绵绵白雪! 天朝与塞外接壤的第一座边城是四方城,平时在这里做买卖贸易的人非常多,鱼龙混杂,难免会有奸细在里面,因此重兵把守,搜查严格。 腾格尔因经常在此地进行马匹交易,早持有天朝的官办的通行谍文,但即使如此,在过边塞时,对那些守门的小鬼的“茶钱”还是不能免的。 腾格尔将卖马所换的货品让同来的族人带回部落,他坚持要一直送郡主回天都。 一路无话,两人餐风饮露,但终是要比郡主曾野果充饥、跋山涉水地靠两脚步量时要强得多了。 天朝沃土,人杰地灵,物产丰富,盖天下之首富庶之地。 这日早望见路尽处横落着一座大城,瑞着一股运隆兴盛之气。两人骋马驰近,那城高墙厚,周边绵延望不到尽处,远非路途经过的一些城可比。只见那高大的城门之外,书刻着两个大字:天都。 第八章惊变 郡主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天都城里,但她从未出过府门半步,那次出嫁,却真的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迈出了镇南王府,因此在天都城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家——镇南王府在哪儿,甚至连天都城里的街道都分不清楚。 两人一路打听,城里的人不是摇手说不知道以外就是用很诧异的目光打量他俩一番,然后像避瘟神一般逃走了,因此过了小半天,也没找到王府。 “你们天都人当真是奇怪,难道连镇南王府都不知道吗?”腾格尔不满的牢****道。 郡主心下暗暗着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渐渐笼罩上她的心头。 终于在问道一个很苍老的老婆婆时,那个老婆婆很紧张地看了他俩一眼,悄声说道:“你说的是肉丘坟吧,跟我来。”然后走了许久,把他俩领道一条很宽敞的道旁指着一座大院墙道:“那就是了,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带你俩来的。”说着赶紧朝一条胡同口蹒跚而去。 郡主看着这座高高的院墙,心中不知道到底翻起了什么样的滋味,总之是百感交集。只是让她奇怪的是,院墙内怎么起了一座土山,比那围墙还要高?它就像一座坟一样耸立在这座王府内,难道这就是那个带她来的老婆婆所说的“肉丘坟”吗? 两人围着墙绕了约有半柱香的时辰,才找到大门,但是他们被所看到的情形惊呆了! 朱红漆的大门上,贴着封条!镇南王府的匾额,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怎么会这样?”郡主扑上门去,仔细地看着封条,分明是至尊皇帝的敕令大印!郡主终于明白了肉丘坟的含意,那是因为她们家三百六十口人的性命全部埋葬在了这里! 郡主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腾格尔上前扶住了瘫倒的郡主,大声地呼唤着。 在郡主的眼里,腾格尔的容貌渐渐模糊,没有声音的嘴巴一张一合的…… “快!快快……”一阵缭杂的脚步声,一队官兵将站在王爷门口的腾格尔与郡主围住。一个小头领模样的人喝道:“拿下!” 经过一番的抵抗,腾格尔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擒,更何况他还有郡主需要保护,但是他不仅没有将郡主保护住,反而自己也被陷了进去。但是他俩人被抓后,便被分开了,郡主不知被这些官司兵带到了哪里。 被投到牢狱里的腾格尔大声叫嚷道:“你们为什么抓人?我们犯了什么错?” 一个长着三分鼠相的狱卒不怀好意地走近前来笑着问道:“有没有这个?”手中比划了一个捻钱的手式。 腾格尔见这样的人就恶心,十分厌恶地说:“没有!” 那个狱卒立刻变脸恼怒道:“妈的!到这里来还跟老子装横,一看你这家伙的打扮,就知道是敌国的奸细!是不是皮子紧,要大爷我给你疏疏!” 牢狱内,传出一阵惨绝人鬟的叫声…… “是你?” 被一桶冷水泼醒的郡主惊诧看着堂上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新婚郎君赵斌! 赵斌听见案下跪着的这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女人如此说,好像是认识自己,不由得仔细一看,脸色急剧变化下来,但也在瞬间就恢了常态。 “堂下所跪何人?”赵斌拿一幅长声长调问道。 郡主挣着就要起身,厉色道:“我乃当朝郡主,你也配受我跪拜?” “胡说八道!你这一身异族服饰,分明就是外国奸细,竟敢冒充我天朝郡主!来人,给我掌嘴!” “赵斌,你这狗官,难道你连我是你的妻子都不认识了吗?” “一派胡言,众所周知,那逆党女儿被江湖上的魔君所掠,后据峨眉山清凉寺玄机仙人证实,她已死在魔君手中。你说的那楚贼有负圣恩,里通外国,圣眼明鉴,已被我赵家父子剿清贼窝,更何况我与楚贼已划清界线。你是什么人,公堂之上,竟敢冒充本官夫人,给我狠狠地掌嘴,看她还不妖言惑众!” 一个小卒,拿个竹板子,走上前去,揪住郡主的头发,“啪、啪、啪”的几声响,郡主的脸立刻变得像桃花破碎,秋荷枯败一般。 郡主明白了,在自己离开京都的这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家父镇南王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里通外国呢?一定是有人阴谋陷害,蒙蔽圣听,骗取旨意。而眼前这个杀害自己全家三百六十口人的刽子手,一定是主谋!郡主的眼中射出火一般瞪着赵斌。 赵斌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做贼胆虚还是怎么的,竟被这目光看得全身不自在,过了半晌咬牙切齿道:“既使你是楚贼之女,那你也同样有罪,楚贼他叛国投敌,诛连九族,你也当斩。来呀,把她拖出去,先押入牢房,听候发落。” 然而郡主的眼中却闪现出一丝诡异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望着这四壁黑暗的牢狱,郡主却没有任何的欲念,心里非常的平淡。高高而又狭小的铁窗,透进来微弱的光,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但这最后与外界沟通的景象,也渐渐消失了。 牢房门“呛啷”一声被打开了,几条火把带着呛人的烟气冲进了进来。那几个妖鬼一般的狱卒将一双铁铐铐在郡主的手上,并将一团布塞进了她的口中,郡主的挣扎对他们来是无济于事的。随后将郡主带出了牢房,将她塞进一辆马车里。 昏昏的夜色中,马车一路疾驰,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只是在中途里停了一下,然后又行驶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悠悠的长空中,传出一串慎人的猫头鹰的笑叫声。 车帘被掀了起来,一股夜晚的冷气扑面而至。一个小卒用火把朝车里的郡主晃了晃,然后露出淫邪的笑。郡主心中明白,灾难离她越来越近了。 果不其然,那些小卒们将郡主拖出车外,淫笑着脱去裤子,露出那根坚挺的****…… 快意的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划破这静悄悄野外密林。 黑黝黝的树木,在茫茫夜色中像一个个狰狞的厉鬼,一动不动伫立在乱坟岗的周围。 乌云遮去月亮,但却难以掩盖这黑暗中的罪恶! 第9章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郡主晕死在那片深厚的枯草丛中,头发凌乱地与乱草交结在一起,下身的衣服被退得一干二净,上身的衣服也一直被撸到胸乳上面。 “头,我们也快活够了,该怎么办她?” “笨蛋,按赵将军的指示,当然是除掉!” “那真的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难道你没有瞧出她是个怀蛋的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要是没尽兴,再上去干一阵,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兄弟们再下刀不迟。” “不啦不啦,这小娘们真够叫人爽的,再干一阵我非得被她累死不可。” “好啦,别罗嗦了,趁天黑快动手吧,天亮碰到人就不好交待了。” 黑夜中寒光一闪,却听见“嗷”的一声,血毛纷飞。 “妈的,是个夜猫子,真晦气!咦,人呢?人哪儿去了?” 几个小卒顿时傻了眼,怎么一个将要死的人就在眼皮底子下就没有了呢? 一个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响起,就像从林子四周远远地传来一样:“唉,你们这些亡命人,怎么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谁?什么人在说话,快点出来!”几个小卒背靠背地围聚在一起,紧张地看着周围,难道闹鬼了吗? 黑漆漆的森林,恢复了静静的状态,让人感到异常的可怕。 就好像有无数萤火虫儿,从那些坟头上亮起,然后飞聚在一起,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最终成为一个白色透明的阴灵,模样是一个两眼突出,头发散乱,柱着拐杖的老婆婆。 “唉,‘万恶淫为首’,看来你们是躲不过这因果报应了。”鬼婆婆叹息道。 “鬼,鬼啊——”那几个小卒慌不择路地跑去,一会儿,就听见“噗嗵、噗嗵”落水的声音,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鬼婆婆又叹息了一声道:“那巡河的夜叉,你怎么解了冰封?今晚又被你捞着了。”又回头朝地上看了看,一团乱草纷纷开展去,里面露出郡主来。鬼婆婆仍是叹息一声道:“命中该有此难,谁也改变不了。不过今夜看来要麻烦我老婆子将你送到那一户人家了。” 第九章入坑 月亮悄悄躲在乌云的后面,风儿轻轻拂过大地,光秃的树枝“唰唰”地响起。 越过荒野,跨过丛林,飞过那片片的只有茬杆的农田、错落无序的庄户人家…… 夜已极深了,鸟儿已打了瞌睡,只有那盗粮的鼠还在忙碌。劳顿一天的庄户人此刻睡梦正酣,在一个金黄收获的世界里翱游。 夜深了,露水极重,可是还有一间的简陋茅草屋的窗口还有烛火光在闪动,映出一个深夜苦读者的影子。 “赵广生……赵广生……”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悠悠的、远远的传来,打破这悄悄的深夜,无论是谁,都唬了一跳。 赵广生猛地从那黄金屋中惊醒,惊觉地看了看那空空的四壁,难道是幻觉吗? “赵广生……赵广生……”遥远而又急切的声音,就在赵广生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再次响起。 赵广生如坐针毡,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书再也看不下去了,紧张地看着屋墙四壁,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赵广生,你快开门啊,你在傻呆着干什么呢?快点给我开门,我知道你还没有睡,刚才我还看见烛火还亮着呢!” 赵广生缓了一口气,这才听出声音来,是领居崔婆婆在叫门。 赵广生上前开了门,果然是崔婆婆,这崔婆婆长得精瘦利落,一双小眼睛总是射出两道光来,好在赵广生深知崔婆婆是个好人,只不过性情有些古怪,不同于常人罢了,否则不了解她的人还真会被她吓着。 “崔婆婆,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你这书呆子,这么晚了,还不快些休息,小心把身子板累坏了。” “让崔婆婆担心了,我这就休息。”说着,赵广生打了一个哈欠。 “你先别忙着着急睡,你当我这么晚来,就是因为催你睡觉吗?” “崔婆婆既然有事,那就快快进屋慢慢叙来吧。” 那崔婆婆倒也不客气,好像就是在等这话似的,听了就进了屋去。 “崔婆婆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那崔婆婆笑嘻嘻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有个人在屋里做个饭、洗个衣服,做些家务活,那你岂不更自在些读书写字。” 赵广生苦笑了一下道:“多谢崔婆婆一片好意,可我赵广生穷困缭倒,又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与我呢?” “我说广生啊,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那也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你虽读书识字不少,但是你看看你,家中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拿什么去提亲啊。” 赵广生诧异地看着崔婆婆道:“崔婆婆这深夜来访,是真的提亲还是来挖苦我来了?” 崔婆婆一轻拍自己嘴巴子:“唉,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呢。我自然是给你提亲的,我是怕啊,像你这读书人,有一股子酸劲,死心眼一个,遇上那好事,轻易放过,到时可就过了这村就没了这甸了。” “崔婆婆到底所说谁家小姐?” 崔婆婆冷笑一声道:“哪里来的小姐,我是说啊在前天在村口遇见一个饿昏的小妇人,我这个人是一向发善心的,就叫前河沿的二虎兄弟将她背回我家中,用米汤救醒,从她口里得知,是家乡闹了灾荒,她死了公公、婆婆,在路上她丈夫又被山里的匪人抓走,她是一路流浪乞讨到了这里,已是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恰好遇到了我老人家,才做了这胜造七级浮屠之事。这两日她住在我家里,我看她手脚干净利落,我寻思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身边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因此我特撮合于你二人。她虽嫁过一回,但人长得却是标致极了,就像那王母娘娘身边的七仙女下凡一般,只是怕你这读书人嫌人家已是有夫之妇,瞧不上人家,因此要看看你的意思如何?” 赵广生听了,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翻涌了上来,自己一生清贫如洗,勉强糊口,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与自己受这苦难,自己却一向清高,傲视这些乡民。可是今日,崔婆婆却要送与我一个妇人,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却是这样一幅模样,岂不可笑? 赵广生想着想着,悲中从中来,当下长叹一声,冥冥出神。 那崔婆婆却哪里晓得他此刻的神游,庄稼人办事图得是个痛快明确,像赵广生这样的书生执执扭扭长吁短叹的,怎么能让人受得了,当下高声道:“广生,行不行给个痛快话,你看这天色这么黑了,你还让我等多久?” 这一声倒是把赵广生惊了一惊,如梦方醒,当下答应道:“崔婆婆为此事操劳了,小生若是回绝,倒有些不识抬举了,只是我这里清贫如洗,那个妇人既使跟了我,恐怕过得也是穷苦的日子。” 崔婆婆见那书呆子答应了,脸攒成了一朵花,倒像是她占了老大便宜似的,对赵广生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包在我老太婆身上。只不过你们成亲,排场上虽不能比上那些原配,但宴请乡里还是不能免的。这样吧,你家条件也不好,简单一些得了,摆上一桌,做上几个菜,请村里几个的年高有德的长辈与村里头长们就行了。”那崔婆婆看了四遭一眼,做出老大可怜状道:“还是先包在老身身上吧。只是我家的那个小孙孙,你平日里时常多教他看些书本识字,免得做个睁眼瞎人。” 赵广生连连答应。 崔婆婆出了门,赵广生千恩万谢地恭送了出去。 赵广生娶了那妇人,却没有想到,真如崔婆婆所讲,倒真是如同七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赵广生日常也起居大变了模样。虽然是一样的粗粮糙米,但在她的手中却变出喷香的熟食来,赵广生每日的洗衣做饭,也不用自己费力。腾出时间来,赵广生更加专注于读书用功。只是每每读书谬误难懂之时,那个俊俏的娘子都会指点迷津,诣旨高明,赵广生再读,果然将书中意思透彻于胸。因此赵广生对这娘子越发喜爱,每每不忍夫人腼着肚子去做那些粗笨的活计要伸手帮助时,那妇人都将他拦住,叫他专心用功读书,将来考个一官半职,撑起碧空无云,她也就不枉如此辛劳了。 眨眼之间,冬去春来,大地复苏,河边的柳树吐着翠芽儿,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新绿蒿芽拱冒出了头儿。 这年正是乡试年,赵广生回家同妻子商量,想要进天都赶考。 妻子听了,隐约触动心中一件往事,当下道:“男儿志在高远,夫君有这样的目标,为妻心中实在欢喜,但只图夫君高中后,一定要做好为百姓申冤的青天。若是不中,也不必骄躁,再接再厉,下次再试。” 赵广生见妻子如此体贴人,心中大喜,但无不担忧道:“只是我这一离去,相别多日,贤妻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这可如何是好?” 赵妻道:“夫君不必担忧,你我应同甘共苦,我与你一同进京都,苍天可佑我母子平安。” “贤妻马上临产,这一路下来,若有个闪失,可不痛杀我了?” “夫君多虑,我若别君一日,心中更是痛苦万分,若与夫君在一起,只觉甘甜,夫君还是让我一同上路吧。” 赵广生终于执拗不过妻子,答应一同进都的要求。 第十章踏阴 深深的夜色,因为沉沉的乌云布满了天空而显得更加浓重,云层的深处时时闪现一片殷红之色,半晌,隆隆传来一阵雷鸣之声。 第10章 赵广生的娘子在客栈的门口左等右盼,心中焦虑万分,因为她知道,今天是出场的日子,但在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夫君任何一点的讯息? 一道闪电裂空而过,满天的阴云像是一个个巨大恶魔的脸拼凑起来的,越发的阴森可怕。 她轻轻的抚摸着肚子,一种即为人母的喜悦之情顿时充溢脸上,似乎世间再也没有令她如此感到满足的了。 这时客栈的老掌柜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赵夫人,你看你已有两日未交房钱了,小店本小利微,您看您是不是掂兑掂兑,把帐清一下。” 赵广生的娘子听了,忙回房内向包裹中搜摸,可是空空如也,但她也曾与人在外奔波过,因此还有些应付的经验,便道:“掌柜的您请放心,我相公身上一定还带有银两,只不过此时他仍在贡院应考,等他回来,一定将帐补齐了。” 那掌柜苦笑一声:“好好。”面露难色地下去了。 赵广生的娘子此时心中也不紧急道:“相公,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正在思虑之间,一群大汉闯进客栈,高声喧哗:“谁是赵广生的娘子?” 赵广生的娘子听有人在叫,心想必定是夫君有讯,稳着步子出来道:“我便是,几位大哥可是告知我家相公的消息。”但让他奇怪的是,赵广生自己怎么没有回来。 那几个大汉看了看赵广生的娘子,眼神之中满是有诧异之色,好像与他们想中的形象完全不一致,犹其是那肚子鼓起老高,让他们好像根本不相信所要找的人就是她。 “你就是赵广生的娘子?”那为首的大汉又问了一遍。 “这还有假吗?我当然是赵广生的娘子了。” 那大汉好像无可奈何一般道:“好吧,上车吧,赵广生正等着你呢,派我们来接你。” 赵广生的娘子虽看这几个人倒像是府里的下人,但还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而且既然是夫君派来的,他们怎么敢直呼其姓名,还“你”呀,“我”的,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呢?只是目前还有些状况不太明白,夫君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快就有自己的奴役了,不禁问道:“我家相公到底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为首的大汉爱搭不惜理地道:“他很好,已经当上大官了,所以派我们来接夫人。” 这时客栈的掌柜急忙过来道:“几们爷,这位夫人这两日的房钱还没有交,几位爷是不是将其所欠银两交了再走?” 那个大汉把眼一瞪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不赶快去磕头烧香,庆贺自己的店中出了新科状元,却反倒朝官老爷要钱,真是不怕败风水破了兴!” 那掌柜的听了,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果真欢喜道:“这位果真是状元老爷的夫人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夫人光临小店,小店篷筚生辉、篷筚生辉。这两日小店照顾不周,还望夫人海涵,多多海涵。”这掌柜的倒是很识时务,再也不提那房钱之事,继而又道:“小的这就鸣锣敲鼓,通知店中所有房客一起为夫人贺喜。”说着就唤过店小二要吩咐下去。 那个大汉一摆手道:“慢!深更半夜的,不要喧嚷,否则有失老爷体恤民生之举,此事你明天再布置也不为迟晚。只是夫人今晚不能再屈身于此,应早予与老爷团聚。” 赵广生的娘子听了相公高中状元,心中乌云顿时散得一干二净,想必赵广生此刻定在府中等候自己,恨不能早一刻与夫君见上一面。 大汉道:“夫人请吧,车正在门外等候。” 一声厉雷轰啸而过,屋中闪了一闪,赵广生的娘子就见这些人在雷电之光下好像变得狰狞可怖,但雷息之后又觉得没有什么两样。 赵广生的娘子回房收拾了行李包裹,随那些大汉出了客栈,瓢泼的大雨呼哗落地,溅起足有碗口大小的水花。 赵广生的娘子因怀有身孕,急走不得,而那些莽汉显然也没能备得雨具,因此从客栈门口到马车上虽然没有几步,但赵广生的娘子却淋个湿透。 赵广生的娘子进入车后,那些大汉只有一个赶车的以外,其余的俱是淋着雨跟着在地上跑。见了这情景,赵广生的娘子不禁勾起几个月前的回忆,心中猛地一悸,双手不自觉地向肚子摸去。 “夫人,车里有吃的,你若是饿了,先吃些垫饥,等会见了老爷,自会吩咐厨子备上上好的酒席庆贺团聚。”这几句话说得虽在情理之中,但给人一种油腔滑调的感觉,听着不顺。 但赵广生的娘子果是饥了,因为这一天总在焦虑夫君为何还未回客栈,因此根本就没有好好吃饱一顿饭,但此时因听说夫君高中了状元,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听那赶车的汉子这么一说,真看见了车上有个纸包的点心,便拿出来了一块,咬在口中,香酥可口,甜蜜诱人。但一块点心下肚之后,只觉得脑胀眼花,重重困意来袭,见这些人赶车的架式,好像还有许多路程,不禁将头斜靠一边,想着眯合一会儿眼睛便能见到夫君了。 赵广生的娘子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酸软乏力,嘴中涩涩发苦,再看周围,乱柴乱草,几道灰影重重的光线从招摇破碎的窗棱里透射过来。自己分明就是睡在一间柴房里!夫君在哪里?那些奴役在哪里?马车又在哪里?不禁一时心乱如麻,犹在梦中。 赵广生的娘子勉强撑起身来,扑到门前推了推,但很显然,门从外面紧锁着,她捶道:“夫君!夫君!……”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赵广生的娘子闪了一下,好玄没有被闪倒,好在曾过过两个月野人般的生活,其灵活程度已非一般人可比,虽因有孕在身,其灵活程度已是大大下降,但稳住身形还是可以轻易办倒的。 就见那个打开门的是一个肥胖至极,却满头插花戴银、浪美不知羞的一个老太婆,旁边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恶神一般的壮汉。就见那个老太婆扯开老大一张嘴道:“喊什么喊!到这里还装什么太太架子。”然后又像自语道:“真是愁死人了,还得白养她几日。”说着,用眼睛狠狠剜了剜赵广生的娘子的肚子。 赵广生娘子因为老太婆这几眼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但仍道:“我家相公呢,不是派人接我见相公吗?” 那老太婆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家相公?你家相公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吧。这里是****楼,是男人们逍遥快活的地方。你家相公做了丞相府的附马,怎么还会把你留下?你赶快还是争取早日把孩子生下来好接客,免得白白糟踏了我的粮食。”那老太婆说完,不待赵广一生的娘子反映过来,把她向里面一推,依旧合了柴房的门,上紧了锁。 赵广生的娘子跌靠在柴草上,没有受到大碍,那老鸹子的话,如雷如电,轰得她耳鸣眼花,怔怔地呆了半晌,眼泪如泉般涌出。 这难道是真的吗?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怎么步步是灾,坎坎是难呢? 魔君、赵斌、腾格尔、赵广生,自己生命中,这些男人到底谁是真?谁又是假呢? 肚子莫名地一痛,迅而加剧…… 难道,要生了吗?她迅速地朝窗外望去,多想有个人此刻路过,可是此时她才发觉,天色已在她的眼泪中黑了下来。 “啊——” 疼痛猛烈地加剧了,肚子的那个小家伙要挣扎出他人生中这第一座牢笼! 第十一章降世 这夜的星光似乎格外的灿烂,人们从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星空,就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闪着耀眼光芒的钻石嵌在墨蓝色的幕布上一样。 皇宫里的占星术士在一座巨大的祭坛上按北斗七星布着法阵,默默祈祷着。在他面前的一座沙盘里,一枝刻着龙章凤豪,天书符录的木笔无手自画,在沙盘上刻出道道令人难以懂得的古老而又奇怪的符号。星术士慢慢垂下目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额头上汗都湛了出来,那木笔仍笔走龙蛇一般自画着,似乎一场灾难正在一步步地走近。 占星术士紧张地看着天空,急切地寻找着,好像一不注意,便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从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一颗大星在空中亮了亮,“忽”的一下划过天际,在身后留下一道银弧。 占星术士急忙起身,顾不得那些坛上的法器,急向至尊皇上的寝宫跑去。 宫中护卫均知这个占星术士在朝中极高的地位,没有人敢阻拦,相反的,还对他垂首敬礼。但显然占星术士对这些人的举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要把最新的天文法象禀报于皇上。 到了寝宫前,那个占星术士不敢闯入,直接跪在门口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冥王星降世!” “什么?”那个正在睡觉的皇上被这个雷讯给惊醒了,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整个夜空,远远地传来。但这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声又像是一种胜利狂妄的笑声“哈哈——” 这似哭如笑的婴儿叫声,不知为何如此响亮,隔着这么远,居然还能传来,当真是件奇事! 至尊皇帝与占星术同时失色,转向天空,似乎那声音从天而降…… 半晌…… “传朕旨意,天都城内,凡是两岁以下的婴孩,一律格杀勿论!” “是,臣领旨!” 东海,篷莱仙岛。 有两位老仙翁正在一棵散发着柔和绿色光的玉树下执黑白,论经纬地摆棋对弈。其中一个仙翁是逍遥公,另一个仙翁是极乐叟。 第11章 逍遥公忽见一颗大星坠落中原大地,不禁叹道:“地藏王菩萨转世,必要惹了那下方生灵。” 极乐叟却不以为然道:“世人尔虞我乍,勾心斗角,成天做些欺心昧上之事,天谪那阴间魔王转世,必是搅乱世间,惩戒凡人。” 逍遥公道:“只怕世间那些能参透些鬼道的术士,道破了天机,使下界人王做出昏旨暴政,使菩萨性命受危。” 极乐叟道:“不妨,那菩萨自然会有神明暗佑,邪灵自不敢欺。更何况如不让他知道这世间的丑恶,如何激发他的仇恨,报复世人?” 逍遥公一摆手道:“休要再多言,免得泄露了天机,天庭拿你我二人问罪。” 极乐叟当下一笑,手指着棋局道:“你老兄可要输了。” ****楼,柴房。 赵广生的娘子肚中痛楚万分,可无论她怎样呻吟着,天不应地不灵,跨下流出血水来——羊水破了。 “你不该来天都。” 赵广生的娘子抬头一看,在面前有个飘忽不定,白色透明的阴灵——鬼婆婆。她来的是那么悄而无息。而赵广生的娘子正是郡主。 鬼婆婆看了看郡主的样子,摇头轻叹,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有袖手旁观之理,我曾答应过魔君,要好好照顾你与肚子里的孩子。” …… 孩子生出来了,只是奇怪的是他没有哭,而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鬼婆婆见了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她知道,一般孩子只有在满月后才会睁开眼睛的,鬼婆婆狠狠心,朝孩子的屁股上拍去—— “哇哈哈哈……” 这孩子似哭实笑的声音实在诡异至极,鬼婆婆听了身上也不禁感到有些发麻。但不管怎么说,他是魔君的儿子,既然自己答应过魔君要照顾好他,就一定要把他抚养长大。鬼婆婆用一块破布将孩子裹了,抱在怀中。 鬼婆婆对郡主道:“赵广生从科场应试出来后,路过相府,正巧相府家的千金抛绣球招婿,赵广生被绣球打中。赵广生因贪图相府家的权势,才把你卖给了妓院,设此毒计。” 郡主听了,如雷轰耳,半晌没有说话,继而惨笑,再就直直地看着前方,好像没有了神志。 鬼婆婆淡淡地看着,继而道:“孩子我要带走,因为他是魔君的儿子,他不能在妓院长大。而我现在也无法救你出去,因你命中该有此难,不过二十年后,自然会有人救你出这牢笼。”鬼婆婆说着,抱着孩子穿墙壁湛了出去。 只是在鬼婆婆身后,传来一声凄惨至极、悲愤至极的声音…… “鬼婆婆——,还我的孩子。” 鬼婆婆抱着孩子起了一股旋风御空飞行着,那脚下密密匝匝的树林里,有无数的阴风迅速朝四面八方逃遁散去,鬼婆婆看了看孩子,轻声道:“好重的煞气!”可是猛然间她察觉出前方林中有异,鬼婆婆不想多生是非,忙想绕道而行,因为她要连夜赶回阴山。 可是已经躲不及了,那树林之中,霍然跃出一个黑胖高大的老僧,悬在半空。月光如水,这个老僧黄白色的僧袍猎猎舞动,拦住鬼婆婆的去路。那老僧人看见鬼婆婆怀中抱着的孩儿,怒喝道:“妖孽,快放下孩子。” 鬼婆婆喝道:“秃驴,你少管闲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快点把道让开。” 和尚道:“可我怎能让一条人命就此落在你这妖灵手中?你若放下孩子,我便放你走,如若不然,贫僧只好销了你这鬼魄。” 鬼婆婆冷笑一声,道:“慧能贼秃,你有何本事放此大话。” 老和尚道:“你既知贫僧法号,就更应该知道贫僧一向以除妖灭魔,祛邪镇恶为己任。 鬼婆婆不再言语,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登时树林之中阴风大作,妖气狂盛,鬼哭狼嚎之声充斥耳膜,腥臭之气浓重,在那同一时刻,无数只狰狞血目,同时睁开,然后悠悠荡荡的,有无数的阴灵纷纷从林中飘出,炫舞当空。 鬼婆婆一指慧能,只听着无数狂呼,白森森的一片凶影,盖过满天星辰,“咻咻咻”张牙舞爪直冲向慧能。 慧能吼吓一声:“妖孽!” 声波轰然散开,威震百里,附近的树木随之一起发抖。那些阴灵如同被强风吹散的落叶,四散飞扬,但不多时,又重新聚拢回来,猝向慧能发难。 这时慧能双掌合什,掌中夹着一串念珠,默然低颂:“我佛慈悲。” 只见慧能周身上下,金光大绽,灿烂辉煌,如同真佛降世一般,脚下的树林,也映得一片金黄。那些阴灵一旦触碰到那金光,顿时如同水汽一般蒸发掉了。 正在运息的慧能忽然感到脑门上有一点凉,登时全身一震,全身的金光顿息,如同吹灭的灯一般。而脑门上的那点凉意就好像有一滴水落在头上,用手一摸,鲜红一片:是血!慧能大惊,这些阴灵,哪里来得鲜血?猛瞧见鬼婆婆一脸狞笑,怀中婴孩啼哭不止,竟是这妖孽割破婴儿皮肉所取的婴儿血! 那些阴灵见慧能身上金光瞬间全无,一怔之间,继而再度呼啸而上。 慧能猛度受到那些阴灵的撞击,身形大震,摇摇欲坠,强稳心志,呼地将袈沙一甩,红光一片,流溢着道道金光,遮挡四面。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随着慧能将那字字真言的喝出,那些阴灵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裂一般,俱是哇哇惨叫,然后白色透明的魂形四碎破散,消失殆尽。 还没有等慧能喘口气,感到脚下一紧,一条软藤已缠住了脚踝,迅疾上窜,所有林木一起快速地疯长,枝缠蔓绕,将慧能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然后那些滕蔓如同手臂一般,将慧能向下扯拽,紧紧捆绑在一棵大树干上。 再看鬼婆婆,脸上已露出笑意,飞越过树冠树丛,探掌抓来。慧能暗想这个妖灵当真是功力深厚,几次三番的争斗,她却无碍。 慧能指尖用力,捻断念珠串,“啪”的一声弹出一颗念珠,拉出一条火光,正中鬼婆婆的左眼。鬼婆婆“敖”的一声嚎叫,显然是痛苦至极,一下子抛出了怀中婴孩,向后飘去。慧能大吼一声,将所有木枝树杈悉数挣碎,对着鬼婆婆的面将手中的念珠悉数撒出。那念珠毫光大绽,拉着道道火红的光红,冲鬼婆婆标去。鬼婆婆手捂着左眼摔落在地,迅速地融了进去,那念珠打入土中,如火炭遇水,“咝”的一声熄灭了。 那个被鬼婆婆抛出的婴孩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径直下坠,“哇哇”的哭声划破夜空。一个红云之物急驰而起,包裹住那个婴孩,然后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稳稳地托到慧能面前。 慧能刚一接过婴孩,手如同被烫了一般,哆嗦了一下,道:“好重的煞气。”继而又想到,定是因在那阴灵怀中沾染而上的,刚才与那阴灵交手,看她的道行,已达千年之久了,更何况与她交手,双方均是全力以赴,煞气更浓,这孩子故能沾染而上。慧能想着,手在孩子的面上疾画,画出一面金色法轮,约有拇指甲大小,印在婴孩的眉宇之中,那法轮亮了一亮,然后就隐匿了起来。那股子煞气果然收敛了许多,但还是有少许让人能感觉得到。 婴孩在慧能怀中立刻不哭不闹了,还用挂着泪珠的小脸朝他笑了笑,慧能轻叹道:“看来你我有缘,就随我一同回昆仑吧。” 第十二章昆仑 山为脊,水为脉。 山是昆仑山,水是黄河水。 瞻望昆仑,气势雄浑悠远,苍莽奔腾,巍峨连绵,一座连着的一座高峰,直****青霄之中,积冰堆雪,终年不化。 悠悠之间,好像有无数的神祗在这雪峰之间来回的飞翔。 雪峰之下,流水清澈,艾草青青,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视野极其广阔敞亮,好似天上吹下来的风,从身边徐徐吹过,衣袍随风猎猎舞动。 “咚……咚……咚……咚……” 仿彿是回荡在天边的低沉钟声,悠悠传来,如一股清秋之水,将心间所有尘念凡垢洗涤的一干二净,那沉沉的钟声,由远及近,|qi|shu|wang|在这既真实又虚幻一般的世间回荡着,回荡…… “咚……咚……咚……咚……” 钟声悠扬,好像有无数的佛祗随同一起低低的吟唱,无论是山花、野草、还是天上的那几朵白云,都为之一振,露出无边的向往之心。 慧能抱着从鬼婆婆怀里抢出来的婴孩,举目遥望,脸上露出无边的喜悦,然后默首低声颂佛:“阿弥陀佛。” 就在那满山满目的白雪银光之中,藏风卧气之处,泛起一片金霞,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刹座落其中,正是那钟声来源之处。 慧能驾起一道云光,向那金光辉煌灿烂处急驰而去。 慧能落在那古寺山门前的一条约有三丈宽广的石阶前。石阶依山凿成,青石铺砌,形质粗糙,可见岁久年深。慧能急登几步,攀走上来。这座千年古刹,从外面远远望去,气宇轩辕,规模宏大,俱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高耸殿堂,或远或近,层层叠叠,殿顶金壁辉煌,大为壮观,殿顶屋脊雕作龙首形状,每一道屋脊飞檐龙首之前,赫然各雕刻着吉祥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外围着一道红墙,约有三丈高矮,顶上铺的也是绿色琉璃瓦片。红墙从东西左右围了过来,正中便是庙门。庙门立着四根大石柱子,漆成红色,上面盘龙伏虎,蹲狮翔凤。上方正中悬着匾额,上书:金霞寺。 庙门早有那清扫尘埃的小和尚,望见慧能,高兴地叫道:“慧能师叔祖回来了。” 第12章 然后欢天喜地朝寺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慧能师叔祖回来了。”慧能见了笑着摇了摇头,这才缓步跨过庙门。 那个小和尚只顾得朝里跑,却迎面与一个老和尚撞个满怀,小和尚撞得个仰面朝天,而那个老和尚却是纹丝未动。那个老和尚虽然身材与慧能一般高大,但容貌却与慧能截然相反,皮肤白净,容貌瘦削,满脸刀刻般的皱纹深入肌里,三缕白色胡须,垂在胸前,让人望而生畏。小和尚一见撞得人是他,顿时整个掉进了冰窑一般,赶紧起来深敬一礼道:“慧海师叔祖。” 那个白面老和尚训斥道:“这等大呼小叫,全没有修行人的体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等喧哗?” 小和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老和尚一提道为什么事情,他顿时把那紧张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道:“慧能师叔祖他……” “慧海师弟!” 这声若洪钟,如水荡漾,白皮老和尚听了全身为之一震,寻声源,见庙门处进来一个黑胖高大的老和尚,精神抖擞,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满院的僧众见了,纷纷朝那黑老僧人聚涌过来,合什敬礼。 慧海见了,也忙过来,面带笑容,双掌合什道:“慧能师兄,许久不见,想死小弟了。”继而用余光扫了扫慧能怀中抱着婴孩,讶道:“有妖气!” 众僧见慧海如此说,顿时骇然,以慧海的道行,自然不会说错,可是面前的是身份更高的慧能,难道慧能感不到这份气息的存在吗?于是纷纷侧目于慧能。 慧能毫不在意,仍笑道:“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婴孩是我从一阴灵手中救出,他身上的戾气恐怕也是从那妖灵处沾染上的。” 慧海似乎带着饥讽的语气说:“那他随你而来,怎么没沾上些佛气?” 慧能见慧海问出如此刁钻刻薄的问题,显然是别有一番用意,但刚回寺里,怎么能当着众晚辈的面子与他争嘴?正在尴尬之时,忽又闻得一人声音:“慧能师弟。” 慧能举目望去,就见大雄宝殿前站着一位更老的僧人,慈眉善目,周身上下散发着祥瑞之气,隐有金光。慧能见是拄持方丈,师兄慧空,便不再去理会慧海,急向前迎走了两步,礼敬三宝。慧空亦合什还礼。 慧空亦看见慧能怀中的婴孩,笑道:“两位师弟是为这个孩子争论吗?” 慧海急忙道:“方丈师兄,这个魔婴身上妖气狂盛,怕是邪魔之物。” 慧空看了一眼慧海,用极缓的语调道:“与佛与魔,不过一念之差。魔若洗心革面,一心向善,亦可立地成佛。这个孩子还未涉世,乃是一块璞玉,日后修为,虽然主要靠他自己的造化,怎么能凭他身上这一点煞气就妄断是魔?善恶之意,全由心生,若心怀恶念,终难得金身正果!”然后示意慧能将婴孩抱过来。慧能将孩子交到慧空怀中,慧空禅师看了看婴孩,那婴孩看着慧空露出很开心的笑。慧空禅师又抬头瞅了瞅慧能,两人会意地笑了一下。慧空禅师伸手指在孩子面上凌空虚画,就见被慧能咒印在婴孩眉间的那个隐去的金色法轮再度映出亮起,毫光微绽,慧空口颂真言,乃是:“奄、嘛、呢、叭、弥、哞!”字字融进那旋转不停的金色法轮之中,然后又隐印在婴孩的眉宇间,顿时婴孩身上的那股戾气消失殆尽,再无一丝一毫。众僧见了,双掌合什称赞:“善哉,善哉!” 慧空、慧能、慧海三人在慧空的禅房内分主次落座,婴孩自然被晚辈僧人抱去照顾。慧空禅室内陈设简单,只是在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佛”字,炕上里角处有薄被一卷,炕中间摆着一张炕桌,三人便围桌盘膝而坐。 慧能将此次下山在江湖的游历时所见所闻略述一遍,以及还谈到了在天都城外自己如何遇到妖灵并解救下此婴孩的事情。 慧空听完慧海的叙述半晌没有说话,闭目沉思入定了一般。慧海却是冷笑一声道:“慧能师兄,你在江湖上行走,可知当今朝庭颁布了一道旨意?” 慧能一怔:“是何旨意?” 慧海一板一眼道:“当今的皇上下令各地官府,将不满两岁的孩童尽行杀绝!” “昏君暴政!”一声大响,却是慧能一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脸色更加黑红,全然不像佛家人的修为,倒像发了雷霆之威的天王! 慧海没有想到慧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却是一怔。就连慧空也睁开眼睛瞅着慧能。 慧海又继道:“此自是当朝君主昏庸,可是朝廷为何发布这样一道大失民心,逼民生变的旨意,慧能师兄你可知道?” 慧能甩袖道:“虎狼为政,蛇蝎把权。我这一路之上,只见各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那些贪官污吏欺诈压迫,有冤无处伸,真是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慧海道:“师兄扯远了,朝廷颁布这道旨意后,各地官员为向朝廷邀功,只怕连将那不满五岁以内的幼童俱都杀了。而原因是占星术士夜观天文,冥王星已然降世,必要祸乱人间。” 慧能回头看了慧海一眼,眼神之中大有深意,然后转过头去道:“只怕那冥王星没有涂炭生灵,那昏君已是在祸国殃民了。” 慧海又道:“今日我一见你所抱回来的婴孩,妖气外溢,见生人而不惧,实在诡异。” 慧能怒道:“师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是说我所抱回来的就是转世的冥王星吗?” 慧海道:“师兄你我都是有些修行的人,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不要自欺其人了,与其让天下众生陷于水火之中,何不牺牲他一个人。” 慧能刚要说话,慧空却抢先喝道:“师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慧海全身又是一震,连忙道:“慧空师兄,慧海错了。” 慧空叹息一声道:“慧海师弟,你为人一向刚直不阿,宏扬正法,此为兄是清楚的。但近年来,我发现你因与妖魔争战日久,身上的杀戮之气日重,此是万万要不得的。你造诣虽深,但还仍需潜修佛法,领悟佛义。” 慧海低声道:“慧海谨遵师兄法旨。” 慧空又道:“这个孩子虽与众不同,但我与慧能师弟已经在他的身上烙下咒印,魔意轻意不能发作,更希望他能在我金霞寺内,日益受佛法熏陶,早得金身正果。无论世间怎样,但进入我佛门之地,便受我佛保佑,宁自我进阿弥地狱,也没有再断送其性命之理。” 慧能与慧海俱是双掌合什,口中颂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慧空又转向慧能问道:“但不知慧能师弟如何安排这个孩子?” 慧能道:“全凭师兄发落。” 慧空笑了笑,道:“慧能师弟一向好游山玩水,久不在寺内,若是让他跟你,不但对你是个拖坠,恐怕他也难学到什么。不如由慧海师弟来安排,交由一个真字辈的弟子来传授他我佛门教义吧。” 慧海听了,也没推辞,随既命一直在旁侍候的一个小僧人道:“如玄,你把你真觉师叔找来,就说方丈有话对他要说。” 那个叫如玄的小僧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多时,禅房内进来一个显得十分精明干练的中年僧人,只见只见他长得剑眉利眼,目光如炬,身材中等。他先是向慧空方丈施礼,再向慧能施礼,口颂:“师伯。”再向慧海施礼,口称:“师父。” 三位高僧都点了点头,俱是满意。慧海便将刚才三人所商议结果吩咐与他,真觉领了法旨,然后自去了。 第十三章七年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乌云翻滚。 抬眼看去,远方的雪峰全部没入了这无边的乌云之中,漫天漫地的急风响雷,带着无尽的狰狞与恐吓。 如意看着天空上低沉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雷声就像是在头顶炸响,闪电时时将他闪耀成一片白影。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遥遥无边的天空里,天幕阴暗的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如意没有躲进寺里的大殿内避雨,而是呆呆地看着在练武场上独自一人练功的师兄如境。 如境****着上身,全身肌肉紧绷,因发力而不断起伏着,雨水混着汗水顺着后背的脊沟向下流淌着。 杵立在练武场中央的那根约有三人合抱粗细的木椿,在如境一脚狠似一脚的踢踹下,木屑在层层的起茬、碎裂、脱落。 怀着山海一样的恨意,尽在这一脚脚中发泄着。 只是那木椿上染上了红色——是血! 如意看见师兄如境脚脖上殷湛出来的血,染红了木椿,然后又被雨水冲淡,流淌下来。 “师兄……” “滚开!别来烦我。” 如意一窒,手里拿着一件蓑衣,伫立在雨中,瘦小单薄的身影,显得孤苦无助。 漫天丝雨,打湿了僧衣,是如此的冰冷。 远处的楼台上,有两双眼睛望向这里,把所发生的一切情景尽收眼底。只不过一双冰冷,一双怜惜。 “真觉,这七年里,你看如意怎样?”慧海淡淡地问道。 “师父,如意他为人聪慧,本性坚韧,我寺内五千零四十八卷经书,俱已背熟,而且深领教义,确是与我佛渊源极深。” “他武功怎么样?” “如意他骨骼奇伟,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虽然他与常人不同,完全早可以学一些内功心法,但我一直谨遵师父法旨,未传他真正的功夫,直到现在,他还在练习本派的一些基本功。” 第13章 慧海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道:“他似乎与众师兄弟们的关系很不好?” 真觉如实道:“确实如此。” “怎么会这样?”慧海的语气依然平淡,让人看不出一点头绪。 真觉:“这……这原因还是七年前如意刚被慧能师伯抱回时候而起的。” “什么?”慧海的语气微有异变。 真觉得身子明显地一抖,道:“师父,难道您忘了当初您当众人说这个孩子什么了吗?” 半晌后,慧海又淡淡道:“这个孩子的身份来历大是古怪,你平时多注意一些。”说完转身走了。 真觉双掌合什,恭送慧海。 低沉的乌云里,雷声再次响过,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远处的景色,全部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昆仑山上的气候当真是奇怪,在晴天的时候,向阳的一面如火炽烤,可背阴的一面的却如针刺骨一样冰冷。因此这里的人们服饰也很特别,朝阳的肩部是坦露的,背阴的一侧却是披着一层大袄。 但金霞寺里的修行有为的僧人却不受这冷暖的影响,只是一些年轻的弟子们时常会感到有些不适。 真觉此时正教弟子们在练习梅花桩,唯独让如意一人穿着铁鞋打水。 如意在寺内进进出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提满了三大缸水。如意的师兄们在一旁看了很诧异,因为无论是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因为从寺里到山下的水源是有很长的一段路程的。 真觉还没有将上梅花桩练武的要领讲完,可是他已经感觉到弟子们的神志已经不注意自己了,而是向着自己的身后瞅去。 真觉回过头,看见如意站在比自己略矮一点,但比他却要粗许多的尖底木桶中间,很眼馋地看向这里。 真觉用手一招,一顶大缸里的清水如受召唤,旋转而出,势若矫龙,凝而不散,“呼”的一下冲到梅花桩上,“澎”的又一声,爆破散碎,如下了一场暴雨般,将那些出神的弟子们淋了个落汤鸡模样。而真觉身上,却是一点湿痕都没有,俱是被笼罩在身上的气障弹开了。 真觉对如意的众师兄怒道:“看什么看,三心二意,能学到何等本领?” 那些弟子俱是一哆嗦,眼看师父发了雷霆之威,谁还再敢出神? 真觉又回过头对如意道:“把这缸水继续打满。” 如意答应了一声,失望地拎着两只空桶去了。 出了寺门,隐隐约约的,有那歌声像是从天上传来,在雪山之间婉转回荡。 “呀啦……哩……啦嗦……哎……” 嘹亮的歌声,在雪山、白云、草原上悠悠荡着回音,像是有无数的仙女,无数的神灵一起随之吟唱。 如意向远方展望而去,天地间是那么的遥远,只有那高耸的雪峰,一座连着一座,向无尽的天边延展。 艾草青青,山花初绽。徐徐而过的山风里,夹着山顶积雪的清冷,山间野花的芬芳,还有一丝羊膻气。如意寻望见那片广阔的山坡上浮动的一片云,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撒开两条小腿,朝那里跑去。 “娜雅——”如意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牧羊的藏族小姑娘的名字。跑到跟前,如意却只剩下一脸的傻笑。 “如意哥哥,你怎么从寺里跑出来了,长老们不会骂你吗?”正在牧羊的藏族小妹子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调皮地说。 如意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憨憨地一笑,说:“师父老是让我打水,我这是出来打水的。” 如意说着,一屁股坐在娜雅的身旁。 娜雅也坐了下来,看着羊群在山坡上吃草,重重的膻气,扑面而来。 “如意哥哥,给你。” “是粘芭,”如意的眼睛一亮,口水已经在嘴里流淌了,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嗯,真好吃。” 娜雅看了自己也很高兴,“是我阿妈做的,这里还有一些,你带回去吧。” 如意脸上一红,挺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他不舍得不要。 “如意哥哥,以后我每天上山放羊,都给你带些粘芭来。” 如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意哥哥,你脚上穿得是什么呀?看起来怪怪的。” “是铁鞋,师父说穿着他练功就会事半功倍,以后脱了铁鞋就会矫健如飞。” “我看寺里的长老们好像都会飞,难道就是穿铁鞋吗?如意哥哥,把你的铁鞋借给我穿好不好?” 如意摇了摇头,道:“那倒也不是,穿铁鞋练功只是使腿脚轻快,身体强健而已。要想学会卸空而行,就得懂得更高深的内功心法,经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后不出一点差错才能卸空而行。” 娜雅不信,撅个小嘴道:“你净骗人,那你还穿着个铁鞋干什么,还不直接去学什么法啊的。” 如意道:“我师父说,夺天地之造化,浸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天地必然降雷升火,行风使气。在高空之上,云际之间,看似一片坦途,其实暗藏着许多神魔妖邪,没个好身体,被他们撞上,邪崇附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娜雅道:“那你会那什么法吗?” 如意低下头去,很失落地说:“师父没有教过我。” 娜雅听了,小脸一摆,转过头去,不高兴地说:“分明就是不想借给人家,讲出这么许多鬼神的故事吓唬人家,又说自己也不会,亏人家还好心给你带粘芭来。” 如意见娜雅真的是生气了,急忙哄道:“我借,我借。”说着赶紧脱脚下的铁鞋。 娜雅这才又高兴起来,帮着如意一起脱脚上的铁鞋。 “喔,好沉啊。”娜雅的两只小手费力捧起一只铁鞋,平放在地上,将脚插了进去。当她站着将两只铁鞋穿好后,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怎么这么沉,你是怎么走的啊如意哥哥?”娜雅看着如意,那感觉就像是如意还有什么决窍没有告诉他似的。 “刚开始穿着我也觉得很沉,但慢慢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娜雅穿着铁鞋没法走路,只好蹲下来脱鞋。 “咩……” 羊群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羊群“忽”的一下朝四下散开,又分别聚成几个小群。 一道白影,快速地从那羊群散开的中心处跃出,急驰地向雪峰顶上窜动闪耀。 “豹子……我的羊,羊……”娜雅带着哭腔,急的不知道该喊什么好了,而心里的恐惧却是更大一些。 如意顾不得再穿上铁鞋,如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窜了出去。小小的年纪,面对那雪山上最凶猛的凶兽,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 如意越来越觉得离那雪豹近了,但是在离雪豹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时,助力而摆动的手臂,在向前伸时,就感到手里好像抓到了什么。如意想也没有想,抓紧那种感觉,“唰”的一下向后拽去。 前方的雪豹一个翻身,抢了出去,最后在山坡上滚了滚几下,不动了。 也就在这瞬间,如意追上了雪豹,看着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已经放开了那只叼走的小羊。但小羊脖子下的气管已经被雪豹咬断了,眼看是活不成了。但让如意奇怪的是,雪豹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也死了呢?如意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雪豹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但确实是死了。 娜雅这时也追了上来,看来是经常在山上放羊,腿脚也很灵快。 娜雅用一种很吃惊很羡慕的口吻对如意说:“你把它杀死了。” “不是我杀的,是它自己突然死的。” 娜雅小嘴一撅,道:“又骗人家。” 如意回过头看着娜雅,也很吃惊又很无辜地说:“真的,我没有骗你,是它自己突然死的。” 娜雅扑哧一乐:“我信,我信。” 第十四章童真 如意一直很想象众人一样,希望自己能与众人融洽到一起,感受师父严父般的慈爱与师兄弟们的友情。可是这七年里,大家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异类,用奇怪的、鄙夷的、厌恶的目光看他,用比那雪峰上的冰川还要寒冷的态度扑灭如意每一次渴望的交流。 愿因就是他刚一被慧能师祖抱回寺内就被慧海师祖说成妖孽的事情早已在寺内传遍了,主要的是,慧能师祖虽说他是从妖灵手中抢出来的,但在众人看来,如意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妖灵手中。更要命的是,众人看见方丈慧空师祖在如意的头上咒下佛家咒印。这一切的一切,使众人坚信如意就是邪魔的化身。虽然他们一开始对如意的出现感到好奇,但是七年的时间,早已使人们的好奇变成了厌恶。而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而且在传播中会越来越浓烈,就像流行的瘟疫一样,若不及时的控制,就会变成一种可怕要命的灾害,所要的命也绝不是一个人。 所以,如意愿意与娜雅在一起,因为与她在一起他觉得很开心,可以让心头上的阴云吹得一干二净。 “如意哥哥,你快来啊。”娜雅那娇滴滴的声音怪好听的,一身好看的红衣,使她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娜雅上前摸了摸刚才还令她为之色变的那只雪豹,那柔软美丽的皮毛让人忘记了它的可怕。 如意见了,止不住小孩子的心性,撇嘴道:“你刚才还怕的直喊,怎么这么一会就敢上前摸了。” 娜雅笑嘻嘻地,眼中闪过一丝小孩子特有的狡黠神色,道:“你杀了它,难道不怕寺里的长老罚你破了杀戒吗?” 如意一惊,突然没有想到这个小妹子会这样说,但嘴上还不肯服软,道:“它不是我杀的,是它自己突然死的。” 第14章 娜雅小嘴一撇道:“谁会信呢?你没动手,它自己怎么会死呢?” “好妹妹,哥哥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师父要打死我的。” 娜雅得意地说:“那……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小妹子真会趁机敲诈,可是如意已经慌了,杀戒是佛门第一大戒,虽然不知道这豹子是怎么死的,可是毕竟是如意在追它的途中死的,如意心想怎么也不能与自己脱了关系,要是让师父知道了,还不罚死自己。但这件事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因此只要这小妹子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因此忙不迭送地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别说。” 娜雅脸上那股调皮而又得意的神情已达到了极致,就见她笑嘻嘻地对如意说:“把耳朵贴过来。” 如意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只好把耳朵贴了过去。娜雅把小嘴凑到如意的耳旁,吹气如兰,如意感到耳朵里痒痒的,但也只好忍着,听娜雅将要说什么。 “亲我一下。” 如意听了,连忙坐正了,避开了娜雅。 “你到底亲不亲啊。”娜雅又像撒娇又像不乐意地说。 如意慢慢地说:“师父说,出家人不能近女色。” “去你个狗屁师父,净瞎说什么呀。” 如意听了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师父,那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娜雅见如意像是真的生气了,挺没趣地凑了过,连哄带撒娇地说:“如意哥哥,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不理我了。” 如意回心转意道:“那,你以后再也不能再说了。” “嗯嗯。”娜雅连忙点头答应。“不过,你还是要亲我一下,否则我非告诉长老不可。”说着把一张通红的小脸凑到如意面前。 如意的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只好把嘴贴向了娜雅那红扑扑的脸蛋…… “哇,快看看是谁在这儿,在干什么呢?” 一个大人的声音,把如意与娜雅两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寨子里的青年,娜雅的亲哥哥洪巴。 娜雅见了,连蹦带跳地跑迎上去说:“洪巴大哥,你来干什么?” 洪巴道:“阿妈说你年龄太小,自己一个人上山牧羊不放心,叫我来看看。一看果然,你两个小鬼在干什么,只顾着玩了吧,你看羊群都走快散花了,我将它们重新圈到一起了。” 娜雅高兴地说:“谢谢洪巴大哥。” 洪巴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雪豹,好奇地问道:“哪儿来的?” 娜雅抢着说道:“是如意哥哥杀死的……” 如意连忙打断她的话说:“哪有啊,是它自己跑着跑着,突然死的。” 洪巴看着如意那张急得通红的小脸,扑哧一乐,笑道:“好哇,我们这里有一个杀死雪豹,救出娜雅的小英雄。”洪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从心里他是不相信如意有这本事的,只是想逗逗如意。 如意果然当真了,急道:“洪巴大哥,你可别信娜雅的,这雪豹真的是自己死的。” 洪巴虽然不相信是如意杀死的雪豹,但对如意说雪豹是自己死的也有所怀疑,因此上前仔细检查了躺在地上的雪豹尸体,果然一点伤口也没有,看来真的是它自己死的,但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呢?(奇*书*网^.^整*理*提*供)但目前这不是重要的问题,洪巴最想要的是如何把这只雪豹弄回家去。 就见洪巴头也不抬,盯着雪豹道:“如意,寺里不准和尚吃肉吧。” 如意点头道:“那是当然了,出家人是戒荤的。” 洪巴这才抬了一下头,道:“那么我把它弄走你不介意吧。” 还没等如意如何表态,娜雅道:“洪巴大哥,这是如意哥哥的东西,你怎么要拿走呢?” 洪巴绷下脸来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一边去。刚才如意自己也说嘛,这雪豹是自己死的,我拿走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让如意把雪豹弄回寺里去,那帮老和尚还不打死他,我这也是为如意好。” 娜雅一窒,气得差点没喘上气来,心想这里什么歪理啊,拿了人家的东西还反说是帮人家的忙。 如意正怕这件事被师父们知道了,若是让师父认为自己杀了生,那可就糟了,见洪巴这么一说,赶紧道:“洪巴大哥,你把它弄走吧,我用不着它的。” 洪巴得便宜卖乖道:“到底是如意明事理,与其让它给你惹麻烦,还不送我有用。”又转过头来绷着脸对娜雅说:“你看看人家,哪像你。回家后看我不收拾你。” 娜雅毫不惧怕,反讥道:“看我不告诉阿爸去,非揍你一顿皮鞭不可。” 洪巴全身一抖,显然对皮鞭没有什么好感,非常不满地说:“就知道向阿爸告状。”继而又道:“好好好,算我欠你的,我帮你去牧羊,你可别告诉阿爸了。” 娜雅得意地一笑,朝洪巴扮了一个鬼脸,牵着如意的手说:“如意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可不要理他了。” 两人走远了,有一段路程,看不见了洪巴,娜雅问如意:“如意哥哥,你爬上过雪山顶吗?” 如意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没有,那么高,爬不上去的。” 娜雅却道:“那有什么啊,要是能爬到上面,往下看着,那岂不好玩极了。如意哥哥,我们一起往雪山顶上爬好不好?” 如意朝那里看了看,露出了畏难的情绪:“雪峰那么高,我从来没有上过雪峰,要是发生雪崩,可就不好了。” 娜雅听了,小嘴一撅,道:“我还已为金霞寺里都是本领很高的人呢,没想到你却如此的没有能耐,连雪峰也不敢上。” 如意听娜雅这么一说,本来要打退堂鼓的心此时却激发出了斗志。虽然他是寺庙里的僧人,但毕竟也是一个小孩子,争强好斗的心是难免的,更因为说这番话的是一个小姑娘,他一个小小男子汉岂能在姑娘面前丢脸?于是很像男子汉似的说道:“我一定会站在雪峰的顶上。”说着就朝雪峰上走去。 娜雅听了,得意地一笑,也随之跟了上去。 高耸的雪峰上,许些云气,在风的攉动之下,徐徐飘远。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童,艰难地向上爬着。那距离路程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般,一会儿出现一条原本没有看见的深沟,一会儿还要翻一道乱石坡,再加上高山上氧气稀薄,既使像如意这样经常锻炼也累得气喘吁吁,而娜雅更不必说,虽然经常在山上放牧追羊,但她的年龄更小,所以早累得在后面一步三踉跄了。 “如意哥哥,我们歇一会儿吧。” 如意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说:“我不想爬,你说我没能耐。我想要爬了,你又老在后面磨磨蹭蹭,真烦死了。” “如意哥哥,我们就歇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还不成吗?”娜雅满脸露出痛苦而又乞求的表情。 如意其实也累了,但因为在山下娜雅那样说他,他此时想要反将娜雅一下,但自己也确实想歇一下,因此好像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就歇一小会儿。” 两人挑了一声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过一会儿,娜雅又把小嘴凑到如意的耳边。 “如意哥哥,我问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你问吧。” “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如意听了,白净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好不好,好不好嘛,你倒是说啊?”娜雅摇着如意,一定要他说。 如意吭吭叽叽了半天,才说:“师父说出家人是不能娶老婆的。” 娜雅听了,小脸呱叽一下掉在了地上,带着愤怒哭腔大声道:“我就知道你看不上人家,觉得人家配不上你。哼!已后我再也不理你,再也不和你玩了。”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回走。 “娜雅——”如意急忙追了过去。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滚滚惊雷,两人回头一望,顿时傻了眼—— 雪崩啦! 那奔腾的如狼似虎、高达几丈,宽则无边的雪流,带着淹没一切的气息,汹涌呼啸而下。暴起的雪尘,铺天盖地,一路之上,将所有的石头沟壑碾碎踏平。 眨眼之间,如意和娜雅就被卷进雪流的龙头里面…… 周围是冰冷,挤压、气闷,以及是被无边无尽的巨力扯拽的疼痛。如意就感到自己在雪流之中整个身体被不断地被窝倦、抻扯、挤压、翻滚。一路向下,脑袋和身体不知撞了多少石头、冰块,自己更是在这昏天暗地的混沌世界中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如意被冻醒了,醒后却发现自己的大半身体躺在一条小河里。那小河不大,仅有四十来尺宽,从雪峰上的冰雪上点点滴滴的冰雪融化的雪水融汇而成。如意刚想起身,就感到全身酸痛难忍,一点力气也没有,略歇了半晌,这才用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而小河的一面山坡上有明显的雪崩滑痕,看来是雪崩到这里就止息了。 娜雅哪儿去了? 如意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记得是她哭着往回走,自己在后面追,这里铺天盖地的雪流将他们淹没了。 “娜雅——”如意扯着嗓子喊着,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群峰的回音。 如意沿着雪流一路雪找,不断呼唤着娜雅的名字。 “娜雅……呜……”得不到答复的如意竟然哭了起来,喊叫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玩笑,多么希望就在自己一转身的时候,娜雅突然从背后出来调皮地说:“如意哥哥,我在这儿呢。” 第15章 可是,什么也没有…… 突然,如意看见雪堆里露出一点点的红色,就那么一点点的红色…… 鲜艳欲滴的红色,在白雪里显得那么的醒目,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娜雅。”如意急忙跑过去,将雪扑撸着扒开,果然是娜雅! 但娜雅牙关紧咬,脸色发白,她快要被冻僵了。 如意对娜雅连搓带揉,然后略想了一下,忽然想了什么,赶紧把娜雅拖进了河水里,只留个脑袋枕在一块石头上。如意不断地朝娜雅身上撂泼着清冷的河水。 从娜雅的身体里面慢慢冒出一些白气,娜雅身上的血肉也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冷,冷啊……” 娜雅终于发出了声音,如意惊喜万分,知道她死不了了。但她嚷冷,连忙又把他抱到干爽向阳背风的地方。 太阳慢慢烘干了两人身上的潮湿,娜雅在打了几个响烈的喷啼之后也醒了过来,但身体显得极其虚弱,仍蹲在地上接受着太阳的温暖。 如意偷偷地看了娜雅一眼,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回去。 “我想回家,如意哥哥。”娜雅突然说道。 如意此时也想尽快赶回寺里,可是摆在他面前一道难题,那就是,他不知道他现在身处哪里?雪流把他带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第十五章绝地 “如意哥哥,我想回家。”娜雅蹲在地上,虚弱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如意此刻非常心焦,因为这个环境对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眼前,是连绵不绝苍莽雄浑的昆仑,没有任何道路可走。如意抬起头,头顶是深遂、尉蓝、纯净的天空。如意此时是多么希望师父或是金霞寺里某个师伯师叔在头顶路过。 可是,除了偶尔随风飘过几朵白云外,什么都没有。 “如意哥哥,我想回家。”娜雅抽抽咽咽地说,眼泪顺着小脸淌了下来。 “别哭,别哭,我们这就回家。”如意一边用僧衣袖擦着娜雅的眼泪一边说,可是他除这么说哄娜雅以外也不知道该往里走,该怎么办。因此看着娜雅哭,自己也哭了,可是嘴上还说着:“别哭,别哭,我们这就回家。” 这下如意可真的是慌了,这到底是哪里啊? 不要管那么多了,顺着河走,总会碰到人家的。如意这样想着,蹲下身来,背起娜雅,一步一跄地朝前走着。 如意抬起头,几缕淡淡的云丝挂在雪山与蓝天之间,此时的世界,显得是如此的空旷。只是在那遥远的雪山之上,吹下来兽鸣般的声音无法吹去如意心头上孤寂、无助的愁云。 太阳渐高,雪山里一片阳光明媚,甚至是亮得晃耀得人眼难以睁开。 如意感到背上的娜雅身体很热,难道她发烧了吗?如意急忙放下娜雅,可是娜雅已经呈昏迷状态了。 “娜雅、娜雅……”如意大声地叫着,声音中渐渐带上了哭腔,眼睛急切地向四周寻望着,他此时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大人在身边,那该多好啊。 可是这里除了自己与娜雅,就只剩下乱石、小溪、雪山、蓝天、白云。 “呜呜——”如意哭了,心里只是无边地害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哭声在雪山之间回响,似乎整个昆仑都为之在落泪,而且这哭声越来越大,自上而下地传来。 如意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儿,但两只惊恐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耳朵仔细地倾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哭声的回音,原因这“呜呜”声音,所含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兴奋的嚎叫。 如意感到一股风,夹带着一股冰雪清冷的气息自山上朝下扑面而来。这时的如意,反倒有了主见,抱起娜雅,转身就跑。可是他想错了,随着一股夹带着冰雪的狂风在自己面前的山坡上横冲而下,逃跑的路线已经被横堵住了。而身后,同样从山上冲下一股寒气。 冰落雪散,景像渐渐清晰了…… 雪白的长毛,巨大而直立的身材,像是结茧一般的面孔,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得嘴中“呜呜”直叫,声音虽然低沉,却显露出浑厚有力。如意如木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只剩下眼睛转动扫瞄着这两个巨大的——雪人。 两个雪人兴奋的口中呜呜直叫,从前后两个方向慢慢向中间靠拢…… 动起来,动起来—— 如意心中狂叫着,可是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就像梦魇了一般,神志是清醒的,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两个雪人已经非常近了,一前一后的俯下身来,盯着逃无可逃的如意与娜雅。与之相比,如意恐怕只到他们小腿肚的大小。 两个雪人同时伸出手来,两声兴奋地大叫,真如决堤洪涛声一般,直抓下来…… 就听得一阵轰然巨响,大地为之一震,像是两座大山落地一般,声间轰然远去,在山间悠悠回响……如意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娜雅。还好,娜雅没有因此而受到伤害。而那两个雪人,却倒在地上,幸好没有砸到娜雅与自己,而且再也没有起来。 如意盯着自己的双手,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什么手啊?就在刚才,就在刚才那要被雪人抓住攥在手里的紧要关头,如意的两只手就是那么凭空朝两个雪人那么一抓,就好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很轻易地在手中破碎了,雪人的动作就呆滞了,整个如山一样的身材倒下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这在追雪豹时的手中感觉是一样的。 如意呆了半天,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毕竟以一个七岁幼童的见识与阅历是无法理解这些事情的。如意看着左右两个面朝地上倒下的雪人,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不相信两个雪人就这么死了,而是睡着了,他怕一动,就惊醒了两个雪人。 可是时间过去很久了,两个雪人依然没有醒来,如意已经由害怕的情绪当中掺杂了厌烦,肚子已经饥了,“咕噜咕噜”地叫着,而且娜雅烧得更厉害了,小嘴一张一合的,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如意小心翼翼地抱起娜雅,然后紧张地站起身来,害怕地看了看两个雪人,见它们没有反应,蹑手蹑脚地朝外走了几步,见雪人还是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加大了步伐地速度,朝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望着那渐跑渐远的背影,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雪山后面转出,俯视着山脚下的情景,目光之中是一种令人不寒而粟的冰冷。 不知跑了多久,如意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回头望望,已经看不见那两个雪人了。可是不知道娜雅怎么样了?一想到此,如意急忙放下娜雅,用手在她的额头一摸,烫得他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如意急得团团直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水、水……” 如意听见娜雅微弱的声音,急忙过来,只见娜雅的嘴唇微微盍动着,如意象是看到了希望,急忙找水。水倒是不难找,因为如意是一直顺着河跑的,如意用手捧着水过来,到了娜雅的身边。 可是怎么才能让娜雅喝到水呢?原来如意的两只手用来捧水,就无法扶起娜雅,更无法使娜雅的嘴张开,娜雅的嘴不张开,怎么能将水喝下去呢?如意捧着水,小心地用指尖启开娜雅的嘴唇,然后把手向外扬起,水顺势滑下,可是却顺着娜雅的齿颚淌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呢?如意不禁犯了难,可不多时他就想出一个好办法,可是却马上摇了摇头。出家人是不可以近女色的,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娜雅岂不没命了?别看如意小小年纪,忌讳却是蛮深的,也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如意看着娜雅难受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在受苦一样,心里痛苦极了。自己平时把娜雅当作亲妹妹一样,这叫他怎么能不够难受呢?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救人要紧。如意这样想着,急忙跑倒溪边,蹲下身子,将嘴贴近水面,然后吸了一口水,那感觉凉极了,可此时如意无暇顾及这感觉,连忙返身又跑了回来。 可是到了娜雅的跟前,如意却呆了一下,耳畔响起娜雅曾在不久前说过的两句话:“亲我一下。”“我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继而如意暗骂自己:如意啊如意,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快救人,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真是糊涂死了。 如意急忙俯下身来,自己的嘴对准娜雅的嘴,然后吞出舌尖,顶开娜雅的两排牙齿,将水吹了进去。 如意看到娜雅将水一滴不剩地咽了下去,好像感到很解渴。可是如意自已却是脸上一阵地发烧,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非羞死了不可。 天色已经渐晚了,如意肚中的战鼓是越敲越响。如意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一阵地惊喜,连忙掏出一样东西来,是粘芭,是早晨时娜雅给她时吃完还剩下的。 如意刚要把粘芭塞进嘴里,可这时又想到了娜雅,转过头来朝娜雅看了看,娜雅依然昏迷。 娜雅也一定饿了吧。如意心里这样想着,看了看粘芭,咽了一下唾沫,似乎这样就可以使自己已经吃到了食物,就可以饱了。可是此时娜雅没有醒来,没有办法吃东西,但如意相信,只要娜雅一旦醒来,就会朝他要吃的。 如意把粘芭又重新揣进了怀里,守着娜雅,蹲坐在地上,眼望着那轮还没有等太阳完全湮没于西山之中便急急现身的一轮淡淡的月盘,心想:师父师兄们一定在满山地找我吧,他们一定会担心我的。 第16章 最后登陆 第十六章师祖 天已经亮了,雪峰在朝霞的映照下现出一片金色,如同万佛现身,极乐世界。 这神奇的景像如意每天都是能看到的,已不以为然了,可是肚子却是饿得厉害,昨日一夜没能睡好觉。 如意手捂着肚子,看着升起的一轮新日,看了看仍在昏睡的如意,站起身来,感到有些眩晕,强睁了几下眼睛,那种感觉稍有缓解之后,看着前方的小溪,映着粼粼金光,暗自鼓励自己道:“好,今天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里,找到出路。” 如意背起娜雅,迈开步伐,朝前走去。 可是渐渐的,如意就感到自己的脚下如同踩了绵花一样,两只脚已没有着地的感觉了,背上好像负有千斤一般。如意抬头看了太阳一眼,额头上的虚汗直冒。 如意放下了娜雅,大口喘着气,掏出粘芭看了看,可最终还是放回怀里去了。 如意感到自己的状态好了一些后,重新背起娜雅,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朦胧,像是罩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有些虚无飘渺起来,光影晃动。 如意就感到脚下一轻,不由自主地倒栽过去,视线里出现一个黑影,挡住了白蒙蒙的天空里,那黑影像是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给人一种狰狞的感觉。就在如意的眼睛快要完全闭上的那一刻,耳边远远传来:“如意——” 不知过了多久。 像是经历过了几生几世…… 如意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萦浸着自己。 这股气息是如意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只是在分别了许久之后,第一次才感到她的真实存在,可是又那么的熟悉,使人感到她是多么的温暖,是那么的温馨。 如意缓缓的,睁开眼睛。 佛! 这是他第一眼所望见的。 一个斗大“佛”字,高悬屋顶,围绕这个佛字,周围一圈金色花纹团团围住,然后顺着外围,一圈圈精雕细刻着五百罗汉神像,又形成一个大圈。诸罗汉尽皆一般大小,但神态身形尽数不同,排列成行,端正无比。然后,在大圈外围乃是蓝底黑边的吊顶,比中间佛字圈高出二尺,其上画风又有不同,乃是正方形方格,每方格一尺见方,金色滚边,内画有麒麟、凤凰、金龙、山羊等佛教吉祥瑞兽,这些图案,却是每个方格中一样的。 啊!这里是…… ——金霞寺。 如意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向四周看去,只见房间颇为宽敞,四角乃是红漆大柱子,青砖铺地,门户乃桐木所做,两旁各开一个窗口,同样使用红漆漆上,看去十分庄重。一侧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观音大士手托净水玉露瓶图,下方摆着一副香案,上有四盘供果,分别为梨子、苹果、橘子、香橙;供果之前立着一个铜炉,上面插着三枝细檀香,正飘起缕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这里绝不是普通弟子的通铺大房,而是某位长老的单独的禅室,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如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是想起来一些昏迷前的事情,昏迷后发生了什么,竟是一无所知了。但感到此时的自己,却是精力充沛,没有萎靡之感,虽然肚子里还有饥感,但不致于头昏眼花的了。 娜雅!娜雅哪里去了? 如意急奔下地,推开房门。 户外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令他眯起了眼睛。温暖和煦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只是,他的心,却一下子落到了冰窖。 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有松柏几棵,草木几丛,间中还有几朵清香小花,怡然开放。门前是个走廊,通往院外。在门前四尺处,有几层台阶,连着院子和走廊。 哪里有娜雅的影子? 如意急向外跑,在门口处与迎面进来的一个老僧撞了个满怀,如意一下子被顶地坐在了地上。 如意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抬眼望去,进来两个僧人,只见走在前面撞到自己的那个长得高大黑胖,从未见过。而旁边的却是识得,正是师父真觉。 “师父!”如意连忙起身,敬礼道,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老僧,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黑胖的老僧,一时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想不起来了。 “顽徒,这是慧能师祖,还不快敬礼。” 如意虽然从没有见过慧能师祖,但也常听寺里的师兄、师父与师叔们提起过,而且还知道,就是慧能师祖将自己抱回的金霞寺,只是这位在寺里一向受人尊敬的高僧,却常不在寺内念经,偏爱在世间走动,大大有异于出家人的行为。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禀性,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七年来,如意却是第一次见到慧能,在他的意识当中,慧能一定是一个像方丈那样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可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又高又大,形如金刚的黑胖老僧,当时吓得后退了两步,才一施礼道:“师祖。” 真觉看到如意的那副窘态,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但在慧能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恨恨道:“顽徒,我昨日叫你去提水练功,你跑到哪里去了,若不是慧能师祖碰巧在归寺途中救你,此时你还不喂狼了?” 如意害怕地看着师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慧能当下却是哈哈大笑,顿显大度本色,道:“你个小淘气,见到我怎么会这样害怕,当初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你还是裂嘴而笑的,我那时还说你我有缘呢。” 如意那里能够记得还是婴孩时候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听慧能师祖这么一说,凭他的身份地位,就更不会说谎了,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真觉依然绷着脸对如意道:“你还不快去练功,在这里傻呆着干什么?” 如意答应了一声,如获敕令,连忙跑出去了。 见如意跑出了院门,慧能领着真觉一前一后进了禅房内。慧能坐在橙子上,真觉默然站在一边。 “真觉,你也坐下吧。” “弟子不敢。” 慧能见真觉不坐,便也不再让,开门见山地说:“我见如意资质不错,大有慧根,只是我离寺这七年里,怎么没见他有所长进。” 真觉如何能肯说出真情,只得道:“弟子愚笨,教导无方。” 慧能自然看出了其中必有隐情,但也不去深究,道:“我这次回来,恐怕要在寺里呆得时间比较长些,那么这段时间,如意就由我亲自来教他佛门大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看走了眼,如意本无天资,还是你师惰教宽!” 慧能虽然很少的几次出现在寺中,外表给众弟子的印象虽然又黑又胖,但却是一个和谒可亲的老和尚。但此时动了真怒,慧能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透出一股威严,真如金刚法驾,令邪魔心惊。 真觉当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俯首,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意出门后所想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娜雅哪里去了?但他很快从别的僧人议论中得知娜雅已被寺里的高僧救醒,高烧已退,而且被送回山下的寨子里面去了。 如意得知了这一讯息,当下松了一口气,望着寺外的高山雪峰,莫名的,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最后登陆 第十七章初成 当如意得知慧能师祖将亲自对自己授业时,心中自是欢喜异常,可是表面上还是尽量的压制,不特意地表现出来什么。 慧能自然道行高深,阅历丰富,再加上如意天生聪颖,勤奋好学,那功夫顿时突飞猛进,真是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学会了慧能所授的功夫。 孰不知,如意七年来一直未能如心所愿的乞求,竟在一朝之日实现,顿时如同陈积已久突然暴发的火山,恨不能使得分身之术,黑夜白昼轮番学技习武。 慧能虽然是亲授如意功夫,但也是大惊,虽然看出如意天资不错,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天降奇才,短短十天就学会了入门要领,别人通常要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多年才能练成的绝技,如意最多只需两个月便可练成。慧能在惊骇之下,更是大喜,断定如意是金霞寺百年未遇过的旷世奇才,当下倾囊相授,悉心授业。 虽然如意在七年的时间里,一直被真觉训导只练基本功,未学到任何真实本领,但在慧能的训导下,功夫从无到有,大为精进,绝非常人能比。也正因为如意是用了七年漫长的时间来打基础,才使得他基本功夫扎实,不管是什么,一看就会,一点就通,一练就精,而既是如此,如意自己却还觉得自己学得太慢,经常骂自己练功不够刻苦,每日起早贪黑,冬练三久,夏练三伏,一晃之间,不觉已经有两年过去了。 只是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这所发生的一切,而这个人就是慧海。慧海在得知慧能回寺的消息就感到不妙,后来又得知慧能将亲自授业于如意,更是又惊又气,叫过真觉问清原因之后,骂了一名真觉一声笨蛋,却毫无办法。真觉虽然觉得心中委屈,却又不敢顶撞师父,那边又不能再朝师伯把徒弟要回来,真是左右为难,夹缝中生存,只是暗暗奇怪,师父他为什么老是视如意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一般呢? 这年如意九岁,长高了许多,也长得结实强壮了许多。慧能看着如意,心中大慰,自己生平所学,已经悉数尽授已毕,就在平时与之对比练武当中,自己也是凭着几十年的丰富阅历与一身深不可测的浑厚内功取胜如意,但有的时候还是被聪明过人的如意以神鬼不知的手脚偷袭在自己的身上,当然那自然也是无甚大碍的了。 第17章 但遍观整个金霞寺,以慧能揣测,如意虽为后起之秀,但在如字辈的僧人中,已是没有对手,就是在真字辈的僧人当中,恐怕能战胜如意的也没有几人。 这日慧能屈指一算,自己竟在寺内待了两年,恐怕是除了自己在寺内学技的时候以外,最长的一次就应当算此回了。正想着,如意跑入院中又缠着慧能要他授自己武功。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与两年前那次见面不同,如意早不觉得慧能是一位凶僧,反倒越发觉出觉出慧能的和谒慈祥。虽然两个人是师祖与师孙的关系,可看上去则更像是一对祖孙,让人感到亲情无限。 自己还能教他什么呢?慧能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口中如同哄孙子一般哄道:“好了,好了,师祖这点本事全被你淘去了,你只要日后多加练习,肯下苦功,你那些师兄都比不过你的。而且师祖近日要出远门,也没法再守在你的身边了。” 如意一听师祖要走,顿时有一种怅然失落的感觉,急忙道:“师祖,那你带我一起走好吗?” 慧能微微一笑道:“傻小子,你当江湖是那么好玩的,师祖出寺在外是要降妖伏魔,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年龄太小,还是在寺里专心练功习武,念经拜佛的要紧,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误了正业。” “你看我还小,可我已经很厉害了。”如意说着,很像英雄似得往慧能面前一站。 慧能一看如意那小小年纪,逞威呈强,气势凌人的样,登时被逗得哈哈大笑,如意顿时被窘得不知所措,问道:“师祖你笑什么?” 慧能仍大笑不止,道:“我自然是在笑你了。” “我有什么好笑的。” 慧能虽为金霞寺里的高僧,可看上去更像一个性情中人,从来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悲愁,此时一见如意的憨态,登时大笑,又闻如意还问自己为什么发笑,当下强止住笑意道:“我笑你虽然天生聪明,晓得佛经,却不谙佛义。” 如意不服道:“我如何不通佛义了?” 慧能道:“你看你这一幅张狂模样,简直就不可一世。悉知天下之大,人上有人,若以你这样外露的禀性,让人一看就摸透了你的底牌,到时你岂有不败之理?” 如意听得师祖说得有理,当下深施一礼道:“师祖教训得是,弟子谨记了。” 慧能见如意诚心诚恳的模样,当下点点头,然后又正色道:“我走之后,你要记住,勤练武功,净心理佛,切不可在寺中招摇显摆。日后我回寺中若是得知你有违法旨,我定不轻饶于你。” 如意跪地磕头,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慧能见了,止不住心中的怜爱,拉起如意,一把搂在怀中,爱怜地抚摸着。 过了三日,慧能果然再度出寺下山,金霞寺里的一行众人,纷纷出来送到寺口,慧能让众僧快回,然后驾起一朵金云,渐升渐远,最终消失在清净如洗的碧霄之内。 如意冲出人群,仰望着蓝天上那最后消失的一点金色,泪流满面…… 金霞寺里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日晨钟暮鼓,周而复始。 可是慧能的出寺,一下子却让如意感到失去了很多,而且他还发现,众师兄更加有意地在疏远他了,但如意对此已经毫尖意,既然别人毫不注意自己的存在,干嘛还要故意去苛求呢? 娜雅在做什么,今天她有没有上山牧羊?如间这样想着,两条腿就止不住要向寺外跑去。 “如意,你干什么去?“ 一声喝令,如意止住子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师父真觉。 真觉训斥道:“你还不快抓紧练功,还要玩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两个月寺里就要开比武大会了吗?” 如意一惊,“比武大会”,那是自己做梦也想参加的啊! 所谓的比武大会,就是每年的九月,秋高气爽之际,由达摩院与般若堂两院各选出一百名优秀弟子而举办的的对决比武大赛,所采用的机制也是淘汰制,而且每次开幕之时,五十场比赛同时进行,规模盛大,热闹非凡,因此比武大赛是寺里每年年轻弟子们认为最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在以往历届大会中,自己不是被指派去清掏茅房,就是帮后厨去拾捡牛粪,等忙完以后,比武大会也早就结束了。听着师兄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比武大会上精彩的地方,谁用了什么招式赢了对方,又有什么人转败为胜等等,每一个人都是兴奋异常,而自己却形同陌人一般,呆呆的只能听别人说,自己既使有心,也插不上嘴。有时众师兄正在讨论比武大会的精彩之处时,一眼瞥见他,还会满嘴讽刺地说:“如意,你怎么满身的臭味,快离我远点,快熏死我了。”每当这时,如意就会极度的自卑,默默地离开,本来因为大会没有参加上,想从师兄们那里得到一点有关的新闻,可是边这最后一点的希望都被剥夺了。 可是此时,如意听见师父嘴里说出这四个字,字字有知钧之重,又惊又喜,道:“师父,你是允许我参加比武大赛了吗?” 但真觉的最后一句话却把如意的兴奋打到了爪哇国。 真觉把脸一沉,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此次比武你若不能得到第一,那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参加比赛了,到了比赛的时候,你就自动去清扫茅房去!”说着,转过了头去,朝前走去,只是嘴角处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冷笑。 如意呆呆一人站在原地,一阵山降临寺内,如意感到很冷、很冷…… 最后登陆 第十八章阴谋 说实在的,当如意听到师父允许他参加比武大会时,心中一阵激动兴奋,真想一个高蹿起,可是当听到后面的话时,整个自己如同落进冰窑一般,从头到脚冰冷个透。 ——第一,这可能吗? 如意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练武场走去。刚走一段路,不禁又犯了难,原因自己是达摩院弟子,可是自己的这身功夫却是般若堂首座慧能师祖亲授的,比武大会上若是让自己与般若堂的弟子擂场上相搏,要是让慧能师祖知道了,他老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呢? 如意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万能之策,顿时把心一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到时候再说。 也许是自己在金霞寺内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也许也是最后的一次,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拼搏一番。 众僧看见突然闯进练功场的如意,都为之一怔,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奇的怪物一样,都停下了手中各自的活计,盯着他看,倒把如意一时看得窘态百出,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不知是谁,从嘴角边上发出“嗤”的一声,其中的不屑之意,再也明显不过了。 随着这讥声落地,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各练各的武功再也无人理会如意了。 如意看看左右,显然众师兄是不欢迎自己的,一种失落至极的感觉油燃而生,默默无闻地退出了练武场,忧郁地朝回走着。 如意一边走一边想:如意啊如意,你算什么,只不过与师祖学两个月的功夫,便自以为是,还想着到比武大会上一显身手是吗?你也不想想,师兄们武功是多么高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就想丢人现眼吗? 其实除了慧能以外,其他人哪里知道,如意这两年的功夫长进,恐怕比别人五十年所学还要高出不止一倍多来,只是如意从未同别人比试过,再加上他从来就没有过自信,因此就更不会奢望自己会是一个不算顶尖,但也应算高手的人了,但凭着一个只有九岁如字辈的小和尚,功夫却超过了大多数真字辈的僧人,除去慧能高僧,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如意忧伤的朝回走着,心想这辈子,除了娜雅还有慧能师祖,其他人再也不会理睬自己了。 “如意——”有人在后面远远的喊道。 如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寺里,除去师父在必要的时候叫过自己以外,还从没有听过其他人叫过自己的名字。 那人又唤了一声,如意回过头,见是一个比自己年长,而且要高出自己一头的一个年轻和尚,看样子能有十七、八岁,但这个同门师兄虽然在寺中见过,但从来没有接触过,而且他也不是达摩院里的弟子。 当下如意敬礼道:“这位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的法号?” 那人顿了一下道:“啊,是这样,如意师弟的法号我想在寺里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我自我介绍一下,我的法号叫如悟,是般若堂的弟子。” 最后这一点如意已经猜到了,因为在达摩院里根本没有看到过此人。 “但不知如悟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如悟笑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如意师弟得到慧能师祖的亲传,功夫大为长进,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领略一下师弟的功夫,还望师弟指点一二。” 如意满是狐疑地看了如悟一眼,心想此人怎么这个样子,一上来就要比武打架啊,当下拒绝道:“师弟我修为浅薄,虽经慧能师祖亲自授业,但怎乃我资质愚笨,不能得他老人家真传一二。如悟师兄若想找人比武较量,还是另寻他人吧。” 如意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再去理会此人。 可是世间哪里如此容易之事,如悟见说得不行,便从背后偷袭下手,硬要逼如意动手比试不可。 如意就感到身后的风直扑过来,当下脚下一轻,借力使力,如筝似鸢一般,顺着这股掌风飘了出去,便把如悟落下一丈多远,然后回头微微朝如悟一笑,转身消失在了墙的拐角之处。 第18章 如悟当下吃了一惊,没想到如意竟有如此诡魅的身法,隐隐的竟觉得不像是佛家大法,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可且如意在临末时的那回头一笑,此时想来,竟如同饥笑一般,顿时心中大怒,怎么就这么窝里窝囊地败在一个被寺里认为是妖孽化身九岁的小和尚手里了呢? 第二天早晨,如意吃过早斋,独自到一个寺后的一个僻静之处练功,可是还没有开始,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如意师弟!” 如意收式一看,是昨日初识的那个般若堂的如悟师兄。 就见如悟笑颠颠地跑过来,一脸和谒可亲的模样,甜得让人简直就要酸掉了下巴。 因为昨日如意对此人的印象不佳,当下冷冷道:“如悟师兄有什么事吗?” 如悟“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如意师弟,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起练武好吗?” 如意当下奇了,问道:“如悟师兄,你怎么不在练武场与众师兄们一起练武呢?” 如悟一本正经道:“我嫌那里人太多,太吵太乱,没法静下心来,反倒这里清静,与师弟你在一起,心情更好一些。” 如意一呆,继而心中泛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下也不多言,认真地练起武来。 如悟本以为如意会对他说些什么,但见如意自顾自的去练武去了,讪讪的,甚觉无趣,也只好甩开架式,去练武去了。 练了两个时辰以后,二人均感到有些疲惫,便停下来休息。 如悟凑了过来,把一个水囊递给如意道:“渴了吧,喝这个。” 如意说了一声“谢谢,我带水了。”说着,从一棵树上摘下一个水囊,朝嘴里灌些水进去。 如悟挺无趣的,当下讪讪笑了两声,仗着脸皮厚,遮掩了过去。 只是这许多日来一同练武,如悟并不觉得如意的功夫有多么的高超,除了如意很有精神的练习以外,招式功力都很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受过慧能师祖的亲传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如悟他哪里知道,这是如意有意在旁人面前不露真功夫,这也是慧能临走之前特别交待过的,所以如意一定是谨遵法旨。 虽然如悟若有所失,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与如意相处,并不觉得他是一个人人口所论的妖魔那样,只觉得他同平常人无异,可干嘛众师兄们老是避而远之的呢?就连师父他……唉!管他呢,遵照师父的意思去办就是了,总之这样做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就在如悟胡思乱想之时,一声喝令传来:“如悟,你不在练武场内习武,跑到这里干什么?” 如悟听见声音,当下一惊,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如意也站起身来。 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灰衣僧人走到二人面前,如悟合什道:“师父。”如意合什道:“师伯。” 来者正是如悟的师父真净,当下看了一眼如悟,继而把目光放在如意身上,口中却道:“你快回练武场好好习武,准备比武大赛的事情,不许偷懒!” 如悟答应一声,不敢多言,自去了。 真净看着如意道:“师侄也在这里,我听说你师父命你在此次大会上要夺取第一,不知师侄有多大把握?” 如意一呆,继而脸色通红,低下头去,摇了一摇。 真净看了,微微一笑,道:“有志者事竟成。师侄聪明伶俐,应该知道,获得成功,是有很多捷径可寻的。” 如意抬起一双明眸,渴望地看着真净…… 最后登陆 第十九章盗经 深夜,如悟听见外面一阵缭杂的脚步声,当时心中一惊,猛然惊起,望见窗外重重而过的人影,心中泛起一阵的愧疚之意,可是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啊,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当下禅房内所有的僧人都被惊醒,黑暗之中,有人惊慌地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股深夜的寒气伴着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僧人扑向每一个还坐在床上的僧人。 因为光线甚黑,众人又是刚从梦中惊醒,看不清来人模样,就听闯进来的那个僧人急声道:“如意盗走了藏经阁内禁练的秘笈,全寺都在搜捕,你们还在这里贪睡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去帮助搜找?” “禁练的秘笈!” 众人几乎同时一声惊呼,连忙找衣寻靴,就在房内的灯光亮起之前,那个前来报信的僧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如悟随着人流一起向外奔去,只是心里希望:“如意,千万别被抓住啊!” “如意,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出来!”真觉一面带人四处寻找着,一面暗暗的心焦,同时暗责自己出言不慎,怎么能够要求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的如意就夺取第一名呢?看来是自己过格的要求把如意逼到了绝路上去了。可是既使如此,如意你也不应去盗取藏经阁里的秘笈啊,孰不知,偷学乃是学武第一大忌讳,弄不好连性命都会搭上,便何况你所盗取的还是寺里早已禁练的功夫。 原来,金霞寺里虽有前代高僧研武著功,但是有一些功夫后来发现,其性残忍凶暴,大大有违佛门慈悲为怀的本色,所以这一类武功秘笈,均被蜡封以后,束之高阁,禁止修练。 而这一次如意所盗的秘笈,就是这一类。但如意自己却是不知,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启开蜡盒,贪看不停。 终于找到了! “逆徒!你在干什么?” 密林之中一声大喝,在黑暗之中扑扑查查有许多惊飞的黑影。 如意明显的一抖,见来者是师父真觉,顿时心放大半,不以为然地说:“师父,我在为准备比武大会而练功啊!” “练功?”真觉的脑袋里画了一个问号,可是见如意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为盗走秘笈一事而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从哪里弄来的?” 如意看了看手里的秘笈,笑着答道:“是武功秘笈啊,是从藏经阁里拿出来的,这是真净师伯告诉我的啊!” “真净!”真觉头脑里迅速闪现出这个人的影像,只是觉得这个人在顷刻之间变得十分可怖。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几声锐啸,不容多想,真觉一把推出了如意! 一支镖钉在了真觉的右背肩处,真觉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不好,镖上有毒! 如意转过头去,就见密林深处,黑暗之中,走出一个身影,不是真净又是何人? “真净师伯,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觉大声道:“如意,真净他是在利用你偷盗秘笈,你要知道,那本笈是禁练的魔功,你切不可让他落在真净的手中!” 真净却道:“如意,你不要相信你师父的话,难道你忘了他从未教过你武功,却要你夺取比武大会上的第一名的事情了吗?他是怕秘笈落在你的手中,害怕你练成神功!“ 真觉道:“真净,你在说些什么!” 可此时的如意竟已经懵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好。 真觉道:“如意,不要相信他的话,快回寺中去,把秘笈交给师祖!” 真净道:“如意,不要听真觉的话,他在害你,他怕你练成神功!” 真觉怒不可谒,怒声喝问真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净却没有回答真觉的问话,而是面对着如意道:“快把秘笈给我,然后随我走。” “不要给他!”真觉一声大喝。 真净视而不见一般又对如意道:“难道你还没明白,一直以来,寺里的所有人为什么冷寞你、疏远你,孤立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隐隐的,如意感到真净将要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可那秘密是什么? 真觉歇斯底里一般喊道:“真净,你这个佛门败类!” 真净仍是不管不顾,道:“原因就是你是转世的冥王星,就因为你的降世,一夜之间,天下凡是两岁的婴孩均遭杀害!” 如意就感到自己陷身于九幽血海之内,周围全都是狰狞可怖的面孔,无数的婴孩在痛惨地悲哭着,自己的整个身体在不停地旋转。 “如意,今后将会因为你而死的人还会更多,因此你要那本秘笈是没有用的,快把它给我。”真净说着,手中一捻,黑暗之中,一道寒光闪过…… “趴下!” 如意感到一口热血喷到自己的脸上,原来是师父俯身挡住了那支毒镖。 “师父——” “不要听真净的话,快把秘笈还回师祖手中,告诉他们……” 可是最终坦护自己的那个人,身子歪了下去,如同一座山,倒下了。 后面,现出真净那张邪恶的面孔,很平静地看着真觉的死去,只是眼睛深处,那凶恶的光芒更加盛大明亮了。 “把秘笈给我!”真净生生从牙缝之中吐出这几个字,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含怒待发的猛兽。 如意站起身来,将秘笈揣进怀中,闭上了眼睛…… 深深的,有一种沉睡的力量被唤起。 沉睡了许久、许久的力量,第一次被深深地唤起…… 真净面前,陡然亮起了一双血目,诡亮通红,周围似乎有无数的阴风,迅速地朝四周逃遁而去。 真净不由得一震,后退了两步,心中暗道:“怎么回事?” 两人相离很远,如意伸手便抓,汹涌之力呼啸而来。 “****大法!”真净大吃一惊,双手结印,瞬间在面前结了一层金光之盾。那无形之手,片刻就击在那层金光之上,登时被击得粉碎,散落化无。 第19章 但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真净硬是躲身出去,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 真净此时是又惊又怕又气,没有想到这个九岁的小和尚竟然身怀如此的诡异的武功,而要命的是他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充沛,自己竟然是毫无招架之力。当下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何必寻他呢?唉,只怪自己当初认为他是全寺的众矢之的,责任全推到他的身上,别人是不会有人不相信的。可是此时,别说是从他的手中拿到秘笈了,这条命是否还能保住,这都难说了。 如意的血目冷森森地在树林里扫视几回,便察觉出了真净的藏身所在,一步步的,向那里踏去。 真净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看来只有一拼了。 “孽障,还不快快皈正吗?” 半空中一声大喝,几声锐响破空而至,如意顿住脚步,向上望去。 不多时,有许多落地的声音响起。 最后登陆 第二十章镇魔 来人非别,正是金霞寺的拄持慧空、身兼戒律院、达摩院首座的慧海及一帮弟子僧众。只是在慧空身后,还站着八人,个个高大魁梧,每个人都约有五十岁左右,真净自然识得,那是寺里的八大金刚护法,平日里是极难见到的。此时寺里多数的重要人物都出来了,可见此事的重要性。 真净顿时一颗心落回原处,心想得救了,连忙跳了出来,指着如意道:“师伯、师叔,秘笈就在如意的怀中,真觉师弟为了抢回秘笈,竟被这个逆徒杀死了。” 真净最后这句话说得悲愤至极,好像是真的一样,当下众人纷纷侧目,果然见真觉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中着两只镖。 “毒镖!” 众僧当中有人一声惊呼,众人顿时醒悟过来,见那镖所中位置并非要害部位,定然是毒镖无疑了,否则是难以取人性命的。登时在场的众人脸上个个现出悲愤之色,怒目看着如意。 如意却视众人如无物一般,一眼看见了真净,内心当中有一个深沉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杀了他!” 如意一手朝真净抓去,真净吓得呼号一声,向后跌坐了下去,样子甚是狼狈,但只觉眼前亮起了一片金光,光芒大绽,映得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俱是一片金色。 如意受此一阻,顿时朝后踉跄了两步,显然这浑厚有力的金光之墙远非刚才真净所幻化出来的那面金盾能比。 可此时,慧空、慧海二人却凑到了一起。 “看清了吗?” “看清了,是****大法。” 慧海踏前一步,喝问道:“孽障,你什么时候练成的邪功?” 而如意此时的脑海之中,却丝毫没有想到慧海在问什么,而是眼前这个人挡住了自己要杀的仇人真净,因此觉得他同真净一般可恶!登时朝慧海抓来。 慧海是何许人也,经验阅历何等的丰富,当下看出如意有异,早有防备,身前金光大放,如汹涌的洪波一般朝如意袭去。 相击之下,如意又倒退了两步,慧海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莫名的大骇,任谁都看得出,刚才慧海这一手佛门大法,若是一般修行之人,早被金光困顿住了,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 但如意显然不是一般的人,虽然后退了两步,但这一手便无声无息便化去慧海的攻击的本事,恐怕在场,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可是此时却被一个九岁的孽徒做到了,而且还是一个一直被冷落、遗忘、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的孽徒做到了,怎么能不让所有的人心惊! 慧空二目圆睁,双掌合什,一声大喝,声动四野: “伏魔!” 那八大金刚,如领法旨,登时跃出,围在如意的四周,团团旋转。 如意二目红光顿时亮大数倍,好似射出两道血线,扫过前后左右的每一个护法金刚。 所有人的心,为之一悸! 八大金刚,同进猝起发难,一起攻来。 如意身子一转,凭地拔起,双掌向下,呈罗旋之势,就见无数的阴风,迅速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困向每一个金刚。 慧海急向慧空道:“方丈师兄,这里鬼气太盛,而且现在是黑夜,若在这里僵持,恐怕于我们不利。” 慧空当下凝重地点点头,低声道:“传下去,把如意引回金霞寺,我自有佛门大法镇降于他。” 只在顷刻之间,所有的护法金刚便得到了慧空的法旨,因此齐心协力,渐斗渐行,引着如意朝金霞寺的方向移动。 如意哪里晓得其中的玄机,只是一味的打杀,途中几次冲八大金刚的围困,便直扑真净,索命而来。真净吓得面容失色,急忙朝寺中方向逃飞而去,这反倒加快了如意向金霞寺里移动的速度。 慧空虽然几次见如意不顾众人,却直扑真净,见其势欲取其性命而后快,虽然皱了皱眉,但情况危急,哪里容得细想许多,只是目前要镇伏住这个已经成魔的弟子要紧。 众人已飞回金霞寺的上空打斗,不过八个金刚,现在只剩下了五个。其余那三个,在途中,有两个被如意打成了重伤,有一个被如意用****大法击毙了。 现在是五大金刚与如意在半空中苦斗不停,底下普通的弟子因为不会御空而行,根本就帮不上忙。而一些会御空的僧人,一看这架式,掂量掂量自己,还是不上去送命的为好。 慧空一见已归到金霞寺内,登时命道:“摆法阵!” 一声令下,只见众僧,训练有素地在大雄宝殿前的宽敞大院内各自站好了方位,看似杂乱无序,实则其内大有玄机,每个都是双手合什,默然颂经。 慧空飞身而起,落于众僧中间,盘坐于地,双掌合什,闭目颂佛,全身僧衣,无风自鼓。片刻之后,慧空全身金光大绽,如同升起的一轮太阳,将视野所及的范围之内,俱是映得一片灿烂辉煌。 突然之间,慧空猛睁二目,提气开声,口吐真言: “奄、嘛、呢、叭、弥、哞!” 半空之中,如意猛地感到自己的额头之上一痛,痛彻入骨,竟是难以忍受,当下用手一捂。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几道汹涌大力,全都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身上。 如意强稳心志,左手撒开,掌中金光如同长鞭一般挥舞而出,扫向五个金刚。五金刚俱是向后一避,躲开了来袭。 可是那法阵还没有结束,真言也没有停止念动…… “……麻葛倪牙纳,积都特巴达,积特些纳,微达哩葛……” 如意只觉得额头越来越疼,几欲炸裂,身在半空,也是越来越不稳,肢体挣扎,翻滚折腾。 “……萨而翰而塔,卜哩悉塔葛,纳补罗纳,纳卜哩……” 如意额眉中那个隐没的法轮,映亮而出,闪着金色的光,看上去,倒有几分的诡异,就是这个只有拇指甲大小的咒印,让如意如此的痛苦不堪。 “……丢贰班纳,捺麻庐吉,说罗耶莎珂。” 随着慧空最后一句真言的喝出,如意再也忍受不住,再加上半空上一直没有散去的五大护法金刚,同时发力,猝然击中如意那小小的身材之上。 一道身影,从那半空之上,掉了下来。 还没有等如意掉到地上,慧海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身下,伸手一探,发出裂帛之声,一物从如意怀里滑落出来。 慧海刚要伸手去接,如意却是凭空一弹,那物散碎成花谢瓣落一般,纷纷扬扬,随风飘散扬去,除有少部分拇指甲大小的碎片落入金霞寺内,大部分不知道随着夜风吹向了哪里。 慧海再看,如意那血目之中,竟然还含着诡异的讥笑之色,而自己的手中,只是抓住了一个封皮而已,真没有想到,这个小童,以残余之力,居然毁了这部秘笈,顿时心下大怒,一掌击在如意心口之处。 如意全身一震,径直下落的身体又再度斜飞而出,落在地面上滚了几滚,看样子受伤不轻。 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就听见“咚”的一声,似什么巨大的东西尘埃落定一般,那声音闷沉入地,在每一个人心中敲响了一记重锤,所有的心脏都为之剧烈地一颤。 太阳在此时初露一角,但是天地间所有的黑暗却都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就在如意摔落在地的那个地方,落下一座宝塔,八面玲珑,七层高耸,此时看来,却是寺里的最高建筑了。 在场众僧,纷纷合掌颂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是慧海,抓着手中那个封皮,显得极度的愤恨,但终于还是放弃了,手一松开,封皮立刻随着风吹去。 那个被风舒展开的封皮上写着:《摩诃无量》。 最后登陆 第二十一章宝塔 慧能早得到讯息,一夜之间便赶回了金霞寺。 慧能仰望着这座宝塔,眼睛深处有一股令人捉摸不定的神色在流动,然后转过头来问慧空:“方丈师兄,是舍利塔吗?” 慧空面貌无态地说:“阿弥陀佛,正是舍利宝塔。” 慧能的目光向远方望去,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说:“我记得这宝塔下曾镇伏着一个人。” “是天魔钟石海。” 慧能听了脸上微露讥色,仍是背对着慧空道:“当年金霞寺、秘魔寺、清凉观正道三大巨挚,是联手抓住天魔钟岩海,并将其困在舍利塔下的吧。” 慧空点头道:“不错,当年天魔钟岩海道行之高,放眼天下,已是无人能敌,以一人之力绝对难以将其降伏。” 第20章 慧能道:“恐怕不是难以将其降伏,而是根本就降伏不了吧。” 慧空一窒,讶然道:“慧能师弟,你想说什么?” 慧能冷哼一声道:“没想说什么,只是想起当年三大正道联手降伏钟岩海时,也是趁其正在练功之时偷袭于他,至使钟岩海走火入魔,功力大减,这才趁机将其降服的。” 慧空眯起双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光芒,道:“慧能师弟,你到底什么意思?” 慧能冷冷道:“不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没有想到当年用来镇魔的宝塔,此时却用来压服自己门派中的一个弟子了。” 慧空强压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他业已成魔,我用佛家大法镇伏于他,是洗涤他的灵魂,祛除他的罪恶。” 慧能此时脸上的讥色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天魔钟岩海最后是死在舍利塔内的吧?”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慧空望着慧能远去的背影,却再也没能说出什么,又强压了一口气颂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无边无际的黑暗……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甚至是自己也不存在了,只是灵魂在这黑暗中游荡。 我这是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意抬起头,然而却如同一个盲人一般,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他自己,周围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 如意不记得刚才他做了什么,只是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黑?如意凭着感知伸出了双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可是眼前除了一团黑,再也什么都没有。 “师父、师父……”如意大声的呼叫着,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可是除了他自己,周围却是如同这黑暗一般,死一般的沉寂。 “师父、师父……”如意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判断出,他被关进一间很狭小的屋子里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心中,一种的莫名的悲凉,绝望聚涌上来…… 如意伸手向四周毫无目的地摸索着,那儿童特有的侥幸心理,希望着碰到什么,然后找到门,然后就打开门,再然就出去了……在磕了几个跟头之后,触手之处是一片的冰冷与湿滑,还有湿滑后的坚硬。 如意多么希望,希望这时突然有人打开门,然后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说这是一场玩笑,然后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大家哈哈一笑。虽然那每一次的玩笑都让如意心里很难受,但此时的如意情愿是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意努力在记忆当中搜寻着,希望能够记起点什么。 头中红光一闪,他想起了,好像是有一个人死了。 只是死的那个人是——师父! 如意感到莫名的惊恐,然后所有的记忆都出来了,争斗,反抗,流血……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说“****大法”、“孽徒”,更有人指着如意说:“是他杀了真觉。” 如意全身一震,“师父不是我杀的!“ “师父不是我杀的——” 可是有谁能够听得见? 一双坚硬的魔爪紧紧摄住如意的心,紧紧地揉搓着,血液从指缝之中流淌出来…… 黑暗,如潮的黑暗,退之不去的黑暗,无休无尽的黑暗……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如意捶着墙面,希望有人听见,希望有人能够理采自己,更希望有人能打开这间屋子。 但是很久,很久,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来。 如意在黑暗中抽泣着,害怕、惊恐与莫名的荒凉感都聚涌上来。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如意昏睡过去了…… “如意——如意——” 如意猛然醒来。 “是谁在叫我?” 如意盯着黑暗的四周看,可是那声音竟然消失了。 “谁?谁在叫我?” 是幻觉吗?但如意不相信是幻觉,一定有人来过这里。 “我没有杀师父,师父不是我杀死的——” 一定是有人来过的,师祖一定会查明真相的。如意心中这样想着。 真净那可恶的面孔出现在如意的脑海里,如意想像着,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师祖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一定会揭穿真净的本质,只不过他们还需要时间。 但这里只有黑暗,无边无尽的暗黑,如意没有办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但如意坚信着,终于会有一天,师祖会调查出真相,而自己将会很快被放出这里的。 经上说:善恶终有报,既种业因,必得业果吗? 如意心中得到一丝宽慰,黑暗之中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肚子里忽然感到一揪,而且口也有些干渴。 如意向四处望了望,这里没门没窗,忽然一种恐惧袭上心头——难道他们不给我水和食物吗? 如意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站起身来使劲地敲着墙面,希望有人能够听见,可是每一记肉拳的捶出的力量,都被那湿漉光滑而且坚不可摧的石墙吸了进去。 绝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如意施展出平生所学,只见在黑暗之中,金光乱绽,雷鸣轰彻,可是片刻之后,黑暗依然如固,石壁丝毫未受到损伤。 难道,我将要死在这里吗? 如意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抬头望去,没有一丝光。 最后登陆 第二十二章迷惑 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感到神志恍惚,但这种状态却有几分的安适。肠胃的绞痛已然停止,火辣辣的焦渴也已缓和,他合着双目,只见金星乱舞,好似夜晚沼泽地上飘忽的鬼火。 如意就这么闭上了双目,睡去、睡去…… 眼前,无边无际的白色透明的鬼魂在天空上炫舞,呼啸着、哀嚎着,或凄厉、或翡惨、或疯狂…… 眼前,是一片无边边际的黑暗,没有路,也没有光…… 忽地,黑暗之中亮起一双猩红血目,奇异地诡亮。接着,又亮起了一双,前一双后一双左一双右一双,那血目越亮越多,大大小小,数目众多,直至延伸到无穷无尽望不到边的穹顶——那是鬼灵的眼睛。 呼叫声突然全部停止,一时间,安静极了,如死水一般安静,静得可怕…… 无数双血红,比那夜空里的寒星还要多,还要亮。 血目一眨也不眨,就这样瞪着,慢慢变大,再变大,与其它血目相接触、融合…… 天地间一片血色! 可竟是奇红无比的血液灌满了世间,在流动,无序地流动,或向左、或向右、或向上、或向下,不规则地扭曲流动。 如意发现自己被血所缠绕着,眼睛有些昏晕,头也疼得厉害。 如意抱紧脑袋,希望这样能够缓解疼痛。 就在这时,一只奇大无比的眼睛在这漫天漫地的血海中睁开,相比之下,如意渺小的就如一粒砂子。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咝鸣声,这声音是如此的强烈,像一把尖尖的细锥扎入大脑里。 “啊……” 如意疼得一下子坐起身来,张口喘着粗气,全身感到汗湿津津的,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只是周围不再那么黑暗,而是有少许的光线射了进来,这里只能称得上是灰暗。 如意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第一的感觉就是空阔,寂静。 好大的一间屋子,简真就如同一座客宫殿一般,只是这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四壁与顶棚,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微弱的光透过窗棱中的孔洞照射进来。如意走到门前,这门也是非常的大。如意推动门,触手感觉沉重,像是千年未曾开启,厚重的门板“嘎吱——”地开了。 天空阴沉着,灰蒙蒙的一片。 如意被屋外的景物惊呆了。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正方形广场,长宽约有三百丈,汉白玉铺砌的地面,地面上雕刻着盘结一起的四条巨龙图案,每个龙头分别冲向一处建筑,成有序循环图形,只是这图案实在是太大了,如意根本就没有看清。远处,在广场的对面,是一座巨大的建筑,上下高约五十丈,左右宽约一百丈,气势恢宏。而透过这巨大的建筑,同样巨大的建筑的屋顶也是一座连着一座,无边无尽。同样,无论是广场的左边还是右边,都是往复循环的宫殿般大小的建筑。 不知不觉中,如意感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向前走了几步,手扶在了汉白玉的栏杆上,眼角余光之处,发现身后这座建筑东西两个方向好像没有尽头。 如意慢慢转过身,已经预感到身后这座建筑的宏伟。 已经展现在眼前了,如意就感到它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它是如此的巨大,以致于如意根本就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得有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柱子,漆着红漆,光滑锃亮,一共有九十九根,向东西两个方向成一条直线延伸开,撑着廊檐,而更多的特征,如意已经看不过来了。每一个木棱、每一个横梁、每一扇门上,或雕或画,都是精美绝伦的图案,有人、有花、有鸟……许多许多数也数不清的东西。 这,这分明就是……一座宫殿。 如意彻彻底底懵了,这到底是哪里?怎么一夜之间,会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雪山呢?草地呢?牛羊呢?还有昨天晚上睡觉的那间小屋呢?都哪里去了? 如意踮起脚尖,努力向更远处望着,可是除了一座比一座规模更加宏伟巨大的建筑屋顶之处,连最高的雪山影子都没有看到。 第21章 难道这是幻觉? 如意伸出手来,摸向身后的宫殿,触手极有质感,如意使劲推了推,坚固,丝毫不为所动。 是真的。 可是,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安静极了…… 如意环顾望去,空旷,空旷,空旷……实在是太安静了,这种飘渺的寂静,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有人吗?”如意高声喊道。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有吗人有……”回答他的,是一片回音。 如意走下台阶,跑向广场中央。站在广场中央,他才感到自己的渺小,如苍海一芥,再看四周,都是同样巨大、一般样式建筑。如意就感到四周都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那座建筑前跑下来的了,觉得每一个都是,可每一个又都不是。 没有办法了,如意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奔跑过去,推门而入。初入眼中的,是与自己出来的那座宫殿里面一样的空旷巨大。如意想穿房而过,当他推门而出的时候,不禁又惊呆了。 是同一样巨大不可思议的广场,一样刻画着四条分头相结的巨龙。 往左边。如意奔向左边的那座宫殿。 进去,同是一样的空旷巨大,如意没有管那许多,当他穿过宫殿,又是一窒,眼前仍是一片大的不可思议的广场。 右边。 前边。 左边。 如意甚至返身回到刚出来的那间宫殿,又从刚进来的那个入口出去,还是一般。 每一个宫殿的出口前都是一样巨大的广场,而每座广场的四周又都是一样大的宫殿。 究竟哪里有尽头,哪里才是真正的出口? 如意抬起头看着天,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太阳不知躲到了哪里。 “我该往哪儿走?”如意问自己的内心。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如意猛地一惊,这声音,是哪儿发出的,是天上?是地下?还是自己的内心?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像是一声惊雷,在如意心中豁然炸响。 “弟子,明白了。”如意双手合什,默然低颂。 盘膝而坐,开口念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周围的宫殿如幻影一般全都消失了,就像是堆积起来的尘埃,随着一阵风风,纷纷扬扬地被吹跑了。 那股风还带走了满天阴沉的乌云。 风中夹着野花的香气,绿草的芬芳。 如意睁开眼睛,这个世界变了模样,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根本就没有尽头。 阳光明媚地照射着大地,大地上生机盎然,许许多多不太引人注目的小野花,争先恐后地开在绿草之中。 “呵呵,呵呵……”远处传来一阵银铃的笑声。 如意寻声望去,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身影,赶着羊群,穿着一身火红的藏服。 是娜雅! 如意的心,立刻激动起来,急切地招起手喊道:“娜雅——” 远处赶着羊群的娜雅转过头,笑意更浓了,是那么的迷人。 如意想要到娜雅的身边,站起了身。 一阵浓浓的困倦睡意袭倦而上,娜雅的身影渐渐模糊了,绿色的草原,蔚蓝的天空,在模糊中晃动。 如意抵倒不住这突袭而来的睡意,刚站起来,又倒下去了…… 最后登陆 第二十三章迷失 漫天漫地的血雨,漫天漫地的喊叫,是刀,是火,是厮杀…… 一个母亲,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跑来,她抱着孩子逃避身后的熊熊燃烧、恶贯满天的烟火,身后无休无止、兽欲横行的战争…… 她在逃避死神的追捕。 她在奔逃、奔逃,前方就是生命,前方就是希望…… 抱着孩子的双臂搂得更紧了。 前方的路,遥遥漫漫,但她只知道逃,也只有逃。 然而,死亡也紧随其后——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挥动着钢刀在追撵着她。 如意看着那个奔向自己的母亲,不顾一切只知道逃的母亲,在用自己仅有的力量躲避着身后的死亡。 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母亲飞跄而出,但在这一瞬间,那伟大的母亲为了防止摔到怀中的孩子,竟然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转体的动作,使本来前胸向下后背向上变成了前胸向上后背向下,然后,重重地摔下…… 孩子虽然没有摔着,但还是因为惯性的原因而发出了啼哭。 “哈哈哈……”那个男人终于趁此追了上来,发出邪恶而狰狞的笑,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那把明亮的钢刀,还挂着一两道未干的血痕,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已被它所吞噬,而且此时在火光的映照下,它更像一把活醒过来的邪魔,舔着嘴唇,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无辜的生命。 如意急忙挣扎着,想要救这对母子,可是自己却像一个塑像一般,只存在着意识,却一动也不能动,自己的大脑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竟像一座大山一般丝毫不能为自己意识所动。如意又急又气,可还是不能动得分毫。 一股鲜血,飞溅而来,溅得如意满脸满身,如意顿时惊呆了,那股鲜热的血,迅而变得冰冷,咸腥粘粘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吐。 那个杀了人的男人,举着刀,像是得到了杀了人之后的某种快感,狰狞得笑着,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一眼就看见了如意! 他举着刀过来,可怕地笑着。如意挣扎着,努力想使自己的身体动起来,但无论他怎么样,这身体就是不听指挥,像是一台死去的机器,只有意识有活动。 那个杀人杀红眼的男人,挥起了刀,“呀——”地叫了一声,手起刀落…… 动起来,动起来,快点动起来…… “啊——” 如意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尽的深渊,身体猛地一哆嗦,醒了过来。 脸上有刺刺扎扎的感觉,眼前是一片晃动的绿叶,上面是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安祥的飘荡着。 如意感到有此微冷,挣扎着坐起身来,全身感到又酸又软又累。从草原深处吹来的风,在茂盛的草地上荡起一****的涟琦,也让如意本来昏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 如意望着这茫茫无尽的草原,视野之内没有山,也没有河,只是这遥遥无际的草原,四周与天相接。这又是哪里呢? “娜雅。” 如意突然想起了娜雅,就在他控制不住地要睡着之前,他看见了娜雅放羊时的身影,可是娜雅此时怎么没有了,她能躲藏起来吗? 如意焦急地向四周寻望着,一马平川的草原,一览无余,可是根本就不见娜雅的影子。 这是哪里? 这里不是昆仑,因为这里没有洁白的雪山,没有清澈见底的水流,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到底是哪里呢?如意记起了,就在自己颂《多心经》时,所有的宫殿消失了,才出现这无边的草原景色,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呢?而且怎么还会看到娜雅呢?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还是有些困惑,难道自己还没有脱离虚幻之境吗? 于时如意又静下心来,盘膝把那《多心经》又默颂了几遍,可是周围仍是无尽的草原,微冷的风从茫茫的深处吹来,带着一丝畅意淋漓的声音。 这次竟然是真实之境。 别无他法,如意只能起身寻找到道路,向着茫茫深处,无际无垠的天边寻找。 如意在草原上漫游了三天,可是丝毫没有道路的影子,更令他奇怪的是,这三天里,他竟也没有看到一座山、一条河。甚至连一座小土包也没有,一条小泉流也没有见着。渴了、饿了便食用一种大小如盅的花朵,里面甜蜜多浆,因此倒也不会因为饥渴而变得虚弱,反倒因为食用了这等奇花,精神陡长,不觉得困倦。 可是三天后,如意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可是转过身,那种感觉又至,又回过头,仍旧是没有。 好像有人在说话,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很远,又很近,甚至是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是上是下,是左是右,是前是后,窃窃私语,嬉笑一片。如意总觉得这不肯露面的人是在嘲笑自己,可是为什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呢? 没膝深的野草,郁郁葱葱,可是这草原之上,除了偶尔因刮过的风带着急切的声音外,再无其它声响,甚至没有小鸟的叫声,没有虫子鸣声。此时如意才发现,这草原上,除了他,可能就是这漫荒无际的野草是有生命的。 如意顿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他伸手向天,仰起头—— “啊……” 一声长啸,但在这空旷的草原上却如鸟啼一般渺小。 风声依然冷漠地从身边吹响,像是一切都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没有发生。 这究竟是哪里,何处才是尽头? 凭空的,如意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小僧,与如意一般的大小,一般的身材,一般的穿戴,一般的容貌。 “啊,你是谁?”如意脱口而出。 “我就是你啊。”那个如意微笑地答道,眼神纯和,根本就不像是在撒谎。 “你就是我?”如意重复着这句话,似懂非懂,了有所悟。 “可是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如意紧接着问道。 “从来处来。” 如意听了一惊,但见对面的自己微笑从容,竟是十分认真的样子。 “那你要到哪里去?” 第22章 如意强烈的克制自己的突跳不止的内心,问出这句话,但他对答案已有所料到。 “到去处去。” 可此时的如意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觉得自己一会儿站在这边,一会儿又站在那边。一会像是施问者,一会又像被问者。 就在如意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的如意竟是越来越多,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冒出许许多多,都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一般的容貌,一般的声音,密密麻麻,站满了整个草原。自己的意识在每一个如意身上游走,或是同时存在,脑子里也越来越乱,觉得所有的人都是自己,所有的人又都不是自己。 哪个是我?我是谁? “无我,便是真我。” 如意听得真切,这是自己的内心在对自己所说,眼前的众如意开始消失,如同虚影一般,都凭空消失了。 “不有中有,不无中无。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为有,非无为无。非色为色,非空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为照了,始达妙音。” 如意颂完这段经,一颗焦躁的心趋于平静,环顾四周,仍是茫茫草原,丝毫没有变化。 微风,从草原深处吹来,微微的有些冷意。 只是,如意觉得这风中有无尽的缠绵之意,吹气呵兰,欲昏欲醉,立时想要稳住心神,可是竟是抵挡不住,迷茫睡去。 最后登陆 第二十四章虚幻 到处堆积着惨白的骷骨,看上去干巴巴的,浓郁着死亡的气息。蜈蚣、蝎子、蜘蛛甚至是花纹绚丽的毒蛇在骨隙之间游走,时隐时现。 天空上积沉着不祥的黑云,在深处有诡异的闪电划过。 白骨堆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是有什么邪崇在作怪。 一时间,所有的白骨都活了过来,支支晃晃的站立起来,“咯吱咯吱……”地作响。 面对这些步步逼近的白骨,如意本能地向后退着,可是没有退几步,便撞倒了一个东西。如意回头一看,竟是一具骨架。 那具骨架像是被摔疼了一般,躺在地上呻吟着,嘴巴一张一合的,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如意一哆嗦,退了两步,可又感到自己的双肩一痛。如意吓得本能地一挣,可那枯瘦的骨手却牢牢抓住,没有放开。如意的肩头有鲜血殷出,湛进那具骨骼的骨手中,那骨骼如沐甘露,似乎对鲜血异常的兴奋,竟全身抖动了起来。如意就感到肩头越来越痛,全身的血液急速向肩头聚拢。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如意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一个倒背身,将那抓住他的骨架给摔了出去,顿时摔得散了花了。 不过如此! 如意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从胸中充溢而出,随手挥处,眼前的一具具骨架俱化成了粉末崩溃。 直至,所有的骷骨都被消灭掉了。 我是谁?哪里来得这么强大的力量? 眼前出现了一片金光,金光消失处有佛现身。 “地藏王菩萨。”如意吃惊地看着眼前现身的菩萨,如金如伦。 菩萨微微一笑,又消失在金光中。 “无我,便是真我。” 猛然间,如意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子之中,周围的炽烤难耐。如意坐起身,只见眼前沙峦起伏,瀚海无边。 难道,又是一场梦,又处在幻境之中吗? 白森森的沙漠,波澜起伏的沙丘,将死亡的气息铺满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做都是如此可怕的梦,又总是独自一人处在孤寂的环境当中呢? 如意不想再徒劳地去寻找道路,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如意盘膝坐好,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因为他相信,这一切终归都会消失的。 骄阳当空,沙漠如火,热气如平流的水面,在沙漠上越积越厚,像是要把如意烤干一样,沙子的温度越升越高。 汗水顺着如意的脸颊流淌下来,如意感到自己的状态已是变得越来越虚弱,虽然不可能寻找出道路,但是却要寻找水源与食物。 如意站起身,向四周遥望着,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之色,因为他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绿洲。如意急忙向那片白沙之中的绿色奔去。 可是,那片绿洲就在眼前却不能靠近,难道那片绿洲才是真正的虚无世界? 如意顿时感到大脑中一片空白,自己的内心彻底的空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涂毒降火的太阳,使沙子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如意根本就不能完全睁开眼睛,只好找一个背阴的沙丘后面打坐休息。 有无数的杀喊声从四面奔来,如意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漫无边际的沙漠。 如意闭上眼睛,杀声再起,可是睁开眼,一切又如往常。 如意已经无力支撑下去了,干渴已使他虚脱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朦胧之中,只见三个少女,从天而降,嬉笑之间,抬起如意,来到一处世外桃源,采得百花之露,灌入口中,透心沏肺。可是如意并没有因为这甘露而精神恢复,口中仍是渴得要命。那三个仙女,把如意扶到一片池边,池里开满了荷花,摇摇曳曳,晶莹剔透,瓣托水珠。 三个仙女一起动手,将如意脱得一干二净,放入池水中。然后宽衣解带,一丝不挂地也入池中。 如意迷迷糊糊,只觉得意欲缠绵,温柔无限,欲醉成仙。见一个仙女,冰肌玉骨,脸颊红扉,极似娜雅,不禁脱口叫出:“娜雅——” 一轮明月,孤悬在空,竟又是南柯一梦。 如意看看周围,仍是身处沙漠之中,身体无什么大恙,衣服完好,只是觉得下身有些异样,伸手一摸,顿时把自己唬了一跳,触手之处,粘湿乎乎的一片冰凉。 如意年少,更因从小身处佛门之地,还未解人事,想起刚才的梦中情景,虽是左右无人,但也臊得满脸通红,暗暗自责。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水的问题,此时的如意并没有因为梦中之事而觉得身心畅快淋漓,反而更加疲惫不堪,只有找到水才是最重要的。 如意站起身,只有趁这凉爽的夜间,也许才能躲过那难耐的烘烤。 漠空虽无星星,但月光如水,倾洒而下,一片清辉,倒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也不知在这沙漠之中跋涉了多久,东方渐露初晓,黑暗如潮般退去。 如意呆呆的,看着大地微吞天光的东方…… 太阳慢慢升高了,周围又是炽热难耐,自昨日如意便没有喝水,口中干渴的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 前面有一片大湖! 如意猛然瞧见,那湖水波澜荡漾,蔚蓝清彻。 如意眼前一亮,急忙奔向那里。 可是,那明明近在眼前的大湖,为什么老是相隔一般的距离却不能达到呢? 幻觉? 如意仰天大笑:“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如意眼望着周围的一切,忽然痛恨起来,这世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而且为什么把我放在一个又一个孤寂的环境当中,除我之处再无他人? 如意胸中之气起伏不定,意随心动,脚下的沙漠起了反应,如水流一般随着如意的心念动了起来,如万马奔腾,如巨兽相搏,又时而如狂风怒卷,时而如惊涛骇浪,如泰山压顶,昆仑倾倒,铺天盖地。 “啊——” 几生几世的孤寂憋闷之气此时都化作一声仰天长啸,飞舞在天空中的如移山倒海般的沙暴,一起暴裂,轰雷之声,惊天动地。 睡意又突然来袭…… 又是这个、又是这个,究竟是谁,是谁在作怪,为什么老是让我睡去,又准备带我到哪里?如意强稳心神,心中之气源源而出,那睡意顿时减了三分。 可是眼睛一花,眼前轻雪飘飘,心中之力,竟然已无法发出。 最后登陆 第二十五章真我 没有尽头的黑暗,许许多多的鬼魂,披头散发,身着纸衣,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这样麻木的、毫无表情地向最后的目的地走去。 如意看着这些鬼魂,生前都是些什么人呢?死后成了鬼魂,他们走得是什么路?是黄泉路吗?看来我也在这条路上了,难道我也死了吗? 可是如意并不觉得自己死了是一件多么的可怕事情。 如意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表情,是一种笑,一种超脱自然的可怕的笑。 “呀——” 如意大吼一声,把拳头挥向离自己最近的鬼魂,一拳捣过去…… 打穿了! 如意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与那灵魂,自己的拳头打过了灵魂的身体,可是那具灵魂却不能感知,不当存在一般过去了。 如意看着这些灵魂,虚无的灵魂,行尸走肉一般的灵魂,就这么从自己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可是,到底是自己不真实的存在,还是他们不真实的存在呢? 茫茫黑暗之中,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成千上万的灵魂,慢慢吞吞却很有秩序地向同一个方向走着。 是梦,又是梦,总是奇怪的与死人有关的梦。 如意这样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很快就会醒来的。 所有的梦境全都交织在一起了,鬼灵、白骨、刀、火、厮杀、鲜血等所有一切有死亡有关的梦境全部都展现了出来,这些情景好熟悉,就像是自己一直深处其中一样。 第23章 如意随着众鬼魂到了一处大城,城高无顶,城大无边,城上黑气腾腾,阴云垂地,城门却是非常的狭小,门上挂着一块大牌,牌上书着“幽冥地府”。 如意见了心中一动,所思的却不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最终要进这鬼门关,而是觉得这里非常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了。 还未进城门,只见城中迎出一个队列,其中旗摇幡舞,声势隆重,欢迎而出。 以十代阎君为首,其后紧随的是掌案的判官、五方冥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俱在其内,向如意跪施大礼。 以一殿阎君为代表,屈身向前。如意倒也识得,因在寺内地藏阁内见过他的塑像,他应是一代阎君秦广王。 只见秦广王口开口闭,如意却一字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也没有。如意不知为何,把害怕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见了这众多冥神,却是不惧。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他模样态度却是十分的恭敬。 但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呢?疑惑之间就被众人扶上乘驾,还待要细问,天空上金光大开,有金刚现身,巨喝一声,猛的一惊。 如意感到晃晃悠悠的,梦,又醒了。 这次却是身处一叶小舟之上,周围遥遥无际,是苍茫的大海。四周水天相接,一片蓝色。 如意呵呵冷笑,一时竟是心灰意懒,任小船自行随波飘游。 如意眼望着天空,心态茫然,像是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已经厌倦了这世间人生。 这里是海,什么海呢?岸又在哪里?难道是苦海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这四周茫茫无际,何方是回头之处呢? 如意的心,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他也不想再去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海面上起了大雾,迷茫茫一片。 就这么,这颗原本虔诚的心,就这么沉了下去,泛起的,却是对世间的漠然…… 雾中,如意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明明在海上,可是那身处宫殿、草原、沙漠中的图像全部涌现出来。周围的景物在晃动、在摇摆,在颤抖。 就像玻璃破碎了一样,所有的景物一瞬间又全都消失了,如意坐在船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如意感到有些头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进入这古怪奇特的幻境以来,头痛时常会发作,犹其是在自己困惑、迷茫、意志不坚的时候,头痛便会伴随着产生。好在第一次和第二次自问时都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回答出了问题,只是第三次在沙漠中自问时没有答案,而在这大海上,虽有疑问,却没有答案可解——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哪里是前方,何处是回头处? 大雾渐渐退去,积蕴在远处的海面上,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如意坐在上小船上,就在那雾中,有奇特的高楼大厦,繁华的街道市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那里是一座岛屿! 这么多天以来,天天度日如年,一个人也没有遇见,如意简直就要憋疯了,现在太好了,就可以上岸了,很快就可以看到有人家的地方了。 然而一阵海风,吹散了大雾,那雾中楼宇亭台的景色也随之消失了。 又是幻觉,又是假的,又是骗人的,哪里来得这么多虚假的东西! 如意的心中起伏不定,简直就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雾也随之消散而去,天水接处,红霞四射,美丽极了。 但如意却没有欣赏这海上日落晚霞的心情,就连初次见到大海的那激动的心情也没有,只有无边的孤寂,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欺骗性的。 粼粼的波光渐渐暗淡下去了,就在太阳落下去的方向,涌现出一片黑云…… 海面上的风在夜中急剧地加大了,白日平静的海面此时伸出一个又一个擎天高的魔爪。 冰冷、黑暗、还有无情的世界在这狂魔乱舞的海面上咆啸起来! 暴风雨,海上的暴风雨! 整个世界混沌成了一片,人是那么的渺小,在大自然面前,那么微不足道。 如意感到周围一片冰冷,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所包围着,头脑当中闪现出刚才翻天覆地的一幕,难道是被海浪打翻了吗?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如意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漫天漫地的血,渐渐聚拢,又化成一双双血目,闪着诡异红光的血目! 什么?这不是我第一次的梦境吗?如意吃惊地看着这无数的血目,血目中的红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道凶光! 而黑暗之中,血目的主体,也不再回化成一具具阴灵,而是一个个现实中的人,一个个如意也熟悉不过的人。 真净! 这是如意看到的第一个人,如意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 “你去死!” 如意一拳攻向了他,可是真净却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 紧接着,慧空方丈、慧海师祖、师父、如境师兄……太多了,一个又一个,都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自己敬仰想要亲近却亲近不了人。 如意的整个大脑全都空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自己认为最亲最近的人,此时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凶险、可怕。一个个狞笑着,一瞬之间又全都变成了白色透明的阴灵,睁着一双双血目在黑暗之中炫舞! 如意的大脑当中顷刻间闪现出无数画面,被众师兄的冷落,被师父的打骂……一篇篇痛苦的记忆,就如同一把把尖刀在心头上乱砍。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如意狂叫着,胸中之气汹涌而出,周围也不再寒冷窒息,而是炽烈无比…… 可是如意感到自己越来越轻,慢慢向上飘浮起来。 最后登陆 第二十六章悟真 周围,没有了黑暗,是重重叠叠的云海,有风,很冷。 如意漫无目的的飘在风中、云中,不知该向哪儿,往哪里去。 忽听有两个仙人乘鹤飞来,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如意忙迎上,口中叫道:“仙师留步。” 那两个仙人见了,悬住仙鹤,见了如意,微微一诧,然后其中一个道:“小师傅,你不好好在寺里念经,跑到这里做什么?” 如意道:“两位仙师,只因我迷了路途,不知身在何处,还望两位仙师指点迷津。” 那其中一位仙师道:“路不是在你自己的脚下吗?” 如意微微一愣,然后道:“可是我怎么看不见呢?” 那一位仙师道:“你身处这么高,高于天上,自然看不到脚下的路了。” 如意感到一震,就像挨了当头一棒,似懂非懂,感到其话里大有玄机,而且觉得这两位仙师,像是在哪里见过,甚觉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两位仙师说着,又跨上仙鹤,驾驰而去。 如意急忙道:“仙师哪里去?” 那两位仙师同道:“往去处去。” 如意还想再问,可可就觉得脚下一空,头晕目眩,只觉“噗嗵”一下,顿时如坠无底的黑暗深渊。 一滴清凉的感觉,接触到如意那干裂的嘴唇,如意脸上肌肉动了动,本能地、费力地张开口,那水滴一滴的,不紧不慢的落入他的口中,如意将滴水喝了进去。那清水进入喉咙,如甘泉洒入旱地,立刻缓解了那火燎一般的痛楚。 恍恍惚惚的,如意睁开了双眼,只是眼前,仍是重重如山压一般的黑暗。 难道,我还没有死? 如意费力地用胳膊支撑起身体,感到自己的身体虚弱的很,全身的骨头就像是被抽出去了一般,感到全身沉甸甸软塌塌的。 如意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身来,慢慢转过身,爬向墙壁。触到墙壁后,如意扶着墙挣扎着坐了起来,触手之处,一片湿漉漉的感觉,伸出舌头,在墙上舔着,不知那墙上令嘴里涩涩的感觉是什么,但那湿润的墙壁,多少使急不可待的干渴有所缓解。 如意感到精神上好了一些,再一次打量着周围的黑暗,恐惧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必须找到一些吃的。” 如意发疯了一般,在墙壁上摸索着,很快,他就发现,在墙壁上附着一层软垢,湿软多汁,如意想也不想,就将其塞进了嘴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啊,涩、苦、腥、臭,恐怕所有令人感到不适的味道都集于此了,但如意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能够活下去! 一个人死后再活过来会怎么样呢?那就是不会再去追求死,而是如何活着,怎样活得更好。像如意这样,不但要活着,还要想着如何从这里出去。当一个人追求死的时候,他是厌倦了再活在世上,可当他想死并为此不顾一切地付出了努力,却没有成功之后,那么他会意识到活的重要性。试想,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再去怕活着呢? 如意曾想到过死,每当他冒出这一想法的时候,全身都止不住地会颤抖,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死掉。虽然他没有刻意地追求死,可是后来,这周围的黑暗,饥饿、干渴简直就把他给折磨死了,可是当他再度活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些已经并不可怕了,已经没有什么让他觉得可怕的了。虽然这个令人发疯的黑屋子里会时常让人突发奇想,思维混乱,但经历了那场生死之后,如意觉得这只是黑暗,但既然有黑暗,就一定会有光明打破黑暗。 “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他们把我镇伏在这里,使我遭受不应有的灾难,他们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付出比死亡还要大的代价来惩罚他们! 第24章 因此我必须活着,而且还要从这里出去!” 如意心中痛苦不堪,只觉得一股凶戾念头在脑海中呼啸狂喊,一种要将无数人性命屠灭的可怕却诱人的毁灭感觉,充斥在他脑海之中。 这个令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悸的想法一经产生,便有了坚强的存在理由。 但是食物和水仍是重要的,虽然此刻没有死,但身体已经由于能量的消耗严重的衰弱了,光有精神意识的支撑是不够的,仍需要有足够的物质来作保障。 每当饥饿的时候,如意就会爬到墙边,用手摸索着,摸索着黑暗的墙壁上结长的一些软垢,当摸到它们时,如意用手指将软垢从墙缝之中抠下来,不管那些软垢有多么的肮脏,有多么的腥臭,都会把它们吃进嘴里去,那味道又苦又臭又涩,几次让如意直想作呕,但为了活下去,如意还是硬挺着将它们吞了下去。 他只要活,活着,坚强地活下去。 一个少年有这样的坚强的毅力,是难能可贵的。 如意明白,既使这样,终有一天,这屋子里墙上的软垢也不会维持很久,因此每天需要尽量少吃东西,才能维持得更久一些。说来也奇怪,这些湿软的墙垢,每次如意只需要吃一点,就会感到精力充沛不渴不饿。 每天,如意都用会摸着湿滑的墙壁转圈,以防止自己再度进入思维混乱的状态。可是时间一久,如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离地两尺高的地方,湿滑的墙壁上有两尺高密密麻麻的凹凸圈。以前这些凹凸的地方被墙垢覆盖着,如意还没有发现,但随着凹凸上的墙垢被如意抠掉之后,它们也渐渐露出面目来,而如意也凭着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判断,这些凹凸绝对不是墙缝。如意仔细的摸索着,希望凭此发现些什么秘密。果然,这些凹凸是刻在石墙上的文字! 如意一阵的惊喜,希望能凭借这些文字能够找到出去的办法。但是他很快失望了,虽然他的眼睛在这黑暗的屋中看不见什么,但凭着手上的感知如意也识出这些字来。这些字根本就不是记载着应当怎样出去,而是一套极其诡异遁术。其文极其晦涩难懂,令人捉摸不清。如意只是在一个不知是开头还是结尾的地方确认了两个比较大的字“啸天”。 如意坐了下来,再度心灰意冷,难道自己真的将要困守在这里一辈子了吗? 但唯一的办法仍在这墙上的“啸天”上。 如意没有办法记算他用多少时间搞清了所有的文字,因为这里始终是暗无天日,因此用了几天来计算,显然是不准确的。但唯一概括的可以说是“很久”。 虽然这些刻在石墙上的文字晦涩难懂,但如意天生聪慧,也很快将其牢记在心,只是需要时间慢慢将其理解消化掉。 如意觉出,这啸天绝对不是佛家大法,虽然与道家遁术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其毁天灭地的效能又似乎超出了出家人慈悲的本色,而且与魔道之中血戾噬杀的成分又有所区别,似乎界于道与魔之间,但却要比两者都要大。而这啸天也不是提练自己的内气,运于五行,而是通幽通玄,贯天彻地,似乎只要练成此术,身边事物俱有感应。 一想到此,如意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如此说来,界时岂不可借天地之力而离开这里了吗? 其时这套法术也没有什么难练的,但却是要练习者极有灵缘,能够感天知地,融通诸物。如意慢慢静下心来,消除心中一切杂念,试着与最近事物时否有所感知。 如意本是佛门弟子,要想心静,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不过近一段时间以来,外魔极重,设置出重重幻境,竟把如意心中魔意勾发出来。这也难怪,如意当时尚且年幼,而且没有足够的佛家法力与之相抗衡,自然会危及内心了。 但佛门修行,讲究的是自彻自悟,这倒与这墙上的“啸天”却是有些相反,“啸天”要求感知一切,控制所感知的事物,因此在一段的时间内,如意觉得自己很难控制自己的神志,忽现忽灭,时灵时不灵的。 但这黑屋子却是极好的安静之地,绝对不会有任何事物的干扰。甚至连外面的一丝微弱的声音也听不见。再加了如意天生的聪慧,这层障碍很容易就被突破了。 一度,如意进入了极深的境界,就感到胸中膻海之内,源源不断地向外发出功力。而自己的神识,却是兵分几路,脱离了本体,想要破墙而出,但这墙却是像是有什么法力咒住一般,不但能困住如意的身体,就连这神识也能困住。而且每一练功之时,那额头处就会疼痛起来,分明是想阻止他练成这“啸天”。每次疼痛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如意只好停下来,不敢强行修练。 如意试了几试,仍然没有能够突破,只好寄希望于下次再练之时,能有所突破。 如意知道,这啸天分“通冥”与“暴啸”两阶段,自己目前可能初步达到了“通冥”,仍要加强练习,才能突破这牢笼,感知外面的事情。 最后登陆 第二十七章破壁 如意已经感到头疼了,那个咒印又在起着作用。如意心想,自己必须突破这层障碍,否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练成“啸天”的。 如意的身体内的气流随着神识而走,从膻海之内纷纷向额头集中,与那道咒印相抗衡。那道金色法轮映亮而出,毫光四绽,如意的脑袋欲裂欲炸,极度的痛苦。既使如此,如意也强行忍耐,将内气仍源源不断地输向额部。 自己的内力与这咒印越争越激,如意已经疼痛的全身虚脱,已呈摇摇欲坠之势。如意猛地伸出手指在嘴中咬破指尖,对着额头的金色法轮咒印划去。 一道凉意从额上流淌下来。 “奄、嘛、呢、叭、弥、哞!”声声如惊天动地的厉雷,轰然在如意头中响起,又如护法金刚重锤双击,如意就感到头脑一时内胀外压,内彭外挤,两下夹击,血涌骨碎之感极度疼痛。 可是膻海之中,那仿佛沉睡千年的功力,悠然醒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如急流大浪,向额头处汹涌而来,来抵挡那股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巨痛。 突然,如意感到很轻,自己慢慢飘了起来…… 如意向下一看,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肉身。 如意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本体时,黑暗之中自己的脸色煞白,以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是那么显眼,脸上的冷汗泠泠而下,双眉紧锁,面容一幅极度痛苦的表情。 难道我七魂出窍了吗? “我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否则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如意这样想着,魂魄折返而下,再度融入本体。 如意收回气息,暗暗在想,疼痛也随之消失了。 如意大口地喘息着,刚才这番斗争,使自己体力消耗大半,此刻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 问题的症结究竟出在哪儿呢? “摩诃无量!” 如意忽然想起在藏经阁内所盗走的那本秘笈,而且这一经想起,其中的文字图样便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就在几天以前,苍穹突然大现异象,有七彩长虹,宽约十丈,长约千丈,游舞星空之内,犹龙戏水,其间大放异彩,继而这股极光,落入昆仑之境,修行之人多猜于天降奇宝,于是天下能人异士闻风而动isuu書网,纷纷赶至昆仑。原本寂静如隔世一般的昆仑雪山,一时间竟热闹了起来。 金霞寺是近水楼台,虽然不知道那天降奇宝到底落于昆仑何方,但还是派出了以慧海为首,包括真净在内的大批精英弟子在昆仑雪山内搜寻,既使找不到异宝,也要防止其落于邪魔手中。 这天的天气很不好,黑云低垂,没削于山峰之顶,给人的感觉就像触手可及一般,而且雷电如灵蛇一般在黑云中迅施飞过,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喀嚓”声,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雪山上的天气总是很奇怪的,有时你明明看得天空降下的是雪,可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有时看到天空上降下的是雨,可落到地上却马上结成了冰。 慧能在院子当中巡视着,看着一众弟子们抓紧时间收着院子里一什杂物,免得被雨淋着。 当慧能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寺内高耸的舍利宝塔,在黑云与闪电的映照下,竟有几分的狰狞之色。 慧能低颂了一声佛号,心中泛起万千感慨。 八年了,仿佛竟是在一瞬之间。 那个弟子,自己认为是百年未曾遇到过的奇才弟子真的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吗? 可是事实如此,不由得慧能不信,更何况这八年来,慧能不止一次地调查过此事,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已经不由得他再怀疑了。 慧空这样做,是否符合佛门慈悲本色呢? 只是,已经八年了,那个与世隔绝的弟子恐怕早已魂归极乐,这一次次无休止的调查还有用吗? 慧能眼里隐隐的有泪光在闪动,终于转过头去,不去再看舍利宝塔。 高耸的舍利宝塔,在慧能转过身的那一刻,竟好像有一丝的晃动…… 如意体内的真法在与额头上的咒印在进行最激烈地对抗着,像是两记重锤,在如意的头脑中在拼命地对击。 “奄嘛呢叭弥哞!”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两句真言同时响起,像是巧逢时机地找到了世间最大的纰露! 如意眉宇中的那道法轮映亮而起,急速旋转起来。如意就感到千万根金针扎入头脑中一样,剧烈地疼痛,几欲炸裂! 第25章 “摩诃无量!” 随着如意这一声大喝,那法轮硬是被生生逼出体外! 不容间歇,如意咬破指尖,对着那法轮中心处插去…… 这一点,竟仿佛是永远,时间在那一刻竟慢了下来。 “轰!” 如同炸响了一记惊雷,黑暗之中亮起了炽白之光,只在边缘处,还有少许的金色。 慧能感到全身一抖,刚才这雷声竟像是从大地深处迸发出来的一样。慧能回头望望舍利塔,依然高耸,惊彻九霄的雷鸣,伴随着裂空而过的闪电一起轰响。 慧能的眼瞳突然紧缩,院中的弟子也全停下手中各自的活计,惊鄂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舍利宝塔。 高耸的舍利宝塔,好像在石缝砖隙之间,迸发出无数的光来——诡异而可怕的黑光! “护塔!” 慧能一声大喝,急纵身向舍利塔飞来,几个真字辈的僧人也急忙纵身追上。 一声巨响,盖过满天惊雷…… 那雷鸣声与之相比,几如虫鸣! 难道—— 终于—— 所有的人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出来了吗? 巨大的气浪,如同海啸一样,化作有形的巨涛,向四周鼓荡开去。 飞向宝塔的那几个僧人,包括慧能,一经接触,均被吹出。但那些道行浅的僧人,纷纷被这股大力吹得无法立住身形,全部摔落于地,就是范围所及之内地面上的弟子,也是生生被气浪推出,脚下不稳,摔倒在地。而且以那舍利塔为中心,周围五丈之内的墙垛殿宇所有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边缘处也有二丈附带的瘫塌。 慧能虽未摔倒,但落地之时也是向后踉跄了几步,只觉得胸中气血潘涌,心口憋闷。 声音消失了,似乎连天上雷声也淡了许多,不再那么震耳了。 慧能目光一扫,只见那些筑于舍利塔的石头,被崩射得最远,碎得如同卵大,而且有数十名弟子,被这石块击中,受了伤,正躺在地上,被旁边的弟子所照顾。 慧能皱了皱眉,将目光锁向那中心处,那一时未曾散尽的尘埃,正徐徐飘去或者落下,慢慢的,一团黑雾展现在众僧面前。 最后登陆 第二十八章入尘 那黑雾竟是凝而不散,丝毫不为风吹而动,显然是受人操控,这份念力,即使慧能也未能启及。 慧能看着那团黑雾,根本无法透视,但在他的心中,已经猜出了那个人…… 一双诡亮至极的红光,幽地在黑雾中亮起,犹如恶魔从沉睡中醒来,睁开了双眸。 难道他真的练成那禁忌的大法吗?慧能的心,悠的一沉,终是不愿再看下去。 可这,到底又能怪谁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不知所措的人群中响起: “伏魔。” 声音虽然苍老,而且语速也是非常的缓慢,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坚定。 众僧煞时围住那团黑雾各自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慧能听到这声音一窒,但还是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八年不见,方丈慧空竟老了许多,皱纹堆积,脸上的面皮都已下垂了,只是那一双眼睛,仍是非常的明亮,未见其有衰败之色。 就见慧空腾身一跃,身手矫健,丝毫没有因上了年岁而腿脚老迈的笨拙之相。 众僧默然低颂,慧空全身无风自鼓,金光隐现。 @奇@难道八年前的那一幕将要重演了吗? @书@法阵在瞬间布成,就见从每个僧众的头顶上,各射出一道金光来,在半空中汇于一点,正好垂直于那团黑雾,就以那点为中心,分出四个枝杈,直角之势,伸出约有二丈,然后又以对边平行势直角弯曲,在半空之中,结成一面巨大的金色法轮,笼罩在那团黑雾之上。 @网@“哈哈哈……” 肃穆的场上响起一阵诡异至极的笑声,那一双完全赤红、如血一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的目光,锁住了慧空。 所有人的身体为之一颤,终究是忍不住抬起头来。 就见一道粗如巨蟒的黑气,以蛟龙出海之势,向慧空呼啸而来。与此同时,数十道的黑气,分别袭向在场的每个法阵里僧人。 半空中那面法轮越转越快,变成一面巨大的金碟,轰然压下! 慧空等人已被那道黑气缠住,如巨蟒缠身,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那黑气便会越缠越紧,直勒得人喘不过气,瞬间便有几个弟子已被勒死。 只不过,慧空法力深厚,一时半刻,这黑气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而天空上那片金光,已是迫在眉睫了。 受这旋转法轮的驱魔大法的威势,那团黑雾竟是风吹糠秕一般四下飞散。 但那些缠在众僧身上如蟒一般的黑气,却是丝毫未曾退却,这股妖力竟是如此的强悍。 终于现出了中间的那个少年:一身破烂不堪,难以遮体的僧袍,脸色极度惨白,一头乱逢逢的头发,直垂腰际。 但既使如此,那本已破烂的僧袍一见风气,纷纷化粉成灰,开始从那个人的身上滑落而下。 只是那一双血目,诡亮至极的血目,让人想起了九幽地狱之中的魔鬼。 面对那面金色的、巨大的法轮,他露出不屑的、甚至是桀骜不逊的架式。 只见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喝一声: “天雷现!” 一声声动四野的大啸,划破长空。 只望见天际黑云深深之处,滚滚厉雷轰鸣声中,一道光柱从天而下,沛不可当,直欲贯穿天地一般,轰然击下,所过之处,炽烈无比,光柱周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不知是否乃是温度过高,竟是将周边所有事物都锻化了。 那金色的法轮显然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在降下,而是逆冲而上—— 迎着那道撕裂最坚固的黑暗一般乌云的雷电! 下一刻,电光与金色的法轮,撞到了一起。 慧能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倒流,手足皆软,不能呼吸,只觉得那一个瞬间,风止了,雷歇了,整个世界停了下来。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只见白光金芒,绚丽无匹,远胜过天上太阳。除了光,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迟到的巨大轰鸣声,如同滚滚大浪,从慧能的身体上碾轧过去,既使像慧能这样道行深厚的高僧,也是胸口一震,“哇——”了一下,奇qisuu.书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胸前黄白色的僧袍。 慧能再看场中弟子,已死去大半,虽有少数活着,但基本都受了重伤。 只在这片刻之间,场内又有闻声赶来增援的数百名弟子闯进,只是面对这场中情影,谁也不敢乱动。 只是那个刚刚破壁而出的少年,不知道哪里去了。 留下的,只有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坑,可见其刚才相击之烈。 而此时的慧空,躺在地上,显然在刚才那番作阵法降魔之时受了重伤。 慧空疲惫地抬起双眼,望着天空上的乌云,这还是印象当中的如意吗? 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他的黑心手段,他的不惊与力量…… 而且他那额头上的法轮咒印—— 慧空的眼瞳竟是急速的变大。 难道,又是一个恶魔出世了吗? 可是究竟是谁,促使恶魔诞生了呢? 慧能同是看了看那电闪雷鸣黑云,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只说了一个字: “追!” 数名道行颇深的弟子一得号令,立时御空而起,也奔于那黑云中飞去。 只是在片刻,他们又退了回来,落于寺内。 慧能面色无容地听着一名回来的弟子的汇报:“师伯,此刻天空上电闪雷鸣|qi|shu|wang|,弟子修行浅薄,无法御空。” 慧能点了点头,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终究是未在说什么。 而这时,早有一众僧人扶起慧空等受伤的和尚,愈伤疗病。 慧能看了看,终于还是向慧空走去。 金霞寺内一片狼藉,众僧死的死,伤得伤,到处的血污,哪里还有半点佛门清静之地的庄严宝相。 慧空紧紧抓住慧能的手说:“不论过去如何,但他现在业已成魔,绝对不能让他遗祸世间。” 慧能沉重地点了点头说:“谨遵师兄法旨。” 慧空像是放下了一颗安定的心,由两个小僧用担架抬了下去。 慧能化作一道金光,如电一般射入黑云之内。 最后登陆 第二十九章阴魔 乌云慢慢地撕裂开了,又渐渐地退去,月色如水,银辉细洒。 满目的苍凉荒芜,冷风“嗖嗖”地从身边吹过,带动起满地的砂石。展眼望去,每一块突凸而出的怪石,就像一个个凝固了的鬼怪,正在瞪视着一只、两只、三只……无数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来客。 茫茫的夜色中,他竟是那么刺眼地白,让人看一眼,就在也忘不了他了。 ****裸的,一丝不挂的,如同初临这个世界婴儿…… 强壮剽悍的身体,看上去竟有些像狰狞不可一世的魔王。 只是,他是那么的疲惫,以至于半屈着身体,双手撑膝,大口的喘气。 佛家大法当真不可小窥,这一相击之下,自己竟也是元气大耗。 半晌,他抬起头,寻望着这荒凉的大山…… 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御空飞行。他虽然曾在被镇在舍利宝塔前与金霞寺八大金刚争斗时身子腾空,但他根本不能算是御空,顶多算是离地飞行。 第26章 他在飞入那片电闪雷鸣的乌云内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处在一片混沌的世界当中,眼前,只是炽烈地闪过比千百个太阳还要耀眼的火光;耳旁,是令全身都震痛不已的巨响。 天地未开之时,就是如此吧…… 直到,破云而出,那一片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乎是纯净的,无边无际,壮观雄伟。眼前的太阳,金壁辉煌,绚耀出千百万道最灿烂的金霞之光。 他深深地被震撼住了,光,光明,这是在黑暗中八年来最渴望的,是这八年暗无天日里内心中的渴望。 向着太阳,他急驰而去。 只是,太阳从最初的在前方,慢慢变成了身后的红霞,最后没入云海之中,他也随之降落到地面上,只是这一次没有感受到云中的电闪雷鸣,很是平静。 坠过云层之后,如意便落在了这座大山之上,它没有昆仑的那种高耸入云的气势,却也绵延千里;它没有昆仑那样雄浑苍莽的感觉,但却透出一股狰狞凌厉。 只是,如意对这里却感到异样的熟悉,就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这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冥冥之中,自己就应该降落到这里。 原本漆黑的大地,同时亮起了无数的萤光。 然后,从四面八方,飞聚到了一起,而且越聚越多,慢慢现出了一个白色透明的影子,是个容貌奇丑,面目可怕的老太太。 “冷云,你回来了。” “你为什么称我为‘冷云’呢?” “因为这是你的名字啊。” “冷云……”他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 “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他一愣,可是内心之中有一种强烈的感应,像是发自很久以前的呼唤,“等等,(奇*书*网^.^整*理*提*供)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别的人都叫我鬼婆婆。” “鬼婆婆……”他看着前方那个如鬼魅的身影极速地飘去,双脚一点地,竟是更胜一筹地追了上去。 在一面黑黝黝的、怪石鳞徇的石壁前,鬼婆婆白色的身影停了下来。 那一面巨大的石壁前,有一个很明显是被封堵住的洞口。 他的心一动,里面是什么? 心底,有一种强烈的召唤,是那么的强烈,强烈的无法抑制。 他慢慢向前走去…… 堵住石洞上的石块,纷纷抖动脱落,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展现在如意的面前,鬼婆婆向他点了点头,他走了进去。 幽冥黑暗的洞府,似乎很深、很深…… 他停下了脚步,虽然周围一片漆黑,但他已感觉到这里就是尽头了。 突然,几点火光同时亮了起来,他知道那是鬼婆婆作法点燃的鬼火。 在许许多多白骨乱堆乱放中,一座石床上有一个兽皮树立的包裹。 他想上前揭开兽皮,可是还没等他动手,那兽皮“簌簌”地自动就脱落下来…… 一具黑色的,惨黑至极的骨架展现在如意面前。他的眼瞳一缩,在他的意识当中,所有的骨头都是白色的啊,这具包在兽皮内的骨头怎么是黑色的呢?而且他也明显地看出,这具骨架的右臂和右腿是没有的。 他吃惊地看着,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眼前的一切,鬼婆婆让他看父亲,就是这具黑色的骨架吗? “很奇怪是吗?”后面响起鬼婆婆淡淡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知道,鬼婆婆会告诉他一切的。 果然,鬼婆婆依然道:“正如你所想的,这就是你父亲的遗骨……” 他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你的父亲曾受过血魔昆天啸的迫害,用自己的身体置换过世间各种各样奇毒之液,所以他的骨头是黑色的。而他的右臂和右腿是被人砍断的。” “是谁?昆天啸?” “不,分别是天朝城守将赵斌与峨眉山清凉观的玄机。” 他闭上了眼睛,当他再重新睁开时,眼底隐隐有红芒流动。 “是你把我父亲的遗骨安放在这里的吗?” “不是。” 他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鬼婆婆。 “是你的母亲。” 他又是一震,僵僵的表情上冷漠的如寒冬里的山岩,缓缓地又转了过头去。 那具黑黑的骷髅骨架……那里站着的是一个人,一个容貌极其英俊,长发飘逸的男子,在深深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中包含着微笑、慈爱、胜利、期望的神色。 “啊,你……”他失声出来,可是那里仍旧是一幅不全的黑色骨架。 “你看到了什么?”鬼婆婆过来问道。 他什么都没有说。 鬼婆婆像是在自语道:“你与你的父亲长得像极了,真像是一个人。” 他全身抖动起来,虽然表面上看去极微,但内心的感受却是如此的强烈。 鬼婆婆飘到石床的一端,那石床的那端约有一尺宽的地方,随着鬼婆婆口诀念动,向外退出了一尺。鬼婆婆伸手从中掏出一个盒子来,端到如意面前,打开了,是一件洁白如雪,晶莹光泽的长袍。 “穿上它吧,它是你父亲年轻时候曾穿过的,它是用天山雪峰上的冰蚕丝编织的,至于它的好处,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穿上了那件丝袍,所有的鬼火在同一时间一齐熄灭了,黑暗之中,这件冰丝袍散发出淡淡的毫光。 他走出洞府,满目的苍凉,没有让他的心同样变得悲冷。相反的,内心之中却有一种千军万马嘶鸣咆啸的感觉。 阴山,阴魔冷青云曾经呼风唤雨的地方,在沉寂十八年后,它即将获得新生…… 他心中的力量,分明感应到了什么,跳动的居然是如此的强烈,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暴发的火山,汹涌而出。 我,不再是如意,我有自己的名字,是父亲赐予我的名字:冷云 冷云昂首向上,一股天生的威势慢慢散发了出来,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另一个人一般,天地竟是变得如此渺小,居然盛不下这股威煞之气。 整个阴山地面全都鼓动起来,如同有无数的苗木要破土而出,只是从那地面上顶出的,是一根白森森,带着几分可怖的是——白骨手指,然后是一只完整的骨手,手臂,再接着就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撑住岸边爬上来的完整骷髅的脑袋,身体,直到全身钻出了地面。 一具、两具、三具……竟是无数,不多时,整座阴山上站满了这样白森的骨架。 一具具完整的、惨白森森的,散发着妖气的骷髅骨架,像是从水里爬上岸一样从土里钻了出来,然后张开嘴,吐出漫漫无边的黑气…… 月亮在这黑雾中消失了。 慧能的瞳的孔猛地一缩,在天上御空飞行的身子硬是生生顿住。 怎么回事,好重的煞气与妖气。 慧能低头向下看去,借着清亮如水的月光,身子竟然剧烈地一抖,就像绊在一块石头上那样后晃动了一下。 那似乎蠕蠕而动的大山…… 玄机道长在十八年前不是已经…… 难道—— 慧能紧紧盯着这座被黑雾笼罩覆盖的阴山。 阴魔,终于复生了。 第三十章续缘 冷云知道他应该去天都找自己的母亲,但在此之前,他更想见另外一个人,一个一直让自己牵肠挂肚,心里绐终放不下的人,一个对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这八年来,她怎么样了呢? 慧能在天上看见一道身影如箭一般从那黑雾中飞射了出来后,黑雾随着这个人影的离去,似乎回落了许多,但还是将整座阴山遮掩的严严实实,让人根本无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慧能眼下的肌肉微微地动了动,始终还是不愿相信他已成魔,但还是要跟上去。 慧能眼前突然一黑,竟是什么也都看不见了。 竟然是那阴山上的黑雾大盛,以慧能的功力道行,这样大的妖气暴涨居然未能事先感知。同时慧能也立马意识到,如意已然发现自己的跟踪了。 只见黑暗之中金光一闪,传出一片悲惨的厉啸之声,然后就再也什么看不见,只有怒啸咤喝之声不断传出。 xxx 冷云在昆仑山下的村寨里没有能够找到所要找的人,但是他一路打听,直到在离村寨最近的一座规模勉强算得上是城的地方有些了眉目。 眼前的这户人家宅院,像是一座小城堡,绝对不是那些住着低矮破烂不堪的小棚一般房子的平民能比的。冷云知道,这是当地大锅庄吉朗的家。 冷云没有走正门,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在羊圈旁的一座四壁皆无,只有一个草顶,而且看上倾斜的就要塌的小棚子里找到了她。 冷云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那两个字:“娜雅。” 她全身一震,难道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吗? 她抬起头,浸满尘埃粘浸的乱发下面,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 她迅速地低下头并转过身去——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如同他一眼就认出她一样。 冷云看着娜雅,简直无法想象,记忆中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妹,再也不见了…… 八年隔世,沧海桑田,世事巨变。 在他面前地蹲着的娜雅,容貌苍老憔悴,早衰的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没有人能够想象出,她其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空气里除了高原上特有的清冷,还充斥着膻膻的尿臊臭味。 她把披在身上的破麻片往上拉了拉,以便遮住露出的肉体。 第27章 冷云酸楚看着她这徒劳的做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痛。 那片烂麻片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上面还有许多的洞,她努力了几次,终于放弃了。 “娜雅,跟我走吧。”声音涩涩的,饱含着无限的疼痛。 娜雅讷讷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现在已经是吉朗老爷家的农奴,不能跟你走了。” “怎么会这样?” “阿爸病了,所有的牛羊都卖了也没能治好,家里又没钱,哥哥说吉朗的儿子愿意娶我做小,只是要把在黑夜里送到他家便成。哥哥还说这件事成了之后,不但我已后可以有亨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阿爸的病也就可以治好了。我想着阿爸看病要紧,便答应了。谁知道,那天黑夜我被偷偷送到这里后,康巴便****了我,然后便把我关在马厩里,三天三夜没给我吃东西,还拿出一份契约说,是哥哥把我后来又把我卖到他家做农奴。后来我就住在这里,每天给他家干活。从此以后我就再也出不去了,也不知道阿爸的病治好了没有。”说到最后,娜雅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冷云身子一晃,又是一晃,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半晌之后,冷云控制住了自己的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绪,淡淡地说:“在得知你被卖到吉郎家的那天晚子,你阿爸一口气没有上来,气死了。” 娜雅惊鄂地张大了嘴,然后直直的、愣愣的、如同死了一般…… 突然一声凄厉的嚎叫,刺痛了冷云的耳膜,看着眼前那个疯了一般的女人,久久未动。 这时一个穿戴还算整齐的男人闯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府中的管家,开口便骂:“叫唤什么,死猪猡,想挨皮鞭子是不是?”但他同时也看见了冷云,大声问道:“你是谁,怎么偷偷摸摸地进来的?” 冷云转过身,眼底中流动着赤色的红芒。 那个管家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好像刮过了一丝风,又好像没有。 地上,多上一具男人的尸体。 …… 一夜之间,吉朗锅庄被血洗,除了一名女农奴失踪以外,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包括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也被凶手摔死在地。 当地的官府调查了一阵子,也没能查出凶手来,只得作罢。 此事在街头巷尾的百姓中很是议论了一阵,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xxx 天朝城。 冷云找到了鬼婆婆所说的肉丘坟。 那座唯一立在城中的坟,像是一座小土山,埋着几百条冤魂。 平原上要显得比高原上要热得许多,尤其是在这中午的时候,人们都不知道躲那里去了,街道上死了一般寂静。 冷云静静地呆望着,坟上长满了许多的荒草,没有清理,而围墙也有许的破损,没有修葺。 冷云默默地走开了,离身后的肉丘坟越来越远。 xxx 深夜,天牢。 正在牢房里喝酒的两个狱卒忽然感到背负泰山一般,那股重重的压力,滚滚而来,抬头一看,狱头领着一个身着黑色斗逢的人进来了。 那狱头两个狱卒倒是认识,这自不必说,但他身后这个人穿戴的这么神秘,反倒引起了两个人的好奇心。就见这个人身材高大,他的斗篷很大,将面孔遮挡严严实实,使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容貌。而且在这原本就昏暗的牢房内,又是在黑夜,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狱头在一个狱卒耳旁耳语一番,狱卒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然后在墙上取过一个火把。在前头引路道:“大爷,您这边请。” 那个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也没有说话,随着跟了过去。 那个狱卒越往里走越是心惊,身后这个神秘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呢?而且自从这个神秘人一出现,就感到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偶然想起这牢里曾死过人,顿时感到阴森森的可怕,几次想回头看看,可又不敢,直到后来,吓得竟然出了汗。 “还要往前走吗?” 狱卒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头了,连连暗自宽慰自己道:“怎么会这会害怕,他又不是取你性命的勾魂鬼,平日从里抬走多少死尸也没有见过你害怕过,他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害怕什么呀。”想着想着,心中有了少许宽慰,转过身来取过钥匙打开一扇牢门,那个神秘的人低头钻了进去。 见那个神秘人进入牢房内后,狱卒猛然一惊,心中暗道:“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奸细住的是这间牢房?” 神秘人进了牢房内后,周围潮湿的霉味比外边还要重些,掩藏在斗篷下面的双眉不禁皱了皱。 牢房内本来就黑,更何况是在夜间,火把没有拿进来,更是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个神秘人显然眼神极好,不但看到了这间牢房内那唯一的犯人,而且还看清了他的容貌。 那个犯人匍匐在地,像一条狗正在吃屎一样地趴着。 “腾格尔,有人来看你了,快点起来!”狱卒在门外讨好那个神秘人一般乱叫道。 被称为腾格尔的犯人吃力地抬起头,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来人——自从他进入这里后,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来看他。 狱卒在外面又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平时把你放在大间里,你不是很威风吗?别的犯人不都是把你称为大哥吗?今天咋了,病啦?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腾格尔没有去理狱卒的谩骂,仍在努力地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来者。可是无论怎样,就感到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似得,怎么也看不清。这就奇怪了,虽然说这里极黑,若是一般人到这里恐怕与瞎子无异,但自己在这里生活了有将近快二十年了,自己的眼睛如同夜猫一般,居然看不清今天晚上来的这个人呢? 狱卒在牢房外喋喋不休的辱骂终于惹怒了腾格尔,他朝外喝了一句:“你再像狗一样叫,小心我杀了你。” 不知怎的,外面像噎了一下同,果真不再叫了,颇令人感到奇怪。 腾格尔问道:“你是谁。” 神秘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神秘人:…… “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神秘人:…… 这个一言不发的神秘人,到底想干什么呢?见他几次都不肯开口,腾格尔也不再问了,而是慢慢地站起身来。 “你进来。”腾格尔对门外站着的狱卒说。 那狱卒立马答应一声,赶紧进来了,谦逊的就像一条狗,简直就与刚才判若两人。 这个狱卒很是奇怪的,不知是胆子小还是心眼多,平日里总想给自己找一个上司,凡事都要请教上司,这样若是出了什么事故,就可以由上司顶着了。狱头在时,那狱头自然就是上司,狱头不再时,别的狱卒说什么就是什么。若让他单独与牢犯在一起,那就更奇了,犯人反倒成了他的上司。上司有指示,必定会闹出许多笑话来。但若所有的人都在,那就好办了,谁大谁小他还是分得清的,不过自己肯定会是最末的那位,因此诸位大人们若是说话,他肯定附和着官最大的说,但“小官”只要朝他一瞪眼睛,他便闭嘴了。 腾格尔见狱卒进来,淡淡地说:“借你的衣服一用。” 狱卒一愣,可就在这一愣之间,眼睛便变得直直的了。 xxx 狱卒低着头领着那个神秘人走了出来,到了牢门口,狱头还在那里等着。 另一个没有跟去的狱卒抱怨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狱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狱卒便不再敢说话了。那狱头则拿出十分献媚的笑脸对那可怕的神秘人道:“大爷慢走,大爷慢走。”而且还不断作着揖,像是一个乞丐。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神秘人在经过他时,神鬼不知之间,在他的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狱头借着火光展开银票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啊!足足有五十两呐! 那狱卒凑过头来想看一看,狱头连忙把银票一撤,塞入袖中。 那个领着神秘人的狱卒已经领着神秘人走到了城墙下,这时那个狱卒才抬起头来,撤去伪装,俨然是牢里的犯人腾格尔。 腾格尔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什么要救我?” “难道你自认为应该关在那里吗?” 腾格尔见那个神秘人居然开口说话了,居然吓了一大跳,好在瞬间便恢复了常态。“我是被冤的,自然是不应该关在牢里。” “那你还不快逃?” “逃?往哪里逃?冤屈没有洗刷清楚,到哪里还不都是背负着逃犯的名声。” “那你为什么会出来?” 腾格尔一窒,问道:“难道你不是救我的?” “你认为我救得了你吗?正如你自己所说,你到哪里都是一个逃犯。”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呢?” “杀……”腾格尔刚说一个字,便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本来他想说:“杀了狱卒。”可想想不对,狱卒是自己杀的,这个神秘人自从进了牢房之后,始终一句话不说,而且什么也没有做啊。可是为什么,他的出现,会使自己变得如此果断,平日虽然也不屑那些狱卒,使他们对自己也惧怕三分,但自己毕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们的。可是今日,竟毫不犹豫地杀了一个人,而且只是为了他的那身可以蒙混过关的衣裳。 神秘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深夜中再次响起,却犹如冥冥之中的咒语一般:“是谁让你白白蒙受了十八年的不明之冤? 第28章 是谁让你在黑暗之中度过了十八年的寒暑?是谁让你与亲人分别了十八年,终日以泪洗面?是谁让你的母亲在日落时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在企盼与绝望中死去?” 夜,突然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腾格尔的心里涌起急涛怒浪,在一声声地咆啸:“是这个王朝!” 最后登陆 第三十一章乞丐 趁着夜色,那个神秘人把腾格尔送出了城外,还给了他一大笔数目的银票,至于神秘人对他说了什么其它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楼还和以前一样,门口处热热闹闹的,一些擦着浓厚脂粉的妖冶妓子们扭着蛇一般的腰肢,迎来送往一些来此寻欢作乐的嫖客。 当妓院里的一个被称为媚娘的妓女在房间里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知道是谁来了。 那个曾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对他恨得深,还是爱得切。但是她自己始终未能忘记那张英俊的脸,永远也无法忘掉,他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内心里,折磨着自己,让自己感到痛苦,因此她变得更加放荡不羁,施展出一个妓女所有的本能,招揽客人,而那些欲火旺盛的男人们也被她弄得神魂颠倒,畅快淋漓,而她则在这求生求死之中发泄着自己。 他的出现,使她有一种害怕、紧张、激动、甚至是带着些许羞愧的心情。 他与他的父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一般高大的身材,只是那张面孔,比他的父亲还要年轻。 她从橙子上站起身来,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看那样子简直就想扑上前去抱住他,好好看一看与自己分离了十七年的儿子。 母亲啊,所有的母亲,无论世间让她的心变得怎样冷却,但儿子却是她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火苗,却永远能够燃烧着。 她向前踏了一步,但他却背对着她,像是一座山,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她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来,消失了初见儿子时那种喜悦,恢复了一往死水一般的眼神,并且不自觉的,死了的一般坐回了橙子上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她苦笑了一下,眼里充盈出许多亮晶晶的液体:“还能够怎样呢?你都看到了。” 他像是深吐了一口气,然后对她说:“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去过你想过的日子。” 他说着,便朝外走去。 “你……”她一声急急的召唤,包含了太多太深的期望,希望他能够叫自己一声,一声……可是自己,还配那一声尊号吗? 这时老鸹子突然春风得意地闯进来道:“媚娘啊,你可真是好命啊,这位公子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把你赎了身还不说,你身上这身衣裳还替你买了去,以后你就有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其实这老鸹子正巴不得媚娘早点出去呢,随着年龄的渐长,媚娘已是人老珠黄,已经是没有几个人再愿意做她的买卖了,眼看日日要吃白食,老鸹子这才心疼呢! 可说也奇怪,在这妓院之内,极易染上脏病,一些妓女染病后,那老鸹子断然是不会掏银子给她们治病的,没过几日她们便死在妓院里头,老鸹子叫人用破席子包好,随便朝城外的乱坟岗上一扔便算完事了,回过头来再看看哪些穷苦人家的女儿要卖,看着有些模样的,用不了几个铜板,几个白面馒头就可以将其骗购到妓院内,这样保持常换常新,才能招揽客人。可这媚娘却像是有神明保佑一般,十多年来,什么病也没沾染上,妓女能做得像她这么久,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若是她青春年华,那老鸹子还真不一定会舍得卖她,还得指望着她多赚些银两呢!但今日不同,媚娘她已是人老珠黄,客源清淡,老鸹子看不下去了,正琢磨下点毒药毒死她呢,没想到便有一个青春年少的小公子要来为他赎身,狠赚了一笔不说,那用于毒药的银两也省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老鸹子也是心里奇怪,这傻小子怎么眼光这么低,会看上媚娘这半老徐娘了呢? 媚娘默默地点了点头,妓院里的规矩她还是懂得,既使不懂,在这里这么多年,看到一些被赎身出去的“姐妹”的状况她也看明白了,不用老鸹子多说,她便自动自觉地摘下头上的插花、耳坠,腕上的镯子,放在柜上。除了这身衣裳是儿子为她买下的,还有什么是自己的呢?真是一身无牵挂,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去。 媚娘出了自己的房门,见他并未走远,而只是在门外等着,心中不知又翻起一阵不知道是滋味来。她害怕他离自己而去,可又羞于见他。 ****楼里的姐妹们都站着出来挤着看,不知道是因为许多年感情处得好,还是羡慕地流泪,羡慕媚娘终于跳出了这火坑,自己怎么没遇到这么一个痴情公子,好离开这鬼地方呢? 老鸹子努着职业笑脸说:“这位公子真是好人,以后媚娘可就要过上贵夫人的日子了。只是我们母女一场,她这么突然一走,我这心里头啊,还真是舍不得。”说着说着,还假惺惺地哭上了。 冷云转过头,老鸹子的哭声立刻止住了,因为老鸹子发现那一双眼睛里是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红色凶光,让她不禁打了一冷颤,不敢再哭下去了,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害怕地说:“公子走好,公子走好。” 冷云一声未吭,在前面走着,媚娘在后边跟着去了。 那老鸹子本想着自己做出这番戏来,冷云还能感激自己一番,却没想到招致这一双恨眼看着自己,心下极为不爽,见他们出了门去,“呸”的一口长痰,喷得又直又远,“什么东西!”然后转过头来对众妓子,恢复了往日的威风,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招呼客人!” 冷云的心底,有一种强烈的召唤:“是谁让你失去的这么多?” ——“就让天下来偿还!” xxx “臭小子,哪里跑!” 一个粗壮的大汉,追捕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那个小乞丐看样子十五、六岁,面黄肌瘦,嘴里叼着一块肉,拼命地向前跑着。 两个人转街弯巷,谁都没有放弃。那个大汉凶神恶煞一般契而不舍,小乞丐鬼魅精灵一般闪躲逃避。 糟糕!前面是条死胡同! 大汉一边跑着一边心想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小乞丐没有去想这些,依然向前快速地跑着,就好像视那堵墙根本不存在一般。 大汉心想这个小鬼头怎么回事,难道只顾低头跑了,没有看见那堵墙吗?不管了,总之先抓住这小子再说。 小乞丐依然向前跑着,那势头就像要往墙上撞一般。 大汉张大了嘴巴,此时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可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 “别跑了!”大汉一声大吼。 就是这个时候! 小乞丐的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冰冷的像一柄刺破苍穹的剑,转逝即逝。 小乞丐并没有直接撞上墙去,而脚步向上一跨,蹬上墙两步,借力使力,身子一转,胳膊也在同时递出,手里一道寒光闪过。 那大汉紧在小乞丐的身后,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向后栽仰而去。 小乞丐站在地上,十分平静地从大汉的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且他的那幅神态又根本不像是一个乞丐,而像是一个威势极重,御众千万的大人物一般。 天气热得真让人感到难受,太阳像是洒下白色的火,一切都反射着耀的白光。 在那一条深巷的尽头里,一具尸体在慢慢发臭,苍蝇聚叮在尸体的脖梗上那道流着淡淡清血处。 xxx 小乞丐倚坐在一处向阳的墙根下,独自低着头亨受着那块抢来的肉块。 他就啃着那块肉,尽情地让肉伴着口水在嘴里咀嚼着,直到他忽然发现,原来熙熙攘攘街道,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被什么震慑住了一般,全都在瞬间消失了。 然后,他看到一个黑影,从他前面缓缓移过,把他笼罩其中。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像天也似阴沉下来一般。 小乞丐霍然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慢慢地站起身来,那块肉竟也忘了,掉在了地上。 最后登陆 第三十二章冥王 那一条瀑布,如白练一般斜挂在如翡如翠的山间,在它的下面,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飞珠溅玉,清澈见底。 此时的那个小乞丐,全身****裸的,一丝未挂地在潭水中畅意淋漓的洗着澡。惬意地游了一阵,在水中竖起身子,露出瘦骨嶙峋的身子,几条筋健的肌肉在他的身子上纵横而过,看上倒让人感到有几分的别扭。 小乞丐吐出一口水来,看了看岸上那个白衣如雪,长发飘逸,略比自己年长的少年,若不是他的身材高大,倒会让人误会成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只是他的面容冷峻的如同经历过千百年风雨的山岩一般坚固,看着令人有些不爽。 小乞丐不屑地笑了一下,竟像是嗤笑岸上的那个样貌英俊的少年一般。 不知为什么,这青山绿水之中,人迹罕至的幽静之地,却没有一声鸟叫,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而且这么清流澈的水中,也没有一条鱼在水里游过。 “喂,你很喜欢盯着看别人洗澡吗?被你这么盯着看,我还怎么好意思洗啊。” 第29章 白衣少年未说一句话,转过了身去。 小乞丐又笑了一下,不过这次却是因为想笑而笑。 “要不你也下来一块洗洗吧,这里水清凉爽,而且还很宽敞,再说了……”小乞丐故弄玄虚一般,特意顿了一下,等待那个白衣少年的反应。 白衣少年身子未动,脖子也未转过,只是眼角冷冷地扫了一下水中的小乞丐。 但这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动作还是被小乞丐发觉了,因而像达到目的一般又道:“再说了,你也看了我半天了,怎么着也应该让我看看你呀,这样我才不算是吃亏啊。” 白衣少年用一种十分冷漠的声音说:“如果你洗好了,就快点穿好衣服,跟我走。” 小乞丐愣了一下,然后不满地说:“你叫我穿什么衣服啊,就那件破布片子,我可不想再穿了。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啊。” 也不见怎地,白衣少年取出一件斩新白袍,一双软底白靴,如同自己身上的一样雪白,纤尘不染,放在一块光滑干净的石头上说:“你可以穿上它。”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喂!喂!我还没答应要跟你走呢!” 小乞丐见那白衣少年对自己理也不理,顾自走了,一时急了,急忙从水里跳了出来,也不顾身上的水珠未干,穿上那件白衣少年留下的白袍白靴,追了上去。 那件衣服像是量体而裁的一般,正好合身。 “喂!喂!大哥,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呀?”小乞丐从后面追了上来。 白衣少年仍是一声未吱,就当他不存在一般,朝前走着。 小乞丐见白衣少年没有理自己,嘴撅了一下,无趣在后面跟着。 “喂!喂!……我讨厌这称呼,你叫什么?”小乞丐终于耐不住性子,很生气地问道。 白衣少年身子顿了一下,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像是有许多人在对自己说:“你是冥王星转世……你是冥王星转世……” 白衣少年淡淡地说:“别人称我为冥王。” “冥王?好奇怪的称呼。”小乞丐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想要从中嚼出什么味道来一般。 “难道我也要这么叫吗?”小乞丐紧问道。 “你叫我少爷吧。”白衣少年仍用一腔不变的语调说。 “是,少爷。”小乞丐答应着,还装模做样地作了一辑,可是白衣少年根本没有理他。 这一顿之间,白衣少年又落下小乞丐很远,小乞丐赶紧再次追上。 小乞丐没话找话道:“冥王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你真名叫什么呢?” “何必知道呢?我不也不知道你的姓名吗?” “那有什么呀,你要想知道开口问就是了。我好像是姓白,至于叫什么,早就忘了。” “那还不一样。” “那怎么会一样,我这可是真实的,没有骗你。而你那也能算是姓名吗?”在小乞丐看来,那根本就算不得上是一个人的名字。 “姓名不过是一个人区别另一个的符号而已,何必在呼怎样叫呢?就好比张三李四王五一般,难道你会细细去追究那到底是不是他们的真名吗?就算是张冠李戴,只要大家都知道是这个人,名称的作用也就达到了。更何况,你自己不也说,你自己好像是姓白,还有什么真实虚假可言呢?” 小乞丐一怔,一时还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驳斥他。 两人走了一段路,小乞丐又耐不住寂寞,问道:“少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啊?”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快就对这小子改口了,而且还附首贴耳了? 白衣少年却是没有丝毫感到不对的反应,淡淡地只说出两个字:“回家。” “回家?”小乞丐又是一惊,紧问道:“你要带我回家吗?” “是的。”少爷的话少得可怜。 “那你的家人若是看到我……”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喔,那就应另当别论了。”小乞丐转念一想不对,“家里怎么就会只有你一个人呢?” 白衣少年却回答说:“今后就有两个人了。” 小乞丐被噎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少爷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小乞丐不再问了,他已经觉察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一股重重的煞气从这个白衣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厚重如山,压得自己简直难以呼吸。 当两个人回到了天朝城,已近傍晚,小乞丐身上的水湿早已经干了,头发虽然不及那个白衣少年显得飘逸洒脱,但洗过之后,也是乌黑崭亮。路上的行人纷纷对这两个同是一身洁白如雪,相貌英俊,形如兄弟的两个少年侧目。而且还有几个年少的姑娘,也在盼目之间,碧波含情。 白衣少年自是目不斜视,冷漠如常。而小乞丐哪里受过这番礼遇,从来就是挨骂受打,与野狗打斗争食,今日这里许多人纷纷望来,不禁得意望形,左顾右盼,八面玲珑,似乎早与人家认识似的,只不过脚底下,自觉不自觉的,仍然紧随着白衣少年的脚步。 拐过几条街巷,在一处很偏僻的地方,白衣少年推开一扇很小的宅门,走了进去。 小乞丐不敢相信地跟了进去,他本以为白衣少年必定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呢,却没有想到住在这个平平常常的小家小户里。 “这就是你的家吗?”小乞丐问道。 “这就是我们的家。” 小乞丐倒是一愣,这就是我们的家?少爷他说错了吧,然后看了看那个仍在前边向堂内走去的少爷,分明又不像,不禁心里冒出许些感动:我以后就有家了。 小乞丐忽然感到身子上一沉,发觉找到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不禁又吓了一跳,难道这一路之上,竟然不是自己控制着自己走路吗?看看少爷身上与自己身上,极易染脏的白衣竟仍是洁白干净,难道走了这许多路程从山林到郊田,再进入城来,一点灰尘居然也没有沾上,真的是奇怪了。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他怀着绝世的功夫不成。 小乞丐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行乞时,在茶馆门口免费听那说书的经常讲那书中的大侠,往往身怀绝技,身上罩着一层煞气,往往刀斧莫能入。今日见少爷这般,倒与那说书人讲的情形差不多。 “你既然还记得你姓白,那以后你就白英华吧。你就住在靠左首的那间屋子里吧。” 正当小乞丐胡思乱想之时,少爷说出这两句话,猛然一醒,继而作辑道:“谢谢少爷赐名。”心里却一直嘀咕:他是不是一路之上净想着给我起名子呢?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那间房子,虽不及正房那样大,但也相差无几,而且看上去也显得十分的宽敞,更何况自己在社会上飘泊了十多年,今日总算有了一个固定的居所,怎能够还挑三拣四的呢? “可我不明白……”小乞丐在看完周围的环境之后说,“你为什么会收留我,让我住在这里呢?” 白衣少年的眼皮动了动,用冷漠如冰的声音说:“杀人!” 小乞丐听了嗤笑一声,用一种不以为然,还略带调皮色彩的语气自语道:“杀人?我喜欢。” 最后登陆 第三十三章岁月 “少爷,这是今日的猎物。” 冥王看了看英华手里的银票,笑了一下,问道:“有多少?” “三百万两。” 冥王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轻声说:“你先休息回房吧。” 英华得意地一笑,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很随意地将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里。 冥王拿起银票,略略地看了看,心里想到:英华这次又杀了不少人吧。但显然他对杀人没有太大兴趣,将银票收好后,捧起一本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xxx 转逝之间,竟是已经过了三个春秋,这三年里,江湖上崛起一个新的邪恶势力——地藏宗。地藏宗成为与另一个早已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邪教日月神教成为江湖上两大并存的邪恶势力。但是比起来,可以说日月神教是有形,地藏宗却是无形。没有人能够找到地藏宗真正的所在地,他如同荒海遗迹一般的存在,可他又无处不在,又处处在。他控制着江湖上各种势力,可谓是无孔不入,哪怕是你朝夕相处最亲的人,哪怕是你几十年死生与共最信任的朋友,都有可能是地藏宗里的人。而且据传闻,地藏宗里最高头领被称为冥王,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物,他就像是一个藏在九幽地狱之中的魔鬼,从未在这个江湖上露过面。地藏宗里一切大小事等,全由冥王圣使出面代理,因此除了这个圣使,谁也未能见过个冥王的真实面目。但这个圣使的出现,就等同于冥王的出现。而圣使每次的行动也全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在这短短三年,不知有多少个江湖势力被铲灭掉了,又不知有多少个朝中大臣被暗杀。据传闻,他们都因为是不满地藏宗而与其作对的人或组织。 xxx 冥王很喜欢每一天的早晨,因为这时的太阳红彤彤的,像一张害羞的脸。 冥王很随意地站在院子里甩着胳膊,扭着脖子,算是晨练吧,但他停了下来——英华出现在他的身后。 “什么事,英华。” 白英华笑了一下道:“少爷,你大概忘记了我们还有一桩大买卖要做呢吧?” 冥王没有转过身,也笑着说:“怎么可能会忘呢?长通镖局的那个姓侗的老家伙还是不肯吗?” 第30章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英华却似乎了解他的意思,点头道:“不错,他顽固的狠。” 冥王很随意很轻松地说:“呆在这间屋子里太久了,有些闷得慌,看来是该出去走走看看了。” 这句话也让人感到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英华却笑了,显然他已经知道冥王想要做什么了。 xxx 一队镖车在山间浩浩荡荡地行驶着,车身上插着黄色的镖旗,上书“侗”。押镖的是天朝城里长通镖局总镖师侗秋成的大弟子孟凡阳。此人处事干练,本领在长通镖局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此人押镖,侗秋成最是放心的了。 其实,江湖有江湖上规矩,一般情况下镖局与各路绿林都有场面上的交情,都是为了混碗饭吃,相互都能给一个面子。所以说,只要镖车不太过于招摇了,插着镖旗的,一般绿林强人们都不会去劫车。但若双方没什么过场,耀武扬威,招摇而过,绿林上都是一些只识刀血的粗夯大汉,谁还会与其讲什么人命关天的道理? 这日镖车行至太行山下,一个长得一看就鬼精灵的五十岁的老者走到相比之下身材颇为高大的孟凡阳身旁道:“凡阳,你看已到太行山了,是不是把镖旗全插上,这样也好让人知道我们这路是镖局押着的镖车。” 孟凡阳回头看了一眼,是帐房胡先生,平日里孟凡阳挺讨厌此人,但尊敬他是个长辈,何况与师父的关系不错,只得谦声道:“胡先生,插得旗太多,未免太招摇了,我们不但不能全插,而且现在车上的旗还要拔掉一些,只需插着两面,让山上的绿林知道是我们长通镖局押的镖就可以了。师父他老人家名声在外,道上的人,一定会给他老人家面子的。” 那胡先生听孟凡阳这么一说,连打着哈哈道:“我也就是这么随嘴一说,随嘴一说。” 孟凡阳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了。 前方的路,渐行渐窄,路旁的林子,渐行渐密,隐隐地增加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孟凡阳押的几次镖,倒几走过几回这条路,反觉不出什么来了。 忽听一声锣响,孟凡阳等人脸上猝然变色:怎么会这样? 林中四下埋伏,只这一下,便把众人围在当中。 孟凡阳毕竟见多识广,惊怒之下,立马稳住了阵脚,对那伙蒙面的强人道:“不知在下有何得罪,是哪路豪杰,请站出来讲话。” 孟凡阳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倒也规规矩矩。 就见一个蒙面人上前一步道:“倒也没什么得罪,只是最近手头上比较紧,想借点银子花花。” 孟凡阳见此人蒙着面,不能识其真实面目,当下道:“阁下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强盗道:“你不用管我是谁,只需要留下镖车,自然可以过去。” 孟凡阳冷笑一声道:“长通镖局押了近二十年的镖,从来就没有砸过镖的时候,阁下既然不敢以真面目示,想必与家师也是相识的吧?你这么做,难道不怕道上的人耻笑吗?” 那个强盗眯起双眼,但眼缝中射出许多的厉芒来,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是留还是不留下镖车?” 孟凡阳道:“长通镖局决对不能在我的手里砸了招牌!” “那你就拿命来吧!”那人说着,呼哨一声,两边便混战起来。 倾刻,两边死伤都非常惨重,但孟凡阳武艺高强,显然这些强人未能耐何得了他的。但绿林强人剩下的人数上还是占绝对优势的。 但孟凡阳也看得出这伙绿林的首领的武功根本不如自己,始终不敢与自己作正面的交手,但自己也未能降服得了他,原因是那个人一见打不过就躲,让别人上前阻挡一阵子。但奈何孟凡阳手下的镖师们武功平平,虽然这伙绿林同样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在同等水平下,数量就决定一切了。 直到了最后,长通镖局只剩下孟凡阳一人,虽然没有见到帐房胡先生的尸体,但他的人影也同样不见了,想是这个老滑头,趁早溜了,不过就算他在这儿,也是白搭。而绿林那伙除了那个始终躲躲闪闪的首领,还剩下约有七个人。 那个头人此刻显得又惊又怒,没有想到这片刻功夫就死去了这么多的弟兄,怎么能不叫他心疼呢? 孟凡阳心里还不是一样,眼里急成红色,但他们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宁可丢了性命,也要保住招牌,因此一定要死拼到底。 孟凡阳发疯了一般冲了过来,绿林们见他这幅视死如归,要拼命的架式,顿时生了三分怯意,纷纷向后退着。 一道黑光扫过,正扫中孟凡阳的胸口,顿时划出一条长达平胸长的伤口,鲜血如注,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孟凡阳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向冥王表示忠心的时候到了,杀了他。” 一个就像从天上传下来的声音,就像晴天打下的一道厉雷一般,把所有在场的人惊得一震。 那个蒙面头人身子在震动之余,不忘跪在地上,向天上叩头道:“圣使放心,属下必定完成任务。”然后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孟凡阳走来。 孟凡阳眯起双眼,盯着那个蒙面人,用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怒口气道:“原来你是地藏宗的人!” 那个蒙面的头领说:“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说着,将一把剑逼向了孟凡阳的胸口。 “啊——”孟凡阳却是一声大喝,聚起全身之力,飞窜而起,一把撸掉了蒙在那个强盗脸上的黑布:“原来是你……” 那个首领将剑从孟凡阳的身体里拔出,鲜血喷射了他一脸一身。 最后登陆 第三十四章灾难 远在京城的长通镖局总舵侗秋成刚刚得知,由他最得意的大弟子押运的那路进往天都的镖车被太行山上的强人劫了。令他心痛不已的是,他的大弟子孟凡阳在此次的押镖路上被人杀害了,这可是二十多年来长通镖局走镖生涯中头一次栽得一个大跟头,是长通镖局开业以来最耻辱的一件事情。更令他震惊地是,这件事居然与地藏宗有关,这不禁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可是上天偏偏好像要捉弄他一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从各路传回的消息说,各路的镖车被劫被抢,押镖的镖师被屠杀的或死或伤,少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而且这些消息又无一例不与地藏宗没有关系。 侗秋成想起了就在一个月以前的一个晚上所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的月色很好,侗秋成闲来无事,独自一人在院中散步,观赏月色,劳顿一天的弟子们此时都回房休息了,没有人来陪他一起散步。不过这侗老爷子也乐得清静,自得其乐。 忽然就感到一股很轻的风从面前扫过,凭侗老爷的经验阅历,这绝对不是自然之风,而非常像轻功极佳的高人施展轻功从空中掠过时所带的衣袖之风。 话虽然说得这么多,但这个想法在侗老爷子的脑海里却是一闪而过,因为许多的事情是不容你深思细想去的,绝大多数都是靠你自己本能的反应。 侗老爷子感到风动之后立马道:“谁!”说着脚下一蹬地,也追了上去。 谁知道那个只是一个过路的高人,根本就意不在此还是怎么的,侗老爷子跟了一阵居然就见不到人影了。 侗老爷子暗暗纳罕,虽然自己不是绝世高人,但在这天都城内,居然能凭脚力甩下自己的人这还是头一遭遇上。再看看前后左右,果真是再不见丝毫的人影。 正当侗老爷子怪自己多心多虑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自己前面的一个人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当时这个人与自己的距离只有三寸,可谓近到极至,可自己却事先未能觉查,可见此人内功是何等的深厚。 侗秋成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像他这样阅历丰富,见过无数场面的人,面对这等变故,也是大骇,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白衣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虽然是在黑夜,但也能看得出他的容貌极是英俊,月光清辉之下,衣决飘飘,真如临风之玉树一般。 只见他微微低首,脸色神色也说不上是骄傲还是害羞,连声音也是一般得平稳缓和,轻声道:“见过侗老前辈,深夜相扰,深感抱歉。”可是对刚才的事情却只字未提,好像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侗秋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不过此人年纪如此之轻便练成如此高强的功夫,当真是一件罕事,当下还礼道:“少侠不必客气,不知少侠高姓大名,找老夫欲为何事?” 那个少年道:“不敢不敢,晚辈哪里敢称得上是高姓大名。晚辈姓白,名英华。” “白英华……”侗秋成暗自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登时变色,“……地藏宗!”竟是脱口而出,可见其惊诧的程度。在这两年里,冥王圣使白英华的名字,他怎么能没有听说过呢?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冥王圣使吗?侗秋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大了双眼,再一次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白英华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对,很自然地说:“此次我来见侗老前辈,是为了一件事请长通镖局帮忙。” 侗秋成不禁提高了警惕,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冥王圣使,但他早已经听说过,这个圣使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不可不防,当下问道:“圣使有何相求?” 白英华不笑不说话,当下道:“不过区区一件小事。 第31章 冥王听说贵镖局最近接了一桩官府生意,要往北疆运送一批军械。可是巧了,我们地藏宗最近也要招兵买马,正缺一些可以用来练武的兵器,因此想麻烦侗老前辈将这些军械让与我们,至于损失,我们定加倍奉还。” 白英华这几句话说得轻轻松松,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似的。 侗秋成脸色煞白,地藏宗这么做,分明是在要他的老命!那军械岂是一般东西,说让就让?别说长通镖局的牌子会被砸了,就是自己项上这颗人头,届时也会被官府剁了去。 侗秋成当下怒道:“冥王是想要军械,还是想要我这条老命啊?要想要我的老命,倒有一条,要想要军械,却是没有!” 白英华故作惊讶状道:“老前辈您说到哪里去了,何谈得上要你的命呢?这件事冥王早已经安排好了,事成之后,定会安排您到一个青山绿水的隐蔽之处,以亨天年。” 侗秋成冷哼一声道:“这批军械,是用来抗击关外匈蛮的,老夫断然是不会让他们落在你们手上!” 白英华仍是笑容不减,但语气之中却透出冰冷的寒意,让人感到寒透骨髓:“侗老前辈既然不肯让与我们,那我们只好自己取这批军械了。到时就要看看长通镖局是否有能力护送这趟镖车了。”说完一阵风过,便不见了人影。 侗秋成见那白英华人影消失,暗自愤恨,却也无计可施。 但今日想来,这种种迹象表明,地藏宗已经开始向长通镖局下手了,多半是为了这批军械。 说来奇怪,这军资要物,往往都是由军队自己押送,从未托运于民间镖局,为何却出现此等怪事呢?原来近日北疆战事突起,打了个天朝措手不及,未能备得充份的军械,慌忙从全国各地抓壮丁充到兵营里,却没有兵器可使。无奈,只好让他们先上战场,又调集全国各地铁匠,日夜不停工地打造军械。可等军械打造好后,军队早已经走了,而朝庭内人力不足,只好委托于民间的镖局押送。而长通镖局是天都城内最大、也是信誉最好的镖局,这自然成了官府的首选之地了。 侗秋成虽然想明白了此事,但他明显地预感到,地藏宗是决对不会就此而善罢干休的,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灾难将要打击他呢! 最后登陆 第三十五章噩梦 夜色真是很好,因为它能够掩盖一切罪恶,而且还能叫人无所防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着锣,打着梆子,高声地叫着更号。 天真的很干,物也很燥,但火烛不是小心就可以避免的。 冥王站在城中一处高楼上,看着城中悠悠晃晃地升起的那点亮光,,倾刻间扩散开来,连成一片,形成一幅壮观的辉煌画卷。乌浓浓的黑烟,在这黑夜里就像一个惹隐惹现的魔鬼,尽情亨受着鲜血的快乐。就在这场面盛大的火海里,人声渐渐杂噪,倾刻间便鼎沸了起来。 侗秋成死灰一样的脸上,两只眼睛,望着这人间地狱一样的悲惨景像,渐渐失去了色彩。 天都城内实力最雄厚的长通镖局,在这一夜之间,损失惨重,二十年的财产积蓄,全部化为了乌有。 “爹——” 侗秋成猛然一惊,像是从梦中醒来,看了看儿子侗凯业,他已变了模样,原本白净的面皮,被薰得黑不溜秋的,若不是一双眼睛还在动,简真就看不出是一个人的模样。侗秋成又抬眼逐一向忙了一夜的众弟子扫去,众人脸上都有憔悴之色,侗秋成心想,此时绝对不能让众弟子看到自己有颓败之色,长通镖局不能就这么败了下去,因此强提精神,语气平稳地说:“大家也都累了一夜了,先去休息吧。” 众弟子平时一向对侗秋成尊重有加,见其这样说,便也退了。 “爹,你怎么样?”侗凯业问道。 “我没有事,其他人怎么样?” “倒是没有人员伤亡,只是这场大火,将家业烧得干干净净。”侗凯业说到后来,竟有些哭腔。 “没有人员伤亡就好,没伤着人就好。钱还可以再挣的,你要鼓起勇气来,当初你爹我白手起家,不也干下来了吗?今日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呢,何愁不会东山再起。” “是,爹。” 只是在遥远的高处,有两个人,望向这里,如同高空里的灵鹫,在俯视大地上必取的猎物一样。 “少爷,这场大火,可要使侗秋成败家业了。” “还没那么容易。英华,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 “喔?少爷还有何打算?” 年轻的冥王笑了,仰天大笑,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xxx “业儿还没有起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侗秋成坐在饭桌上怒气声声道。 自长通镖局被火烧毁以后,侗秋成变卖了一些乡下的田产,重新购置了一块房产,虽不及原来的地方那么大,但好歹有个可以开张的地方。但长通镖局最近走的几桩买卖接连失手,在江湖上的名声已是大跌,因此生意也是淡了下来。就在前几日,几个实在呆不下去的弟子,便向长通镖局告辞而别,而且这些弟子也都是有点本事的,侗秋成虽然心痛,但没有阻拦他们,而且还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好好打下一份家业。但留下来的,显而易见,多是一些在外不可能混出模样的人,但长通镖局接二连三地出事,已是闹得人心惶惶,侗秋成也是心烦意乱,看什么都感到十分的不爽,因此今日早餐,一见儿子还没有起床,便发起火来。 “老爷,这几日出了多少事情,都把业儿忙坏了,起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是侗秋成的夫人劝情道。 侗秋成见夫人讲话,而且说得入情入理,便把怒火压下了三分,唤过一名弟子道:“你去看看,凯业起来没有。” 那个弟子答应一声:“是,师父。”便跑着去了。 夫人又道:“待会业儿来了,你可不要再发脾气了,这几日大家不都在为这个家操持着吗?我也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是也不应该拿儿子撒气啊,他又没惹谁招谁。” “好了好了,待会儿他来了我什么也不说,光吃饭成了布?”不知道侗秋成是惧内还是怕夫人再唠叨下去,平日在弟子面前一向威严,但在夫人面前却乖的像个小孩。 “师父,不好了……”刚才遵侗秋成之命去唤侗凯业的那个弟子风一般闯了进来。 侗秋成还好,倒有几分的镇定。但夫人却已站了起来,犹如惊弓之鸟,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侗师兄他、他……”那名弟子说到最后,居然带出了哭声。 侗秋成此刻也坐不住了,霍地一下起来道:“凯业怎么了,你快说啊?” “侗师兄被杀死在房中了。” “什么?” 侗夫却是眼皮一翻,向后仰去,侗秋成一把将其扶住,然后命道:“你照顾好你师娘,我去看看。” 那个弟子答应一声,接过师娘,自不必细说。 侗秋成带着几个弟子,奔儿子的房间过来。 侗凯业的房门处早有几个弟子把候,而且人人的脸上都有悲丧之色。 侗秋成一步步迈过去,这短短几步,竟是这般的遥远。 他没有听见旁边弟子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眼睛里只有那扇门,儿子的房间的那扇门。 终于走到了尽头,侗秋成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推向了那扇门,触手之处,感觉是那么的沉重,仿佛根本就是推不开一般——或是不愿将其推开。 但门还是开了…… 太惨了。 入眼之处,是一片血红。 “业儿……” 像在是喉咙之间,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两个字。 就在那一瞬之间,侗秋成仿佛老了许多,显得老态龙钟。 侗秋成踉跄了一步,跨进了房间。 “师父——”几个近在身旁的弟子见侗秋成的样子,忙伸手搀扶。 侗秋成伸手示意众弟子退后,然后独自一人,虽然依然颤抖着、踉跄着,却是非着执着地朝儿子的尸体走去。 心里,又急又痛,就像是用两把刀,在心头上又剁又砍。 那是一双临死之前,像是看见了极其恐怖、遭受巨大变故,惊恐至极的眼睛。而侗凯业的身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刀痕。但每一道刀口,都不是致命的。 侗秋成看了一会,突然大骇——儿子在遭难之时,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 这一惊,顿时让侗秋成清醒了许多,一张老泪纵横的脸上,眼睛瞪得溜圆。 “冥王……” “冥王——” 愤怒至极的吼声,从这间小屋里传出。 最后登陆 第三十六章诡术 在连续遭受几个巨大变故的长通镖局总镖师侗秋成,显示出了惊人的毅力。 眼看押送军械的日期就要到了,侗秋成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几年未出过长通镖局半步的侗秋成,决定这次由自己亲自押镖。 众弟子在惊骇之余,自然是竭力反对,认为师父年岁过高,难抵野外风露之苦。若是因不放心此次押镖,可以多带人手,以备不测。 但侗秋成主意已定,决不更改,无论众人怎样劝也无济于事。但侗秋成另一个决定令众人之心稍感宽慰,那就是此次押镖,将举长通镖局所有实力,只押送此趟军械,在此期间,关门歇业,不再接其它任何生意。 有弟子建议兵分两路,若是遭遇地藏宗一伙人,至少可以保住一半实力。 第32章 但这项建议被侗秋成否决了,原因是那地藏宗的实力决不可小窥,若是将现有的人手再分开,不但不会起到分散地藏宗注意力的目的,反倒会使地藏宗将其各个击破。更何况此次押运的非是一般物品,乃是军械,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的损失,都会遭来杀身之祸,还何谈顶多只会损失一半呢? 看来侗秋成是要拿长通镖局与冥王的地藏宗一赌生死了。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择吉日,长通镖局这趟生死镖上路了。 由一百辆组成,每辆由四马齐驾的大长车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每辆车上顺放着一口大木箱子。这里所藏得非金非银,都是刀枪等兵铁重器,要想成功劫这镖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长通镖局的每一个人一路之上都是绷紧了神经,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仔细的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不过说来也奇怪,与这紧张的气氛相比起来,这一路之上倒也是十分的平静,并没有发生劫镖的事情。 这日快到四方城了,高悬一路的心,终于得到了缓解,因为这批军械只要交到四方城的官府那里,此次押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然而与众人略有放松的心情相比,侗秋成却是眉头紧锁,因为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出事,因此高声道:“大家注意,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地藏宗的人神出鬼没,不定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 也许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就听旁边的树丛里“嗖”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众弟子霎时耸动,侗秋成将手一摆,道:“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侗秋成的二弟子张仲义上前禀道:“师父,我去看看。” 侗秋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张仲义得到师父的批准,身子一晃,竟在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林中。 可这一等,竟成永别,众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侗秋成忽感不妙,喝道:“起程,不等了!” 侗秋成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破空之声“悠”一下,一件物件落了下来。侗秋成身子向旁一闪,没有被砸中,但众人俱是一惊。 众人仔细地看了看那落下来的物件,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知是谁眼尖,悲喊了一声:“二师兄——”,侗秋成一瞧,那颗人头不正是张仲义的模样吗? 就听一阵冰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对方到底身藏何处。 就在侗秋成凝神四捕的时候,就见在队伍的正前方的道路上,如同鬼魅一般,有一个人缓缓地从土中冒了出来,他的那具身体,就像是一股无形飘荡的气体,好像很轻,根本就不实质存在一般。但肉眼看上去,却又是与常人一般模样。而那片被行人车轮碾轧的坚硬至极的道路,根本就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与原来还是一模一样。 众人一惊,这难道还是人吗? 这些江湖上练武之人,哪里能懂得修真之人的奇门异术! 面对如此诡异的功夫,侗秋成后退了一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中狠狠地说出:“冥王圣使白英华。” 白英华莞尔一笑道:“好久不见,侗镖师。听说侗总镖师与众人劳顿一路,真是辛苦了。” 可这句问候的话,却让侗秋成比挨骂还难受。 侗秋成回敬道:“恐怕圣使大人也是在此久候了吧。” 白英华笑容不减,道:“哪里,哪里,让侗老英雄将军械送到这里,我正好接过,运到那关外。” “什么,你劫这批军械居然是为了送给匈蛮?” “这些匈蛮正是在冥王的支持下才攻打天朝的,可是关外之地,铁矿稀缺,因此兵器不足,只好来请侗老英雄帮忙了。” 侗秋成冷哼一声,道:“于公,这批军械乃是送往前方将士保家卫国的。于私,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怎么又能给你?” 白英华听了笑而不语,神色极是诡异。 “嗖嗖嗖……” 无数锐响,密如骤雨,从两旁树林中向这条窄路中的镖队射来。 侗秋成反应迅速,剥落朝他射来的几支箭,可是他的弟子们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听得一阵痛叫之声,约有十数人中箭身亡。侗秋成眼角一扫,见那箭尖呈黑色,显是染过毒的。 侗秋成召手唤处,只见青光一闪,瞬间暴涨,亮如秋水,势若骄龙,连连向两旁的树林中挥去。 就听一阵的“喀嚓”的断木声音响过,成片的树木被这青光砍倒,林中也是一阵的血肉横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土遁!急急如律令!”就见白英华双手扣结成印,悍然发动奇门异术。 整座大地顿时变成一片泥土成惊涛骇浪一般的大海,乌压压势若高山一般隆起的泥浪,迅疾而起。长通镖局的人顿时脚陷如沼泽一般的泥中,而头上,那泥浪又是铺天盖地的压打下来,只怕这一击,立时要粉身碎骨了。 侗秋成将手中宝剑向上一撩,青光暴涨,有如长虹架日,“嘭轰”的一声巨响,将那泥浪架碎,化作满天泥雨,噼哩啪啦地落下。侗秋成手不停歇,一撩之后,直接将剑斩下,当顶劈落于白英华。剑芒如山,直形成有两人多高的气柱,恶风旁生,空气中“咝咝”作响,就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燃烧了一般。 望着那柄如泰山压顶、昆仑倾倒、气势大开的青芒利刃,白英华眼见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一道惊天巨剑,当头击下,未到地面,咯咯巨响已然发出,白英华附近一丈方圆地面尽数迸裂,狂风呼啸,将他笼罩其中,已是必死局面。 长通镖局的人欢呼雷动! 势不可挡的剑芒一剑斩落,直将白英华的身影没在其中,再也看不见了。 土石向两旁飞速激射,“轰隆隆”就像大地开裂一般,路两旁的树木如焦灼一般卷曲枯萎,离得近的也被那剑芒下落时所产生的疾风吹断向两旁飞了出去。 侗秋成这一剑斩落,直没土中,赫然形成一道如深谷一般的沟壑! 长通镖局的弟子们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师父发过这么大的威力,简直如同开天辟地一般。 侗秋成收回剑,握在手中,死死盯着那深沟,像是燃烧未尽的烟,又像是土中被剑芒所焦烤出来的热气,一缕缕地从中冒了出来。 他应该死了吧。 侗秋成这样想着,可是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这一剑所累的还是因为紧张担心而湛出汗来。 “只看前面,就容易忽视了后面,可千万不能大意喔!”一个惨冷的声音在侗秋成身后响起。 “什么?他在后面?这不可能!” 最后登陆 第三十七章埋伏 “只看前面,就容易忽视了后面,可千万不能大意喔!”一个惨冷的声音在侗秋成身后响起。 “什么?他在后面?这不可能!” 侗秋成就感到身后有一杆粗大的石杵捣在背上,那种痛楚简直难以形容,整个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白英华竟像幽灵一般躲过了这一剑,并在侗秋成折身后出现了,身法当真诡异至极! “师父——”长通镖局的众弟子一看顿时急红了眼,挥刀轮剑,朝白英华乱砍而来。 白英华嘴角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只是将左手朝后一挥。只见五道黑光,以掌为中心,“唰”的一下,如同五条黑绸一般旋射而出,可那黑光与众人一经接触,顿时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刃,削铁如泥,那侗秋成弟子手中的刀剑被这黑光削成几段。 正当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忽然,那五道黑光大盛将众人全部笼罩其中,如同绞肉机一般,血肉横飞,真是惨不忍睹。 侗秋成被这白英华这一拳击中后背之后,竟是再无还手之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在地上又滑出去一丈多远。 “哇——” 侗秋成一口血喷了出来,显然已有内脏被击碎,五脏六腑顿时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疼痛,当真是巨痛难忍。 侗秋成知道自己是难以活过今日了,只是不能让这批军械落在地藏宗的手中。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场中的一名弟子,目光中包含了焦灼与期待。 “师父——”那名弟子显然明白了什么,但对于师父的决定仍然不忍去做,只是师父的目光变得更加急切了。 那名弟子显然是再无办法,再这样下去,这批军械只能是落在地藏宗的手中了,与其这样,那只好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想点燃炸药吗?” 白英华淡淡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邪邪的微笑,一点也没有什么惧怕吃惊的样子,他对长通镖局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十分清楚,甚至他们想干什么,下一步将做什么都非常了解。 那名得到侗秋成暗示的弟子,身子一震,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行动被对方掌握的一清二楚。 “土遁!泥石流!” “水遁!淘沙河!” 白英华双手连连结印,同时发动两种奇门异术。 整座大地变成一片深则无底的泥浆,而且就连路旁的树木也成片不断地陷落陷没于这泥泽之中,而且那泥泽更像有暗流一般,将那些根深蒂固的树木冲得东倒西歪。 那名弟子刚点燃火种,就见那泥浪之中凭空冒出一股水来,白浪淘天,转瞬间形成一道高达十丈,厚则三丈有余的水浪之墙,铺天盖地的砸落下来,一下子将所有的火种引燃之物都尽情的打灭浇湿。 侗秋成十分狼狈地倦缩在烂泥里,眼前的情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这么轻易间被毁了吗? 第33章 “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吧。”白英华笑着,可是这种笑,让人感到可怕。 白英华说着,右手掌心向下,慢慢旋转,几股黑气呈罗旋状从土中涌出隆起,纷纷向白英华掌心内聚拢。白英华慢慢抬起手掌,一直抬到与自己仿佛一般时方止,然后挪开手掌,那黑气虽然没再随掌心而动,却是凝而不散,一道道地旋转不停,像个笼子一般,里面像是困住了什么东西。 就见那一人来高,三尺粗围凝聚一起的黑气,只留下一股如绳般缠索,然后其余的黑气慢慢消散,独剩的那股黑气如同一条蟒蛇一样缠在中间的那个事物身上。 众人瞪圆了眼睛,侗秋成的眼瞳也是猛然的一缩,情不自禁道:“业儿!” 那人正是侗秋成的儿子侗凯业。 可此时的侗凯业因身上被那股黑气缠绕不能动以外,眼睛惧怕地向四周闪动着,脸色也很正常,哪里还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你一定会很奇怪吧,为什么一个死人复活了?”白英华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可怕的笑容,耐人寻味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又道:“可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能让死人复活的可能,他之所以活着,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露出惊诧之色,这怎么可能,明明看着他身上有伤成那个样子,而且气息心脉已是全无,并且已是已经入殓了,怎么可能会再活过来呢? 白英华好像就是要等到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再去揭开谜底一般,又道:“侗总镖师,别人不明白的事情,你总应该看得明白吧。” 侗秋成躺在地上,身子一震,忽然想起,自己给侗凯业验伤的时候,他的身上虽然伤口众多,但却无一处是致命伤,但当时气息与脉博确实是没有了,而且当时侗凯业当时的表情显然是看见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否则是不会有那么可怖的表情的。难道……侗秋成抬起双眼,马上与白英华的目光对接上了。 白英华依然微笑着,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存在,只是欣赏一出极好的戏剧。白英华道:“侗老英雄虽然看出侗凯业身上没有致命伤,但却验证他确实是死了。其实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侗凯业受用了冥王的龟息功,呈现出来的假象。也许你们还会奇怪他身上那么多的伤是怎么回事,那自然是侗凯业为了向冥王以示衷心,蒙蔽你们眼睛用的。不过这些伤,却都是真的。”白英华说着,转过脸来对侗凯业道:“还疼吗?”那声音甜甜的,就像是在问一个孩子一样。 可侗凯业却明显地全身哆嗦了一下,显得害怕至极,想要转过身来,可却一动也不能动,只好眼睛极力向身后转动着,极力地努出一点笑意,道:“圣使费心了,不疼了。” 白英华很满这个回答,依然甜甜地说:“你对冥王的忠心,冥王是知道的,冥王是不会亏待你的。可是这些人偏偏要与冥王作对,你说该怎么办呢?” 侗凯业脸色一变,脑门上立刻湛出一层冷汗,自己的意识就像倾刻间被销毁了一样。 侗秋成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业儿,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侗凯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白英华笑着上前一步道,“说起来,凯业也是我们地藏宗的得力干将呢!若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对你们的行踪计划了解得这么清楚,从而百战不殆。” “什么?” 众人俱是一片惊咤,怀疑、愤怒的目光纷纷聚在侗凯业的脸上,侗凯业脸色显得紧张至极。众人一瞧他的这幅神态,白英华的话再是无疑了。 侗秋成瞪着侗凯业,目光之中充满了失望,只是在那失望之后,眼底深处,燃起了一团幽暗的火焰。 “业儿……“语气低沉,却也流露出无边力量。 白英华笑着,将嘴唇贴近侗凯业的耳边道:“是你向冥王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侗秋成聚起全身最后一点力量,一跃而起,一掌直向白英华而来。 白英华依旧是甜甜地笑着,举手之间便解开了侗凯业身上的禁制,还没等侗凯业反应过来呢,一下子把他推了出去。 这一掌,击在了侗凯业的身上。 由于惯性的作用,侗秋成侗凯业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侗凯业不敢相信地向下看着,自己怎么会受了这一掌呢? 侗秋成同样不敢相信地向下看着,这一掌怎么会打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同时,侗秋成与侗凯业猛地感到腰际间一阵冰凉,迅而变成一团火焰,那股炽烈顺着血液窜满全身。 侗秋成张开嘴,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看见了,在儿子侗凯业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满脸微笑的白英华。 白英华笑道,用着不大的声音,但却足以让侗秋成侗凯业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侗凯业,你的忠心,冥王已经知道了。可是冥王却要侗秋成死,因此我只好帮你一下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赫然掏出火石,相碰相激。 冥王在云端中远远地望着,把所发生的一切尽情地收在了眼底,只是他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一丝的变化,就像一尊石像立在那里一样。 最后登陆 第三十八章下求 一座篱笆院里,奶奶正向他的小孙子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只因王母娘娘拔下了玉簪这么一划,便划出一道天河,将牛郎织女隔在天河两边。从此再难以相会。后来每当七月七的时候,天下的喜鹊就会飞到天上去,搭起鹊桥,让牛郎织女见一次面。” 倚在奶奶怀里的小孙子,正仰着头,寻找着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呢。正当他认真寻望的时候,就见像是有什么东西飞速地从天空上一划而过。 “奶奶,奶奶,有东西从星星中飞过去了。” 老奶奶抬头看了看满天灿烂的星空,什么也没有发现。 “啊,那是流星,快许个愿吧。” “为什么要许愿啊?” “因为看见流星许下心愿之后就一定会实现的。” 小孙子听后信以为真地许愿了。 “告诉奶奶,你许什么愿了?” “我许今年邻居小妹妹家今年能收好多好多的谷子,这样他们家就再也不用挨饿了,地主老爷收租时也不用四处逃着躲债了,这样小妹妹也不会因为大人不在家而挨地主家的少爷打了。” 老奶奶轻叹一声,将孙子搂进怀里,眼里噙着泪花,道:“好孙子,乖孙子。” 遥远的星空里,有谁知道,那过去的是两个人呢? “这批军械已经送到腾格尔的手中了吧?” “是的,少爷,已经交付妥当了。” “腾格尔怎么做事这么拖泥带水的,直到现在了,还没有攻破四方城。” “本来进展的是很顺利的,只是天朝皇帝最近派赵天成护守边关,而且他手中的朱龙枪是件奇宝,所以腾格尔难以克胜,每次与之交锋,损失都是非常惨重。” 黑暗中,前行问话的那个人的眉头皱了一下,口中低述了一遍:“朱龙枪……”不知怎地,身上发出一股极重的煞气来。 后边紧随的这个人虽然看不见前边这个人的表情变化,但这股煞气却是感觉到了,感受之猛烈,以至于身子震了一下。 “少爷,你……” 前边的那个人顿了一下,即刻稳定了心绪,那股煞气随之收了回来。 “到家了。”前边的那个人说了一声,身子向下一沉,落了下去。后边的那个人紧紧随着,也落下去了。 两人没有直接落在院中,而是落在通往院门的一条幽静偏僻狭窄的胡同内,周围一片寂静。 星光虽然灿烂,但月亮此时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因此胡内里更加显得漆黑慎人。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但脸上都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而且站在前边的那个人,嘴角还轻蔑哼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镇定自若地朝家门走去。 杀气,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将两人锁定在中心。 无数双的眼睛,躲在暗处,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前边的那个人推开家门,然后两人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只是正堂的屋中,有灯火闪亮,显然是有人来访,还没有离去。 两人一交换眼色,立在当院,不再朝屋中走去,而且也都不再说话。 就听一个颇为苍老的笑声在屋中响起,不多时,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了屋门口,身边还有一个掌灯的年轻人,长得英姿勃发,堪称美男。 而这老者神态,也是非常的健朗,目光炯烁,在门口立定,便透出一股大儒之气,学者风范,更是扑面而来,见到面前两个年轻人,微微点头。 “老夫不请自来,深夜讨扰,还望冥王见谅。” 那两个深夜归来的正是冥王与圣使白英华。 白英华眼角的肌肉微微一动,冥王仍然是冷漠如常,表情不见得有一丝的变化。 那老者继道:“老夫是当朝尚书纪明律。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白英华此刻则显得温文尔雅,微笑道:“原来是纪大人。纪大人说哪里话,我与冥王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今日大人屈尊大驾来访,实在是使寒舍篷筚生辉。天朝密探,也当真厉害至极啊。” 这句话表面上像是夸奖,实则内里大含讽刺之语,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我与冥王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住了这么多年,你们今日才找到,实在是笨到家了。 第34章 纪明律哪有听不出来之理,但仍是笑容可掬,看不出一点的不自在。像是解嘲一般道:“冥王住在这里,还真是不好找啊。没有想到冥王这样一位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一位人物,居然会住在这么狭小的地方。更让我惊奇的是,令江湖上谈之色变的人物,居然如此年轻,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始终没有说话的冥王,此时面容仍然冷峻得像是经过千百年风霜雪露的石头一般,不见得有一丝的变化,就听他淡淡地说:“纪大人既然有事来访,还是说说为什么事吧,我们各自忙碌了一天,也需尽快休息了。” 纪明律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冥王即使名声再大,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竟敢这么对当朝大员如此说话,也未名太放肆了。可看冥王这个态度,分明就对纪明律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纪明律身旁的那个年轻人登时就要发作,向前跨了一步,纪明律一摆手,制止住了。 纪明律哈哈一笑,道:“冥王果然痛快,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兜圈子了,就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了。希望冥王以国家大局为重,放下私怨,劝说关外匈蛮,与我天朝化干戈为玉帛。” 白英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听纪明律话这意思,他已经对情况十分了解了,知道关外匈就是在冥王的支持下才攻打天朝的。但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因为长通镖局的事情出来以后,关于冥王联合匈蛮攻打天朝的说法就已经盛传开了。白英华转脸望向冥王,但却见冥王已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场面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答案就在由冥王掌握。 但实在是太久了,紧张的气氛中,增添了许些尴尬。 白英华干咳了两声,正准备说话,忽听道:“私怨?纪大人认为我有何私怨?” 说话的正是冥王,白英华转眼一看,顿时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包括纪明律的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凛。 只见此刻的冥王,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脸色铁青,在这黑夜之中,狰狞无比,更为可怕的是,那一双眼睛,红光诡亮,分明就像是一个九幽地狱中的魔鬼出现一般。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白英华离冥王最近,冥王正在拼命压制自己体内那股正要汹涌而出的煞气,不知为什么,白英华见冥王这个样子,自己的心却“怦怦”乱跳起来。 也许纪明律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性,反倒朝冥王走近了两步,面色凝重地说:“老夫通过几个月的调查发现,冥王您是楚王爷的后嗣。关于‘肉丘’一案,里面确有许多冤情,但冥王放心,只要你肯答应天朝与匈蛮两边重修于好,此案我定会一查到底,还楚家一个清白。因此还望冥王高抬贵手,不要让黎民百姓再陷于水火之中。”纪明律说罢,一躬身,朝冥王深深地施了一礼。 纪明律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急道:“大人,你……” 纪明律直起身道:“这不算什么,只要冥王肯救天下百姓,别说是这一躬,就是让我跪下,老夫也再所不辞。” 冥王冷哼一声,跨上一步,贴近纪明律的耳朵,只用他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如果我说,我想自己要这天朝的江山,统治这个天下,你会怎么样呢?” 纪明律脸上登时变色,他万万没有想到冥王的野心居然会这么大,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冥王转身离纪明律远了一些,高声道:“纪大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夜你在这周围设下了许多埋伏。但你显然是太小瞧我了,如果你安排的这些废物真的有用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与你费这么许多唇舌。” 纪明律的面容一丝丝地僵硬起来,显然是在决定要用这最后一招杀手锏了,虽然自己计谋已经被对方看破,但只有用过之后,才能看出是否有效。 周围无形的压力,随着纪明律的凝视,忽尔高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不过……”冥王话锋一转,好像是另有决定,在场的人纷纷侧目,不知道冥王到底是怎样决定的。 “不过我也不忍再看天下百姓再受苦,纪大人的事我答应了,我定会亲自赶赴关外,劝说匈蛮首领腾格尔与天朝修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场上的气氛随着冥王的话为之一松,而白英华也分明感觉到,冥王身上那股煞气已收敛得无影无踪了,自己的心也跳得不那么厉害了。 纪明律本以为冥王不肯答应,可是没有想到却是柳岸花明,急道:“冥王有何条件?” 冥王淡淡地说:“匈蛮之所以扰我天朝边境,无非是关外之地荒凉无矿,缺少铁器,因此不便于煮饭烹饪,纪大人若是能够劝说当朝皇上,赔偿匈蛮一些银两,开通两边贸易,匈蛮自然不会再扰乱边境。 纪明律点了点头道:“开通两边贸易,这个条件老夫一定会办到,互通有无,本也可以促进双边繁荣,何况天朝也需要关外宝马良驹。至于赔偿银两一事,老夫只能是争取,但即使是赔偿银两,也不能说是赔偿,而应说是天朝赏赐匈蛮的。” “那好,就如此说定了,我就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纪明律很庄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领着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出去了。 走出门外,纪明律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问道:“大人,你认为这个冥王真的会按照约定的去做吗?” 纪明律也不无担忧地说:“难以确定,可是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啦。”然后他向四周的黑暗看了看,像是自语道:“这些人难道真的对付不了他吗?” “大人,你说什么?” “喔,没什么。” 一辆像是早已等候已久的马车,从另一条胡同内驶驾出来,纪明律与这个年轻人钻进车内,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xxx 黑暗的夜,此刻变得异常的安静,空洞洞的,让人感到有些寂寞无聊。 白英华知道,那些杀手,随着纪明律的离去,也都悄悄撤走了。 “少爷,你真的会答应他吗?” 冥王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一丝笑意,可是这种笑让人到比那严冬寒九天里的冰霜还要冷得彻骨。 “天下百姓的死与活,与我何干呢?” 最后登陆 第三十九章遗祸 关外的匈蛮果然很快撤兵了,纪明律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昨日,朝中的一些大臣还力主一战,以天朝之威,打消匈蛮嚣张气焰。可是纪明律明白,此时此刻天朝国库空虚,更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如果双边一但开战,又有不知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既使是胜了,几年之内,天朝元气也难以恢复。 就在几个月以前,纪明律还为如何避免双方争战而苦恼,就在自己的思维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长通镖局被劫一案轰动天下,而这件事的主犯则直指一个近乎神话一般的人物——冥王。 冥王的名声之响,以至于令人谈之色变,成为天下人心中的一大忌讳。 纪明律感到有了头绪,迅速派人四下察探下去。 经过调查,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纪明律惊讶地发现,这个冥王居然是楚王爷的后嗣,纪明律不禁感到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二十年前的那件肉丘案,涉及范围极大,有许多权高位重的大人物都牵扯其中,而且还包括……一想到这里,纪明律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泠泠而下。纪明律也不是没想过直接铲除掉这个冥王,别说是自己动用手中的权力,就是地藏宗在劫镖一案,就足以判他个凌迟处死了,何况他在江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命案。更何况江湖上也有他的许多仇家也都是每日虎视眈眈,寻机想要至此人于死地,但纪明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许多朝中大员,莫名其妙地死去,江湖上的侠士,时常遭到杀害,据传闻都与地藏宗有关。一些想要报仇的人,前去找地藏宗算帐,结果却是搭上了性命却连冥王的面都没有见到。 因此纪明律决定,这次由自己亲自出马,二十年前的那件肉丘案,则是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虽然这会令许多人的利益甚至是脑袋都会保不住了,但如若不然,覆灭的将是整个天朝。纪明律这样想着,可能自己的脑袋届时也会搬家吧。 但是,为防万一,这个冥王如果真的不答应,那么只好杀了他了,失去他的支持,虽然不知道匈蛮还能撑多久,但此人绝不可以再留下去。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要试一试,因此暗伏了大量的杀手在冥王家附近,可是却没有想到,只一眼,就被冥王识破了。 后来冥王虽然答应纪明律将劝退匈蛮,避免战争,但纪明律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经过这次短短的接触,纪明律已经感觉到冥王是一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之人,仅凭着口头约定对此人是很难有束缚力的,既使自己许诺将会重新彻查肉丘坟一案,可是此人若是想报仇的话,为什么会等这么多年而不直接寻找当年的仇家报仇呢?他究竟在等什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不过后来冥王又提出赔偿的条件,虽然这早在意料之中,可是却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纪明律越想越觉得冥王这个人极不可琢磨,此人城俯之深,心思之密,绝非是自己可以猜透的,你根本不能想到他在想什么,要什么,下一步将会做什么。 罢了,罢了,纪明律长叹一声,只要双边和好,战火不起,那就胜于一切。 但马上,纪明律就被另一件事搞得头痛了,他翻开桌子上的卷宗,上面记载着肉丘坟一案。 第35章 纪明律当然清楚,这件案子其实没有什么难办之处,关键是所涉及的人物都实在是太特殊,权力太大,位置太高了,如果真的要彻查清楚明白,整个天下都会震动的。 纪明律看了一会卷宗,然后起身走出屋外,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冥王啊冥王,无论结果怎样,你总是难逃一死的结局了。” xxx “纪明律这个老家伙,居然与我玩这样的花招,真是幼稚的很。”冥王淡淡地品着茶,很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白英华笑了笑,显然知道冥王其意所指,道:“他还天真的以为冥王你会对肉丘坟一案报有很浓的兴趣呢?” “就是,我们的问题,何需要别人插手呢?我们自己解决不就行了。” “那么我们应当怎样解决问题呢?” “既然纪明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让他帮我们解决吧。” 冥王说完,与白英华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xxx 因边关战事已解,所以赵天成搬师回朝,虽然没有因大获全胜的风光喜悦,可是将士们毕竟思念故土,马上要与亲人团聚了,因此个个兴高采烈——在他们看来,只要不开战,一切都是好的。 这种气氛也感染了赵天成,他深知带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体恤将士,把他们当作同甘共苦的兄弟一般看待,而绝不是摆出一幅高高在上的臭面孔。 这日回朝的队伍,遥遥望见天都城,浩浩荡荡的大军,人人露出激动之色,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顿时整支队伍里面,欢腾声四起,呼喊之声一片。 赵天成没有阻拦,虽然这有些不太符合军队的作风,但这些远离故土远离亲人的将干们,今日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表达一下内心里的喜悦,怎么说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赵天诚心里有些酸楚,只是一些将士将长眠于客乡,再也不能与亲人团聚了,不知多少个母亲站在门口遥望,不知有多少个妻子在想念着丈夫,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孩童将会成为孤儿。 赵天成越想心情越有些郁闷,自己争战了大半辈子,死人见得太多太多了,只要一有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道理,以前也许不觉得什么,只是老了老了,越发有些感慨了。 “将军,等回天朝城,是否能在城里慰劳一下弟兄们?” 赵天成猛地一惊,思绪被打断,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副将罗炫烨,道:“只是这么一支大军,进城之后恐怕招惹是非,让那帮成天只会叽叽喳喳的文官们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了。” 罗炫烨听了不禁有些失望,像是不满地自语道:“我们在穷苦的边关餐风露宿,回来难道连顿酒饭都不能进城吃吗?干嘛总是在乎那些文官的议论呢?” 赵天成听了一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罗炫烨听了身子一哆嗦,连忙道:“将军息怒,小人不过一时说走嘴了。” 赵天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心里,想得又何偿不是如此呢? 半晌,赵天成对罗炫烨道:“你传下令去,告诉全体将士们,直接开进城里,包下几家天朝最大的酒楼,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 罗炫烨一听这话,顿时眼睛放出光来,马上道:“是!”然后向身后高呼道:“弟兄们,将军有令,直接开进天都城,直管挑最大最好的酒楼进,痛痛快快地好好喝上一顿,一醉方休!” 将令依次传了下去,整支队伍,从前向后,依次欢呼雀跃起来,人声鼎沸,士气高昂。 赵天成笑着看了看这些劳苦功高的将士们,感到心情舒畅了不少,既使招那些文官们骂,自己这回也要顶住了,大不了,这次回去,就像皇上提出告老还乡,看那些文官们还议论什么。对,就这么办,告老还乡,自己劳苦了一辈子,是该到了亨亨清福的时候了。赵天成主意打定,不禁略略夹紧了跨下的骏马,使它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也许会有人感到奇怪,为什么赵天成要罗炫烨包下天都城内几家大酒楼呢?要知道,赵天成此次前去护疆保国带走的可是有十万大军,虽然回来的时候,因战死伤亡,人数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但也有七、八万之多。天朝虽为天下第一大城,但即使是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也不可能招待下这么宠大的一支队伍,因此让他包下几家,才能安排得开。 最后登陆 第四十章 赵天成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天朝城北门下,在过城门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城门官摆摆手拦住了前面一个打头一个将官。然后朝后望了望,十分傲慢地说:“可有皇上的旨谕?” 那将官一听就火了,心想老子在外面吃苦受累,你一个小小的城门官算什么东西,管老子要什么鸟谕,不快点放我们过去,在这里磨叽什么?因此怒喝一声:“妈的,滚开,别挡老子的道!” 城门官把眼睛一瞪溜圆:“咦——,他妈的,竟然玩横的,没皇上的旨谕,这么大的一支军队绝不能进城。弟兄们,把门封死,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随着他的话落,守城门的那几人卒士真的就持枪过来,把道拦住了。 由于道路被堵,后面的人也就前进不了,而且城门处那个将士与城门官之间的争吵声也是越来越大,愈发激烈了。 赵天城位于队伍中央靠前一些位置,见队伍停顿下来,不得前行,吩咐罗炫烨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罗炫烨答应一声,快马一鞭,奔城门过来。 那个将官见副将罗炫烨来了,急忙上前,说这个城门官不让队伍进城。 城门官打量了一番罗炫烨,看得出,他比那个与自己吵嘴的将官应该是能大出一品来,但不管大出几品,也与自己无关,因此仍强道:“不管是谁来了,这么大的一支队伍要想进城,非得有皇上的旨谕不可。” 那城门官刚一说完此话,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手向脸上一后,湿热乎乎的:“啊,血!”手上红红的一片,不是血又是什么呢?又看见罗炫烨已将一条鞭子握在手中,那肯定是这个小子下的手了,当下乱哇乱叫道:“你要造反?” 罗炫烨骂道:“造你妈个反,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睁眼好好瞧瞧,这是谁带的军队,你也敢拦着不放?” 那城门官向后看了看,果真见队伍里面有那举旗的,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赵”字。 “快滚,小心老子心不顺,宰了你。” 城门官点了点头,将道让开了,只是心里仍然恨恨地想着:“你等着老子的。” 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开进城内,沿街百姓纷纷避让,人人呈惶恐之色。赵天成见了,一皱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连忙传令下去,入城者一律不得扰搅百姓,违令者斩! 且不说赵天成回朝如何交旨付命,单表罗炫烨率将士们包下十几家大酒楼,一时间痛饮酣畅,一直喝到掌灯时分,多数人已呈醉态,一个个勾肩搭背,似做亲热。 天朝大城,夜不能寐,街上富豪公子,市井官宦,均出来溜街散步,赏景观花。 且说有这么一个公子,虽然身上衣着华丽,但怎么看都有些流里流气,但那趾高气昂的劲儿,却不比任何差。而他身旁的一个跟班,一看那样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街头混混,但此时恐怕是把最好的衣服穿出来了,卑屈着一幅奴才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公子后面。 那个公子昂首阔步,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一些识得此公子的人,见了纷纷避开,唯恐若祸上身。那公子走了一段路,突然转过身来道:“张三,这街上最近可有什么新鲜的好去处?这一年来来回回逛了几千百次了,我的腿都走细了,要没什么意思,在这儿费什么劲,还不快打道回府。”有此时就见那公子身后的那个跟班快步走上来道,脸上呈着媚笑:“公子爷,听说最近醉仙楼烧了一道新菜,叫龙凤呈祥,不知道公子爷是否有兴趣前往一品?”这公子本是一个花天酒地,花街柳巷的主,平时除了肆意下身爽歪歪之外,就图个嘴上痛快,好吃好赌好嫖,不良嗜好均跑不了他,今日一听张三这小子这番言语,便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说来巧了,正当纪公子问完话转身要朝醉仙楼去的时候,身子猛地被人一撞,顿时撞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要说这纪公子年纪轻轻也不致于沦落如此不灵便,实则因为平日里纵意放性于花海,因此掏空了身体,那幅皮囊,实在是虚得很,这一撞,又是力道十足,再兼这纪公子毫无防备,自然是摔个十分狼狈。 “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撞你纪大爷。”这纪公子虽然被撞倒在地,脑袋里七荤八素的,可还不忘了发威,嘴里骂骂咧咧的。 还没等这纪公子骂得痛快,就听“哇——”的一声,好么,顿时就觉得铺天盖地,一股肠胃之中的酸臭夹杂着浓浓的酒气和未消化的肉味,自天而降,让人闻了恶心无比,立时作呕。 纪公子挣扎着爬起身来,口中喊道:“张三、张三……”可此时哪里还有张三的影子? 纪公子心里暗暗骂着张三,等回去见了这小子,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污岁之物,一看眼前,摇摇晃晃站着四个大兵,顿时破口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走路不长眼睛。” 那其中的一个兵卒道:“咦——哪里来一个不识相的,老子在前方受苦受罪,今日活着命回来,怎么碰到这么一个混球?” 这纪公子平日里欺行市里,鱼肉乡民,器张跋户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窝火之事,一拳捣了过去。 第36章 其实这拳以行家来看,毫无力道,破绽百出,不过是意气使然,然而对面的大兵也是在醉酒状态,若是在平日,还能躲过去,但今日却是眼睛看得明白,身子却不听使唤,这一拳正击在一个中间一个兵卒的鼻梁之上。 立刻一股酸楚,自下而上,透至脑顶,酸至后喉,如灌了一口浓烟,呛得泪涕齐流。只见那个兵卒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弯下腰来,可见酸痛至极。 纪公子一见自己这一拳立时起了效应,心中顿时得意万分,心想叫你们看看本大爷的厉害,省得不知道这里谁是老大。 其余三个兵卒,一见同伴被打,顿时酒醒了半分,登时一个个发威,一齐扑来,立时把纪公子扑倒在地,然后四人一顿拳打脚踢。周围围观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平日里受这纪公子欺凌,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一见这四个大兵对他一顿暴打,心中痛快,竟然叫起好来。 这四个大兵一见有人叫好,立刻精神抖擞,下手更重。不一会,便把这纪公了消打的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胡乱爬着,四个大兵见了,也觉得差不多了,不要出了人命,否则就不好交差了,这才住手,各自散去了。众人见大兵走了,唯恐若祸上身上,也都纷纷散了。不一会儿,这条街上的行人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纪公子艰难地向前爬着,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则显得萧条肃杀之意甚浓。 纪公子爬着、爬着,嘴里依然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你们等着瞧,我叫我叔,刑部尚书,一个个把你们这些畜牲都法办了……”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双脚,一双穿着不染纤尘,洁白如雪长靴的脚。 纪公子抬起头,使劲瞪清了模糊的双眼,发现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英俊得毫无暇庇,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奶奶的,你干嘛挡着老子的道?”纪公子都这副尊容了,还是一副痞子气息。 那个少年笑着,一点也不生气,然后蹲了下来道:“省点力气吧,好在黄泉路上用。” 纪公子顿时全身一个激灵,然后颤声道:“你说什么?” 那个少年好像沉思了一下,然后又像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没有必要与一个要死的人费口舌。” 一丝夜间的风,拂过这条宽敞的街道,不一会儿,就听一声喊叫打破了这条街道上的宁静。 “不得了了,死了人,当兵的杀人了,当兵的杀死人了。” xxx “英华,你见过韦候爷了。” “是的,少爷。” “怎么样?” “他很贪财。” 冥王笑了笑,似乎很满意,然后平静地说:“这很好嘛,我们需要的就是他贪财,只有他贪财才可以为我们办事,否则怎么可能听我们指挥呢?” “可是少爷,我有些不明。” “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纪少是纪明律的侄子,由纪明律直接法办赵天成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我们要扯出一个候爷来办这件事。” “英华,你想像纪明律这么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公报私仇吗?不要忘了,虽然天朝、匈蛮两边签订永不互犯的条约,可纪明律也不是傻子,任何一件条约,随时都会变成一张废纸,只要腾格尔愿意,他就可以随时撕毁条约进攻天朝。届时天朝失去赵天成这样勇猛上将的保护,必将崩溃。而他纪明律也知道他这个侄子是市井无赖一个,只是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罢了。虽然此次这四个兵卒杀了他的侄子,既使由他来办,他一定会能压就压,顶多法办那四个兵卒,而决不会动赵天成一根汗毛。而由韦候爷办则不同了,据我所知,这个赵天成一向居功自傲,平日里看不起像韦候爷这样世袭的主儿,因此两人之间早有微辞。此次我们帮他生出事来,再加了他贪财,只要银子使足了,不怕他赵天成不死,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对于纪明律,毕竟死的是他侄子,虽然他自己不会主张法办赵天成,但若有人提出,我想他也不阻拦的。” 英华笑着点了点头道:“少爷,我明白了。” 三日后,赵家满门被推出午门,静候午时斩首。罪名是:震主逼宫,以下犯上,畜谋造返。 细细想来,不像是什么罪名,可给赵天成定的罪就是这个。 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太阳亮得刺眼。 赵天成跪在地上,面色木然,而他的儿子则满脸的慌恐,显然对死亡的惧怕让他不知所措。 临斩官抬眼看了看,已快到午时了,可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然后就接着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养神。 一顶轿子挤过人群,慢慢地穿了过来。 只见一个年轻人,从轿上扶下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来,这个老妇打扮仆素,虽然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能让人觉察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美丽。 这个老妇在年轻人的扶持下来到刑场边上,受到了维持秩序的官兵阻拦。不知那个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物件,在那个兵卒面前一晃,那个兵卒如见大令一般,忙将两人让了过去。 那个老妇来到赵天成跟前,看了看天,然很贴近赵天成的脸说:“你冤吗?” 赵天成心中一动,虽然他戎马生涯一生,也知道“只叫将军打江山,不叫将军坐江山”的道理,今日的结局,心中早已猜道,但这一个老妇人问自己此话是何意呢? 赵天成认真想了想,然后抬起头道:“冤。” 老妇人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道赵天成儿子赵斌跟前同样问道:“你冤吗?” 赵斌早注意到这个老妇进场时的一举一动,看刚才那士兵对她恭敬的态度,猜想此人一定大有背景,忙道:“我冤、我冤。” 老妇同样是叹了一声气,然后又转到赵天成跟前道:“楚王爷家冤吗?” 赵天成全身一抖,仔细看了看这个妇人,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年轻人,自己更是不是认识,他们到底是谁呢?怎么会提起楚王爷家来。 可是赵斌听了刚才的话,心中仔细搜索一番,突然脸上露出极害怕的颜色,再看看那个年轻人,更是无疑了:“你是楚、楚……” 赵天成也登时明白过来,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都清晰明朗了——原来如此。 “午时已到,闲人退后。斩!” 一声惊天大喝,抛出斩签。 一道道血溅,贯彻白日长空。 最后登陆 四十一章朱龙 冥王坐在自家那间不算宽大的厅堂内,手抚着朱龙枪,可是眼内却是一片漠然之色,好像对这样一件神兵根本就看不起,不屑一顾。 英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半晌,他对已放下朱龙枪的冥王说:“赵家满门抄斩,看来这天下已经没有人再能使这朱龙枪了。” 冥王微笑着看了白英华一眼,提起朱龙枪,仍是身未离座,向堂外一掷,就听龙吟雷啸一声巨响,那杆朱龙枪化作一条火龙,飞入空中。白英华忽感到一股热浪袭面而来,面容不由得一紧。 又见冥王的胳膊向回一带,又是一声龙啸,火龙不见,仍是那杆神枪飞射回来,直逼冥王,堪堪只离冥王只有一尺之距之时,冥王伸出两指向枪头上一夹,那朱龙枪便不能再进得半分。 英华半晌没有说话,虽然与冥王日夜朝夕相处,但他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实在是自己不能估测的,只见刚才这身未离地半分,便可将这朱龙枪摇控自如,当真是有鬼神之功。 但是这朱龙枪是一件威力极大的神兵,刚才被冥王这一番操控……英华的目光向外望去,果然,空中传来了杂噪的声音,无外乎哭声、救火声泼水声,浓重的烟气,已经随微风飘了过来,有股呛人的味道。 冥王却不以为然,淡淡地对白英华道:“英华,纪大人到了,你去开门迎接他一下。” 白英华自然不是一般人,虽然冥王刚才那一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以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的定力,还不至于乱了方寸,听冥王这么说,那么纪明律定然是来了,只不过…… 白英华一开门,正如他所想,大片的尸体躺在地上,看穿着显然都是一些大内的高手,偶有几个还喘气的,已然成不了气候了,再看看周围,俱是烟尘四起,火蛇正狂,有些杀手从房上滑了下来,显然是死了。 白英华感到有目光朝自己射来,他便躲也不躲,将目光迎了上去。 赫然是刑部侍郎纪明律。 只是那一双眼睛,即使在这阳光烈火之中,也是寒冷如冰,充满了肃杀之意。 白英华仍是拿出一幅笑脸,道:“纪大人,你好,我特的来迎接你了。” 在纪明律那冰冷冰冷的目光中,又掺进了愤怒与失意之色,使这双眼睛看起来很奇怪,甚至感到有些变形。 突然,纪明律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有了一丝悲惨,听者无不心动。 “老夫错了,老夫错了……”纪明律反复重复着这两句,很多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英华笑道:“纪大人何出此言呢?” 纪明律道:“老夫太小看你与冥王了,自以为帮助查清二十年前那起肉丘案,你们便会相安无事。可是,对于你们这无顾无忌,又大有能量之人,要想报仇,还何需别人插手,还何需等到今日?所以老夫错了,老夫的确是错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一,在场的人无不感觉就像是透着骨髓灌进了一股寒风:“所以我相信,你今日已经坦然面对去死了。” 第37章 听到这话,纪明律的身体也是一震,举目寻去,已见白英华身前多出一人,这是何时出现的,自己怎么没有看清呢?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那人不是冥王又是何人? 只不过白英华的面容却是一紧。 只见冥王一脸冷漠如霜,双手背在其后,往前一站,无形当中,众人纷纷感到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之上。 纪明律点了点头,脸上一片漠然之色,如同死灰一般道:“冥王果然高深莫测,看你年纪轻轻,却在这天都城里生活得逍遥自在,官府江湖都是既恨你又怕你,当真是不可小看于你。你要报仇,也可理解。你要杀老夫,也有理由,可是你为何要伤及这些无故百姓呢?” 冥王冷笑一声道:“他们死了也就死了,他们死了又不会痛到我一分一毫,伤及他们又能怎样呢?” 纪明律不禁又是一愣,听了这番话,当真是是惊世骇俗,世间居然有如此心如刀石之人?半晌,又惨然道:“老夫错了,老夫又错了。” 白英华仍是笑问道:“纪大人又错在何方了?” 纪明律惨然道:“老夫不应顾及自己一点私念,后悔当初在皇上面前没有力保赵天城将军。我侄儿死,死得只是他一人;赵将军亡,却亡了整个天朝。” 冥王点头道:“你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可惜太晚了。”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韦侯爷会参与其中来,而朱龙枪为什么会落到了你的手上?” “哈哈哈,纪明律,你在官场上驰骋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有钱可使鬼推磨’的道理吗?” 纪明律一呆,随既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枉老夫白活一生,今日死不足惜,本以为胜券在握,到头来却是反噬。看来冥王为了让赵将军死,也破费了不少吧?” 冥王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道:“与整座天朝的江山相比,破费再多,也是值得的。” 纪明律面色大变,似乎又恢复了当大人的尊严,一字一声道:“你要谋反?” 冥王冷冷道:“是要这个罪恶的天朝覆灭。” 纪明律全身一哆嗦:“可你不要忘了,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既使赵将军被你陷害致死,仍会有大量青年才俊会踊跃而出,护国保家的。” 冥王冷笑道:“有才干的,没有武功。有武功的,不会有才干。既有武功又有才干的,却没有神兵护体,既使他什么都有了,难道我不会杀了他吗?” 纪明律同样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赵将军,却费了这许多波折,借他人之手来完成?” “话说回来,我还真有些顾及这朱龙枪的威力,我若与赵天成正面动手,恐怕我讨不到什么好处去。但这赵天成这蠢货,你们那昏君让他去死,他一定会不折不扣地去死,不会有丝毫的反抗,这样对我岂不是很安全吗?而且朱龙枪如今在我的手里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纪明律点头道:“原来如此,计划周详,心思缜密,老夫却因一点私念终酿成大错而败于冥王,老夫输得是心服口服。” 白英华道:“可你今天带这些人来,不还是想要将我们一举擒拿吗?” 纪明律道:“这也是老夫错了,像冥王这样武功高深的人,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擒拿的。”说到这儿,纪明律顿了一顿,然后提气高声道:“壮士还不快快动手?” 众人皆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冥王却是一声冷哼,而白英华却是脸有怠倦之色,好像已经不耐烦这情景了。 纪明律这一喊之后,四下里毫无反应,面色骤变,明白事情败露。 冥王缓缓地抽出一直背在后边的双手,右手之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最后登陆 四十二章内扰 深夜,皇城内,占星台。 二十年前看起来风华正茂的占星术士,如今已是鬓须如雪如霜了,其中奥妙,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颗流星划天而过。 占星术忘着星空,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门外,也许只有他,才拥有了这可以深夜奏报皇帝而不被杀头的特权吧。 “皇上。” “你又看到了什么?” “纪大人劫数难逃?”占星术士刚说完这句话,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而后,当他将手从嘴边挪开的时候,手心里有一痰血。 “国师,你怎么啦?” “皇上不必担忧,臣不过是略感伤寒而已,回去吃两付药就会好了。” “好,那就好。你刚才说纪爱卿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朕可不能再失去他啊。” “星相如此,臣也没有办法。”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办法扭转吗?” “臣无能为力。”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寝宫内传出。 “皇上,与纪大人的命运星相比起来,还有更烦恼的事。” “什么?还有什么?” “天狼星南侵,光压……压紫微恒,咳、咳……喔咳咳。” “什么,难道说……” “通过微臣的观察,冥王星转世之人并没有死,反而气数愈旺。皇上二十年前的杀婴令,已是惹得天怒人怨,如今这些婴孩的冤魂都找上来了。我天朝气数,尽了。”占星术士说完这句话,然后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倒在了地上。 “国师、国师,你怎么啦?快传太医,传太医!” “在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中,几个小太监跑了下去。 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在惊默地念道:“气数尽了。” xxx 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么醒目的,甚至是刺目地被冥王拎在手中。 天下第一杀手——鬼恶斩的人头,竟就这样被冥王拎在了手中。 “壮士……”纪明律的下唇抖动着,眼睛一眨也不眨,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其它什么,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既然如此,我想纪大人也准备好去死了吧。”白英华依然笑容可掬,用异常甜美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却让人更回感觉恶毒百倍、千倍。 “你们竟然敢对纪大人无……”还没有等纪明律身旁的那个护卫最后一个“礼”字说出口,却是眼前一花,他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与此同时,纪明律也已经感觉到了脖子上一紧,竟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白英华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念道:“你的天朝很快就像你一样灭亡了。” 不多时,冥王一直所住的那处不大的住宅,如同周围一样,燃起了大火。 xxx “少爷,要不要腾格尔立刻举兵南下,进攻天朝?” “不。” “为什么?” “英华,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通过上次我们冒然叫腾格尔南下进攻天朝,除了白白损失了钱财与人不说,而且还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可是现在与以往不同了,赵天成已经被那个昏君斩首了,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呢?” “非也,赵天成虽死,但天朝的兵力依然强大,他们依然可以找出一个人来统领全军。更何况两军对垒,打得并不是双方武艺如何,最主要的还是战法。” “少爷,你怎么想?” “天朝连年内灾,朝庭苛捐暴政,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世间早已怨声载道,许多地区早有反意,只不过是缺个陈胜吴广而已。” “少爷你是说……” “先让他内乱。” xxx 雪白的莲花,随着轻风微微荡漾,山水之间,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倒真的像是仙境一般。湖边的渔民,撑着船儿,在水面广阔的地方撒下网去。其中不乏有几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小伙子,常年的沐风浴日,长得结实剽悍,皮肤黝黑。还有几个采莲的姑娘,划着小船,就在那莲花中采着莲籽,唱着淳朴的渔歌,遇到那心上的人儿,脸早就羞羞地红了下去,几个调皮的姐妹,趁机拿她说笑,顿时打闹成一团。有那胆大的年轻人,却也没了心思打渔,急向歌声响处张望,想知道有没有意中的姑娘,待见了,不顾老爹的教训,脱了短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却从那采莲姑娘的船舷处扒上头来,喷出一口的湖水,惊得那姑娘大呼小叫的,嗔下脸来,假装着生气,那小伙子傻傻的一笑,又没在了水里,不一会儿,几条大鱼像是自个蹦上船来一样,在舱里直扑腾,那姑娘心里只剩下一片蜜意。老爹窥见,低低的骂了一句,脸上却也露出了笑意。 渔家小伙子叫水生,渔家姑娘叫小莲,自小儿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长大后,两人渐渐相互爱慕,成日在湖中打渔采莲相处一起。两家老人自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也没的话说。此时小伙子撑着船,姑娘在采着莲。 “莲妹。” “嗯?” “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小伙子憨憨地一笑说:“我爹说,等上了秋,就叫我把你娶进门。” 姑娘没有说话,贝齿轻咬下唇,脸上早飞上一朵红云。 “莲妹,行不行,你倒说句话啊。” 姑娘心中不禁有几分嗔怒,他怎么这么傻啊,不说话,就是同意呗,可这怎么叫人家说得出口啊,于是赌气地把莲籽朝船上一扔。 “怎么,你不同意啊。”小伙子就像被打入地狱一般,语气中透着失望。 姑娘急得满脸通红,转过头来:“谁说我不同意了?” 第38章 小伙子转忧为喜,满脸笑成了一朵花,“那你同意了?” “哎呀,你坏你坏。” 姑娘抓了把莲籽朝小伙子身上扬去,小伙子也不怒,只顾着一个劲地傻笑。这时船有些飘荡,两个哎哟几声,姑娘也不敢乱闹了。 小船驶进一片密密的莲花中。 “莲妹,你过来。” “什么事?” “你过来。” “干嘛?”姑娘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但还是过去了。 小伙子一把抱住姑娘,一阵乱啃…… 谁也看不见那片莲花丛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阵“啧啧”的声音,一会儿,传出“扑嗵”的落水声,再接着就是姑娘的银铃般的笑声|qi|shu|wang|,几只水鸟随着这笑声,从中飞了出来。 最后登陆 四十三章祸起 古老的兴龙镇,每一栋的建筑都在彰显着它悠久的历史,在这平静的气氛下,一些达官显贵们们悠哉游哉地在街道上晃荡,像是在充分亨受着晴天里的太阳的温暖。 在人群中,有两个英俊的年轻人并肩走在一起,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最悠闲的。 “少爷,我们来兴龙镇已有许多时日了,难道您不打算去别的地方去看一看吗?” “英华,你着什么急啊,这兴龙镇水美山青,不正是休闲的好地方吗?” “是,少爷您说得对,只是在这里再呆些日子,恐怕我要养得变胖了。” “那不正好可以养精蓄锐吗?”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是面露笑意。 “英华,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 “喔,少爷,在哪里?” “你看那儿。” 白英华顺着冥王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镇口刚好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就他们?”白英华问道。 “就他们。”冥王肯定道。 “水生哥,你看那儿。”那个姑娘欢叫一声,奔向了一个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插花头饰的小摊。 “哎哟,姑娘,你真有眼光,这可是最新样式的插花,你戴上保准好看。”摊主不失时机地夸赞道。 “水生哥,好看吗?” “嗯,好看。” “小伙子,给这位姑娘买一个吧,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快要成亲的人,买一个给姑娘,保准会羡慕死人的。”摊主摆弄着三尺不烂之舌,耍开了上下两排利齿。 小伙子从后面拉了拉姑娘,姑娘看见小伙子那已变得通红的脸,懂事地放下了那朵美丽的插花。 可是在他们的身后,那个摊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两个穷鬼,买不起却来乱动,都弄坏我的花了。” 两人只好装听不见,默默地走开了。小伙子看了看箩筐里的鱼,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xxx 此时冥王与白英华却早已坐在一间二楼的茶馆里,将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少爷,你看上了他,难道你认为他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让他成为什么一代枭雄明主,只不过是让他成为一个让这个颠覆王朝的造反者。” “可是我觉得他难以当此大任。” “为什么?” “他生活虽然贫困,但从他刚才的举动上看,他似乎很安于现状,实在难以发挥出他的潜质。” “哈哈哈……” “少爷,你笑什么?” “他很快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白英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少爷,您都安排好了?” “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xxx 水生对莲妹说:“莲妹,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卖完鱼,就给你买插花。” 莲妹点点头,一脸的幸福。 水生独自来到镇里专收鱼的东家店铺,店里的伙计一个个彪形魁伟,像是故意找来的打手一般。一脸横肉的鱼铺东家虎视眈眈地看着水生箩筐里的鱼,就像是见到仇人似的。 “这是什么臭鱼,还敢拿到我这儿来?”东家首先喝嚷道,那样子就像是水生真的拿了一筐发臭变质的鱼了。 水生知道与东家理论是没有用的,这里他来了很多回了,鱼店东家一向对渔民所捕捞的鲜鱼压等压价。 水生压下心中的怒气,低声下气地说:“东家,这是从湖里新打的鱼,新鲜着呢,一赶早,我就运过来了,可是新鲜的呢。” “新鲜个屁,我闻着都发臭了,快给我拿走,老爷我不收这臭死的烂鱼。” 以往这鱼店老板没少对渔民克扣压利,渔民辛辛苦苦打捞上来的鲜鱼,他愣说是臭鱼,就因为他是当地的知县的大舅子,与他那知县妹夫狼狈为奸,成为兴龙镇唯一一家鱼店,为当地的一霸。 水生见店东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强求的了,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将鱼再运回去了,只可惜这一天的辛劳,今日卖不出去,明日这筐鱼必然发臭,就再也卖不了了。 “唉,你等等。”店东家见水生要走,又叫住了他。 水生连忙回过身来,难道是东家改变了主意? 东家假仁假意道:“我看你们也怪可怜的,这样吧,这鱼我还是收下了,但只能按臭鱼的价格收了。” 水生知道这是东家故弄的把戏,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当地官府的批文许可,是不允许私卖的,鱼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将鱼卖给有经营权的鱼铺。水生对此只好认了。 店东家命两个伙计将鱼抬进铺里后,水生只好跟上东家,像乞丐一样等着东家掏钱给他。 店东家一幅老大不愿意的样子,从怀里摸索了半天,也不知掏出什么,然后很大方地说:“今儿个是便宜你小子了,拿了钱快点走吧。”然后将几个铜板抛给了水生。 水生接过手里的这几个铜板看了又看,搞错了吧,那么一大筐新鲜的鱼,结果只卖到这几个铜板?水生连忙拦住了店东家,道:“东家,你看我们辛辛苦苦一天了,你就多给两个吧。” 店东家不耐烦道:“你哆嗦什么呀,这已经给你够多的了,要是别人,谁还会收你这筐臭鱼?是我见你可怜,发善心,你别不识好歹!” 水生知道,如果今天这鱼以这个价格卖出,那么明天这东家更会变本加厉地压等压价,那时哪里还有自己活路。“东家、东家……” 店东家把手一扬,甩开水生,道:“快滚,别在我这儿耽误生意。” 水生也急了,道:“我不卖了,我不卖了,我要拿回我的鱼,这钱我还给你!” “不卖了?说什么笑话呢?这钱你可是接了,你想说不卖就不卖了?伙们,给我上!”随着店东家的一声令下,从店里冲出四、五个壮汉,对着水生开始群殴。 许是最后手累了,那五个壮汉才停下手来,水生已呈半死状态,鼻子里,嘴里都流出血来。 水生使劲地向前爬着,身后留下了一路血迹。 莲妹左等不见水生回来,右等不见水生回来,只好寻来,刚过镇里的一座小桥,却见水生全身是血,爬在地上,而路上的行人避而不见,isuu書网纷纷绕着行走。 “水生哥,水生哥,你是怎么啦。”莲妹一下子扑了上来,可水生却没能够站起来。 “哟,这漂亮妞是谁啊?” 几个痞子模样的恶少围了上来,对莲妹动手动脚的,言语中颇不干净。 “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恶少看了看地上的水生,其中的一个讽刺道:“这里还爬着一个死鬼呢,怎么,把这小妞借我们哥几个玩一玩,我想你不会反对吧。”说着那几个人便上来拉扯莲妹。 “啊——,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莲妹挣扎着,声嘶力竭地拼命挣扎着。 “你们快放开她!”水生有气无力地喊着,可那声音却比一般人正常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去你的吧!”一个恶少飞出一脚,把水生踢得在地上翻了一个轱辘。 “水生哥——水生哥——”莲妹拼命地喊着,可是地上的水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莲妹被人带走、欺凌,遭受屈辱。 水生的心在流血,全身的伤,此时也没有心里痛。 一场人间****裸的惨剧就此拉开了序幕。 星星一个个从天空上冒了出来,偷偷地窥探着大地上所发生的事情。 没有人救治,水生根本就活不过今晚了。 只是在黑暗中,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来到他的身旁,却是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最后登陆 第四十四章仇恨 黑暗中,莲妹被一恶徒撕扯摁倒在地,暴虐、嘶喊、求救…… “啊——” 水生忽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清晨里的一道阳光从窗户里射了进来,还怪有些刺眼的。 “莲妹、莲妹……” 水生忽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失去了,起身下地,开门冲了出去。 只是冲到院外,忽地愣住了,只见院中站立一个白衣如雪的英俊少年,那股翩翩风度,让人望而生愧。 “你醒了。”那个白衣少年首先说话了。 “昨夜我见你倒在街头,全身是血,便把你给救了回来,没想到你恢复得还挺快,今早便能下地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多休息两天吧。” “我莲妹呢?我要找我的莲妹。” “莲妹?”那个人愣子一下,然后道:“当时我只见到你一个人,除此之外没有再见到其它任何人。” “不行,我要找我的莲妹,我的莲妹被他们抓走了。” 第39章 水生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少年人连忙拦住他道:“你先不要着急,以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你的莲妹真的是被人抓走了,那你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来他的。你把她的情形大致说一下,我在这里还认识几个朋友,我去求求他们,如果真是被恶人抓走了,我相信他们会给我一个面子的。” 水生听了少年的话,立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救稻草。自己真是一时急糊涂了,这样冒然去找,能找得到吗?既使找到了,能救得出莲妹来吗? “扑嗵!”一声,水生给此人跪了下去。 “公子,我求求你,快救救我的莲妹吧,他被恶人抓住了,我实在担心她的安危,我一刻钟也不能再等了。” “快快请起,你这是干什么,此事我若不知也就便罢了,既然知道,断然没有不管之理。你还是回屋好好休息。” 那少年人连哄带劝,把水生推回屋中,然后对门外高声道:“小翠。” 只见一个丫环应声而入,道:“公子,你有何吩咐?” 那少年人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好好服侍着我这位朋友,不可怠慢于她。”然后又对水生道:“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小翠,她自会办好。” 然后转身退出,小翠说了一声:“有事你尽管吩咐。”便也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以后,水生顿觉心中一片茫然。 xxx 白英华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过了一趟街,却又进了另一座院子里面。这座院子里显得很雅静,像是有个隔世的高人在里面清修一般。 正厅的门大开,冥王正座在里面阅卷品茶。 “少爷,叫水生的那个青年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认为这样能够激起水生的仇恨吗?” “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一生受奴役的思想,本分惯了。”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磨炼他,毕竟这不是一件可以着急的事。我相信,当他要造反的时候,那可真就再也拉不回来了。哈哈哈……” 冥王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原本适中的小院,似乎在笑声中忽地大了许多,奇qisuu.书原本晴朗艳阳的天空,似乎在笑声中也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xxx 傍晚时分,白英华重新出现在水生所养伤的那间院落。 “公子,你回来了。”水生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白英华见水生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但脸却同样也是一幅不可奈的神色:“唉,你的这件事有些棘手。你的那个莲妹,是被知县的儿子黄义天抓去了,而且我听朋友说,那黄义天正想纳莲妹为妾,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听了白英华的话,水生半晌没有说话,静静地呆着,身体慢慢地蹲了下去。 白英华知道,他在积蕴,他在积蕴力量,仇恨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白英华在一旁道:“你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想必家中的父母一定很是担忧了,你也应该回去告诉莲妹的家人,所发生的事情,叫他们做好准备。” 这些话白英华说得不咸不淡,似乎尝遍了世间的冷暖,看透沧桑世界之感,残酷的不尽人情,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些让第三者听来不尽人情的话,对水生来说,却是有一种催化剂的效果。 “我如何与父母说?我如何又对她的父母说?我如何回去面对乡里乡亲?”水生在一遍遍地在心中自问着,此刻外人看起他来蹲在地上,显得十分安静,又有谁知道,在他的内心当中,正在炼狱中焚烧,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的演变。 白英华也仍在继续:“当今朝庭苛捐杂税,强商霸市,黑白勾结。今日抢你的妻,明日便能占你的女;今日吸你的血,明日便能食你的髓。可你又能怎样?又能怎样呢?还是快快回去吧。” 水生突然从地上蹿起,眼里满是红光,白英华感觉到了,眼前这个水生完全变了,已经不再说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水生了,因为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水生的体内散发出来,让他感到了霸道。 “公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尽管说。”白英华心中暗喜,看来他已经着道了。 “借我一把刀。” 白英华没有说什么,转身从屋中取出一把剑来,道:“此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名剑,倒也是一件利器,削铁如泥,如果你需用得着,就拿着吧。” 水生接过剑,说了一声:“多谢公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 白英华望着他出去的背影,虽然认为他的勇气足够,但真的能够成功吗?不会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吧。 正当思考时,白英华忽觉背后有人,一回身,同时递出一掌,忽觉掌上一软,在什么也没有接触的情况下,手上的劲道全无,如石沉大海一般,心中大惊大陔,但当他看清来人时,不由得心又放宽。 “少爷,原来是您。” “怎么会这么失态。”冥王轻轻地问道,分明就是像关心自己的亲兄弟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将白英华出手袭击于他的事情放在心中。 “只是忽觉背后有人,以为有人偷袭,故此出掌,还望少爷见谅。” “言重了,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只是这水生令我担心,虽有些力气,但不过是青年之勇,我们还得助他一臂之力,方可令其永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少爷,刚才我也正是在想这个,所以才一时失了神。” “既然你我想到了一块,那么你也一定想到了好主意了,这件事你就搞定他吧。”冥王面带着微笑说。 “少爷放心。” 第四十五章揭竿 当院子里最后的一个人死在水生的剑下之后,躲在暗处的白英华不出声音地笑了笑。 水生步履疲惫地拖着沾满鲜血的剑走出了院子,如水的月光,在他的身后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黎明的第一丝光明照射到渔村的时候,满身是血的水生出现在村口着急张望乡亲们眼中。 如潮的人们一起迎了上去。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莲妹呢?她不是与你一起去的吗?”水生的父亲一把搀住即将倒地的儿子,并问他情况。 水生望着父亲,在询求某种力量上的支持。 父亲见儿子这样,也不再发问,同样以眼神凝视着儿子,给予肯定。 乡亲们虽然着急,但都看出其中必有极大的事故,否则水生不能全身是血地回来。因此他们心里虽然着急,但此时都是不再说话。 父亲总是儿子的榜样与力量,当儿子从父亲那里获得支持,他的血里、骨子里、身体里、心里便充满了勇气。 “反了!” 父亲盯着儿子,久久没有说话,但这眼神变得更加坚毅,更加充满力量,然后才低沉地重复着儿子的话:“反了!” “反了!”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声响起,重复着这对父子的话,然后,是更大的,更加激动的所有人的声音:“反了!” 朝阳里,灿烂光芒的深处,有一个的衣衫猎猎舞动,当他把这一切收尽眼底之后,满意地去了。 水生揭竿起义,领着一干人众,杀入县府,血屠了知县,据了兴城,惊动了朝野。后朝廷调集大批军兵来镇压。为首的将领叫莫将干,行武出身,颇有一身武艺。 “将军,前面就是龙城了。”副将周军道。 莫将干举目遥望,果见前方尽头处有城廓之影,一柄大旗高高竖起,上书“明”字。 周军冷哼一声道:“无知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竖此大旗。” 莫将干道:“不可大意,我听说这个造反头领颇有些妖术,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玄机真人可派人去请了?” 周军道:“将军放心,真人已派人去请了,据回报说,真人已经答应来了。” 莫将干面色沉了一沉,道:“可我们马上就要与叛贼交战了,他要我们等多久?” 周军无奈道:“可是这真人是得道的仙人,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莫将干不再说什么了。 浩浩荡荡的征讨大军,在千里平原上前进着。 龙城上两名守卫的哨军,发现远处飞起的扬尘,瞳孔随之一缩。 “快看,天朝的征讨大军!” “快去报告首领。” 兴城明宫。 水生已是今非昔比,自封为明王,暂且把县府当朝堂,聚众议事,忽这时,有兴城守将来报。 “报——” “讲!” “朝庭派了十万大军包围龙城。” 面对敌情,明王下座的一个个首领都显得焦躁不安,坐立不定,独有明王却是坐怀不乱,笑了笑道:“我当何事,区区十万之众,我视为蝼蚁,只需脚下轻轻一辗,不就全都断送了性命。” 莫将干在龙城外安营扎寨,摆开一字长蛇阵,将龙城团团困住,里面出不得,外面入不得。 龙城城墙之上,明王与一干人众观察着城外形式。 “明王你看,朝庭的大军已将我们围得滴水不露,这样不出两个月,我们城内就会因缺粮而军心大乱,形式对我们十分不利。” 明王不以为然地说:“难道我会让他们在这里耗上两个月吗?明日我便叫他们血流城外。法坛建得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明王指示建好了,就等明王祭法之用。” “嗯,明日你带一百二十人,按照事前按排好的,执幡舞旗,为我明日护法。” 第40章 “是,明王。” 兴龙镇。 这里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因为天下战乱的形式的逼迫,依然过着安然祥泰的生活。在一座茶楼内,有两个年轻人包下了楼上的一间雅间,品着茶,赏着楼下大厅内台上的一位艺女的琵琶曲《十面埋伏》。 只见那艺女的十指轮起,在几个琴弦之上,舞个千军万马四面奔腾、惊涛骇浪风狂雨急、剑拔弩张轰轰烈烈、闪电飞挚雷声滚滚之势。 “天下将亡,妖魔并起。”冥王品着茶,淡淡地说道。 白英华侧过头看了冥王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显然他已经知道冥王在说什么了。 xxx 十天前,天都城,朝堂上。 仁宗皇帝早朝听谏,方升座,忽然头顶上起了一阵狂风,一条腰粗的大青蛇,口吐黑气,獠着四颗长长弯弯的尖牙,飞将下来。吓得仁宗皇帝从宝座上滚了下来,急被左右救入宫中。百官也是人人吓得自顾自的逃走躲避。后有种种,天灾不断,六月飞雪、雷雨冰雹、山崩海啸,瘴雾毒人。天下民不聊生,灾荒不断,竟在这几日之间接连不断地发生,真乃应劫之世。 仁宗烦恼,夜不能寐,于夜起身,遂起身下了龙榻,忽然发现寝宫有一陌生人在内,急忙呼号:“快来人,快来人。”可是呼号半天,竟无半个守卫进来。不禁又急又怕,心突突直跳。 “你是什么人?”仁宗发问道。 来者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只是面容冷峻,给人一种冰冷如石的感觉。来者正是冥王。 冥王不紧不慢地说:“你是阳间人王,我是阴间鬼王。我来与皇上下一盘棋,与皇上解闷。” 仁宗听了,虽吓了一跳,但是眼角一扫,只见此人地上有影,便知他话语不实。但同时仁宗也明白,此人能够轻易越过重重宫内障碍,而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绝非简单人物,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仁宗虽然昏庸无道,但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能坐上这个皇位四十年而不倒,也绝非头脑简单。深宫大内,自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仁宗虽然有些残暴无道,但却绝非是缺谋少智的白痴。 只见仁宗当下收起平日里一幅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架式,换出一幅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命人拿棋具来,与鬼王消遣时光。” 冥王道:“帝下不必劳心,棋具我已带来。”说着扯去桌上一张红绸,只见一方棋盘,两盒棋子,样样不缺。 帝执白先行。只见两人黑白落地,真如两军对阵,一字长蛇,两龙出水,竟在这小小的棋盘之内,上演了一场风云变化的战争。 仁宗微微一笑,落下了手中最后的一颗棋子,然后对冥王道:“你输了。” 冥王轻蔑地看了仁宗一眼,然后道:“我还有最后一颗棋子。”说着也落下了手中最后的一颗棋子。 仁宗一愣,然后看了一眼棋盘,顿时两眼发直,内心抓狂,像得了痴魔之症一般,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最后登陆 第四十六章斗法 第四十六章斗法 出了茶楼,冥王遥目向兴城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方向惨云重重,悲雾迷漫,忽又见一道淡紫毫光冲入其中,不禁笑了笑对白英华道:“英华,来了一个牛鼻子老道。” “少爷,那我去看看。” “你去吧,英华,不要让他们败得太难看了。” xxxx 莫将干从四面八方将兴城围个滴水不露,只见手中令字旗一倒,茫茫大军,如潮水一般涌了上去,开始进攻龙城。 云梯搭上城墙,大军如蚂蚁一般爬上城墙上去。滚木雷石下落,被打下的人亦如秋风扫落叶。 明王登上祭坛,执剑散发,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就见原来晴朗的天空中,浓浓的黑云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风声大啸,杀气腾腾。 明王仰望上空,慢慢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云中一声尖啸,杀出无数兵马,黑森森一片,顷倒一般飞腾下来。 朝廷大军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以为是降下了天兵天将,一个个滚身落下,摔死城下。 莫将干急红的眼睛,忙问副将周军:“玄机真人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来?” 正说时,只见一道紫芒飞入黑云之中,黑云的边缘外随之向里凹了进去,然后又缓缓恢复原状。 #奇#周军指着那道紫芒道:“将军,来了,玄机真人来了。” #书#莫将干也看见了那道紫芒,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这场战斗的胜利就全要靠玄机了,一颗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紧绷了起来。 #网#只见一直沉闷无声的黑云之中,有几道雷电快速闪过,然后如同山崩一样的巨响,隆隆大作,然后从云中落下许许多多的纸人纸马,燃烧着落了下来,化作团团的烟灰,随风吹散。 莫将干见了心中大喜,一挥令字旗,大声令道:“攻城!” 攻城将士们一见义军的阵法被破,立刻心中振奋,一鼓作气攻上城来。 与此相反,义军们见明王的阵法被破,立刻大骇,泄了底气,人心浮动。 龙城守军大势已去,朝廷军队已是势不可挡,首先攻破了南门,那军队立刻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入,又如洪水一般倾泻开来。 继而东门、北门、西门相继被攻破,朝廷大军势若破竹一般呼啸而入。 望着汹涌如潮的大军,明王目瞪口呆,已是再无回来之力了。祭坛上护法的人们也是一个个弃幡抛旗,落荒而逃,只剩下明王一个人孤立在祭坛上,满脸说不尽是失意还是失望地看着上苍。 上苍,高高的穹顶,令人可望而不可及,没有散尽的乌云,变化成各种形状,像是一个极度张狂的恶魔,贪婪的、讥笑着俯视着世间上的灾难。 明王慢慢垂下了眼睑,失去了生气,更像死了一般。 突然,天空上红光大作,所有的乌云全都变成了红色,像是猛烈地燃烧沸腾了起来,风嘶云吼,翻卷变化。紧接着,一阵的血雨腥风,污秽肮脏之物噼啪乱落,瞬间变得纯红至极,天地间变得一片红色,如血如炉。 滚滚热流,自天而降,明王就感到身上的汗顷刻间便浸透了衣衫,并感到喉间发干,一时间竟感到有些虚脱无力,眼前正在举矛上攻的天朝兵将,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双手抓着领间,也是干渴难耐,最终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波,变得晃晃忽忽起来。再接着,一声又一声惊动四野的巨呤之声接连而起,好似一个个才刚苏醒,有一种被搅醒后的恼怒。 “龙!” “是火龙!” 两条巨大无匹的火龙,自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扑落下来。 这时人们才看清,每一条火龙的龙头,就有十人多高,而那巨大的身躯,长得令人无法看清了。 如此大的火龙,既使是占地方圆百里的龙城也是难以盛下了。 不要说是两条火龙,以这种气势,就是其中的一条,就足以使这里变成一片废墟了。 天地之间,烈火煌煌,一片赤红! 无论是朝廷派来的军队,还是义军,面对着火龙,都是极度的惊恐,他们所能做的,只有逃跑,可这一切却显得是那么徒劳。 “吼——” 一股赤精黄金一般炫耀夺目的火流,从一条火龙的嘴里喷了出来,兴城之内,已是燃烧的海洋,一切的一切,全都淹没在烈焰之下。 有谁知道,红云之中,还有两个人在对峙着—— 白英华微微一笑,微微屈身道:“玄机道长,有礼了。” 一个道长装束打扮的人,身立云中,但他的这幅模样,实在是有些不男不女,活像个太监,这还是缘于二十多年前阴魔的那一脚,把他踢成了废人,坏了他的道行的结果。 xxx 水生颓败地倒在祭坛上,哪里还有平日里明王那种威风的架式,看着周围燃烧的熊熊大火,木然的眼底之处,也满是大火燃烧的影子。 难以想像的高温,燃烧着大地,水生眼看着眼前的一具具尸体,不论是朝廷的军队,还是自己义军的将士,全都被红色的大火吞噬着,从他们的身上淌下油来,在火中化成一缕缕烟气,尸体开始萎缩、抽曲,慢慢地变小,变成黑色,又变成白色,最终化成灰烬。而火焰之中,更像有是一尊尊凶魔恶兽,全都苏醒过来,睁开了一双双可怕的巨目,贪婪地盯着因在祭坛上而没有被大火吞噬着的水生。 “不,不要过来。”水生指着四周慢慢拢近的大火,惊恐地吼道,他忘记了大火是无意识的。 大火没有因为他的吼叫而停止下来,依然在向祭坛中间聚拢,已是触手可及了。 “不——不——” 水生感到身下的土台,已变得炽热,然后就是脚上一痛,炙烧一般的疼痛。 “啊——”水生胡乱地、拼命地拍打着腿上烤着的火苗,可是越拍那火苗窜得越大,连袖子也燃烧了起来。 焉地,火影之中,出现一个英魁的身影,如同一座神灵巨像一般,显得英威神武。 水生呆呆地抬起头,来人戴着一张面具,看不真长得什么模样。那张面具,只是简简单单的人面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因此看上去更像一具死人的脸。 水生像是获得什么一般,急忙向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爬过去几步,然后跪在他的面前,乞求一般伸出手来。 戴着面具的那个神秘者,只是那么轻轻地一吹,水生身上的火苗就全都熄灭了。 第41章 神秘者微微仰起头,望向空中,难道他真的能看到什么吗。 xxx “无量天尊,有礼了,白圣使。”玄机道长还礼道。 白英华向下看了一眼,笑容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道长好法力,居然破了这‘太平天兵’之法。” 玄机亦微笑道:“哪里,哪里,比起圣使用的‘朱龙枪’来,贫道这点道行实在是不及万分之一。” 白英华眼中杀机一闪即逝。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眼神动作,也被精明巨奸的玄机捕在眼中,手不禁慢慢向身后背着的宝剑摸去。 白英华依然微笑着,可是双手也将朱龙枪握得更紧了。朱龙枪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上面刻画着九条在风云之中狰狞的火龙,一丝丝地亮了起来,真的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雷电飞弛,天火弥漫。天空之上,火龙腾空,电蛇驰舞,天空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变得炫烂至极,就是燃放起所有的烟花,也比不了其万分之一。平日里发光发热的太阳,在这雷火的照耀之下,显得暗淡无光,黯然失色了。 可是又有谁知道,祭坛上的作法失败的水生与那个神秘者此时去了哪里呢? 变成火海的兴城里,成千上万的尸体,在大火之中滋滋地燃烧着,空气中散发着燃烧尸体所产生的呛人的怪味。 最后登陆 第四十七章蜂起 “跑了……” 白英华身立风云之中,右手持枪在背,看着面前滚滚的风雷,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这个老道,就这么跑了。” 而地面之上,冥王那寒冰般的一双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风云起伏的天空。那道逃遁而去的紫芒,正好映现在他那黑暗无底的眼瞳之中,像是在幽冥的地狱深处,燃烧起了两股蓝色的火焰。 xxx 驿道之上,一匹骏马向着天都的方向奔驰而去,扬起了一路的风尘。 天都,早朝。 执事太监宣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旁有兵部侍郎李尚贤出班奏道:“启禀万岁,现有江南叛众,据了兴城,为祸一方,还望万岁遣派大军,早日铲除这群反乱之众,以免酿成大患。” 仁宗皇上语气舒缓地说:“朕不是已经派莫将干带着十万大军前去了吗?难道没有平定叛乱吗?” 李尚贤略略一沉呤,然后道:“据探子回报,莫将干将军与十万大军已经葬身在兴城了。” “什么?”仁宗皇上忽地一起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朝文武听了也是个个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这可是十万大军啊,居然就这么全都死光了。 宫城,城道。 “五百里加急——” 信差身插小旗,手举急件,一路纵马狂奔。 xxx “十万呐,可是十万人呐……”有那白胡子老臣口中喃喃自语道,像是根本不能相信这一切。 看着这满朝文武,一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从容洒脱。 这时一个太监,从旁边弯身上来,手里托着一封信件,送到仁宗面前,低声道:“万岁,这是五百里加急的急件。” 仁宗一把将其夺过,撕开蜡封,抽信开看。 可是他越往下看,眼睛瞪得越大,简直难以相信上面所写的一切。 文武百官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可是信皇上在那里,又有谁敢胡乱来呢? 然后,百官们看到,一向身体强壮的仁宗皇帝,在那一刻,突然像是衰弱了许多,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倒在了龙椅之内。 “万岁,万岁……” “快传太医——” 不知百官们是真急还是假急,但却是一个比一个显得着急。 仁宗指着一个太监道:“你把信的内容,读给众爱卿们听吧。” 那个太监答应了一声,郎声开读,百官们一个个伸长了耳朵,唯恐落下一个字来。 竟是在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天朝就已经失去了江南半壁的江山,而且龙城、凤城、海城、古城等十余座城郡告急,难以抵抗义军的进攻。 待急件宣读完了,百官们一个个都傻了眼了。 仁宗着急地看着文武百官,这时他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可是没有。他将目光逐一向众人扫去|qi|shu|wang|,可是没有人敢迎接他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去。 “众位爱卿,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如同哀求一般,带着一丝丝的可怜。 可仍没有回答。 仁宗觉得非常的失望,那股子傲慢劲又上来了。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不是挺能叽叽喳喳的吗?这时候怎么了,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了,我养你们有何用?” 可是换来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仁宗的目光又向众臣扫去,最后锁定在兵部侍郎李尚贤身上,便道:“李侍郎,你说应该怎么办。” 李尚贤心头一跳,忙出列跪在了地上:“臣罪该万死,不能为皇上分忧。” “废物!” 仁宗怒目圆睁:“谁?谁有办法,朕升他官!”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武臣出列道:“万岁,只要给微臣派十万大军,必定踏平叛众,收复失地。” 李尚贤这时却出奇地精神,驳道:“万岁,现在已经是无兵可调,别说十万,就连一万也没有了。” 有臣出列道:“可从边关调兵,先要镇压江南叛众要紧。” 又有臣驳道:“不可,如果从边关调兵,边关防守空虚,凶蛮趁机南下,岂不亡国?” 有臣道:“我们不是已经与凶蛮签订盟约,永不互犯了吗?” 有臣驳道:“盟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如果他想要进攻你,这张纸起不到任何作用。” 仁宗皇帝听得底下又开始吵吵嚷嚷,没个头绪,不禁心烦意乱,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不要再吵了,朕只想听有什么办法可以平灭叛乱,又可不使凶蛮南下侵犯我边关,其余的不要再讲了。” 众臣先是一个个地沉默下来,然后有一人道:“万岁不妨指定一名宫女,认为义女,以公主的身份嫁于凶蛮首领,稳住关外凶蛮之后,再从边关调兵,镇压江南众叛众。” 有臣驳道:“我堂堂天朝大国,居然要靠女人连姻这种办法来维持状况,这传出去,我国威何在,皇上的颜面何在?” 先前那个臣道:“连姻结盟自古有之,何耻之有?你即然这么说,那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个没完?” 仁宗看腻了在这不大的朝堂上,每天却轮番上演着一幕又一幕官员们相互倾轧的闹剧,他们之间唯恐有谁在自己面前争头出先,总是吵嚷不休。 仁宗细细地想了刚才那个臣子的办法,虽然不是个好办法,但从目前来看,也别无选择了。皇上并不认为,指靠女人便可以稳住关外的凶蛮,但是形势迫在眉捷,只好一试了,希望能够成功。 于上仁宗皇帝下旨,指定一名宫女为义女,赐为和顺公主,择吉日,嫁于关外。 xxx 天上不知道何时下起了菲菲细雨,微微的冷风,竟吹得让人的心有些发抖。 仁宗皇帝站在后宫门外的廊下,仰望着阴霾的上苍。 一旁执事的太监道:“万岁,快回屋歇着吧,外边怪冷的。” 仁宗皇帝看了他一眼,那个太监躬着身,不敢看自己。仁宗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向屋内走去。 可是仁宗边走边想到与冥王下棋的那一个晚上,那盘看起来千变万化的棋局,大有玄机的棋局,以及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完了,完了。” 最后登陆 四十八章万变 深夜,长城,夹峪关。 长城那一队队巡逻兵的火把,似乎是游走的星星,又像是幽明的眼睛,在漆黑寂静的深夜里,远远望去,怪吓人的。 夹峪关的城楼之内,守关副将楚云天正准备休息了,可是还没有等他解甲卸衣,一阵怪风,却吹灭了灯台上的火烛。 楚云天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向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门窗关得很严实,风到底是从哪里吹来的呢? 突然一股像是从大海深处散发出的珠贝之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不仅急剧地收缩着。 只见在桌子的对面,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右手之间拈着一颗明珠,淡蓝色的光辉,层层地散发出来。 “什么人?”楚云天问道。 “冥王圣使白英华特献宝珠与将军。”说着向楚云天微了微身。 楚云天一听见“白英华”三个字,脑子“嗡”了一声,似乎大了一圈。看来门外的那些守将已被他所制了。 楚云天稍稳了一下心绪,一拱手道:“久闻圣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绝凡。” 白英华微微笑道:“我家冥王特命我献宝珠与将军,以照明之用。” 楚云天亦打腔道:“无功不受禄,我怎好夺冥王之所爱?” 白英华道:“将军客气了,我家主人正好有一事要有求于将军。” “圣使不妨说来听听。” “将军还是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从韦候爷的府里拿出来的。”白英华说着,掏出一本奏折来。 楚云天接过看了看,猛然朝桌上一拍,咬牙切齿道:“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白英华道:“将军,你不要怪我多嘴,如今天朝奸臣当道,忠良惨遭陷害,英雄无用武之地,赵天成就是一个绝好的事例,他便是死在这个韦候爷之手。 第42章 实不相瞒,匈蛮欲吞天朝,乃是冥王背后支持,方有今日的气候。天朝无道,已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将军若归顺我地藏宗,自然是一代开国元勋,届时高官厚禄,亨不尽的荣华富贵。” 楚云天没有立时表态,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椅上。 白英华暗自冷笑了一声,又掏出了一件东西,像是女子头上装饰用的头钗。这柄头钗虽不是普通凡物,但也绝非是极品宝物。 可楚云天见了此物,立时从橙子上弹起,惊道:“你何来此物?” 白英华缓缓地说:“将军一定是担心若开关放匈蛮之兵南下,朝廷定会对其家人迫害。这个我家冥王已做了安排,已将将军全家转移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令千金请我转达将军,一切安好,勿以为念。” 可楚云天的心里再也明白不过了,这不过是白英华的托辞罢了,家人性命掌握在他的手里,还不全凭他们的一句话吗? 楚云天瘫坐回椅上,眼睛愣愣地看着那柄头钗,过了半晌,异常沉重地说道:“可我为守关副将,如何能调动军马?” “哈哈哈,将军过虑了,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边关将士应该是有四个月没有发军饷了吧,而且有的兵士卖军马为生了。” 楚云天心头一颤,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然后道:“你什么意思?” 白英华异常冷漠地说:“你为何不趁机鼓动军士们发动兵变,主将死了,你不就自然大权在握了吗?” xxx “少爷,天朝已把边关的大部分兵力都调入长江以北,以来镇压江南的起义。” “这么说,现在天朝北疆的防守很空虚了。” “是这样的。” “那么防守在山海关、居庸关、夹峪关的守将都打通好了。” “都没有问题,关于天朝要他们罢官免职的谣言已是传遍了整个北疆军营,再加以高官厚禄的许诺,美女姿色的诱惑,他们都已经暗地派人交了降书,肯于归顺,届时三关的守将会大开边关引匈蛮的大军进入的。” “很好。腾格尔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是蓄势待发。” 冥王听了,嘴角微微翘起,显然,他很满意。然后又笑道:“户部尚书刘伯仁挪用军饷,中饱私囊,却不想导致亡国之祸。” xxx 腾格尔一身戎装,引着众将,兵临天都城下。腾格尔以鞭指天都城道:“此城城高池深,若要急攻,恐怕一时难以取胜,我方必然要损兵折将,不知诸位可有良策,以图天都?” 旁边驱马过来一员大将,正是天朝山海关降将楚云天,他道:“若以将士血肉之躯乘云梯爬城,彼方以滚木雷石相抵,我方自然难以取胜。可在城外处搭建云楼,居高临下,以火炮相攻,必然能大获全胜。” 腾格尔听了,微微点头,道:“此乃天赐将军与我,叫我成功。” xxx 护城守将齐林浑身浴血,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跑进朝堂内,一下子扑倒在大殿之内。 仁宗皇帝看见齐林这个样子,心情不禁一沉,而在朝堂内等待消息的百官也一个个都是面带惶恐之色。 “怎么样?怎么样了?”仁宗皇帝的语气中止不住的颤抖。 “皇上、皇上、罪臣无能,天都守不住了。”齐林哭泣道。 仁宗脸上一木,呆座在龙椅之上。 百官们也都是尽皆失色,哪里还管什么朝堂礼仪,世俗尊卑,一个个连忙跑了出去。 仁宗看着往外逃跑的百官,突然放声大笑,只是在这笑声中,多了一丝凄凉与悲惨。 xxx 攻打天朝城的为首三员大将,各带五万兵马,分别从东门、西门、北门围住,搭起云楼,用火炮向城内攻击。 随着城墙上被炸起的土石烟花,一具具士兵的尸体也随之飞出。 忽然,两边都停止了攻击。 兵部侍郎李尚贤站在城楼之上,指着对面的云楼高声道:“楚云天,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与张瑞昌、刘世洞叛国投敌,大开边关,引凶蛮入境?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吗?” 李尚贤这几句话问得掷地有声,义正严辞。 楚云天脸上却毫无愧色,也朗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三人在边送为这个狗皇帝受苦卖命,可朝廷却一连四个月没有发放军饷,而狗皇上还抽兵抽将,让我们势单力薄,苦苦支撑。狗皇上却背地里听信小人馋言,欲要治我们死罪,我们再不弃暗投明,恐怕只能落得像赵天成一样的下场了。” 李尚贤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楚云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随即便明白了其中关节,一定是有人在其中作崇,造谣生事,便道:“楚将军,你不要误信谣言,这其中必有误会,调拔离间,我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楚云天冷哼一声,心道:“我还有回头的可能吗?”便道:“多说无宜,让那个昏君去见鬼吧!放炮!” 只听得他这一声令下,天朝的城楼淹没在一片炮火烟花当中。 xxx 最后登陆 仁宗皇帝孤伶伶地坐在龙椅上,偌大的朝堂,显得空荡、死寂,只是宫外的喊杀声越逼越近,像是熊熊逼近的大火,像是汹涌而来的洪水。 偶有一两个太监宫女,抱着从宫里偷的宝物,慌里慌张地从仁宗面前经过。当她突然发现坐在龙椅上死人一样的仁宗,吓得跌了一跤,只听得一声脆响,摔碎了那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薄胎花瓶。 终于,仁宗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一般,一步一步地向外面走去。 此时,他的心,已经如同死灰一般冷漠,任何事情都已不能使他产生半点的变化。 只是在他死潭一般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冥王,白英华。 仁宗很快认出了其中的冥王。 “你……” 冥王微微一笑,但笑容里却充满了无比的邪恶与杀戮之气,如狂风一般袭卷了整个皇宫。 皇宫内已经听见凶蛮兵杂乱的脚步声了,阵阵的喊叫声在城壁与阁宇之间来回碰撞,可那听起来更像是地狱里妖鬼哭嚎的声音。 仁宗冷笑了两声,对着冥王说:“你自称是阴间的鬼王,那么此次前来,特地是接我去九幽地狱的?” 冥王逼近了仁宗,几乎脸对着脸。 恐怕仁宗这一生,也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可是此时此刻,一个人,一个自称为阴间鬼王的人,这样的逼近他奇qisuu.书,使他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甚至感到呼吸都困难起来。 “皇上……” 白英华一愣,侧目看着冥王。在他认为,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冥王,是一个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魔君,即使是面临着九五至尊,也会一样的气势咄咄逼人,以高临下的吧。可是,他真真切切地听到,冥王朝仁宗叫了一声“皇上”。 可是仁宗却没有这般想,因为,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魔鬼,冥王的表情,变得狰狞恐怖,直直地逼压下来。 “你还记得楚王爷吗?” 轻,真的很轻。冥王的语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轻,极度的轻。但轻过之后,却有一种不可言状的重,难以承受的重,只有自身遭受过死亡并且杀过人的人,才会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仁宗躯体内那个即将飘散的灵魂,似乎被蜇了一下,一下子被激灵了起来。 “楚王……” 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面孔,他是谁?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楚王爷的后人。是我毁掉了你的江山,将你从龙椅上踢了下去,你注定是一个亡国之君。” 仁宗那颗本已凉透的心在这一刻完全苏缓过来,也许是在他丑恶灵魂的深处,本能的使然,他还在做着最后一丝的争辩。 “不是我,不是朕要杀楚王爷的全家。是赵天成,是赵天成要灭你们满门的。” 冥王可怜地看着仁宗拙劣的表现,然后像对孩子一般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当因赵天城,你冤死了我们全家。二十年后,我只不过使了一个小小的计谋,你不又冤死了赵天城全家吗?满门抄斩,真是痛快啊,哈哈哈……” 仁宗突然哑了一般,僵硬的脖子弯了过去,抬头望着天。 天上那么的高,蔚蓝、深遂,几朵无聊的云,慢慢地飘着,可是它们颜色却在慢慢变深,逐渐逐渐地,变得血一样的鲜红。 在一条游廊下,仁宗解下一根丝绦,将其搭上横梁,系成一个环,将脑袋套了进去…… xxx “少爷,你觉得应该让腾格尔怎么去安排楚云天、张瑞昌、刘世洞这三个天朝叛将呢?” “先把他们三个封为藩王,各守一座城池算了。” “那么江南那个义军明王呢?” “他的作用已经完成,可以让他去死了,这正好让藩王们去解决。” 冥王从仁宗悬吊的尸体旁经过,停下了脚步来,淡漠地看了仁宗尸体一眼,冷冷地道:“女人,靠女人避免战争,注定是要亡国的。” 白英华嘴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过了一扇月亮门洞,冥王与圣使白英华两人的人影消失了。 蛮军迅速出现了在这个地方。 xxx “少爷,江南义军大多已被楚云天、张瑞昌、刘世洞三位新封的藩王平定,只是逃了一小股势力,据守在云天城附近的龙虎山上。” 第43章 “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吗?” “已经打探清楚了,为首的有三个人,分别是盖天啸、白鹤、博青古。” “喔。”冥王嘴角微微上翘,忽然来了兴致。 最后登陆 第四十九章离间 “少爷,你在想什么?” 白英华一边问着,一边倒了一盏茶水,放在冥王的面前。 冥王托起茶盏,品了一品,若有所思地说:“人若是功劳太大了,往往会对他人不利,正所谓功高震主。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帝王在打下江山之后,急于除去一些有功之臣,‘只叫将军打江山,不叫将军坐江山’。” 白英华面容一僵,继而笑道:“少爷,你想到了什么?” “我听说楚云天、张瑞昌、刘世洞这三个人,盘踞在云天城、朝阳城、古海城三地,尚不知足,每日里招兵买马,欲谋造反。” 白英华微微一笑道:“此三人之力虽不可小窥,但若想谋反,实力与朝廷还相差得太远。” 冥王面色严肃地说:“不可大意,现龙虎山上的义军残余未平,不能再生祸端,以防万一,只有如此了。”说着,冥王眼中精光大绽,射出无数杀气。 白英华心中禁不住一颤。 xxx 博青古在寨后的密林里一边走,一边寻望着,很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在那绿影重重的深处,有一白色的身影,傲然耸立在那里。 可当博青古看到那个身影后,心头却是莫名的掠过一阵的恐慌,不想过去,可又不得不过去。 在离那个人有一丈远的地方,博青古停下了脚步,只有保持一段距离,才会让他感觉到安全。 那个人转过身来,博青古心中又是涌起一阵的恐慌。 那个人戴着面具,随着他的转身,这林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死了一般。 直到这时博青古才注意到,自从他步入这个区域内,再也没有听见一丝的鸟鸣,仿佛都被眼前这个人震摄住了一般。 “你想好了?” 声音漠然,语气冰冷。博青古立刻觉得像有数把冰刀刺入了自己的体内,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点了点头。虽然看不到来者的模样,但从声音上,博青古已经判断出,来者正是那夜把他无声摄上古树上的冥王。 冥王透过面具,打量着博青古。 博青古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就觉得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有一种极强穿透力,能看穿人的灵魂深处。博青古禁不住倒退了两步,也许在他的本能上认为,只有离这个人越远,才会更加安全吧。 “今日晚上,盖天啸会潜身入云天城,在****楼找他的相好寻欢作乐。”博青古喃喃地说道。 “那个妓女叫什么名字?” “她叫脂胭。” xxx 云天城,藩王府。 云天城的城主藩王楚云天正手捧着一本书,对着烛光,细细地阅读着。 “当”的一声,一支飞镖钉在大红漆木柱上。 “来人,有刺客!” 宫外一阵嘹杂的脚步声,这时云天城城主、藩王楚云天摘下飞镖,上面钉着一张纸条,对着光一看,上面有几个正楷小字:“盖天啸此时正在****楼。” xxx 盖天啸在云天城被抓后斩首,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的消息像风一样快速传回山寨里,据说那个夜里,有上百名兵卒包围了****楼,有三十多名兵卒在抓盖天啸时被杀,但同时盖天啸全身也挨了数刀,终因体力不支而被人砍去右手,无法反抗被捕。 博青古淡淡看着前来汇报情况的小探子,既然大头领、二头领都死了,他就是这里的一寨之主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做呢?官兵们一定会乘机来剿山isuu書网,虽然可凭龙虎山上的天险,那些官兵攻不上来,可是时日久了,山上照样也下不去,山上的粮草一定会成为问题,到时恐怕就要活活被饿死在这龙虎山上了。博青古心下不禁有些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而且那个想起来就让人惧怕的冥王……唉! 博青古示意众人退下,他想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可是越想越心烦,于是从从座位上下来,在堂中踱着步,慢慢思考着。 当博青古想要重新回到座位上时,猛然看见冥王已经端坐在交椅之上。 博青古吓得“蹬蹬”后退了几步,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几个问题在他的脑中同时闪现。 一种阴阴的笑从冥王的面具后面传了出来,“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我总是会出现来帮助你。” “我已经当上大头领了,你我的目的都达到了,我不再需要你的帮助。” “不,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博青古心下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恶魔真的是如同传说的那样,一旦被他缠上,就此灾难不断吗? “一个土匪头子就那么让你满足吗?” “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你当上云天城的城主你信不信?” “那简直是做梦。” “没有梦想的人,就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人若是没有了目标,这一生都会停滞不前。” 博青古环顾了一下左右,想看看还有没有人……可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紧,呼吸顿时受阻,心“格蹬”一下沉了下去,因为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而且,冥王已从后面将掐住了他。冥王的身法竟然是如此的快。 “我曾对你说过,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样。” “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几乎又是在没有发觉之间,冥王又已经出现在寨主座上了。 冥王语气冷冷地说道:“你认为你死守在龙虎山上,以现在粮草储量,可与官兵相恃多久呢?” 博青古心中一凉,害怕地向冥王看去。 xxx 博青古捧着盛着白鹤人头的木盒,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楚云天身前的侍卫,侍卫又把这木盒放在了楚云天的案前。 楚云天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博青古。博青古正值青春年少,仪表堂堂,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对案上摆着的这颗白鹤人头也未多瞅,就叫人拿下去了。 “你能弃暗投明,本王很高兴。白鹤执迷不悟,你将他正法,做得很对,本座要奖赏你,但你出身于草莽,孤家若是马上就重用于你,恐世人不服,但这并不代表孤家因明珠染污而弃,(奇*书*网^.^整*理*提*供)但这明珠是否会发出光来,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博青古连忙跪倒,向上谢恩。 最后登陆 第五十章王婿 “你说会让我很快成为城主?”博青古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冥王的话也不由他不信。 “是的。现在有一个机会,就要看你自己怎样把握了。”冥王的声音依然冷冷,如同从九幽地府中传上来的一般。 “楚云天的女儿在凤霞山上安乐寺游玩时,不幸被一伙强人劫去,此乃不正是良机吗?” “郡主出行,必然前护后拥,有护卫重重保卫,区区几个山贼,怎能得手?” “可关键就是这次楚郡主出行,没有任何护卫守在身边,只随身带了一个丫头而已?” “怎么回事?” “我想你在城中也应该有所耳闻,这郡主平日里顽劣异常。这次更是出格,女扮男装,冒冒失失地想去安乐寺上烧香拜佛,结果只能如此了。” “这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博青古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不说了,吃惊地看着冥王。 冥王微微点了点头,博青古随即明白,地藏宗的眼线,无时不在,这么说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也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想到这里,背上的冷汗泠泠直下。 半晌,博青古才道:“你叫我怎么做?” “你无需怎么做,只要趁郡主不在云天城的这段时间里,占有她便可以了。” 博青古又是一惊,猛然抬起头看着冥王。 冥王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这件事情就连朝阳城的城主,同是藩王之一的张瑞昌的长子张武艺也知道了,他可是一直垂涎于楚郡主的美貌的。” “你是叫我去救郡主?”博青古道。 “不错,凤霞山地处云天城与朝阳城之间,到时就要看你们两人谁更加手快了。不过……”冥王面具下的眼睛耐人寻味地扫了博青古一眼又道:“我的决定是让你赢,那么别人只有输了。” 博青古偷看着这个可怕的人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冥王临末要走之际,突然停住了身体,语气淡淡地说:“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楚郡主能假扮男装出城而不被任何人发现是我命人做的,在安乐寺被劫也是我做的。只要我想,任何人都必须,也只能成为聋子,瞎子。我这么帮助你,日后你成为城主,可不要我对你的好处啊。” 冥王出了门,立刻如同一阵水汽一般消失了。 博青古全身颤抖,惊恐不已。 可是冥王并没有将博青古带往凤霞山,甚至连云天城也没有带出去,却把他带进了藩王府的冰窑中。 这里位于地下深处,与地面隔着十层,冰块所散发出的冷气让人的皮肤上凝起了小疙瘩。 “也许你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将你带到了这里,也许你认为这根本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前往凤霞山才能救郡主出来。 第44章 这个你不必担心,会有一个博青古去往凤霞山的,在众人面前露面,并成功解救出郡主来。可是我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因此我需要有博青古去救郡主的同时,也要有博青古与郡主发生关系。 博青古听了一呆,实在是不明白冥王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眼前出现的一切更是让他难以置信。 郡主居然躺在冰窑的最中心的位置。 只是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郡主全身的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满头满脸的汗,求欲一般地挣扎着。 冥王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可是博青古实在是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郡主没有被强盗劫去?这里躺着的到底是谁呢? “这里躺着的是真正的郡主。至于有人看见郡主假扮男装、上庙烧香以及被强盗所掳统统都是假像,是为了专门让人看见而专门有人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掩藏真正的公主在这里。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费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简单地掩藏真正的郡主所在实在有些不值得,你在不久以后就会看到这件事真正的作用了。而此时,你所要做的,就是要与郡主完成男女之事,我已经给他吃了春药‘云雨散’,药力已经在她的身上发作了,这个你已经看到了。 博青古也越来越感到全身渐渐发热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朝郡主迈出了一步。 紧接着,冰窑里露出一具完整的,健美的男性躯体。 地上的郡主如猎豹一般扑向了他,如蛇一般紧紧地缠住了他…… 冥王没有离开,这里所发生的令人耳热的一幕全部进入了他的眼睛。 他那深如九渊地狱一般的眼睛里,却是充满着比毒蛇的眼睛还要可怕的寒光。 xxx 交媾的快感让郡主忘记了初次的疼痛,在欲死求仙的****得到满足发泄之后,她终于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而身上这个强悍如牛的小伙子,有着令人难以想像的耐力,硕大如柱的阳物在自己的体内一捣一捣着,虽然他已经将生命的精华喷射到了自己体内深处,可是他的那个东西似乎没有一点点疲软的意思,仍然乐此不疲地做着活塞运动。 但是身体上的快感很快让她忘记了这一切,难得片刻的清醒甚至没有让她来得及弄清楚伏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个少年是谁。 博青古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表情是一种难言的痛苦,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充胀的感觉快盈而至,来至天庭上的闪电,击中了他的身体。 “啊……” 博青古低吟了一声,性感的嘴唇微微开启,将生命的精华第二次射入了郡主的体内。 这一次他感到了疲惫,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面对眼前姣好的美人,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十九岁的年龄,这实在是生命当中最炫烂的季节,也是人的****最强的时刻。虽然博青古感到很累,可是他的阳根依然在坚挺着插在郡主的体内。 郡主已经软得如同一滩稀泥,只有躺在地喘气,发丝黏在脸上,哪里还有平日里风采夺人的气势。 郡主渐渐醒了,意识也渐渐恢复了清醒。眼前就像是一个梦,难以逃脱的梦,就怕梦醒,变得灰飞烟灭。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英俊可爱的脸,于是,在她的心里,首先就害羞了下去。 经过刚才一番翻云覆雨,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也许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此时的两人的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不管他们俩愿意不愿意,总之双方的气息,被对方所熟悉了,并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你……你是谁啊?”郡主轻声问道。 就像是一朵初绽的花蕾,有着初次见到阳光的羞涩。 许是在封建制度的压抑之下太久了,她渴望能够呼吸到一口自由世界的空气,而男女之间的****快乐,就是使她如同久旱之中小苗淋尝到了甘露。 xxx 整理好衣衫的博青古随同冥王一起出了冰窑,待在藩王府里转过了一座花园后,冥王突然化作一道白光离去。 正当博青古诧异之时,无数的枪戈对准了他。 最后登陆 第五十一章结局 博青古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抓捕他的官兵们把他带进了一间秘密的牢房。 这中间除了有人来送一次饭以后,再无其他人来过。 过了一夜,博青古被人带到了藩王府后院的一座宅中。 博青古被两个兵卒一把推倒在地,跪在了地上。博青古慢慢抬了起头,正中坐着是藩王楚云天,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颇为英武的年轻人,此人他倒不认识了。 楚云天十分客气地朝那个年轻人说:“张公子,你可看看,是否就是此人?” 博青古立刻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他一定就是张瑞昌之子张武艺。 那个被称为张公子的年轻人仔细地看了看博青古,然后十分啃定地说:“正是此人。” 楚云天接下来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令尊与我同为藩王,本是世交。而张公子年少英武,救我爱女脱离虎口,本座万分感激。若不是张公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手下居然隐伏着这么一个禽兽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本座一味地扶持培养他,贼人到底还是贼人,其贼性难改。” 博青古听了心中一凛,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顷刻之间便变成了阶下之囚?这与冥王告诉我的根本不一样啊?博青古额头上的冷汗泠泠而下,但此时他仍未敢大作声响,静静地等待着楚云天下一步的指示。 楚云天紧紧地盯着博青古,然后毅然决定道:“把这个贼人押出去,午时候斩。” 却在这时,一个家奴弯着身来到楚云天跟前,看来这是楚云天亲信的家奴,否则是不敢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靠近楚云天的。 只见这个家奴在楚云天的耳旁耳语了一番,楚云天的脸色为之一变,盯了这个家奴一眼,家奴迅速地将一张便条递在了楚云天的手中。 博青古心下一松,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这博青古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大难当头,却临危不变,不显示出一丝一毫的骄躁之意。 楚云天盯着这张便条,脸上的怒色突然大增,瞬间变红,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可见其心中怒火澎湃汹涌,其怒之烈。 “欺我太甚!”楚云天一声暴喝,惊得满堂的人都为之一颤。 楚云天这一时发了雷霆之威,人人为之惊悚。 “把张武艺给我拿下!” 包括博青古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大变。 张武艺迅速被两个藩王府内的兵卒制住。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此一变,并且他心中认为楚云天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否则以他的本事未必不能有得一拼。 “楚王爷,这是何意?”事到如此,张武艺仍是一幅英雄气概,严辞以对。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楚云天将手中便条朝张武艺一扔。 纸条飘落在地,刚才那个送信的家奴在得到楚云天的示意之后,捡起了那张便条,展开在张武艺的面前。 张武艺一看便条上的内容,立时脸色变得煞白,急刻咆啸道:“这上面写得不是真,我要郡主出来与我一同对质。” 楚云天冷笑一声道:“我的女儿贵为千金之躯,岂可以与你这无赖之徒呈口舌之辩。我信你馋言,险些误杀了忠良!把他给我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而博青古立时被解了绑,楚云天略宽言了几句,只是在他退出的时候,注意到楚云天的神色之中略带着忧愁之意。 深夜的牢房里,浓重的晦气味道更显得刺鼻,可是在今晚,却多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张武艺一拳捣在牢房的石壁之上,暗暗地恨着。 许是被人忘记了一般,自从被关进牢房里以后,没有人给他送过水送过饭,此时他已是饥肠辘辘,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哪里受到过这份委屈。 张武艺一直在骂着楚云天,只不过这里感到有些累了,所以才住子口。 张武艺眼睛忽然呆住了,他感到某个物体,或是有一个进来了。只是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之下,他的双眼如同瞎了一般,只是能感到有人进来了。 “谁?什么人?” 只是张武艺的脖子突然一紧,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xxx “什么,张武艺死了?”楚云天在听到属下禀报的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以他的本意,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他一下就算了,可没有想到他会死在牢里。这怎么可能呢? 如此一来,事情便闹大了,自己与张瑞昌必定会结下仇怨,届时将难以收场。 果然,探子来报,云天城外有大队军马结营驻扎,营中将旗书着一个“张”字。 好快,楚云天暗叫不妙,张武艺被杀是昨天晚上的事,可是为什么今天早上张瑞昌的军马便会到此了呢?楚云天已经感到这其中似乎暗藏着什么玄妙,但此时的情形已是迫在眉捷,他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只得齐整兵马,严阵以待。 楚云天登上城楼,向城下望去。只见城下张瑞昌的军队兵马雄壮,浩瀚如海,连绵不绝,心中先有了几分怯意,向身后回顾道:“谁有退敌良策?” 云天城的官员们面面相窥,却无一人发言。 站在位置靠后末端的博青古一看机会来了,越过众人向楚云天禀道:“小将自归顺大王以来,承蒙厚爱,却未建得寸功。小将不才,愿领兵出城退去众敌,以解围城之困。” 楚云天先是一愣,看看左右,却是再无一人出列,点点头道:“既如此,我拨一千兵马给你,出城退敌。” 第45章 博青古领命而去,楚云天指着剩下的一众人等道:“我养你们何用?大敌当前,你们却不能为我分忧,反不如一归降草寇。” 因此众人多有嫉恨博青古者。 楚云天与百官在城墙上观战,忽然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天地间迷迷茫茫,一片赤橙,人们个个遮脸掩面,伏在地上,不敢妄动。 风沙之中,忽闻得一声狂啸,带着无尽的杀意与死亡的气息。 又忽闻得天穹之上,一声暴喝:“妖孽,还敢在世间逞狂?快来受死。” 煞时沙石全无,风暴止息。 只见天空上一白一黄两人影,疾驰而去,很快隐没在蔚蓝如海的天空中。 面对如此异像,楚云天与张瑞昌都是惊骇异常,各自收兵回去。 不到三日,张瑞昌领兵撤走,回了朝阳城。 xxx 茫茫无际的大海,在尽头与苍穹连成一片。 “原来是玄天道长,失敬,失敬。”白英华站在云端里,向身后紧追不舍的一个黄袍老道礼道。 这个黄袍道长正是峨眉山清凉观的掌门玄天道长。 “妖孽,多闻你与冥王二人在世间多行不义,修真界已经联手,欲除你二人。” 白英华冷笑了一声,整个身体突然变得迷幻不清,然后如雾如烟一般消散了。 玄天的瞳孔一缩,叹了一声:“大意了!”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