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式神饲养法》 第1章 《纯情式神饲养法》 作者:鸫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纯情式神饲养法(第一部)(出书版)+番外by:鸫 文案: 陆羽是一个出身式神家族的少。 所谓的式神,模样只能够变化一次, 当你将他从封印中解放之时,心里所想的,就是式神将会变成的模样。 陆家爸爸的式神是只外形威猛的老鹰,陆家妈妈的式神是只可爱的燕子──爸妈的式神都是鸟摸,自己的当然也要是! 看着鸟摸图鉴上那像老鹰一样勇猛、却又雪白优雅的白色大鹫, 他在十岁前就一往情深的选定了它! 却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然被一本该死的男性时装杂志影响, 式神变成了一个身高一八七的电眼帅男!? ohmygod!他不要当这个有著帅哥外表的婴儿的妈啦-- 第一章 望着身边一百八十七公分高,腿长脸帅的英俊男子,陆羽陷入了欲哭无泪的窘境。 这是陆羽的第一只式神,陆羽家族里的每个人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到了满二十岁生日的那天,都可以领到一只式神。 这种式神是陆羽家族中的特色,正如同他们自称为「式族」这点,是其他任何外人都不会有的东西。 但为什么陆羽的式神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陆羽光是想到就有一头撞死的冲动……还记得爸妈在陆羽很小的时候,就每天耳提面命的说…… 式神的模样只能够变一次,在你将他从封印中放出来的时候,你心里所想的,就是他之后的模样。从此之后,你的式神就会以这种模样,一直跟随在你身边。 所以你千万要想清楚、想和什么模样的东西共渡一生啊! 是啊,共渡一生!陆家爸爸的式神是只外型威猛的老鹰,陆家妈妈的式神是只可爱的燕子,听说两人当初就是因为拥有同样是鸟型的式神,才会在认识后进而相恋的。 老鹰和燕子这一对式神,一直是陆家兄妹的好玩伴,陆羽从小也就想好自己的式神要是什么模样──爸妈的式神都是鸟类,自己的当然也要是!看着鸟类图鉴上那像老鹰一样勇猛、却又雪白优雅的白色大鹫,他在十岁前就一往情深的选定了它,还威胁妹妹不可以和自己抢。 没错,这么帅气的雪白色鹰鹫,才是陆羽心中最想要的式神。就连睡着了都会做梦梦到,那雪色鹰鹫停在自己手臂上头的模样;每每想起,陆羽就会满心期待起自己「召式」的那一日。 但天算不如人算,陆羽哪知道,在进行解印仪式的那一天,自己暗恋许久的熟女老师,在和同事们聊天之时,指着一本满是型男的男性时装杂志,说自己喜欢的是这样腿长脸好帅的英俊男子,最讨厌那种身高不满一百七的半残啦! 最讨厌那种身高不满一百七的半残啦! 最讨厌! 这句话简直像雷一样的劈过陆羽的脑袋,之后的一整天,陆羽耳边不断的回绕过这句话,心如刀割,简直是惨到不行。 对不起喔,小的我身高就是不满一百七,一六八可以吗?这也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啊!而且我每期统一发票都会中一万呢!为什么一定要一百七,难道你以为我不想长高吗? 含着眼泪,陆羽恍惚的记得自己怀抱着失恋的痛楚少男心,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中,满脑子都是杂志里那些腿比自己不知道长上几倍的电眼帅男,痛不欲生。但家里的人却以为他只是因为要召式所以太紧张了,嘻嘻哈哈的喊着生日快乐,就把他给拖到院子里、丢进召式的法阵之中。 所以打开封印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出现在陆羽面前的,是个身高一八七的电眼帅男。 父亲的下巴当场因为惊吓而脱臼,母亲脸红的惊叹一声,至于他亲爱的小妹陆瑕带着满眼的星光,说了一句要命的关键语。 「哥,原来你喜欢这种型的……。」 最好是我喜欢这种型的!不知道腿这么长的都是我的敌人吗! 只可惜陆羽心底的呐喊已经没有人能听得到了,爸妈七手八脚的替眼前的男人披上衣物,不顾眼前已经快要掉下眼泪的儿子,之后父亲大吼了起来:「名字、他的名字呢?快说出来!」 「我原本想要的是一只白鹫啊!」 「那就叫他白鹫。快点把咒文念完!」 「……吾名乃是陆氏宗族之三十四代陆羽,赐汝名为白鹫,当服从我命……」 在咒语念完的瞬间,地上的图阵也随着与式神契约的完成而消失,那被陆羽所招唤出来的男人,右后背上也印上了代表契约的朱红色刺青。 陆家式族人在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仪式就这么结束了。陆羽恍恍惚惚的笑不出来,总以为这是一场梦、想要逃避自己所招出来的式神──自己的式神,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而且完全就是──自己的天敌模样!是一个超级帅哥啊! 可惜这不是梦,此刻、亲密的黏在陆羽身边撒娇,样子看来非常开心的男人──陆羽的式神——白鹫,他用心的和陆瑕学起剥蛋壳的技巧,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陆羽煮的茶叶蛋。 「哥,他喜欢吃茶叶蛋耶。」 陆羽亲爱的小妹陆瑕,好奇的再递了一个茶叶蛋给眼前的帅男。白鹫笑的开心,表情和个孩子没有两样。刚出生的式神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所有的事情都不懂得;虽然他们可以学得很快,不过所有的事还是得从头教起。 如果是鸟或是小猫小狗,慢慢教就行了,但如果是人嘛……就连教他吃东西都很麻烦了。只看到陆瑕像喂宠物似的,让白鹫把蛋壳剥得到处都是,陆羽不禁烦躁了起来。 「你不要乱喂他吃东西啦!」猛然想起一个人一天不能吃太多蛋,陆羽一把抢过了剩的茶叶蛋,包上保鲜膜后丢进冰箱。看着陆羽斜着眼、彷佛在说着「不准吃」的模样,白鹫露出了深受打击的表情,却又不敢反抗。 「那要不要吃铁蛋?很香喔!」 「要命,你会害他噎死。」 「哥你真的很小气──。」 再度抢过陆瑕手中的一整袋淡水阿婆铁蛋,搞不懂为什么陆瑕要一直喂他吃怪东西;他连茶叶蛋都不会剥了,还吃铁蛋哩。 不过陆瑕越玩越开心,笑闹着拍起双手,似乎玩出心得来了。 「哥,你看他真的好好玩喔,长得又帅。你快点教他讲话啦,这样我可以带他出去玩耶。」 「……你少无聊了。」你肯定是想把他当成男朋友,拿出去和朋友炫耀吧。人家都还不会讲话,你就急着要把他带出去,是要做什么「男友养成计划」吗? 但才这么在心中滴咕起来时,房间的门磅的一声打开了。 「嗨,儿子!」 陆羽亲爱的老爸老妈,满脸欢乐的拿了一堆的衣服和棉被进来;咚咚咚的就摆满了整个房间,笑道。 「我们家没有多的地方给他睡,刚刚看了一下,客房还要整理实在是来不及。正好你也要教他啊,你是他的式主,所以你们就睡一起吧。」 「啊?」 睡……睡一起吗? 陆羽战战兢兢的转过半个头去,身旁的白鹫很开心的接下了陆妈妈给他的枕头。 一大早就用力的把白鹫给踢下床,白鹫发出呜咽一声,然后被陆羽给狠狠踩过。 「睡一起就算了、不要抱着我睡啊!」 暖呼呼的睡到了日上三竿,陆羽迷糊中还想说今天的棉被怎么特别柔软,脑袋一醒才发现原来是白鹫整个人正黏在自己身上睡。 记得昨天晚上,陆羽丢了一份枕头和棉被到地板上,叫白鹫自己在床边打地铺睡觉。但白鹫好像不太懂陆羽要他待在地上做什么,虽然棉被很暖,枕头也很软,可是他根本不困,结果呆呆的坐在床边发愣,望着陆羽猛看。 这下子本来不想管他的陆羽也睡不着了,原本想骂白鹫,叫他乖乖睡觉,但好一会儿之后,陆羽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坏。 这家伙的外表,就算看起来是个成年男子,但内心却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啊。虽然心底很埋怨自己召到了奇怪的东西,但毕竟…… 「好啦、你上来……来,睡这边。」用力的把丢在地上的棉被拉上床、拍干净,陆羽的心一横,捉着白鹫的手把他拉上了自己的床。 毕竟也不用对他这么坏。 虽然不晓得式神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但靠在陆羽的身边,他看起来安心多了。像是小动物在找母亲的感觉吗?陆羽挪了挪身子,决定暂时忍受这张拥挤的单人床。 不过一大早醒来的情景实在是太糟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恼羞的陆羽只看见自己被一个英俊男子抱在怀中睡了整晚,完全忘记这位男子其实是自己的式神。 式神的个性都很不同,有些爱撒娇,有的很冷淡;很明显的白鹫是属于前者。但现在的陆羽宁可他──最好是离自己三百公尺远比较好。 「啊,都中午了。早餐没有了啦!」 虽然不想理会被自己踢下床的白鹫,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房间里。转头看过他,却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往陆羽的身上望去。 然后,大手一抱,把陆羽又捞回了自己的怀中,脸颊蹭了两下以后;拉回棉被卷回去睡。 第2章 ──这、这以后要怎么办啊! 忽然间,陆羽发现,他似乎是把自己当成抱枕了。 「快!我教你穿衣服,钮扣要这样开。你做一次看看。」 不满的发着脾气,口中念着,陆羽却也只能挣扎的把白鹫从床上拉下来,橕起耐心好好的教起白鹫。拖着他在房间中与浴室间奔波了一阵子,他果然相当聪明,几乎所有的事情全都能一学就会,不用陆羽再讲第二次。 昨天晚上爸妈拿了一堆的衣服进来给白鹫,似乎是陆羽爸以前的旧衣服;陆羽爸的身高和白鹫差不多,衣服穿起来几乎是刚好。 虽然都是衬衫或是运动服之类的……不过从其中挑出几件满意的替白鹫做搭配,再替他把头发抓一下造型,嗯,陆羽满意的望着眼前帅气干净的白鹫,心里一阵得意。 「不对!我在得意什么啊,把你弄的这么帅,我的锋头都被你抢尽了啦!」 用力的跺脚气愤自己的愚蠢,白鹫却呆站在一旁对陆羽投以担心的目光。陆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白鹫给圈进怀里轻蹭。 「快放手啊──不要再撒娇了。」 不知道白鹫究竟是从那里学来的动作,但他似乎很喜欢黏在陆羽身旁。 像小猫一样喜欢贴着自己的母亲?想不透,但白鹫只差没有把陆羽给抱起来吻了。陆羽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别人这么亲匿过,现在想想还真有点不习惯。 「好了、不准搂搂抱抱──我们去客厅吧,我找点东西给你吃。」 陆羽不确定白鹫能吃些什么东西,不过很明显的,昨天他已经吃掉好几颗的茶叶蛋,而且还一副好吃得要命的表情。 那今天就给他吃茶叶蛋加茶泡饭好了,反正自己是做茶叶蛋的高手──在便利超商打工时学的绝活,陆羽的茶叶蛋在家里大受欢迎,老妈不时还要他多做几锅,拿去分送邻居好友。 做茶叶蛋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拿电锅把蛋丢进去,再丢香料包,很快就煮好了嘛。说什么还要注意水量和时间的……啧啧,有这么深奥吗? 拖着白鹫走出房门,还没走到客厅,远远的就听见了老妈在接电话的谈笑声;从二楼的楼中楼往下望,老爸正在落地窗外的院子里喂那一对老鹰与燕子,而陆瑕翘着脚在吃零食看电视。老妈的电话讲得正高兴,听起来是某些亲戚打来的。 「唉呀……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家那笨儿子不成材啦,还要劳烦婶婶您帮帮他呢!什么?要送水蜜桃给我们当贺礼?」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打来恭喜自己满二十岁、受领式神的电话。这么说来老妈已经把自己领了一只……这样的式神的事情,讲给所有的亲戚听了? 「天啊!妈!你别再讲了!」 陆羽感到一阵晕眩;脑海里再度想起小时候从长老那边听来的教训── 式神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 不管是长得什么样的式神,都要好好的珍惜使用。 这么说来,我这辈子都要和这个──帅到无法形容的男人,住在一起一辈子了吗?珍惜使用,是要使用什么? 对啊!是要使用什么啦,抱来抱去嘛?昨天无地自容的心情、又悲惨的爬上心头。但楼下的陆妈妈听见儿子打断自己讲电话,陆妈妈放下电话,不高兴的转头抱怨,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笑得灿烂。 「厚、小羽你给我安静啦,婶婶说要找你表哥带水蜜桃来给我们!你快来和婶婶说谢谢,还给我睡到这么晚才起床……」 看到沮丧的挂在二楼扶手上的陆羽,陆羽妈刀刀的念了起来,但才没念上两句,就变得眼睛一亮,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连双颊都微微泛上浅红。 疑惑的沿着母亲的视线回望,果然、陆妈妈的眼里所望向的,是自己身边的白鹫!白鹫一下子看见大家都朝他这边望,露出了些疑惑却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喔……我的天啊……这是我们家的白鹫吗?这真是太英俊啦……」 连手里的电话都要滑了下来,陆瑕的视线也从电视上移开,手中的零食掉了下去,不可思议的也往陆羽的方向望。。 所谓的惊为天人,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哥,我觉得他可能是你这辈子里最好的成就了。」 望着继续黏在陆羽身边的白鹫,陆瑕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怜悯。就算陆羽已经沮丧得觉得自己快要晕倒──遥远遥远的只听见,老爸开心的喊着: 「喔!这个儿子长得比较像我呢!」 老爸,这真是够了。陆羽的心底也只能默默的吐嘈道。只是不管倒在走廊上头的陆羽,陆妈妈转头又继续讲起电话: 「所以说,唉呀,婶婶你说子甫已经在台北了呀,他刚好来台北工作是吗?那我知道了,我叫小羽去旅馆找他,顺便叫子甫教教他怎么当个好式主嘛。」 原来身在台南的婶婶早就算好陆羽生日的日期,本来想要寄一箱水蜜桃上台北给陆家、当成陆羽的生日贺礼,但正好婶婶的侄儿要从花莲上台北工作,前几天就托他顺路带了上去。 只是那位侄儿,也就是陆羽的远亲表哥,似乎因为工作太忙的关系,现在还没有把水蜜桃送去陆家。 于是陆妈妈和婶婶东聊西扯、在三分钟后,陆羽宝贵的假日──二十岁生日过后的第一个假期,就被两位妈妈给敲定了要他带着白鹫,一起去找北上工作的表哥拿水蜜桃。 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小时候的陆羽总会幻想着自己拿到式神的那一天,要带着超帅气的大白鹫去和同学们炫耀,但现在的自己却只能带着一名模特儿似的俊美男子──还不是个美女,去找出差中的表哥拿乡下带上来的水蜜桃,而且那水蜜桃竟然还是自己的生日礼物。 话说陆羽和那个叫做姜子甫的表哥交情还算普通,两人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但长大后便鲜少连络。 子甫表哥比陆羽大上八岁。八年前他受领第一只的式神,之后因为修行的成果卓越,在三年前再度受领到第二只式神。基本上式神的数量是以个人的能力来做决定,但近百年来,能升格领取第二只式神的人,也几乎是没有。 能够修行到这样的程度,在他们的家族中算是非常大的殊荣,这当然也和姜子甫本身的能力特殊有关,族里的长老很希望他能多多发展潜能,好留下一些可用的纪录。 表哥是个好人,在族里也算是一等一的强者,但遗憾的是……他是个超级怪人。他当年在受领式神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后来虽然心结解开,却变的更怪。 约在捷运附近的咖啡店见面,陆羽头一次将白鹫带出家门。原本爸妈觉得不必带白鹫出去,毕竟他现在还不会讲话,行为也和个小孩子一样──他才刚出生没多久。可是白鹫只要一看见陆羽离开自己身边,就会露出微略慌张的表情。 就连陆羽离开他的视线换个衣服,他都急得在门口拼命打转,最后陆羽不得已也只好勉强的带他出门。临行前还狠狠的警告他,不准乱跑、不准惹麻烦!不晓得他是不是真听懂了,只见白鹫「非常深情」的看着怀里的陆羽,很满足的点了点头。 看他的眼神,陆羽更加肯定,其实他根本是有听没有懂。 「哥、我想他是爱上你了。」陆瑕很直接的判断道。当然立即被陆羽给骂了一顿。 看白鹫这么黏着陆羽,会在街上走失是没可能的,就算陆羽要把他扔掉,白鹫也会慌张的追上去吧?于是在白鹫的口袋里塞上写了姓名地址的小纸条后,家里的人也决定让陆羽带他出门走走。但陆爸爸吩咐陆羽千万要小心,毕竟白鹫身上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大家都还不很清楚。 式神各自都有他们的特殊能力,一开始当然大家都不会晓得他们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家族里的规矩是,在一个月内将式神带回老家给长老过目就行了,而陆羽的家族中一向没有具有危险性的式神存在,老家那边也很放任,不怎么管他们。 虽不怎么管,但也不能不提防,只是看着白鹫那副单纯的模样,与其担心他会伤人,不如担心他会被人拐走似乎还比较实际一些。 「路上小心喔,不要被女孩子们搭汕育──」 「谢谢你喔,老爸。」 想也知道,被搭汕的人不可能会是自己。陆羽气呼呼地关上门离去。但还没走出家门几步,陆羽就遇到了第一件难事。 白鹫老是仗着自己的身高,想要把陆羽圈在怀里不让他走远,简直像是个幼儿一样;可是这样怎么走在大街上啊?就连路边经过的阿伯都对他们俩个指指点点。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喔,」阿伯掩着嘴,还把自己身边的老伴一起拉来看,两个老人家窃窃私语。 这差点没把陆羽气死。不要把我们当成……情侣啦!扳开白鹫的手,陆羽决定这次要以式主的高姿态来好好教训他——对嘛!式神本来就应该好好管的! 「喂!你听好。我不管你听不听的懂,总之不准在路上抱我──不准!」 白鹫愣愣地放开陆羽,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听得懂就说『好』。」 可是白鹫完全没有回答,他很认真也很疑惑的望着陆羽,但就是没有开口。 「咦,等等,你说一声『好』给我听──随便发个声音给我听也行。你知道要怎么说话吗?」 该不会他不会讲话吧?还是他是个哑巴?可是陆羽明明记得今天早上踩过白鹫的时候,他有发出一声惨叫。 第3章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哑巴,但不论陆羽怎么和他表示『发声』这个动作,白鹫都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反应。 「你会说『好』吗?」 白鹫还是一副困扰的样子,没有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呀……」 陆羽改折衷的方式──牵着白鹫的手走着。长这么大除了爸妈的手以外,陆羽还真的没有和别人手牵手走在街上的经验过。好吧,他承认自己没有交过女朋友,当然也不会和同学手牵手走在街上……对啊,女朋友都交不到了,谁要和那些人手牵手走在街上啊! 意外的不自然,加上周围人们的目光,陆羽的心里是越来越忐忑不安。直到上了捷运,把白鹫丢上坐位之后,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白鹫贴在捷运的车窗玻璃上,很好奇的往外看着那些快速流动过的景色。但没看多久,开心的样子却一下子收了起来;他竟转身寻找起了陆羽放开的手,之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不肯放开。确定自己把陆羽给握得牢牢的之后,才又回头去看那些窗外的风景。 有些微凉的大手,陆羽无趣的抓起他的手来玩,忽然间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可思议感。 自己居然已经二十岁了,而身旁的他竟然是自己的式神。 还蛮不可思议的,以前总觉得式神是大人们才能拥有的东西,现在自己也得到了。 虽然自己得到的式神……的模样的确让自己有点难笑,不过他就试着去接受吧。同样也回握着白鹫的手,两人的手心相贴,莫名的陆羽感到放松许多。 第二章 捷运往台北车站的方向开去,车厢中的人潮也开始拥挤,换过木栅线,再拖着白鹫走过长长的手扶梯和天桥之后,两人终于到了和表哥约定的咖啡店。那是一间开在捷运站旁的高级咖啡店,表哥出差到这附近的一所小学工作,现在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间商务饭店里。 子甫表哥家对外挂的头衔是风水师,但其实是靠着式神在工作,和外面一般风水师在行事作风上面不太一样。 选定了靠窗的座位,陆羽点了蛋糕和茶给白鹫,今天还来不及吃早餐就被赶出门了,所以现在顺便教他要怎么用餐具。白鹫乖乖的照着陆羽的指示吃起乳酪蛋糕,不过他似乎对冰红茶更有兴趣一些。 陆羽教白鹫吃蛋糕还顺便抢走他的冰红茶,看他想喝又喝不到的样子,感到十分的好笑,没隔多久表哥出现了,陆羽赶忙挥手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的表哥,和过年时见到的模样没什么变。 「表哥,你来了啊,这边这边!」 远远的就能认出子甫表哥,因为他站在人群之中,总有些小小的醒目。一个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年轻男子,穿着高档的名牌长外套,手里却总是捧着一盆粉红色的百合花。 真的是「一盆百合花」而不是一束。连着陶制的花盆,里头还有货真价实的土。虽然百合花盛开得很漂亮,但手里带着这个沈甸甸的庞然大物走来走去,任谁都会回头多看他一眼,更别说把这盆花带进咖啡厅里了。 那一盆粉红色的百合花就是子甫表哥的式神。 说起来很凄凉,但八年前的子甫表哥其实是很讨人厌的。那时候的他在家族中是个满负众人期望,菁英中的菁英。而身为一个典型菁英份子,个性也是相当好大喜功、攻击力十足。 那时的姜子甫表哥,天天都在搞些什么争名夺利的事情,对于身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完全就是不屑一顾,陆羽小时候曾经和他玩过,自然也对他的强势与霸道感到印象深刻。 等表哥到了可以领式的年纪,几乎所有式族的人都在看,但不管是看好或是看衰他的人,都认为他一定会领到一个强而有力的式神——当然他自己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觉得。而一个强大的式神,外形自然也不能太难看,甚至还要威风一点会更好。于是在经过多次的家族会议讨论之后,子甫表哥毅然的决定要以某个古董梁柱上的白龙当成自己式神的模样。 白龙耶,多么有威严的存在,而且是根本没人敢带在街上乱走的存在;虽然陆羽光想就觉得不实用,这种东西带到捷运上会被罚款五万元吧?但当年的表哥可是很认真的要这么做。可惜最后的结果,就如同现在所见到的,完全的失败了。 所谓式神的形象,取决于召式者当时的思考,因此召式之前,通常都要好好的打坐一番,将脑袋里的杂念去掉再召,不然就很有可能变成像陆羽这样……召到了完全意料外的东西。 当年的子甫表哥特别将古董梁柱拍摄下来,反覆地在脑海中镶入完美的白龙形象,但没想到这张照片却成为他致命的败因。 子甫表哥在解印之后,他的式神没有变成白龙,反而变成了那张照片上所拍到的另一样物品——小小角落里的一盆粉红百合花。 之后,身为众人审视的菁英份子,却不得不面对如此愚蠢的落差,子甫表哥整个人的个性全都变了;从英气焕发的强势男子,变成了总是低低着头的阴沉男人。本来就因为太过高傲而老是被当成箭靶的他,那时候真的成了活生生的箭靶。 陆羽当时年纪还小,不过也多少从父母的对谈中得知了表哥的事情。当年这件事,在家族间还算蛮轰动的。 后来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闭关冷静之后,子甫表哥才重新拾回自信,开始使用他的式神。可惜已经变调的个性再也变不回来。不过陆羽倒觉得现在的子南表哥比较得人喜欢。 怎么说呢,感觉不像以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变得比较会关心别人了。有次陆羽全家在过年时到婶婶那边作客,子甫表哥似乎看到陆羽闲着很无聊,还主动开车带他去街上晃晃。换做是以前的子甫表哥,这是完全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现在的表哥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反而总是露出很温和的笑容。 不过子甫表哥的优秀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即使他拿到的是——一盆百合花,他还是能把手上的百合养成一流的式神。现在也再没有人敢拿他开玩笑了,反而还很羡慕他能拿到如此属性特殊的式神。 但如果这盆百合花是给那些喜欢冷言冷语的亲戚拿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用吧?陆羽倒是这么觉得。 至于抱着那盆百合花的子甫表哥,倒也越来越古怪就是了。 「小羽,好久不见。」 把百合花如恋人似的捧在怀中,虽然是同一个花盆,但里面种着两朵相似的百合花——那是两只长得一样的式神。 受领第二只式神的时候,子甫表哥居然再度将第二只式神化为同样的百合花模样。家里的人都大叹可惜,但子甫表哥是这么说的。 「只有一朵,我怕芙儿她寂寞;这样就像是我们多了一个小孩……」 ……已经给百合花取了这样的名字了,而且还一副那朵百合花就是他老婆的模样…… 「你说对吧?柔儿。」 但当陆羽感到十分疑惑的时候,子甫表哥已经转头向他的女儿——第二朵名叫柔儿的百合花讲话去了。 百合花家庭,和百合花坠入爱河;陆羽很确定子甫表哥并不是个神经病,但表面上看起来倒也接近了。 「柔儿、芙儿,这是小羽——是我表弟育。」 还没坐下就先将百合花盆给安安稳稳的放在桌上,表哥笑着向他心爱的百合花介绍起陆羽。陆羽干笑着不知道要和百合花说话,还是不说,干脆把呆呆的白鹫给推到一边,让他和百合花相对互看。 「表哥,你的工作结束了呀?」 「不,还没结束耶,这次有点棘手育。我已经在考虑要申请换手了。」 因为在陆羽的家族之中,所谓的工作多半要靠式神们的特殊能力去解决,所以万一遇到不符合自己能力的事件,大家就会向本家申请换手,找一个属性符合的人来代替。 这是常有的事情,倒也不是谁的能力强弱的问题,纯粹只是不适合而已。 「……可是我不确定可以找到能换手的人。和植物相关的式神太少了。小羽你没有选植物当式神,真的很可惜啊。」 「没办法,我对植物没什么兴趣。」 「啊,原来是这样啊。」表哥望了一眼坐在陆羽身边的白鹫,「他就是你的式神吗?人形的其实更难得呢……原来你对这个……」 原来你对这种的比较有兴趣吗?表哥讲到一半忽然断了句,转头喝起红茶。 天啊!我绝对不是对帅哥有兴趣的意思!表哥你一定是误会了! 只是表哥还没让陆羽有解释的机会,就相当好心的转移了话题。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叫做白鹫,鹰鹫的鹫。」 「这名字不错呢,可是说真的,人形的式神真的很少,比我的式神还要来的少呢。印象中,现在所有的族人里,也只有右护法一人的式神是人形吧?」 「咦!真的吗。」 听起来就像是武侠小说角色的右护法,顾名思义就是族长的左右护法之一。 式族的架构很简单,就是族长再加上族长的左右护法,三人决定式族内部所有的大事。目前右护法的辈分是现在族里最高的一位,据说在台面下恐怕比族长还要有影响力。 只是陆羽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他已经一百多岁且身染重病了,陆羽家和本家的连络一向很少,所以陆羽对于右护法的状况也不是很了解,仅仅只到略有耳闻的程度。而且因为右护法年事已高的关系,就连陆羽的父母亲也几乎没有见过他几次,更别说是陆羽了。 第4章 「我还以为很多人都有呢……啊,再说我本来也不是想要人形的式神啊,就算要也应该是要一个美女嘛!」 喃喃地抱怨着,不晓得右护法的式神长得什么样子?是男的还是女的?说不定自己小时候曾经见过,也许只是不晓得有见过而已……而且仔细想想,自己曾经见过的式神之中,似乎真的没有人样的式神,大家的式神几乎都是鸟类、不然就是小动物。 「嗯,也许我可以替你做引见,毕竟同属性的还是见个面交流一下比较好;当年我没有人帮忙,学得很慢呢。」 「呜哇——不用吧,是右护法耶。我实在是——」 实在是太渺小了!我们家的人就连家族派的任务都没做过几次啊。陆羽不禁感到有些紧张,但表哥倒是很可靠的点点头微笑做为回答。望着白鹫,也许是难得一见的人形式神的关系吧,眼中颇有好奇的感觉。 用过简餐,聊了些最近的状况,原本以为表哥会直接带他们两人回饭店拿水蜜桃,但表哥说他吃完饭后,还要去工作的现场看一看再走。 「不好意思,进度拖太久了。我去稍微看一下就好,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或是在这附近逛逛,我等会儿开车去找你?」 要带着白鹫在人多的街上四处跑,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陆羽思考了一阵,想想这附近他也不熟悉,与其待在咖啡厅里发呆,不如和表哥一起走。 「表哥,那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当然呀,那我们走吧。说不定你以后也会带着白鹫接工作育,今天就当作见习也不错。」表哥点头笑道。 陆羽在咖啡厅的柜台给白鹫买了一袋用来泡可可亚的棉花糖让他边走边吃,就拉起白鹫的袖子,赶忙追上表哥的脚步。 早上听说过表哥这次工作的地点是在这附近的某间小学里,却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工作;表哥说那所小学就在离咖啡厅转几个弯的不远处,走了十多分钟后,三人才终于看见了小学的校门。 那是一所坐落于闹区之中的小学,看起来占地不大,因为是假日的关系,所以显得有些空荡荡。表哥和门口的警卫打了声招呼之后,警卫连看都不看陆羽等人,就挥挥手让他们走进学校。 校园很小,延着围墙稀稀落落的种了些樟树,穿过小小的操场,表哥直直的走往校区的另一端,那是一个用黄线及铁网所围起来的大楼工地。 这间小学似乎在进行重建大楼的工程,铁网上头挂着的牌子是这么写的,但工地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是因为假日所以停工吗?这时怀里揣着百合花盆的表哥,示意陆羽望向前方。 在视线的最远处,有着一棵种在工地旁的老榕树;从粗得吓人的枝干看得出这榕树的年纪已经非常老了。这棵老树虽然就种在整建中的大楼旁边,但还没有近到会防碍施工的程度。老树的一部分枝叶已经修掉了,但似乎是怕施工的时候伤到老树,所以工人们还是小心的在树的周围用沙包围了一圈起来。 而在树干之下的一块小角落,放了一个金色的香炉,还摆了几样供品。 表哥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新的香,添在那供在树根旁的香炉里点上。 「这就是那位树公。」 点着香,表哥向陆羽介绍道。眼前的大榕树并不高,但即使大榕树的枝叶已经被修剪掉了大半,站在树下之时仍旧见不到半点阳光。 在进入树荫下的那一刻,周围的温度明显的比外头凉上好几度,一阵冷意直窜心头。 「虽然包商在施工前有先拜拜,但不晓得是怎么搞的,开挖的时候就冒犯到祂了。结果两个工人死于意外,另一个还在加护病房里观察。」 听起来真的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表哥的脸色也相当的凝重。 「在加护病房的那一个,是这里的一个小四学生。他偷偷跑进来工地里面玩,结果被找到的时候就躺在工地里面,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包商原本以为之前的两名工人是意外,这时候才发现不妙——」 「你看那边,地下室的门口。」 陆羽望向表哥所看的地方,拆到一半的大楼,地下室的楼梯口用铁丝网简陋的封了起来;在敲得乱七八糟的水泥碎块之下,翻起了数条粗壮的褐色树根。这些树根离老榕树的枝干本体至少有二十公尺以上那么远,这么看来,搞不好这老榕树的根,可能徧布在整个小学的地底! 「这树公的年龄应该比我们看到的还要老上许多,而且这里的方位很好,四周的建筑物都没有挡到灵道。应该是在规划的时候就有先找人算过,只是还找不到究竟是谁算的;如果找得到那个人,我想对方应该多少会知道这位树公的来历。」 「那么,表哥,你打算要怎么做呢?」 「唔……这个嘛,我一开始极力的想和祂沟通,可是祂完全不理会我。一般来说就算是生气也会骂上两句,但如果完全不讲话的,我只能先作一些基本的祭拜表达善意……」 而且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加护病房中正昏迷不醒的那个小孩子,他的灵魂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不管怎么招魂就是找不出来,再这样下去——等那孩子的身体橕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死掉。 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的缘故,时间上就不会这么紧迫,一切都可以再慢慢的处理。 「我早上在医院还有这里两头跑,还是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小羽你可以帮我看着柔儿和芙儿吗?我还要再烧一点纸钱。这边烧完以后,还要到东北方的鬼门那边再烧一趟。」 表哥怕百合花离火焰太近会烤乾桌……他是说芙儿很重视保湿,所以不可以让她被热到,却又不能把百合花放在地板上,因为昨天花盆光是沾到一点点灰土,柔儿就生了好久的气。今天陆羽陪在自己身边,正好可以帮忙拿百合花。 虽然觉得这二朵百合未免也太娇嫩了,但陆羽还是小心的接过表哥最重要的百合花盆;看表哥刚才拿得很轻松的模样,没想到这百合花却和一般的花盆一样重——可能还要更重一些! 还没等表哥烧完纸钱,陆羽的手就酸得快要橕不住了。但不能把百合花就这么放在地上,猛然想起自己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可以使唤的人吗?白鹫!叫他拿就对了。 「——白鹫,来帮我拿东西?」陆羽出声呼喊,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白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左看看右望望,陆羽的视线所及,除了表哥以外没有半个人影。 天啊,他不是不会乱跑、刚刚还黏得乱紧一把的吗?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瞬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式神居然被自己看丢了,这么显眼的式神也会被自己给搞丢! 完蛋了,陆羽心底浮现出了自己跑去警察局报案协寻失踪人口的画面。然后警察兄巴巴的向自己询问白鹫的身家资料……他没有那种东西好不好。结果被赶出了警察局,最后只好在电线杆上贴「寻宠物」启示。 「表哥——白鹫他不见了!」 「什么?我刚刚看见他往那边走啊。」手中缠着经文本,一边烧着纸钱的表哥,方才看见白鹫往外走,还以为是陆羽准许的。 「表哥我去找他一下,这个花……」 「你快去,我来拿着就好。」 表哥一伸手接过百合花盆,陆羽拔腿便往表哥所指的方向跑去。 晃来晃去的白鹫,不太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方才听见了某个奇异的声音而往着那个方向走去,不料现在却迷了路,走不回原来的方向。 刚才自己好像是站在某棵老树的旁边,那个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在那里。白鹫伸出手,手心有种冰冷的感觉,可是握住那人的手的时候,是很暖很舒服的。 好想要回去,回去他身边。 不想待在这里。 可是这里又是哪里? 那阵引着自己走过来的声音早就消失了,跟前的景物很奇怪,很多桌椅排在一起排得密密麻麻的,占满了眼前的房间;这些应该是小桌椅的东西,白鹫在家里和咖啡厅都见过,却没见到尺寸这么小、还排得这么密的。 四方的宽阔房间有很多的窗户,一面墙是绿色的,另一面挂满了各样的彩色纸。很安静的一个地方,而且沿着走廊往前,每一间房间都长的一模一样。 白鹫不晓得这个地方叫作小学教室,只觉得这地方很怪;经过了许多一样的教室之后,眼前的这一间教室里面,却忽然走出了一个小男孩。 「哇啊!」 小男孩从门里鬼鬼祟祟的窜出,手里还抱着一包东西。见到白鹫往自己的方向走来,还差点被眼前的高个子男人给撞上,男孩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叫。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白鹫还是第一次撞见这么小的孩子,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和那孩子互看。而那男孩被白鹫直直地盯着,也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男孩似乎是想要逃跑,但看白鹫的身高比自己高上太多,要逃跑似乎也没有希望。 呆站在原地的男孩,双眼咕溜咕溜地转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脱身的理由,但一看见跟前完全不讲话只是皱着肩头看着自己的白鹫,他似乎显得更加紧张了。最后他眨眨眼睛,小声的说道:「老师,我忘记带课本,回来拿而已。我要回家了!」 课本?老师?眼前的小孩讲着自己从没听过的字汇,白鹫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晓得眼前的小孩误将自己当成是学校的老师了,但现在的他也不晓得「老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第5章 他只知道眼前的男孩和那个手很温暖的人是长得相似的东西,只是一个比较年幼。不明白男孩是不是知道那个手很温暖的人在哪里,想要问他,却又不知道要怎么问。 对了,男孩是用嘴巴说话,之前那个人也一直示范给自己看过——比着脖子的部分——但白鹫看不懂他的意思。开口就能讲话吗?可是又有点不对,好像少了些什么。 要怎么发出声音? 陷入了苦恼的思考,眼前的孩子倒是转身想跑。 啊!不能让他走掉,还不知道要怎么问他……伸手一把就捞住了眼前孩子的手,但他的手却是又冰又湿,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放开我啦!」 孩子惊呼了出来,将手里的那包东西抱的更紧了些。这男孩似乎也警觉到,眼前这个一直不出声的男人不可能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如果是老师的话,早就开口责骂自己了,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紧抓住自己不放。 而男孩在惊觉了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挣扎得更用力了。 「你到底是谁啊!快放开我啊!」 男孩尖声惊叫了出来,这倒真的有些吓到了白鹫,在他松手的那刻,孩子立即跑得不见人影。 ……你到底是谁? 孩子大喊出的问题,轰隆隆地在白鹫的耳边响起,而在右后背的红色刺青也突然隐隐作痛了起来,像是掐住心脏那样的抽痛,痛得令他几乎要流下冷汗。白鹫忍不住伸手按住右肩,靠着墙跌坐了下去。 『白鹫。』 右肩上的疼痛,伴随着晕眩,不断的提醒起这个名字。 「……白、白鹫?」 闭上双眼,喉中沙哑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喃喃的再度复诵。白鹫努力的思考起那个人的模样和名字……对了!他听到别人叫他「小羽」。 「……啊。」 想要讲出「小羽」这两个字,但喉咙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没法再发出声音了——无法喊出小羽的名字。 为什么呢,为什么又没有办法讲出话来了? 有点纳闷,但背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甚,烧灼的感觉让白鹫疼得咬住牙齿。 远远的,有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冲来。 第三章 「白鹫,你怎么了!」 顺着表哥所指的方向跑去,转弯经过了路上唯一的侧门,结果走进了小学教室区的走廊。假日的小学教室里完全空无一人,但很奇怪的,一个小男孩却从走廊的另一端直直的跑了过来,他一看见陆羽站在前方,马上换了另一个方向跑掉。 小男孩跑得很快,陆羽只见他一溜烟的就跑得不见人影,不晓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走了两步想要追上去看看,却在转角望见了白鹫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他的脸色看起来糟透了,才离开自己一下下,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瞬间就变成这样?蹲下身来扶住白鹫的肩膀,仔细一看,他的嘴唇都泛上了青白色。 就连眉头也整个皱成了一团,显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牙齿紧紧的咬住。 陆羽一整个被白鹫的痛苦神色给吓到了,想看清楚他是怎么了——直觉的以为他是跌倒受伤,想要把白鹫给扶起来看看,伸手却又扳不动他缩成一团的僵硬身体。 「喂!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啊!白鹫!」 慌乱的捉住白鹫的肩膀,陆羽大喊着他的名字、想办法要他看看自己;白鹫微微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那张好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握住自己肩膀的那一双手,传来了一股浅浅的暖流。 突然间,随着那阵温热的暖度,他觉得肩膀变得不痛了;就连神智都变得清楚了起来。 伸出双手用力的将眼前的人拥抱住,紧不透风的抱在怀中,他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害怕这个人要是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就会变得像刚刚那样。 心里好空荡好慌张的感觉,走在路上张望着四周,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了起来,可是白鹫不肯将他放开。靠在陆羽的颈肩上,陆羽的发丝上有着淡淡洗发乳的香气,很好闻的味道,让他觉得好安心。 尽管没有办法开口呼唤他的名字,暂时也无所谓了。 「不要抱了啦!这样看起来很……」 被白鹫死命的抱在怀中,陆羽虽然猛力的挣扎,却又不敢大叫。四下无人的小学空教室旁,要是被别人看见这副德性,不丢脸死才怪! 这样一喊不要说是把表哥叫来了,恐怕连在远处操场外的警卫都会跑过来!到时候一定会越描越黑。但既然白鹫又不会伤害自己,那就给他抱一下好了……陆羽小声的抱怨了起来,最后干脆不挣扎了,反正睡都和他睡在一起过了,抱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 再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妤难过,抱着自己的模样又像是在撒娇,该不会是因为走丢而吓坏了吧? 外表是个成年男子,长得还比自己高、腿比自己长——可是内在终究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就当做是小猫小狗爱黏主人吧,这么想就觉得好多了。 「……白鹫、乖,不要怕啦。我以后会看好你的好不好,你也要听话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呀。」 伸出双手轻拍过白鹫的背,感受到身上的痛楚退去,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顺了起来。陆羽很快的发现,如果不要一直用力想推开白鹫,他也不会惊慌的想用力抱住自己。 感觉和小动物没两样,就像现在自己静静的待在白鹫的怀里,他就显得很安静。双手轻轻的搂着陆羽;好像快要睡着了一样。 如果教会他说话,不知道会不会学聪明一点,个性不会这么像小孩子? 陆羽想起了爸妈的式神,虽然他们的外型是燕子与老鹰,但内在可比普通人还要来得聪明许多,虽然他们讲的话只有老爸老妈两人听得懂,但什么看电视翻杂志,那两只鸟可是样样皆通。 有次陆羽还看到老爸的老鹰用爪子巴着摇控器、在看没有字幕的英文新闻,他一度怀疑这只老鹰会多国语言。 第四章 把气都都的小女生送去课辅班后,陆羽带着白鹫和李雅树到附近的速食店里头,点餐后坐下来。李雅树看来有些别扭,也有点不相信眼前的陆羽和白鹫。 「你不要那么紧张嘛,薯条都要凉掉了。」 这样讲着,李雅树才在他的催促下吃了点东西,但很快又缩手了。 唔,不过陆羽回头过来看看自己和白鹫的样子,抬着一盆百合花四处游荡的陌生人,和路边的小学生搭汕……的确是蛮可疑的。苦笑了一下,他的确有事想要问李雅树,不过陪他吃吃东西倒也挺好。 仔细看看,李雅树的表情虽然很糟,但更糟的应该是他的脸色;就算没有半点灵感也看得出李雅树眼角底下的黑眼圈,还有制服皱巴巴的痕迹;看来弟弟住院的事情,肯定让他相当的疲惫;不光是他自己很累,他的父母肯定也没时间照顾他吧。 家里遭逢不幸,真的很辛苦。陆羽还没见过李家人,今天这么巧居然就在这里遇见了,不过这倒也好,抓紧这个机会,陆羽也想趁机多问点事情。 「你怎么没去上学啊,我等等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 「哈哈,我不会和你爸妈说的啦,你放心好了。他们最近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听见陆羽这么说,李雅树低着头不说话了;似乎有些什么想说的话,但他不说。 「刚好碰到你,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看这张地图。」拿出表哥给自己的地图,递给李雅树看,陆羽指着有划线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平常会不会在这附近玩?有没有特别会停留的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嘛,」总不能和李雅树说,他们在找他弟弟的灵魂吧?听起来真像神棍……于是不得已,陆羽只好转转方向反问:「那你又在这边走来走去做什么?要去哪里玩吗?」 这下子李雅树撇过头,更不说话了。真是失策;陆羽原本想试着从这张地图中找出一些端倪的,不过看到李雅树的样子,似乎是没望了。只是没想到,勉强挤出微笑的陆羽正要放弃的时候,李雅树开口了。 「没用的,你不用去那些地方找了,我弟弟不在那里。」 他这么沮丧的说道,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你说你弟弟不在那里……」 过了两秒才领会过来李雅树的意思,难道李雅树知道这张地图上的线条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呀!表哥不可能和李雅树说过这件事情的,就连陆羽自己也才刚刚知道,难道…… 惊讶的望向李雅树,果然如同陆羽的直觉所猜测到的,其实李雅良的哥哥,也是个灵感很强的孩子。 他一看见那张地图,就晓得陆羽在找他弟弟的灵魂,只因为翘课在外游荡的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和陆羽相同。 他也在找李雅良——也就是他弟弟的灵魂。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只是神棍……原来你们不是……」李雅树小声的说道,表情还带了点不甘愿的样子。 「当然啦,原来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假的噢。」 可惜这行里头的神棍,市占率可是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会让他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再说表哥抱着一盆花的模样,也让人不自觉的不想相信吧。 不过既然知道李雅树也看得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李雅树之前一直把表哥当成是神棍,完全不信任他,因此什么话都没有和他说,就自己去找雅良的灵魂;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雅良的灵魂已经不见了。 第6章 至于为什么不见,他倒是很肯定的说,绝对是和那棵老榕树有关。 「一定是那家伙害我弟弟的。」他很肯定的这么讲:「是那棵树把我弟给拐走了。」 「我不懂耶,为什么你说那位树公……」 「他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我有见过。我之前就叫我弟不要和他在一起玩,可是他还是会偷偷跑过去,结果出事了吧……真可恶。」 「你可以从头讲给我听吗?」 看着陆羽是真心的想要知道,完全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李雅树也才放心的继续说了。 原来那位树公已经修行到了可以化为人身出现的程度,由于这是小学的关系,因此他依着孩子们的模样,变成了小男孩的样子,时常偷偷混入孩子之中,和他们一起玩。 不是常常有那种鬼故事——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也许是点名、也许是分东西,不管怎么数就是多一个人头出来的故事?变成孩子跑出来玩的树公,就常常惹出这样的事情。后来雅良把树公给找了出来,还和他成了好朋友。 当哥哥的雅树灵感没有弟弟那么的强,甚至只看得到一些非常明显的东西,自己对于弟弟的举动感到相当的防备,他一直要弟弟别和来路不明的家伙一直玩,不过弟弟怎么也讲不听。 而那两个工人死在工地里之后,雅树更是严声喝斥弟弟,要他不准接近老榕树,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雅树一看就晓得,弟弟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灵魂已经不见了;究竟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走遍了弟弟生前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是一样找不到人。现在要他乖乖坐在教室里上课,他实在是办不到,只好瞒着家人逃课,继续在四周围晃荡,希望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回弟弟。 「他才念一年级……」 做为哥哥的懊恼全写在雅树的脸上。不过雅树的这番话听在陆羽耳中,的确是非常不得了的线索……这些全是表哥之前所不晓得的事情,如果能告诉表哥,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你不要担心,我会回去告诉姜先生的,就交给他吧;如果你还想到些什么别的线索,就打电话来给我?」 李雅树点点头,收下了陆羽写给他的手机号码。之后陆羽小心的将李雅树给送上公车,望着通往李雅树家里的公车走远之后,陆羽才小心的捧着那盆尊贵的百合花、坐计程车回家。 坐在车上时,陆羽忽然发现,白鹫的手上还抱着表哥交给他的那一个小包。 「白鹫,那一袋东西到底是什么,会重吗?」陆羽看着白鹫很专心的抱着那个袋子,不禁这么问道。但再重也不会比自己抱着的百合花重吧? 白鹫摇摇头,似乎是在说不会重。 「不会重就好。」有点好奇那袋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那是表哥托付的东西,擅自打开实在是太不礼貌。 抱着表哥的百合花回到家,陆羽的爸妈都吓了一跳。会把式神交给别人本来就是件严重的事情,更何况是那个把式神当成妻女似爱护的姜子甫。陆羽的爸爸赶紧清出了一个干净向光的地方,摆上桌子和漂亮的桌巾,好好的恭候这两朵百合花的大驾。 「这……小羽啊,你把别人的式神带回来,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你要好好的看好她们,直到你表哥来取回去,知道吗?」 「我知道啦……他说他一下子就会来拿回去啦。」 「为什么他会把式神交给你呢?」 陆羽爸妈不解的继续质问,于是陆羽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的和爸妈从头说明。 「……所以他就把式神交给我萝,他还说等一下会打电话来。对了对了,他还交给白鹫一包东西,不过我想应该不重要啦。」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等表哥的电话吧。手机有充电吗?」 陆羽的爸妈总算松了一口气,并把家里的老鹰与燕子赶到一边,不准这两只可能会啄花苞来吃的家伙靠近百合花。陆瑕倒是愣愣的问起百合花需不需要浇水之类的事情,结果大家都不知道百合花究竟要不要浇水。 「这虽然是百合,但毕竟是式神吧?我想不用浇水……」 「可是小燕不吃饭也会喊饿的。」 「没人能和这两朵花说话啊,真是糟糕。没关系,子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这两朵花是他的心头肉啊。」 但尽管陆家这么讨论着,还叫陆羽不准睡觉、要待在客厅里等着表哥的电话;但他和白鹫一起昏昏沉沉的窝在客厅沙发上直到凌晨,表哥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打回去表哥的手机,全都是现在无法接听的语音。 直到陆羽第二天下课回家,表哥仍旧没有连络。 「子甫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终于,觉得不太对劲的陆羽妈,拨下了表哥家的电话。 但之后整整两天表哥都毫无音讯,虽然陆家人立即将这件事上报老家,还动员了政商界的关系、自己人也出来搜索,但姜子甫就像凭空蒸发了那般不见人影。 最后一个拍到表哥身影的,是超商转角的一个小监视器;表哥转身走入一旁的死巷之中后便没有再出来了。 姜子甫就这样凭空蒸发了。 虽然有着陆羽的证词——说他去追踪一个感觉很奇怪的黑发男子,但这线索未免太过于笼统,满街上都是黑发的年轻男子来来去去,再说同一条路上每天会经过的大多是相同的人,根本无从比对起。 如今也只能朝着「类似人形式神」这一个关键词下去找;但如果是老家未发现的式神那倒还好,陆家担心的是,姜子甫遇上的也许是更厉害的角色。 像是千年狐妖、猫精,灵怪之类修行到足以幻化为人形的妖怪们,这类僊怪的个性都相当无常反覆。虽然幻化为人的模样却没有半点人的心思,只喜欢随着自己的意思游戏人间。 这应该就是表哥口中所说「十分严重」的事情;假使这附近来了一位千年老妖划地为王,那周围拥有式神的族人都必须迅速的迁离,以免遭到不测——那些妖怪们似乎觉得式神是种有趣的东西,有时还会口耳相传,闹着有趣时抓几个族人去玩玩。 如果表哥遇到的是如此的大妖,恐怕现在已经兄多吉少。但表哥委托给陆羽的式神现在还好好的,就表示表哥现在至少还活着;因为式神的生命和式主是相连结的,式神随着式主的成年而诞生,也随着式主的死亡而逝去。 只不过那两朵原本娇艳水嫩的百合花,尽管都浇了水却还是一副要乾枯的模样。望着十分憔悴的两朵百合花,陆羽也紧张得吃不好睡不着;表哥的姑姑和叔叔都赶到台北来处理相关的事宜,但他们没有带走表哥的式神,因为他们认为这式神是子甫托付给陆羽的,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信任陆羽、由他来保管。 替白鹫剥着茶叶蛋的蛋壳再丢给他吃;已经守在百合花旁整整两天的陆羽,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不停的教着白鹫写字。人命关天,上课这种事也就次要了,唉,原本很顺利的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想要和表哥邀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今也只能希望表哥赶快回来了。 「白鹫,这个字是石部不是口部……你再写一次。」 接过练习本,白鹫一个一个看过陆羽替自己圈起来的错字,然后在计算纸上重新练习一遍。 白鹫的字虽然还歪歪扭扭的写得很丑,但一如他学习其他事物的快速一样,写字这点他也学得非常的快。 现在经过整整两日的特训,他已经进步到可以拿着小本子写出句子给陆羽看了,能够和陆羽好好的沟通谈话,整个人看起来也开心了许多,不时的会露出迷死人的满足笑容。 『小羽我还要一个。』 白鹫非常开心的拿着签字笔写字,陆羽疲倦的说着「好好好」然后再剥了一个茶叶蛋给他吃。今天的陆羽已经管不了人一天可以吃几个蛋了……想到表哥,他就心烦的不得了。 『小羽不要生气,脸都……』 他想写的好像是「脸都皱起来了」。但不会写皱这个字,只好画上一堆扭来扭去的曲线,那堆曲线长的还真的很像陆羽皱成一团的眉头。 「我没有生气啦,只是很烦。」 怎么会不心烦,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出门的表哥居然失踪,居然会有这么衰的事情;万一表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呐。之前做到一半的工作、不知道是换谁在接手……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雅树又一直说没事。除了表哥以外没人可以和那两朵百合花说话,所以百合花那天究竟有没有感应到些什么,成了谜题,但陆羽相信李雅树所讲的,他弟弟不在那附近。 「那究竟是去哪里了……」 『有、有。』白鹫听着陆羽的喃喃自语,赶忙在笔记上写上有字,提醒他妈妈说过,表哥的工作已经有人去接手了。 「我知道,我担心嘛!」知道白鹫同样也是在担心自己,陆羽忽然觉得还好自己的身旁有白鹫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幸好有他在,身边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要不然一定会烦闷至死的。白鹫照旧的伸手抱住陆羽,不管陆羽是不是郁卒的想要咬他的肩膀;没隔多久陆羽抬起头来,像是决定好了什么似的说道。 「白鹫,我们去看那个孩子好不好?」陆羽的表情一转为认真。 「好,我们出发吧!你快去换衣服!」 将还在发愣的白鹫推进房间,陆羽抓过了背包,整理的却不是平日出门会带的杂物,反而是贴身衣物和充电器、存款簿。 第7章 第五章 记得那天,那个人的声音,让正要离开的他停止了脚步,转身走回。 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重要的那个人。 『哲月,你要去哪里?』 子宣微弱的声音,叫着他名字的那刻,听起来像在笑。 「去楼下拿洗好的衣服。」 『喔……』不知为何,那瞬间的子宣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随即恢复了精神。 『会买吃的东西吗?』 「你想吃什么呢?」 『噢,我想要咖啡,要焦糖玛琪朵加双倍鲜奶油育。』 「咖啡太刺激了,橘子水?」 『橘子冰沙——』 「笨蛋。那个也不能喝啦。」 轻敲过子宣的额头,陆哲月很清楚记得,就在自己转身拿外套的那刻。一回头,原本还在和陆哲月讨价还价,说要拿铁咖啡的子宣,却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好像想要起身,想要拉住哲月的手,却连让自己保持平衡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才稍一靠近床沿,竟整个人沿着床角滑了下去。 点滴管扯断了,透明的点滴像水一样洒的满地;子宣腕上的点滴针也被扯歪了,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子宣、别动……很痛吗?」 他握住了子宣被划伤的手腕,冰冷的手腕;可是子宣没有答话,也没有尖叫。 子宣的脸色是吓坏的惨白。 某种恐惧的感觉袭上了陆哲月的心,惨白得彷佛融入医院的白色墙壁的子宣,看起来仿佛要变成透明。 某种他就要消失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祥,不久之后的他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管不了那么多,陆哲月轻拉过子宣的手臂,他手臂上的点滴针正缓缓的逆流出鲜血。想替子宣先将点滴针拔出来,子宣却一点点都没有会痛的模样。 不断的加量的止痛药,还有体内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对这样的小皮肉伤没有任何感觉了。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往一般;他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像是眼中的火光终于被浇熄一般,几滴眼泪烫热的滑落。 然后他伸出手,用尽全力似的拥抱住眼前的哲月。 陆哲月每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之时,总要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场梦。子宣冰冷的手彷佛还绕在自己的颈间,轻轻的磨蹭着自己撒娇,要求一个轻吻。 醒的有些不悦,陆哲月垂着头冲进浴室里洗了把脸,看来是这星期为了学校报告而忙的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吧。但会做这种梦的另一半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这么想起来,自己已经把他关在家里两天了。虽然他第一天晚上就被紫烨给拎回房间去玩……尽管警告过紫烨不可以对他乱来,也不可以把他吃掉,但想也知道紫烨这家伙不可能会乖乖的听话。 该不会已经被紫烨吃掉了吧?被这恐怖的可能性吓的猛然清醒过来,陆哲月套上衣服后,三步并两步的往紫烨的房间里跑去。 「喂,紫烨!」 打开房门,却什么都没有。 「怪了,跑哪去了?」陆哲月疑惑的自言自语了起来;难道那男人已经被紫烨给吃掉,所以紫烨拿着剩的骨头出去填海了? 实在是太不妙了,抓起客厅的电话开始猛拨紫烨的手机,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音乐答铃,还是要命的○○伦的歌。拜托可不可以换一首……唔,不过这不是重点。 难道他真的被紫烨给吃了? 要不是这个男人主动跟踪还企图攻击自己,陆哲月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绑架别人回家的念头。很不巧的拿出这男人的证件一看……他居然还是姜氏的人!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把他处理掉,要命的教授却又出了一堆报告,害他忙的完全忘了这男人的事情。 翻出紫烨塞在桌上一堆杂物中的背包,那男人身上的证件也在里头。姜子甫,姜家「子」字辈的人;和子宣是同一辈分的。能在家族里拿得到辈分的字,就表示这人不是有后台、就是有血缘与实力。 但想也奇怪,陆哲月是直觉这个姜子甫的能力应该颇为不凡,但真的将他引入暗巷打算和他小打一场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居然没有带式神。 为了测试他的式神是否潜藏在附近而多发了两招,没想到就这么把他给打晕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也许他本来就不擅长近战吧! 结果把他打晕以后,又不能丢他在原地,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最后陆哲月把他扛回了家,绑起来丢进了储藏室里。 越想越头大,最近的自己可能运气不太好。如果紫烨这次真的吃到姜家的人,非得要叫他把事情一个人扛下来,别让他牵扯到自己。 要是自己还活着的事情被式族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了。 「手机这种东西也太不可靠了吧……」 再也受不了无止尽的○○伦来电答铃,陆哲月冷着脸挂上电话。随手裁下了手边的便条纸,开始折起要做为使魔的纸鹤。 草草收拾了行李,陆羽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总之能走一步算一步。白鹫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然后……嗯,其实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要带了,只要有钱就行。 原本想要连表哥的百合花一起带走,但却又担心表哥突然回来找不到百合花就糟糕了;和百合花小声的说了对不起,陆羽拉过白鹫的手,两人悄悄的一起溜出了家门。 「嗯,我们先去医院吧。」陆羽说道;不明究竟的白鹫也乖乖的就随着他离开。 盘算了很多,但实际上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乖乖的搭上捷运,虽然对白鹫感到有些抱歉,但陆羽暗暗的做好了决定。非得要找到表哥不可,就算他现在一点点计划都没有。 可是陆羽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要去找表哥,表哥这么的信任自己,居然还愿意将式神交由自己保管,怎么能这么缩在家里头等他回来呢!这么做的话,就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啊。 不管怎样,豁出去也得把表哥给找回来! 目前既然没有计划,那就先去探望一下那个男孩。表哥还没失踪之前,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那个男孩子;那个孩子叫做李雅良。 男孩子的亲人们都叫他雅良或是良良,他的哥哥——就是上次遇到的李雅树,两个孩子都就读同一所国小。李家的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老实平凡人,对于自己的儿子突然倒下的这件事非常的不知所措,李妈妈现在连工作都不做了,整天就陪在医院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儿子。 雅良的母亲也见过陆羽,知道陆羽是那位姜先生的助手,她对于表哥每天都来看雅良的用心感到很感激。 去医院的时候雅树也在,他坐在病房的一角吃着便当,看到几天不见的陆羽,样子有些惊喜。不过他的黑眼圈倒是越来越深,人又瘦了。 「唉呀是陆先生……您好啊,又来看我家雅良,真是太谢谢您了……」李妈妈一望见陆羽带着白鹫走了进来,连忙丢下手中的佛经站了起来。 她一直在为自己生命垂危的儿子摺纸莲花祈福,还有念经。纸花折得满满一小篮子,陆羽有看见,隔壁病房的窗户上头,也有李太太分赠的莲花。 「李阿姨你不用客气,我一下子就走了。」 陆羽知道就算只是陪着李妈妈聊聊天,她的心情也会比较好些,示意白鹫去装水,陆羽陪着李妈妈讲起话来。叫白鹫去装水的用意,是因为表哥在这病房的窗边放了一些祭拜过的小盆栽;那些盆栽虽然看似便宜又普通,但上头有着表哥的念过的咒力在,足以阻挡这医院里头许多不好的东西接近李雅良。 不然光是这医院里满满不干净的怨气,就足以让现在的雅良丢掉性命。 白鹫拿着水要去窗边浇盆栽,小六的小哥哥雅树看见他笨手笨脚好像水快要洒出来的模样,立即走上去接过白鹫手上的水瓶,帮忙浇起盆栽。 雅树看起来还是一样的懂事。李妈妈则一直问着念这个经应该会有用吧、莲花折了要拿去烧吗?之类之类的事情。不能怪李妈妈现在把这些事情当成全部,毕竟她也没有其他可以帮上儿子的办法,而且雅良再这样下去——真的快要保不住了。 「我听那个新的师傅说,姜师傅去帮雅良祈福了所以没办法来看他啦。新的师傅很漂亮的说,你们一家人都是做这个的呀、真是太了不起了还这么年轻呢。」 李妈妈感慨的说道,她似乎是因为陆羽叫姜子甫「表哥」的关系,以为他们的血缘很近。 接手表哥工作的「师傅」,就李妈妈的形容是个大美女。大概三十几岁、看来很有气质;李妈妈口中一直说她是「湘师傅」,看来是湘家派来的人;但陆羽不想被拆穿自己并不知道来代替的人是谁,也不敢再继续多问下去。 而在窗口浇花的那两个,比手划脚的倒是看起来越闹越熟了。 聊了几十分钟后,陆羽也准备要告辞了。 「阿姨我走了喔,你要好好吃东西,多睡一下。」陆羽拿好包包准备离开,李妈妈原本叫雅树过来说再见,雅树却说他要送陆羽他们下去。 「我们走吧!」雅树看来很高舆的走在白鹫身边,白鹫则是用手中的笔记本回应他。到了医院门口,雅树还招招手和白鹫说再见。 之前都没看过白鹫和雅树这么要好,陆羽不禁很怀疑的抬头看看白鹫。 「白鹫啊,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啊?」 这么问道,白鹫居然露出了十分心虚的表情,还很欲盖弥彰的把手上的笔记本藏起来。 第8章 「咦!为什么不给我看啊!」 陆羽大声的抱怨,白鹫却更心虚的摇摇头,还作势想要逃跑。抓过白鹫的袖子叫他不准逃,白鹫却把笔记本揣在怀里抱的更紧。 从没见过白鹫这么不听话过,这让陆羽更好奇他到底和李雅树讲了些什么;万一是和李雅良的昏迷有关系的事情……啊,那不就糟糕了吗?这下不得不顾白鹫的意愿了,陆羽抱住白鹫的手,要求他快把笔记给交出来。 「快点,把笔记给我看!你们到底讲了什么嘛!」 「喂喂喂,我要生气了喔!」 顾不得在马路拉拉扯扯的很难看,但陆羽怎么敌得过手长脚长的白鹫,无论怎么伸长了手捞就是抢不到他手上的本子。正气得想要咬人的时候,一阵陌生的男声却在陆羽的身后响起。 「你是那个……」男声开口的很小声,看陆羽好像忙着打架没反应,又加大了些音量,「陆羽?」 「呜哇?」 转头一看,眼前戴着眼镜的男子看来眼熟得要命,定下神后陆羽才确定,他是自己大四的学长程佑霖!自己曾经和他上过同一堂的选修课,但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他长的很文质也很受女生欢迎,而是因为他的名字……嗯,谐音到某个低级笑话。 他和程学长不是很熟,大四的学生很少会下修,就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是。却没想到学长开口就喊对了自己的名字,难道…… 「喔,我当然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大二的茶神嘛,哈哈!」 可恶,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根本和他好笑得不相上下的缘故!自从某间也以茶神陆羽命名的茶店开在学校附近之后,陆羽就一整个没有好日子过。 「学长你不要笑我了啦!齁。」陆羽皱着眉头回道。身旁的白鹫倒好像对眼前的学长十分好奇,直直地打量着学长不放。 「这位是……我看怎么有人在路边打架呢,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茶神啊。你们怎么啦,是在玩吗?」 居然被学长嘲笑,还被误以为是在街上玩……下一句不会是以为自己和白鹫在大街上打情骂俏吧?实在是太尴尬了,而且除了自己家的亲人以外,陆羽从来都没让外人认识白鹫,这下子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先搪塞过去。 「他是我堂哥啦,他刚刚拿了我的东西不肯还我,其实是因为他小时候……」陆羽装作很沮丧的叹了口气,几近悲情的拉住白鹫的手,「而且他不大会说话,这阵子他住在我家,我爸叫我带他出来走走。」 「喔,原来如此啊,其实我本来还以为是……真是太失礼了。」 天啊!自己的谎言真是讲的太完美,就连陆羽自己都有些感动,「他现在不肯回去,嚷着要去吃麦当劳。学长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喔。」 原本以为可以尽快的摆脱这个不熟的学长,以及尴尬的对话,却没想到学长反而很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也是要去吃饭,既然这样就一起去吃麦当劳好了,我请客吧?」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能让学长请客啦,我们要走了!」 「别和我客气啊,我也很久没和学弟聊聊天了;你们这一届的我都不熟呢,亏我以前还是系学会的……真是怀念大一的生活啊!」 「你要点什么?加圣代好不好。」 几乎是半推半就的被程学长给拉进了麦当劳,程学长很高兴的玩起了一旁哈萝猫妖的转蛋机,还点了鸡块餐加起司汉堡。 找了个位子陪学长坐下来,学长虽然吃着麦当劳,脸上却是满满幸福的表情……好像在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和学长边吃东西边聊了些没啥意义的新闻等等,如果是平常日子的话,陆羽应该会相当的高兴,但现在只要想起还不知道在哪里的表哥,陆羽就有种如坐针毡的着急感。 该是要去找表哥了吧?可是学长一副就是「我今天晚上很闲,不管哪里都一起去吧!」的模样。这可不行呐!式神的事情是不能给外人发现的,只要有学长跟在后面,陆羽可就什磨事都不能做了。 用手肘敲敲旁边的白鹫,提醒他该走了;没想到一转头看,发现白鹫和学长居然很开心的藉纸笔聊起了天来,还把陆羽的薯条也一起吃掉了! 白鹫你在干嘛呀!想起方才白鹫也和那个孩子的哥哥相聊甚欢,真不晓得现在他又在和学长聊些什么了。拼命的想用眼角余光去偷看白鹫手上的写字本,无奈字太小看不到,悲惨的自尊又不允许自己将头再瞥过去一点偷看。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学长大声笑道,白鹫也拿着笔很开心的回答。只有陆羽一头雾水的坐在旁边。 「好了啦,学长我们要走了,再晚回家会被骂的。」 「啊?」 想以吃完饭来为这次相遇做草草的收场,没想到学长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样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还要送我们俩到家门口吧? 「不不、白鹫他都和我说了,你叫白鹫对吧,真是有趣的名字呐。你不要太在意,我不会排斥这种事情的。」 「学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都听白鹫说了,你不要太难过了,对了,我家可以借你睡,不过明天还是打电话给家人一下比较好育,他们会很担心的。」 「什么什么,白鹫到底和你讲了什么啊?」 「……你和白鹫私奔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啦。」学长温和的说道。 什么啊啊啊!听了差点没昏倒!却看到白鹫略带些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而学长也露出了「我一定会帮你们」的眼神,拍拍胸脯保证自己会收容两人;白鹫到底是看了什么电视居然能学到「私奔」这个词还拿出来骗人啊!还是说、因为自己告诉他「我们暂时不回家」而且还手牵手带着行李偷偷跑掉,所以他以为是私奔吗? 这误会可大了!果然不应该把他丢在家里,整天陪老妈看乡土剧!等等非得好好的把他拖到一旁,和他说「私奔」这个词是不可以乱用。怎么办啊?真的好想把学长敲昏,叫他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都忘光光最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止是听到了,还一副非常相信的样子。 而且他说可以出借自己的租屋让两人暂住……这是非常吸引人的条件啊。 「不、学长你不用担心我们了,我们没有要私奔啦!都是他乱讲的。」 「免啦免啦、不用和我客气。唉,我记得我国小的时候也嚷着要和隔壁邻居的大姐姐私奔啊,这就是青春嘛……」学长已经完全沉醉在他的往日回忆之中,完全无视于陆羽的抗议了。 握住陆羽的双手,单手把麦当劳餐盘丢进回收箱里的学长,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带小俩口回家了。白鹫则是笑得灿烂,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行让陆羽差点哭出来的字。 『小羽我们有地方住了。』 是是是……不知道该夸奖他还是揍他,学长则非常肯定的认为,一定是因为白鹫长得太帅的缘故才会让陆羽心甘情愿的和他私奔;年轻人会想和这么帅的对象私奔是一件很合乎逻辑的事情,在返家的途中还跑去买了一大袋咸酥鸡当三人的宵夜。 莫名其妙的被拖着走——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也解释不清楚,只好先放弃、改天再编个故事解释给学长听了。但学长的住所却意外的遥远,坐了好多站的公车,又走了好远的路才到达,真不晓得学长怎么会散步散到那一所小学旁边去。 「到萝,这边就是我家,只要晚上不要太吵的话,我室友他们都不会介意的;就当成自己家住吧!」 学长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学长租的公寓是分租型的家庭套房,看样子大概有三到四个室友;位于住宅区里的小套房相当的安静,客厅看起来也很干净。陆羽记得自己之前常常去同学的宿舍玩——当然是男宿舍,四人房乱到一种难以想像的境界,这边虽然也是几个男生在合住,但明显的文明多了。 之后被学长硬是丢进浴室里洗澡,洗完出来的时候,白鹫已经和学长坐正电视机前面看起了棒球。事到如今也只能等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再落跑了;边擦着头发一边思考着明天的计划,白鹫却突然的扑了上来,搂在陆羽的腰上撒娇磨蹭了起来。 ……有酒味! 看到客厅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啤酒罐!学长正忘我的猛灌着啤酒在为比赛加油,所以说学长把白鹫给灌醉了啦! 「白鹫!你是笨蛋啊!你怎么可以跟着喝酒!」开口大骂也没有用,白鹫的双手仍然紧紧的环抱过陆羽的腰,感觉比平常清醒的时候还要黏人一百倍。 醉得晕晕的白鹫,蹭着陆羽的肚子却又好像想说些什么话;企图从口袋拿出笔来写字,手在空中悬了两下又掉了下来。 「学长他不能喝酒啦。」对学长抱怨着,却只是发现了另一个醉鬼。「学长怎么连你也醉了啦……」 几乎已经整个人趴倒在桌上的学长,要不是眼睛还睁着在看球赛,陆羽大概会以为他已经挂点了吧。陆羽在球赛之后才很勉强的把醉昏的学长给拖回房间的床上,幸好球赛赢了,学长才不至于变成发疯的醉鬼。不知道为什么离家出走还得照顾两个醉鬼,陆羽长长的叹了口气,顺手的巴了一下还黏在自己身上的白鹫的头。 「下次不准喝酒知道吗?几口啤酒就醉倒了,你和学长的酒量怎么都差得这么夸张啊。」 「唔嗯……」白鹫好像听不懂陆羽的抱怨,继续黏在他的背上。 「好了好了,我们睡地板吧。 第9章 」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够兄的关系,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兄他了,陆羽从学长的柜子里翻出了两条毛毯和旧被子,铺平了勉强应该塞得下自己和白鹫两人。 把醉得倒下来的白鹫连自己一起卷进棉被里,白鹫眼神颇恍惚地猛盯着怀里的陆羽瞧;要不是知道他现在是喝醉了……吼,他的眼神还真是很能电人。干脆转过脸来把头埋进棉被里睡,白鹫这个模样明明就是长来唬人的、他是个笨蛋好吗?可是每每他盯着他看时……不能不承认他很有魅力。 「吼育不要再磨了啦。快睡觉!明天要早起的。」 感觉到白鹫老是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唔喔!这样的景象在家里都不会觉得太奇怪;毕竟白鹫是自己的式神啊,可是在学长的眼里白鹫是个男人吧,而且还是自己的男朋友——以上都是学长的胡说八道。老实说真的被第三者看到,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闭上双眼,白鹫凉凉的怀抱很舒服,棉被也是软软凉凉的触感;白鹫的鼻尖从陆羽的颈子上划过,痒痒的,正想伸手把他推开的时候,白鹫的声音很轻的在陆羽的耳边响起。 贴在陆羽耳边的轻语,让陆羽瞬间惊醒了过来。 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白鹫虽然也会讲一些不成文的句子,但流利的说出整句的话,还有完全不带感情的平板语气,虽然那是白鹫的声音没错,却又不像是从他的喉咙里讲出来的。 『他快要死了,不可以让他把东西拿回去,这会对你不利。』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一缕烟那样的缠过陆羽的耳际。一字一句却又是那么的清楚。 「白鹫?」 不敢相信的醒了过来,身旁的他半闭着眼睛,还是方才的蒙胧睡样。 「你刚刚在说话吗?白鹫、醒醒……」 摇过白鹫的肩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像是睡着了。方才的是梦话?有种奇怪的预感在陆羽的脑海中打转了起来。 是很不祥的那种预感。 ……不管了,先睡吧。找表哥还是比较要紧。摸了摸白鹫的发丝,陆羽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休息。 「下次不准你喝酒了……」 只是啤酒沾在白惊的身上,变成淡淡的小麦香气;其实闻起来的感觉还不错。 那天晚上陆羽作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梦;梦中的白鹫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明明无法讲好话的白鹫,看来相当沉稳的和梦中的男人相对而坐、不时有些笑语。陆羽想要靠近两人,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听不到他们两人在聊些什么,恍惚间也意识到这是场梦,因为眼里所见的没有真正的发生;陆羽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听到两人在对谈的声音,但就是知道他们俩在对话。 过了不久,陆羽发觉两人似乎谈论起了自己,没为什么;可能因为是梦的关系吧,就是觉得两人将话题转向了自己。好像也没在讲什么奇怪的事,只是白鹫此刻给自己的感觉很不相同。 如果白鹫能够流利的开口说话,凭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就会表现出像陆羽在梦中所见到的那种成熟的模样吧。总是觉得白鹫像个小孩子的陆羽,越来越不习惯。 最后梦终于醒了,揉揉眼睛回想起自己人在学长租屋的公寓;不过睡的位置换了,从地板变到床上。 而且白鹫不在身边,学长也不见了。 搞什么?白鹫呢、学长呢? 推开房门四处张望,公寓里却连半个人都没有。 「白鹫、学长!」在公寓里大吼了一番,连半个回音都没有;感觉上就连学长的室友都全部不在家。看了一下时钟、现在是早上八点,该不会是学长把白鹫带去买早餐了吧? 把行李的包包整理好、想说等一下他们应该就会带着早餐回来了;但左等右等,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两人的人影。 没有学长的手机,白鹫的身上也没有电话,枯坐在电视机前的陆羽开始觉得饿了。想要找点吃的,冰箱里的东西却又不知道能不能吃……虽然有很多冷藏食品,看起来也很整齐干净,但万一吃到学长室友的东西就不妙了。 「啊啊!烦死了,又不是小孩子居然还走丢!」 陆羽喃喃抱怨着,开始在沙发上无聊的滚来滚去,仍然等不到白鹫和学长回来。直到时间接近中午,陆羽开始觉得不妙。 都中午了还不回来,这应该不是去买早餐了吧?想出去找又怕他们等等回来后会错过,最后只好在桌上留下字条,和白鹫说如果回来了就不要乱跑。学长这家伙也未免太随意了吧……昨天看他和白鹫处得不错,但也不能这样把别人一声不响的带走呀。 不管了,而且再不出去的话,自己也要饿死在这间房子里了!抓了背包便开门想要离开,门锁却动也不动。 「咦?」 以为是门锁老旧以至于无法打开,但再用力转用力推、连人都撞了上去,却还是打不开这扇旧铁门——门肯定是被反锁起来了! 不是这样吧,这就叫做出入无门嘛!第一次感受到铁门居然是种如此坚固的东西,陆羽几乎有种想在门口尖叫的冲动。 惨了!这么说真的要等学长和白鹫回来吗?看着被踢被踹却还是纹风不动的铁门,心里的绝望上升到最高点;而且这里是五楼根本不可能爬窗户出去的!除非对着视窗大吼……这样做虽然有人会来救自己离开,但也未免太丢脸了,根本没这个必要。 早知道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就乖乖的和老爸学开锁了……陆家爸爸的职业是刑警,听说为了某种方便的关系,向自己逮捕的犯人学了一手好开锁。本来很炫耀的想传授给陆羽,可惜陆羽没有向他学。 「总会有人回来吧……对,只好等了,可恶。」 无力的倒在公寓的铁门之前,肚子也越来越饿。灌起了冰箱里的白开水,陆羽终于决定先对冰箱里的冷冻食品下手。 第六章 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后座上载着的是被自己用毯子紧紧裹住的那个男人。他叫做姜子甫对吧?名字照族谱排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很容易就能够记得起来,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isuu書网很容易就能记得起来;虽然他是哲月最讨厌的式族的人,可是…… 「啊啊、气死人家了啦!」 坐在驾驶座上粗鲁的转着方向盘的少年,四处张望着是否有交通警察在路口附近;如果被交通警察撞见自己在开车可就麻烦了,虽然自己早就超过了不知几百岁……但不得已的,外貌仍旧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 要是被员警给拦了下来,又看到后座躺着的那个——气若游丝的姜子甫,就完蛋了啦! 也不是不能幻化为成年人的样子,只是自己身为狐妖的岁数对应上人类的岁数,就是只有这样的年纪啊!如果想要改变的话,就得放弃现在的模样再加上百年的修行,和这么累的事情比起来,被员警开一千张罚单还要来得轻松多了!反正付罚款的人是哲月嘛! 不过未成年开车,加上绑架……肯定会被哲月骂得半死……唉,讨厌死了!陆紫烨气的咬紧了下唇,犯规的使用狐妖的直觉连转了好几个「安全的」违规右转、还在市区超速开到九十,可是再不把这男人送去医院,万一他死掉了,哲月肯定会更加生气,气到把自己丢进淡水河游泳。 都是这个男人惹的祸啦!紫烨忿忿不平的怪罪着;想到哲月生气的模样,陆紫烨心头上的委屈感就不断的涌现,眼眶湿答答的眨也眨不乾;谁叫哲月这几天都在赶什么报告,然后带回来的这个男人又不给自己玩——所以自己就跑去淡水找牌友玩了两天,忘记要喂这男人吃东西嘛。 人类为什么是这么不耐饿不耐渴的东西呢?就连只受伤的兔子都橕得比他们久啊。打了两天不知道几圈的麻将,终于想起哲月应该是今天交完报告——也想起了自己忘记给姜子甫在牢房里留吃的东西;赶忙冲了回家,倒在地上的姜子甫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你不能死啦!哲月会把我吊起来的,你不能死啦!」 随便擦着慌乱的眼泪,不顾陆哲月不准自己开车的禁令,紫烨抓了车钥匙就把姜子甫给载走;市郊那边有间他们都熟识的小诊所,也只能把姜子甫送去那儿、求求苏医师救他——万一再救不活,也只好请朋友们把他吃掉了! 而因为近三天滴水未进而昏迷的姜子甫,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头下脚上的拖上了某张硬床;等自己再度回复意识之时,身旁传来了小小少年的哭声,而一名穿着白袍貌似医生的男人在看着自己。 「他醒过来了,他没事;紫烨你不用再哭了。」 白袍医生伸手往床沿旁的方向摸去,姜子甫很虚弱的勉强转过头去看,原来床沿旁坐着一个样貌清秀却哭得双眼浮肿的男孩子。医生在他的头发上胡乱抓了两下、并叫他出去,说是要做些检查。 检查?检查我吗?脑袋里还混乱成一片的姜子甫,总算了解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的事实;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完全不认识现在眼前的两人,也从未来过这间医院。 对了……我是——我不是被那个黑发男子给打晕,之后被他给关起来了吗?被饿昏渴昏的记忆鲜明的伴随着现在的剧烈头痛而被回想了起来,那时那个黑发男子什么都没有说,便把自己用绳子绑住,丢在那间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里头。之后不管再怎么大吼大叫也无人前来闻问;姜子甫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活活饿死。 可是这些人是谁昵? 第10章 是他们救了我吗?至少目前为止,自己的命还在。那位白袍医生在将少年请出病房之后,开始用听诊器在姜子甫的胸前轻按。之后又做了些典型的检查,观察眼睛的状况、喉咙,然后他拉过椅子坐到床旁,写起了手上的纪录表。 「嗯,我想你复原的很好。点滴有不舒服吗?如果觉得疲倦是正常的。」 医生的声音相当的温和,大概是三十几岁的男子,「敝姓苏,这里是我诊所的病房。嗯,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在这里就好好的休息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 「嗯?是陆先生的弟弟带你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待会儿可以聊聊?」 陆先生的弟弟? 姜子甫真的越来越不了解事情的发展了。但吃力的想挪动身躯,身体却衰弱到动也动不了;不要说是离开这里,就连下床都很困难吧。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嘘,你不要太激动,现在好好静养个几天比较重要。不过我可以和你说,这里只是我私人的诊所,和你们的家族或是任何人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你在这里会很安全,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这位自称是苏医生的男人,很平稳的对着姜子甫讲着话,态度非常之从容且自然,接下来便不再回答任何的问题;在填好病历之后,苏医生便离开了病房。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姜子甫听见了由门外上锁的声音。 送自己进医院的是陆先生?如果是式族的陆氏用不着这么神秘吧。看来自己是落入不晓得谁的手中了。但问题是有谁会想捉自己?这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间病房很小,就只有一张床及简单的柜子、帘子,旁边有小间的卫浴设备;橕着床边放着的拐杖半走半爬的进了浴室,里面甚至还有一个蛮大的浴缸,这间病房应该是由自宅所改建成的,才会有这样的隔局吧? 所以说方才那位苏医生所说的、这间医院是他的私人的诊所——应该没错,而且应该是间很小的诊所,也许是某个巷子里的社区型家庭诊所。 整间病房都是靠空调来通风,就连浴室都没有抽风机或小扇窗户。用力的扳过唯一的大门的门锁,门锁却是完全的闻风不动;低声念了几句咒文想将门锁给硬是撬开,门锁却对咒语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想也不奇怪,既然都提起了「家族」这个词、还刻意的要瞥清关系,这位医生应该也是熟悉这行的同道中人,那么会在房间里做些手脚好让自己逃不出去,也是很合理的事情。无奈的躺回病床之上,却又想不通为何那个袭击自己的男人先是要关自己却又要救自己…… 还有方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他是怎么回事? 自己失踪得也够久了,家里的人应该已经很慌张的在找寻了。如果要用夸张的手法用咒文将这扇斗炸掉,离开这间诊所也不是不行,但外头的情况不明,贸然要动手也需要一点体力。 「只好先休息一下了,现在也急不来……嗯?」 正拉上被子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的门缝外探进了一个小小的头;是刚刚蹲在自己床边哭泣的少年。 少年长了一双亮晃晃的眼睛,看起来机灵却又带着几分的天真;但现在比较清醒的姜子甫见到那少年却是感到一阵寒颤。想用自己的灵感去试探那个少年的真实身分,但这一试可不得了,他根本分不出这少年究竟是那一种的妖物——但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大妖;尽管少年已经隐藏得很好了,那种浑厚如同海浪似的狂爆妖气,却从他的体内不断的翻搅出来。 自己感应到的说不定还只是旁支末微的浪花罢了。这么厉害的角色出现在此地,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发现呢?和自己当晚所遇见的黑发男子完全不同,应该说两人的属性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个黑发男子给自己的感觉完全就像是自家的式神;和白鹫非常的相似,以至于自己一度还以为是白鹫跟随在自己的身后。但就是因为这样的好奇才失了手,不过数招就破那个男子打倒在地,差点连命都丢了。 少年三步并成二步的跳进了病房里,刚刚擦过眼泪的双眼还有些浮肿;但少年看起来完全没有敌意或是杀气,反倒是姜子甫觉得自己紧张得快要昏头了。 「那个、那个……你还好吧,没事吧?会不会有哪里痛,我找医生给你看了育……」 「啊?」 和想像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少年结结巴巴的扭着手,瞥开已经开始红晕的脸颊,似乎很不甘心的拿出了一盒装在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姜子甫。一阵香甜的味道从袋子里飘出,满头雾水的姜子甫伸手打开一看,原来里头装的是一整盒的肯德基蛋塔。 「……你还会不会饿?我再去买别的东西给你吃;你不要和哲月说我的坏话好不好,我会被他骂死的,你一定要把这些都吃光光喔!啊!你不会要把它吃光光吧,我只买了一盒……应该要买两盒的啦。」 「你、你想吃吗?」 望着才刚递出手,还热呼呼香甜甜的蛋塔,少年看来大受打击的点了点头。 勉强着还很衰弱的胃,小口小口的嚼着蛋塔的酥皮边,少年嚼光了一半的蛋塔之后,自顾自很开心的便和姜子甫讲起了话来。在姜子甫把剩的两个蛋塔也拿给他吃之后,少年感动得直说姜子甫是个大好人。 该说他是小孩子气还是单纯,姜子甫温和的和他聊了几句,他便高兴的拉开话匣子讲个没完;这正合了姜子甫的意思,多讲了些夸奖的话之后,少年不管是什么秘密都全盘说给姜子甫听了。 少年的名字叫做陆紫烨,而且也打听出那天在巷子里打倒自己的,是他的义兄陆哲月,对于哲月的事情,陆紫烨显得非常的慌张,可以看出这位叫做陆哲月的黑发男子在他心中是有很重要的地位。 对于陆哲月的事情他完全不敢多提,姜子甫也不敢再问;但关于自己的事情,陆紫烨倒是有问必答、回应得非常详细。 照姜子甫所见,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完全没有虚张声势的必要,甚至还保守了点。 话说,陆紫烨原本不姓陆;陆这个姓是跟着陆哲月冠上去的。他的名字只有紫烨两个字,而他的父母,似乎都是不得了的大妖。 母亲是千年狐妖,而父亲似乎是已有神格的人士;但两人并不怎么相爱,生下了紫烨后便丢着不管。简单来说就是他们离婚了,爱情走得快、孩子也生得快,两个人都不想要紫烨的监护权,于是紫烨成了流浪的小孩。 爹不疼妈不爱的紫烨,便默默的离开已经没有父母会再回去的家;这一别大概是百年前的往事。看着别人都有家庭、有爱人,紫烨羡慕得不得了;偏偏又明白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但像他这样程度的大妖,靠近他的人不是怕他就是想利用他,这么多年来也只好孤零零的度日,直到遇见了陆哲月。 陆哲月当起了他的哥哥,想要个家想了几百年的小紫烨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当他哥哥的人,当然是珍惜得要命。 「可是哲月最近都不理我,一直在写那个什么报告……还在上学什么的;叫他带我去上学他都不肯,我看人家上学都很好玩的样子。」 陆紫烨都着嘴刀刀埋怨着,样子完全不像姜子甫以往所听闻过的大妖;要知道姜子甫从小就被如此教育——大妖都是非常具有危险性的,人类社会的道德法则完全不能够套用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的力量已经不能超越太多了,他们的是非已经无法用人类的标准来套入衡量。 可是就陆紫烨的模样看来,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究竟有多强,完全就像是个早熟的孩子一样,只是希望有人能陪他玩、对他好而已。 也难怪他的出没从未被发现,也许他从来没有用过他的力量。而且不管讲什么话,样子都非常的真诚。 「那我可以问你,为什么那个哲月要捉我?」 「呀啊,这个我不知道耶,哲月他是第一次捉人回来呢……他都和我说不能乱找人玩的,结果这次他自己还这样。可是我不能放你回去啦,他会生气的。」 「我是在f国小那边遇到他的,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直接杀掉自己或是埋掉不就得了吗?大费周章的还带回家去关,也许他一开始就没有要杀自己的打算。而且还有关于那位树公的事情——两者间难道有相关吗? 「f国小,我知道那里呀;哲月有时候会去那边买自助餐,那边有家鸡腿饭很好吃喔,还有沙威玛……他星期四都会去,正好下课去买晚餐嘛。」 「买晚餐?」这么说来,陆哲月和树公的事情完全无关萝? 「对呀,还有排骨饭,咸酥鸡也很好吃——肚子好饿喔。」 「等等,你说那个陆哲月,他在念书吗,是什么学校的呀?」 「他是那个什么k大学的。」陆紫烨咬着食指,对于f国小这个名词,除了吃的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是这样喔……」 这事情真是发展的太意外了,但现在在这里也不能做任何事情;从紫烨的口中确认了日期之后,自己也非常的担心那件办到一半的案子,还有那生命垂危的孩子。而且陆紫烨不可能放自己走,自己更不可能打得过他。 该怎么脱离现在的困境呢?姜子甫非常迅速的思考了起来。开口道: 「这样吧,紫烨,哥哥问你喔,你知不知道那间f国小的后门,有一棵很老很老的老榕树? 第11章 里面有树灵的那一棵育。」 「老榕树——我好像有看过耶,有树灵的吗?我记得有看过一棵是金色光泽的。」 「那就对了,就是那一棵。你可以帮大哥哥一个忙吗?等你回来以后我再陪你打电动喔!还可以陪你去买wii!」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萝。」 完全不觉得姜子甫正在用尽心机哄骗小孩的陆紫烨,眼中闪出了阵阵期待的光亮,一边点头一边仔细听起了姜子甫的「吩咐」。 一大早还没有六点钟,白鹫就被程佑霖学长从床上挖了起来;学长只是很小心的叫醒了白鹫,然后折好棉被、让白鹫把还睡得香甜的陆羽抱上床。 梳洗干净、按照昨天和学长的约定,两个人一起悄悄的离开了公寓。说这间公寓有其他人在住,其实有一半是骗人的,因为另外的几名室友不是暂时待在女朋友的家里,不然就是出差而出远门去了,总之在短时间内,他们全都不会回来。 离开房间前白鹫还很担心的望着熟睡的陆羽的睑,在学长的三催四请之下才难过的转头离去。一向都只有陆羽嫌自己烦、只有陆羽跑开自己身边的份,要主动离开陆羽的身边,这还是头一遭。再次替陆羽拉上棉被,只怕他醒来之后找不到两人,会吓坏了。 「快走吧,白鹫。」 学长戴上了墨镜,看起来非常的帅气;他挥过手抓过白鹫的领子,才硬是将他拖出门外。在离开公寓的时候,学长拿出了口袋里放着的奇异笔,往门锁上画了些咒文。 「这样他就走不出去了,你放心吧。别人也没办法进来的。」 并不是不信任学长,但走出门外就是有种身边空荡荡的感觉,好像空气都变得稀薄乾冷的感觉。仔细想想是少了什么部分,好像是陆羽的呼吸声。 下楼翻找起了停的乱七八槽的机车,终于找到了钥匙相符的那一台;粉红色到令人无言的可爱型小绵羊,不过可爱归可爱,倒是相当方便的移动工具。白鹫坐上后座,学长便哼着歌飙起了小绵羊。一路冲到了西门钉,却买了早场电影的票。 「你还要吃什么吗?对了、先看完电影嘛,现在人少又有打折的票……树灵不会这么早就醒,晨间还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喔。」 白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学长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回头时抱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准备杀进电影院里吃个痛快。 「哇啊,好久没过这么悠闲的生活了呢。」 躺在电影院的沙发椅上,两人沉默的猛看电影边吃爆米花、大口喝着可乐;白鹫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虽然刚开始看见这么大的萤幕,还有这么多的陌生人而感到有些紧张,但很快的就适应了。 电影很有趣,看了快两个小时,一度让白鹫差点忘掉陆羽了。学长伸伸懒腰,又说要找下一摊吃点东西再走。 最后吃了一堆的烤肉还有霜泣淋后,学长才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上路。知道白鹫不能讲话,学长倒也没有刻意找话题来和他讲;到了目的地的小学之后,学长从包包中拿出了一叠黏在笔记上的资料,白鹫认出那些资料中有些是表哥所整理写出的,有些则是另外的笔迹。 「白鹫,给我指针。」 学长伸手吩咐了起来,白鹫赶忙找出包包中所带着的一个迷你型罗盘。这个罗盘和表哥平日用的传统型罗盘不一样,是电子式的方向定位器。 「你有发现些什么吗?要不要试着感应看看,我想你的资质应该不错。」 不清楚学长口中的感应究竟是要怎么做,不过白鹫倒是见过表哥在施法时的模样;表哥平日给人的感觉就比普通人来的有力,一旦开始施法,那份十足的专注力,就连只是站在一旁观看的白鹫都感觉的到。 老实说,白鹫不像陆羽那样,已经和那些东西混了几十年了,很容易就能分出「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东西;对于很多陆羽觉得很讨厌的东西,他完全看不出来是哪里讨厌了。 对于表哥施法的情况,每次陆羽都要他专心的看,但看来看去,除了表哥好像很严肃以外,完全不晓得其中的所以然。 也许是陆羽根本不会教的缘故吧,学长似乎也早发现了这点。 「我来带你试一次好了;这是基础之一,你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调适就好。」 说着、学长握住了白鹫的右手。藉着学长的掌心,一股像水流似的压力整个渗进了白鹫的手掌之中,在瞬间甚至有点痛楚的感觉,但很快就习惯了。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安静,没有办法言喻是何种的感觉,终于在这股怪异的感受游走过双眸之后,眼中的世界瞬间变得不同了。 「看清楚!每一个角落只要能看的到的,都仔细看过一遍。」 以前会忽略的角落,觉得有些阴森恐怖的地方,现在都看得好清楚、完全没有一丝的抗拒感。像是卸下了某种保护的盾牌,再麻痹掉所有恐惧的神经,明明应该是很危险的学动,握着学长的手,白鹫却有种「可以办的到」的直觉。 那株原本只是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树公,型态也变得有些许的不同了。 那轮环绕在树旁的淡金色光辉,延伸到了空中、与地底。白鹫看见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之下,同样也包围着如网状似的金线,那是树根的形状。 「你看见那边的灵道了吗?」 白鹫点点头,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也完全不晓得型态的东西,但在学长这么问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完全明白学长的意思。以十字形交叉延伸出去的灵道。 「子甫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找的,树灵的活动范围并没有想像中的狭窄,只要根到得了的地方,都是本体能移动的地方。如果要分身去远方的话,只要用种子来散布就可以了,但分身的力量不会太强。」 学长继续解释道: 「这树灵的修行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而且被周围的环境拖累的太久了;我感受得出他企图保护这周围的土地,不过气息被这些大楼给遮断。所以他应该只剩下灵道的周围可以跑……」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的意识体完全消失了,搞不懂是他自己拒绝回答,还是真的不见了。我以后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再教你们了,但你们可以和子甫学,他是这一辈里目前我最看好的。」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白鹫写在纸上间道。学长浅浅一笑,拿出了背袋中的数把金色短刀。很细的刀身,上头刻着繁复的咒文与雕花,刀光在艳阳之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亮。 「我没有子甫那么好讲话,既然子甫都失踪了,救他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语毕,学长将六把金色短刀依次插入土地之中,绕着老榕树的主干环绕成一个空间颇大的圆形空地;之后他拉着白鹫让他和自己一起走进这个圈圈之中,并从袋中拿出了一个宝特瓶。瓶盖一打开,浓的呛鼻的汽油味立即飘出。 「好——听好了,我很确定你现在醒着,我已经在周围布好结界了,绝对没有人能进得来,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里烧个干净!就连你周围的同伴们也一起烧掉,这样可以吗?」 拿着装满了汽油的宝特瓶的学长,对着老榕树大吼了起来,随后,白鹫只听见周围的风发出像是海啸那般轰隆隆的恐怖声音,仿佛有什么很巨大的东西开始在空气中打转,伴随着足以让人神经紧绷的愤怒感,疯狂的袭卷过来。 周围的树全都被吹的猛烈摇晃,围墙的另一端传来了路人微弱的尖叫声音;抬头一看,方才还蓝得耀眼的晴朗天空之中,居然在瞬间飘过了一块巨大的雨云。 「快把姜子甫交出来!如果你没有带走他的话,就出来解释清楚!」 学长越吼越愤怒,听得出他声音中的震撼力;和一般白鹫所听见的说话声完全不同,似乎充满了什么其他的力量在里头。 在灰黑色的雨云飘过之时,细雨开始降了下来;但站在那六把金刀所环绕成的圆圈之中,不要说是雨滴了,就连一点点的风都吹不过来;打上结界的落叶或砂石也全都像撞上了透明玻璃那样的被吹开。 这肯定是非常强的结界啊,居然能抵挡到这样的程度。而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白鹫,只敢乖乖的站在里头;而白鹫身边的学长,则继续对着天空大声吼叫。 「我再给你五分钟!」 终于,在一阵几乎强到要发出爆炸声的风声之后,一个模糊的形体像飘起的烟雾与沙土那样的慢慢聚了起来,凝聚在那栋还在拆除的大楼走廊阴影之下。那是一个穿着国小蓝色制服的小男孩身影,奇qisuu.书模糊不清的模样,在天空被乌云完全遮盖住的黑暗中,低着头悄悄出现。 「总算现形了吗。」方才不停的大吼大叫的学长,现在换回了低沉又颇带威胁性的语气;他挽起了袖子,显露出双手臂自手腕以上,全是满满的红色咒文。 白鹫看的出来眼前的男孩很愤怒,但比之于男孩无谓的愤怒,学长的准备则是压倒性的充足,那男孩是树灵的化身——而在这男孩刚刚现身之时,白鹫便发现到了。 这个男孩就是当日他和陆羽、表哥三人前来勘查之时,在这里所撞见的男孩子。 原来他就是树灵——但看着他的模样,白鹫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相当的亲切,他一点都不觉得那男孩会恐怖。 反倒是有种悲怆的绝望。 「白鹫,你不要被他迷惑了,想想陆羽吧,嗯……不过无所谓。 第12章 」学长讲到一半的话就这么断掉,但这番话倒是将白鹫给拉回了现实之中。 「说吧,姜子甫在哪里?」 『……与我无关。』树灵的声音微弱的传来,正如那日白鹫所听过的孩童声音一般,只是他这次是在远处开口。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省得我问;找到他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和我没有关系,是和你们同样血缘的人带走他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在树灵说出这句话之时,学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他还是不改其强硬的语气,以没有得到姜子甫的下落为由,拒绝解开树公周围的六刀结界。 这次的交涉完全是以破盘收场。 而在数小时后来到此地的陆紫烨,看着一片混乱又布满了强力结界的现场,不禁皱紧了眉头。 第七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着姜大哥交给自己的「工作」,陆紫烨非常开心的搭着公车前往小学。看看时间还早,也许办完姜大哥的事情,自己还可以顺路买些好吃的东西赶回家吃晚饭;好几天没见到哲月哥,心里真的很想他;真希望他不要再连夜赶那个什么报告了。 姜大哥和他说的事情很简单,就是那棵长在小学后门口的大榕树嘛;榕树里听说是有个树灵在住着,姜大哥要自己走上一遭,看看那个树灵在不在家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到时候姜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称赞自己的。 想到会被夸奖,陆紫烨就开心的抿着嘴笑了出来,不晓得那棵树灵究竟和姜大哥有什么过节呢?不过姜大哥看起来这么烦恼的样子,肯定是因为这棵树灵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吧。 小心的不要弄破结界,陆紫烨穿进了被强制封锁的空间之中;原来这只是第一层的障眼法结界,用途是避开外头一般人的视线。里面则有第二层的强力结界,陆紫烨光看见地上围成一圈的那六把金刀就明白了,布这个结界的肯定是个高手,最简单的阵式也就是最强的阵式,记得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曾被这种金刀给戳到尾巴,痛的自己连养了三年的伤。 「这金刀看起来好讨厌喔……」皱着眉头却又不敢靠近,耳朵差点就整个冒了出来。 为了怕自己被这几把金刀弄的心神不宁跑出耳朵,陆紫烨把外套的帽子给拉了上去。嗅着空气中的灵气走来走去,终于找到了好像是树灵的孩子。 他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应该是方才那个结界所造成的吧?那个结界挡住整个树干,不要说陆紫烨了,就连树灵本身都被断绝在外!化身成小学男童的树灵蜷缩在废弃大楼的阴影处,不能回到身体里去疗伤休养的他,散发出了越来越虚弱的气息。 如果这样虚弱的一个树灵游走在外头,早就被街上的一些邪鬼们当成佳肴给分食了;不知道该说做这个结界的人是有良还是无良,虽然不让树灵回到他的本体去,却又保护他不被外头的妖物吃掉。 「喂,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帮你?」 印象中的树灵们有许多都是和自己样貌相仿的孩子,陆紫烨本身对树灵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忆。见到这样伤重的树灵难免觉得不忍,毕竟要化为妖灵都得要有个百年的道行。而且凑近一看,这个孩子样貌的树灵正哭得伤心。 『鸣……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一看到对方哭成一团抽抽噎噎的模样,陆紫烨一下子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如何。 「你别哭了啊,是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啊,我会帮你的!」 这么蹲了下来摇了摇树灵的肩膀,陆紫烨却看见那树灵的怀里揣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那包裹里头透出了奇异的光彩,还有非常细小的声音。 陆紫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人魂!而且是还活着的人魂,妖怪们最喜欢这种东西了,不管是拿来吃或是玩、收藏都好,特别是生的人魂,是最受大家喜爱的。以前生的人魂很好取得,现在可不好收集了。 这个树灵边哭边抱紧怀中的这个人魂,只是陆紫烨感觉得出来,这人魂的气息也很衰弱了。再过不久就要真的死掉了吧?可是不过是个人魂罢了,没必要为了他的死而伤心成这样呀! 『雅……小良……良……』 「你在说什么啊?小良?你怎么都不理我嘛。」 树灵像是完全没听见陆紫烨的呼唤那样,仍旧自顾自的哭泣着。被冷落的陆紫烨不开心的都起了嘴巴,却又不忍心丢下受了伤又不停哭泣的树灵不管;饿着肚子守在他的身旁,转眼间天色已经黑去。 小小的树灵还是继续哭着,闹的陆紫烨都觉得有些烦了;突然间一股奇怪的波动敲过了结界的边缘。 轻轻的敲着,三下。像是在敲门那样。若非是陆紫烨这样敏锐的大妖,普通的妖灵是感觉不到这股异样的气息的。陆紫烨只觉得这气味有些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遇过。 「喂喂喂,你不要哭了,有奇怪的家伙过来了。」 拉过树灵的肩膀,硬是把他拖到了结界的中心点——靠近六刀结界的地方。两眼已经哭到无神的树灵停止了啜泣,眼泪却止也止不住的猛滴下来。 他的双手仍旧紧抱住那个包着人魂的包裹,陆紫烨有些不安的望向结界被敲过的边缘,似乎是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在那个角落游走。 那东西在试探想要进来。 如果要说式神一族的组成,最基本的分法就是姓氏,再来就会提到一些沉重的过去,那就是陆羽的族人之所以会拥有式神的原因。 这并不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其原因来自于陆羽的这整个家族的老祖先——一名叫做陆寻的术士。他是一位法力高强的术士,周游列地为百姓们除妖降魔,当时的人们都非常的敬重他。 陆寻在自己的弟子们都能够独当一面之时,才从第一线的工作上退了下来、娶妻生子,但在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满二十岁的那年,孩子的身上却长出了一只强大的妖魔。原来那只妖魔是陆寻在年轻之时所封印在自己身上的恶妖,恶妖企图透过陆寻的后代血亲复活。 于是陆寻给第一个孩子下了封印、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有些已经娶妻或是嫁人,他们的后代也都受到了妖魔的诅咒而生出了不同的妖魔;陆寻自觉年事已高,不能够再帮助家人们的陆寻,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妖魔攀附在血缘之中不断的出生,于是他下了很强的咒语,让那些从子孙后代身上所长出来的妖魔在出生之时,全部印下契印。于是妖魔成了式神,不仅不会再作怪,一旦主人去世,也会跟着死去。 他吩咐子孙们一定要一辈子守着身旁的妖魔不能让他们作乱,陆寻也只能祈祷在千百年之后,子孙的血缘能渐渐淡去,直到再也无法令妖魔复活。 式神的前身便是妖魔,这是陆子宣常常挂在嘴边,说给哲月听的传说。一般的族人是不会知道这么黑暗的真相的,只有一些进入管理阶层的人才能读到相关的传承文件。 但子宣并不是高层,他所得到的资讯全是用他优秀的咒术所偷出来的。 子宣是个意外出生的孩子,身为族长的亲侄子,其血源的浓厚更不在话下。但他的法力全是用生命换来的;身体状况总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他,唯一的寄托便是潜心于这些咒术之中。十五岁那年他被检查出了血癌,和他已经病逝的哥哥一模一样的病。 隔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活不过二十岁的陆子宣,用强迫的方式招出了自己的式神。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还不该诞生的男人给藏了起来;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只可以做伴的宠物,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招出人形的式神,所以就连他自己也感到非常的惊讶。 他给这个男人取名叫做哲月,之后的一段日子,是他们俩人生最快乐的时刻。 十九岁那年,陆子宣便离开了人世;但并非死于癌症,而是谋杀。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咒语失败而遭反噬而死,实际的情况只有一个人知晓。 那就是陆子宣的式神哲月。 如果被族人们知道居然有式神在式主死后还继续活着,唯一的路就是被全面扑杀;这些年来陆哲月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躲藏得很好,从来没有被任何的人发现或怀疑过。 只有那个小跟班的陆紫烨,嗯,除了他以外,一切都相当的顺利。 几乎是每天每夜,陆哲月都会想起子宣。有时候他会稍微的感到软弱,责怪自己当时为何不和子宣一起走掉;但这是子宣的愿望,打从自己出生以来,子宣便每天笑着在准备这件事情。 「哲月,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我不想死……你懂的,我想要你活下去。就当作是和我一起。」 「我不要你是为我而生的。」 这么说着的子宣,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表情从来不见一丝的犹豫;他的人生已经太过于短暂了——甚至没能让他有一点点犹豫的时间,不然他就要带着遗憾走掉。而他所做的决定,让陆哲月一度生不如死。 可是他的眼神,总是坚毅的望向前方,他是如此的清楚自己正在进行的事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的子宣身影;陆哲月只能张开手臂紧紧的抱住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是爱他的。 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即将恶化到底点的时候,子宣默默将一切照着他的意思布置好。 根据长久以来家族中的研究,唯一能够让式神脱离式主而存活的方法,就是让式神杀掉式主;以解除古老的契约、从契约中获得解放。 第13章 而杀死式主的式神,也因为摆脱契约的压制,而重新夺回自身的强大力量。 「子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这个样子……」 尽管陆哲月只记得那时自己握着子宣的手,求他不要——不要叫自己杀死他,但最后子宣还是让他这么做了。几个小小动作的命令,那些带有强制性的言语彷佛穿刺过哲月的脑海,随后他的双手已经划断子宣的动脉。 每个式神都有的不明究理的特殊能力;陆哲月天生就是战斗的专门好手,结果第一个杀死的却是他这一生最不愿伤害的人。 拿着子宣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新身分,好长一段时间,陆哲月都一个人躲在小小的公寓中寸步不出;恐怖的记忆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他每天都想起子宣,就和现在一样;只是那时候关于子宣的记忆,是像血一样的痛苦泪水。 他甚至有段时间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贪生,才会这么软弱的待在子宣身边——其实心里是想杀了他,以避免自己和他一起死去。不然可以逃得远远的、子宣就能够安息了啊!这样每天思念着他,难道就能说他还和自己活在一起吗? 那为什么每每有了开心的事、难过的事……不管什么也好,每每想要和子宣说话的时候,才猛然又认清了他早已经消失在世间的事实。 如果这样就算是活着,那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也未免孤单的太过于悲哀了。 之后的几年,自己遇见了吵死人的紫烨,拖着这个小孩一起生活,陆哲月才总算拾回了些心思;这样空白的度日也不是好事,他开始思考自己将会很长的生命该从何开始;这时他看见了电视上有关于大学联招的新闻。 以前和子宣在医院同住了许久,哲月还记得医院里的样貌;他忽然有了某种的念头——也许这是自己可以去做的事情。 报过重考班从零开始念书,式神——喔不!现在已经是自由妖的哲月,经过了一番努力之后,终于如愿的考进医学院就读。 为了总有一天可能会碰上的危险,陆哲月也很勤奋的研究着子宣当年所留下的各类咒术书籍;他知道自己虽然是战斗的专才,但资历与经验都太过于单薄,这会是以后的致命伤。 这次原本是想用式神来追踪姜子甫的行踪——紫烨的气息总是隐藏的很好,所以自己的式神很难找得到紫烨。折好纸鹤之后,哲月在纸鹤的喙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捏在手中的白色纸鹤便立即抽动了一下,转瞬间化为了一只白色的文鸟。 虽然陆哲月一直不想把自己的式神变成肥都都的小白文鸟,每次变出文鸟来,很快都会被紫烨给抓起来吃掉……好像是逗小狐狸的玩具似的;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只会变成胖文鸟。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式灵喜欢这个模样吧,真的是太宠他了……下次也许改折乌龟会比较好? 专注的看着文鸟思考了一会儿,小文鸟见他不下指令,气都都的在他的手上啄了一下,痛得哲月把手缩了回去。 「唉……好吧,你快去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文鸟揪了一声,拍拍肥肥的小翅膀飞出窗外。在市区的空中绕了几圈之后却没有找到姜子甫的行踪,反而是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那是一个公寓区中的小型结界,布结界的手法居然和当年的子宣一模一样。 小文鸟飞回来的时候,陆哲月惊讶的连话都要说不清楚。只是捉着小文鸟拼命摇晃,要它快告诉自己,那个结界究竟在哪儿。 于是立即丢下姜子甫的事情不管,陆哲月迷迷糊糊的便随着式神的脚步来到了这间公寓之下;这是一种相当特殊的结界,当年子宣把自己给藏在身边之时,就是用这样的结界。这种法术的作用是将外在的空间完全隔绝,但走近一看,才发现被隔绝的目标并不是公寓之外、而是公寓之内。 施术的人似乎是将咒语整个反过来用,如果人在这个结界里头,可就完全出不去了!但从外头想要破解这个咒文倒是简单,当年陆哲月和子宣一起生活的时候学的可多了;他们一族的人最擅长保护及防守的法术,换个角度来看,也是破防的高手。 有些好奇这结界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哲月小心的切开一道能让自己通行的路、走进了公寓之中,但还没来得及爬上楼梯,便看见一名吊在外头摇摇晃晃的少年身影看起来像是爬楼不慎摔下,两只手幸运的勾到栏杆而不致于摔下——但也差不多了只消少年一放手,已经是腾空的身体便会从四楼摔落。 「救命……救命啊!」 微弱的求救声从四楼断断续续的传来,陆哲月见状,三步并两步的冲上了楼梯。 「你橕着点啊!」 陆哲月用力的一把拉上了陆羽,之后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我差点以为会摔死!鸣……」喘着大口的气,陆羽张开自己方才死命抓住栏杆的双手,掌心和手指都磨得破皮了。 但比起真的从四楼摔下去——拉伤手臂和破皮根本不算什么。 一大早起床醒来之后,发现白鹫和学长都不见的陆羽,因为实在是饿得半死的关系,只好在冰箱里翻吃的出来煮。冰箱里也没啥好料的能吃,于是把冷冻的奶油可乐饼拿出来炸、再把蛋煎成半熟蛋卷加脆脆的培根;丢上一些胡椒之后倒也是很像样的一餐。 吃得饱饱陆羽开始在房子里打转,先是发现电话完全不通,自己的手机也收不到讯号。之后试着跳窗逃逸的陆羽,发现每一扇窗户都没办法打开到能让一个人躜出去的地步。 这样的公寓要是发生火灾该怎么办啊!心理暗骂着安检实在太差,另一方面又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如果没发现自己被关住了倒还好,一旦发现自己其实是被关住的,陆羽就心浮气燥的无法再待在这间房子里一秒。 「对了,把玻璃拆下来好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点子,陆羽在刚开学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学长一起去修理社团教室的玻璃窗;看过学长是怎么把窗户整个拆下来。用力的撞了几下窗框,果然窗框虽然被封死,却还是能被拆下! 兴高采烈的动手拆下最靠近大门的那扇窗户,企图要从外头的墙壁爬到楼梯间的窗户,但公寓原本就老旧,一脚踩中了会打滑的砂土,陆羽整个人就这么掉了下去。 死命的抓着栏杆却又爬不上去——虽然是男生,但陆羽的单杠从来没有及格过。想起每次看好莱坞动作片时都会有这样的老套情节,男主角或女主角就是攀在那边爬下上去——自己如今也变成他们那样了啊! 大喊起救命,整间公寓却悲惨的闹起了空城记,没有半个人影出现。手橕得越来越酸痛,整个都快要失去知觉了;如果这是电影的话,肯定会有大卷发的美艳女星冲过来救起自己吧!可是含着泪吊在墙垣的陆羽却只想的起白鹫的脸。 笨蛋白鹫!我快摔死了快点来救我啊!心底绝望的大喊了起来,却又想到更严重的一件事情——万一自己摔死了,白鹫岂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死掉吗? 咬紧牙根只能继续橕住,把眼泪全往肚子里吞。而此时伸出大手把自己拉上来的男人,陆羽真的很想用力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了一定要请他吃牛排全餐做为答谢,救命恩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太谢谢你了,差点就没命了,啊啊啊——」 整个人躺倒在地板上,陆羽完全不想站起来了,此刻他只想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下,确认自己已经确实的脱困。 「不谢,你怎么会爬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幸好没有掉下来。」 「我我我……门卡住了所以……」 「笨蛋!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可以再这么做了知道吗?」陆哲月拉过陆羽已经磨的都是伤口的手掌,看了看他的伤势。「手举不举得起来?」 陆羽照着指示把手学起来转了转圈,陆哲月才安心的确认他没有脱臼之类的大伤。如今也回不去那间公寓了,但在陆羽报上了名字之后,陆哲月也明白自己没有必要再上去察看,原来这个少年是陆家的人;这么说结界所保护的、肯定就是这个孩子了。 真是好运不长,躲了这么久却在最近接连的遇见式神的族人,不想因为同样姓陆而引起对方的注意,陆哲月随口报上了自己同学的名字。 「我叫陈建宇。」好个非常大众化的名字,顺手捻来还真是好用的不得了。 陆羽听见这个非常耳熟的名字也不疑有他,虽然方才的事情很丢脸恨不得马上跑掉,但为了礼貌还是得慎重的向这位「陈建宇」先生道谢,小心的拿出手机请问他的号码,希望改天能请他吃饭作为答谢。 陆哲月很快的摇了摇头拒绝,起身要走。而本来就想要离开这间公寓的陆羽,正好也跟随他一起走出。 陆哲月低头望着这个还很年轻的陆家人,猜不出他到底几岁?领过式神了没有? 只是子宣死的时候只和他差不多年纪,子宣不会再回来了;而今天自己把这个少年从鬼门关前拉了起来,现在的他有说有笑的跟在自己身后,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好。 「你要去找锁匠吗,这附近哪里有锁店?我可以载你去。」 心想着好人做到底,机车上还有放另一顶平常给紫烨用的安全帽,就把这个陆羽戴去找锁匠吧;顺便带他去买点简单的包扎用品,帮他把擦破皮的伤口处理好。 虽然前一刻还只是陌生人,陆哲月也知道他是陆家的人——不像自己只是挂着陆家的姓氏,其实从来没有踏入陆家的门过。 第14章 纵使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少管陆家的闲事,但还是伸手拿过陆羽的背包、把他载上了机车。 「你的手不要乱碰喔,前面好像有康是美,先去那里我帮你把手包一包。」 「陈大哥,不用麻烦了啦,是小伤而已。」 「不处理好的话会留疤的,来!你抱好,不要扳后面。」 怕陆羽已经受伤的手又去抓可能有生锈的机车后座的架子,陆哲月把陆羽的手牵过自己的腰,让他抱住自己坐稳。 第八章 程佑霖学长在布好结界之后便拉着白鹫离开国小,但两人并没有走的很远,而是爬上了隔壁教学大楼的楼顶;学长拿了一个小型望远镜由上往下的开始监视起老榕树周围的情况。 白鹫不晓得为什么学长不当面就解决这件事情,这和他答应的不一样;而且他开始担心起了还一个人留在公寓里头的陆羽,什么都没说就和学长一起走了,小羽一定会气得跳脚、不准自己睡房间吧。 每次和小羽出门,只要自己走离他的视线一下子,小羽就会开始大发脾气。知道他老是担心自己会走丢,现在自己偷偷的跑出门,小羽一定会气到整个人团团打转。 喔,对了,气到骂不出人的时候,小羽还会咬人。咬完自己的手臂之后就躲到角落去都嘴巴,再偷偷的拿着道歉的布丁跑回来。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过未免太像小孩子了点。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找小羽?』白鹫写在笔记上问道。学长直说等等,并指着楼下的情况要白鹫一起监视。 「要等到那家伙出现才行,我想他应该已经闻到血味了。」 『谁?』 「鬼差。」学长答道。 鬼差故名思义,就是取人灵魂的使者,人在生死簿上的寿命一到,鬼差们便会拿著名簿出来收取灵魂。如果没被鬼差找到的灵魂,就只能留在世间游荡;倘若死灵留在世间又没有多加以修行的话,四百年后便会灰飞烟灭,无法再投胎转世。 「子甫一直没能和树灵对谈,所以才没有发现,但你也刚刚也看到了吧,他的怀中所抱着的……」 「那应该就是李雅良的灵魂。我想的没错,果然是被带走了;我放了点血味在风中,不消一时半刻就会有鬼差现身了。剩下的事情就让鬼差来解决就好;然后我们再去找子甫。」 『为什么鬼差会来找雅良?』 「这是我猜的,我想李雅良应该已经……如果我猜的不对的话也没关系。」 『表哥在哪里?』 「我心里有底了,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就不用担心他。」 学长回答的相当轻松,又拿起望远镜继续监视四周。只是进入结界的不是鬼差,而是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子。不止是白鹫,就连学长都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那孩子是哪来的?一股沉重的妖气从那孩子的身上发出,而那孩子走进了结界之后,便没有再出来。 「那人是谁啊……不!那妖怪是谁啊?」看起来相当厉害的样子,学长闪身躲了起来,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感受得到这孩子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妖,该不会是这榕树灵的朋友吧?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头大了。学长八成会因为戚胁树灵而惨遭大妖的追杀,最后落得死状妻惨的地步。 「不妙啊……今天的运气也太差了吧!捷运报明明就写我今天运势五颗星啊!」 学长惊叫道,但就如白鹫这样才出生不到数月的人都想吐嘈一下学长——捷运报的星座运势根本不准好不好。 可是吐嘈归吐嘈,白鹫还是和学长一起躲了起来,暂时按兵不动;但方才忽然出现而且走进结界的大妖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一时半刻之后仍不见有动静,原本已经开始计划要如何避开大妖并彻退的学长,终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些「什么」。 「那家伙……鬼差到了。」 白鹫和学长同样都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很像上班族的男人,缓慢的走向了结界的边缘;他好像有点疑惑的在结界前原地绕了几圈,最后做出了奇妙的动作——他像拍玻璃那样,用手在结界上垂打了起来。没拍几下,结界同样也像玻璃那样的碎出裂痕,最后破开了一个大洞。 这磨厉害的法术却被鬼差用这么简单的方式给破解掉;白鹫一度还以为是学长故意放那个鬼差进去的,但学长摇摇头,解释道。 「凡是和生死有关的事情,鬼差就拥有最大的权限——没有任何人在这样的前提下能打得过他们,所以绝对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只能贿赂。」 学长悄声再补充道:「不过,如果是和他们的任务无关的事情,一旦他们碰上了,也只比普通的妖怪强一点而已,关于这点倒是蛮好利用的。」 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但学长的脸色却变得更差,他悄悄的在鬼差踏入之时,又架了另一层的结界保护住自己和白鹫。 果不其然,在鬼差踏入结界的那瞬间,一股巨大的妖气自结界内炸了开来;那方才已经在结界中守着的大妖,和鬼差起了冲突。 尽管有着学长在外阵守,但小学的校园中还是出现了一阵极其猛烈的风,震到每扇门窗都发出喀喀作响的声音。而学长似乎也因为结界的咒语被破解,而受到了不小的反弹;原本印在手臂上的红色咒文硬生生的像岩浆那样的烧熔了起来。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伤,血滴滴搭搭的顺着袖口流出,学长却只是伸手把伤口上的血抹掉,哼都没哼一声。 白鹫想替学长按住伤口,学长反而却说「受伤了正好」;沾着手臂上的血,就在地板上划起了另一道的结界咒文。 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又见到学长受伤,白鹫不禁焦急了起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方才学长拉着他的手教他观望「另一层的气息」,那些榕树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辉;他现在大概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看清一点,但不看还好,底下的妖气之浓烈,整个区域都仿佛被深紫色的雾气所包围,就连像白鹫这样的外行式神都警觉到其危险性。 不过那穿着黑西装的鬼差也非泛泛之辈,应该说学长的猜测没有错、这件事的确有关于鬼差的任务。只见那鬼差拍拍身上西装所沾到的灰尘,双手结起了法印;之后一阵像漩涡似的风以他为中心,开始吹散那阵紫色的雾气。 可那阵风还未来得及将紫雾吹散,方才走入结界,那个孩子容貌的大妖却冲了出来,身手极其矫健的徒手攻击鬼差。白鹫根本看不清楚两人在打斗的动作,但每招肯定都是致对方于死地的狠招,夹带着极其强大的咒语与攻防。 「天啊,他们居然就这样打起来,希望他们两败俱伤……唉。」 学长哭丧着脸看着自己搞出的两方对战,而且他是跑不掉的了——如果他不留下来守住结界,方圆百里之内可能都会被这两人的攻击给夷平吧?口里碎念着怎么办啊、等等他们打完了我要怎样落跑才逃的掉啊……之类之类的话,白鹫却猛的站起了身,往楼下跑去。 「喂!白鹫,你在干嘛!」 忙着稳固结界的学长似乎无暇分神于其他的状况,所以才没有发现那个树灵所化身而成的小孩子,悄悄地离开了打斗的现场,由结界的破裂之处钻了出去,走到了那间已经拆到一半的教学大楼。 完全就像是个在国小之中随处可见,边走边哭泣着的小男孩;他低着头猛擦着眼泪,拖着脚走离了双方正打的激烈的战场。 学长被自己所画下的咒语限制在屋顶上不能够离开,离开的话结界便会解除,也只好看着白鹫就这么突然跑走;学长大吼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不受到学长的咒语所影响的白鹫,直接从结界中穿出离开。 由外往内望去,果然完全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好像某个平常不会去注意到的角落,对于那里所发生的事情,会很自然的视而不见。而学长所做的,不过是把这视而不见的角落,扩大成校区的一部分罢了。白鹫无心去研究这法术的奥妙,他跟随在那树灵的身后,走进了那栋荒废掉的校舍。 爬上满是碎水泥块的楼梯,看的出来有拆除过的痕迹;这间校舍就是事情发生的起点,两名在此工作的工人意外的丧生,在此就读的国小生李雅良也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如果不是因为侵犯到了树公的领域才会出事,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呢?表哥一直无法与此地的树灵们顺利的沟通,最后居然在找寻灵魂的途中失踪了。 白鹫小心的踩过那些随意丢弃在校舍内的夹板及桌椅,大块的碎玻璃……他很容易的就找到树灵走去的方向;地板上滴着许多的水,漫漫长长的滴落成一条道路,那似乎是那孩子流的眼泪。 延着那条水渍往前走去,二楼、三楼……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孩子蹲在地上啜泣的小小身影。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在安慰着他。 第九章 事情似乎告下一个段落,随着李雅良的灵魂消失在校舍之中。当天晚上,在医院中昏迷的李雅良便突然苏醒了过来;但没有醒过来太久,这完全是回光返照,一星期后,他便往生了。 鬼差在李稚良的灵魂消失在此的那刻便转身离去,完全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思;而那个和鬼差打起来的大妖,被埋伏在一旁的学长给抓了起来。 学长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论到防守和禁界的功力,可能算得上是家族中最强悍的。硬是用血摆下阵式,把大妖给活捉了起来。 第15章 事后他才自己坦承,是怕事后被追杀,才豁出去和对方硬碰硬的。 被学长捉到的狐妖名叫做紫烨,他鼓着腮帮子,气都都的说着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 「说、是谁叫你来这边的。」 「我不说我不说!」 「不说就不能放你走喔。」 「我说了你也不会放我走——不要看我是小孩子就想要骗我,你这个坏人!」 「哼,不说的话,就不给你吃东西。」 学长露出了恶魔似的笑容,然后开始在紫烨的面前吃起香喷喷炸鸡腿便当;这招对那个紫烨来说似乎非常的有用,紫烨气得尖叫了起来,而且学长不仅在他的面前把便当吃光光,还拿出了电动开始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鬼啊。」 学长狡黠的笑道。 那天在抓到紫烨之后,学长便打电话叫家族的人前来收拾善后,把紫烨带回去关起来之后,原本说好要去找表哥,白鹫却坚持先回公寓去找陆羽。 「不用去找啦,我已经吩咐下去,叫人去带陆羽回家了……啊?什么?陆羽没有在那间公寓里?」 陆羽的消失小小的惊吓到了两人,随后他们却很快的找到了陆羽,他带着锁匠回到了公寓去,想要开门。 当陆羽看见学长所派出的人在门口守着的时候,便发现不妙;本来想要逃跑的,但看那些人似乎是从本家来的,也只好乖乖的和他们认错。幸好他们不是为了陆羽离家出走而来的,倒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不过见到白鹫的时候,陆羽还是气得跳脚。 「你为什么偷偷跑掉啦!害我担心死了!」还差点真的从四楼掉下来摔死。看着双手掌上方才陈大哥帮自己包好的绷带,陆羽的气才觉得消了一点。 「小羽……呀!」 结结巴巴的想要道歉的白鹫,伸手想要抱住陆羽,却被陆羽用力的咬过手臂。虽然很痛但也舍不得放手,贴着陆羽软棉棉的头发,就算再被咬上几口也愿意。 「笨蛋笨蛋笨蛋!」 又咬又追的发泄完情绪,陆羽这才发现学长站在一旁,望着他们两人又抱又闹的样子偷偷的笑着。从来没说过学长是自己家族里的人,而且现在想想,当晚学长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妙了吧! 再说,会让白鹫乖乖的丢下自己,和他一起走的人…… 「学长、你到底是?」 「呵呵,你终于想到要问了呀,变聪明了呢。」学长的模样看起来颇欢乐「我只是向他借了一下身分而已,真正的程佑霖呢,现在应该在饭店里大吃大喝吧。」 学长朝着陆羽挥了一下手,陆羽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模糊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相同的位置的那一个人,居然从学长变成了另一个陆羽完全没有印象的男人。 长的蛮清秀,发丝有点泛白的年轻人;「听子甫说,他一直希望你能来见我一面。」他沉稳的说道。 「你好啊,陆羽。我是悬江。」 「呜哇!」 陆羽惊呼了出来;眼前自称是悬江的男人,就是和白鹫相同,一样都是人形的式神,而且是右护法的式神呐!而陆羽并不晓得,他方才见到的正是悬江身为式神的特殊能力,幻觉与催眠。 正是用了这样的暗示,在陆羽第一次见到悬江的时候,潜意识中便把他当成自己的学长了。真正的学长及他的室友们,早在那天下午便前去饭店住宿,以为自己抽中了特奖的招待券;为了不让陆羽起疑心,那间公寓也的确是学长的住所没错。 「你大概以为我已经很老了吧,不过式神的年龄是不会改变的,我家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老人家呢。」 难怪白鹫会这么安心的就和他一起离开,因为他们不止同是式神,而且还是同伴啊。白鹫大概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吧,只是没有和自己说而已;这么说来他还真是心机深沉——忽然心里的火气又冒了起来,陆羽生气地对白鹫哼了一声。 「很不好意思,可是因为时间很赶的关系,才不得已的让你暂时待在这里。如果要生气的话就怪我好了,你怪白鹫的话,他会非常伤心育。」 虽然很想说「他才不会伤心呢」之类赌气的话,但看着悬江时却什么难听的话都讲不出来了;初见时还没有感觉,但仔细的看,悬江真的是个五官细致的美青年。 式神都长得这么漂亮吗?不过刚才的陈大哥也是个挺拔英俊的大帅哥;长的比白鹫还要来得高又这么帅,就算是当模特儿都没问题吧!而且人家还是念医科的,聪明又有内涵呢。 「回去以后要和我说你们跑出去做了些什么喔。」陆羽认真的对白鹫训话道。 『不过表哥……』白鹫写道。 「这个,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接他回来的时候我会再通知你们,你们就快点回家报平安吧;我想易恒和美娟一定都很担心你们。」 悬江说的是陆羽的爸妈的名字。陆羽点点头,既然悬江看起来这么有把握,应该轮不到自己帮忙了,到头来果然还是白忙一场啊。 大叹了口气,让悬江派的车子送自己和白鹫回家;也算是累了一下午的陆羽一下子就躺在白鹫的肩膀上睡着了,直到隔天才听到表哥已经平安被找到的消息,还有李雅良已经醒过来了。 「喔,所以说哥你的离家大计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嘛,哈哈哈。」吃着葡萄柚,陆羽的小妹陆瑕非常大声的笑了出来。 「你说什么!」 「小羽小瑕你们不要吵那么大声,很晚了。」 「喔……」 陆羽沉默的拿过葡萄柚自己一个人闪回沙发上面吃,却被葡萄柚酸得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白鹫则一个人待在饭厅里,罚写着要给陆羽的道歉信。 在之后,表哥被平安的找了回来,是悬江亲自去找到他的,只是不晓得悬江为什么知道表哥在哪里。表哥是在一所市立医院里面被找到的,虽然昏迷但没有受伤是不幸中的大幸,但那几天内发生的事情,表哥完全都不记得了。 好像是记忆被洗掉了,从表哥离开陆羽开始一直到醒过来时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不见。 之后李雅良也去世了,表哥这次的工作可以说是做得一败涂地。彷佛是被人狠狠的将了一军那样,就连李雅良的丧事,表哥也难过的忍着不去。 后来陆羽才从表哥的口中得知这个故事真实的状况,那个小朋友李雅良和他的哥哥一样都颇有天分,他在入学之后便和学校里的树灵们成了朋友,只是他的命短,注定要在这个时候早走。 像李雅良这样较有天赋的灵魂,都是鬼差们的重要案件,一旦这样的人要离开世前,鬼差必定会跟随在旁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以保能确实的回收他们的灵魂。不然凭藉着他们天生的灵力,如要作祟起来,后果是相当的严重。 所以当鬼差一出现在李雅良的身边之时,那学校里的榕树灵就察觉到了;他当然不愿意雅良的灵魂被鬼差给勾走,于是他便和鬼差起了协议,他抓别人的灵魂给鬼差当做贿赂,只求能与雅良做交换,延长雅良的生命。 于是树灵杀掉了那两个工人,将他们的灵魂交给收贿的鬼差;但鬼差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中间可能是起了争议,树灵只好带着李雅良的灵魂逃跑,只要雅良的灵魂一日没有落进鬼差手里,他就不算往生。 他带着雅良躲了很久,刻意回避掉所有雅良可能会在的地方;这也是表哥如何去循线调查,最后却还是失败的原因。可是有表哥在这附近封锁,树灵就抓不到新的灵魂给雅良做交替,期限一日日的逼近。 最后树灵会放弃雅良的灵魂的原因,悬江的逼迫是个导火线,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悬江所引来的那个鬼差,和树灵给予贿赂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位;他自知保不住雅良了,只好忍痛让他的灵魂回到身体里,过完最后的几日天命。 托那位新的鬼差的帮助,雅良多过了一星期的日子,走得非常安稳。那位鬼差据说是悬江多次工作上的合作对象,只是陆羽没见过他,也不想见到他。 陆羽代替了表哥,前往参加李雅良的丧礼;雅良的哥哥哭得非常伤心。但陆羽想起了那两位被抓去做交替的工人们,他们的家人同样也办了小小的丧礼,每个人也都哭了。但错的不是他们,也不是雅良。 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力;如果可以帮助他们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但这样的帮助是不可以的——这次的悲剧让陆羽深深的体会到,不是拥有力量就能随意的妄为。 也许有一天,白鹫也可以变得很有力,就像那些本家的人一样;但不是变得厉害就会变得坚强,他在雅良的丧礼上,看着遗照上头还稚嫩的照片,陆羽同样也哭了。 表哥的失忆,家族里的人没有多做解释,就像是这个家里其他的事情一样,太多事情是诡异到毫无理由可说的,就算是问起了也不会有人回答。 而失忆又砸掉工作的表哥,还遇到了第三个惨烈的挫折,惨到悬江都要拿星座杂志给他看,叫他配戴吉祥物和改运了。 陆羽在那天回家之后便发现了异状,其实陆羽的家是很大的;虽然家里只有父亲在赚基层员警的薪水,母亲则是家庭主妇,但由于偶尔也能接的到家族里有关式神的工作——这种工作的外快是非常的丰厚的,而且建商也是家族底下有交情的人,所以陆羽一家四口,住的房子不仅是独栋别墅楼中楼,还有个不小的院子。 因为老妈喜欢花却又不喜欢种花的缘故,陆羽的老爸便担起了家里的园丁一职,把院子种的满满都是可爱的花草,甚至还有一小排草莓可以拿来给老婆做点心吃。 第16章 可是那日陆羽回家的时候,明明是即将入秋的季节,院子里的花却开得比春天还要艳,就连草莓和小菜园里的菜都长的碗公那么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春天来了吗?」 因为这笑话讲的太冷了,还被陆瑕给嘘了很久。「哥你也帮帮忙好吗,是那个啦,是那个造成的!」 陆瑕表情复杂的指向花圃,花圃里摆着的,不正是表哥的百合花式神芙儿和柔儿吗!把她们摆在满是土的花圃,表哥会发疯的吧! 「不是我们要摆的,是她们说要过去的!还托梦过来给我们,说是……」 据陆瑕的叙述,爸妈和她三人,都梦到了那二朵百合花在梦中和他们开口说话,简单的内容如下,因为表哥这几天失踪,所以被留在陆羽家的她们和陆羽家的玫瑰花认识了。后来便坠入爱河……后面省略,总之就是那两朵百合里的芙儿爱上陆羽家的玫瑰花,说她们不走了。 之后两朵百合便运用她们的力量,把陆羽家的院子弄得一副百花盛开的模样;舒舒服服的打算在此长居久住。表哥似乎已经完全被她们给遗忘了,当表哥拖着还没康复的身体便冲到陆羽家想要和他的老婆女儿们相聚的时候,下场却是差点昏倒在陆羽家里。 「柔儿、芙儿啊!那种玫瑰花到底哪里好?我难道就比不上它吗?为什么为什么?」 「求求你们回答我吧!」 但变了心的百合就像是洒出去的水……表哥似乎是被她们俩给草草打发了。打击过大的表哥看起来已经快要精神失常,陆羽的爸妈只好清出一间客房要表哥住下来,要他慢慢的和他的妻女们沟通,毕竟种出那种勾引人家老婆女儿的玫瑰,陆羽的老爸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所以表哥搬着行李住进了陆羽的家里头,陆羽也只能小声抗议;因为那间房间,他原本是想清干净让给白鹫住的!只是因为他懒得动手清理出来,而被天外杀进来的表哥给占走。 「妈,那白鹫要睡哪里?」 「你们就挤一挤萝,你房间那么大,再帮你买一张床好了。」 「可是很挤耶,我才不要多放一张床,那我的电脑要摆哪里?」 「那买双人床好了,这样就不会挤了吧?也可以摆电脑了。」 「不是这样吧!」 还来不及抗议,陆羽妈便和刚好有空的隔壁邻居太太一同去逛了大卖场的家俱行,很开心的给陆羽换了一张双人床回来;还强调这是柚木质料很好,价钱贵的哩。 「叫白鹫和表哥睡啦!」 「不行,自己的式神怎么可以交给别人……」老爸的下一句话,感觉上好像是要讲「不然像你表哥现在这样可就惨了」,只是他不敢接下去。 「对嘛老哥,你很小气耶,而且你不要再怪白鹫了啦,他本来就没错——你看,他写得手都要肿了啦。」 陆瑕有些生气地拉过一张长得不得了的纸卷,这个怪怪的纸卷,不就是白鹫这两天趴在饭桌上猛写的道歉信吗? 拉过纸卷一看,长到要卷起来的纸,满满的写着白鹫那天和悬江一起出去时所做的事情;陆羽想起自己好像有叫他要和自己报告、他那天出去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写得这么详细,根本是百万言书了;而在纸卷的最后端,写着满满的小羽对不起。 「又不是小学生……还有这样的……」 「哥你才是小学生啦,不要逼我把白鹫带去我同学家住喔。」 给你把白鹫带去你同学家住,白鹫还回得来吗?只是看着白鹫还在继续的写着道歉信,如果白鹫会讲话的话,肯定会和自己说一万次的对不起吧。不过他应该还是会讲话呀?就像那天晚上他讲的那句怪怪的话? 不过小瑕说他写得手都快肿了……真是笨蛋,哪有这么笨的人啊!看来要教他说话可难了啦! 「好啦!白鹫你进来啦!」 听到陆羽的呼唤声,白鹫愣愣地站了起来,抱着枕头快步的冲向还站在房门口的陆羽;这几天陆羽都把他赶去客厅睡沙发,他大概已经睡怕了。 「……以后,不可以再一声不响的跑掉喔!」 白鹫猛点头,不止这几天没有床可以睡,晚上没有陆羽可以抱着取暖,而且都好几天没能抱着陆羽蹭了。 只怕陆羽忽然又改变心意生起气来,不管他讲什么白鹫都猛点头。 「还有现在换双人床了,不要再抱着我睡了!空间很大不用挤!」 唉,可是只有这一句,白鹫不太想把头点下去。高兴得满脸笑容,陆羽直抱怨白鹫帅得太刺眼,腿又太长好讨厌,身后的白鹫则是喜滋滋的把枕头放了上去,再往最心爱的陆羽身上扑抱过去。 陆哲月走到苏医生的诊所之时,已经是晚上了。苏医生打电话给哲月,告诉他紫烨方才带了个人来自己的医院里,然后人就不见了。 苏医生是陆哲月的学长,两个人在系里头认识。学长的老家是开坛做道士的,对于这些法术灵怪之事也略有涉猎;苏学长本身没有什么实质,所以家业也就让给了有天赋的弟弟去继承。但苏学长的直觉倒是相当准确,一见到哲月之时,便猜到了他不是人类的事情。 在毕业之后,苏学长自己开了间小小的儿科诊所,平静的过着日子。和陆哲月也时常有联络,不管是生活或是学业上的事情,都给予多方的帮助。 对哲月来说,苏学长是个可敬的长辈。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对学长造成困扰,却又总是像个依赖人的小孩子那样的离不开他。 「紫烨不见了……他说他要回家,你没有遇到他吗?」 苏学长这么说着,但紫烨这个人只要兴致一来,时常都跑得不见踪影;哲月想找也找不到,只能随他去失踪。但姜子甫可不能失踪,幸好苏学长还好好的看着他,没让他跑掉。 「我给他打了些镇静剂,他应该还会再睡上大半天。你要带这个人走吗?」 「嗯,我不能放他在这里;不过我也还没想到该怎么做。」 不能将姜子甫留在这里,家族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他,到时候会害惨苏学长。找到紫烨丢弃在这里的车子,陆哲月扛过昏迷不醒的姜子甫,正打算要先把他带回家里的时刻,一个让他极度意外的人出现了。 他看过这个男人,他是右护法的式神悬江。没想到家族的人居然找得这么的快,陆哲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给悬江在这里见到,看来自己的命就要不保了。 但悬江却出乎陆哲月意料的,他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的,身旁没有带任何随从。 而且他完全没有要和陆哲月对打的意思,陆哲月看得出来,他的身上没有做任何的战前准备,更没有一丝的敌意——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模样。果然子宣猜的没错,本家的头头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没有再加以确认而已;凭着悬江的能耐,说不定自己的资料早就被他给搜集完备,毕竟人形的式神,陆哲月所知的除了自己以外也只有他。 一直不和自己接触的悬江会突然出现,想必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姜子甫——但要消去记忆的法术,凭着陆哲月的技巧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完全,但要是就这么把姜子甫给交回去,往后可就没有平静日子过了。 可是不变回去,悬江也不会让自己活着。应该说,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用了;自己的身分已经曝光,再也无路可逃。 紫烨,不晓得紫烨去了哪里;但也许无法再见到他了吧。尽管是早就明白、迟早要面对的结局,一旦真实发生的时刻,陆哲月还是不免为自己感到不值。而他的心里浮现出了另一个影子,那是今天遇见的陆羽。 很可惜,如果行的话,还想再和他见上一面。 为什么呢?不过是初次见面的人,还是陆家的孩子;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样子总会令哲月想起子宣。 其实,我不想死在这里。求生的意志悄悄的占满了哲月的思考;想着即使要用姜子甫的命来换也没办法之时,悬江却开口了。 「我知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想像中来得冷竣,他在试着和陆哲月谈判。 「你的资料我全部都有,但你放心好了,有关于你的事情,整个家族里只有我知道,如果你要演灭你的存在的话,现在下手杀掉我就可以了。」 「什么?」 「你肩膀上扛的那个人也一起杀掉都没关系;但如果你不想这么做的话,就和我聊聊吧。」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清楚。」 悬江浅浅笑道。 将姜子甫交给悬江,悬江在瞬间便完成了那个陆哲月可能得要忙上一个月的咒语,在姜子甫的额上擦过了最后的符水做为收尾,待他醒来之后,所有相关的记忆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悬江的功力可见一般,完全看不出他的式主已经快要往生了。「我也会将那个孩子还给你,至于接下来的事情……」 悬江缓缓说道,陆哲月猛然发现,这男人正企图以自己的自由做为交换,要将自己卷进另一桩更加麻烦的事情里。 「好吧、我答应。」 事到如今,陆哲月也只能收下这份突如其来的密约。 番外 「啊啊啊!老婆,我们接到新的工作了!」 才大清早的,快递公司便寄来了一封紧急挂号,来自本家的信件,通知陆家爸妈前去执行新的案子;电铃都都都的吵醒了星期六早上还在沉睡的陆羽爸妈。而待陆羽的爸爸打开挂号之后,更是把整家人都吵醒了。 第17章 「老婆,这样我们过年就有钱去渡假了,去你上次说想去的欧洲九日游如何?」 「老公你对人家最好了,我好高兴喔!那我可不可以再买个包包……嗯,其实人家已经刷卡了耶。」 「当然没问题呀!我心爱的老婆想要什么东西,老公都会拼命去赚的!」 「老公最好了!」 闪光老夫妻在欢呼完毕之后,完全不顾被吵起来的陆羽两兄妹,就在门口热吻了起来。 陆羽揉揉眼睛,原本以为是地震了怎么有人在尖叫,赶忙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镇定了一、两分钟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老爸老妈在丢掷闪光弹……这么老了居然还比热恋的少男女还恩爱,真不知道该说是太瞎还是日子过的太幸福。 「吼!不要大清早就在那边扰人清梦啦……」 转头想要回房间里继续补眠,却撞上一个软棉棉的东西;软棉棉的东西伸手把陆羽搂进怀里,下巴在陆羽的头顶上蹭了两下之后,满足的把怀里的陆羽给抱回了房间。 「……白鹫!」 原来一大清早,白鹫发现身边的抱枕不见了,赶忙起身四处去寻找。后来看见抱枕呆呆的站在走廊上望着门口发呆,当然是大手一抱,把抱枕给拎回房间里继续抱着睡。 听着从哥哥的房间里传来的叫骂声渐渐平息,老爸老妈也甜蜜的回房间去梳洗去了,觉得瞌睡虫已经全部被这两对给赶跑的小妹陆瑕,无奈地穿好衣服,回到饭厅给自己倒了碗玉米片。她原本没有打算要早起,昨天晚上还熬夜看电视,只是一大清早就望见这么让人无言的景象,她现在想出门去走走了。 吃到一半时,同样也出现在饭厅里翻起冰箱的表哥,很亲切的和陆瑕打起了招呼。 表哥的名字叫做姜子甫,虽然长得很帅又热爱工作,可惜就是个性怪了点,把自己的式神当成了老婆和女儿。最近他很衰的被老婆和女儿给抛弃了,不得已只好搬进了陆家里头,希望老婆和女儿能够「回心转意」。 可惜不是陆瑕要吐嘈他,表哥的老婆和女儿现在一个和玫瑰花在热恋,另一个则是爱上了松树的盆栽,看来要回心转意的机会可渺茫了。陆瑕想起自己的某个正妹同学的好朋友,恋爱丰富的正妹同学对于爱情琐事讲得头头是道,最经典也最符合表哥现状的这段话,陆瑕记的可清楚了。 「我说啊,人终究还是喜欢和自己同一类的人在一起的;而且年轻人嘛,有美貌的时候干嘛不好好的享受呢?人都是会后悔的,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去后悔,老年的时候只会骗自己没后悔过;后悔和把自己给骗成了笨蛋,两边都是蠢。」 那到底要怎样才算是聪明啊?不过正妹同学的确很理智,到现在都还没有交男友。 表哥的妻女在短期间内不会再想到他了吧?以契合度来说,玫瑰花和松树盆栽的确赢过表哥千万倍呐,若不是重新投胎,这种优势可能一辈子破除不了了。 可惜一个帅哥——不过他是自己的表哥,陆瑕对他可是除了欣赏之外一点兴趣都没有。把他介绍给自己的那位正妹同学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下次替他们俩交换msn好了。 「早啊小瑕。」 给自己泡上一杯咖啡,看起了新闻的表哥,身上已经穿着整齐,连袜子都穿好了。 「表哥你要出门啊?」 「是呀,不过不是工作,是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噢……」 原本想说如果表哥没事的话,要当个媒人把正妹同学邀出来和表哥一起去看看电影之类的。不过既然表哥有事的话也只好做罢。 「我本来想说要找表哥你一起出去玩的耶,不过有事就算了。」 「去出玩吗?也可以呀,我是要去淡水的海边呢,你有兴趣的话要不要一起来?」 「淡水的海边,真的吗?」 「是呀,可以顺便载你一起去老街吃东西。我来台北这么久,好像还没带你们出去玩过呢。」 本来开口想要邀约表哥……不过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用客气了吧? 「那表哥,我可以找我同学一起来吗?」 「可以呀,不过我的车只能坐五个人,你只能再找两个人来育。」 「好耶!」 其实陆瑕想邀的朋友也只有一个,没隔多久,表哥与陆瑕就在捷运站接到了那位临时被找出来的正妹同学。 正妹的名字叫做许愉芬,如同陆瑕所说的,一七○的身高比自己的哥哥还要高佻,丰满的胸型配上细腰美腿,还有雪白透嫩的皮肤;再加上长发和淡妆,完全是能够让路边的男人全都回头望过的美少女。 「小瑕你找我出来做什么啊?」坐在后座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低语了起来,愉芬一副疑惑的模样,搞不懂为何自己的同学突然找自己出来,而且还坐着帅哥开的休旅车。 「找你来相亲啦!笨蛋。」陆瑕轻声说道,「那是我表哥,不错吧?今天特别放送介绍给你喔,他最近失恋了,我想说你们都是美少女大帅哥之类的,看看会不会来电啊——」 「齁,小瑕你实在是喔!我还以为你要载我去直销会场哩。」 「祝你们约会愉快,我等等会乖乖跳车的。」 「少来了啦,嗯——不过——」 看到愉芬眼睛微微发亮的模样,陆瑕这下可肯定,表哥是电到这个难搞的愉芬了。 车子缓缓的开到了临海,从窗外就能看见深蓝的海水;今天的天气凉的正刚好,所谓的秋高气爽应该就是这样的景色吧,天空高的飘上几朵羽云,海鸥在岸边嘎嘎的叫着。 「哇,风景真的好棒喔。」两个女生都不禁叹道。表哥笑笑,将车子驶进了位于道路一旁,一条较小的分岔路里;直往海的方向开去后,到了一间工厂样的房子旁,这房子的另一边百公尺处,还建着一栋外观很时髦的高级别墅。 「到了,就是这里。」 门上挂着小小的招牌,上头写着「德锋陶瓷」。「车子停在这里,小瑕你应该有点印象吧,你还记得你家里用的碗吗?」 「啊?我家用的碗?难道是这里做的吗。」 「是呀,他是湘叔,我们家的亲戚。只是他现在已经很久不做我们这一行的事情了,专心在做他的陶瓷。这次来是要拿点东西给他。」 表哥一把两个小女生放下车,愉芬立即撞了撞小瑕。「你表哥说,他们做的那一行是什么啊,你表哥是做什么的?」 「讲出来你会笑死。」 「啊?不是吓死吗,是怎样的工作会笑死啊。」 「是——风水师啦,他是专门帮人家看风水的。」 祖有名训,陆家最重要的家规,就是对式神一事封口;表哥有式神的事情虽然不能对外张扬,但风水师可是他的正式职业,就算帮他到处发名片都没关系。 而且说实在的,风水师这个工作赚得还蛮多的,就算表哥不去接本家给的工作,一样也有丰厚的收入。 许愉芬听到「风水师」这三个字,也惊讶了一下;普通人很少会接触到风水这个职业吧?感觉室内设计还比风水要来得实用。 「还真是特别呢,那他是真的会看风水还是假的……神棍那种啊?」 「当然是真的呀,你可以找他去你家看风水育,熟人介绍有打折的,嘿嘿。」 「这么有趣……」 愉芬抿着唇笑了笑,倒好车的表哥领着两个小女生,往那间海边的别墅走去。开门的是一个中年老头,表哥一见到他,就非常高兴的湘叔湘叔的叫着;那位虎背熊腰的欧吉桑很粗犷的给了表哥一个大拥抱,还逗趣的说表哥怎给他带了两个女儿回来。 「喔、欢迎欢迎,小瑕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好久没见到你啦,都变这么漂亮了呢。等等我选几个碗给你带回家用吧。你们叫我湘大哥就行了,哈哈、湘老头也可以啦。」 大叔很热情的领大家进屋里坐,这间别墅的装潢内外部很漂亮,四处摆满了各种的陶器做为装饰。这位湘叔中年后存了点钱,便往自己有兴趣的陶艺上做发展,在海边开了这间小小的工作室做独立制作,虽然产量不多,但因为是为了兴趣而做的,所以品质相当的好、还能够照客人的意思随意的订做款式。 名声打响了以后,客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现在多接些高级餐厅的订制餐具,或是外头买不到的造型灯饰、花瓶或零件等等。 朝着屋内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楼梯的扶手上全装饰着极美的彩绘陶瓷雕花;如果这东西要买在自己家里头摆放,不晓得会多昂贵。 「孟文,我侄儿他们到了——可以帮我倒个茶吗?」 没隔多久,房内传来了声男人应好的回答。那个叫做孟文的年轻男子,把小茶几整个搬了出来,然后就在客厅里替大家泡起了热茶。 「孟文是我的肋手,现在住在这里。这边的彩陶都是他上色的育,之前是学艺术的,很厉害呢。」 被湘叔这样一夸奖,孟文很腼腆的笑了一下。他和表哥似乎之前就认识了,谈起话来一点都不陌生。 「好久不见了,她们是?」 「是我的表妹和她的同学。孟文,最近好吗?」 「还不错呀,你来玩的吗?我等等带你们去吃饭吧。这么久没来逛逛,还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哈哈、子甫啊孟文很想你呢。对了孟文,你要不要带小姐们去参观一下,选点纪念品回家?我和子甫有点事情要谈……」 表哥的确不是闲来没事逛到这边来喝茶的,陆瑕虽然不认得孟文、对于湘叔也只觉得有些眼热,不过猜想孟文并不是家族里的人,愉芬当然也不是;如果他们是要谈有关家里的事情,可就得把两人给支开了。 第18章 「愉芬那我们去逛逛吧。」顺着湘叔的要求,陆瑕闹着愉芬一起去逛工厂,愉芬似乎也不想陪老头子喝茶谈政治,随口也说好。 跟着孟文一起走出了那间漂亮的别墅,三人走在海和天空蓝的几近透明的海岸边;孟文果然不是家族里头的人,他姓李,第一眼给陆瑕的感觉、就是那种有些文弱的艺术家。他今年二十五岁,前年才从艺术大学毕业,之后就到这里工作。 那些摆设在房子里的陶艺作品的确非常漂亮,就连陆瑕这种讲不出几幅世界名画名称的小高中生,一眼看了也都觉得很有味道;李孟文应该是个相当有才能的年轻人吧?这么年轻就潜心待在这里做陶艺,还真是艺术家才会做的事情。 「我和一风哥认识很久了,我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领着两个女孩子到了方才表哥停车旁的那个工厂,那里面摆满了陶器的半成品、还有各种的工具;就像一般的工厂那样有很多的陶土灰尘,但除了地板无法不脏以外,其他地方都打扫得很干净。 李孟文边和愉芬聊着自己的过去,一边从纸箱里翻出了可爱的陶艺小精灵摆饰还有一些可爱的小动物排排放在桌上,说是要给两人选回家当作礼物。 愉芬看到推着花车的吧都都熊熊,一眼就说要选这一只,陆瑕则是挑了只花丛里的小精灵摆饰。两个摆饰都做的非常的精致,如果放在外头的商店贩卖、好几千块应该是跑不掉的,但这个工作室里好像也没有更便宜的东西适合送给女孩子们了。 「那年我和我同学来这边的海边玩,顺便陪摄影组的同学找题材,后来大家玩疯了就说要包船出海去逛。我们预算也不多,那个船东就租给我们一艘很破的渔船叫我们自己开出去就好了。」 在选完礼品之后,孟文给两个女生泡了杯咖啡,工作室里有台看起来蛮昂贵的咖啡机,还可以加鲜奶油。他继续讲过他的故事。 「结果我们一行八个人,开到外海的时候引擎就烧起来了。整个冒火花……大家尖叫成一团,整个船都流满了油和火。最后我和同学们全部都跳水,最后是一风哥把我们救起来的。」 「他正好在海上钓鱼,我也搞不清楚他怎么用那种小船把我们八个人扛上岸的;后来我们这群人每年都会约在这边见面呢。」 他笑道,后来他在毕业之后就留了下来,待在这里陪着湘叔创作。他的本行其实是油画,不过在这里也可以画图,日子也过的蛮开心。 「不过我最近考虑要离开这边了。」 「咦,为什么呢?」 「这个嘛……」李孟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其实我也很烦恼,正好遇到你们——其实一风哥的女儿很讨厌我,不希望我住在这里。她只比你们大上一点,只是我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呢。」 「而且……」 「而且?」 李孟文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目送着三人的离去,姜子甫才从包包中拿出那一袋要交给湘叔的东西。前不久因为工作的关系联络上了湘叔的女儿湘盈云,她便托子甫将这一包东西交给自己的父亲。 这家庭纷争说来复杂,湘叔和太太就只有盈云这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拉拔长大了,家里也稳定之后,湘叔的太太却去世了。如果故事只到这里也就算了,湘叔和女儿两人在这个风景美丽的海边居住工作——但故事里多出了一个意外的男人,就是李孟文。 那天湘叔在沿岸划着小船钓鱼,意外的救了李孟文与他的同学一黟人,从此和孟文结下了缘分;他原本就是个有艺术细胞的年轻人,和湘叔的理念又相近,两人相处的甚是愉快。 那次之后、每年暑假李孟文都会到湘叔的工厂来帮忙,毕业之后还放弃了留学的机会,留在这个小小的海岸边陪着湘叔。其实在那个时候,李孟文就已经喜欢上湘叔了。 年纪差这么多,还是有过妻子还有女儿的男人,但喜欢上了也没有办法。原本只想默默的守在湘叔的身边,待这份感情冷却下来以后就走,没料到湘叔是个性情中人,孟文对他的感情看在眼里,他也觉得很是感动。 两个人就这么因为日久生情而在一起了,但湘叔的女儿盈云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考上大学之后便愤怒的离家而去,从此住在学校宿舍里再不回家。湘叔无奈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如果一直顾着盈云的感受又会伤到孟文,搞得自己苦恼不已。 「所以说,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这样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好,所以我向本家借了点钱,我决定——要和孟文去国外结婚。」 最后湘叔下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他要给孟文一个看的见的承诺,也希望告诉女儿,他和孟文之间绝对是认真的。 「那,湘叔你和孟文说过式神的事情了吗?」子甫问道。 「当然没有,虽然我不想骗他,但这是家里的规定……等他接受我的求婚时,我才会告诉他。希望他能接受……」 湘叔叹了口气,式神这样的事情,家族里的规定是、凡是要和外人联姻的,一定得等到亲事确定之后才能够再谈。以往还是父母煤妁的年代这事情好解决,但现在这样的制度已经不符合时代了,大家都是自由恋爱,要开口讲这种说出来像是疯言疯语的话,只怕普通人听到会气的掉头就走。 「不过湘叔我想你不用担心,孟文他一定能接受的。倒是小云,你要和她好好谈谈吧。」 「说是如此,但她总是跑得远远的不给我碰到;我跑去学校找她,她也有办法躲我躲的不见人影——虽然是我的不对,可我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啊。」 「我很想带小云一起去欧洲参加婚礼的,只怕她不愿意来……」 想起方才孟文那有些忧郁的脸色,看来最近他过得也不是很开心;子甫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这个小云托付自己交给父亲的包裹——真不晓得里头的东西是吉是凶。 「好吧,湘叔你就打开来看吧;我想小云不会寄什么怪东西给你的。」 长痛不如短痛、子甫催促起湘叔将包裹给打开。 喝着咖啡,待在工厂里的两个女生,眼底含泪的听完了李孟文所讲的故事。陆瑕这才慢慢的想起,自己在家族聚会里的确见过湘盈云这个女孩子。 如果说是超级气质美女的话,那一定是她没有错了;不知为何家族里头这一代的女孩子人数很少,八成以上全是男的,所以陆瑕对那些表兄堂弟们的印象不很清楚,倒是记得表姐之中有个冰霜型的美人儿。 「这么说来,你们要结婚了吗?那就去结呀——这是多棒的事情呀!」 愉芬激动的和李孟文说了起来,明显的表示支持孟文和湘叔结婚。但对于该怎么说服湘叔女儿的事情,倒是拿不出什么法子。 「我知道一风哥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能去拆散人家的家人的,万一哪天后悔了可就没得挽回了。我这几天也和一风哥谈过,只是他一直劝我不要乱想……」 「你这样真的好辛苦喔。」 孟文没有答话,只是浅浅的苦笑了一下;看得两人都心酸了。 「不行啦你不可以这个样子啦!」终于愉芬似乎是受不了了,大叫了出来。之后她握住李孟文的手说道:「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去散散心,大吃大喝一趟回来,你一定就会想嫁人了!」 愉芬的眼中闪出自信的光采,怂恿李孟文去开车,指定目标要去淡水的市区。 「耶,这里的生鱼片果然好吃!」 「迷处迷处……」口里还嚼着鲑鱼的愉芬,把「没错」都讲成「迷处」了。 「因为新鲜嘛,这边是渔会的专卖店喔。」 望着贩卖部里成堆的渔货,有些人随便买了一盒就站在外头看着海吃了起来;方才心情苦闷的三人,当然不放过能大吃解愁的机会,连点了好多盘生鱼片和虾子全都是一次扫光,好像在吃吃到饱不用钱一样。 「哈哈!吃得心情真好。」 孟文此刻也露出了笑容,看来他的确是很久没有出来散散心了;一直把心思放在感情上头,让忧郁占据了全部的生活,果然是太让人难受了。 听听周围人群来玩乐时所发出的笑声、晒晒太阳,又有两个活泼的美女相陪聊天,孟文的气色一下子看来好了许多。这时愉芬站了起来,说道: 「我们回去吧,孟文你要不要买一点东西回去给湘大叔吃?」 「……他喜欢吃旗鱼。」 「好耶——那就买一大盒旗鱼。你有带钱吧?嗯、还要买这个——」 愉芬开始计算了起来,论到恋爱上头的花招,她果然是得心应手。三人之后开车在市区绕了绕,终于找到了愉芬所指定的地方——一间有卖包装花束的花店。 「老板、你这里有多少玫瑰?我要白色的——全部都买了喔!」 之后愉芬非常高兴的和老板杀起了价来,将一大把得用抱才抱的动的白玫瑰花加缎带,放上了孟文的手中。 「孟文哥,其实你想和湘大叔结婚对吧。」在车子又开回了湘叔的家的时候,愉芬很认真的和捧着大束的玫瑰,十分不知所措的李孟文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可能有很多事情我们俩个不明白;不过我希望你们俩个能过的快快乐乐的。你们俩每天都在一起、又很相爱,应该可以过的很快乐吧。不用天天都这么甜蜜,但如果……」 这么说着,愉芬掩着嘴笑道,把方才买的那一大盒旗鱼生鱼片连着袋子又塞入孟文的手中。 第19章 「偶尔能这样甜蜜一下,会开心很多育。这个花放在家里,相信我!看了心情都会好很多的!特别是放在房间里面——嘻嘻!」 听着愉芬说的最后一句话,李孟文的耳朵突然也红了起来。连声的点头说好、小小步的跑回了别墅里。 「哇啊!愉芬你真的是个谈恋爱的天才呢。」 看着愉芬临时想出如此奏效的计划,陆瑕不禁叹道。 「才没有啊,我只是看他很不开心的样子,那有过的很幸福的人看起来不开心呢?所以就要他高兴点萝。」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来去看看情况?」 「好呀。」 两个小女生跟着走进了别墅,躲在门外看着孟文抱着花走进去,却只见表哥和湘大叔两人非常惊讶的表情,先是手忙脚乱的好像在藏些什么东西,然后湘大叔站了起来,赶忙接过孟文手上的大束玫瑰。 没听见他们俩人讲了些什么,只见孟文说的有些害羞的模样,大叔一下子就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在孟文的额上吻了吻后,让他抱着花走往厨房的方向。 看来两人今晚可会甜蜜了,看起来像是小情侣那样的热恋模样,让两个女生在门外闷笑个不停。没隔几秒湘大叔也随着孟文离去的方向走掉了,客厅里剩下表哥一人坐着在喝茶,他很快就发现两个女生站在门口躲着在笑。 「你们两个在外面做什么?」 「表哥,你有听到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你们在说什么呀。」 只见表哥有些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之后久久不见走进厨房里的两人出来,表哥看了看手表,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只好先离开了。 「我们回去吧,说要带你们去玩的,你们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我们去过码头了耶——那我们去逛百货公司好了!」 「冲冲!」 「咦?都来到海边了,你们却要去逛百货公司?」 虽然这么说,表哥还是很顺从的带着两人去逛了百货公司、看电影看到很晚才送愉芬回家。愉芬和表哥聊的蛮开心的模样,陆瑕觉得愉芬肯定是看上表哥了,只是她不想和表哥透露,毕竟这种事还是站在旁边串红线比较有趣。 几个月后陆家收到了来自湘叔的结婚照和礼品,跑到欧洲去结婚的俩人,因为湘叔在蜜月旅行时看到了不错的陶瓷工厂,便打算在当地停留一小阵子。随着礼品附上的照片,看起来非常的恩爱。 那天表哥开车离开湘大叔的工厂的时候,表哥小小声的和陆瑕说,湘叔的式神出来送我们走了;在湘叔家没有见到他的式神,陆瑕也正觉得奇怪。表哥示意她往窗外看去,深蓝的海岸线上,一个黑色的巨大物体正在水面上跳跃着。 黑白相间的花纹,是一头漂亮的杀人鲸。 「哇啊、是鲸鱼!是鲸鱼耶!」 「天啊!」 陆瑕惊讶的叫道,愉芬也跟着趴在车窗上猛尖叫。瞬间,陆瑕明白湘叔是怎么靠着一艘小桨木船、救起李孟文他们一大群人了。 「湘叔的心像海一样宽广啊。」 「可不是吗?」 嗯,湘叔是真男人啊。陆瑕的心底,悄悄的为湘叔添上了称号。 而那日湘叔的女儿湘盈云托给表哥送来的东西,才让表哥及湘叔无法冷静下来。 是小云和另一位女孩子拍的性感照片,两个女生相谐一同去拍的艺术照;封面就是一张接吻的火辣照片。 看得湘叔当场下巴都要掉下来。 照片的封底上很帅气的写上:「不是只有你会出柜!」 「天啊——小云!」 虽然很让两人想要昏倒,看来女儿所能制造的麻烦并不亚于她的父亲。后来就不用再多说了,湘叔终于如愿的和孟文步入礼堂。 而陆家从此以后似乎再也没有缺过碗筷盘子了。 《完》 纯情式神饲养法(第二部)(出书版)+番外by:鸫 文案: 得到式神的陆羽,准备和子甫表哥一起回到式族的花莲老家举行成年礼。 根据一族的规定,在族人取得式神之后的一个月内, 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式神回去给族长过目。 因为父母刻意保持距离的关系,陆羽对式族老家的规矩全然不熟悉, 永远维持七岁模样的族长、神秘的左护法、带着乌龟的庞克青年, 展现在陆雨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全新世界。 只是……没有想到却在旅途当中,他们居然捡到了一个神秘的男孩。 而男孩的身上,竟埋伏着难以预测的可怕杀机!? 第一章 「店长、对不起我今天能不能提早走?」 市区中、小小的面摊里,店长有些奇怪的听着工读生突如其来的要求。 「怎么了?吴亚渝。」 「不——来不及了,对不起店长。」 连身上的员工围裙都来不及脱下来,抓起了放在墙角的背包,吴亚渝一脸惊恐从后门冲了出去。「喂,你怎么了——」 老板在身后的叫喊,越来越听不见了。跑过餐厅阴暗的后巷,就算是雨夜、就连雨伞也还来不及拿,亚渝仍然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 因为那些人要来了、他感觉得到。那是种莫名的警觉性,自己的身体里头有些什么在呼唤自己,要自己快点逃。 是的,这是逃跑。不是捉迷藏,也不是被抓到后可以当鬼重来的游戏;已经这样子躲藏了多久了?那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亚渝搞不懂。只是这场追逐战里,没有相同处境的同伴能陪他打倒对方,自己也没有任何能够抵抗的力量,只能逃、不停的逃。 租的屋子已经不能回去了,打工的面摊也不能再去了;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在哪里? 拿出背包里放着的报纸,窝在巷口旁的亚渝呆坐了下来休息。颤抖的手指翻开求职栏;幸好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背包里头,什么时候都可以走。 只是,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妈……」小小声的,将头埋在报纸里掩着泪水哭了出来。 他好想结束这一切,回到以往的生活。 他好怕,好怕在还没来得及回到过往生活之前,就已经死在街上的某个角落。 一大早醒来,确认过准备要带走的东西,陆羽认真的开始在镜子前抓起头发、选过要穿的外套。 原本爸妈是叫自己穿西装过去的——结果西装买回来之后,穿上去的样子实在是……唉,真的有这么好笑吗!为什么陆瑕这家伙居然可以笑到在地上滚来滚去?为什么西装这种邪恶的东西一定要长得高穿起来才好看?这根本就是西方世界的邪恶审美观入侵…… 「小羽,你还是穿平常穿的衣服去就好了。」爸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老妈则是捧着脸,很难过地望着自己穿起西装来非常不搭调的儿子。 「嗳呀,人家原本以为你穿西装只是矮了些,可是怎么看起来这么娃娃脸呢……」 「妈,老哥这样看起来好像国中生硬穿大人的衣服。」笑到倒在地上快要死掉的陆瑕,临死前还不忘爬起来吐嘈一番。 「呜,都怪妈妈没有把你生得高一点,怎么都没像到你爸……你爸穿西装可好看了呢。」 「老婆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把儿子生得这么帅他还有什么好嫌的?小羽你怎么可以嫌你妈、她生你这么辛苦——」 「我没有嫌老妈啊,你哪一句听到我嫌她了?」 「老公——」 够了够了啦!于是在恩爱过头的闪光爸妈的相拥而泣之下,前两日的西装试穿大会就这么悲惨的结束了。陆羽生平的第一套西装被冰冻进衣柜里头,再穿上的日子大概是遥遥无期了。 倒是白鹫,在西装专卖店里头出尽了风头。 专柜小姐很罕见的从自家的专柜里抱来了西装,几乎是排着队想拎着白鹫去更衣室给他穿上。换过一套又一套的西装,白鹫仅仅是有些疲倦的倚着手暂靠在桌边,看起来为什么就会像是西装目录上那些有打柔焦的照片呢! 「唉呀!少年人,这个裤管阿姨帮你改长一点;腿这么长我还要拆两套卖你哩!先生啊!你生到这个儿子真是英俊!有没有缺女朋友啊?」 「哈哈哈、小姐你太客气了,我那个儿子也要试穿,可以一起拿吗?」 「喔喔,他是国中生吗?」 「……我是大学生啦!」 真的真的快要被气死了,陆羽非常慎重的在西装专柜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和白鹫一起出来买衣服。最后自己只买了一套西装,而老爸则给白鹫多买了好几套。 「白鹫以后会比较常穿到,所以多给他买几套换着穿。」 不可否认的,白鹫穿西装真的非常好看,专柜的阿姨为了多给白鹫带一件外套走,还多给了些折扣。平常白鹫都穿老爸的衣服或是陆羽带他去西门钉买的便宜衣服,正经的系上领带、穿上皮鞋倒还是第一次。 所谓人要衣装……陆羽把自己打理好之后,把刚洗完脸的白鹫抓到镜子前来换好衣服。「来、领带要这样系,你还记得吧。」 白鹫有些缓慢的打着领带,虽然不很熟悉但打得还算漂亮。虽然买西装时有送领带夹和袖扣,但陆羽觉得戴这些有些过于正式了——又不是要去上班,反而有些怪怪的;最后把领带夹丢进行李装好,只选一副银的方型袖扣给白鹫别上。 「这样就很帅了。好!我们走吧。」 白鹫跟在陆羽的身后提着行李,表哥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 第20章 「喔喔——白鹫这样看起来很棒呢。小羽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虽然爸妈也很想跟着陆羽一起去,但爸爸要上班,而老妈不太喜欢这样的聚会。最后决定就让表哥带着陆羽一起去就好了。 回去现在式族的族长所在的——花莲本家,根据一族的规定,在族人取得式神之后的一个月内,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式神回去给族长过目。前阵子是因为表哥的事情而拖延了行程,现在终于得以成行了。 请了一星期的假,学校的缺席堂数又多了一节,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再说最近陆羽的心情很好,满脑子都在打算着从本家回来以后的事情。 「小羽,你看起来很高兴呢,很久没有回去本家了吧。其实本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啦……」 虽然不是故意要浇陆羽冷水,不过这次的会面相当于式族的成人礼;是个非常正式严肃的仪式。而且也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想起以前的案例,表哥不禁为身旁的白鹫感到有些紧张。 「那我们出发了!」 「小羽要早点回来喔。」 「伯父伯母,我们走了。」 踩下油门,表哥没预料到,这次又是一段绕了一大圈才得已平安回去的旅程。 说真的,陆羽会这么开心,并不是因为要参加成人礼的关系。而是前几天班上的女生们聚在一起吵得沸沸扬扬,陆羽和其他几个男同学凑过去看,才发现是女生们要办联谊,正在讨论联谊的会场。 「我觉得这个太贵了,不过这家好吃气氛又好——」 「不管了,这次是大投资耶,就拼下去了吧!」 「好耶好耶!」 女生们纷纷在报名表上填了名字、大把大把的钞票直接缴了下去。男生们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次的联谊是学校天文社举办的,原本只是看星星的小教学讲座,但参加的可不是普通人——主办单位是k大医学系,而且k大的几个招牌帅哥,全都报名了。 传说中k大今年有不少帅哥,程度就女生们的评鉴来说,分数是高得不得了!再说主办的是医学系,这种能上台面又能出社会的好对象可不是天天都有得约,虽然是天文社的活动策略,但的确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最后,这场天文讲席完全变成了高级联谊大会。 「什么啊?天文社演讲完,要去山上烤肉看星星,包车……这样玩一个晚上要三千二?抢钱啊!」 男同学皱着眉头,不敢相信这种价钱的联谊还有一堆人想去。医学系是有这么好吗?还没交到女朋友的怨男们不禁嘘声四起。 「你们在说什么啊,它是烤肉包车含住宿,两天一夜的费用才会这么贵的啊。不然看完星星这么晚了怎么还回得来?再说又没不让你们去,你们要去也可以啊。」 「是吗?我看看有没有美女……」 一听到「美女」两个字,男生们也可悲的围了上去,纷纷领过报名表。 「什么,是k大医学系吗?」 听到这个校系,陆羽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这不就是他的救命恩人「陈建宇」的系吗?上次想要请他吃饭,但当天迷迷糊糊的就忘了和他要电话,没有联络方法总不能自己跑到他的学校里去找他吧,让人多不好意思。 之后拖拖拉拉的又过了几十天,没料到这次这么巧居然有联谊,于是陆羽非常认真的拿起了报名表开始看。 「淑媛,你那边有参加联谊的人的名单吗?」陆羽问道;负责办理这次联谊连络事项的女同学,便把现在已经确认的对方名单拿给陆羽看。 「没有耶,只有主办人的电话姓名喔,你要这做什么?」 「我看一下……耶?有陈建宇耶。」 上头真的有陈建宇的名字!而且还是天文社方面的连络人,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和同学要来了这个陈建宇的e-mail之后,那天晚上陆羽就非常高兴的加了对方的msn。 msn上秀出来的照片不是同一人,但对方是个很有耐性的人,花了几十分钟听陆羽手忙脚乱的描述,然后替陆羽得到了一个结论——他说他并不是当天在公寓里救了陆羽一命的人-qi-shu-wang-,但他想他大概知道是谁冒用他的名字了。 只是他还不很确定,说要先去找他所怀疑的那个人确定一下;他还说那个人应该也会参加这次的天文研习晚会,如果当天陆羽也来的话,大家就可以认识一下了。 『也许我猜错了,不过我们班有很多人都会去,你也可以来认看看人喔。』 真正的陈建宇如此回应道;于是隔天一早陆羽就狠狠的缴下了那三千二百元,冒着同学闹着「陆羽要去和美女医生相亲了」之类的嘲笑,决定要去那场天文研习晚会了。 而在陆羽开头缴下那三千二之后,两、三个陆羽的男同学也随着他一起缴了钱。不光只有他一个男生去,也让他安心了不少。只是此行的目的是要去寻找救命恩人——天啊!这么丢脸的理由怎么可以讲出来、不行不行,打死不能透露出半点! 不过想着就快要能和那个不知名的男子再见面了,陆羽突然有种紧张却又期待的感觉,计划着万一见到面要和他说些什么,或是买个什么礼物送给他……天文营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月,正好是陆羽从花莲回来的隔几天。 所以说陆羽不光是在等成人礼,最重要的就是在等这场天文营。等成人礼回来以后就可以去玩了!想到就又高兴得很想笑。 『小羽很高兴。』白鹫看着陆羽老是想要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疑惑的写道。 和陆羽一起坐在后座的白鹫,仍旧是黏在陆羽的身边;也不怕西装弄皱了,照样靠在陆羽身边小歇着。不知道陆羽最近在心情好些什么,可是问了他又不讲,白鹫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到自己最重要的小羽心情很好也就算了。 「白鹫你不要一直贴着啦——很热。」虽然一面嚷着,但不像平常会用力把白鹫给拧着脸推开,反而很愉快的陪他玩了起来,还一直要塞点心给他吃。 表哥坐在前面开着车,一直提醒身后的两人不要玩得过火,在车上要注意安全;但开了一、两个小时后、倒也懒得管了。 「唉!你们两个不要在车上玩来玩去,很危险的。」表哥无奈笑道。 「知道了、表哥对不起——都是白鹫一直要玩啦。」 白鹫有口说不出,无法替自己辩护,也只能乖乖的给表哥教训。 这次的行程不光是要去花莲的本家报到——如果只是要去本家的话,那大概三天两夜就够了,是因为陆羽的婶婶好久没有见到陆羽了,便吵着要表哥顺路把陆羽和白鹫一同带去台南给她瞧瞧,顺便叫表哥回家住个两天。 那位婶婶就是上次送水蜜桃给陆羽庆祝的亲戚,也是陆羽母亲那边的亲人。婶婶并不是表哥的母亲,但表哥算是她一手照顾到大的。 表哥的父亲不是式族里的人,母亲也早早就下落不明。若不是表哥的舅舅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一手想把表哥培养成自己的接位者的话,表哥之前恐怕也不会走那样的精英路线了。 就算表哥以前是个势利的神经病、又大受打击而变成了爱上百合花的……也许现在也还算是个神经病,婶婶也都还是照顾着表哥,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出发的第一日,表哥和陆羽要先去台南住个一晚后再去花莲。也许等从花莲回来之后再去婶婶家稍作休息,载点水蜜桃后再回去台北。 趁着自己在车上还有精神,表哥开始交代陆羽一些有关见族长的规矩;他们一家不是普通的家族,自然族长这个头衔,也不是什么靠背景或是辈分而轮出的管理阶层。 陆羽对这些事情可以说是陌生到了极点;原因便在于陆羽的妈妈。陆羽的妈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在族里意气风发的女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陆羽的妈便退出了家族里的主要活动,静静的待在台北不再管事。 家里不能讲到太多有关于本家的事情,也反对陆家兄妹和其他族人一起学习咒术;虽然口里讲着自己的小孩她自己会教的话,但听也知道那只是她推拖不想让儿女学习的藉口。正好陆羽的爸天生就是个天赋极差的人,没能力教自家儿女也就算了,又是个超级妻奴,于是陆家兄妹也就鲜少听闻本家的事情。 陆家的两个孩子正因为如此,在小时候都吃了那些孤魂野鬼不少闷亏;特别是身为哥哥的陆羽,妹妹陆瑕倒好,出生后有哥哥在保护,但小时候的陆羽还是会有些埋怨,若是自己也能像那些亲戚的孩子们一样学些法术,就不会老是被欺负了。 只是小时候都听父母亲的话,最后什么都没学到,长大之后猛然发现,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当年母亲遇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陆羽完全不敢多问,不过听说本家那边也时常有些恐怖的内斗,大多是钱财与地位上的纠纷——本家的资产相当的雄厚,尽管那些钱财是要用来照顾所有的族人用的,但还是有人不停的在做争权夺利的愚蠢行为。 「小羽,有关于我们的族长湘氏,我想你应该还是有点基本的认知吧?」 「我大概知道一点——听说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对,所以你可别把她当孩子或是自己吓到了。还有千万不能把她当孩子看,族长会降罚的。」 表哥说得十分慎重,陆羽也很认真的将这些细节一一记起。深怕有什么族里头的规矩是自己不晓得的,会闹笑话。 第21章 身为式族的族长,在继位之时便不会再有名字,一律用他之前的姓氏来做称呼;这一代的族长原本姓湘,即以「湘氏」做为称呼。但式族的族长并不是用人选的,更不是用能力来决定,而是用命定的。 式家的每一代之中,必然会出现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约莫到了七、八岁那年便停止生长。这样的孩子在二十岁那年仍旧能招出式神,但也不会再长大,直到死时都还是七、八岁时的模样。 这样的孩子便是族里命定的族长,而此代的族长湘氏已经五十来岁了,但依旧是七岁小女孩的外表。 在族长之下的直属,便是左右护法,拥有家族里最高的权力。左右护法只要受到任命便是终身职,一直到死后才会卸任。在前任护法尚未死去之前,即使是新任的族长也不能任命新的护法。 陆羽想起了那个笑起来温文柔弱的悬江,他竟和白鹫一样都是人形的式神。而他的主人即是上任族长所任命的右护法,看见悬江任意的指挥着那些前来收拾善后的大队人马,还有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族人们——就连身为式神拥有的权力都是如此之大,也难怪本家给陆羽的感觉就是像八点档连续剧里的豪门企业一样不切实际。 「你要把它当成八点档豪门企业也是可以啦……」表哥苦笑道,「我之前也在本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那里的空气很好,风景也很漂亮呢。」 只是恐怖的人还蛮多的,表哥倒是吞掉了最后这句话没讲,表情若有所思。陆羽想起了表哥的舅舅,他现在好像也还住在本家里。 比想像中还快的下了交流道,婶婶在台南的家就快要到了。 在陆羽的记忆里,婶婶以前是住在田边的四合院里头;后来那间四合院的地给建商买去建了大厦、周围的田地也全都变成大楼了。十几年来田和四合院已经完全变成市区的模样,人潮多得不得了。 因为是建商向婶婶家收购建地改建的,所以婶婶家分到了那栋大厦中的二层楼;一半拿来自家人住已经绰绰有余,另一半当年便卖了当成做生意的资本。婶婶的丈夫拿那笔钱转行做起了蔬果批发,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算是相当的富有。 「小羽我们今天就住阿姨家,如果你不觉得累的话,我带你去街上绕绕如何?」 「啊?可是表哥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很累了吧?不用带我去逛了啦。」 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又是市区,陆羽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只是表哥在这里住过好一阵子,熟识的亲人也都在这儿,这个地方应该就像他的家一样吧。 想好好的向自己的小表弟介绍一下也是无可厚非,但既然回程时也还会经过这里,陆羽觉得那等到事情处理完以后,再回来玩也比较放心。 「我也有点累了,对吧?白鹫……啊!我们现在要去婶婶家,你要听话不可以撒娇喔,等等会被笑的!」 严肃的吩咐白鹫要他不能给自己出丑,陆羽很心机的把所有的行李全往白鹫的身上丢;让全身都挂满了行李的白鹫再也空不出手来往陆羽身上伸,这招果然是有效到了极点。 看着白鹫十分狼狈的想要腾出手来却又快要拿不动那些背包,虽然看到他伤心的表情有点不忍心,但也没办法了。陆羽的心一横,打定主意要教会白鹫「不能在街上搂搂抱抱」这个道理。 「白鹫你这样会不会太重啊?」表哥好不容易停好车,苦笑的看着身上堆满行李又有苦不能言的白鹫,顺手将他肩上挂着的几包东西拿过来。 「啊、表哥你不能让他把手空下来啦!」 「怎么了吗?」 解释也解释不清楚,陆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三人往电梯走去,地下停车场相当的大,似乎是除了住户之外,还有对外出租做为收费停车场。 「楼上是商家,十几楼开始才是住户;阿姨住在顶楼,等等你可以搭电梯到楼下逛逛呦。」 「好啊,我也带白鹫去便利超商逛逛好了。」 「阿姨应该煮了很多菜等我们吃喔,好久没有回来了,没想到这趟出去了这么久呢。」 一路闲聊着,转身要刷卡进电梯间的时候,白鹫却莫名的在电梯间前停下了脚步。 「白鹫你怎么了,快点过来啊?」 回头望过呆站在那儿的白鹫,陆羽和表哥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陆羽的呼唤也没回应,之后拎着那一大堆的行李,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似的往反方向快步跑去。 「小羽、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啊!喂!白鹫回来啊!」 两人追着跑了过去,白鹫直直地住通往机房的楼梯间冲去;那里就连在此住过许久的表哥都没有去过。终于,白鹫在一面满是红色管线的铁墙前停了下来,四周又暗又湿,连从远处照来的灯光都非常微弱。 「白鹫!」陆羽跑得喘呼呼的追了上来,只看到白鹫动也不动的望向墙内,然后小心的对着陆羽比出了「嘘」的小声手势。 「不是要你不要乱跑……咦?」 陆羽的视线随着白鹫探进了那片阴森的管线墙之内,里头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有一双很瘦很白的脚躺在地上。 「呜哇!」 陆羽被那双脚吓得一下子惊呼了出来,白鹫赶忙拉住陆羽、顺势的把他拉往自己身边。惊慌了几秒之后、恢复冷静的陆羽才缓慢的从白鹫的背后探出头来。 「……那是什么啊?」 没隔多久表哥也追了上来。表哥脱下外套便往管线墙里头躜去,几分钟后那双脚的主人被表哥从墙缝中给抱了出来,居然是个浑身满是油污、而且还发着高烧的男孩子。 男孩子动也不动的倒在表哥怀里,身上还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虽然灯光很阴暗,没办法仔细看清男孩子的长相,但说是游民的话也未免太年轻,他看来甚至还比陆羽要小上许多。 「小羽,我们上楼!」 表哥抚过怀中男孩子的体温烫得令他咋舌。领着还在发愣的陆羽和白鹫,表哥直接冲进电梯之中、把男孩带回婶婶家放下后才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天晚上,婶婶家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全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原本隔天早上就要下花莲的陆羽等人,也被迫在这里多待上几日。 而这个身上没有身分证、行李只有几件脏衣服——就连一点点零钱都没有的男孩子,在医生的照顾之下总算退了烧。他的身体除了脱水和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别的大碍,医院方面虽然代为联络了警察,但警察来的时候这孩子还在病房中昏迷不醒,因此当天晚上,警察也只是草草做个简单的笔录后便走人了。 「子甫啊,你们怎么还没到家就惹上这种麻烦啊……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喔……」 心肠软的婶婶一见到他们带了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回来,没来得及指责陆羽和表哥,就慌张的在医院照顾起了他来。打了点滴之后,这个男孩子到隔天早上便醒了过来,可是一醒来就想跑,而且对于身分相关的询问,怎么样都不肯说上半点。 「是逃家的孩子吗?」陆羽猜道。 「好像不是,不过阿姨说他很可怜,想要带回去自己照顾。」 「啊,婶婶真是好心人耶。表哥,你要不要睡一下?」 因为这孩子的事情大家整晚也都没睡,陆羽和白鹫的精神倒是还好,不过表哥在之前已经连开了数小时的车,又整晚没有睡,人看起来已经摇摇晃晃走不稳了。 「人到了年纪果然就是熬不了夜啊。」表哥叹道。 「别这么说嘛,是你太累了。」表哥的玩笑话归一边,已经这么累的人还要他开车根本是不可以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再休息一日,隔天早上再开车走,顺便替婶婶看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 已经退烧的少年坐在病床上,愣愣地吃着婶婶炖给他的白粥。白鹫陪在他的身边帮他倒水拿餐具,可是少年对于身边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应该说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不管问什么话,都只是愣愣的不说。 直到陆羽陪表哥去医院的柜台办住院的手续回来之后,病床旁坐着的白鹫,似乎尝试着写起什么东西想给少年看。 少年对于不能讲话,只能用书写表达的白鹫,才总算是起了些注意。表哥见他们两人独处时的状况不错,也示意陆羽别进去打扰他们,果然没隔多久,少年便也拿起笔来,在白鹫的笔记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嗯,我想的果然没错。因为白鹫总是用写的……小羽你知道吗?对于心情忧郁的人来说,不开口而找别的方式沟通,反而会比较顺利些。」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陆羽不知道的,是姜子甫在以前非常忧郁的那段日子里,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直到某日开始有了想和别人沟通的念头时,却又失去了起头说话的能力。最后是靠着一点一点把心里的话写下来、才缓慢的走出难关。 而那时陪着姜子甫走出来的正是他最心爱的式神。若不是她镇日求着表哥讲话,最后用耐心和爱说动了表哥,也许表哥到现在还没办法重新拾回自信吧。 只是有着女人般温柔心思的百合们,也如同女人般说变心就变心——没法去怪谁,而就连这趟返回本家的旅程,百合们也嫌弃的说她们不想坐车、更不想陪表哥一起出门之类云云;表哥只好沮丧的把她们继续留在陆羽的家里。 想起这段往事的确有些黯然神伤,尤其是想到那朵趁人之危夺人妻女的玫瑰,还有那个居然敢追求自己女儿的松树盆栽,表哥的胸口就不禁烧过一阵怒火。 第22章 如今的他好想打电话过去跟自己的宝贝们问安,但想也知道她们不会愿意接的。 虽然听不太懂表哥的话,更不想了解表哥对百合花的沉重爱意,但陆羽仍旧乖乖的待在门口等待里头的两人对话结束;他想起之前白鹫似乎也是如此和那个死去孩子的哥哥李雅树对谈。那时独处对谈的两人,模样看起来都相当开心。 也许是误打误撞,但凭着白鹫的耐心和亲切到迷人的笑容,应该很容易让对方解除心防吧?再说白鹫对人完全没有所谓的恶意,他所想的事情都是很单纯的。 在白鹫起身离开病房的时候,躲在墙边的两人立即冲上前去拿过白鹫的笔记本;白鹫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抢不过表哥。笔记本上写了几行有关于那个少年的资料,还有他的名字——吴亚渝。 第二章 背着背包、穿着薄外套,陆紫烨十分失落的走在半夜无人的街上。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一肚子的委曲,他自己也搞不懂怎么会这个样子,可是倒霉的事情就是一直往自己的头上掉。 先是哲月不理会自己了,跑去念那个什么医学院来着的东西,成天给那些叫做报告还有教授的东西给整得团团转;说要帮哲月的忙,可是哲月总是嫌自己帮倒忙,要自己去一旁随便找东西玩去。 干嘛不理人家啊——真是太过分了;那次紫烨偷偷的跟着哲月去那个什么「医学院」,想偷偷的看他在里头究竟是玩些什么,可是只见到一堆抱着厚重书本、看起来快死快死的年轻人和一堆喋喋不休的光头老男人,这种地方究竟是有什么乐趣能让哲月拼了命也要待在里面,陆紫烨还真是完全搞不清楚。 和自己在一起玩不是很好吗?以前哲月都会陪自己还有那些牌友们打麻将的。哲月的牌技可好的呢!手只要往牌上一捏就知道那个是什么牌了;就连自己那些打了几千年的牌友们都比不上呢。 踢着小石头走在夜路上,想起了哲月陪着自己打牌、还故意丢牌让自己糊的快乐过往;吹着冷冷的初冬的风,紫烨的心里也越来越凄凉了。 对了对了、还有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情;就是那个哲月带回来的男人——姜子甫,想到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甘,也难怪哲月当初要抓他回来!因为他是个坏人呀! 说要叫自己去国小那边看树灵,结果害得自己被式族给抓走了,还要哲月过来把自己给赎回去。虽然哲月说不可以怪那个人,可是从那个人被式族的人带回去之后,哲月就整天心神不宁的恍惚模样。 问他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说;嚷起了那个姜子甫的事情,他似乎也是兴趣缺缺。这么说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提起了姜子甫答应要陪自己玩,所以才会替他去国小找树灵的事情时,哲月却一副无聊到极点的模样,说道:「你被骗了啦。」 就只有说这样子,之后就又关回房间,说是要准备考试什么的东西了;桌上很没诚意的放上了几张一千元,要紫烨自己去买饭吃。哲月平日是个过日子很节俭的人,紫烨也知道那叠钞票就是他这个月全部的生活卖了,但气不过哲月最近老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居然还嘲笑自己被人家骗了——才没有被骗呢!这么聪明的陆紫烨怎么可能会被骗? 抓起那叠钞票,陆紫烨先是忍着泪水跑去大吃大喝了一番;待心情平静了些之后,他决定要去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好好的求证。 就是那个害哲月心神不宁、又害自己被哲月给嘲笑的姜子甫!打定了决心之后、紫烨立即坐车上路。他要找到姜子甫,然后要姜子甫履行他的约定,带自己去大玩特玩,还要买wii回家向哲月炫耀。 就这么决定了!招出了自己的式灵,紫烨很快的就追踪到了那个叫做姜子甫的男人身在何方。只是很奇怪的,他并没有待在台北,反而是开车往南部前进;但这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台南而已嘛,半天的路程就到了。 很快的追到了台南之后,还没找到地方落脚填饱肚子,紫烨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压力;找不出是哪一个方向传来的,像是浅浅的散在风中的臭味那样的惹人嫌恶,提早有了警觉的紫烨,开始小心的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怎么这么诡异呀……感觉有不妙的东西呢。」 尽管野性的预感在紫烨的脑海里响起了警报,但这一点程度的危险他还不放在心上;找到夜市品尝了台南名产的碗@和肉圆之后,他跟随着姜子甫的气息,来到了这家医院。 为什么半夜了还在医院呢?难不成是受伤了吗。溜进了急诊室中,果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的姜子甫,开心的对着他挥手打过招呼,但他的表情却像是见到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来找你了耶,有没有想人家?」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没见过你耶。」 我没见过你耶,你认错人了。 我没见过你耶。 认错人了。 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划过紫烨的耳中。 姜子甫非常非常自然的这么说着,然后走到前面的贩卖机去买了瓶汽水,递给了傻在原地的陆紫烨。 「快回去找爸妈吧,别让他们担心萝。来,这个请你喝。」说罢,疲倦的姜子甫又靠回了椅上小歇。 不知道姜子甫的记忆已经被洗掉的紫烨,不敢相信几天前才真诚的说要陪自己玩的姜子甫,现在居然完全不认帐了!眼眶里强忍住打转的泪水,紫烨默默的离开了急诊室的等候区;可是又不晓得该往哪里去,只好爬上对面大楼的顶楼,吹着风滴着眼泪,喝起姜子甫方才买给自己的汽水。 「呜……」 小声的啜泣了起来,不争气的垂下了白毛毛的狐耳朵,陆紫烨用力的拉紧了外套上附着的帽子,小心的遮着不让耳朵露出来。看来那个姜子甫真的是个可恶的大骗子——不和他讨回公道我就不姓陆! 擦过眼泪,陆紫烨站在对面大楼的顶楼上气愤的住医院里头望;没见到医院里头有什么动静,倒是顺着吹来的风,听见了些细碎的耳语。 吱吱喳喳的下级使魔的对谈声音,这些徒有些小本事、但做事说话都非常不检点也不守规矩的使魔,对紫烨来说是等同于苍蝇那样的存在。虽然只消吹口气就能把他们烧得干干净净,但闲着也是无聊,再说他们现在聊的话题、倒是引起了些紫烨的注意。 声音比较尖的那只讲起话来像在狂笑,低沉的那只倒是不太讲话;紫烨竖起了耳朵,努力的将声音听进耳中。 『那个原来在那里。不得了的发现啊!我们快回去禀报主人,还有那些式族的。呸呸,原来他们住在那里难怪找不到。』 『嗯……主人会很高兴的赏、赏赐我们的……』 『哼哼!当然是赏赐啦!赏赐!手和身体、吃那个吃那个!』 『把他带回去吧?』 『可是式族的人在那边,打不过他们、打不过他们。』 一会儿尖细一会儿厚钝的声音不断的交互传来,难听到紫烨都想把耳朵给捂起来了;但他还是耐住性子把那两个小妖的闲话给听完——他们似乎是有个主人,然后主人叫他们去找些什么东西,这东西是和医院里头的那几个式族是有关的。 医院里的式族?那不就是姜子甫吗?除了姜子甫外好像还有别的式族在里头,紫烨闭上双眼专心的往医院的方向嗅了嗅,一个、两个、三个……人数倒还不算少呢!不过有个味道倒是让紫烨整个人疑惑得快要跳了起来,那个味道和哲月好相似。 不光是哲月,还有个让紫烨觉得似曾相识的人的味道,不是姜子甫、而是在姜子甫身边……没有亲眼见过也不晓得是谁,但这气息就是很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记忆却稀薄到想不起来。 想想也罢,紫烨虽然就狐妖来说年纪尚小,但好歹也是近千岁的年纪了。脑袋就算是顶好的人,千年来的琐事也不可能一一记住。暂时不去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烦恼,现在那阵和哲月相似的气息,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嗳!吵死了,碎念得我都不能思考了。」 两只下级使魔的尖笑声音,在讲完重点之后仍旧不断的传来,弄得紫烨觉得耳根很不清静;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哲月给他折好带着的纸鹤往外一扔,纸鹤瞬间化为了一只圆都都的小白文鸟,乖巧的停在紫烨的手中。 这纸摺已经作过特殊的处理,不管是谁来招唤,叫出来的都会是哲月的式灵。这是因为哲月本身的灵感实在太差的关系,要招一只式灵也得磨上个老半天,于是紫烨便拜托他的牌友们替他施了这个简便的法术。 哲月的式灵虽然不强,但和他的主人一样聪明;但为什么哲月招出来的式灵会是这种圆都都的模样呢?关于这点就连紫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文鸟总比讨厌的老鹰或是鹫来得好,再说文鸟看起来还蛮好吃的,每次看到文鸟肥都都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他都好想要咬上一口。 虽然紫烨不是这式灵的主人,但式灵是认得紫烨的;虽然他记得紫烨一天到晚追着自己要烤来吃,非常的讨厌,但基于人情上的考量,还是不得不帮紫烨的忙。于是臭着脸的小文鸟,乖乖的听着紫烨的吩咐。 吩咐完后,紫烨挥手赶过文鸟,几秒后便听见了那两只下级使魔的惨叫声。之后身上还染着黑血的文鸟,扑扑翅膀飞回了紫烨的手中。 「这群人好像还蛮有趣的,嗯……到底是谁在跟踪他们呢? 第23章 我都还没教训到那个姜子甫,是谁那么讨厌要和我抢人的?」 手中的文鸟羽毛上传来了阵阵黑血的腥味,「去把这两个家伙的主人找出来给我。」紫烨对文鸟唤道。 「揪!」 「好痛!」 白文鸟不太甘愿的啄过紫烨的手之后、振翅飞去。 似乎察觉到接下来会有有趣的发展,紫烨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起来,远远的观察着姜子甫的举动,追踪着他的气息,忽然觉得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陆羽和表哥拿过白鹫的笔记本猛看,虽然得知了那个少年的名字还有一点点的资料,但好像惹得白鹫有点生气。 这也难怪,白鹫到现在为止仍然不能顺利的开口说话,虽然陆羽的妈曾经介绍白鹫到社区大学去上了几堂的手语课,还逼着陆羽要陪着一起上课,可是到现在也才教了些基本的东西,要沟通是不可能的。所以那本笔记上写的不光是白鹫平常的生活记事、还有他和别人的对话,平常白鹫是连陆羽都不给看笔记的。 「白鹫对不起嘛——我真的没有看到别的东西,你不要生气了嘛。」 头一次见到白鹫这么不开心的皱着眉头,就连陆羽诚心诚意的合上双手向他道歉,他都要过了二、三十秒才心软的转头回来。陆羽自己也知道错了,不管自己还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坐着,就整个人往白鹫的身上抱过去;从没见过白鹫这么生自己的气,他也心慌了起来。 望着陆羽对着自己猛道歉,白鹫的心里也是越来越难过,反而觉得做错了什么事的好像是自己才对,搂过陆羽就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前不放。幸好这里是医院走廊,这样哭着抱在一起的昼面并不会太引人注目。 原以为自己已经看习惯的姜子甫,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这两个人真是蛮好笑的……不过,既然吴亚渝好像没有要逃走的意思,也晓得他们不是坏人了,他也想安心的休息一下,不然明天恐怕会没有开车的体力。招了计程车把一行三人全载回了婶婶家,却才发觉婶婶还没来得及给陆羽和白鹫准备房间。 「陆羽,你要来我的房间睡吗?不过我房间只有单人床,我看看……你和白鹫睡床上吧,我打地铺好了。」表哥说道。 表哥在婶婶的家里有着自己专用的房间,但这间房间原本就是客房;所以婶婶家已经没有多的客房可以给陆羽和白鹫睡了,只能在表哥的单人房里挤一挤。 「不要吧,表哥你睡床上啦,我和白鹫睡地上就好了!而且……嗳,白鹫你要不要睡客厅?」再说表哥的床是单人床,陆羽看样子也觉得挤不下,两个人睡地上还比较合理。 「为什么要睡客厅?不太好吧。」 婶婶家客厅的椅子是那种老式的古董椅,上头还有镶乘凉用的翡翠板,在这种天气睡那种椅子,恐怕会有冷死的危险。而且在房间外都是穿拖鞋或是不脱鞋的,所以睡地板实在是行不通。 「可是……我怕他吵到你啦。」陆羽有点为难的解释道。「白鹫他最近会一直说梦话,也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不过很吵就是了。白鹫你说对吧!老是吵得我睡不好觉。」 白鹫听着陆羽的指责,露出了些沮丧的模样。 「一直讲梦话?」 「嗯呀,平常不讲话等到睡着以后才讲,你说他奇不奇怪。」 「唔……一直讲梦话啊。」表哥磨着下巴思考了起来,「没关系的小羽,你叫白鹫睡外面客厅会被阿姨骂。而且我现在已经很累了——他吵不醒我的。」 觉得「讲梦话」这件事情,说不定和白鹫的特殊能力有关;小羽也许觉得这是很普通的事情,但关于式神的能力,是必须好好的去观察才能发现的。虽然很想清楚点的解释给陆羽听,但现在的姜子甫实在是太疲倦了,只想要好好的躺下休息一下。总之给小羽上课这种事情还不急,改天再说就可以了。 头一沾到枕头后,表哥便沉沉睡去。陆羽还是坚持自己和白鹫打地铺就好,刚洗过澡的白鹫在外头走廊上吹乾头发后才进来房间里,身上还带了些沐浴乳的香气,静静的往陆羽身旁坐下来,临睡前好像在想些什么。 「白鹫。」陆羽把棉被往白鹫的身上盖去,然后找了件t恤给白鹫套上。「睡觉萝!」把白鹫拉着一起躺下来,白鹫习惯性的把自己的位置往上调些,好把睡在枕上的陆羽往身边拉近。 「很热啦!不要抱了。」 扭了两下不过动不了身;白鹫虽然看起来瘦,但却是结实型的人,光是一只手压在身上就已经重得要命了。不过重归重、就算现在把他踢开他还是会再黏上来,索性忍耐着不理他。 被白鹫弄到热得都流汗了,滚了一圈想扳开他却反而被他压在背上;睡得实在是很差的陆羽,在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似乎又听见了白鹫的梦呓。 『——羽。』 「……唔嗯嗯别吵……」 『他死了——亚渝——』 「啊?」 听见这话瞬间惊醒了过来,陆羽拉开白鹫的手,却发现他根本还在睡;可是方才听见的是白鹫的声音没错。 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陆羽的后脑勺。 「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啦,喂喂。」 在一片黑暗中用力的摇过白鹫的肩膀,但四周除了表哥与白鹫的呼吸声外,什么都没有。陆羽的小声呼唤完全叫不醒白鹫,但这种诡谲的黑暗与气氛让他莫名的觉得害怕了起来,他非得要把白鹫叫起来陪自己说说话不可。 但睡在身旁的白鹫怎么也摇不起来,而身后的门,却微微的发出了打开的声音。 只能靠着微光模糊地看清四周的轮廓;门缝外站定不动的,却是一个陆羽从未见过的少年。水声滴滴答答的在他的身边响起,沾黏过陆羽的手的,是一整片温热黑色的液体。 『好痛……』 『……痛。』 少年浅浅的哭泣着,这昼面却让陆羽觉得好熟悉。 第三章 一觉惊醒的隔日,陆羽睁开双眼的那刻,只觉得喉咙像是要裂开那样的乾痛;汗水却湿透了全身,掀开被子的那刻一碰到风,便冷得发抖了起来。 冷的瞬间卷回被子里头,可是又觉得闷得太热;转回头时、却很不巧的,猛然起身,却一头撞上在自己身边换衣服的表哥,结果自己反而往后摔倒,手指狠狠的撞上床脚。 「哇啊啊啊啊!」 痛到差点掉下眼泪,脑中的压力也似乎在瞬间全炸开了,陆羽索性用棉被盖住头,趴在枕头上尖叫了起来。没隔几秒便听见白鹫咚咚咚的破门冲进房里的声音,只见表哥非常尴尬也非常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手上的衣服不知该继续脱还是穿回去…… 「等、等一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是换个衣服也会出事,最近也未免太多灾多难了吧!幸好白鹫没有冲进来就是先往自己脸上挥上一拳,差点让他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羽你发疯啦,怎么乱叫一通的。」 「讨厌死了——啊啊啊!」 陆羽继续卷在棉被里不理人,脑中乱轰轰的完全不能够思考。昨晚所见到的黑暗景象、听到的声音——难道全是场梦吗?如果是梦的话,还真是场彻底的恶梦啊! 那个遮盖住视线的深沉黑暗,少年细碎哭泣的声音好像到现在还在陆羽的耳边打转缠绕着。低落的情绪随着身体上的不适整个暴冲了出来,从小到大都鲜少这么激动的陆羽,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中打转了起来。 继续把头整个盖住、想逃避掉这种痛苦的情绪波动,却只是徒劳无功。最后眼泪完全无法控制的大滴大滴掉了下来,连擦都来不及、整个枕头都硬是被沾得全湿。原本待在一旁的白鹫和表哥都真的吓到了,把陆羽抱起来圈在怀里、轻轻的拍过他的背想安抚他的情绪;却又不知他为问而哭,该从何安慰起。 「呜……」哭到不时往白鹫的怀里猛追,虽然很痛但望着陆羽崩溃的模样,白鹫也惊慌得感觉不出痛了。 「小羽喝点水,冷静点。」 只能静静的陪在陆羽身边的两人,轻轻的把陆羽已经紧到僵硬的手扳开,勉强喂他喝进了一点水。原本预定中午就要出发南下的行程,也只好这么耽搁了下来。 冷静了一个上午,陆羽才照着表哥的要求,详细的将昨晚的梦境重述出来。其实回头想想、那也并不是什么非常恐怖的梦境,但那些无来由的悲恸情绪,却随着梦境的降临而压垮了陆羽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陆羽这辈子没有这么恐怖的经验过。那些情绪好像不是自己的,却又已经牢牢的被镶进心底。 感到事情必有蹊跷的表哥,特别用了藉口叫白鹫出去买东西,留下自己和陆羽独处问话。 「我、我梦到白鹫在讲话……那应该是梦吧,我也分不清楚。」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亚渝,我应该没听错,就是那个吴亚渝;白鹫说他死了,叫我醒过来。」 「可是我看到他还在睡,我觉得很可怕可是叫不醒他,之后就看到那个男的……」 记不清楚他的模样,只能大概的形容他的样貌;但除了「很清秀」以外,陆羽实在讲不清楚他的长相。不过陆羽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梦中的人。 「他一直哭,说很痛。」 「唔……你不认识他吗?不过小羽我和你说,这不是真的,这是你做的梦。因为我看过这间房间了,完全没有外来灵体的痕迹在。 第24章 」 表哥握过陆羽的手,试图让他安心下来。 「别去想这件事情了,吴亚渝他还在医院,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吗?」 「嗯……」 沮丧的低下头去,尽管表哥这么说着,陆羽的心底还是感受到剧烈的不安。 「那么,我们明天再出发好吗?你再睡一下,我们再走?」 「啊,不要吧,我不想再在这里睡了……我们还是走吧,好不好?表哥。」 想到还要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睡一晚,陆羽宁死不从;赶忙哀声拜托表哥快点带自己离开。赶快办完本家的事情,他现在累得好想要回家了。 「说的也是。好吧,那我们行李收好就出发,你去把衣服那些收一收,我去打电话给阿姨。」 拍拍陆羽的背,把心思转到收拾行李上头的他,看起来稍微有精神一点了。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婶婶告诉她现在要离开了,电话那头应该还在医院里的婶婶,却交代了件让表哥感到棘手的事情。 电话那边传来的婶婶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开心,一点都不像是在医院中探病的人,讲话的声音大到连电话拿远了都还听得见。 「子甫啊、阿姨和你说,你那边还有多的衣服吧——你帮阿姨一个忙、把这孩子送去本家吧!」 「什么?」 婶婶很高兴的吩咐过了表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婶婶的三个孩子现在都已经各自成家了,孙子孙女也自己照顾得很好,没有托给婶婶代为照顾。婶婶现在待在家里和老伴养老也是无聊,正好见到这个走失的孩子亚渝,便很想要把他留下来照顾。 但人不能说留就留,婶婶家和亚渝是非亲非故,要留人也要先经过警察啊、社会局什么的关卡;所以婶婶就打电话去给本家,希望本家能帮她早一步查出亚渝的身分,也许能够找到亚渝的家人,那么就能名正言顺的收留亚渝下来照顾。 没想到本家的回答竟然是——这孩子和我们家很有缘分,所以婶婶不止可以收留他,本家也会给予相关的支持。而且这话还是族长亲口说的!既然族长都亲自下令了,亚渝也就算是自家的人了。 只是族长说道,她知道亚渝会不习惯,所以想亲口和亚渝说上几句话;婶婶对于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喜出望外,提过表哥和陆羽正好也在此地的事情,本家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便说,既然他们也要回本家的话,就顺道将亚渝带回本家吧。 所以婶婶要表哥带着换洗的衣服去医院,顺便将亚渝带去本家。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这么说来族长早已经知道亚渝的事情了呀?」陆羽惊讶道。 「不,好像是婶婶打电话回去以后,卜师为了这件事卜了卦,看卦的结果做的决定。」 难以想像那个在停车场被白鹫给找到的少年就要变成自己家族里的人了,也许一开始让白鹫找到他就不是件巧合吧。之后他会改姓姜或是湘吗?说不定会和自己一样变成姓陆呢。 「表哥、你知道他几岁吗?」想起亚渝的模样,陆羽好奇的问起。 「不清楚耶,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吧。但我猜他比你小一点,你等等在路上可以和白鹫一起和他聊聊吧。」 「嗯,好呀。」 陆羽爽快的答应,之后靠在白鹫的身上休息了起来。 到医院见到吴亚渝的时候,他的精神看起来已经好很多,烧也退了。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 他已经听说过婶婶想要领养他的事情,虽然他一直拒绝,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最后婶婶只好照实告诉他——因为他还未成年的关系,所以如果他再没有地方去的话,可能就得要去什么中途之家一类的了。 吴亚渝听了那些话后,才面有难色的点头答应婶婶。本家的人似乎是直接用卜卦算出吴亚渝的身分,他今年才十七岁,国中还没毕业就辍学到处打零工维生,其他的资料本家的人就没有告诉表哥了。 近日他正逢命中的大兄与血光之灾,这也是本家在他还没来得及养好病之前,就急着要他到本家去一趟的原因。 过不了这关的话,性命恐怕会不保。怕婶婶会过于担心,这件事当然没给婶婶知道,而是由本家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直接告诉表哥。 「请一定要小心的将他护送过来,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本家接应的人很慎重的在电话中吩咐过表哥,既然是族长亲自下的命令,那一点可都马虎不得。「我们会安排保护他的人,请尽快接他到本家就可以了。」 「那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上次才刚砸掉工作的表哥,对于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也不敢轻视;如果再出什么差错——搞不好今年的工作就全没了。 近来的运气实在不好,而且路上有白鹫和陆羽在,想起陆羽今早告诉自己的梦境、还有现在本家所卜卦出来的结果——亚渝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又牵涉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总之,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吴亚渝平安的送到本家去了。 绝不能让小羽知道这件事情。表哥想起今早陆羽哭倒在床上的模样,决心要将这番话隐瞒到底。 替吴亚渝办好了出院手续,婶婶还一路送亚渝和表哥一行人到了医院门口,三交代五叮咛的才目送他们开车离去。 吴亚渝看起来有些慌张的模样,车上的三个人中,除了白鹫以外他都不认得。不过他知道是表哥等人把自己送去医院的,现在又明白这家的人想要帮助自己,格外显得有些腼腆;对表哥和陆羽的称呼后面都小心的加上了「先生」,听得陆羽一整个觉得怪别扭的。 「不要叫我什么先生啦,这样听起来好奇怪喔,叫我陆羽就好萝!」 「对呀,也不要叫我姜先生啦……我以后也算是你亲戚萝,你也叫我表哥就可以了。」 「……是、好的……」 吴亚渝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应道。他似乎很想和白鹫说点话,可是又顾虑到还有其他人在车子里、而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的年纪比陆羽还要小上三岁,而且又很消瘦,但个子还是比陆羽来得高。 原本想要借陆羽的衣服给他穿,但肩宽实在是不合;最后便借了表哥的衬衫来穿。袖子虽然要往上卷些,但宽宽松松的穿起来舒服多了。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小还比自己瘦,身高却硬生生的高出一大截——让陆羽看得闷透了。但长不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谁叫自己的身高像到妈妈,苦水也只能往肚里吞。 说不定白鹫会长这么高,是因为你的补偿心态哩。记得陆瑕是这么说过的,的确是很想长到这么高的陆羽倒也无从反驳。 不过仔细看看亚渝的模样,长得白净、给人的感觉又乖巧,讲起话来轻轻柔柔的又有礼貌,也难怪婶婶一见到就说喜欢他,这样的男孩子很难不让老一辈的人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少年会选择躲在停车场的地下室中,过着游民似的生活,不过这个社会里本来就有很多荒唐的事情,报纸打开来就全部都是,如果要问他流浪的理由的话,那交给婶婶他们来做还是比较好些。 想不到还能和亚渝聊些什么,陆羽只好和他闲扯一些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问他有没有缺生活用品,婶婶人好不好呀之类无关紧要的话题,最后在亚渝稍稍有兴趣的提问之下,讲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嗯、所以说我刚考进去的时候,那个老师啊很讨厌耶,都超喜欢吓大家的,后来有一次……」 看到亚渝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陆羽也就更高兴的把自己大一、大二所发生的好笑事情全和他讲了。讲到好笑的地方,他也开心得猛笑了出来。 「……大学听起来好好玩喔。」 「你等等明年也可以去考一所来念呀,现在大学很多的。」 「我不行啦,我很不会念书……我……」亚渝结巴的再也讲不下去,「我不行吧。」 只是断断续续的讲着不行,亚渝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但仍然很坚强的露出微笑。陆羽望见他挽起袖子下的手腕上,有好几道刮得连皮肉都翻起来的旧伤。 看起来是很痛很痛的伤口,他一定不像自己一样有个在心烦的时候可以回去的家吧。他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停车场里不知道住了多久,也许他原本的家、比起那个阴暗的停车场更来得恐怖。 「你不要担心,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大家都会照顾你的。」这么说着,陆羽非常正经的抓过吴亚渝的手,打从心底和他做保证。 「明年你来考我们学校,当我学弟吧!」 「……嗯。」 吴亚渝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陆羽的恳切,只能低了头,好像在掩饰自己的泪水。毕竟在这两天里,他一下子遇见太多对自己太好的人了,简直就像是梦一样吧!换过干净的衣服坐在开着冷气的车中,有些害怕梦会随时醒来。 从他开始流浪之时,就一直试着不要再与他人深交;可是这群人给了他很奇妙的感受,就好像回到了以往的家中那样,回到当年与母亲两人同住,每天平凡度日的时候。 表哥从后视镜中偷偷的瞄着后座的两人,心里悄悄的称赞着陆羽做得不错;一路上他都相当警戒路途中的状况,甚至非常慎重的在车上架上了结界与保护的咒语,所有的目的都是顺利的让亚渝能够平安的抵达本家。 如此戒慎的开着车,一路上都很顺利;终于在接近傍晚的时刻、本家的房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哇啊,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了呢……」 陆羽兴奋的趴在车窗上猛往外头瞧。 第25章 自己大概也有五、六年没有回到本家了,记得那时候的本家还是传统的老四合院房子,所以陆羽都把本家当做大家口中的「故乡老家」。虽然意思上勉强说得通,但毕竟不能算是如此。 以前很旧的房子现在全都翻新了,虽然还维持着旧四合院的结构,但从外观看来已经完全不是那种古式的建筑。听说是因为族长住腻了以前的旧房子,但又不能迁离这块土地,所以近几年来只好大兴土木改建原址。 「很漂亮吧,光是请建筑师做设计——还不包括装潢真正动工的费用,好像就有这么多呢。」表哥悄悄的比出了几根指头,光是数字的位数就令陆羽咋舌了。 「里面现在都改成西式了,还有中央空调的冷气呢,住起来很舒服的。而且客房很多,你可以和白鹫睡双人房。」 「喔喔,亚渝和我睡一起也可以。」 表哥把车子开去稍远处的停车格中停好,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在半途中还多出一个人的旅程,总算到了目的地。 「总算到萝……」 本家的周围都有密不透风的保护结界,还有长住在此担任护卫的式族人,只要进到这里头来,任凭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法越雷池一步。表哥这下子才松了口气,白鹫则是贴心的将三人的行李收过来自己背着,不要亚渝和陆羽这两个现在身体状况还颇糟的人拿重物。 『羽,先去睡一下?』白鹫虽然拿着重物,但还是很勉强的在笔记上写道。 「表哥,可以先去放行李吗?」 的确如白鹫所言,陆羽是很想休息了;表哥虽然也知道大家都累了,但进本家时的规矩并不少,陆羽也不是从没来过而不知道。走到门口时接应的佣人就已经在等着帮忙送行李,表哥大概询问了一下,说道只要先去向左护法请安就可以了。 左护法——算是表哥的近亲,陆羽不太懂表哥他们一家人的血缘关系究竟是如何,很多事情大家也满避讳的不敢多提;陆羽只知道因为表哥家的前一代有过姻亲上的纠纷——似乎是有近亲结婚的事情,所以彼此的辈分就乱掉了。 总之搞不清楚左护法究竟是表哥的谁,但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对于陆羽而言,左护法就是左护法,完全是个身分崇高且无法接近的对象。陆羽的印象中,左护法是个严厉得不得了的男人,小时候的陆羽怕他怕得要命。 「表哥啊,左护法——呜喔,感觉好紧张喔。白鹫也要带着一起去吗?可不可以留他下来啊?」 「小羽你紧张什么啊,不过是问候一声没事的。白鹫……嗯,白鹫照理说还不能去露面,你留下来陪亚渝可以吗?」 表哥模糊的想起族里好像有条规矩——式神进本家时,要先给族长见过后才能再拜访其他的人。虽然这条规定是摆着好看的还是真的要守,表哥实在无法确定,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白鹫留下来好了。 再说亚渝还不算正式的入藉自家门,让他们先去休息也有个伴;要等着见左护法,之后也许还得端个茶之类的……耗一耗应该也要几个小时。 把行李和那两人都交给佣人们领去客房,表哥拍了拍陆羽的肩膀要他打起精神来。「小羽,你就再橕一下子吧,应该不会拖得太久。」 「我会橕住的——」 陆羽用力的拍拍脸颊,强逼自己张开双眼。向左护法问安可是件关系着自己将来前途的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但没想到陆羽才正踏出门,脚底下就踩到了一个硬硬滑滑的东西。 「呜哇!」 差一点被脚底的东西弄得滑倒,陆羽反射似的叫了一声。定神一看才发现,刚才自己所踩到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怎么房子里有乌龟啊?」 差点滑倒而吓了一大跳的陆羽,顺手便抓起了那只地上的乌龟;小乌龟四脚悬空的在陆羽手上扭来扭去,模样相当的迟钝。 「哈哈!表哥,这乌龟看起来好好笑喔。怎么动得这么慢啊。」 「啊?乌龟?」 没想到表哥一听闻到「乌龟」两字,脸色却是一转为冷笑。 「小羽,它不是乌龟,它叫做小哔。」 「啊?难道它是式神吗?」刚刚开玩笑似的把乌龟一把抓起,陆羽不禁一阵紧张,这下要放走它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 「不!它是宠物。既然它爬到这里了,它的主人应该在这附近吧。」 「原来如此啊,不过它还蛮可爱的呢,叫小哔……表哥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要不要捡去还给他呀?」 料想这丢掉宠物乌龟的主人,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之类的吧,才会把自己养的乌龟丢得满屋子爬。没想到表哥却摇摇头,伸手向陆羽接过了还在缓慢挣扎着的小哔。 「这样吧,我去找个垃圾桶把它扔了;啊、扔垃圾桶好像不太好,我拿去后院把它埋掉好了。」 「什什什……什么?表哥你疯了啊,不是这样的吧!」 几分钟前还相当正常的表哥,看到这只乌龟时却疯言疯语了起来。别说这是谁的宠物了,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可爱小乌龟,怎么会说出把它埋掉这种话呢!但表哥却一脸很愉快的继续喃喃自语了起来。 「埋起来也不好,万一爬出来就糟糕了。这样吧!我拿去烧掉好了,龟壳烧裂了还能拿去卖呢。」 表哥笑盈盈的捏着手中的小哔,小哔非常无辜的继续在表哥手中晃着脚做无用的挣扎。而表哥的这番话,听得陆羽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快!小羽,我们趁左护法还没到之前,先来去把这东西烧了!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什么难得的机会啊!表哥你醒醒啊!」 赶忙抓住了表哥的手臂,不让他把小哔给带走;但表哥似乎并不是在闹着玩而已,而是真的要走去后院把小哔丢进垃圾焚化炉给烧了! 「小羽你在做什么,再不快点那家伙就会出现了……」 「什么那家伙啊!表哥,反正你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啦!」 「嗳,你怎么反过来拦我?」 「我当然要拦你啊!」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时,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给踹开了。 嗯——该怎么说呢,破门而入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的并不是军装,而是类似庞克风的打扮,也许是什么军装庞克的爱好者。就连头发都抓得非常有型,还挑染了红色。 活像是从什么偶像剧里跑出来的时髦演员,一脚踹开房门的他,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柄很长的木剑。 「姜子甫你这混蛋!给我把小哔放下!」 破口便用长剑指着表哥的鼻子大骂,但表哥似乎完全不为他所激怒,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把那只无辜的小乌龟给收进口袋之中。 「不——要!」表哥非常挑衅的回应道。听得陆羽快吓出一身冷汗。 天啊!这个人究竟又是谁!陆羽努力的思索过自己脑部的认人资料库,但关于本家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看青年的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朝这个方向努力的推理过去,陆羽的脑中终于出现了一名可能的人选。 印象中,自己见过最多堂、表兄弟的一次,是某年过年时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刻,里头的确是有一个很爱打架、很像孩子王那样的男生。他们家好像是有三兄弟,但因为母亲是不晓得哪一国的外国人的关系,所以他们家三兄弟便跟着父母亲一起去了国外,从此也未再和陆羽见过面了。 三兄弟中,最大的哥哥似乎比表哥的年纪还大,而最小的弟弟和陆瑕同年。除了他们三个人外,虽然还有别的亲戚孩子是陆羽在长大后便完全没再碰面的,不过那种兄巴巴又不耐烦的模样,就陆羽的记忆中,就只有他了。 这么说来,这个人三兄弟中的二弟——陆少悠!自己的堂哥! 「堂、堂哥?」 陆羽小小声的试着问道,对方对于自己的记忆似乎也相当模糊;但他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转过头去后又开始对着表哥大吼。 「算了和你这种人讲话也没有用,我直接宰了你比较快!」 「哼,你没有式神也想和我打?自不量力啊。」 表哥拍了拍那个装着小哔的口袋,模样相当机车。而陆少悠也很快的被他的举动给激怒了,摆出要挥剑砍下的架势,但似乎又在顾虑着表哥方才的话,只好压仰住满腔的怒气、按兵不动,改为呛声。 「那你的那两朵小花又去了哪里?啊,和别人跑了吗?」 「……你完蛋了。」 此话一出,完全刺中了表哥的痛处。他立即从从口袋中夹出符纸、和折成了动物形状的纸摺;两方的恨意都在瞬间冲到了顶点,战火看来是一触即发。 不晓得他们是怎么结仇的,又或许只是同辈间的打闹而已——只是和一般人的程度不同。陆羽绝望的看着两位——非常幼稚的长辈,但即使他们方才的拌嘴是何其幼稚,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后果可不是只有拆房子这么简单。 再说自己还没有跑远!拜托不要在自己还没避难前就开打啊! 抱着头也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突然间、陆羽的眼睛瞄到了表哥的口袋。表哥把那只小哔给丢在外套的口袋里头,而小哔正伸出小小的龟脚,很害怕的企图从表哥的口袋中逃出。 对对对——就是这样!快点爬出来吧!陆羽在心底为小哔大叫祈祷着,终于在表哥与陆少悠的数分钟对骂后,小哔咚的一声从表哥的口袋里头挣脱了;但它并没有往陆少悠的方向爬去,反而往两人的反方向悄悄逃走。 第26章 真是只识时务的乌龟……不对,它应该是式神吧!方才表哥说它是宠物,看来只是损它的话而已。既然是式神居然还逃走啊——你的式主和别人大打出手了耶!陆羽冲上前去,双手用力的捞起了还在慢速逃亡中的小哔;表哥和陆少悠见到陆羽抱住小哔的模样,似乎都不明白为何小哔突然跑到了陆羽的手中,相当的惊讶。 「你们不要吵架了——堂哥,这个还给你,拜托你们不要吵——」 陆羽把小哔捧在手中、却又不敢走近陆少悠身边,将小哔还给他。表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只见陆少悠大笑一声说道。 「喔喔!做得好啊,快拿过来给我。」 「陆羽!」 陆少悠伸手便要抓回那只小小的乌龟;陆羽一时也愣住只能由他把乌龟抓走,瞬间耳边只听见表哥的咒文随着一阵灼烫的风狂烧而来,方才表哥手里的那只纸摺化为一只白毛貌似狼的走兽,半透明的型体穿过陆羽与陆少悠两人之间,硬是咬走了小哔。 但那只白狼的式灵在咬走小哔之后,却没有回到表哥的手中,反而直直的往外冲出门外,看得三人都愣住了。 「怎么没回来?」 表哥伸手又要拿符,门口却传来了声喝斥。 「住手!放肆,竟敢在这种地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们两个都给我站着!」 那头白毛的式灵乖巧的跟随着那位站在门口、发出喝斥声的中年长者,而长者也夸奖似的摸过了那狼的耳朵。表哥和陆少悠一见到门口出现的那人,都立即收起了彼此手上的家伙,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声音虽然只在数年前听过一、两次,而且那时的陆羽年纪小得都快记不清事情了,伹他很肯定的知道,这名威严十足的长者肯定就是——左护法大人。 「左护法,姜氏子甫觐见。」 「左护法,陆氏少悠到此。」 虽然不到要下跪拜见那种程度,彼此间也都还是血亲的关系,但左右护法在家族中是地位崇高的存在,表哥与陆少悠都非常正式的低头报上氏名。本家就是一个这么与现实体制不同的地方。但也因为如此,式族的人们才能够在渡过千年的岁月传承之后,还能够坚守住自己的家族。 但这礼节对于陆羽来说可是生疏得要命,他不像表哥那样从小在本家中长大,年幼时也不必行这样的礼,望着身边两个低下头来,动也不敢动的堂哥与表哥,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左护法瞄了陆羽一眼之后,似乎就明白他是谁了。 「你是陆羽?」 「是、是的!」 「喔……是来觐见族长的吗?听说你的式神是人形,这可是很难得的呢。」 左护法的手抚过下巴,微俯着视角望着陆羽。陆羽忽然觉得这动作好像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表哥在想事情时、似乎也常做出相同的动作。 是因为是亲戚的关系吗?再仔细的瞧瞧,两者眉宇之间倒也有相似的气息,倘若左护法再亲切年轻一些,那可就和表哥很像了。 「明天要觐见族长,不用太紧张,自然点就好了。你瞧瞧,手都在抖了呢。」 「……好的!」 温和的拍过陆羽的肩膀,陆羽忽然觉得左护法其实并不像外表那么难以接近;面对这样的长者,反而有种害羞的别扭感觉。但对着陆羽和颜悦色的左护法,一转头望过那两个方才差点打起来的人时,便马上换了另一种态度。 「你们两个,最近是怎么搞的?连点规矩都没有!」 「……真的很对不起。」 「都这么大了规矩自己明白。这拿去。」左护法伸手拿过式灵口中咬着的小哔、递还给陆少悠,之后转头问过表哥,「子甫,那孩子人在哪里?」 「您是说吴亚渝吗?」 「本家决议派少悠担任他的保护者,以后他会陪在那孩子身边,你就不用再保护他了。」 「好的。」 「没事的话,子甫——你来我的房间一趟,陆羽、少悠,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忙呢。」 左护法说完后转身便离开;表哥立即跟随在左护法身后离去。留下心疼的擦拭着手中小哔的龟壳的陆少悠,还有大喘一口气的陆羽。 「呜哇!小哔——姜子甫这混蛋,居然让式灵把你的壳咬成这样!我非宰了他不可!」 陆少悠从身上拿出了一条和他很不搭调的手巾、小心翼翼的往小哔的壳上用力擦拭。好像深怕他手中的宝贝小哔被姜子甫给摸脏了。而小哔依旧是缓慢的伸着它的小小龟脚动着,完全就是一副普通乌龟的模样。 「小哔,会不会痛啊,我有替你把壳擦干净喔。脚有没有弄脏……」 虽然陆少悠不停的对着小哔关心满满的自言自语,但看惯了表哥对着他家里的两朵百合花说甜言蜜语,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怪事了。 陆少悠手忙脚乱的弄了很久之后,似乎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个陆羽在。转头愣愣的望过陆羽数秒,问道:「你是小羽?」 他回想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总算想起自己以前好像有个叫做小羽的堂弟。 「啊?对对对。」既然方才已经确认过他就是自己的堂哥陆少悠了,陆羽也就不想再问候一次。只是自己和他实在不熟,独处一室只剩下尴尬的气氛。 「喔,好久不见了呢,你多久没回来本家啦。听说你这次是回来见族长的,有式神了嘛,不错不错。」 「……谢谢。」 「你的式神是人啊,还真是难得呢。对了,我先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小哔,来、小哔打个招呼吧。」 说道、看来十分开心的陆少悠笑着将手中捧着的小小乌龟递向陆羽,小乌龟居然发出了小小声的「哔——哔——」的叫声,让陆羽惊讶了一下。难怪这只乌龟被取名叫做小哔,原来它会叫! 仔细看看,还颇可爱,陆羽家虽然没有养过岛龟,但小时候班上的同学倒是有不少人养过乌龟、或是带来学校里头玩。其实乌龟也是种很亲切的动物吧,特别是慢吞吞的动作,让人看了就觉得很可爱。 「你刚刚对我家小哔很好,我都听到了。你果然是我们陆氏的人啊……心肠很好,不像那个姜子甫!以后我会好好罩你的!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吧,绝对会帮你摆平的!」 「啊,堂哥谢谢你,不过我想先去找客房在哪里……」 「这样啊,你还没去客房啊。」豪爽的搂过陆羽的肩膀,陆少悠把小哔塞回自己的口袋,然后另一只手捞起了他方才丢在地上的长剑。|奇^_^书-_-网|「我带你去吧,对了你刚才是和那个吴亚渝一起来的吗?我也正要去找他呢。」 「白鹫和他在一起……」 「白鹫?」 「啊,是我的式神。」 「就是那个——啊,我顺便去认识一下好了。你要介绍给我喔!他应该没像悬江那样是个老古板吧,哇哈哈。」 「那那那表哥怎么办?不等他了吗?」 「唉你不要管他,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啦!」 「咦?」 就这样被一路大笑的陆少悠给拉着,陆羽被他给拖往了客房。打开门时,白鹫正和吴亚渝两人在吃晚餐。没见到和陆羽一同出去的表哥,却见到另一个陌生人夹着陆羽回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我堂哥……」 「哈萝!」 陆少悠的视线住房内一扫,「哇,那个是白鹫吗?哇喔……他很不错呢!」一眼就认出了白鹫,陆少悠发出了不知所谓的惊叹和大笑声,之后他走往了吴亚渝的身边。 吴亚渝呆看着陆少悠坐到自己的身边来,急得有些想往白鹫的身旁躲,毕竟陆少悠的造型实在太有个性了点,但陆少悠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知道是发胶或是香水的淡雅香气,让他感觉很舒服。 咽了口口水,吴亚渝有些不安的不敢直视眼前的这个男人,但陆少悠却主动的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边。 「你好啊,叫我少悠就行了。」 「咦……」 「别怕。」 「本家任命我——从今天开始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他橕着手肘,贴近了亚渝的身边微微一笑,「你就放心的和我在一起吧,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保护……我?」 亚渝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眼神望向了陆羽和白鹫,似乎是想要向他们求取确认。不过随着陆羽点了点头,亚渝的目光也被重新拉回了陆少悠的身上。 「对呀,就是你。」 陆少悠笑着,大手轻轻的揉过亚渝的头发。吴亚渝听完,眨了眨眼睛,便被他一手拉起。面对陆少悠的的出现,他好像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对于这个男人的感觉,虽然心脏紧张的狂跳,却不感到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他总是赖以为生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眼前的男人不是个坏人,但不知为何,对于他的靠近却有些许的犹豫。 「走吧!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好、好?」 低着头小声的答应,但足以让身旁的陆少悠听得清楚了;陆少悠愉快的笑着确认之后,抓起还手足无措的吴亚渝,便准备要离开。 「人我带走萝,陆羽谢啦!」 白鹫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陆羽赶忙和他解释说这人是本家派来要保护亚渝的人,和白鹫保证明天还能再见到他们。白鹫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亚渝穿上,才让陆少悠带走亚渝。 第27章 「堂哥掰掰。」 挥过手,一转眼间,堂哥就已经拉着亚渝,跑得不见踪影了。 第四章 吃着烧鸭饭,一份七十元还加饮料的奶茶,陆哲月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忍着饿到不行的肚子,勉强的上完了早上的课,但还是熬不过中午——幸好他的好同学陈建宇先生发现他的脸色不对,掏出钱包里头亮晃晃的钞票就把陆哲月往学生餐厅里头拖,总算保住了他的血糖值。 「我说——早上吃空气、中午吹风、晚上喝水,陆哲月,你怎么会这么穷啊!你这么穷要怎么念完书啊,我怕你下个月就饿死了!」 陈建宇正好也有事要找他,这才逼问出哲月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事情。他模糊的知道自己的好友家里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却没想到这个弟弟把他好哥哥的生活费全给卷走了,人也不知道上哪玩去了。 于是身无分文,存款又不到千元领不出来的陆哲月,因为找不到有百元钞的提款机,最后只好饿死于课堂之上。其实当年子宣去世之时,是有留一笔钱和一间公寓、汽车在哲月名下让他使用;但那笔钱毕竟也不能算多,在缴完重考班贵到爆炸的学费之后,还熬不到哲月升上大一,就全部用完了。 不幸中的大幸是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情,靠打工的话,一个人的生活是不用担心的,再加养个紫烨也还算过得去。如果要专心当个妖怪的话就不用担心这类金钱的事情,可惜哲月只想专心的当个普通人类。 望着现在埋头猛吃的好友,陈建宇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你也管管你弟,他这样也未免太夸张了吧!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子你管不动的话交给我,我带回去给我姐管个两天,保证他回来的时候听话得像只小猫咪!」 说到陈建宇的姐姐,就不能不提陈建宇的家庭,现在和陆哲月是同学的陈建宇,家里是非常不错的医生世家,而且是名符其实的医生世家——所有人的唯一职业,就是医生。 放射科、治疗师、心脏、脑科……什么都有,拼一拼大概都可以自成一家医院了。为了维持这个奇妙的传统,家里头的小孩也是一生下来,就以医生为目标开始做培育。 陈建宇的姐姐也很理所当然的当上了医生,还成了医院里「院花」。美艳的陈大姐所开设的外科诊所,几乎是天天爆满。而陈大姐的泼辣也是出了名的,据说有次一个很不检点的男医师趁着陈大姐开刀之时想趁机偷摸她,差点被爆怒的陈大姐丢手术刀射死。 这件事情很快的就被传回了母校,陈大姐也成为了……课堂上的活教材,因而闻名于校。 不过想想紫烨,他可不是小猫咪而是千年狐妖啊。但千年这个词对他来说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变得成熟点呢?也许自己没有那个寿命能等到看见的一天吧! 「唉,算了啦,等他回来我会好好讲讲他的。」 「你就是这样才会落魄到连饭钱都没了;那你现在身上还有钱用吗?」 无话能再反驳对方,陆哲月也只好默默的继续吃饭——而且这饭还是陈建宇请客的。 「好啦,这边你先拿去用,我养你养到月底,不够再和我说。」 「这……多谢了,等薪水发后我马上还给你?」 「不用还我了,你下个月还我,还不是挖下下个月的钱补?你只要答应我,替我办一件事就可以了。」 陈建宇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笑得陆哲月心里一阵恶寒,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但现在也只能默默接受,因为要是再没有钱可以用,就连明天骑车上学的油钱都没有了。 「我们天文社这次办的活动——你知道的,为了招募正妹新生,我们可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啊。这件事真的非常的简单,你只要穿帅一点,来帮忙做招待就行了。对了,之后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吧。」 无奈的只好点下了头;之前建宇就在到处找人参加他办的社团活动,说是什么过夜的豪华天文营。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参加这类的活动,就以没钱参加这个理由给推掉了。现在居然要自己去当接待……天呐,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不过,你是要和我讲什么秘密?神秘兮兮的搞什么?」 「这个嘛,我问你呦,你前几天是不是和一个男孩子从某间公寓里出来啊?被我看到了呦。」 陆哲月听的差点吓得把手里的筷子给弄掉,「你你……你看错人了吧……」 「呵呵,看来是真的呢。」 一看过哲月那种明显的反应,陈建宇就知道果然是他了。陆哲月这个人说谎的功力极差,只要讲到一点点心虚的事情,反应就会和平日完全不一样。暗暗的看着他惊慌的模样,陈建宇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拍了拍还在心虚中的陆哲月,赶紧换过话题,「好啦,那就这么说定了呦!我要打电话去把你的名字刊上报名表了……」 当然还要多灌点水、把哲月的照片也一起登上天文社的社网才行。想到报名的漂亮女生应该又会增加许多,陈建宇乐得直呼这笔交易真是太划得来。 「这样,我先走了喔,回头见……对了,你也该存钱买台电脑了啦,人这么难找!」 「掰掰。」 什么电脑,连手机自己都只用最低费率……还是二手的呢。陆哲月苦闷地继续把饭吃完,今天已经没有课了,时间也还早。是不是该去把紫烨给找回来?想也知道他的手机不会开,可是自己的式灵对他也没有用处……该怎么办呢,早该想个能和紫烨连络的方法了! 闲着也是闲着,躲到图书馆的角落去把式灵先招出来,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找到紫烨的,但这次招出来的小文鸟样子很怪,翅膀旁还沾了点黑污污的脏血,好像才刚从外头奔波回来。 「你怎么搞的呀?怎么弄得全身都脏兮兮的呢。」 抓过扑着翅膀挣扎的小文鸟,哲月小心的擦过它的羽毛;仔细瞧瞧,小文鸟的身上还沾着紫烨的气息,看来前不久才被紫烨给使唤过。 「紫烨怎么会招你来用呢,他自己不也有式灵可以招吗?」 猜想大概是紫烨拿了自己折的纸摺去召唤,哲月为了要在危急的时候能够快速的将式灵召出,早就处理过那些纸摺;大概是因为紫烨觉得这样召比较省力方便,才会用自己的式灵吧。 不过这么一来可就好办了!既然这只式灵被紫烨召唤过,它一定也知道紫烨是在哪儿将它召出来的。更甚者,如果它身上还带有紫烨交给它的任务,它就能够飞回紫烨身边。 这就等于找到紫烨了!小力的拍拍小文鸟的翅膀,哲月赶忙问道,「紫烨有叫你做些什么吗?快告诉我。」 文鸟扑扑翅膀,点了点头;虽然守密也是身为式灵的任务,不过反正眼前的人才是它真正的主人,也就把所有的细节过程全都讲了,当时文鸟见到的昼面,全都像是投影似的传入了哲月的脑海之中。 紫烨召出他时、眼前所见到的医院招牌、给他的命令,最后追踪到的结果……只是最后紫烨没有把他给召回去,所以直到陆哲月把他再召出之前,他都还在监视着紫烨说要找的「目标」。 小文鸟的眼里出现的「目标」,是一少一小的少年与女孩,但他们给陆哲月的感觉,都不太像人。 光从外表就能略见端倪了,他们明显的还保留着妖异的特征;少年不避讳的还留着耳旁的细角,不知是龙角或是鹿角,但十分的漂亮。女孩则是有双如同水晶似透明的银眸,娃娃似端秀的容貌与无神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只有画面,感受不出些什么特别的讯息,哲月以往也见过不少的大妖,他们多是紫烨的牌友——三不五时缺了牌脚,就会哭着打电话到陆家找人头。大妖们要化身为普通的人类简直是和吃饭一样简单,就算要他们变成其他物品的形态都没问题,但绝大多数的大妖都是爱漂亮的,他们不止要变成人类,还要化身为不可多得的俊男美女。 如果他们对自己原来的种族感到得意,在化身为人之时——有时会刻意的留下一些特征不去变化,以突显自己的尊贵、或是单纯的喜欢漂亮罢了。那昼面中的二妖似乎就是属于这样的类型,他们并非变得不好,只是喜欢自己原本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们是以做为妖物为傲的。这种类型的大妖更是棘手,说穿了就是不喜欢人类,讨厌那些对他们已经没有信仰的现代人。但又不得不顺应潮流化为人身,十分难搞。 文鸟监视他们俩的时间颇长,他们俩对话的内容也多,哲月无法立即的读完这份记忆,只模糊的听见一些关键字词;什么式族、陆家的少年……核心……但光凭这些词,陆哲月很快的肯定这件事又是和式族有关了。 紫烨没事搞失踪,又去惹那些式族的人要干嘛呢?想到麻烦又要缠上身了,陆哲月感到一阵的无力;但再无力也得去把紫烨给找回来,也许还能在他真的惹上式族的人之前阻止他。 把文鸟揣在怀里、回到家中换过了汽车,小文鸟揪揪的在副驾驶座上跳来跳去。「辛苦了,就麻烦你带我去紫烨那儿吧……对了,最好不要绕路,现在油价实在太高了……」 文鸟听到,啪的一声飞到了哲月的肩膀上,红色的小喙轻巧的往南边的方向啄了啄,示意哲月开往他所指示的方向。 送走了亚渝和吵吵闹闹的陆少悠后,陆羽边吃晚餐边和白鹫讲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包括陆少悠和表哥闲着没事爱吵架、还有左护法等等。 第28章 白鹫方才已经吃饱了,空着双手待在陆羽身边,便拿起笔记本写字和陆羽聊天。 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聊这么久了,平日陆羽出门上课不能带着白鹫,回家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没办法一直陪着他。现在什么事都没得做,反而得到了专心独处的时光。 在陆羽不知道的时候,白鹫会写的字多了许多;陆妈妈给他买了一个可以查字的翻译机,但白鹫还是喜欢用小本的字典。平日可以带在身上不说,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翻着字典认字学词,看来这么努力的他,没过多久可能连英文都能读了。 没有教会白鹫些什么,陆羽现在反而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了。这么和白鹫写字聊天虽然很缓慢,但比起一开始都不能沟通来得好。这么说来,陆羽忽然想起了表哥与他的百合花,还有陆少悠和小哔……还有自己的父母的式神;明明那些式神没有一个是人形,但式主却还是能顺利的和他们沟通——就算能和他们沟通的也只有式主本人而已。 以此类推,白鹫就算是人形好了,又或是不会讲话,也应该有办法能和自己顺利的沟通呀?应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白鹫和自己以式神和式主的方式来沟通的,而不是用谁都可以做的手语和写字来对谈。 「真是让人烦恼啊——」 盯着白鹫的脸,猛地想看出些端倪来,面对式主突如其来的专注目光,白鹫却只是在疑惑了两秒之后,显得有些发愣。 「白鹫,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和我说话呀?」 陆羽问道,虽然一开口就觉得这是个蠢问题;不过他还是想尝试看看。再说白鹫待在自己身边都快要一个月了,仍旧是一点特殊的能力都没有展现出来。 白鹫究竟有没有特别的能力啊……上次见到的悬江,用起法术的模样是多么的有魄力;居然还能够使用幻术,把自己和其他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别说是陆羽希望白鹫能变得那么厉害,就连他自己都很想变成那样厉害的术者。 只见白鹫似乎被他的问题给难住了,很疑惑的思考了一会儿,却还是转头回去,用写的和陆羽讲话。 结果反覆的闹了一夜,陆羽还是无法从白鹫身上挖出些什么秘密来;事到如今也只能照老爸老妈说的,在见到族长之后,带白鹫去找本家的医师看看了。 当天晚上,虽然客房的的床躺起来非常的舒服,但陆羽还是没办法安眠。揉揉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也才微亮。根本没有睡上几个小时,那种疲惫感觉真让人感到挫折。 翻身看了看睡在隔壁的白鹫,他睡得很熟的样子,完全没有被打扰到。 「对了……梦……」 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梦。好久没有像最近一样,每个晚上都不停的作梦了;是因为作梦所以才睡得不好吗? 梦境悝依稀记得,他有梦到白鹫——似乎像是白鹫的人;还有那个在婶婶家梦见的少年。 那个少年究竟是谁呢。纯粹是梦中的角色吗,还是的确在哪里见过却又忘掉的人? 翻来覆去,陆羽百思不得其解。 隔天一大早,佣人们就很贴心打来内线电话,请两人稍作准备,到饭厅中用餐。陆羽说他不清楚饭厅的位置,佣人们便直接到客房的门口等待,由管家装扮的一位先生,亲自带陆羽与白鹫到餐厅去。 从小就住在小家庭里的陆羽,家里可以说是相当随兴的,一大早就被佣人给敲门叫醒、还得慎重的去饭厅用餐,对陆羽这个总是熬夜还要睡到中午的大学生来说,早起简直是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本家就是个规矩这么多的地方,就算是整晚没睡、眼里全是苦恼的血丝,陆羽还是乖乖的橕着起床来去用餐。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就累到精神恍惚、没力气再去想了。 而饭桌上,除了满脸爱困的陆羽外,还有一个看起来更累更闷的人,就是昨晚和左护法一起离去之后,便整晚没再出现的表哥。 表哥的模样,简直和他当日知道自己被百合花给甩掉的时候差不多阴沉。陆羽无力的吃着稀饭,只见表哥连筷子都不动一下。 「表哥你到底怎么了啊。」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更有气没力的人,陆羽也只得勉强打起点精神照顾他,只见表哥想张口讲话,却又吐不出半个字。 「……唉,还不就是被骂了一整晚。我早晚会被群青给整死!」 「群青?」 「……哎。」 问不到群青到底是什么来着,表哥已经无力的趴倒在桌子上了。吃完早餐之后,陆羽问道什么时候才能见族长?表哥回应说左护法已经去请示,其实族长也没有事情,只是要等她心情好,肯见人了,才能够排时间。 「这一、两天就一定能见到,毕竟你这件是大事;不过就是得留在这里等,要随传随到才行。」 「那我不能出去萝?」 「本家周围散散步那些倒是可以,但市区那种没办法立即赶回来的地方就不能去了,从这边绕过去可以看到海,等等可以和白鹫去散散步如何?」 表哥似乎是很想去休息了,而陆羽同样也是想睡得要命,对什么漂亮的沙滩海景是完全失去了兴趣。只是想到万一又做恶梦……只是现在自己真的困得什么都没法去想了,就梦里被鬼压倒也不想逃了啦! 「这样啊,那你也去睡一下吧,这种模样等等怎么见族长……唔,白鹫你有事吗?」 白鹫拿着笔记凑近表哥身边,好像是在问些什么,表哥看过后点了点头。 「你说亚渝呀?以后陆少悠那家伙都会跟在他身边的,你不用担心他。」 是亚渝没有出现在饭厅和大家一起用餐,所以白鹫担心了。但想想如果他带着陆少悠一同出现在饭厅里和表哥碰了头,那大伙儿应该也不必吃饭了……幸好亚渝没有出现。 陆羽和白鹫的客房,位在这间房子里的二楼,听表哥说,陆少悠的房间在同栋的三楼,面海可以看见风景的大套房。以后亚渝会和他住在一起,不过他们怎么没有下来吃早餐,表哥就不晓得了。 不晓得为什么表哥和陆少悠的感情这么的不好,到了一见面就要打得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过陆羽已经没那个闲精神去管了。恍恍惚惚的回房间睡到了下午,才被白鹫给摇醒。 原来是亚渝回来了,今天一大早陆少悠就开车带他到市区里去采买一些衣物和日用品,还修了头发;他的头发原本就有点长,不过设计师没有动到他的长度,虽然只是帮他修出了点造型,但看起来好看太多了。 整理得干干净净之后,亚渝整个人看起来好开心;他还买了礼物要给白鹫和陆羽,所以才跑来客房找他们。 送给白鹫的是支漂亮的钢笔,给陆羽的则是一条白色围巾,都是他和陆少悠一起挑的。看到他现在这样天真又健康的样子,根本无法和前几日第一次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他时的惨状联想在一起。 「亚渝,谢谢你萝!」 看起还不是什么很昂贵的物品,贵重的是亚渝想答谢他们俩的心意,陆羽也就高兴的收下了这条围巾。不过围上去以后才发现,这条围巾的质料又轻又暖,肯定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我和他说要送就要送好一点的,而且这也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陆少悠笑道,看来这些礼品都是陆少悠做主出钱的;身为久久未相见的堂兄弟,这不止是代表亚渝的礼物,同时也是堂兄弟相见之后的第一份见面礼,万万寒酸不得。 陆少悠今天没带着那把长木剑在身边,背上倒是多了个长方型的黑色箱子;有点像是乐器的盒子,重量应该不轻,但看他背的颇轻松,不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听他说亚渝现在和他一起住在楼上的房间里头,在族长说可以离开之前,应该都不会去别的地方了;他还很热情的邀请陆羽改天再回本家来找他们玩。 「我之前没和我哥他们一起出国,后来住在学校里……你以为我和他们一起出国了呀?没有没有……我都在这边跟着师傅修行,后来我大学时才跟着一起过去,这两年才回来台湾。」 聊过陆少悠这几年来的经历,陆羽这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去英国了。少悠的母亲是英国人,父亲和陆羽的爸是同辈,赴英留学时在当地结婚生子;回台湾就职了一阵子之后又被调回了英国,所以全家又迁了回去。 「我是因为式神的关系才被留下来的,我们家离开前,族里的卜师说我们家里只有我会有式神,所以要我留下来过一阵子再跟过去。他算得真的很准,我哥真的没有式神,我弟现在虽然还没二十,但看来也不会有了。」 他把小哔放在地上让它自由的爬来爬去,小哔果然就是少悠的式神。 「他算得这么准,难怪我爸妈早和我说我会有式神了……不晓得我妹会不会有?」 「嗯,这就不知道了耶。当年也是因为要出国才会算的,一般来说不会提前透露?但我想你们家的人应该都会有吧。」 事实上陆少悠的父亲就已经没有式神了;当式族的血缘淡薄到一定的程度之时,生下来的孩子也会渐渐的失去这样的能力。而陆少悠的大哥和弟弟,也几乎没办法看见什么。 陆羽的父母严格来说也算是远亲,但陆家爸妈倒是从没有提过想要陆家兄妹回去和族里的人交往的事情。毕竟他们当年也都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完全不强求吧。 稍微闲聊过了下午,两人也和陆羽告别离开了;少悠说晚上要带亚渝去市区吃小火锅把他养肥一点。 第29章 而在晚餐之前,陆羽也终于接到了能够觐见族长的传召。 「啊,终于……好耶!」 等见过族长之后,就可以回台北结束这段劳累的旅程了!陆羽不禁欢呼。 「小羽整理一下吧,晚上九点觐见,八点就要去会堂等了喔。」来接应的表哥说道,方才也跑去补眠的他,现在也恢复精神了。 「没问题!」 兴奋的替白鹫选过衣服,自己也打理整齐之后,还不到预订时间的八点钟,一行人就进了主房的会客厅等待。 而会客厅中,几位佣人已经在准备了。表哥拉着陆羽坐下,细细的再和他讲述过待会儿觐见族长的流程;这也算是正式的见面仪式,任何一点细节都不得有马虎。 「进房的时候,我会先以长辈的身分走在你前面——之后替你报名引见;随后族长身旁的侍从会端茶给你,你再把茶奉上去给族长。族长会坐在主位之上,因为右护法不在场的关系,所以右侧会由左护法的侍从替代。」 「啊,右护法他……我还以为能再见到悬江呢。」 「悬江也说想再见你一面,可惜他是很忙碌的,右护法现在在住院,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总之刚才的流程你都记清楚没有?来,讲一次给我听。」 「我记得了,就是奉茶和报名号嘛。可是之后呢?不晓得族长会问些什么……好紧张啊。」 「之后你要把白鹫介绍给族长。如果她没什么兴趣的话,为你们祝祷后她就会叫你们完礼了;然后左护法会拿族谱出来,让你签上自己和白鹫的名字在上头,这样仪式就算结束。」 「好、我知道了,走吧!」 「都记住了吧?加油喔。」 「我会加油的!」 深深的吸口气稳定心情,祈祷一切都很顺利,千万不要有什么奉茶时手滑或是跌倒之类白痴的差错啊!不过整个会面引见的仪式中,白鹫都是不需要做任何动作的,毕竟人形的式神自古以来就不多,因此也视同一般式神来过礼。 「等礼成之后,我带你去吃烤肉庆祝,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呦!」 「好耶!」 看着陆羽的心情因为听到烤肉吃到饱而放松了许多,表哥也安心了不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令他烦恼的事情,虽然现在不提也没关系,但还是顺口告诉了陆羽。 「还有,小羽,等等你进去以后,族长右侧那个代替右护法出席的人,你对他千万要客气点……」 「咦?」 「——他就是群青,陆群青。详细的关系我改天再和你说,不过他能站上右护法的位置——你应该可以理解,他在族里的权位有多高吧?可是不是我要说,他这个人的个性很难搞、惹他不开心就糟了……」 群青?这名字不就是表哥今天早上带着满脸恐惧,小声的提到的名字吗?不会是个超级难搞的老人家吧。天啊、想到居然有人能把这个神经兮兮的表哥整得那么悲惨,陆羽赶忙收起笑容,喃喃的默背起等等会面的程序。 只不过等到进入会厅之时,眼前出现的两人,着实的出乎了陆羽的意料之外。 先是陆群青,他完全不是陆羽想像中的老人家,反倒是个样貌极其艳丽纤细,气质跋扈骄傲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席深海蓝的唐装,眼光落在他的双眸上时,竟有种比女子还娇的感觉。 说他是族里的心腹,陆羽看起来倒不很像,说他是某人的情夫还差不多。 望着走进厅里的陆羽一行人,他浅浅的杨起笑意;这时陆羽终于明白,为什么表哥要叫自己小心这个人了。这个人的笑容之好看,好看到对着你望过一次,你这辈子就没办法忘掉。 但他的笑容再好看,再无法挑剔,某种直觉似的讨厌感,还是在陆羽的心头挥之不去。他发现自己无法喜欢陆群青这个人,却又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更让陆羽感到奇妙的,就是族长湘氏了。 她真的是个小女孩,穿着红色小旗袍,双颊粉嫩透红的六、七岁模样漂亮小女孩。但她的人就像是洋娃娃一样,若不说她是个活人,陆羽第一眼见到她,可能会怀疑她是不是摆放在那儿的陶瓷玩偶。 踢着小小的鞋子,抿着擦的粉红的小唇,那双忧郁的眼中却又透露出了她的年龄。陆羽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在见到那个女孩子的瞬间,一种空荡荡的虚无感扫过陆羽的心底。 那是一种落寞低迷的情绪,感觉眼底此刻所有见到的东西,都只是整片的荒芜。 她很寂寞,就算不开口,也感受得到她的寂寞。 说服过自己,这些感情不过是自己的想像——没有人说她很寂寞,只不过是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已吧?而表哥已经走向前去,从侍从的手中接过热茶。 「……陆氏子孙名羽,在此…………」 专心的讲过那些制式的台词,跪过族长之后、将茶奉上族长的手中。从头到尾族长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接下了茶喝过,半闭的眼看过陆羽、沉默不语;之后视线落到了白鹫的身上。 她转了转眼珠,嫩的细微的孩童声音,从她的口中发出。 「……声音……」 像打量似的继续看着眼前的两人,这句话却吓到了陆羽;声音?指的是白鹫的声音吗?只见族长招招小手,示意要白鹫到她身边去。白鹫望着她,表情也恍惚的变得无神了起来。 他走过去,任族长的一双小手抚过他的双颊;「白鹫?你叫这个名字吗?」族长柔声问道,白鹫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苦涩。 「你过来吧。」 放下了召过白鹫的双手,这次她呼唤过陆羽。陆羽赶忙走向前去、让族长为他俩完成了祝祷。 最后拿毛笔签过那张群青所捧出来的族谱,仪式总算顺利的结束了。 「太好了,总算结束了!」 回到客房中丢下外套,陆羽尖叫欢呼了出来。表哥也连连称赞陆羽做得不错;想当年表哥的会面式……嗯,其实是在他召式一年后才举行的。而且情况糟透了,仪式中没有半个人敢说话,连名字都是由左护法代签。 「这样我们明天下午就可以上去台北了,早上和左护法请安后就能走了。」 「白鹫——好棒!」 高兴的往白鹫身上无尾熊抱,白鹫被陆羽勒到了脖子,难过的晃来晃去;表哥看他们乐得乱跳也不好打扰,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名佣人低着头前来找人。 丢下还在欢呼的陆羽悄悄拉上客房的门,佣人是来找自己的;一问之下,原来事情有异。赶忙跑到位于偏房的医务室中,果然情况比佣人所转告的更糟。 原来下午时,陆少悠带着亚渝又去市区了;说要带他去吃小火锅还有继续采买日用品。但亚渝走在街上时突然发起了疯来,他突然变得非常惊慌,甩开陆少悠的手就想要逃走。 陆少悠接下的命令不止是保护他,同时也是监视他;二十四小时待在他身边的原因之一,为的就是为了不让他逃走。但亚渝实在是像发疯了一样的整个人崩溃,最后陆少悠只好把他打昏带了回来。 「他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然后说……他们来了?」陆少悠伸直了手,任本家里的医生为他包扎;姜子甫看了下他的伤口,这不是什么人的咬伤抓伤,而是…… 「他会咒术?我不知道……」 「好像是不会,我看应该是天生的,不安的情绪引爆了力量,然后就……砰!」 陆少悠的右手臂上,烧伤了一大片。皮肉简直就像是被炸开一样;这样的伤势还能够勉强自己开车将亚渝带回来,他的耐力实在惊人。 「不过你做的对,与其抱着那种伤待在那边等救兵,更可能会先遇到的是妖物。」 「多谢你喔,但我和你说,那时小哔已经帮我挡下第一击了;要不我现在早就头被炸飞,躺在地上等人捡脑浆了,你这浑蛋。」 「天啊。」 能爆开陆少悠的式神——小哔的防御网,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精神衰弱能造成的损伤了,爆发的瞬间,至少可以一次炸死十几个人!待在吴亚渝身边的若不是有专防式神的陆少悠,就连自己也可能就这么死了。 「我是要把他打晕才会伤到手,还好他是真的很弱,敲一下就昏了。」 「那吴亚渝呢?」 「在那个房间里,群青在看着;我包扎好再进去。我叫你来是为了这个,你别给陆羽知道这件事,赶快带他走吧。」 「亚渝等等醒来肯定又会吓得半死,别给陆羽知道……他说他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 「……好。」 陆少悠的回答是话中有话,要是亚渝醒来之后发现陆羽还在——万一因为心情不好而再次引爆他的力量,后果不可预料。 送走陆羽,已经不光是要保护亚渝,更是保护周围的人。 「我会和他说,陆羽一早就有事先走了,他会相信的。」 「那我也会和陆羽解释一下。」 「交给你了。」 再次看到陆少悠的伤势,表哥很严肃的思考了起来;那样的伤势,他工作这么多年都还没碰过。 这下子实在想像不出族长为何要将吴亚渝留在族里的理由,式族的力量都是非常稳定的,所以一族也才能够在凡世中平安的生活。像吴亚渝那样拥有爆发性力量的人,他们一族以往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但那样的血族往往活得不久。 力量太强大的,总是很快就遇到同样强大的敌人;所谓太硬的钢会断,式族正是因为有着低调的祖训,虽然在这一行中的知名度高,却鲜少有树大招风的情况。 第30章 草草的应付过陆少悠,他打了不少的麻药,现在脑袋也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了;待会儿医生还要替他将手上裂开的伤缝合,姜子甫也就先行离开了。 有关于白鹫声音的事情,其实他已经请示上去给族长,但族长要做出反应恐怕还要一阵子;给陆羽见到陆少悠的伤势的确也不好,不如就照着陆少悠的意思,提早带他们回台北去好了。 「小羽,行李收一收,我们现在就走吧。」 「啊?现在就走,没有要给左护法请安了吗?」 「不用了,行李拿了就走吧。」 「那亚渝他们呢,不是要和他们去吃烤肉……怎么回事?」 「不不,你快去收一收,烤肉的事情改天再说。」 折回了房间就带走了陆羽两人,姜子甫的心底也颇有不祥的预感;让吴亚渝如此不安的原兄——他口中所说的「他们」究竟是谁?原以为将事情交还给本家之后自己便不再有牵涉了,便也没有过问陆少悠是否有问起亚渝的过去。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妙,万一有什么东西跟到本家来找亚渝,就算那东西进不来本家的结界,像陆羽这样毫无战力的人也别想踏出去一步了。不能让小羽突然被困在这里——自己答应过阿姨要平安带他回去。本家的人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陆羽的母亲一向是最清楚的;更是因为如此,她甚至不想要陆羽回来这趟。 趁着还没出事之前快走——就算没事也是避开风头;催促过陆羽快点上车,被一路催着拿行李的陆羽完全搞不懂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觉得表哥干嘛这么着急,问起能不能和堂哥还有亚渝说再见,表哥也说不行,要快点上路免得塞车。 「不过是塞车……表哥、今天不是星期假日,不会塞车的啦。」 觉得表哥不让自己和堂哥及亚渝说声再见,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但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赶快把行李给包一包,通通塞给白鹫让他拿到表哥车上去。 「衣服有三袋、白鹫你背好,还有表哥的提袋你拿着……啊!」就要开车,临行之时的陆羽,却发出了惊叫声,「亚渝送我的围巾……」 陆羽那日收下围巾之后,才发现围巾原来是几千元的高级货;没用过这种高级货的陆羽小心的又把围巾给折回了百货公司的袋子里头放在桌边,方才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忘了拿。 不能不带走堂哥和亚渝送给自己的围巾,陆羽转头便要跑回客房。「表哥、我忘了东西,我去拿一下!」 「小羽别拿了!」 表哥虽然在身后大叫着,但陆羽这次才不听他的;叫白鹫留在表哥那儿等自己,陆羽用跑的冲回偏房;但才推开门走没二步,正在玄关上脱鞋子的陆羽,却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烧灼的痛感。 「……什?」 越来越痛、越来越痛,陆羽伸手抚过那块疼痛到快让自己麻痹的部位,手掌上却沾出了满满的血。 而他的身后,悄悄的走过了一名穿着佣人装的双头妖怪;扯下了幻化用的人皮面具,他擦了擦方才用来刺穿陆羽胸口的黑长指甲,贪婪的舔了些血后,如野兽般的撕咬过陆羽的胸膛,埋首啃过他的血肉。 与表哥一同站在本家门外、等待着陆羽的白鹫,在这瞬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起了强烈的变化。 右背与右肩上的朱红色刻痕,总是让自己感到温暖安心,气息如同陆羽一般感觉的东西,现在正慢慢的从自己的体内剥离了。 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无力感,彷佛被沉入水底窒息的感觉,一瞬间让他反胃想吐。 直觉的明白,应该是陆羽遇到了什么不测;但这样的改变来得太快太过剧烈,最后连站稳双脚都没有办法,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白鹫,只能摊软的跌坐在地上;表哥不断呼唤着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离的越来越远。 浑身不断的颤抖了起来,倒在冲上前来扶住自己的表哥怀里;白鹫第一次这么的想说话,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终于顺利的开口,讲出了凭着他的意志所顺利组织出的一句话。 「羽有危险……」 「白鹫?……你在说话?你说什么?」 「我要去救他!快!我要过去!」 不能相信这么快自己的预感就成真了,表哥用力的扶过白鹫,带着他顺着陆羽刚才跑过的方向走去;甫一推开偏房的大门,一摊红血流成了浅池。 而已经昏迷不醒的陆羽,躺在血池的源头里。 「怎么可能!」 姜子甫失声唤道,但微睁着双眼的陆羽,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还残留在他身体上头的妖气,浓重得让他呛鼻。 「小羽!醒醒、醒过来啊!」 这是不可能的,本家里头,怎么可能有妖怪能闯入?结界难道失效了吗! 定神往窗外望去,应该要长驻于本家之中的结界,竟然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第五章 意识很模糊很模糊,站在温暖的空气之中,眼前尽是一片柔光交织成的白雾;陆羽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没办法让思考清晰一些、好回想出一点线索。 随意的四处走着,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感觉——是梦。 陆羽想起来了,上次在学长的家里过夜,自己是真的有梦见白鹫;就是像这样的情景、光亮的白雾,温暖如沈没于温水中的安心感。那时的白鹫不知道在和谁对话,自己听不见也无法靠近。 之后也陆续的又梦见了几次,但醒来后便不记得了;现在不晓得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也许在梦中的自己所能得到的资讯,和醒来的时候不相通吧。照理说应该再往前走些、就又能够看见那个自己无法在梦中所接近的白鹫,但这次陆羽想错了,梦境里头没有出现白鹫,反倒是出现了那一个和白鹫说话的男人。 「你究竟是……」 陆羽想往前走去,却又想起自己即使向前走去却也是徒劳无功;但止住脚步之后,那个男人反而往陆羽的身边走来,穿过那像烟一样的迷雾,伸出大手将陆羽给拉往自己身边。 穿着古装的男人,十分温和的笑道;虽然是个很有书卷气息的男子,身材却十分的高大、体格也非常之健壮。他大笑着将陆羽往怀里头拉,然后带着他在一张棋桌前坐下。 『来,你坐这边吧。』 男人的口音有着重重的腔调,但很奇妙的,陆羽完全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有时候连他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都在他开口前便知道了。 「你到底是……谁?」 男人在棋桌的对面浅浅一笑,陆羽忽然发现,他现在所坐的位置,便是白鹫平日在梦中所坐着的地方。 那男人没有回答陆羽的问题,只是微笑着下起了棋,『陪我下几着吧。』,这么说着,他排起桌上的象棋。陆羽拿起手边的另一副,但他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下象棋。不过男人要他随意下就行了,于是陆羽伸手碰过一卒。 碰过那只卒的瞬间,陆羽的眼底突然出现了某些影像,让他惊讶的将手给缩回;抬头望过那个男人,他仍旧一脸怯意的模样,示意陆羽继续。好奇的再碰过那些棋子,影像渐渐的拼凑成一整部的电影,那是某个人的回忆。 声音、资讯逐渐的结合,眼前的男人也越看越熟悉了起来;陆羽立即明白他是谁了。 『我是陆寻。』男人沉稳的微笑道,『但也不是真正的陆寻,你不用担心,这只是我留存在血脉中,留给你们这些后代子孙的记忆。』 陆寻——不就是式族的祖先吗?那个最伟大的人、最强的咒术家。家族里之所以会有式神,是因为他要保护后代的子孙…… 这是陆羽从小读到的观念,式神就是要用来保护家族的人的,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梦里,总觉得这番话有哪里怪怪的。 眼前的陆寻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来到这里,你的天赋可能比我想像中的来得更好些。』 「我的天赋?」 『可惜……很遗憾。』 「遗憾什么?」 于是,在陆羽还没来得及从男人的话中清醒过来之时,周围的白雾居然已经化成了过去的景色,那是陆寻还活着之时的时空。 人们与妖物共存、力量还远远不及妖物的时代;加上各类的迷信以及错误的知识,引来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与死别,而陆寻无疑是个受当时人们崇敬的存在,他有着天赋的强大能力,再加上济世救民的仁慈之心,很快的就成为当时最受人们信赖的法师。 只是较少人知道,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刻,他曾为了某地的乾旱,而封印了一只大妖;那只大妖也曾是他过去的朋友。 好像是很老套的剧情,但这只大妖的能力之强,远远超过人们的想像;陆寻当年还太过年轻,能力也不足够,只能硬生生的封住那只大妖。那是很悲惨的一段记忆,陆羽可以感受得出,那只大妖也并不想死,只是因为杀自己的是陆寻,所以他便认了。 陆寻的记忆里全是那大妖的身影,只是有一点令他非常震惊;陆羽似乎能够明白,为何自己的老祖宗要在梦中现身,并给自己看过这一段往事了。 那只大妖的声音,和白鹫一模一样。 大妖并非以人的模样出现,但曾化为人身过;他能够流畅的用人语开口讲话,为了和陆寻说话,他保留了自己化为人之时的声音。 模样是恐怖的巨兽,开口却是悦耳的男子声音。藉着陆寻当年的记忆,陆羽看见大妖轻轻的展开羽翼、为自己遮挡落雪的景色。 第31章 感受到的是——非常的宁静,令人怀念的心情。 陆羽看得呆了,直到身旁的陆寻再度开口,才猛的回过了神来。他有些悲哀的叹气,同样也仰望着梦境中的满天雪花。 『你读到了,很好。这些事情,你就记住吧;就当作是我给你的交代。』 再度将心神放回眼前的陆寻之上,他淡然说道,有些哀伤的笑着。什么交代?这个人说的话,陆羽觉得自己一个字也听不懂,完全是文不对题的对话。 『……这是万不得已的,他的声音……因为你的关系,现在被重新生了出来……所以那时候便立即的封印了。很遗憾……』 「你是说白鹫的声音吗,我不懂,他的声音是被封住的?」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等等!为什么你——」 有人在干扰? 陆寻的影子,在方才的影像消失过后,突然变得越来越稀薄;还没来得及回答陆羽的问题,他似乎却要离去了。 『谁?』 「怎么回事?」 就在陆寻的身影逐渐变得淡薄的时候,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声音,却猛然在陆羽的意识中响起。 「过来!」 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吼声音,宛如要将这个梦境世界给击碎;这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听起来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寻为这声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而这时的陆羽却突然被强大的力量给拉扯住。他转头一看,是一个少年,他紧紧的拉住自己的手,往白雾与亮光的另一端跑去。 『不准走!』 身后的陆寻吼叫了起来,但少年连头都不回,将陆羽给推出了这个白色的世界。 「你……」 在身旁的白光相继熄灭的那刻,陆羽见到了那个少年的样貌。 果然是他啊。不知为何,陆羽望着他,如今却已经不再感到害怕。 他正是那一夜,在黑暗之中出现于陆羽的梦中,那一个浑身沾染黑色鲜血,喊着痛的少年。 不似当夜的情景,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干净,他对陆羽笑笑,之后放开了手。 「你到底是谁……」 只见到周围的光雾快速的转暗,在玄关前倒下的记忆,再度在陆羽的眼前快转了起来。之后便是完全的黑暗,直到所有的意识全被吞没。 拖着白鹫走回偏房,一拉开门的那刻,姜子甫整个人愣住了。陆羽倒在大片的血泊中动也不动,白鹫冲上前去将陆羽扶在自己怀里,陆羽胸口里涌出的鲜血,在瞬间便将白鹫的衣服整片染红。 白鹫拼了命的叫着陆羽的名字,陆羽却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冲往玄关旁放着的电话打过内线呼叫医生,幸好姜子甫才正从陆少悠那边回来,知道本家的医生正在那边替少悠处理伤口,应该只要几分钟就能赶到。 但看着陆羽流掉的血量——还有白鹫那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反应,姜子甫也心冷的明白,陆羽是兄多吉少了。 到底是谁对陆羽做这样的事情的?居然能在本家里头对式族的人下毒手,难道就是吴子渝所激动躲避的「他们」吗?要带陆羽离开这里,就是为了要避开接下来的灾祸,为什么偏偏就是陆羽…… 望过走廊上点点滴过的血迹,姜子甫捏过符咒,小心翼翼的循着血迹的方向跟了过去。看着小表弟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模样,他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愤怒。不禁希望这一切根本是场梦,而陆羽现在还好好的!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几乎是一步一只的丢下纸摺,落地的纸摺纷纷幻化为透明银白色的狼群;大群的走兽围绕在姜子甫身边低吼了起来。即使自己的式神没有在身边,要说单打独斗的实战,现在的姜子甫也有把握可以橕下数场。 姜子甫的式神,柔儿和芙儿,两朵粉红色看似娇弱的百合花,平日只有和身旁的植物讲话聊天,还有骂骂她们的主人如此的功用而已。可一到实战的时候,她们可就不一样了。 使用咒术之时,最重要的就是启动一则咒术之时的力量,这需要的集中力与本身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即是是有资质、有在长期修练之人,也绝不可以过度使用,不然会耗损自身的寿命,甚至当场死亡。 但只要有那两朵百合花与姜子甫配合,百合花能够引来四周围源源不绝的山灵之气,让身为式主的姜子甫几乎无限的使用各种咒文,且完全不耗损自身的精神。 有百合花在身边时,姜子甫打起架来可说是无人能挡的;但此刻虽然百合花不在身边,姜子甫为了陆羽,豁上性命也要逮到那名残忍的兄手。仔细的算过自己的体力,感官全开的搜索过自身周围的妖气;但令姜子甫震惊的,是这潜入本家宅中的妖物并非泛泛之辈,而是个不得了的大妖! 强到令姜子甫颤抖咬牙的妖气,妖气中还夹杂了些奇怪的感觉……不似低劣的妖物臭味,反而像是神灵的感觉?但神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会去伤害无辜的陆羽? 身旁的式灵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随后往着妖物气味传来的地方扑去;跟在式灵之后往前冲去的姜子甫,却听见了一阵孩子的尖叫声。 「不要啊啊啊!」 站在走道转角的,是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式灵化为走兽接连的往他身上扑去,狠狠的往他的手脚猛咬。男孩子吓得拼命挥手想要赶走那些正在大口咬自己的走兽,最后哀鸣了一声,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只幼白狐。 小白狐咪的尖叫了起来,卷着尾巴躲到了墙角边边;走兽亮出利齿就要往他的脖子上咬下去,姜子甫见状赶忙大手一挥,将那几只走兽赶到身后。 方才那个男孩子,不就是之前在台南的医院里向自己搭汕的孩子吗?捻过符咒往白狐的头上一贴,小白狐狸似乎是被吓得晕了过去,乱踢乱踹的小脚也停止了挣扎。 「这小东西是什么啊?」 拎着小狐的尾巴,这狐狸小到像猫咪一样;看起来根本就还没换毛长大。毛绒绒的尾巴抓在手里,感觉很像是在抱绒毛娃娃一样。 搞不懂这小狐狸是怎么来的,方才见到他由人变狐,看来是只小狐狸精吧!但这气息感觉起来很熟悉,不正是方才感应到的大妖的气息吗?难道这白狐不是妖而是僊?但不管是妖是僊,年纪也未免嫌太小了。 伤害陆羽的兄手就是他吗?可是这狐的身上滴血未沾,撬开小嘴里头的牙齿也是干干净净;再说,这走廊上的血滴还未到终点。 把昏过去的小狐随手往风衣口袋里头一塞,姜子甫继续往前走去,果然有股稀薄的低等妖妖气飘在风中,是因为方才这只小狐的妖气太过于强烈、才将另外那个充满恶意的妖气给盖了过去。 不像是很厉害的妖物,姜子甫小心的隐藏过自己的气息跟着向前,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穿着男佣西装的家伙,散发出了深绿色的妖异之气。 『喀喀,那个家伙人呢,快点、找出来……』 『……人啊人啊……找出来、杀掉……』 妖物假扮成的男佣,领子上头露出了一颗丑陋至极的妖物头颅;看起来一半已经腐烂掉的男人头顶上挂着稀疏的黑发,尖细难听的声音不停的在喃喃自语着。他伸出了长着黑色指甲的大手,嘎啦嘎啦的想将眼前的门把转开。那是偏房通往后院的小门,平日是锁着的;看来这妖物是想从后门出去、直接走到另一栋的偏房—— 吴亚渝所在的那间房子! 亚渝所说的,一直在追着他的妖怪就是这个家伙吗?但姜子甫很肯定,这鬼东西绝对就是袭击陆羽的家伙!光是他的黑色指甲上所沾的人血,就是他方才攻击陆羽的证据! 这可恶的家伙,非杀了他还给陆家一个交代不可!念过了定身咒,姜子甫企图将那妖物给定在原地之时,背后却突如其来的刮过一阵冷风;转身一看,背后居然出现了一个和眼前一模一样的腐烂人头,只是背后的这个妖物只有人头而没有身体,但这两个人头很明显是一伙的。 『后、后面……』 飞在姜子甫身后的人头张开吐着蛆虫的大嘴、飞着朝姜子甫大口咬来;跟随在周围的式灵立即分散开来往两方咬去,但这两颗人头也非简单的妖物,张开一口烂牙也反过来和那些走兽互咬,没有身体的人头很快的被数只式灵给制住了,但战力分散的结果,是另一方的其他几只走兽,被有身体的那妖物给撂倒。 啪的一声、邀屋伸长了他的黑色指甲,接连刺穿过姜子甫的式灵;式灵被破的姜子甫架过结界,妖物却接着转过身来攻击他。料想着不能波及到这栋建筑物—— 医生可能正在门口为陆羽做急救;姜子甫硬是解开结界、靠着走步闪过妖物的攻击破门而出,企图将妖物引出这间房子。但那长甲的妖物却不中他的计,反而转身回去杀过姜子甫的式灵、营救过自己的同伴。 「可恶——」 伸手捻过爆裂的符咒,却又不敢出太重的手;正在瞬间的犹豫之际,从门的外头闪过一阵剑风,竟是抱伤前来的陆少悠。 「给我闪开!」 右手臂仅用纱布钉牢,血还从手下不断的渗出;但打了麻药的他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感觉,右手不能动便干脆换左手持剑,木长剑划过之处、怪头妖吱的一声惊退了数步。 陆少悠年幼之时便给式族算了命,在得知自己将有式神的命运之后,便拜族中的师傅潜心习艺。手里的那把长剑可不是普通的木剑,而是百年桃木所刻制;当然那剑也不光是百年桃木那么简单。 第32章 桃木斩灵,铁剑斩妖;转身先往地上被制住的那只头颅怪上劈上第一击、桃木即粉碎掉了那怪物的妖气!再斩过第二剑,横打过那长甲的妖怪,桃木之上的灵气在瞬间震得他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看我杀了你们!」 陆少悠怒道,旋剑回过右侧手边,锵的一声将那剑上的桃木给敲落下来,原来那柄长剑外的桃木竟是伪装成剑身的剑鞘! 普通的桃木剑没有攻击力,但这把长剑的桃木剑鞘之下,藏着的是一柄雾银黑色的塑钢长剑,刻满了咒文的塑钢剑身,如同劈砍豆腐一般的将妖物的身体给切成两段。姜子甫同时也丢出符咒,将两具妖物的肉身用净火给烧毁。 姜子甫原本想要将妖物给炸毁,幸好擅长近战的陆少悠不顾伤势前来支援;才以最小的损害结束掉这一场战斗。两妖物的尸体随着净火被烧成了炭灰,本家的佣人及保镳们也随着爆炸的声音聚了过来,开始替两人收拾善后。 「陆少悠,小羽呢?小羽他……」 「陆羽他……医生去救他了。刚才医生自己开车要将他送去医院,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陆少悠撇开了脸,不敢肯定的说出「他没事」这样的话;似乎也明白事情不妙。 「我要去找他,你也受伤了,一起走吧!」 「姜子甫你冷静点;我不能去,我得回去看着亚渝。」陆少悠捡回地上的桃木鞘,但思考了二秒之后,改口道,「算了,你等一下,我把他一起带去!」 姜子甫这才知道,原来在他方才离开之后不久,吴亚渝便醒了过来;似乎是被那双头妖怪的妖气给惊醒的,他喊着说那两只妖怪已经潜进本家里来了,但陆少悠正在手术,亚渝又讲不定确切的位置;虽然已经禀报上去要求搜察本家,但没料到这么快就出事。 虽然知道那两只妖物已经被解决了,但听见陆羽受到重伤的消息,吴亚渝的情绪一下子就又崩溃了;但前不久才刚灼伤了陆少悠,现在的亚渝虽然急得哭到满脸都是泪水,还是强忍着将自己的力量小心的压抑下来。 坐上姜子甫的车,陆少悠小心地伸手将亚渝给搂在身边,任他窝在自己的身上大哭起来。哭到连嗓子都哑掉的他,才抽噎的讲出这几年来他所过的生活。 几年以前,吴亚渝和母亲两个人住在新竹;他从来不晓得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据说自己好像是母亲和别人婚外情所生的孩子。男方之后给了一笔遮羞费,便没有再和母子两人有连络。 原本母子两人过的也挺快乐,但在亚渝升上国中那年,一切忽然就都变了。 从以前亚渝就是个感应很强的孩子,亚渝的母亲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对于自己儿子的异能倒也是乐观的接受。可是那天,那个奇怪的家伙忽然找上了自己,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硬是将自己给抓走。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妖怪吧?以往也只见过一些别脚幽灵的亚渝,从没想过现实世界之中真的有如此恐怖的妖物存在着!长得像是人,但他感觉得出那些东西的内在有多么的残暴。 尽管亚渝本身也有不算差的攻击力,但那群妖物也非泛泛之辈;亚渝边躲边逃,最后还是被他们给捉了起来。原本当时就该被杀死的亚渝,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其中一名妖物的手下,不知为何对他非常的示好。 亚渝也不明白为何他要对自己示好,但也免除了杀身之祸和其他的灾难。此后那人不知是为了保护亚渝还是如何,便将亚渝软禁在某间公寓之中,不管怎么哀求那个人,他都不让自己离开。 完全和外界断了连络,大概过了两、三年左右,亚渝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样被软禁的生活了;他好不容易逃出了那间公寓,想要回到母亲身边,但再见到母亲之时,母亲不仅不认得自己了,还已经嫁给了某户好人家,怀了下一个孩子。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些人究竟又想要自己怎么办才好? 亚渝唯一所晓得的,就是那些妖怪拼命的想要杀死自己;若不是当初有那个人保护自己,恐怕自己早已经横死街头。 再也无处可去的亚渝,只好学着在路上打零工、不断的流浪;原本以为那个妖物已经放弃自己了,没想到事情没那么顺利,对方一直派手下在寻找着亚渝——幸好亚渝的直觉很准,总是能趁早逃开,不会给他们捉住。 之后为了彻底的逃离那些家伙,亚渝只好不断的南北来往,找尽可以躲藏的任何地点;终于他发现了那间陆家婶婶所住的大厦,只要躲在那栋大厦附近,不知为何,那些妖物便无法再找到自己。 所以亚渝便躲藏在那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好长一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敢轻易的出去;大楼的管理员一度将他给赶出去,但亚渝还是只能偷偷的跑回来。直到最近天气变凉、营养又失调的他终于生了重病,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个角落了。 「你知道那个要抓你的妖物是什么来头吗?」陆少悠问道,亚渝只是很害怕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很少和我讲话的。可是你们今天杀掉的那两个怪物,我知道他们是那个人手下的喽萝。」 「只是喽萝……」 将他往怀里头拉得更紧了些,子甫与少悠两人一听此话,都立即明白亚渝惹上的可能是狠角色,又或是他所说的话中夹杂了谎话。但此刻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他不停的发着抖,像只掉出巢的幼鸟。 管他是谎话什么也好,陆少悠接下任务之时也发了誓,绝对要保护这个和自己弟弟年纪相彷的孩子。 尤其是听到亚渝被迫与家人分离的那一段……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过去也是因为式神的关系才被硬留在台湾,无法与家人一同前往英国。当年的自己为了这件事情,一度相当的沮丧。 更何况是……像亚渝这样,在离别之后,看见自己思念的亲人们,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陆少悠多么希望,不管是谁也好,绝对不要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之时便被迫与亲人分离。 拍过亚渝的背,他正哭得伤心;陆少悠悄声说道:「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你就算逃到远处躲起来,我也会跟在你身后看着你。」 「你不要哭。」 「我……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少悠伸出大手,用力的抚过了亚渝的头发;掌心擦过了他的脸颊之后,企图将他的眼泪从双颊上抹乾。 可是粗手的他反而弄得亚渝的脸上沾到了少许的血;想替他再擦干净,亚渝却捉着他已经受伤的右手,哭得更伤心了。 姜子甫心想,亚渝已经不会有问题了——陆少悠这家伙的脾气硬归硬,却是顽固在对的地方。以后有他陪在亚渝的身边,除非他死,不然他一定会一直看着亚渝。 现在的姜子甫唯一担心的只剩下陆羽了。 开车急驰往医院之时,陆羽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命在旦夕。 第六章 清醒过来的时候,陆羽觉得自己的记忆非常的混乱,事后陆瑕告诉他,他大概问了五十几次的「现在几点」、「今天几号」之类的问题。不过陆羽只记得自己问过一次,惹得陆瑕哇哇大叫了起来。 「你又不是出车祸撞到头,怎么变傻了啦!算了,还好你不是问说自己是谁,要是你真问这样的问题,我绝对和你说你是笨蛋!」 「小瑕不准兄你哥,你哥现在很虚弱的……天啊!我的宝贝小羽……」 小妹和老妈在病床旁喧喧闹闹的吵了一整天,戏码不外乎是老妹吐嘈,还有每隔十分钟就大哭一次的老妈。陆家一家人在陆羽动手术时就一同接到了病危通知,所以全家人都火速的赶去了花莲。陆羽在情况稳定之后转院回了台北,所以待陆羽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莫名其妙的在台北的医院了。 「你爸下班以后就会来看你,你要等等他喔。」 据说老妈在看到自己的病危通知之后,发飙的把所有式族的人全赶出了医院;陆少悠受了重伤所以没被波及到,但带着陆羽下花莲的表哥可就惨了,根本是活生生的人肉膘靶,差点没被陆羽的妈给掐死在医院里。 直到现在陆羽的妈还是不准式族的人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她把小羽受伤的原因全归咎给了式族,但事实上也对了一半。但总之,发飙的母亲是很恐怖的,大家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尽量安慰她,不时叫表哥上去给她踢上两脚。 原来自己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啊。躺在病床上恍惚的吸了口气,胸口却传来了剧烈烈的刺痛感;痛到陆羽连憋口气都不敢,眼泪直在眼眶里头打转。 「哥你这笨蛋,医生说你的肺现在前后左右总共有四个洞!胸口还破了一大块,不痛死你才怪啦。」 陆瑕大刺刺的继续吐嘈着,却一面轻轻的替陆羽擦掉眼泪。唉,没想到这个恐怖的兄妹妹也有温柔的时刻,看来该多哭几场以示感动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甚至伤及心脏;原本应该是当场死亡的陆羽却奇迹似的活了下来,就连族里的医生也很不敢相信,频频的往窗外望过,深怕下一秒鬼差就跑来要人。但幸好陆羽并没有被填进名单,这条命总算是捡了回来。 「我梦到陆寻,还有那个男孩子……」 不知道该不该和家人说,陆羽最后只在病床之上,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捧着花前来探望的悬江。悬江点头笑道,他的温柔让陆羽感到很心安。 第33章 在陆羽醒后的隔天,悬江便带着花束前来探望了;进门的时候他还故意用幻术把自己变成白鹫的模样,想要吓吓陆羽;不过陆羽一看见他手上拿着的报纸折在本日星座运势的那一页时,身分就露了馅。 「早就想再见你一面,真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情形再相见呢。你的命肯定比我家老头的命还要耐,大难后必有后福……以后肯定会有好事的哟。」 「谢啦,唉。」不过现在已经惨到最高点了?陆羽想叹气,却连叹气都叹不出来。 「梦的事情,我回去找卜师给你卜个卦;别太担心。不过你和白鹫接下来想怎么办?有想要来本家做事吗?」 「唔,不晓得耶,去本家吗……不过家里应该会反对吧。」 不过听悬江倒是说得很乐观,临走前还趁着陆羽没法动弹,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 「掰掰萝,我得回去陪我家的老头了。改天等你出院了再来看你,要想我呦。」 其实悬江走这趟,主要是来看白鹫的;但白鹫没看两眼,就变成了陆羽的探病之旅,他说道,既然陆羽都已经大难不死了,这点小伤一定会好得很快——说不定月底前就会好了。 「我知道你爸妈可能会反对,不过我还是和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些准备;你知道你妈妈美娟的事情吗?」 陆羽摇摇头,不明白悬江所说的是什么。 「你妈妈很少和你说族里的事情吧,所以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妈妈以前年轻的时候,有位姐妹在除妖之时过世了。前一代的医生怎么也救不活她,你妈妈那时候很生气,便退出了家族里头的事务。」 「我不知道老妈以前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给美娟知道我告诉你,我也会被她掐死的呢,她很讨厌这件事情的。可是我想你以后万一有需要考虑,也许先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也许会比较好些。呵呵,所以你好好养伤吧,不需要担心其他的事情,我家老头常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 「是右护法吗?」 「是啊。」 「白鹫的事你也不要担心,我看过他了,他好得不得了呢……而且我看看,你是b型的对吧,下个月的运气很好呢。」 第七章 那晚的天文营,整个弄得像是豪华晚宴般的优雅,明明是山上的看星星之旅,大部分的女生却穿着昂贵的套装,每个男生也都盛装的像某某企业小开一样。陆哲月应是被套上了西装外套被送上阵前去和女孩子们聊天,但很不妙的,不晓得是谁把鸡尾酒当成果汁拿给他喝,结果两小杯之后他就倒地不醒了。 酒精度根本低到尝不出来的程度,但大概是非人的体质在作祟,陆哲月跟本碰不得半点有酒精的东西。平常他都和别人说自己对酒精过敏,只是总是有不知情的人——总之,别人在外头看星星烤肉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躺在旅馆的房间里休息。 更衰的是陈建宇,当初不安好心的把陆哲月抓来给自己办的活动充场面,还替陆哲月付清了报名费;现在却只能陪他躺在旅馆的房间里——看电视。 「唉,别人在看星星,身边是美女……我为什么会……」 低头假装哭泣,能骗取的却只剩下身旁的男人的同情心。俗话说恶有恶报,陈建宇的心情此刻是说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对不起嘛。」 整个头埋在枕头里的陆哲月,因为那两小杯的鸡尾酒而整个人陷入了晕眩,想吐的感觉不断袭来,就算吃了药也没有用。陈建宇怨恨的又接连念上了好几句后,才很不甘愿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便条纸折成的信。 「烦死了,好啦,这个拿去啦。我答应要和你说的秘密,你快看吧。」 「什么东西啊?」 「你很讨厌耶,再不拿去看我就用广播念出来给你听喔——」 「冷静点啦你……我看我看。」 拆开那个用便条纸折的信,原来那是张医院病房里头的便条纸。上头的字迹卷卷丑丑的,看起来好像是个写字有困难的人写的,留下的是名字和连络方法,还有一些问候。 「……陆羽?」 陆哲月的精神一下子全爬起来了,陆羽不正是那天的那个小个子吗?虽然自己常想起他,但应该没办法再和他见面了。 其实在前几日,陆哲月有碰到像是陆羽的孩子,但他并不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不是他。那天他跟从着式灵的指示开车一路南下,很心痛的连加了两次油后才到达了花莲。 不明白为何紫烨要跑得这么远,他平常只会往北跑,从来没见过他往南的。没想到一往南居然就去了快要靠近屏东的地方。幸好聪明的式灵带自己走对了高速公路,才不至于亏钱亏得更惨。之后又在市区打转了半天,式灵却指往了一个不太妙的方向。 那是式族的本家,天啊!哲月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要自己靠近本家,毋宁是送死的表现;而且自己之所以会选择台北居住,一开始也就是为了避开位在南部的式族本家!如今要自己去自投罗网……难道要自己去本家的门口按电铃,问他们有没有捡到迷路闯进来闹事的孩子?免谈免谈。 于是将车停在离本家稍远的市区许久之后,没得选择的陆哲月只好打电话给悬江;尽管这件事和他与悬江之间的协议无关,但打探个紫烨的消息应该还在可容纳的范围内吧?可是接起电话的悬江,却说他们那边的确是刚打过架,但并们有见到紫烨啊。 这就奇怪了,式灵是不会说谎的;可是紫烨的气息就这么的在本家里头彻底消失。不会去跑到厨房里头被扒皮炖汤了吧?不!紫烨应该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深深的叹了口气,拜托过悬江——如果有紫烨在式族的人那儿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自己。不晓得悬江到底靠不靠得住,如今也只能祈祷了;不然其实还有另一群人可以求助——那就是紫烨的牌友。但他们个个都是极为老练精明的大妖,才不把小狐狸爱玩闹失踪这种事放在眼里。除非是紫烨已经被剥皮待宰了,不然他们可能只觉得是小孩子胡闹在玩吧。 白白的花了油钱又回到了台北,但在开车离开本家周围的那刻,陆哲月看到了颇为奇怪的少年。 就是那个从式灵的身上所见到的,耳后长着细角的少年;他将身形融化在空中飘着,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陆哲月是因为寻找紫烨的关系才专注的四处观望,也才会碰巧的瞄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在本家周围做什么,紫烨该不会是为了追着他才跑到这里来的吧。但要和这些大妖用法术对打的话,陆哲月的胜算几乎是负的;虽然论肉搏近战等等没有人能战过陆哲月,但万一碰到强到完全无法近身的术士,他可就没辄了。 不过那少年看起来比紫烨要弱的多,虽然紫烨那个人的脾气很不适合打架;但只要不要抓到紫烨的死穴……紫烨恐怕要输也是很难。再说紫烨这只小狐狸的来头可不小,现在还没见过有人抓了紫烨后,不想把他留下来利用的。 「紫烨这小鬼千万不要有事啊……」 拿着那个少年也没办法,陆哲月也只能够先行撤退;没隔多久悬江那边就来了通电话,说紫烨没事,他知道紫烨跑去那儿了,虽然他到最后还是留了一手,不肯和哲月说紫烨究竟在哪里。 「他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回原形了……等他恢复以后应该会自己回家吧;对了,他现在在我们族里某个人的家里头,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什么?怎么会这样?」 紫烨平日是绝不会变回原型的,就连陆哲月自己也仅仅看过一次而已。狐妖都是相当爱美的,尤其是白狐妖更是为自己的原型而感到骄傲——不如说是自恋得很严重;但自尊又比自恋还要更重要了,紫烨打死也不变回原貌,正是因为他的年纪还太小,数度被别人嘲笑说是小猫咪,气得他打死也不肯以原貌现身。 但如果对方知道紫烨的弱点,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既然紫烨没事,哲月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虽然紫烨老是给自己找麻烦,但毕竟也是自己最重要的弟弟。检讨着自己最近是不是都过于冷落他,哲月在回家的途中,顺道拎了一张电玩店的广告单回去。 「这个wii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要这么贵啊……」 困扰的揉过头发,不晓得紫烨肯不肯等自己存够钱再买给他?只是不懂电动的陆哲月完全没考虑到,买了主机之后,接下来花钱更兄的可是游戏片啊! 望着看着那张字条看到呆掉的陆哲月,陈建宇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接着补说道。 「这个——听说你上次救了人家以后,拍拍屁股就跑了,人家想要找你报恩啦!我本来骗他来天文营,要找他和你见面的,结果……」 「结果?」 「听他同学说,他上个月出了很严重的意外;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面观察,所以就没办法来了。」 「他怎么了?建宇你快告诉我?」 「听说是被什么工地意外弄伤的啦,很惨就是了,还休学了喔。他不能来但心里还是很挂念你,所以写了这张纸条,你看人家多——在意你啊,你还不快打电话回去和他联络。喔不、你不打的话,我就要给他电话萝。」 「……天啊。」 陆哲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爱唬人的陈建宇又在乱讲了;被惊得酒也醒了大半,小心的捏着手中写着电话的字条,虽然心里很想很想再见陆羽一面,可是他是式族的人…… 「你快打电话去给他啦! 第34章 不然我替你打喔。」 「可、可以吗?」 「什么啊?你真的要我替你打电话给他?你是不是男人啊。」 但陆哲月认真的点头回应,「拜托你,我说真的。」,虽然陈建宇觉得看着陆哲月打电话过去会比较好玩,可是换个方法戏弄他倒也还能接受。隔天活动结束之后,陈建宇便照着纸条上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非常迷人的男声,他说有事的话会转达给陆羽知道。 「这样啊,那请问一下他住的病房是几号?」 陈建宇带着淡淡的笑意,提笔记下了陆羽的病房号码。 之后非常紧张的把自己全身给打扮过、还特地去剪了头发的陆哲月,捧着一小束的粉红色玫瑰,悄悄的出现在医院里头。 有点紧张,但也搞不懂自己干麻这么紧张;也许是因为没有和对方约定确切的时间,最后选在一大早突然来访的关系?用力的吸过一口熟悉的医院空气,陆哲月又不安的拉过自己的领子,深怕身上有哪个细节看起来不够体面。 按下电梯的楼层,直接往陆羽所在的病房走去,这段路虽短、明明陆哲月自己也知道这趟还是别去的好,但脚步就是不由自主的快速往前,没有半点的停顿迟疑。 轻敲过门,万一里头正好有别的式族的人在,会不会认出自己来?虽然陆哲月在开门之时的确犹豫了数秒,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听说哲月要过来探病的陆羽也紧张了一整个晚上。前一天就嚷着要家人今天都不要来找自己,就连白鹫都被他给请回家了。 当陆哲月真的出现在病房门口之时,陆羽沈淀了整整一晚的心情,又完全的被搅乱了;虽然手足无措,但看着对方也有些莫名尴尬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发笑。 「我知道你不叫陈建宇了啦。」 小声的拿出这句话当开场白,两个人都笑了出来。哲月轻轻的将玫瑰花的包装纸拆开,放入桌边的花瓶里头;这应该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隔阂感。 但让陆哲月更觉得奇妙的是,他觉得眼前的陆羽感觉越来越像子宣了。 比初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的相似,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感觉,但陆哲月的直觉很明确的告诉他自己;如果他闭上双眼,他一定会认为身旁的人就是子宣。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子宣已经走了…… 皱过眉头,再次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陆羽,不是子宣,但陆哲月总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抽痛。 明明看出了陆羽胸前的伤是妖物所为,但还是专心的听过陆羽乱掰起他的受伤过程;什么钢筋掉下来、工程车随后冲出啊,一堆任谁听到都会觉得太扯的讲法。看来陆羽在病房里应该无聊得很,才会连篇的编出这么详细的故事。 真的真的、很像回到了过去,陆哲月的心底浅浅的升起了一股暖流;那是他和子宣一同住在医院时的日子,同样也是广阔明亮的单人病房,自己坐在病床旁边,每天听着子宣胡说八道的乱讲。日子过的其实一点都不无聊,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每到晚上睡前,就像子宣的哥哥在生前所做的那样,哲月总会吻过他,再守着他入睡。 黄玫瑰是子宣最喜欢的花,只是陆哲月总无法喜欢黄玫瑰的花语;有这么多各色的玫瑰,为什么不换个更令人幸福的颜色呢? 但子宣总会笑着说道,笨蛋,人迟早都会离别的。 为陆羽选过新的粉红色玫瑰,放在病房里的一角,看起来很舒服。不晓得为什么,看着陆羽的时候,哲月总会情不自禁的回想起过去;但想起的全是开心的回忆,他忽然明白子宣为什么总是笑着,这些开心的回忆是子宣留给自己的。 所以不管现在或是以后,他只要想起子宣,想起的都会是笑得开心的他。 也许是移情作用,但对其他的人,陆哲月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的。但与其去思考那些不确定的未来,此刻的陆哲月更想平静的享受这段休息时间。 「好了,我也待得够久了,我该走了。」 小心的扶过陆羽的身体,身上还牵着大小管线的他,要舒服的躺下可是件难事。但陆哲月长期待在医院陪伴病人的经验,可是比学校学到的知识还有用许多;边听着陆羽瞎掰,他也俐落的替陆羽把周围的环境打点过一遍。 「哲月哥你要走了吗?」 「下午我还有课;我改天再来看你。」 虽然说是改天,但也拿不定是那一日;也许回家痛下决心之后,便不再和陆羽见面了。说也说不准,只好应付过去。 「啊,可是……」陆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子,「等一下,哲月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吗?」 虽然不知道陆羽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他的话凑近他的身边。只见陆羽手忙脚乱的翻起了旁边的抽屉,最后从抽屉拿出了一条折得整齐的白围巾;展开之后折成两段、轻轻的环过了陆哲月的肩膀。 「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所以这个送给你好吗?这是新的,很好的围巾呦。」陆羽笑道。 摸起来像是软绵绵的羊毛,十分舒服,陆羽补述道:「这是我朋友和堂哥送给我的,下次他要是问起围巾的话,我就有藉口介绍你给他认识了。当然萝!可能要等我出院吧,但是快了啦……」 「嗯,你一定很快就能出院了。等你出院以后,我开车载你去玩吧。」 「真的吗?那说定了喔!」 「一定。」 围巾暖烘烘的绕过哲月的脸颊与肩膀,陆羽伸手替哲月把围巾整理好,再打上一个漂亮的围巾结。离开之时虽然完全没有回过头去,但等到哲月回到家中,却舍不得将围巾的结给打开取下。 「陆羽……吗?」 呆呆躺在床上,想过他替自己围上围巾的笑容;陆哲月有些倦的闭上了双眼,但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太过开心,而过于放松心情的缘故。 那种心情,彷佛就像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祷告,让子宣再度回到自己身边一样。 之后拿着陆哲月的电话,陆羽嚷着要白鹫替自己输进手机里头。陆羽住的病房里面不能使用手机,而且他虽然很想要离开房间去外头打电话,但忽然开始恶化的肺积水却让陆羽动弹不得了一个星期。 「白鹫,那个电话簿要这样按啦,你是不是把确定和取消按反了呀?那个确定是选输入不是存入喔。」 「是要按这个吗?」 虽然不能用手机,但用纸上教学倒是没问题;还有些不习惯白鹫能流畅的开手说话,有时陆羽会突然被白鹫吓到一下;白鹫本人好像也还不太习惯,不时会出现讲话讲到一半消音的好笑情况。 像是讲话讲到一半就没有声音啦,忘记自己有在讲话啊……还有拿笔出来想写字之类的。看来以前的生活习惯还改不太掉。 「是按这个,变成这样吗?你看看。」 「对对,不然你叫陆瑕帮你弄就好啦,她超会用手机的啦。对了,我还没去给你办一支电话呢。」 之前因为白鹫不能讲话,虽然手机拿来传简讯不讲话也没关系,但陆羽实在太忙就一直忘记;现在白鹫可以和自己聊天了,买支手机来庆祝也不为过。 「这样以后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呵……」想笑却又没办法笑,胸口依旧是痛到不行。看来要出院还是个遥远的目标啊。 「小羽,你要不要躺下来?」 「嗯……」 安心的躺在白鹫的臂弯,任他扶过自己躺下;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睡觉了,这段时间白鹫都一个人霸占自己的房间吗?真是太嚣张啦——但其实陆羽现在有点想念和白鹫抢枕头抢电脑、晚上下课时去夜市路口与他碰面,一同去买宵夜的时光了。 「白鹫啊,我们……」 「嗯?」 「……等我出院,我们去环岛吧。」 「环岛是什么?」 「就是——就是玩遍全台湾啊,从台北出发,骑机车,一群人一直玩嘛。早就想去环岛了,不过每次都只是说说,这次我一定要去!」 「好啊。」白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环岛这一项。 「咦,白鹫,你的笔记本里夹的是什么啊。」 瞄过正在写字的白鹫,他的笔记本比起从前,似乎多夹了很多的纸。白鹫抽过其中的一张,似乎蛮开心的模样。 「是信;亚渝写给我的,还有雅树……」 「他们都有写信给你啊?」 原来那些是e-mail传过来的信件,不过白鹫把它们都列印出来,和平常惯用的记事本夹在一起看,有些信里是有照片的图,白鹫把照片的部份挑出来给陆羽,递给他看。 有几张是陆少悠的照片,是亚渝偷偷拍的;陆少悠好像买了相机给亚渝,所以他开心的到处拍照。另外还有雅树去毕业旅行的照片——比想像中来得有趣。 回忆起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加入了白鹫之后,还认识了很多的人。 专心的看起照片,陆羽再度期待起了之后的生活。 几天后陆羽向老爸提起替白鹫办手机的事情,没想到陆家爸爸却回道,要不要再等个几天。 「为什么?」陆羽问道。 「身分证啊,你把白鹫带回去给族长过目了,所以他现在已经算是正式入籍萝。本家那边会替他办能用的证件,以后白鹫就算是我们家的养子;手机可以办在他的名下,就不用我们帮他代办。」 「真的吗?哇喔……那他也可以自己开户萝? 第35章 」 「不止开户,以后本家会给津贴;以后你还能靠他养你呢。」 「真的假的啊怎么这么好!」 「他是人嘛,不太一样吧。可是你还是快点把伤养好吧,就算以后本家会照顾你和白鹫的生计,书还是要回学校去好好的念完。你伤成这样老爸很心痛的,所以你妈老是讨厌和族里来往,你老爸我都只敢接些无关痛痒的工作……」 即使人已经下班了而且还在医院里头陪儿子,老爸还是手不离商业周刊。三不五时的跑去门外抽根淤才进来,差点没被护士给吊起来骂。在离开医院之前,老爸忽然想了什么事情似的,皱着眉头又坐了下来。 「我说儿子啊,你遇到陆少悠了啊?」 「对啊,表哥和你说了?」 「是啊,你表哥现在更惨了,我在想要带他去改运点个光明灯之类的,结果被你妈骂;我有点怀疑是你妈对他下了什么咒才……啧啧,你别说是我讲的,我会没命的。」 「总之你堂哥——他勉强算我的侄子啦,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同一宗的啦。他的功夫很不错,拜了一个你老爸我也很尊敬的师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老爸我送你去学个一阵子如何?你不学的话叫白鹫自己去练也可以,我是觉得你们现在可能会需要吧……」 「不会是在花莲吧?很远耶。」 「修行就是要在那种地方才有用啊,傻孩子。每天在海里游个几趟,搞不好还会长高呢!不过不急啦,只是想到所以提一下而已。」 老爸,你不要再拿身高引诱我了,我根本不会再长高了。陆羽暗暗的落泪道;而且身体要康复到可以跑步健身的地步,不晓得还要多久。这伤要是养不好,搞不好一辈子都有后遗症。 不过想起自己那个帅气的堂哥陆少悠,也想起了亚渝。看他们寄给白鹫的信,似乎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听说陆少悠是很想带着亚渝过来探病,但奈何本家在出事之后便对亚渝下了禁足令,他们两人现在就连离开本家到市区都得先报备,更别说是出远门了。 但这样也好,与其在外遭遇危险,不如这段时间避避风头;白鹫现在也会用电脑了,他和亚渝不时有在通信互聊现况,所以有关于亚渝的事情,白鹫都会转达给陆羽知道。既然都有固定的连络了,特意来探病这件事陆羽本来也就不怎么觉得重要。 「他和陆少悠好像……」 「好像什么?」 只是还是有些事情,白鹫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自己。虽然好奇到很生气但也没办法,只能捏白鹫的脸发泄一番。 「羽,好痛好痛……」 「乖,告诉我就不会痛了。」 其实捏久了还觉得蛮好玩的,陆羽不过是故意找藉口乱捏而已。 「不行啦我答应亚渝不说的——然后表哥他啊——」 「啊、对了我听老爸说表哥最近带衰,他怎了啊。」 姜子甫现在虽然还住在陆羽家里,但因为带陆羽南下失利,惨遭陆羽妈的怨恨……被陆羽妈列为拒绝往来户的表哥,当然不可能踏进病房来看陆羽,不然下一个躺平住进来的可能就是他了。 于是白鹫缓缓说起了这十几天来表哥所接连遇见的惨事、亚渝的事情、还有悬江寄来的礼物……等等的琐事,病房外照进来的阳光,虽然时序逐渐的走入冬季,却越来越暖和了。 将场景重新拉回到姜子甫的身上,身为陆羽的表哥、式族不晓得第几代的子字辈正统继承人,相较于身上响亮的名号还有坚强的实力,姜子甫的现况只有「惨」字可以形容。 当日妖物入侵本家、企图袭击亚渝的时候,陆紫烨正巧也在跟踪那个飘在空中、长着细角的少年。紫烨从式灵那边得知了那少年的事情,起了兴趣之后就开始穷追。 所以说紫烨并不是把那只文鸟式灵给扔了,只是第二次把它给叫出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它唤回来,就被哲月给拦截走了。 论实力而言,陆紫烨比起那少年模样的妖物来得强太多了,要跟踪一个那样的妖物,对紫烨来说非常的轻松。 正因为太轻松了,紫烨的心防也降到几近于零。最后根本连防都懒得防了,就这么大刺刺的跟在他身后。最后那个妖物似乎是察觉到紫烨的存在了,最后按兵不动,只在离式族本家不远处的市区活动。 原本紫烨也跟在市区玩了起来,直到那个时候——突然间,紫烨发现那个大妖离开市区了。他跟着追了上去,竟发现那个大妖直直的往式族本家冲去。 式族的结界在同行间是非常有名的,式族本身的攻击力普遍不强,因此他们往往会选择防御更胜于攻击。对于结界、防守,还有治疗这样的功夫,做的非常的稳当。自然本家周围层层防守用的结界,就连紫烨都很难进去。 但在他发觉那个尖角少年冲过去的当下,本家的结界竟然完全消失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难不成是本家里头出了什么大事!好奇的跟着潜入本家,紫烨却跟丢了那个人,只能四处嗅着妖气晃来晃去。 原本紫烨跟着进入本家的结界、是想跟着去看看那两只小妖的头顶大妖到底是在找些什么东西,难道是那个自己在医院之前,感觉到的「很像哲月」的家伙吗?把跟踪妖物当成寻宝游戏在玩,之后,紫烨终于撞到了真正的怪物。 一路尾随着血迹跑来的姜子甫,身旁召出了整群的狼貌式灵。整群面露凶光的白狼朝着紫烨疯狂嘶吼扑来——对于狐类的天敌,即使是什么都不懂的陆紫烨,也完全无法克服那种生理直觉上害怕的感觉。 狼、老鹰、鹫!三种幼狐命中的大敌。狐族的本能牢牢的镶在陆紫烨的潜意识中,让他远远的看到就要逃跑;但根本还来不及逃走,那整群的狼已经压倒紫烨,在他身上开始狂咬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狼,紫烨怎可能打不过?问题是跟着那些狼冲过来的家伙,竟然就是那个大骗子姜子甫! 猛然想起姜子甫本来就是式族的一员,就算出现在本家里头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啊!心里头又急又怒,慌得完全无法思考,集中力也就整个瓦解掉;根本没有办法使上半点力量的陆紫烨,就硬是被那群式灵给咬回了原形。 「……什么,这什么小东西啊?猫咪吗?」 什么猫咪——我才不是猫咪!我可是尊贵的白狐啊啊啊!陆紫烨虽然在心中狂怒的叫道,却连咪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再尊贵的白狐也有一岁的时候,不管是什么狐,一岁的时候都只是团毛球。 被姜子甫捏着脖子上的毛拎起来,啪的一声、脸上被黏上一张黄色符纸,之后的陆紫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装在那男人的风衣口袋里头。 因为那张符纸的关系,紫烨的脑袋整个晕得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想不起来;之后的姜子甫只看到一个长着毛茸茸尖耳朵的小动物,伸着小猫掌拼命的想从自己的口袋里头爬出,却又爬不出来。最后小动物泪湿着眼框,非常不甘心的往姜子甫的袖子上咬去。虽然牙齿不利、咬起来只有痒痒的感觉,但气昏头的小动物边哭边咬,乱踢着脚就是不肯放开。 这小狐狸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一直缠着自己跑呢?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招惹过狐狸,一度想说就随便的把他扔在路上丢掉就好了。但这只小狐的化人之术是被自己所破的,正常来说像这样变化身型的法术一旦被破、大概都要过个三、五天静心修养后、才能再次施放。 如果把这小东西扔在路上——不是被送进流浪动物之家,就是被哪个老头子带回家炖汤煮补药了吧!想想好像不太道德,不如把他带回家问清楚,看他到底是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自己跑。 「来,小猫咪你要吃东西吗?牛奶?」 拿了条红线给小狐狸系在脖子上,还吊了一颗可爱的金铃铛;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红线和铃铛,是密宗那边的东西。只要有这个项圈挂在上头,任凭你是千年老妖也逃不掉。小狐狸对这项圈不满的很,对姜子甫拿来喂他的便利超商脱脂牛奶更是不满,什么牛奶老子才不要喝!你当我是小猫咪啊!尽管非常愤怒,但挂在脖子上的铃铛让紫烨只能喵喵叫。 明明也知道他是狐妖,姜子甫还是很坏心的继续拿过猫罐头要喂紫烨,「是海鲜起司大餐耶,猫咪最喜欢吃这个了,你真的不吃吗?」 姜子甫伸手过去,想当然的只得到了一场愤怒的猫掌攻击。 「喵喵喵的都听不懂啊,是想要和我玩吗?」 从小没养过宠物,完全不懂得动物心的姜子甫,最后去宠物店买了一只逗猫棒;从那之后的整整两天,整天昏昏沉沉一直跟着逗猫棒跳的陆紫烨,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笨蛋了。 「我知道你很想找我玩,不过我不能一直陪你玩,你明白吗?你找自己的同伴玩比较好。」 什么什么啊!这个人在睁眼说瞎话啊!明明手里就拿着逗猫棒晃来晃去,还一副玩得很乐的样子,现在居然还说什么是我想找他玩?气的咬牙切齿,还变不回人样的陆紫烨也只能咬着姜子甫的脚出气。 想起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追在这家伙后面跑——一开始不就是因为这个大骗子说要陪自己玩吗?还说要带人家去买wii,结果都是一场骗局,他忘得一乾二静了!这些心机重的人类果然都最坏了! 「唉,你真的不吃猫罐头?还是你比较喜欢吃乾粮……这样不吃掉我要拿去宠物店退,很浪费耶。 第36章 吃嘛吃嘛。」 紫烨气得喵喵大哭了起来;发誓等自己变回人以后、绝对要把姜子甫变成自己的佣人、要他做牛做马、拜托自己陪他玩!非得要他喜欢自己喜欢的要命不可,最后再狠狠的和他说我已经不想理你了—— 非要把姜子甫气哭不可,不然我就不信陆!这个誓在前几天好像已经发过了,可是没关系再发一次更好,对了对了、还要对他这样那样,不然这口气可吞不下去。 继续不甘愿的用小脚掌拍打起姜子甫,陆紫烨终于在三天后变回了人形。只是姜子甫没那么容易就要放过他,碰到这样的妖物、姜子甫在第一时间当然就打电话回本家请示过了。悬江把这通电话给拦了下来,吩咐子甫有关于紫烨的事情;说只要紫烨不惹事,就随他的意思就行了。 想说紫烨说不定是悬江「业务」上的关系人吧?姜子甫也就随着紫烨在陆家里乱跑了,不过解开了脖子上的铃铛,却换成了绑在手腕上,还是跑不离姜子甫的视线。 而且立誓要整倒姜子甫的的紫烨,不用他说,也已经准备好要巴在陆家里头长期抗战不离开了! 原本想说带这样的妖物回陆家究竟好不好?但紫烨可会讨陆妈妈的欢心了,看到这个嘴巴甜又调皮的孩子,陆妈妈宁愿把姜子甫的东西收一收丢出门外,让可爱的紫烨住进来。再说对紫烨好,对陆妈妈可是大有助益;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吧,陆妈妈立即就发觉紫烨是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人。 「宝贝紫烨,你去把这个符贴在子甫的床底下,乖呦。啊?这是什么符啊,就是贴在床底下以后会失眠的那种符呀。」 「啊啊还有这个小草人,你可以拿针在他头上戳,不会受伤很安全的呦,呵呵呵。」 姐姐好厉害喔!我也想学绑草人。」 「好呀好呀,姐姐教你!」陆妈妈笑得灿烂,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光是一开口就把陆妈妈叫成了「姐姐」,紫烨大概就能够在陆家免钱住上一辈子了。 心想着这小鬼真是太难对付了!却一点都没办法阻止他住进自己的房间;柔儿和芙儿不知道从哪朵八卦花的嘴里听见自己身边多出一只黏人小狐的事情,恼火得再也不理会他了。为了要展示她们俩的怒气,陆家的那株玫瑰花居然在一夜之间长成了玫瑰树,松树盆栽也破盆而出,变成真正的松树了。 就算分了手也还要吃前夫的醋,这么小气的个性,姜子甫却还是死心踏地的爱着她们。可是光有爱是不够的,要相爱才有用啊!终于失婚又失业的表哥,只差没踏入中年了——进入了第二次的忧郁冬眠期,整天就是呆坐在百合花身边,假装她们有理会自己,其实并没有。 虽然姜子甫的样子已经够惨了,但紫烨认为他会这么伤心并不是自己引起的,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有复仇成功。吵吵闹闹的还是整天绕在姜子甫的身边打转,现在生活有了乐子,也就没再天天回去找哲月了。 陆哲月对于紫烨居然住进了陆羽的家感到相到的惊讶。不过式族的人原本就不多——如果紫烨跟在那人身边很开心,哲月也觉得就这样就好了。反正这孩子的本性很善良,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的。 而且悬江托给自己的事情,哲月也需要一些空间去完成。 「不过——紫烨,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喔,当然可以啊,哲月你怎么了呀,第一次叫我帮忙呢。」紫烨拍拍胸脯,展现出一副很可靠的表情。样子看起来实在很可爱。「我知道你的事情啦,我绝对不会和式族的人说的。」 「我不是说这件事,我知道你很守秘密的。只是……如果陆羽出院了,回去那个家里,你可以替我保护他吗?」 「你说那个人类啊,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会保护他的。」 「……谢谢你。」 这么说他就安心了,保护陆羽不受一些小妖怪的侵袭,紫烨是一定做得到的。陆羽那样的伤,实在让哲月太不放心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亲手保护他。好羡慕能够近在他身边的白鹫,同样身为人样的式神,他一定能够和陆羽长久的走下去。 但即使如此,哲月仍觉得自己能认识子宣是最幸运的事情;也许白鹫也曾这么想过吧。摸过紫烨的头,他知道他们要暂时分别了,至少暂时告别过去隐居低调的日子。 「你要乖乖的待在陆家喔。」 「好是好,可是你干嘛这么严肃的脸呀,我们明天还能一起去吃午餐呀。」 「我哪有严肃,是你太皮了。」 微微笑道,开车把紫烨送回了陆家;远远的望着这间陆羽住着的房子,心情有些百感交集。捏出了口袋里已经折好的纸鹤,纸摺化成烟后凝成了一只小白文鸟。 「哈萝。」 「揪、揪!」 哲月把自己的式神放到副驾驶座上,但白文鸟扑的拍过翅膀又停回了他的肩上,抬抬下巴眯着眼睛缩脖子,看来十分得意。想想是不是也该给它取个名字了?不过自己对取名没什么创意,还是回家翻字典看看好了。 在和悬江交换过情报之后,哲月同意将式灵的记忆交给悬江观看;式灵所找到的那两只大妖,似乎和悬江所要收拾的家伙有某种还未能断定的关系。这件事倘若可以解决,自己究竟会和式族陷入越来越深的关系,又或是能完全的脱离他们?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只希望在事情结束之时,能够一切平安。 「子宣,我会做好的。」 踩过油门,陆哲月这么的在心底默念了一次。 入夜之后,陆哲月在小文鸟的指示之下,终于来到了这个、他完完全全陌生的地点。而对方,似乎也早已知道他的到来。 出面迎接陆哲月的,是个化为女性模样的妖物,在陆哲月下车之前,她早已在门口恭候等待许久。 「先生,请这边走。」 习惯的把小文鸟塞进口袋之中,之后陆哲月随着那女人的指引,走进了那间豪宅。位于市区大厦中的某一层,警卫严密的豪华公寓。果然如同悬江所说的那般,这些在人类世界里头打滚许久的妖物们,不仅习惯人类的生活,甚至还喜欢过得比许多人类更好。 之后出乎于陆哲月的预料,那名少年正是小文鸟所追踪到的少年,竟直接的走了出来,端了杯茶,微笑着在陆哲月的眼前坐下。 「你好,初次见面。」少年为自己倒过茶后,也替陆哲月再倒上一杯。 不用他自我介绍,陆哲月也早就知道他的名号;他叫做逝宵,但别人都唤他作十五夜。 今天的他将耳后的角给收起来了,样子就和一般的人没两样,不过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说,却是那种美到不像是人的程度。优雅略带傲慢的微笑,白瓷似的肌肤……这样的形象,就算他真的是人类,恐怕大部分的人也都不会相信。 「你知道些些什么了,才会来找我谈吧?正好,我还在想,该什么时候找你来一趟。既然你也有这个意思,就更好办了。」 「其实我并没有很清楚,只了解些皮毛而已。」 陆哲月不否认自己对这件事的一无所知,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以打探情报为目的,才冒着危险前来。 只因为——悬江说,能够取信于十五夜的,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如今也只能和悬江、以及眼前的少年赌一场了。 「你太谦虚了。这样罢,我们先喝杯茶,待他过来,让他和你聊聊?」 而十五夜口中所说的那个「他」,竟是完全出乎陆哲月预料的对象。 《待续》 番外 「不痛不痛,这一点都不会痛啊。」 虽然是天气正好、和平又温暖的午后,可是有两个人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第一个人的名字叫做陆少悠,第二个人叫做吴亚渝;原本应该是能够和亚渝两人开开心心一起渡过的下午,陆少悠却只能看着他拼命大哭的模样。 因为本家专属的医生大人,湘允希先生,现在正笑容灿烂的拿着针筒,很「亲切」的往陆少悠的手上捅下去——如同武侠小说的主角砍人一般,大喊了一声「喝!」之后,顺便把黏在伤口上头的纱布狠狠的给「拔」掉。 「不会痛对吧,我技术很好的。」 「是……真的不会痛耶……耶……」 根本已经痛到快要看到升天的白光了,但陆少悠还是铁青着脸,硬是橕着在嘴角上勾出笑容。 老天啊——这个医生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给他看诊比当初受伤时还要痛啊!陆少悠这下子不只是心里淌血,连手臂都真的要喷出血来了! 很想一拳把这个医生给打晕,然后逃走就算了!上次自己受伤时不就是因为缝线太痛而把他打晕、所以才从这医生的毒手下保住一命的吗?难道这位仁兄现在就是在报当日被揍的仇恨,所以换药换得这么「洒脱」? 真的很想再揍他一拳,从医务室里逃走;自己随便擦个药都不会那么痛好吗!可是——可是现在不行,因为亚渝不止在待在旁边看,还哭个不停啊。 「很痛吧,其实很痛吧,都、都是我害的……」 「不……真的不会痛,亚渝你要相信我。」才怪啦痛死了。 「呜——」 亚渝说着说着又不停的抽咽了起来,只见湘允希笑的越发灿烂,手里的镊子已经夹上新的药布了。 「来——亚渝你看,你的陆大哥最勇敢了,而且湘医生的技术最好了,一点都不会痛呦! 第37章 」 湘允希乐得把药布往陆少悠手上一拧,这下子陆少悠真的肯定,一定是因为自己上次因为缝线时太痛而把他给打晕,所以他在报仇了。 「对不起——」 「我说不是你的错了啊!」 似乎是看到陆少悠瞬间变得黑青的脸色,亚渝再度大哭了出来;没有办法移动双手,陆少悠索性用左手拉过亚渝的衣领,单手把他拖近自己身边。 「不准哭不准哭了。」 「我看是你把他吓哭了吧,别对人家那么兄啊。哈哈哈!」 说罢,湘医师再度——「温柔」的在陆少悠的手伤里倒上优碘。 听着对方的安慰,亚渝也只能把脸埋在陆少悠的肚子上,努力的忍住自己的伤心难过。而被陆少悠放在亚渝的衣服帽子后头的小哔,也爬着很迟顿的脚缓缓探出头来。 因为陆少悠的伤,是自己害的。 「对不起……」 真的真的,非常的痛苦,明明是自己最不希望伤害的人,下手最重的却是自己。 如果当初更相信他一点……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了;可是现在的亚渝,只能够满心的祈求他能够尽早康复。 因为过去已经没有办法重来了。 「好,你的伤已经没问题了,这维他命你带回去吃,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什么维他命?止痛药呢?」 「呵呵呵呵……」 满脸幸福模样的湘医生浅浅笑了笑,置陆少悠于不理。将那位吵的要命的病人往门口一踢,只留下了满脸担心样的亚渝。 「亚渝,你好啊,最近过的怎么样?昨天和你说要禁食,你应该有吧。」 「嗯,我有。」 亚渝认真的点了点头,湘医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往亚渝的手里塞了几颗柠檬糖。 「好,那我们走吧。」 这么说道,湘医生将身上的医师袍脱下折好,非常愉快的带着亚渝走往停车场。前几日他替亚渝预约了健康检查的行程,基本上只要是式族的人、都拥有每年免费健康检查的福利;负责这件事的人正是湘医生。 湘允希——是本家里专属的医生,今年三十来岁的他,目前的身分是式族的「医官」。 式族自古以来就一直有这个职位在,工作的内容不止是为族人们看病,另外还有研究式神们的身体状况。据说在研究的全盛期时,医官的职位大到手下会有十几个下属可以使唤。不过治伤的法术很需要天分,这几代的式族中的人,偏偏都没有这种天分的。 在近十几年内唯一一个会治伤的式族人,大概就是湘医师之前的那位医官。前任的医官碰巧得到了一个拥有治伤能力的式神,医官这职位才得以延续下去;当初那位前医官大人其实对医术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本在别的地方念书,后来却因为自己的式神而被迫转读医学院,最后任职为式族的医生。 对于这点,前医官大人对于自己的人生是非常的不满;苦情的在本家工作了几十年后,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他就积极的开始物色可以接任自己职位的族人。可惜族内虽然有人在担任医师,却没有一个人的式神是和医疗有关系的能力。 最后的最后——终于在某一天,右护法的式神悬江找上了他,和他推荐了这位湘允希医师。 湘允希身为湘家的人,但却是个没有式神的人。原本根本没有被排进前医官的候选名单之中;因为式族对于族人们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没有式神的人就不可以踏进本家的家门,也不被承认是式族里的人。 但因为血缘会渐渐稀薄,所以彼此间突发的状态也很多,有时候有些已经好几代没有式神的家庭,也会突然跑出一个有式神的孩子。举例而言就像是陆少悠,他的近亲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拥有式神了,偏偏就是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式神。 另一个正好相反的例子,便是这位湘允希了;他家里头的所有人,全都是式族的强打手,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只有一对随时会抛锚的阴阳眼,没办法使用法术,更没有式神。 没办法走上术者的道路,湘允希后来成了医生,之后在医院中,巧合的与某位鬼差先生成了好友。 鬼差故名思义,就是捉人魂魄的那种使者;对于式族来说,他们的工作时常会牵扯到人命,和鬼差之间的关系是很重要的,只要鬼差肯给个方便,会比自己努力个半死来得更好。 于是为了拉拢这位鬼差先生,顺便卖鬼差先生人情,悬江便将湘允希介绍进式族,他和前医官谈了条件,让他退休,不过他的式神要留下来,借给湘允希使用。 前医官的式神——名为青玺的蓝绿色小蛇,也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后来青玺便跟在湘允希的身边,和他一起执行医官的工作。 现在的式族已经不需要医官为了研究而卖命了,湘医师的工作也变成替族人们安排健康检查,看看感冒之类的杂事,平日住在本家里头,真的找不到事情做。 这次陆少悠受伤,又多了一个亚渝出来,湘医师也乐得带他们到处跑。想说最近没事,带亚渝去做一次全身检查也好,反正迟早也都要做的;正好自己也想去市区吃点好料的东西,看亚渝也是个乖孩子,湘医生开心的打算起之后要带亚渝上哪儿去玩。 「亚渝,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等等检查完以后,我带你去海边吃热炒如何。」 听到热炒,亚渝看起来似乎也很期待;前不久听说观光区那边开了一间新的热炒很好吃,海鲜很新鲜,湘医师早就想去很久了。 「湘大哥,他不一起去吗?」 开过车门坐进了驾驶座的时候,亚渝却忽然问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谁?」 湘允希朝着亚渝所看的地方望了望,但那边没有半个人在。亚渝有点讶异似的,赶忙挥手想要解释,羞红着脸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硬说他以为少悠跟了上来。 在亚渝的视线之内,的确是有「人」在的;在亚渝的眼里,那个男人一直都待在湘医生的身后,因为亚渝方才哭得连眼睛都肿了起来,又听见他有开口和湘医生说话的关系,所以亚渝误以为那男人是湘医生的助手了。 仔细想想,虽然那男人一直笑着在湘医师的耳边说话,不过少悠没有和那个男人打招呼,湘医师似乎也没有回他的话。 那时候是因为自己在哭,所以忽略了……那个男人其实是? 只见那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车窗外头点起了淤,同样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回望着亚渝。亚渝立即明白自己是见到了不好的东西,但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经清楚的发现到,他的存在被亚渝给察觉。 幸好最后上路之时,那男人没有继续跟上来,让亚渝大大的松了口气。 「亚渝,我们等等去吃热炒。你要不要和陆少悠讲一下,我们会晚点回去?」 「喔,好……」 连忙点头答应,但亚渝这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赶忙拉拉自己衣服后头的帽子,果然——忘了把小哔还给陆少悠,小哔还放在自己的帽子里面! 「糟了湘大哥,我忘了把小哔还他——」 「那没关系吧,反正他现在不能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就让小哔保护你吧。」 湘医生看了之后轻笑道,越看越觉得亚渝十分有趣。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亚渝的时候,他瘦到一整个很难看的地步;现在被陆少悠给养得白白胖胖,肯定每天都逼他吃了不少东西。先不说他的打扮好看太多了,光是身上的肉养了回来,脸色就红润了不少。 健康的人气色总会比较亮丽,特别是像亚渝这样的年轻人。虽然不晓得他究竟是经历了怎么样的过去,不过现在有陆少悠这么开朗的人在照顾他,过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湘大哥你看起来好开心喔。」 「因为看到你,所以觉得开心呀。」 「呀……」 亚渝听了,不禁有些慌张。 见到自己让亚渝慌张了,湘医师不禁笑了出来。虽然直觉不佳,但湘医师受过专业的医疗训练,心理治疗的方面也略有涉猎;没和亚渝交谈过几次、他便发现亚渝总是很刻意的去回避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提到自己的事情时就完全讲不出话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害羞、让人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实际上——就算改变态度,用很强硬的方式去引导他说,他可能也不会透露半点吧。 他有着很强的心防;防着别人的心思不难,但如果防的是自己的心思,那这层障碍可就难解除了。 要怎么样才能帮到这孩子呢?湘医生仔细的想了想,却还是没什么把握。但至少保住这孩子的生活与安全,是自己能做到的事。 「亚渝呀,如果陆少悠欺负你,要和我说呦,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不、不会的他不会欺负我的。」 「……噢。」 听不出湘医生是失望还是放下了心,亚渝也只能苦笑道;而健康检查的医院已经在眼前了。 这是间颇大的综合医院,湘允希和亚渝大概的介绍了一下;湘医生当年也在这间医院里头工作过,之后才调回本家做事。亚渝对于医院的记忆不多,但却都是些不太好的记忆奇qisuu.书;浅浅的吸了口充满消毒药水味的冷气,前一次入院是被式家的人所救,但更前一次的入院……是另一个人带自己来的。 更前面的记忆,是妈妈。亚渝记得那是自己被大妖给带走的前几天,那时刚上国中的自己感冒了;差一点点就发烧,妈妈很着急的请了假,把自己带去医院。 第38章 妈妈一边骂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会感冒、生病会找我麻烦……之类的话,一边焦急的要他把药给吃下去。那时学校的制服刚换季,可是亚渝不敢和妈妈说,学校说要加买制服的西装外套,要近两千元。 对单亲的母子俩来说——更何况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两千元是笔大数目。一直骗老师说自己忘记带钱了,学校又不能穿除了制服以外的外套,最后冷风实在是吹得太多,晚上回家时又淋了点雨,最后才感冒了。 被骂得很闷、又烦恼着该怎么和妈妈要那笔买外套的钱,连续好几天亚渝都要等到夜深了才敢回家。但还没买到那件外套、感冒也还没好,自己就被妖怪们给绑走了。 现在想想,以前的烦恼真的很好笑;和现在一比根本不算什么,但在那时候、自己是真的非常认真的在烦恼着的。 而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我先带你去照x光,再来是抽血……」 虽然湘允希已经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了,但对于医院里头的格局还清楚得很;带着亚渝在各会诊处奔走,顺便还可以找老同事哈拉几句。只是湘允希沿路不停的和经过的护士医生们打招呼,让跟在他身旁的亚渝觉得有些害臊。 而在今天的检查全都结束的时候,湘医生带着亚渝,绕路走上了这间医院的加护病房。 「喔喔!是允希呀。」还没敲完三下门,隔壁休息室的门便拉了开来;一个穿着医师袍的男人从里面探了头出来,「好久不见啦——我听那些人说你回来萝?是带亲戚来做健康检查呀。」 「嗳,消息怎传得这么快。」 「当然萝,你受欢迎嘛。」 男人大声的呵呵笑道,一手便热情的环过了湘允希的肩膀,和他攀聊了起来。原来这男人是湘医生之前在医院里头的上司陈医生,很照顾湘医生;当初湘允希要辞职的时候,还很不甘心的将他的辞呈丢进碎纸机里头。 「这次回来难得你有空,想找你吃个饭呀。」 「没问题呀——你不晓得我等你找我吃饭、等了好多年萝!」 「哪有这么夸张呀,前辈你别逗我了,哈哈。」 「是真的啦,我还会骗你不成。」 年纪大的快可以当湘医生的爸爸的他,大笑起来的声音,响亮得一点都不输给年轻小伙子。 「我们去吃饭吧,陈桑,这是亚渝,我们家新的孩子。」湘允希笑道,牵过了亚渝的手、将他介绍给陈医师认识。 但很勉强的和陈医师客套了几句,亚渝却很快的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难道湘医师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式族的湘医生,居然能够毫不在意的和那个人走在一起。 他看见、当陈医师一移动的时候,这周围所有污秽肮脏的东西,便随着他的步伐一般的缓缓集中前进;宛如带动着一个极为强大的负面漩涡,陈医师的人在中心点,而周围的人一旦被卷进去,就要没命。 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安然的走在路上,为什么那个恐怖的东西可以跟在他的身后——却没有伤害他们两人? 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人走在前面的身影,亚渝还是勉强自己跟了上去;只是到餐厅之前亚渝便发现,那些跟在陈医生身边的东西,都好像死了一样的安静;允希选了一间位在观光区旁的海产热炒店,人来人往十分的吵杂,气氛也很欢乐,彼此在谈话聊天之间,几乎差点让亚渝忘记陈医师的身边跟着有多少的危险。 在相处久了之后,反而——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很深沉很安稳的心情;终于在用完餐后,两人和陈医师挥手道别之时,亚渝才明白了。 当陈医师离开的时候,那些跟随着他的东西也一同沉默的走掉;黑暗的形体在夜里变得清楚,亚渝才鼓起勇气看清楚、那些恐怖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里头死去的病人。 断手断脚的、腹部以下全沾满血的孕妇,年纪很老的……虽然那些都是亚渝平日就看惯的情景,但那些跟着陈医师走掉的东西,表情都相当的安详。 就连亚渝自己,也差点产生了要和陈医师一起离开的冲动;若不是湘允希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他可能已经恍惚的跟过去了。 「湘大哥、我……」 「嗯,我知道。其实我带你来吃饭,是想介绍你认识他。」 湘医师有些感慨似的,同样也远望过陈医师的身后。 「觉得很安心对吧。陈医师他、算是我的前辈,好像是因为上辈子修得不错吧,所以现在变成了很有正气的人。他要把那些东西赶走是很容易的,只是——我以前问他的时候,他说要是自己把那些幽灵给赶走了,他们就没地方可以去了。」 「所以,他一直在收容着那些东西,搞到现在都还结不了婚、定不下来。他是个好人,只是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亚渝听道,浅浅的点了点头。 「有人可以陪他的话,他就会很开心;亚渝,我下次再带你来找陈医生玩如何?也许可以开车去太鲁阁呦,等陆少悠的伤好了以后……」 湘允希和缓的说道,其实他看不太清楚陈医生身旁的东西;他曾经找过族里的人来替陈医生看过,但也只能用前世的因缘来解释,没办法说清楚陈医生的状况是什么。 也许陈医生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赶走,然后过他自己的生活,不受拘束的人生……可是他把这些东西全都一肩扛下来了。湘允希在认识鬼差的朋友之后,曾经和鬼差谈过,看看鬼差能不能把陈桑背后的那些东西带回去当「业绩」,不过鬼差说那些东西太多了,而且重点是,只要陈桑不自己拒绝他们,就算他帮忙处里掉了一样会再聚上去。 这就是所谓的烂好人吗?有时候看了,真的还蛮让人生气的。 他在见到亚渝之后,之所以想介绍陈桑给亚渝认识,也是因为如此。湘医师觉得,亚渝有某部分和陈桑很像,都是独自背负着什么,独自坚强的那种人。 希望他们两个人认识之后,如果有一点点可以聊的话题,也许是可以解除心中重担的那种话题,要是觉得自己得到一个可以了解真实心意的朋友,那就好了。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之后炽炎所告诉自己的话。 炽炎——也有人叫他炽辰,他就是湘允希的鬼差朋友。平日没事的时候,他总会在允希的身边游荡。鬼差的隐身和普通的幽灵不太一样,要是鬼差不想让人看见,就连有阴阳眼的人都看不见他们。 除了一些将死之人——往往很容易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鬼差在他们身边一直打转的时候,有可能会不小心被看见。 而亚渝在本家医务室所见到的黑衣男子,正是炽炎。 「允希,那孩子……」点着淤的他,看来有些焦躁,「他居然看得见我,我是说、在我不应该会被看见的时候,他居然看到我了。所以我去查了一下,发现……」 「那要怎么办才好?」 「很难,没完没了的。」 翻过炽炎的生死簿,吴亚渝的名字很清楚得连着出生年月日一齐被记载在上头;虽然还有不算短的一阵子,但也不久了。 「亚渝只剩这样的时间了?」 「他这种程度的灵魂,去掉我至少还会有五个鬼差过来抢;摆不停的,没人救得了他。」 炽炎非常正经的说道:「如果你们族里有什么想问他的,可能要快一点。」 「至少一个月前,就会有人开始在周围等了。」 湘允希不敢相信的看过了亚渝的资料,久久讲不出一句话来。 亚渝回到他与陆少悠的房间之时,已经是晚上了。打开灯发现陆少悠不在房里,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干脆先洗个澡,但等到洗完澡后,陆少悠还是没有回来。走到阳台往楼下观望,这才发现原来陆少悠一个人坐在海边吹风。 阳台的视野很棒,本家的位置依旧是依山傍海,毫无可挑剔之处;白天的风景美到极点,每天都可以吹着微凉的海风,望着一片无际的海洋与蓝天。下午的时间坐在阳台的阴影下看本书,听听音乐,每天都宛如是渡假一般的享受。 不过到了晚上,所有的美景可都看不清楚了;不过距离房子很近的沙滩上面,有建一排漂亮的木制高架走道,那边有一整排路灯,也是个散步的好地点。 仔细一瞧,陆少悠就坐在那边。拿了瓶饮料就跟着跑了下去,独自坐在海边的陆少悠,闲闲的在听他的音乐。 「海,在做什么?」 「你回来啦。」听见亚渝的声音,陆少悠拿下耳机,样子十分的开心,「去吃什么好料啦,都没找我去?」 「湘医生请我吃热炒,海鲜还有螃蟹。」 「吃那么好——啧啧,对你就这么好,为什么对我就这么差呢。真是差别待遇。」 「湘医生说是因为你上次打他——」 「他恶人先告状啊。」 倔强的不肯承认自的过失,亚渝倒觉得陆少悠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笑;两个人静静的坐在走廊上喝饮料,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地平线,风声吹过,平静的好像不是真的。 然后陆少悠说起了他的家人的事情,他身体不好的大哥最近又感冒了,小弟是为了念书的事情和老爸老妈吵架,还交了奇怪的女朋友……原来刚刚亚渝出门去吃饭的时候,陆少悠和他们讲了好长的国际电话。 虽然讲的都是些奇怪的事情,不过陆少悠看起来很开心——和家人讲话的喜悦,隐藏在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之中,一点一滴的听在亚渝的耳中。 第39章 亚渝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没有家人的生活了,虽然有一点点的羡慕、真的只是一点点,不过他发现自己还蛮爱听陆少悠讲那些事情。听久了以后,好像自己也是他们家的一员似的,有时候不知不觉中,还会想像起他家人们的长相。 这么安静幸福的生活,要是可以一直下去就好了;等会儿他要和陆少悠说,他又认识新的朋友了,是陈医师,他是个很有趣的中年人…… 「喂,走萝,回去了,再待在这边吹风会感冒喔。」 喝光了亚渝带来给他的橘子汁,陆少悠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下次换我带你去吃饭。」他说道:「嗯,我带你去吃我的家乡菜,带你去英国吃好了!最道地的。不要听人家说英国的东西很难吃,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吃!」 「啊?英国的东西……很难吃吗?」 英国是什么样的地方,老实说亚渝完全没有一个概念。总之是很多外国人的地方吧,也是陆少悠出生与长大的地方。 陆少悠指向海的另一端,天空的水平线,笑道。 「我一定会带你去英国。」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远远的望向海的那一端,彷佛他眼中的英国,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掌中所握住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海的另一端,不断吹来了遥远的风;老实说,亚渝从来没有想过,在海的另一端能有些什么东西。 世界好大,在那一刻,他忽然有这样的感觉。在他所不知道的,所不晓得的地方,还有着好多好多无法想像的东西。就在那个遥远的地方。 而总会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容身之处。 在那一刻,亚渝真的这么相信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耳边响起的、陆少悠的声音,如此踏实的说道。 《完》 纯情式神饲养法(第三部)(出书版)+番外by:鸫 文案 身受重伤的陆羽,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简直快要闷疯了! 好不容易可以出院,他决定要找份打工,却意外在打工的地方那里遇见了李雅树! 雅树告诉他,自己补习的大楼似乎怪怪的,流传了很多鬼故事, 并表示希望陆羽能帮他去看看情况。 「万一是很坏的家伙该怎么办啊……」 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连逃都逃不掉吧! 可他还是想要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找个帮手帮忙啦! 还会有谁更胜任这个工作呢? 当然是──子甫表哥啊! 第一章 怀里揣着那把冰冷的短剑,陆寻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前走着。积云许久的天空已经灰沉了好一阵子,雪的干冷气息从高空中跌落而下,风扫在身上,像是冰一样的刺冷。 再过不久,这里就要下雪了。积雪会埋没所有的土地,这里不再有任何能活着的东西,不再有人能踏上这片禁域。 这里将会很安静,非常的宁静。 直到春雪融化的声音再度响起。 闭上双眼想象起那冬雪时的纯白景色,陆寻试图让自己的心思更加平静些;只因为他走向的地方,是那大妖的住所。 那是传说中,让此地无人敢居住的大妖;据说在百年之前,这块土地是一片丰饶,直到那住在山背后的大妖发怒,毁了这一切。 天灾不断的降下,农地被洪水给淹没;夏季干旱、冬季暴雪。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而让大妖发怒,现在已经无从追究起了。只是这天灾的范围实在太大,许多人因此被迫放弃住所,沦为难民,社会上一片动乱;因此官员们和居民虽然都束手无策,却还是得继续想办法。 于是,在陆家出了这么一个有法力的孩子之时,官员们立即闻讯而到,要求陆家把这孩子给交出来。 住在村尾的陆家、不过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一户小人家,母亲带着兄妹俩过活,无力反抗;因此就算再难过,也只能将家里唯一的男孩陆寻给交出去。 「寻儿啊……」母亲哭泣着,不肯收下充做祭礼的布匹和米;但陆寻将那些东西全塞给了妹妹,要她好好的照顾母亲。 「哥,你要早点回来啊。」 妹妹还不懂事,只知道哥哥厉害得能把那些小妖怪给打退,却不懂得大妖的恐怖,拿了漂亮的布匹,还直说这次来拜托的人怎么这么大方,满满得意地崇拜起哥哥,殊不知道,那是她哥哥卖掉性命才换到的东西。 陆寻倒也不以为苦,笑笑的拿了父亲留下的短剑走了。 官员们都在村外守着了,一见陆寻便将他拉上了车,之后将他扔在通往山背的小道前,让他自己走进去。 这么多年以来,多少的高僧和法师们,也是被官员们这么的请了进去,没有一个人有再出来。 身上只带了少少的食物和水,一件薄衫,如果在入夜以前没走进山中肯定会冻死在山脚下吧?因此那些官员们也安心得很,不怕陆寻逃掉。 他走上了略微结霜的山谷,心想着死在这么美的地方倒也是不错。只是自己还太年轻了,家人也都还需要自己照顾,难免有些遗憾。 那大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墨言。 「墨言……吗?」 喃喃自语地,念着那妖的名字;至少现在自己已经上了山了,就算打不退那个大妖,好歹也要见见他的模样。听说他有双很大的翅膀,搧起来时山谷里会刮狂风;还有像兽一样的四足,满满的长着银色的毛皮。 陆寻没见过真正的大妖,倒是听过一些小妖怪们讲过他们见着大妖时的事情;道听涂说的一堆,但七分不准三分准,只能说那些大妖净是些古老又沉默的家伙 可是关于这个墨言的事情,却没有半个小妖有提起过。 明明是距离此地最近、最古老的大妖,现在想想却从没有小妖提起过他。 他真的还活着吗?陆寻也不禁如此的问起自己。只怪自己没料到居然会被官员们抓来讨伐大妖,不然当初就多听些小道八卦了。 「喝!」终于走到了岩壁周围,山下的平地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一堆的大石块只能用徒手爬上去。陆寻爬得满身流汗,风又冷得冻人,没几下就快晕死了过去;但他一定得要在天黑前找到避风的山洞,不然肯定会在早晨前冻死。 哪里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陆寻如今也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来行事;但不这么走还好,随着预感乱晃的结果,却是见到了那自己所要找寻的目标。 蜷缩在岩壁的一侧,被风吹乱的银色毛皮闪闪发出蓝光;巨大的白色羽翼伸展着,颈子上接了一个丑陋的头像是各种兽类的特征所拼凑起来的巨大怪物,沉沉的鼻息声混杂在风中,如雷般震响。但陆寻感受不出那怪物的恶意,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甚至感觉不出,他是活着的。 那是墨言。 最近,某位居住在淡水的大妖先生,产生了不小的困扰。 这位大妖的名字不太有人知道,和他熟悉的人都叫他牌鬼,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传着他叫做牌鬼了。至于这个绰号的由来则是显而易见,牌鬼牌鬼,爱打牌的死鬼。 牌鬼这一辈子,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只要一日不打牌,便觉得人生无味,面目可憎。带着副麻将便浪迹天涯的他,几度打遍天下无敌麻将手,得到了麻将王者的称号;而且不管怎么打就是不厌倦,几块麻将牌在手便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缺牌友。 虽然就算找不到牌友,他也能呼唤手下的三五后宫小妖们来陪伴自己打牌,不时还能玩玩下流的脱衣麻将;但牌鬼喜欢的,始终是正正经经、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的热闹气氛。 在百年前捞到了紫烨这个固定牌咖之后,再加上了自己旧有的好友独眼——和自己手下的小妖,终于组成了这个坚强的四方阵容。 之后为了漂洋来台湾的紫烨,牌鬼自然也义无反顾的带着他的麻将一同前来;落脚台湾之后,他换了很多个住所但都不是很满意,终于在某天游玩之时,他发现了一条神秘的小街,终日是麻将声浙沥哗啦的不断作响;这声音在牌鬼的耳中听来,简直像是天籁般的音乐。之后他又发现了更让他感动的事情 那就是这些早也激战、晚也激战,不断的喊着三缺一的年轻人们,竟然全都是当地某所学校的学生!原来这所学校的学生盛行打麻将,凡是住进附近宿舍街上的孩子,每个人都要摸上一把先。这白天努力学习课业,夜里还勤练麻将的心意,几乎要让牌鬼落下激动的眼泪。 于是牌鬼毅然的搬进了那条街里头,加入年轻人们的战局之中;除了潜心于钻研麻将之外,同时也在当地开了家中药材行以融入民众们的生活,日子过得惬意的很。 而这么惬意逍遥的牌鬼大人,近来也有了烦恼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好友兼牌咖小紫烨。 和紫烨认识了这么多年,牌鬼早把这可爱的小狐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了。虽然嘴上不说却是处处关心、管东管西。前阵子紫烨认了那个陆哲月当哥哥的时候,牌鬼也是偷偷的为了他俩的安全而四处奔走打好各方关系,如今的紫烨却又有了新的乐子。 牌鬼是在牌桌上头发现的;这两个月来,牌鬼忽然发现紫烨来找自己打牌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而且紫烨的心情是越来越好,整个人也变得容光焕发许多。 「我说,紫烨啊,你最近心情怎么这么好呀。是有什么好事吗?」 听了牌鬼的问题,轮到摸牌的紫烨居然哗的就把手里的五筒给丢了出来,这一放枪就是输了三台,看来可是不小的事情吶! 第40章 就连一向沉默的独眼都感到不可思议,数数自己的牌以为算错了。 牌鬼惊讶地望着居然放枪的紫烨,没想到紫烨却还是呵呵笑着,把输的台数给付清。这下子可把牌鬼给吓坏了,赶忙含着眼泪捉过紫烨的肩膀,逼问起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把自己的宝贝紫烨给弄成一直呵呵傻笑的白痴了! 「紫烨,什么事情你要和哥哥说啊!牌鬼也是你的哥哥,你不可以忘了我啊!」 「噢噢……」被牌鬼激动的摇到晕了,但还是一直在傻笑的紫烨,总算开口说了实话,「唉哟,我本来想迟点再和你们讲的嘛,就是呀……」 紫烨一开口,整个牌桌的人都静了下来,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找到要给我当老婆的人啦,我正在打算要和他生一大窝的小孩呢!不过在这里生活应该得先买间大房子吧,所以还要先忍忍啰。啊哈哈哈……」 小孩——紫烨说的是小孩吗?总是只把紫烨当成孩子看的牌鬼,宛如劈头被打下了一记响雷。 说得也是!紫烨早该是有小孩的年纪了,但他的对象究竟是什么来头的家伙,居然能赢得紫烨的芳心? 「唉呀,这个是秘密啦,你们不要一直问人家嘛。等生了一大窝小孩以后,我再带他来给你们看呀。」 这么说着,满脸幸福的紫烨笑得呵呵轻响,像花一样的飘出去了;只留下石化在原地的牌鬼与独眼,不敢相信他们耳中所听见。 「牌鬼、牌鬼啊,紫烨他……」 独眼难得的露出了恐慌的表情,自从千年前认识独眼以后,牌鬼就没见过独眼这么害怕的模样了。可是如果现在走到镜子前面,牌鬼不保证自己的脸色会比独眼好看到哪里去。 甚至更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也受不了这折磨的牌鬼,痛苦的仰天大吼了一声,独眼是实时掩住了双耳,因此也才保住了耳朵。不过牌鬼身旁的小妖们可就惨了,倒的倒、晕的晕,死伤了一片。 这些伤牌鬼都能替他们治好,所以倒也还好,独眼替牌鬼捡起了那些小妖先行治疗了起来,转头只见到气得连角都露出来的牌鬼,高声的呼唤过自己的两名侧室小妖。 「阿碰、小杠!快去追紫烨,好好的给我调查清楚!」 「……就说不要叫我们那种怪名字了。」 「难听死了啦,谁是小杠啊?」小妖不满的反骂了回去。 「啰嗦,快去!」 「去就去嘛……哼。」 两名小妖转化过身形,瞬间化为两只黑翼蝴蝶飞出窗外;几小时后他们便翩翩飞了回来,禀告过他们两妖跟踪紫烨的结果。 「好,咱们来去瞧瞧,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这样不好吧,等等弄得紫烨生气了怎么办?」 独眼抱怨道,但已经失去理智的牌鬼,早冲的不见人影了。 一、两个小时后,拉着两只小妖的牌鬼,走到了一户看来蛮漂亮的独栋人家前面,牌鬼嗅了嗅味道,立即明白这是式族的人家。 「啊,究竟是哪一个人呢?」 先看到了那个应该是家中母亲的人;虽然紫烨有些恋母情节,但还不致于追求别人的妈妈。再看看这家里头唯二的另一位女性,样子却又不是紫烨喜欢的类型,再说她看起来好像太过活泼了,紫烨也不会喜欢这种个性的。 「那到底是——」 很疑惑的,用尽耐心的守在这户人家的旁边,终于,牌鬼见到了让他三年睡不着觉的画面。 紫烨笑咪咪的扑上那个男人的肩膀——那人怎么看都像是男的,不止是亲亲腻腻的要黏在他身边,还「子甫子甫」的甜声唤道;可是那男的好像不怎么领情,只是呆呆的坐在靠近院子的走廊上头,往外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子甫我们去买点心嘛——车站那边有新开的冰淇淋店哟!」 「嗯……」 「还有喔,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植物园,顺便去吧。」 「不用了……」 那个呆坐在走廊上的男人面对紫烨的热情邀约,却只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憔悴模样。牌鬼越看越是愤怒,不禁在心底大骂了起来,气得猛踩地上的小花小草。 小紫烨啊,你看清楚那个家伙,他可是男的啊!体积还比你大上一倍,虽然这不是问题啦,但他再怎么生,也生不出个鬼来啊! 而且那个态度是怎么了,居然敢拒绝我家紫烨的要求——你你你你你这奸险的人类肯定是给我家紫烨灌了什么迷汤,才让他开心的连脑袋都变笨了!居然还在那边呆呆的给你拒绝! 「我家紫烨是怎么了啊啊啊啊啊——」 难过的从陆家院子里头逃了开来、却又不放心的继续跑回去「看着」紫烨,洒着笨蛋父母泪水的牌鬼,悲泣的倒在陆家院子的墙边,直到那个把他从哀恸中打醒的声音响起。 「我回来了。」 一阵纯净好听的男声,绕过了牌鬼的耳际,那是他很熟悉的声音,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勉强爬起身来抬头一望,发出声音的是一名微微笑着的英俊男子,他似乎是正回到家,肩膀上背了不少的行李。 而他的身后,跟随着另一名相当年轻的人类少年。少年开心的举起双手,欢呼叫道。 「我回来啰!耶——」 「哥,恭喜出院啦。」 「多谢啦!喔喔,我快饿死了我想吃好吃的东西——哈哈哈哈,医院的东西快把我逼疯啦……」 少年笑着走进了家里头,但牌鬼看得出那少年的身体状况仍旧极差,几乎是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大圈才得已幸存,虽然他现在很有精神,可是他身体里的脉络根本还像是死人一样,看来应该是被什么高人给救了一命。 而少年身后背着行李的那人,笑语的声音却让牌鬼愣住了。 那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致于牌鬼没办法就这么假装忘掉、而不去逼迫自己回想起来。 那声音究竟是谁呢?牌鬼揉揉头发问起身旁的阿碰与小杠,但他们两个都摇摇头说不记得。 至于房子里头,陆家的人们开心的在准备着晚上的庆祝了。 「恭喜我们家小羽康复!」 陆家的爸爸张开双手给了全家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家里头的宝贝儿子陆羽终于出院了。虽然离全好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但可以出院总比要留院来得好;再说,陆羽已经连续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他快要闷疯了。 「能回家真是太好了——这是我家的沙发吗?实在太棒啦!啊啊!还有我的床呢!」 从进家门后开始,陆羽便在家里头跑来跑去、乐个没完。只是他的体力早在病中全耗光了,没跑个两步就觉得喘,因此也只能丧气的坐下休息了。 「小羽,不要跑那么快……」 白鹫才急忙的跟在后头想阻止,却已经望见陆羽靠坐在楼梯旁的忧郁模样。 没想到这趟居然出去了这么久、历经了这么多波折才得以回到家中;而且即使为了出院而高兴,紧接而来的却是长期的静养,还有一堆的药。 对于从小身体健康,人生里有过最大的伤病——仅仅只是小时候爬树掉下来摔断脚的陆羽而言,这场浩劫将他一向外向又开朗的个性一下子磨平了。有几次郁闷到想把身上的管子拔一拔,快点逃离医院这个恐怖的鬼地方;若不是白鹫一直细心的陪伴在陆羽身边,他大概早就受不了了。 「白鹫……我怎么变得这么弱啊。」 很不甘心的抱怨起自己的软弱;原本以为自己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轻易的变得沮丧的。可是现在的陆羽,仅只是发现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人可以说话,就会猛想要找人陪伴自己。 虽然白鹫总是会待在自己身边,但总不能一直只和他在一起;可是别人也都有要忙的事情;同学们要期中期末考,家人也都有各自的工作,大家都还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运作,陆羽没理由要硬拉着他们来陪脱了节的自己。 「羽,有想要吃什么吗?」 白鹫静静的在陆羽的身边坐下,习惯性的问起他的需求;这些天来,不管陆羽发什么脾气,他都淡然的接受,现在的他俨然是个体贴的大人了。 「唔,我想吃……吃披萨好了,海鲜的喔。」 「好呀,我去订,不过饮料不能喝,改成汤好不好?」 「我要海鲜汤。」 「好好,那你要不要回房间先躺一下?」 「……好啦。」 这下子陆羽可有点担心,万一自己习惯这么依赖着白鹫,那该怎么办才好了。 为此,躺回了久违的房间休息之时,陆羽开始打量起了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的人生。 「白鹫,你去帮我拿报纸好不好?」 几分钟后,白鹫便拎回来了一份厚重的报纸,大概以为陆羽是要看报纸解闷,所以就连杂志都给他拿上来了。 「杂志也好啦,嗯,笔笔笔……」 捞过了书桌上头的红笔,陆羽开始一格一格的圈过报纸上的求职栏,之后爬上了计算器,查起网络上的求职网站。 最后,陆羽终于决定了要做的工作,是某家位于闹区中的连锁饮料店,他们在征临时的工读生。 虽然家里的人都说不要陆羽去打工,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还是希望他待在家里头睡觉就行了。但陆羽这些天来闷得连心情都变差了,如果再不找点事情做,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没命。 「好啦好啦——我不会轮那么多班的,让我去嘛。而且我会带白鹫去的,他会帮忙的啦! 第41章 」 「那你应征上了没啊。」 「应征上了啊……哈哈,老板说他缺人,叫我明天就去上班了。」 尴尬的笑着,老妈对于儿子的先斩后奏似乎有点不满;但如果肯带着白鹫一起去的话,倒还勉强能够接受。于是在陆羽只能上一半的班,另一半的排班要白鹫自己去做的约定下,家里才同意放行陆羽出去打工。 尽管对白鹫很不好意思,可是白鹫拚命的点头说没有关系;抱着赶快找下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的心态,陆羽总算觉得自己的苦难日子快要过去了。 第一天的班从中午十一点开始,上到晚上八点半。虽然老爸老妈这下子又要嫌工时太长了,但饮料店在下午的时候人反而不多,还比较清闲一些。 白鹫说,如果太累的话那就让小羽去休息,自己来帮忙就好了,老板一份薪水请两个人,这么划算的事情没人会拒绝的,再说老板原本就缺人手缺到想要请两个人了。 时间还没到就提早出门,陆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不只好久没有回家了,就连市区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如果下班时还有体力的话,他还真想带白鹫顺路去西门町逛逛、买几件新衣服穿。 呼——用力的吸过都市的空气,陆羽也越来越感到开心了。倒是白鹫站在他身边,颇担心陆羽的身体状况。 前几天才刚出院,现在就活跳跳的想要去打工,药都还没吃完呢!但很久没见到小羽笑得这么开心了,白鹫也不想反对他出去打工的事情。 「白鹫,你看就是那一家,还不错吧。」 陆羽指着位在车站对面,一家小小的饮料连锁店说道;这家饮料店主要的生意来源、除了周围的居民外,就是附近的几间补习班了。在学生们的晚餐时间会特别的忙碌,所以上一个店员离职后,老板便急着要征新店员,急到跑去求职网站上头贴征人广告,才被陆羽给看到。 饮料店的店面不大,但也意思的在外头攞了两张给客人喝茶的桌椅,除了饮料之外也兼卖些厚片或三明治的点心,不过售价偏高又小份,所以只有某些看起来像上班族的人才会买来坐在店旁边吃,学生们很少会买那些东西。 做饮料、烤点心、弄三明治之类的事情当然难不倒陆羽,不用学就都会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够搬重物,所以搬东西打扫之类的事情,就只能交给白鹫了。 老板对于这两个买一送一,而且其中一个还帅到有钱都请不起的店员两人,不要说是赞扬有加了,差点没有加薪拜托白鹫天天来打工。因为自中午开店开始,凡是经过饮料店的ol们,没有一个不在看到白鹫之后不往店里多看一眼的。 「真是太好了啊……对对对,你可以在那边扫地吗?啊,地板很干净了吗?没关系那你拿着拖把站在那边就好了!」 老板开心到连他的秃头都快发光了,陆羽倒也乐得轻松,一开始上班就有好的气氛是最求之不得的。接下来如果也都是这么好的感觉,也许可以叫自己的同学们也过来玩玩吧?背着店里那些糖浆的位置,虽然身体还是不怎么舒适,但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白鹫,谢谢你陪我来打工。」 站在走廊扫地的白鹫笑笑,朝陆羽开心的挥了挥手。 很想好好夸奖白鹫一番,可惜现在人在大街之上,一夸奖他他肯定会得意忘形,到时候就丢脸啦……只能盯着在扫地的他猛看,他扫起地来的模样看起来还蛮乐的。 就这么忙到了下午,接近学生们的晚餐时间前,茶店里却出现了一位意外的访客。陆羽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不过对方一开口、他就想起来了。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甚至没想过会再碰到面,让陆羽有些百感交集。 那是穿着蓝色的学生制服,看起来很开心的李雅树。 「嗨,白鹫、陆羽哥。好久不见啰!」 「呜哇!」 他笑道,站在饮料店前面看起了菜单。真的是李雅树,陆羽感到惊喜不已。 一看见李雅树,陆羽便想起了当时去世的雅良——当初跟着表哥调查李雅良的昏迷事件,以及树公的事情,还害得表哥闹了失踪;但最后雅树的弟弟雅良还是走了,式族没能够救得了他。 那时的李家人忙着照顾昏迷不醒的雅良,就连身为哥哥的雅树也被弄得灰头土脸的。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当时弟弟去世时的阴影了,那时就已经很坚强的守在弟弟的病榻旁的他,现在也露出了很坚强的笑容。 「雅树——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羽不禁丢下了手边的工作,激动的叫道。雅树似乎很开心的张开双手,比了比他胸前的制服年级。 「我在这边补习呀,国中先修班啰。」 「国中先修班啊……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辛苦呢。」 虽然陆羽那个年代早就有国中先修班这种东西了,但还没有盛行到每个人都得去上的程度,陆羽自然也没有参加这种补习,放学的时间全拿去四处玩乐。不过这个年代的国小生,总觉得每一个都非得去补习不可的感觉。 「那你是补那一家的啊?」陆羽不禁问道;这附近有很多家大大小小的补习班,也许那一天有补习班订饮料的时候,可以顺道去看看。 雅树听到,指了指位于街道尾巴大概三百公尺处的一个转弯小巷子,「我在那个巷子里面的大楼七楼补习,叫和鸣国中先修班——不过里面也有高中的课啦。」 陆羽点点头,赶忙把雅树所说的「和鸣补习班」给记起来。 「不过雅树,怎么会这么刚好碰到你——我真的好高兴喔。」 「嗯,这个嘛……应该说是有缘分吗?」 雅树笑笑,原来陆羽近来都在病塌之上,没注意到——白鹫偶尔还是有和雅树在联络。连络的次数不多,顶多一个月一、两封信,但也足够了,不过陆羽会挑到在雅树的补习班旁打工,倒是真正的巧合。 「陆羽哥改天可以来看看我爸妈哟,其实他们很喜欢你的,对了还有那位姜先生也是。」 姜先生指的是表哥;表哥在那次的工作之中虽然是尽力了,却还是做不到尽善尽美;之后表哥对于李家的事情,也感到非常的悔恨。就连丧礼都因为自责的关系而没有去参加,但他对于李家的关心,李家看在眼里,也都有放在心上。 「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啊——我和白鹫说过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再讲给你听哟!我先回去上课了,下次再来找你。」 「咦,什么事情啊?」 有些疑惑,但在雅树走掉之前,陆羽还是花了自己的薪水给雅树带了一大份的三明治走,另外再多塞两杯饮料。雅树很开心的捧着大包的晚餐,挥手和陆羽及白鹫说拜拜。 接下来在工作稍微忙到一个段落的时刻,白鹫便将李雅树所提起的「那件事情」,好好的重述给陆羽听了。 「是说他们楼上的补习班闹鬼。」 「哇喔。」 有听过学校的怪谈,但补习班的怪谈倒是很少听说;不过现在都市里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有在补习,时常把补习班当成了第二个家或是学校。特别是补习的年龄层不断下降、补习的时间又多半拖到深夜,小孩子夜里在外头游荡所以胡思乱想;就算因此而传出各种的怪谈,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如果只是那种小孩子乱传的程度的怪谈,那就太简单了;以陆羽而言,他从小就是在灵异之中长大,并不觉得那些幽灵鬼怪有什么特别恐怖之处。 就像正常人不会随便走在路上就找人乱打一样,虽然在灵感上有些过人之处,以致于会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但只要让对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那些鬼怪们也多是欺善怕恶的小咖,便不会随意上门来找碴。 可是,如果是什么凶狠的抢匪、强 暴犯之类的传闻,那陆羽就算再不认输,终究也还是会觉得恐怖。其中的关键点大概在于——那些小鬼怪陆羽还赶得走,但人世间的坏人,拳脚上没几两功夫是打不了的。 不过李雅树的补习班中所出现的传闻就没有那么清楚了;正因为事情不清不楚的,也出现了各种的可能性。但总之那些怪异的现象,不是拿「疑神疑鬼」这四个字就能讲得明白。 首先,最初传出闹鬼的人,是那所补习班的助教。 要说「那所」补习班,是因为传出闹鬼的楼层——也就是李雅树所就读的补习班的上面两层楼,那栋大楼的九楼里头,原本也是开补习班的。 只是在三年前倒闭之后,九楼就没有再租出去了,详情已经很不可考,总之率先传出的传闻是这么说的,那所补习班的助教在结束一日的课程、留下来关门关灯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的人影。 那时助教正要去教室关灯做最后的检查;检查的项目不外乎是有没有人的书包还丢在教室里面、或是窗户冷气有没有关好。但在打开教室的门时,眼底下却一闪而过了好多个娇小的影子。 是小孩子还偷偷的留在教室里头吗? 助教这么疑惑的想着,虽然每个小鬼头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放学回家,但想要留在教室里头恶作剧的,也不无可能。 如果抓到的话肯定要好好的打电话给他们的家长教训一下,助教这么想着,一排一排的沿着桌椅寻找了起来。 补习班的教室很大,这是中型的教室大约可以容纳一百多人;更大型的教室坐三、四百人都没问题。助教走啊走的,从教室的门口绕到了教室的底,却都没有找到半个小孩。 第42章 「……怪了,难道是我眼花了吗?」 干脆弯下身去窥看课桌椅间的缝隙,但很明显的,一双脚都没有。 可能真的是工作太累所以眼花了吧?这么想着的补习班助教,揉揉眼睛打算转身离开教室、收工下班,但在转身打算走向门口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群小孩子就黏在她的身后,而且所有的小孩子都没有脸。 那位补习班助教只记得那些孩子们伸出双手,疯狂的爬到她的身上、她拚命想甩开他们但甩不掉,也抓不着他们的身体;最后她在挣扎时,因为头部撞到桌角而晕倒,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后来呢?」陆羽听到这里,不禁问道。 白鹫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之后她就辞职了,可是那间补习班开业了好多年,从来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加上后来也没有人再遇到,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可是——」 「从那助教遇到之后的隔几年,又有一个助教碰到了,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事情;老一辈的员工这下子真的怕了,还请了道士之类的来驱邪,事情才被一些小朋友们知道。之后越来越多人说他们撞到鬼,最后补习班就收起来了。」 「这应该不是真的闹鬼吧?是集体什么的……集体恐慌?」 「可能大部分是这样吧,但在雅树的班上,这件事前阵子闹的蛮大的。」 「怎么说?是那个鬼跑去他们补习班吗?」难道还坐电梯下楼观光吗?陆羽问道。 「是说他们隔壁班,前一阵子有个女生好像电梯的键按错、搭到九楼去了;回来以后就说她看到鬼了,一直拿这件事情在班上炫耀。应该是想要引人注目才会这样说吧,但之后真的有人结队跑去九楼冒险了。」 「因为电梯外的铁门都封起来了,其实也走不进九楼里面去;可是去冒险的人要搭电梯回去的时候,领队的小孩子一直以为队伍有五个人,但其实连他自己也只有四个。」 「……这样听起来这鬼还蛮自得其乐的。」 陆羽回想起自己小学毕业旅行时,带班的领队导游带着全班一起去夜游,结果绕了一圈回来以后队伍后面跟着的东西比全班的人数还要多。走在小路上比捷运的尖峰时间还要挤,一点风景都看不到……更糟的是那些后面跟着的,大家津津有味的听着导游讲解名胜古迹,看起来比他们这些来玩的人还要乐。 之后整个毕业旅行,全校就这么被那一批给一直跟着,直到回到学校下游览车时,那一群还抱怨说把他们载这么远他们该怎么回去?最后在陆羽的小学里定居了好一阵子。 「嗯,其实雅树是有点烦恼吧,他说他的同学们都还蛮疯这件事情的,三不五时就有什么最新消息。」 「根本是念书压力太大胡思乱想啊……」陆羽吐嘈道。 不过想想,雅树会关心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的弟弟雅良就遇上过这样的事;现在的他,若是见到身旁的朋友们疯起了灵异事件,肯定会很担心这灵异事件究竟是真是假,又或是会不会伤害到他的朋友们吧。 「所以说他希望我们去帮他看看吗?不过万一是很坏的家伙该怎么办啊……」 按照陆羽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连逃都逃不掉吧!最后只好牺牲白鹫来拖延逃难的时间了…… 用心的思考起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看来是非帮忙不可了!而陆羽很快的想出了最佳的帮手人选。 「我知道了!」 信心满满的比出了没问题的ok手势,陆羽叫道。 还会有谁更胜任这个工作呢?当然是——子甫表哥啊! 话说姜子甫自从来到台北办李雅良的这个案子之后,运势就急转直下,现在已经沮丧的和个废人一样了。整天就是坐在陆羽家的花园里巴望着他的老婆、女儿能和他说句话,同样身为别人丈夫的陆羽爸,也不禁偷偷的为表哥掬上一把同情泪。 要说和李雅树有所渊源、又肯免费帮忙的人,就非表哥莫属了。上次的事件表哥也同样愧疚在心,就算这并不是他造成的结果,但没有帮上忙仍旧让他感到悔恨;这次李雅树前来委托,陆羽心想这也是个机会,也许可以让表哥略做补偿。最重要的,只要表哥愿意走出家门动一动,也是件好事。 回家之后偷偷的把表哥拉回房间里去拜托,也叫白鹫去和百合花母女求情几番,这招果然有用;百合花母似乎念在同是式神的情谊,又或许是觉得对表哥有着一丝的怜悯,终于同意陪着表哥前去做这次的委托。 当然,既然表哥最心爱的老婆和女儿都点头了,现在就算是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的去了! 「小羽,包在我身上吧!」 好好的梳洗过一番,为了要体面的带着自己的妻女上街,表哥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百感交集的抱起了久未碰到的百合花盆,眼泪似乎都要掉了出来。 「表哥,就麻烦你啰。」 陆羽笑道,心里也暗自高兴表哥回到了往日的模样;于是又从李雅树那边打听了一些八卦故事之后,表哥带着百合花出发前往补习班了。 「等等,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行喔,小羽。你的身体现在太弱,万一被缠上就糟糕了。」 表哥很明理的拒绝了陆羽的要求;陆羽也只好待在雅树位于七楼的补习班等待表哥的消息。逛着逛着看见柜台似乎有在征助理的布告,便偕着白鹫问了起来。 柜台的工读生很快的找了他们的徐组长过来谈,但谈的结果却是他们现在缺的是带班的班导,工作的时间很长也很累,不过薪水倒是不错。但再问了一下之后,组长似乎改变了想法,反而问起两人有没有兴趣做招生的工作。 「我看你还不错,蛮活泼的,打电话招生有经验吗?」 徐组长问道,陆羽当然有打过补习班招生电话的工读,虽然白鹫不可能有经验,但组长似乎有意让他做柜台的招生接洽人员。 排班很自由,短期间是不会与饮料店的打工时间相冲;毕竟才刚打工就要跳槽,对老板实在太过意不去。不过来这间补习班试试个几天倒是能接受,而且可以陪在雅树身边近一点看着他,这才是陆羽主要的目的。 填好了下一次的班表,约定两天后来上第一天的班,差不多这个时候表哥也搭着电梯下来了。 不能够在补习班里谈九楼的事情,于是三人转移阵地来到打工的饮料店里头谈;老板很高兴的还请了三人喝饮料。但表哥的答案有点出乎陆羽的理解力,表哥说九楼有东西,但也没有东西。 「我要怎么和你说呢,嗯……简单来说,这栋楼的九楼,是个很不安定的空间。」 表哥思考了一下,尽力的想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给陆羽明白。 「因为很不安定的关系,所以有时候会衔接上奇怪的地方;但大部分时间是稳定的。当它衔接到奇怪的地方的时候,可能会有不好的东西跑出来,可是现在它是稳定的,所以什么都没有。」「感觉这里的空间就像是蚂蚁窝那种样子的东西吧?因为里面的东西躲起来,所以我找不到他们在哪里,要是他们永远都不出现,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意思是,这里的不定期闹鬼……是因为时空扭曲的关系?好像科幻小/说喔。」 「对对,可以这样说。所以驱邪是没有用的,下次等它不稳定时,新的东西就会又跑出来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像现在一样把它的出入口整个封住,不要去理它就好了。」 「所以说还是有危险性啰。」 「是啊,这种不稳定多发生在天空……」表哥指了指天空的方向。 「地气是稳定的,而风则是流动不定的;所以说离地面越近的气会越稳定。以往的空中都是没有东西的,但现在随便的大楼就盖到十楼二十楼……很容易就处在高空之中而不自觉,但离地面已经非常远了。」 陆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听了下去。 「反正就是——九楼真的有闹鬼,而且没有办法弄好吗?」 「对,就是这样。」 「可是表哥,那边都是小学生很危险耶,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 表哥听过陆羽的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样啊,那好吧……我等等去九楼的角落贴两张符,让那些东西不能轻易的跑出来……尽量也让周围的人不能靠近。然后我再做个护身符给李雅树放在身上,这样行吗?」 「好啊,那就拜托表哥啰!」 想想这样应该没问题了,陆羽点头连声说好;下次去补习班打工前就和雅树约一下时间,把护身符拿给他就行了。 于是在饮料店和表哥先分手道别,表哥说他想要趁机带着柔柔和芙儿去河边吹吹风逛逛……应该是想趁机和老婆女儿们求情一下吧。陆羽也就不打扰他们,带着白鹫回家去了。 「白鹫啊,要是他们能和好就太棒了。」 白鹫点点头附和着,话说在陆羽受伤住院的那一段时间,表哥不知怎的认识了那只叫做紫烨的狐妖,对方不仅缠上了表哥,还三天两头的住在陆家里面找表哥求爱。 因为陆羽的妈妈很喜欢他的关系,陆羽倒也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不很介意他对于表哥的追求;陆羽虽然没看过其它狐妖,但也知道狐妖一旦爱上人类便会执意不走;可是陆羽终究还是比较希望表哥能和他的百合花重修旧好,再次打起精神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只见刚回到家、待在饭桌上等着爱妻晚餐的老爸对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第43章 「小羽,白鹫啊,你们过来看看吧。我之前不是说打电话去本家问了吗,这几天我想你们要去打工了,就打了电话过去催了一下,没想到今天下午就寄到了。」 老爸开心的说道,拿出了一个包的紧密的挂号包裹给陆羽;信封已经被老爸拆开过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的陆羽,便直接将里头的东西给拿出来看。 里面装的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证件,不过上面的名字居然是——拿出第一张后的陆羽,兴奋的拉起白鹫,冲到客厅的桌上把包裹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一整个包裹,全是署名「白鹫」的证件!从身份证、驾照,健保卡,国小到大学的毕业证书、就连已经开好的存款账户及提款卡都有! 「呜哇啊!全部都有耶,太厉害了!」 不敢相信的再看了几眼,就连白鹫也愣愣的拣起了其中几张看着;以往白鹫总是因为没有证件的关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陆羽陪着去。前不久陆羽在医院里便向老爸提起了办手机的事情,老爸便允诺会帮白鹫处理他的证件问题,没想到真的弄好了!而且还是整套一张不少。 「好耶,白鹫!哈哈,不过你的姓名栏真的填白鹫啊,没有要跟着我们姓吗?」 「我也不清楚,这是本家的人弄的;不过白就已经可以当成姓氏了,加个陆好像也蛮怪的嘛——我是叫习惯了啦。」 老爸得意的摸了摸下巴的胡渣笑道:「他的户籍也迁进来了喔,本家给他把户籍归到你妈妈家那边去了。以后也算是我们家的亲戚了。」 「爱死你了老爸,白鹫,你可以办手机了耶!我们现在就去办!」 「喂喂,吃完晚餐再去啊,你妈妈今天要煮很多菜耶……」 「哇!这账户里面的钱是真的吗?我们去提提看,吃火锅吃火锅去!」 老爸也拦不住跳来跳去看起来白鹫本人还要乐的陆羽,不过看见儿子现在这么有精神、几乎看不出来身体还很虚弱的模样,陆羽的爸也觉得蛮欣慰的。任着两人跑出家门外头,搔了搔头也折回饭桌前去了。 「对了,来去帮老婆洗盘子——亲爱的!」 开心的也钻进了厨房,陆羽的爸忽然乐得希望他们两人晚点再回来。 只是陆羽爸完全忘记了,小女儿陆瑕还没有回家,而子甫和拖油瓶的小狐狸两人,也不知所踪去了。 第二章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窝在棉被里头睡得香甜的陆紫烨,就被一阵凉飕飕的风给吹醒。小狐鼻子啾的打了个喷嚏,脸皱成一团的钻出被窝往外瞧,便看见姜子甫在翻着衣柜里的衣服,样子十分惬意。 不只是惬意……就连头发都梳得整齐,胡渣刮得光滑干净,整个人精神得像是换了一个似的。有点惊讶这个颓废已久的姜子甫突然变得如此之帅气,小紫烨继续窝在棉被里头装睡着,其实两颗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有点心跳加速的猛往姜子甫身上瞧。 呀啊——我的眼光果然没错,选到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来当孩子的妈,以后生的小孩一定毛绒绒的很可爱啊!紫烨非常开心的想着,两只白耳朵得意的都要翘起来了。 于是紫烨陶醉的幻想起以后的婚姻生活,还有一窝两窝长得像自己的小狐狸,但还没来得及从梦中醒来,姜子甫已经打点好自己的外表,出门去了。 「啊,跑掉了,要去吃早餐吗?」 有点疑惑,但还是抗拒不了清晨的温暖棉被,于是紫烨又沉沉的睡了回去。直到太阳都爬上头顶了,才发现子甫怎么没回来。 晃到楼下院子里头,也没有子甫的影子;平日子甫每天都呆呆的坐在那边,望着那两朵甩了他的百合花叹气,今天的子甫却不在那儿,就连百合花也不见了!难道…… 「妈妈,子甫不见了啦,妳有看到他吗?」 紫烨惊慌的跑去找陆家妈妈,陆妈妈正忙着看中午回放的连续剧。拿了盘水果先塞给急得要哭出来的紫烨吃,再慢慢的听他说。 「喔,你说子甫啊,我也不知道他去那里了呢,他刚刚打扮的人模人样的出去了,还抱着他那盆百合花一起走了。你找他要做什么呀,他等等就会回来了吧?」 听见子甫居然抱着那盆百合花走了,紫烨的心不禁冷了半截;他也知道子甫爱那两朵百合花爱得要命,要不是因为百合花把他给甩了,自己根本没办法挤进他的眼底啊!如今那两朵百合花居然又愿意让子甫给抱走,难道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们俩忽然合好了吗? 只见小紫烨的眼泪就要决堤,陆妈妈赶紧拿草莓往紫烨嘴巴里塞,嚼了几口草莓紫烨才安静下来。 陆妈妈近来虽然讨厌子甫,不过看紫烨这么伤心、她自己也是难过,拍了拍紫烨的背,陆妈妈挥手招过自己的式神。 陆妈妈的式神是只漂亮的燕子,名唤雁寒。小燕子啾啾的在陆妈妈的手上转过一圈,梳理过了自己的羽毛;之后陆妈妈打开窗户,将燕子给放了出去。 「去找子甫。」 听了陆妈妈的命令,燕子头也不回的往外飞去了。转回头来陆妈妈拿出了面镜子,大概一本笔记本那么大的平面镜,放在桌上。 「小紫烨你过来看,我叫雁寒跟着他,他跑去哪里做了什么,在这里都看得到。」 「哗,真的耶,好清楚喔!」 那面镜子的镜面,变得和电视的屏幕一样,不断地出现清楚的影像;那些影像看起来像是燕子的眼里所见。紫烨很久没见识到这种神奇的玩意儿,望着里头的影像开心的打转了起来。 陆妈妈的式神雁寒,拥有的是特殊的间谍能力——一般的式神也能够做到间谍的工作,但需要式主持续的施法和操控,稍一不留神便会露了马脚;但雁寒可以凭自己的意思做事,不仅可以不费力的长期追踪同一个目标,而且不会被发现。这种种无可取代的优点,让陆妈妈在年轻的时候任务接个没完。 「你等等,妈妈替你把子甫找出来哟。」 陆妈妈笑道,果然燕子飞没多久就眼尖的找到了姜子甫的影子。他抱着百合花走进了一间看起来阴森森的黑色大楼之中,之后燕子没有再跟着进去,影像就断了。 「太好了!谢谢妈妈!」 顺利的找到了姜子甫的身影,紫烨兴奋的在陆妈妈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陆妈妈见到紫烨想出去找子甫,也很高兴的给紫烨找了件外套穿上,叫他不要着凉了,还有要记得回来吃晚餐。 不过等到小紫烨蹦蹦跳跳地搭着公交车到达补习班大楼的时候,姜子甫的气息已经不见了,简单来说,就是他来得太迟了。 这全是因为出门之后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就先跑到附近的快餐店去大快朵颐了一番,坐上公交车之时又发现这车顺路有到哲月的家,就绕路先跑了一趟过去,等到真正要往补习班前进之时,已经天色渐黑,进入塞车时段了。 晃啊晃的到了补习班前,只见到黑色的大楼十分丑陋,但里头已经没有子甫的气息;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味道想要找出姜子甫离去的行踪,却发现在大楼里头还存在着些姜子甫留下的东西。 应该是子甫有施过法术的东西,到底在那里呢?紫烨寻着气息一层一层的爬上了楼梯找了起来,但没想到却在爬到七楼的时候,身后的领子被一双大手捞住;紫烨挣扎了两下,转过身来,看见捉住自己的男人。 看起来有点凶恶,有着一双鹰眼的黑发眼镜西装男;见到那男人严肃的望着自己,紫烨一下子忽然觉得很紧张。 「你是——几年级的?来试听的吗?」 试听?什么试听?紫烨惊恐的往周围一望,这一楼的柜台上大剌剌的亮着「和鸣补习班」的招牌。这么说来这边是补习班啰? 可是被那眼光锐利的男人大手捉住,紫烨也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只能猛点着头、嘴巴里嚷着好好好。于是那鹰眼的男人满意的笑笑,把晕了头的紫烨扔给一旁的工读生处置。 「把他带去试听吧,就听今天晚上的数学好了。」 男人似乎是这间补习班里头的老板,工读生连声说好,在紫烨的手里塞了赠品的笔和小笔记本后,把他推到教室里头找了个位置坐好。台上究竟在讲些什么鬼昼符的东西紫烨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觉得一个小时听完下来,整个人都快要傻掉了。 「为什么……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啊?是在进行什么无聊的仪式吗?」 紫烨百思不得其解,听见下课铃响的声音,推断这地方应该是什么私塾之类的场所;只是教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懂,弄得他头晕脑胀的。趁着下课时间想要落跑,却见到在走廊上头有个男孩子,看起来和周围的孩子有些不同。 仔细瞧瞧,他身上沾着子甫的气味,这么说来子甫跑到这个地方来,有见过这个男孩子。可是这孩子给紫烨的感觉又有点熟悉——真是怪了。 先跟在那男孩的后头走,紫烨一面思考着,终于在几分撞后,他想了起来。 是前不久自己见到的树灵——那树灵怀中所揣着的灵魂,和这孩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孩子应该是那个灵魂的家人吧。当日紫烨为了帮忙那个树灵,而和鬼差大打出手;那鬼差并不好惹,但紫烨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都差点打得二败俱伤,最后紫烨虽然不算输,却落进了式族的手中。 想到还蛮生气的,伹现在紫烨的气已经消多了;他呆看着那孩子和周围的同伴们闲聊许久,反而有些羡慕他有许多朋友。 第44章 没隔多久上课铃声又响了起来,紫烨不想再被抓回去听课,按了电梯就往里头钻。 不知道该去几楼,身旁的人要下一楼去,紫烨也就先跟着一同下去了。假装一起出了大楼的门,远远的却望见了认识的影子在对面街上,那是陆瑕! 「是陆瑕姐姐耶。」 趁着绿灯过了马路,紫烨很高兴的往陆瑕跑去;陆瑕见到紫烨,也相当惊喜。 「哇啊、小家伙你怎么在这里哇?没在家里玩吗。」 穿着高中制服的陆瑕,身旁还带着她的朋友,说是想看看老哥打工的地方、顺便要叫他请客才来的,结果好像是搞错了时间,没有碰到陆羽当班的时刻。 「小瑕,妳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的孩子呀?」朋友笑道,伸手往紫烨的头发上蹭了两下。 她和陆瑕穿着同样的制服,应该是陆瑕的同学没错;少女长得十分显眼漂亮,表情也颇有自信。紫烨没见过她,但听着陆瑕叫她愉芬,样子十分亲密。 「妳开什么玩笑呀,这个是——哎哟,这个是我表哥的亲戚的孩子啦。最近住在我们家里头,我妈可疼他了哩。」 「是喔,这么好玩的孩子怎都没听妳提起,真没意思。对了,我也好久没见到你表哥了,他最近怎么样啊?」 「愉芬妳没把他忘了啊?真难得哟。」 两个女生笑笑打闹,还顺道捏了紫烨的脸好几下,直夸他小孩子皮肤真好,又白又嫩。之后她俩在陆羽打工的饮料店点了三明治请紫烨吃,问起紫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在找子甫呀,妳们有见到他吗?」 两个女生摇摇头,都答说不知道。 「你找他有很急的事吗?我想他现在应该回家了哟?」 「喔……也对。」 紫烨有些沮丧的垂下头,他忘记自己出门已经很久了,也忘记姜子甫说不定已经回家了。不过陆瑕拍了拍他的头,拿出手机要替他打回家问。 「你等等啊,搞不好他没有回去,我替你打回家问间看吧。」 陆瑕说着拨通了电话,但打回家中,爸妈却说表哥还没有回家,哥哥也和白鹫出门去了;再打过表哥的手机——不过他因为工作的缘故,说什么电磁波会干扰到他看风水,所以很少会把手机带在身上,更别说开机了。 询问的结果是找不到姜子甫,紫烨难掩失望,抽抽噎噎的说子甫肯定是和百合花要好,所以不要自己了,只差没有放声大哭出来。两个女生见到紫烨难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好,只能再点冰淇淋哄他开心。 「别哭啦紫烨,我们先回家吧?也许再等一下表哥就回家啰,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不喜欢夜里还在外头晃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啰,你没看他每天都很早回家。」 小瑕说这话不是安慰而是真的。陆瑕的灵感虽然没有哥哥那么高,但年纪小时还看得很清楚,那时的她每到夜晚也很讨厌在外头乱晃。对他们来说,白天反而比晚上还要来得清闲,所以当她见到表哥只要没事,每天就一定会在天黑前回家报到时,她也就明白表哥的习性了。 见紫烨低着头,转了转眼睛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终于他破涕为笑,说道:「那好、我等等就回去,不过我要先去那边——」 「哪里?」 「我自己去就好了,一下就回来了,不用等我哟!」他指了指刚刚那间黑漆漆的大楼,开心的笑道。 紫烨这家伙只要好奇心一起,就挡也挡不住。毕竟还是小孩子的他,说什么也要去大楼里头瞧瞧,看看子甫今天到底在里头干什么。 陆瑕连忙说不可以。就算紫烨说他一个人去绕一下就行了,身为姐姐的陆瑕、还有陆瑕的友人愉芬,可不能丢着一个孩子——虽然真实的身份是小狐妖,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不行不行!你不能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去冒险,会被管理员抓走的。」 「不会啦,我很乖的。」 「唔。那我陪你上去好了,你说绕一下子就下来的喔!」 不晓得那间大楼里头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能让紫烨好奇,但就陆瑕的眼光来看,不过也就是楝破旧的大楼,里面开满了补习班罢了,实在是看不出些什么名堂来。而且陆瑕实在对这样的大楼没有好感,总有种龙蛇混杂、藏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的感觉。 紫烨一个人跑进去该不会有问题吧? 「只能一下喔,带你坐个电梯就下来了,知道吗?」 「小瑕,你别对他这么凶嘛。」 「我没对他凶呀,是因为……」 也许是因为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这间大楼里头或许真的有什么不该去碰的东西。 「好啦,坐个电梯就下来了喔。」 拉起紫烨的手,陆瑕有些紧张,她现在真的想反悔不带紫烨去大楼里头了。鱼贯的走进了电梯,三人都不知道要去那一楼比较好,最后愉芬按下了九楼的键。 「就去九楼看看好了。」 「啊,九楼有什么吗?」陆瑕问起愉芬,愉芬想了一下回道。 「我刚刚看到外头的门牌上面写,九楼有算命铺耶?这里居然有这种东西。感觉好毛喔!很像鬼片里的情节呢。」 很毛妳还一副很乐的样子啊!陆瑕见到愉芬简直像是出门野餐似的期待表情,不禁为自己朋友的粗神经感到悲哀。 只是电梯缓缓的往上升去,在九楼打开门的时候,三人的眼前出现的是一整片的废墟。 很脏很脏的地板,好像几十年没有人在这里走动过了;天花板的水泥块和漆都粉碎得掉在走道上头,而且重点是从电梯出来要通往楼层里面的道路,中间居然用那种有着横条铁栏的铁卷门给隔起来了。 「哇啊,这边已经没有在营业了吧,好脏喔。」 虽然很明显的可以看出这层楼已经荒废许久了,但不晓得为什么楼层里灯还是亮着的,所以三人站在铁网卷门之前张望,透过略带昏黄的灯光,很清楚可以看见走廊上挂着的各家招牌;而陆瑕转头看过电梯旁贴着着楼层介绍。 那是之前在九楼营业的店家表格,就像在百货公司里头会摆的楼层介绍;雷氏国高中资优补习班、九扬算命馆、人力中介所、证券交易所……天啊,还真的是什么都有的综合营业大楼呢,只是现在看起来那些店铺和公司全搬走了,徒留下残破的旧屋。 「小瑕,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走吧。」愉芬这么说道,转身按过往下的电梯键,只是紫烨好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在铁卷门旁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些什么似的,陆瑕叫了一声但地好像没有听见,隔没几秒,紫烨似乎是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开心的跳了起来。 「找到了!」 他伸手企图把铁卷门拉开,但沾满灰的铁卷门只是晃了两下;推不开铁卷门的他似乎有些生气,最后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术——陆瑕不禁庆幸愉芬正好转过头去没有看见,总之铁卷门是嘎啦嘎啦的自己升起打闲来了。 「喂喂喂,紫烨!你在干嘛?」 还来不及阻止,身体很小的紫烨便从铁卷门的缝缝钻了进去。两个女生虽然个子不高,但比起紫烨的小孩体型来说还是高上一截,铁卷门的开口不足以让两人跟着过去,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紫烨往里头跑去,来不及阻止他。 紫烨开心的往前跑去,原来他看见了子甫所贴的符咒,几张黄澄澄的符咒就贴在走廊尽头的转角上头,不知道是什么功用。但好不容易才见到自己要找的目标,当然是要凑上前去好好看一下才是。 只是越跑向前。紫烨越感觉奇怪。离电梯口不过是十公尺左右的距离,转头却已经看不清楚还待在门口的陆瑕与愉芬,就连声音都好像快听不见。 「怎么回事呀?」 紫烨在原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他终于看见那几张姜子甫所贴着的黄/色符咒后头,挡住的是什么样的东西了。 黄/色符咒越往走廊深处贴得越多,最后在走廊的四面衔接出了一圈相连的黄框,这黄框内形成了一道平面的透明结界墙、完全的阻断了两边的事物与空间。而结界的另一端,数十双小孩的手掌、正紧紧的贴黏在上头,印出了小小的掌印。 「呜哇啊!」紫烨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但这步虽然是往后,紫烨却发现自己更往那面墙前进了一步。 往地上望去,脚底下的空间简直像是空气那样的不稳定,没有一个固定的走向,人在上头走着,简直就和踏在浮冰上头顺水流打转一样的可怕!在踏进九楼之前,自己根本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会拐人的空间! 一边自责起自己的不小心,紫烨打起了精神,专往于狐族的五官之中,企图循迹找出逃离的路。但这空间崩解的力道却是不小,不过是一瞬之间,他已经完全陷入异世界中了。 而站在铁卷门外头,眼睁睁的看着紫烨在眼前消失的两个女生,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坏了;陆瑕顿时感觉不妙,但也知道紫烨的来头不小,应该是不会有事情,拉着愉芬便往电梯里头冲,电梯的门在七楼哗的打开,两人吓得几乎要走不出去。 愉芬几乎要哭了出来,眼眶里含着惊慌的泪水,猛抓住陆瑕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瑕轻轻的拍过好友的背,在确定了其它的地方都很正常之后,直搭电梯下了一楼,迅速的离开了这间大楼。 「小瑕,那是怎么回事,紫……那个小孩呢?妳的亲戚啊! 第45章 」 「他没事的,愉芬妳冷静点,听我说,他不会有事的。」 「妳不要骗我啊,刚刚他消失了,然后……」 陆瑕不晓得愉芬究竟见到了什么,以陆瑕的经验来说,自己家里的人能力都有所差距,见到的程度也不一样。就像陆羽常常走路走到一半就带着她绕路或落跑,但陆瑕却根本搞不懂老哥看到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换到自己与愉芬身上,方才陆瑕只有见到紫烨消失,还有一些很不好的感觉,可是她现在也不敢问愉芬究竟见到了什么,只能打电话叫老爸快点来接自己与愉芬走。 原本和老婆在吃爱妻晚餐的陆家爸爸,一接到女儿的电话便开车冲往陆瑕所说的地点接过两人。 陆瑕毕竟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太多的经验,见到自己的朋友吓坏,自己也慌了手脚,撑到父亲过来的时候,一下子也跟着哭了出来。陆家爸爸把两个女孩子都搂在怀里头拉上车,车上的陆妈妈立即问起方才发生的事。 女儿照实的说了,陆家爸妈互看了看,也搞不懂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明明是紫烨跑来找姜子甫,最后却是女儿在这里被吓坏了。 「愉芬,你别哭,我们先带妳回家,妳明天请假在家里休息一天,不会有事情的。」 看过愉芬的状况,她没什么大问题,两人的身后也都没有跟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陆妈妈柔声的安慰过她,随手捻过一张符纸画过咒文,塞给愉芬让她带在身上。之后叫丈夫开车送愉芬到她家的门口去,同时派过丈夫的式神、跟在愉芬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愉芬,我明天来找妳,没事的妳放心好了!」 「好……小瑕妳自己也要小心喔!明天一定要和我说究竟是怎么了。」 两个女生在公寓的楼下抱过一阵子,这才稳定了心情,互相道别。上车之后不久,陆家父母也很担心的开始质问起陆瑕。 「怎么会这样呢?那间大楼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陆爸爸问道。 陆瑕听到连忙点点头,不过说不清那些是什么。只能把自己遇到紫烨、然后和紫烨一起上楼去的事情,完整的告诉了爸妈。 「小瑕妳没事情就好,以后不要再靠近那边了……对了,妳说妳哥打工的地方就在附近……唉哟,老婆啊,我们要不要叫小羽别在那边打工了呀?」 「今天他回来就叫他去辞掉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有紫烨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叫子甫去看一下吧?他这方面比较行啊,紫烨那孩子毕竟是狐妖……」 「好好,待会儿就叫他去瞧瞧。」 陆家爸妈点点头,决定先把宝贝女儿给载回家,剩下的事情就再说了。 原本在火锅店里头吃得很高兴的陆羽,接到了爸妈的电话以后,也急急忙忙的丢下了筷子想要赶回家。 原来陆羽真的拉着白鹫去吃火锅了,他想说先拿手机的型录和白惊边吃边讨论,等吃饱了再去办,现在却听见陆瑕出事的消息。急忙拖着白惊就要赶回家去,一冲出火锅店的门口,却撞到了一个男人。 「啊,对不起!」 陆羽不好意思的先道了歉,抬头一看……是个穿着黑衣的少年,年纪很轻,令陆羽看得一愣的是他那略带傲气的气质,再来就是他的肤色眼眸,皮肤白嫩到快要透明的程度,就连陆羽所见过肤质最好的女孩子,都没有好到这么夸张。而他的眸色,是很浅的棕色,一度看来还有些带灰。 是混血儿吗?陆羽顿时被这个少年的美貌震惊了一下。 就普通人的眼光来说,白鹫已经是好看到一个极致了,只是少年的好看并不像是白鹫那样端正无瑕,而是因为强烈的个人特色让人感到印象深刻,所以一见不忘。 「没关系。」少年低头对着陆羽笑了笑,笑得很漂亮。 陆羽觉得这少年给他的感觉不太像人…… 对,不太像人,就是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透明玻璃那样的漂亮,完全无机质的存在,没有血肉与呼吸。 由于他心里念着陆瑕的事情,也没空理会这个路边巧遇的美少年。 回去再和陆瑕说自己遇到帅哥好了,让她羡慕死!赶忙拉过白鹫继续往前跑的陆羽没有回头,当然也没看见那少年与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两人都浅浅笑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与白鹫离开的背影。 第三章 一回到家,知道妹妹除了惊吓之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陆羽才安心了下来,不过听说是在自己打工的那家补习班楼上出事情,陆羽也相当惊讶。 「那是李雅树补习的地方啊!」 「谁是李雅树?」陆瑕问道,她虽然知道之前的事情,对人名倒不那么熟悉,陆羽于是重新将事情说了一次。 「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他了啊。」听完之后,陆瑕不禁感叹。 但陆羽在听说了那个紫烨消失在大楼里头的事情之后,开始担心起了雅树。 想说过几天要拿护身符去给他的,现在还是快点催表哥把护身符给做出来比较好,陆羽可不能把那孩子放在那种危险的地方里头上课,更何况补习班下课都是深夜了,就算周围是补习街,也很热闹,但还是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毕竟中间只是两楼之隔。 「老妹,表哥他还没回来吗?」 已经着急得想要现在就去补习班接送李雅树了,但表哥不在的话,就算他去也是白搭,但陆瑕摇摇头,说她也不晓得。 「他的电话打不通啊,哥你不是今天和他一起出去,你不知道吗?」 「对厚……」 想起自己和表哥分开之时,表哥一副想要带着百合花出门约会的模样,推想得到表哥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吧.如果是去看夜景的话——恍惚记得表哥好像说过要带百合花去猫空附近坐缆车、看夜景喝茶之类的事情,搞不好真跑去猫空了呢! 「反正妳也没什么事情,就等表哥回来再说吧,紫烨的事情表哥会去想办法的。」就算表哥不想办法,老妈也会去把紫烨给找回来的。 「我明天要请假——不去上课了啦。对了,我明天带表哥去看看愉芬吧,都是我不好,让她吓坏了。」 「好啊,我叫白鹫去陪妳们,妳就不要想东想西了啦!你这个样子哪像我妹啊!我妹不是那个到处吓人的……」 「我是少女耶!笨蛋老哥!」 还没说完,陆羽的脸就被枕头狠狠的砸上。唔,看这枕头的力道,陆羽觉得陆瑕百分之百是没事了。 离开了陆瑕的房间,既然陆瑕没事,表哥也没回来,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看看时间也太晚了,没办法再带白鹫出去买手机,陆羽也只能提早回房间里头睡觉。拉着白鹫回房去,陆羽很开心的打开计算器,登上msn。 自从上次与陆哲月再相见之后,陆羽就和他交换了msn,只可惜陆哲月的家里好像很穷,现在还找不出闲钱买计算器——就算买了计算器,好像也没钱缴网络费,要打报告什么的他都得到学校的计算器中心去做。虽然有msn,但用的时间实在很短,不如打电话。 但陆羽这次误打误撞,倒是认识了一位新朋友,也就是陆哲月的同学陈建宇。 有着一级菜市场名的他,其真实的身份是医生世家中的小开,平日热爱交际、四处都很吃得开。 他对于陆羽倒是很有好感,陆羽在住院之时托他的福,被院方照顾得特别殷勤。 陈建宇人也不错又相当健谈,似乎以观察陆哲月为乐,每天都会定时和陆羽禀报陆哲月今天发生了什么糗事、又在搞笑什么,自己又怎么把他给骗得团团转……光是讲起这些,就够陆羽笑上整晚。 另外就是前不久在本家里认识的人——堂哥陆少悠与亚渝,只是在住院的时期,陆羽和他们都没有连络,完全是靠白鹫在传话。最近回到家里可以自己用计算器了,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和他们讲些什么。 反而是白鹫和他们变得比较熟稔,但陆羽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白鹫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身旁认识的朋友也很少。能够让他多接触一些人群,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对了!之前白鹫因为不能讲话的关系,有去小区大学里上手语的课程,现在还是每个星期固定去上两次课,既然他现在会讲话了,那应该不用去了吧? 想到白鹫现在可以说话了,陆羽也颇开心。 对了,干脆带他去上英文课好了!等到打工领到了钱,就拿打工的薪水去补习吧! 陆羽喜孜孜地想着,只是没想到隔天陆爸陆妈就慎重地要求他辞职、换工作。 「小羽,听你妈的话,你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打工了。」 「啊——不行啦,我才上第一天的班,不可以辞职啦!」 「别开玩笑了,要是你没受伤的话,爸妈也不会拦你啊。可是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对面又有妖怪,就算有白鹫陪着也不可以。」 「怎么这样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 陆羽大声抗议却没有用,只见老爸拿出他的药包往桌上一丢。 「不准不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每天吃多少药?为了这种小事情操劳,万一又病倒了怎么办?要找工作的话,我去找一些能在家里做的事情给你。」 「叫我在家做什么啊。」看着桌上的大迭药包,陆羽也无话可反驳了。昨天晚上打的如意算盘全泡了汤,不禁抱着白鹫呜咽装哭了起来,白鹫不知所措的抱住陆羽好是心疼,根本搞不清楚他是在装哭。 第46章 之后陆羽被陆瑕给狠狠的吐槽。 「老哥你少恶了,这么爱撒娇。我都没有男朋友了你还——」 「哼哼哼哼!」陆羽听见,对着陆瑕吐了吐舌头,更用力的往白鹫怀里蹭,十分得意。 表哥直到凌晨才笑得甜蜜蜜地捧着他的宝贝百合花回家,说是百合花看夜景看得颇开心,还夸奖了表哥两句。 虽然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夸奖,甚至夸奖的对象可能不是表哥而是夜景,但表哥还是一副乐得要飞上天的模样,尽管陆家人彷佛都觉得表哥似乎是在帮别人养老婆…… 在表哥恭恭敬敬地把百合花供回了自己的房间,让百合母女们在暗室里头补个美容觉后,表哥才被陆妈妈给拉出来骂了一顿,还有和他说紫烨不见的事情。 表哥有点惊讶,虽然他觉得紫烨成天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有点吵,但也不能不管这件事。稍微休息了一下后,陆瑕便提出要去看愉芬的要求,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失踪的紫烨看来似乎是比较危险,最后四人决定兵分两路——陆瑕带着白鹫先去愉芬的家里陪她,而表哥带着陆羽回去现场勘查。 「那我们就走啰,你们到底要不要来愉芬家啊?」陆瑕问道。 「时间来得及就去吧,不过我想大概来不及……妳再打给我吧。」 「好吧,那白鹫我们走吧。」 心想没有表哥的话,带白鹫去玩也不错。她早就想把白鹫介绍给朋友们认识了,现在白鹫有了正式的身份,陆瑕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把白鹫给带出家门。 「拜啰!」 说完,两人道别了陆瑕与白鹫,表哥和陆羽先开车走了。目的地是李雅树的补习班楼上九楼——那个紫烨消失的地方。 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陆羽,问起这次的事情。 「表哥,你有帮李雅树他做护身符吗?」 「有呀,我有带来……说是护身符,不过也只是些基本避邪的东西啦。这么赶也做不出比较好的,不过将就着拿来避掉些小东西,倒是没有问题。」 「太好了,谢谢你啰。」 自己从表哥的包包中找出了那个护身符,那是用符纸包成的小包。陆羽把它塞在口袋里头,打算晚一点拿去交给雅树。啊,还有要顺便和老板说对不起,补习班的打工可能也……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表哥这次把事情解决了,这地方变得安全的话,不就能继续打工了吗? 「啊,表哥啊,你能不能……把那个地方变得再安全点啊?」 「我不知道耶,可能还要再看看啰。再说连紫烨都会消失……嗯,这情况有点诡异吧。」 深知紫烨不同于其它妖物的强大能力,光是他身上的神灵之气……那些心怀不轨的东西,只要被紫烨给拒绝在身外,就无法再接近他了吧。但这孩子的品性虽善良,心性却是太过调皮不定,搞不好是他自己觉得好玩而不回来了也说不定。 考虑到自己最近带衰的状况,加上不敢为了紫烨而去打扰百合花母女俩的美容觉,所以他没有带式神出门——今天如果碰到棘手的状况,还是早早溜掉好了。 可是一想到芙儿和柔儿昨天有和自己说话、还陪自己喝茶……呵呵,表哥的心头乐得简直就要开出花来。什么危机感的,也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啊,我尽量把那地方清干净,上工啰!」 感觉自己的运气在直线上升好转,也许这次的事件会是自己在工作上的转机也不一定?表哥愉快地哼起了歌,一路开车到了补习班楼下停好。两人依序上楼,只是不是从大门口进去,而是后门。 上次表哥从正门楼梯上去之时,就已经发现九楼正门的电梯前面有铁卷门,没有办法进去了——想也应该是如此,不然这间大楼人来人往的,九楼又已经关闭无人,当然不可能再将入口打开,任人进入。之后表哥换走后门的货梯,才总算找到通往九楼楼层的路。 「小羽,你在楼下等我就好,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阿姨可又要找我算帐了。」 「好吧,那表哥你要快点下来喔。我随时打电话给你,保持联络。」 「没问题。」 表哥挥挥手进了门去,让陆羽待在七楼的补习班走廊上闲晃,双手捻过符纸一丢,符纸在落地前便燃烧殆尽,几只白狼式灵,慢慢地在白烟中凝聚形成。银白色的毛皮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白色的狼群走在子甫身前,低声咆啸了起来,在前头为他开路,子甫缓缓走近了自己上次贴符的地方。 周围昏昏暗暗的,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整个楼层即使是白天也只能靠着日光灯照明。 踩过满是垃圾与石块的走廊往前走,子甫相当小心地注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在比这里更老旧一点的大楼之中,就算十几年没照过半点阳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类地方只会越来越阴,气积在那儿没有阳光能化开、没有风去流动,久了一定会住进不好的东西。 只是这整层楼的空气,不知为何并没有想象中来得糟,甚至还过于清新了一点,简直不像是都市中的空气…… 这感觉真是诡异,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的空气简直和乡下一样的干净,可是上一次来这边贴符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感觉到呀! 先不理会这里的空气,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很勿促,感觉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也多了不少;难道是新跑出来的玩意儿吗……这么说来,这里真是太混乱了。 当初所见到的那一条走廊,一眼看去就是有问题。因此姜子甫立即断定要将其封锁起来;积满了灰土与碎油漆块的走廊上,现在可以看到有几个浅浅的脚印……远远望去,就在铁卷门与正门的电梯之间,脚印从那条线一路衍生过来。 不大的脚印,依陆瑕的说法来看,难道,这就是紫烨的脚印?但表哥走着走着,除了觉得那走道的感觉不好之外,并没有太恶劣的感觉,就连走在前方的式灵都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里真的有那么恐怖的东西吗?果然还是得回去问问看陆瑕的同学愉芬,也许她见到了什么不同于陆瑕的东西也说不定。表哥四处望了望,原本想继续走往走廊尽头探察,但今天没有带式神来,还是不要去的好。 「有了,我贴的符纸……」 拿出笔沾上朱砂,姜子甫将自己上次贴在墙上的符纸又重新描过了一次,可是符纸并没有问题,上头的咒语效力同样也是完好无缺。瞭望 嗯——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紫烨是遇到抓人的魔神仔了吗?不过谅魔神仔也不敢抓走紫烨吧。 子甫思考了起来,而那几只狼貌的式灵四处嗅着嗅着,却突然举起爪子开始抓着墙壁。 「你们怎么了?」子甫小心地跟在狼的背后看着,牠看来是闻到了些什么,所以在墙里找起了东西。 喀……喀……墙壁细碎的发出被爪子磨刮的细响,狼爪在斑驳得很厉害的墙面上猛划过深痕,之后在数层的油漆与灰泥之下,居然透出了一角的黄纸,就贴在姜子甫所黏的符咒之下几层,同一个位置里头,居然出现了另一张符咒! 姜子甫赶忙伸手拍开那一片灰泥油漆,只见一张旧得快要粉碎掉的黄/色咒符,从底下露了出来。 在数层的旧油漆之下,居然已经有人在同一个位置、贴过和自己一样的咒符了!姜子甫心中一惊,从地上抓过一块石头就往周围的墙面上敲下,又挖开了几片的墙面、而那墙面底下,居然是另一片满满的符纸咒文! 不用再挖其它的墙面,底下肯定也都是满满的符纸!只是被油漆给层层盖住看不见而已。姜子甫撕下其中一张收了起来,看来这一整条走廊的问题相当不小,自己所上的符咒可能只是补住了之前的漏洞罢了,以往这九楼可能请过相当有实力的法师看过,但现在年久失修,贴的封印渐渐腐坏了,才会再度出事。 捏着这老旧的符纸,看着上头和自己画得一模一样的咒语,姜子甫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 下楼前姜子甫便拿起电话吩咐陆羽:「小羽,你先去旁边咖啡店等着,我稍后过去找你。」 打过电话给陆羽之后,表哥立刻下了楼,找了家便利超商后,拨了通电话到老家。 「喂,你好,可以替我查一下台北一间大楼的资料吗?我是姜子甫……」 几十分钟后,便利超商的传真机传来了大批资料,表哥抱起那一整迭的数据,在咖啡厅里找到了已经点好咖啡的陆羽。 拿着那一整迭的传真数据,陆羽十分好奇的也跟着看了起来。上头有标记着档案的号码还有各类的详细情节,地点正是这一间大楼的九楼! 「这是我要本家传过来的,小羽,如果你以后也有接本家派下的任务,工作完以后都要写一份像这样的报告,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起来,将来也许就有用,就像现在这样。」表哥说道。 「以前都是用手写,现在还有用计算器建文件,就很方便……一下子就找的到了呢。他等会儿还会传电子文件给我,不然传真的图片不怎么清楚。」子甫继续读过那些数据,原来方纔他见到那些藏在墙底的符咒竟和自己所用的一模一样,推想这符说不定是自己族人所画的,那么在本家应该有记录,也如他所料,在本家的资料室里头的确有这间大楼的资料。 很久以前这栋大楼便闹过事情,式族中有能之人多半是从事相关的行业,当初请来解决事情的便是式族的人。档案上头登记的名字,叫作陆壹名。 第47章 「竟然是陆壹名……」拿着档案,姜子甫感到非常的震惊。 和子甫的名字之中、有个「子」字一样,名字中有个「壹」字的,便是那一代受到看重之人,而名字里有「壹」字的,就是陆羽等人的父母亲那一辈。 左护法的名字里也有个「壹」字,而这位陆壹名不仅是和左护法是同辈之人,姜子甫以前在学习咒术的时候,陆壹名更是个离不了口的名字。 如果说子甫是使用咒语的专才,那这位陆壹名可就是开发咒语的鬼才了。 家族里头所传承下来的咒术每一样他都清清楚楚,就算是能力不足以去使用,但也能够将阵式句法倒背如流。家族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咒语都经他之手而改良翻新,本家的书柜之上,一整排的咒语书籍都是他亲手执笔写下。 「哇啊——是这么厉害的人啊。」陆羽听了不禁叹道,表哥点头笑了笑。 「是啊,我以前的课本全都是他写的呢。他还有写出很多现在都还没有人能用得了的东西,现在都藏在本家里头;只可惜……他在几年前去世,没能再多和他请教。」 「这个符咒,贴在九楼的那种也是他开发出来的。」 子甫想起他印象中的陆壹名老师——就算称他是大师也不为过;当年和他一同都住在本家中的子甫,总是看见陆壹名每天埋头在书库之中的模样。 陆壹名生前总是一头栽进研究之中,鲜少自己出面接任务,如果这个走廊上头的符咒是他所贴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可以研究的价值呢。 他的能力并不足以让他使用高深的咒术,所以他总是在写了新的咒术之后,找他的好友左护法做实验,一旦成功了,就会非常非常的高兴,顺手就拿些点心和酒邀请身边的朋友们庆祝。 子甫以前也拿过他庆祝的糖果,可说是记忆犹新。 「他算是我们家族里的学者吧,他还有两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年纪,不过……」 「不过什么?|」 「他的个性……嗯,就是他整天埋首在研究之中,很少去顾其它的事;后来他的两个孩子都得血癌去世的时候,我听别人说,他那时候好像才发觉自己没有关心家人,受了很大的打击,就几乎不再做研究,然后前几年,他也得癌症过世了。」 「啊……」陆羽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有见过他的孩子,老大叫子渊,小的叫子宣,两个人和他父亲一样,在研究上都非常的厉害呢。如果现在都还健在的话,也许已经很成就斐然了吧。」 「子宣?」 「是呀,在你很小的时候搞不好也有见过他。」 「我不知道……」只是很奇怪,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揪了一下。 表哥说完,继续读完了那一份有关于九楼的工作报告;看来这栋大楼自动工以来,九楼的位置就一直发生问题了。一开始接下这份工作的并不是陆壹名,而是另外一个式族的人,但因为陆壹名对这九楼所发生的事情有些兴趣,便主动要求帮忙。 最后他的结论也和姜子甫一样,这个地方的空间很不稳定,但这里并不像一般的案例那样,可能只是通往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而已。报告里头写道,这一道不稳定的空间夹缝之中,连接着某种灵兽的住所。 报告的最末尾大概这么写道—— 「因为住着灵兽的关系,这个案子我想应该已经无法再办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与帮助。这不是我能负担的范围,就交给往后有兴趣的族人再做。另外,我在走廊布了符阵,以保万一……虽然最好的方式是将此楼层永远封闭并加以祭祀,可惜……」 总之,陆壹名在当年曾有过买下这整层楼以做为研究素材的想法,但楼主出的价格实在是太高,只能放弃。 「住着灵兽啊,那就是说那里是通往灵兽的巢穴啰。」 「嗯,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会建个小庙之类的围起来,也许还会有很多信徒,因为有灵兽是很好的一件事,灵兽的居所更是吉祥,位置非常的好呢。」 「那怎么会……」陆羽疑惑的问道。照表哥这种说法,九楼应该是像龙穴那样很棒的位置吧? 可是子甫摇摇头,说倒也不一定。 「虽然有着很好的气,可是你看看那间大楼的状况非常的差……除非把周围的墙都打掉通风,再引进可以镇地的东西祭拜,不然这么好的气,只会变成妖怪的食粮而已——不好的东西会越来越强。」 拿起了其中一份资料,表哥点出了陆壹名在那走廊油漆下所贴着的符阵。 「他的符阵兼具封锁和引导的功用,让这股气散往管线之中,是很适宜的做法。不过毕竟已经太久了,还是要开个坛清一次才是。」 仔细想想,照这份报告里头所说的情况,紫烨身为气场特殊的大妖,说不定是……掉到灵兽的巢穴里头去了。所以说刚才自己到九楼的时候,忽然觉得空气变得清新,八成是紫烨掉到灵兽洞穴的时候,洞穴的入口打开,所以充满灵气的清新空气就流到了九楼来。 如果他是真的掉到那里面去。人类是不可能进去把他救出来的,只能希望他——平安了。 嗯,搞不好已经被吃掉了,毕竟不晓得是怎么样的灵兽嘛。虽然很可怜不过也没办法……不晓得他有没有什么朋友的?也许可以连络一下了。 「小羽你再等我一下,我去九楼一趟,然后我们就走吧。」 替陆羽再点过一个三明治,子甫回到了大楼的九楼,他往身上翻了翻,最后把手腕上的手表拿下,扎上一张沾了点血的符咒放在地上。 「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多少试试吧。」 那只手表姜子甫也戴了大概四、五年,紫烨有心的话,也许能够循着手表上头的血及气息找到路回来。 之后回到咖啡厅去接走陆羽,时问还早,两人打过电话之后确定陆瑕他们还没离开愉芬的家里,于是顺便从咖啡店里买了些蛋糕点心一起带过去。 但陆瑕与愉芬两人,在接到陆羽的电话之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完蛋了啦!愉芬,我老哥他们要来了!」 惊恐地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愉芬猛按着电视摇控,似乎在装冷静,但也掩饰不了两人的焦虑。 「妳怎么把我家地址告诉他们啊——哎哟!妳就随便打发他们走就好了啊!」 「我忘了嘛,妳不会自己来讲喔。」 「算了算了,反正不会有事吧……」 但这么说着,两人却都无言的望了望愉芬的房门口;白鹫——现在正昏迷不醒地倒在愉芬的床上。 几个小时前,陆瑕很欢乐的带着白鹫出门,带着一个又高又帅的年轻男子在身边,完全没有交过男友、号称自己是少女的陆瑕,看着路人们不时投以的羡慕眼光,真是觉得走路都有风,得意到连下巴都抬了起来。 虽然去的是好友的家,但毕竟是以探病的名义去的,不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好像很奇怪;最后她决定在花店买几朵玫瑰、然后去便利超商买点零食带过去,也算是意思意思。 「白鹫,你有没有喜欢吃什么啊?」 陆瑕问起,于是白鹫想了想,最后选了陆羽最近很喜欢吃的一款水果果冻。陆瑕看见他已经快被自己的老哥给同化了,大叹真是悲哀,转头望见柜上最近在推的巧克力冬季商品,于是选了几样包装非常漂亮的高级巧克力塞到白鹫手中。 「你吃这个看起来比较适合,成熟男人的风味……嗯,这样才对嘛。那个什么水蜜桃果冻是像我老哥那种小鬼吃的啦。」 白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女人心原本就难懂,会搞不清楚也不是他涉世未深的缘故。 之后,却没想到那几盒巧克力惹出了些麻烦。 开心的来到愉芬的家中后,愉芬正在看租来的电/影。 其实她已经心情平复、完全没事情了,只是很担心紫烨。 「妳不用担心,我表哥去找他了。如果没事的话,他们等等就会过来啰。」 「真的嘛?唉呀,这、这位是……」 「当当当——就是我们家的白鹫呀!」 愉芬的视线远远的落在了白鹫的身上,一下子便看得呆了。一个人可以努力打扮、让自己变漂亮是一回事,但天生丽质又是另一回事。特别是气质这一点,是外在所填补不来的。 就算愉芬已经是个大美人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好看到让她眼红的地步啊!与其说喜欢,嫉妒的成分都要比较大了。 「你好啊,白鹫……这名字真有趣呢。」 握过了手,愉芬秉持着难得看见帅哥,一定得要好好欣赏的原则,诚心的打量了白鹫全身上下,可惜她最后发现,虽然白鹫是如此之完美,但相比较起来,她还是对姜子甫比较有好感。 可能是因为姜子甫总是散发着一种爱妻家的感觉吧!偶尔有些沮丧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果然还是姜子甫比较好啊——唉,虽然这种被套牢的感觉有点讨厌,但也还能接受啦。愉芬这么想着,但看看白鹫也相当的可爱,不要说外貌了,光是个性这么好的男孩子,现在已经是稀有动物,就算是做朋友也会很开心吧。 「白鹫,那我们来看电视吧,小瑕我有租新片耶——」 捞出拿来打发时间用的电/影。三人就这么坐在客厅看了起来。吃着陆瑕在便利超商买的点心,忽然间,愉芬注意到白鹫的脸色有点变了。 「你怎么了啊,很困吗? 第48章 」 看着白鹫揉过眼睛,神情有些恍惚的模样,愉芬不禁问道。只是白鹫依旧只是呆呆的揉着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话。 「白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两个女生凑了上去,对着白鹫东看西看了起来,最后她俩发现,白鹫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 「小瑕,他是不是喝醉了啊?」愉芬不禁这么判断。 之后她们看见桌上丢着的巧克力盒子——樱桃酒酿巧克力和白兰地巧克力。剥开一颗樱桃巧克力尝了尝,果然酒味相当的重。 天啊——不会吧!这样就醉了……陆瑕心里知道白鹫的真实身份不是人类而是式神,所以就算对某些东西的反应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她真的不晓得只是几颗包了酒的巧克力,就让白鹫醉得晕了。 「他这样就醉了喔,会不会太夸张啊,他是对酒精有过敏吗?」 「他没有过敏啦,只是没酒量而已。」 「那白鹫,你喝这个看看……」 「喂喂,愉芬你拿米酒给他干什么啊啊啊——」 结果在几分钟后,乖乖地喝掉愉芬给的米酒后的白鹫……虽然只是一小瓶盖的量,却已经让他整个人晕死在沙发上了。两人七手八脚的把昏迷不醒的白鹫给抬进了愉芬的房间床上躺好,白鹫却睡得死死的,怎么叫就是叫不起来。 「愉芬你干么灌他米酒啦!」陆瑕不满的尖叫了起来,只见愉芬一脸装无辜的模样。 「我只是,想看看他再醉一点会怎么样嘛……唉哟。」 「……妳是以为他喝醉会跳舞加裸奔喔?」 「哈哈哈……」她非常假的笑道。 天啊——这鬼主意也打的太明显了吧! 眼看着白鹫睡得很舒服的模样,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哥交代。原本想赌一赌,希望老哥和表哥两人太忙,不要过来愉芬家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打了电话说要过来,真是要命。 「唉哟怎么办啦,把人家灌醉灌成这样,这是高中女生会做的事情吗?」 「是高中女生——做的事情没错呀。」 「许愉芬你给我回房间去看着白鹫——」 「好啦好啦,讨厌。」 愉芬转身要回去房间里看看白鹫的状况,但忽然间,客厅的门却被敲得响了好几声,吓了愉芬一跳。 「咦,妳表哥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不过才刚放下电话几分钟……而且记得陆羽打电话的时候,人还在那间补习班附近的咖啡厅,问两人想吃些什么的啊!就算是开飞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吧?再说他们要上来的话,(奇*书*网^_^整*理*提*供)应该会先按门铃才是。 「不可能啊,是谁啊?收报费的吗?」 觉得有点奇怪,愉芬半跑着走到了大门前应话;朝着门上的透视孔往外看去,外头却没见到有人。 「没人啊?」 但话正说完,磅磅几声拍门声,却又响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撞到门吗?还是外头的铁门没有卡好?既然透过透视孔确定了外头没有奇怪的人,愉芬打开了门,伸出身子往门外张望了起来。 「怎么了?」陆瑕不明白愉芬怎么突然把门打开了,跟着问道。 愉芬晃了晃自家的铁门也觉得奇怪。但正要把门拉上时,一只白皙的手掌,轻轻的往铁门的边缘扳过。 第四章 陆哲月开着车,来到和悬江所约定的地点。自从上次和悬江相约,将式灵的记忆借给他看后,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悬江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直到前两天才又打过电话,要求和陆哲月见面。 摸不清悬江的心底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但同为式神,那份同理之情是很难讲得清楚的。 对于悬江,如果能不和他起争执当然是最好。但基本上,这也不是陆哲月能控制的事。 这段期间,陆哲月都照着悬江给他的指示,和那群以「十五夜」为首的妖异们联络。悬江所要求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陆哲月对他们释出善意,能拿到额外的情报当然更好,只不过悬江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十分明显,也不要求陆哲月一下子就去做什么太危险的动作。 只要把十五夜那边发生的事情全告诉悬江就好了——他是这么要求的。但在这些日子以来,十五夜也只是偶尔找他去喝杯茶聊天,完全不明白+五夜和悬江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只有一点比较特别的是,陆哲月在十五夜那边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陆哲月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在那儿见到他,他也推想悬江是否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调查十五夜的事。 而这次两人见面的地点有点奇妙,悬江所指定的,是一间位于市中心的大医院。 两人每一次见面,选的地点都非常的隐密,也没有闲杂人等能够随意打扰,但这次悬江居然要求约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见面,不晓他得在打什么算盘。依着悬江给的房号走去,最后陆哲月的脚步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单人病房前。 「你好……」 小心的推开了门,这间单人病房似乎是院里的高级套房;大概有一般双人病房的四、五倍大小,一旁还有沙发和桌子,以及另一间小隔间的套房,足以让家属舒适的陪伴病人。 一踏进这房中,陆哲月第一眼看见的,反而不是坐在病床旁的悬江,而是那躺在病床之上,身上插满了维生系统管线的老者。 陆哲月猜不出来他有几岁,但肯定非常的老了;即使他已经呈现昏迷的状态,脸色也斑驳暗淡,但那老者的五官仍然有着肃穆的感觉,年轻时候的他应该是个高大且严厉的男人吧。 坐在他病床边的悬江,则是安安静静的倚在他的身旁,好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一眼望去,陆哲月就明白了。那位躺在病床之上的老者,肯定就是悬江的式主——右护法,陆贺升。 在子宣还健在时,他便和自己提过了,右护法的身体状况从几年前就开始急速恶化,而自己听见这件事时,右护法已经超过百岁。 算算时间,现在的右护法至少也超过一百二十岁。看来他现在虽然还算是活着,但可能也无法再醒过来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几乎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但右护法在生前便做过相当多的研究,包括在自己的身体上印下咒纹等等……许多延长自己生命的手段,因此也才能够活到现在这个年纪。 当年子宣便研究过右护法为自己延命所做的咒纹,想替自己延续生命。可惜右护法当年所用的咒语,子宣因为体质的关系而没有办法使用,也只好求其次的希望陆哲月能独自活下去。 如果右护法死了,那眼前的悬江也会……在同时和他一同消失。难道悬江要挟自己,是想得到当年子宣用在自己身上的咒术,想要杀死陆贺升,成为自由之身吗? 但念头一转,陆哲月自己也亲眼见识过悬江在咒术上的实力,他应该早就知道这样的方法了。 看着他们两人现在的模样,陆哲月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了一种羡慕的感觉。如果当年自己也和子宣一同死去——也许,如今也不会这么遗憾了。 「你到了啊?」 悬江抬起头来,招呼过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做声的陆哲月。他放下了陆贺升的手,示意哲月到一旁的茶桌上谈。 「来这边讲吧。」说着,悬江一如往常的泡起了茶,将茶杯递给陆哲月。 「今天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嗯,这个嘛……」悬江缓慢的响应着哲月的话,啜饮起自己刚泡好的茶。 「上次我向你拿的——式灵的记忆,我看完了,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以先和你解释的部分,我等一会儿再和你聊。今天我请你来,是想将这个交给你保管。」 「什么东西?」 只见悬江自口袋中拿出一把小刀划破手指,将血沾在茶桌之上,画下一个小小的法阵,几秒后那个法阵上头的血液像是升华一般化为一道缠绕的红雾,最后凝成了一块十几公分的长方型薄板,落在悬江的手上。 悬江将薄板上头沾着的血污用茶沾湿擦净,那是一块十来公分长,名片那么大小的透明水芯片。但不同于陆哲月所见过的普通水晶,那块水晶板剔透无瑕,里头还含着几缕艳金色的纹路,美得好比艺术品般。 「我会教你怎么去用这个东西,虽然这是我无理的请托,但我想最适合保护——也是持有它的人,现在也就是你了。」 这么说着,悬江握过了陆哲月的手腕,同样也将他的指尖给划破一道,将他的血滴在那片水晶板的上头;在血沾上水晶板的瞬间,陆哲月的血便像是被吸收了那样,渗入了那水晶板的金色纹路之中。 水晶板在吸尽陆哲月的血之后,那丝丝金色纹路染成了血红,之后水晶板在悬江的掌中化为烟雾消失殆尽。此时悬江按过陆哲月被划破的指尖,引导着他的手指,用血在方纔他画上法阵的地方重新再画上一个,完全重复了方纔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水晶板却在哲月的血化为烟雾之后,化成了一只血红色宝石的耳环。 「你有穿耳洞吗?」 「有……」 「那戴上吧!以后千万不能离身,也绝不可以交给其它的人。」 悬江将那只耳环打开,倾过身子,伸手替陆哲月将耳环别在右耳上。 陆哲月的耳洞当初是子宣闹着玩给他打的,说什么想看他戴耳环好不好看。后来子宣走了,他也几乎没再戴过。 只有单边,戴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这耳环的款式很普通,去街上再找一只相似的补上另一边就行了。 第49章 只是不懂这水晶怎么变成了耳环,悬江又说什么要送给自己…… 「这个东西是式族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它没有正式的名称,我们都叫它水晶。知道它是什么就好了。」悬江说道。 「我方纔已经将这水晶赠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持有它的人。它会改变自己的样貌,是为了配合你的方便。我当年拿到的时候,它的模样也不是水晶,是个戒指。」 「所以呢?」 「嗯,好吧,就把话全说开也行。子宣我也认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是你想想看,他的技巧是一流的。当年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而把你藏起来,为什么我还能知道你?」 「这……」哲月听了一时也答不出来。对于咒术的范畴,他的知识可少了。他也没想过子宣既然这么厉害,还尽了力的隐藏自己的出生,但悬江却好像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悬江温和地笑了笑,神情却看来有些哀伤。他示意陆哲月画过和他一样的法阵,哲月照着他的指示继续,突然间右耳的耳环散出了某种麻麻的震波,随后一块平面的半透明影像,飘浮在自己的面前。 名字、影像、声音、籍贯……那影像简直像是计算器的窗口那样,随着陆哲月的意志,不断的叫出各种的资料出来。陆哲月愣住了,最后一份数据停在他的面前,上头的名字是陆羽,附带着的,是白鹫的所有数据。 像是突然被打醒了似的,陆羽和白鹫——他当初知道陆羽的式神居然也是人型之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之后他仅有远远的望过白鹫的模样,不敢靠近,但紫烨跟哲月讲过不少有关白鹫的事情,像是他和陆羽的感情很好,还有白鹫给紫烨的感觉和自己很像。 「这是什么?难道是式族的资料?」 陆哲月震惊的问道,只见悬江点了点头,「你很聪明,的确是。」 「这是贺升和我手上的王牌……就是因为有这个,所以族里那些乱来的家伙现在还没办法动贺升和我,可是这东西还不止是这么简单,你用久了就会知道了。」 「这是我们的老祖宗,陆寻那一辈传下来的东西。我不晓得子宣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式神的由来?」 陆哲月点点头,当年子宣在研究的就是这些。 式神的由来,是因为当年式族的老祖宗陆寻在他自己的身体中封印了一只大妖,那只大妖的力量之强,甚至波及到了陆寻所有的后代。 妖魔自陆寻的后代中生出,是因为这大妖的力量无法再被式族人给封住,于是陆寻的下半辈子全投入了封印大妖的研究之中,最后顺势产生了式神的系统,式神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要给族人使唤──而是,让这些妖魔被束缚住,让他们无法任意作乱。 式神就是妖魔,被式族以封印困住的妖魔。 于是子宣打破了这层封印,硬将哲月从式神体系中解放出来──当年哲月没有了解的这么透彻,绝大部分是在子宣死后才从他的日记中读得的。 见到哲月已经相当清楚,悬江也无心再作解说,他继续说道:「这样说好了,我们都是那大妖的一部分;所以为了以后的追踪,陆寻做了这个东西。你现在所戴着的耳环,记录着从陆寻的父母一代开始,直到现在──将近三千年来,所有拥有式族血缘的人,就算没有式神的人也包括在内的所有数据。」 「那是追溯了近三千年的资料,总共有上万人的情报。只要式族人一出生就会自动登录的咒术系统,所以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不是等于将整个式族人的资料全掌握在手中?难怪左右护法都非得要由族长亲自点名,而且权力如此之大。而且这上万人的追踪统计案例……学医的陆哲月,手轻摸着戴在右耳的耳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还有,你知道现在是人行的式神,总共有几人吗?」 「我只知道有三人。」陆哲月数道,自己连同悬江、白鹫,在他的认知里,的确只有三人。 「连你我,总共四人,但台面上只有两人。你再猜看看,这三千年以来,人型的式神有几个?」 「我不知道。」 「连现在的四人,总共十八位,就只有这么多。」悬江叹了口气,但他明白这数字听在陆哲月的耳中,是很惊人的。 「所以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做些什么事情。我原本就已经在怀疑那个人了,可是你上上次给我的影像,让我印证了我的推测。再加上他们找到了那个孩子──所以我决定把事情一次解决掉。」 他望向病床,停止了说话。机器的运转声在沉静的病房中闷闷的浮现而出;这也许是悬江急着要将事情解决的原因,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就算陆贺升已经倒下,只要悬江还在的一天,就会顺着他的希望继续担负起右护法的事务。 这应该也是右护法的愿望吧。 「你要是想找我,我都会在这里──陪着贺升。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进得来。」 哲月不知他该回应他些什么,只能点点头。悬江这次请他来的目的已然结束,将这么重要的事物交付给自己,想必他也有了相当的考虑与觉悟。正打算离开之时,哲月却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对了,陆羽……那孩子,他也会被卷进来吗?这事到底有多危险?」 虽然早就明白,陆羽他是白鹫的式主啊──不可能不被卷进的!上一次在本家之中,陆羽还差点丢掉了性命。陆哲月只要一想起就感到相当的愤怒,如今他已觉得自己无法再容忍陆羽因这事件而遭到危险的可能性。 「请不要隐瞒我──如果他再遇到危险的话──」 可是悬江只是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慵懒的回答道:「如果你想保护他,那就要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没有送陆哲月离开的打算。 「你……」 眼前的这个人,终究是选择以大局为重的。看来别说是保护陆羽,在必要的时候,他可能连自己都会牺牲。 如今唯一的选择,也只能顾好陆羽和自己了,也许拜托紫烨多放几只式灵跟在陆羽身边……陆哲月没有这么好的资质能够使唤上级式灵,这样的事也只能靠紫烨帮忙。 离开医院之后,陆哲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那儿去,望着公交车路线图发起了愣。 他今天为了要见悬江,而把自己的私事公事全都排开了,但没想到这次的会面一下子便结束。耳上别着的耳环不断地提醒他想起方才悬江所讲的历史与式族的事情,挥之不去。 他一直想和式族划清界线,子宣当年也要他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现在却被逼着往陷阱里头跳,还收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脑袋一下子被搞得乱成一团,他着实也不懂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再聪明,有再多的能力,陆哲月出生在这世上的时间也才十来年,比起人生的经验来说,他是肯定要被悬江给玩弄在掌中了。陈建宇就常常嘲笑陆哲月欠缺心机,有时简直好骗到和个小孩子没两样。但陈建宇怎会知道,陆哲月学习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可这么多事接踵而来,现在的他只有一个人,就算知道该怎么处理,心里还是有种孤单感。 紫烨──平常紫烨都会吵吵闹闹的待在家里陪伴自己,但现在连紫烨都不在了……唉,一遇到麻烦就想钻回家的心态,还真是软弱得可以啊。 虽然这么抱怨着自己,还是拿出手机打开,试着拨给紫烨,可是嘟嘟嘟的还没接通,再拨过下一回的瞬间,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就刚好响了起来。 「喂喂,是紫烨的哥吗?」 「您是……」 电话那头嘈杂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十分的急促;虽然声音有些印象,但哲月一时想不出是谁。 「我是牌鬼啊、牌鬼!你忘了我了嘛,啧啧啧……不行啊,紫烨的哥啊,你知道紫烨跑哪去了吗?」 「你要找他打牌吗?他现在没有住在我这里耶。」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找他打牌啊!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唉哟你人在哪?我去找你比较快!」牌鬼喀嚓一声的挂了电话,可是陆哲月根本本还没说自己人在哪里,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但大妖不愧是大妖,几秒钟后,牌鬼不知怎的就从陆哲月的身后冒了出来。 「呜哇!」 「我借你的影子用一下而已啦,叫什么啊!」 不是故意要叫出声,而是真的吓了一跳啊!跟这些家伙比起来,自己果然是正常到极点了;牌鬼疯疯地回吼了起来,此时他注意到了陆哲月耳朵上挂着的东西。 「这是甚么三小?你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东西啊。」 哲月听到,直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牌鬼的手差点就碰到了他的耳环。「这个……没什么啦,话说大哥你要找紫烨做什么?」 幸好陆哲月的反射神经比这些千年大妖都要来得快,但也让他心中着实一惊,看来以后都得要多防着自己耳边一些才是。牌鬼见自己没摸到那耳环,大概也想说算了,于是话题转了回来。 「喔喔,对了,我找到紫烨一定会想要的东西了。我都快忘了我以前号称圣手医仙啊……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怀念的过去。你知道那个叫什么子来着的人吗?就是紫烨说他要的那一个啊。」 「姜子甫?」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嗯,你说了算。我也要把他找来,我刚刚去了他们家,可是他们不在啊。 第50章 本来想要直接去找他们的,但我又和那个姜子甫不很熟。人家是紫烨未来孩子的妈,我可不能失了礼数,你就替我引见一下吧。」 「什么……可是我也不认识他啊。」哲月颇是为难的回应道。 「咦!听紫烨说你们见过面啦?」 话虽如此,但那次是意外啊……而且还对人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是打昏加上绑架回家,还害他差点丢掉性命的程度耶,万一他想起来可就不得了了。最后还是因为悬江的法术把姜子甫那一段的记忆消掉,陆哲月的身份才没有曝光。 现在的状况是,陆哲月单方面的认得姜子甫,但姜子甫完全不记得那几天的事情了。不过紫烨突然就追在姜子甫的后面跑,还一副爱得要命的样子,陆哲月真不明白紫烨的品味到底是…… 「怎么这样啊,那我不是白来找你了?算了,反正你们迟早也要碰面的嘛,就跟着我一起来吧。」说完,牌鬼非常悠闲的牵过了陆哲月的手「我找找看,紫烨、紫烨……你在哪里啊?」 牌鬼笑瞇瞇地喃喃自语道,在自己的指尖上点出了一道微弱的白光,陆哲月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那道白光完全不是重点,重点反而是在两人被那道白光所照出的影子。 牌鬼大笑了一声,陆哲月根本还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脚底便整个软绵绵的陷了下去、全身失去了重心。他发现自己被脚下的影子给整个吞没,随后由牌鬼所牵引着,整个人消失在其中。 好像掉进了另一个空间!陆哲月很确定自己的眼睛是睁开的,却连一点点东西都见不到,身旁是全然的黑暗;唯一有感觉的,只剩牌鬼捉住自己往前飘动的手;直到牌鬼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陆哲月才自这片黑暗中又窥见了一些东西。 这是影子的世界?还是妖魔走的道路?刚才的牌鬼所说「借影子一用」就是这个意思吗?这里是他的空间,他就是从这样的地方冒出来的! 仔细看去,似乎有千万的妖异在里头蠢动;竖起耳朵倾听,彷佛是千万种的鸣叫声,在这诡谲的空间之中融出了这一片如羊水似的黑暗。这让陆哲月不安了起来,不过牌鬼完全没有受到这片黑暗的影响,来去无阻。 「找到了──可爱的小紫烨,嗯?」 牌鬼单手抓着哲月,两人漂浮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似乎觉得哲月动来动去的不好保持平衡,干脆大手一捞把他抱在胸前,随后又开心的狂笑了出来。陆哲月有些尴尬的被他抱住,他忍不住地猜想牌鬼该不会是喝醉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光亮清楚,他看见了紫烨,就在这些黑暗的尽头,一道微弱浅绿的光芒透出,紫烨手上绑着的铃铛清脆作响。只是眼前的光景──陆哲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紫烨所在的地方,该不会是海里吧? 一整片深蓝的水,透着绿色的光线,紫烨就漂浮在那里头! 而正当陆哲月这么想的时候,两条像鲸鱼那样巨大的生物出现在那水中,扫着尾巴将紫烨围在牠们之中,飘在牠们之间的紫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是灵兽啊……看起来很好吃耶!紫烨在哪儿找到牠们的啊,真是太厉害了。」 「什么,灵兽?」看着牌鬼一副开心到快尖叫的模样,哲月更是不敢乱动;只是看见紫烨飘在水里动也不动,他不记得紫烨说过他会游泳啊!该不会是溺水了…… 「好棒喔这两条可以吃很久耶!紫烨真是太贴心了,知道我为了凑合他和姜子甫,花了多少的心思……现在要送我大礼了。」牌鬼一脸陶醉貌。 「等等,紫烨他怎么看起来像晕过去了?」 「咦,有吗?」牌鬼仍旧很兴奋,而且动作比思考得快,一转眼他就拖着哲月往紫烨的方向奔去,但落地的两人却没有跳到预想中的地点。 「呜哇啊啊啊!」 「痛……」 碰的一声,从黑暗中摔落的两人,却没有落到紫烨的身边,而而是跌在一个奇怪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废弃了很久的大楼,周围都是破旧的店铺墙砖,灯光昏黄微弱。陆哲月愣住了,抱着他落下的牌鬼更是呆了;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往紫烨的方向去,却从空间里头摔了出来,没有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哪里啊……」 「我才想问你呢。」 东张西望了一番,陆哲月见到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小招牌,九扬算命铺、雷氏补习班……看起来全都没有在营业了,以毁损的状况来讲,这里也应该好几年没人经过了。 「等等,你看那边……」牌鬼原本要放开哲月了,却在望过走廊尽头之后,猛的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之后居然尖叫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顺着牌鬼看的方向望去,陆哲月只看得见走廊的尽头──转角那边的墙上贴了几张像是符咒的黄底红字;然后、然后好像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朝他们走来! 「有鬼啊啊啊!」 「你冷静点,你也不是人啊!」 「那是不一样的!我是生物他们是超自然现象──」 明明就是差不多的东西好不好!虽然陆哲月知道自己也不能算是人类,不过很多人都不怕妖怪怕蟑螂了,妖怪怕幽灵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再说牌鬼所说的解释他似乎能够明白一些,这些东西和自己与牌鬼很明显是不同类的存在! 用力的摇着牌鬼的肩膀,尽管陆哲月的感应力非常的差,好歹也还是看的清那些像是……幽灵的东西,蹒跚地朝他们两人走来;而且那些身形像是孩子的人影,每一个都在笑,笑得非常阴险。 他们很开心!眼前的人影给陆哲月这样的感觉,特别是看见快要歇斯底里的牌鬼,他们更是开心到不行。 这些小家伙的心肠也太坏了吧,分明是以吓人为乐啊。自己并不会被他们吓到,是因为在医院还有学校哩,那些地方幽灵都多得要命,陆哲月已经看得很习惯了……只是被一大群围起来还被嘲笑,那种感觉实在很糟。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他们──陆哲月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的没有办法;他虽然有式灵可以使唤──就是那只小文鸟,可是那小文鸟能打妖怪、打人,能不能把幽灵赶跑他还真的不晓得。 姑且试试看好了,一面抱着牌鬼往后退,伸手想掏出放在口袋里的纸折,但这时陆哲月的脚却踩到了某样东西,发出喀啦的一声,而那些模糊的人影们在瞬间散去了,简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全部消失。 他低头一看,捡起了那样方才踩到的东西,竟是一只手表,上头还缠着一张看来很新的符咒。而牌鬼一见到幽灵们跑了,脑袋也勉强清醒了过来,不发疯了。 「这是谁的东西?」 握在手中,陆哲月隐隐能感觉到这符咒散发出一股正气,像是火焰那般的炙热,看来这张符咒挡住了那整群幽灵,救了他们。 但当陆哲月还在研究手上的这只表的时候,恢复冷静的牌鬼似乎非常感动的扑了上来。 「紫烨的哥──你真是太可靠了,难怪紫烨要找你当哥哥,都不找我──」牌鬼激动得好像快大哭出来了,他的身高比哲月矮,伸出手正好挂在他的颈上肩旁,为难的哲月也只能好心的拍拍他的背,虽然让牌鬼这么靠着感觉有点别扭。 那手表和符不晓得是谁放在这里的,但应该非常有用。最后哲月还是决定将这表留下,他将符缠回表上,再用力的将表往走廊的尽头扔去,表发出喀的一声之后消失在暗处之中。 「好了、好了,我们先离开这边吧,再找一次紫烨好吗?而且你到底找他有什么急事啊。」 于是牌鬼点了点头,先让哲月带着离开了这恐怖的地方。陆哲月月照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逃生告示灯,很顺利的找到了离开的出口。只是离开时两人都吓了一跳,因为除了这一层,这地方的其它楼层全都是正常营业的。 原本以为是一栋荒废的大楼,结果竟是位在这种闹区里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从楼梯往下走,再改搭电梯,楼下人车喧闹的声音迎面而来,和方才九楼的样子是天差地远,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 「哇喔。」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陆哲月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刚刚的医院很遥远了……大妖都是这么乱搞的个性吗?就这点来说,牌鬼有某部份好像和紫烨也挺像的。 嗯,都很爱乱来,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过日子应该很消遥吧,可惜陆哲月不怎么能想象自己去过这样的生活,他比较喜欢安定的日子。找间房子、开同一辆车、好好工作……这么做似乎更快乐一些。 拎着牌鬼离开了大楼,心想着如果牌鬼没事的话,就请他再去找一次紫烨好了。毕竟方才见到的紫烨看起来不太妙,不晓得是做了什么蠢事,看起来快要被鱼吃掉了。只是牌鬼的样子呆了呆,眼神直往马路上飘去。 「耶……我看到姜子甫了耶。」 「真的假的。」 「他在那边啊?」 牌鬼的视力颇佳,哲月更不会输他,只见百公尺外的那辆黑色休旅车,的确是姜子甫的车。 「这也太巧了吧,那先去找他吧!我们跟上去……出租车!」 「先回去找紫烨好吗?」看见紫烨昏迷的样子,陆哲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紫烨的情况似乎有些糟糕。 「嗯嗯,好吧,反正姜子甫不会跑掉……」 可是牌鬼想到自己要是沿着原路回去找紫烨,可能又会掉进那个满是幽灵、讨厌至极的九楼里头;空间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处处都是陷阱和断层,虽然正因为此而变得好玩,但牌鬼不太想和幽灵在一起玩。 第51章 东看西看,最后牌鬼决定稍微休息一下,反正肚子也饿了。闻到有餐厅传来烤鱼很香的味道,拉着陆哲月就往巷子跑去,寻找那间鱼烤很香的餐厅。 「先吃饱,我请客!」 循着香气找到了位在巷子里头的小餐馆,那是一间很老旧的川菜餐厅。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没什么人,老板好像是在准备接下来晚餐时间的烤鱼,拿着个炭炉摆在屋外烤,香得要命。 牌鬼刚才见到那两只鱼状的灵兽,一看就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嘴馋得很。现在没鱼虾也好,就先点个两条鱼来垫垫肚子也不错。 「老板,这鱼在卖了吗?烤得好香啊。」 老板是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洒了点盐就把那些鱼端给牌鬼了;再叫了一瓶酒和几道菜,牌鬼把食物一扫而空之后,顺道把柜台旁算帐的老人家也一块儿叫来聊天喝茶。陆哲月插不进他们老头子间的话题,不能喝酒,只能在旁边陪着;他们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的扯到了那层九楼的事。 那间川菜馆是住在这附近的一家人开的,刚才在外头烤鱼的是第二代的儿子,坐在柜台被牌鬼邀来聊天的,则是自认已经退休的第一代老板。老板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从小到老都住在这一带,听过的事情也多到不得了。 「你们这两个年轻人的胆子还真大啊……居然跑到那栋楼里头去。」 几杯黄汤下肚之后,老头子问什么便答什么,特别是些见不得人的八卦,碎嘴得更是厉害;牌鬼笑呵呵地给他倒茶到酒,问着那栋楼的过去。 老头子也笑呵呵地点点头,说了起来。 「在我小的时候啊……这附近都是田,然后建那栋楼的地方是块大石头,旁边有间庙,我门一群小孩都在那边玩,大人在那边聊天。」 「那间庙很灵验的,石头上面有水,给它擦下来喝,什么大病小病都会好;当初要建楼大家都很反对啊,可是那个陈家的儿子很不肖,做生意钱赔光了硬是要卖地。结果庙就拆掉了,建了那栋丑得要命的楼,大家都很讨厌……而且那个老板可恶得要命。不过后来这边也愈建愈多大厦了。」 怀念起了过去,老头子愈讲愈起劲,几乎要拍起了桌子来。 「后来听说那间大楼闹鬼,真是老天有眼啊──肯定是神明在处罚他们;不过现在不信邪的人就是很多,老是往那间大楼里头跑。这样不好啊,肯定会惹上脏东西的!」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人家欠钱也是很可怜啦;老爷爷啊,他那边闹鬼是闹了些什么啊?我好好想听听看喔。」牌鬼跟着答腔,顺便再吹捧几句;老头子有人陪着聊天,讲得也开心了,大笑的拿过酒继续讲。 「喔喔喔,就是那个啊……」 而老头子接下来讲的话,似乎才是重点,没有喝酒的陆哲月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老头子说,那间大楼在开幕之时非常的风光;尽管本地老一辈的居民都不想前去祝贺,但看中这附近前景的商人们,还是陆续签了租约搬进来。之后那栋大楼的九楼就出了件事情。 大楼里头租了很多的小商家,还有补习班……等等,就算当地有些人再讨厌那栋楼,还是会把小孩子送去那间大楼里的补习班上课,因为那是这附近最大间也最好的补习班了,就连不住在附近的人都抢着要来这边补习。 这条街上有个邻居就把他刚上国中的女儿送去九楼的雷氏补习班补英文,可是有一天,那女儿回家的时候却偷偷的告诉她父母,说那补习班旁边的那间算命铺,有些古怪。 「是──那个叫做九扬的算命铺?」 「对对,你知道嘛。」 老头子点点头往下说;原来那女儿和她的朋友们都对算命很好奇,国中生嘛,多少都会迷一些杂志上的星座算命之类的东西,而这间算命铺虽然是看相算紫微的,她们还是蛮好奇的。每次经过,都会偷偷的望一下里面的算命老先生,而那天那个女儿不小心瞄到了眼熟的东西。 是个放在算命师脚边的东西,但她认得很清楚;上头的字和图画……只差没连壶底都掀起来看了!那个黑色的瓮,不就是前两年家里才拿出去安葬,她奶奶的骨灰坛吗? 因为当年给奶奶算命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因此奶奶的骨灰坛曾经供在家中好一阵子,所以女孩子认得;回家说出去后,家里人赶忙跑到不远处的祖坟去查看,果然骨灰坛不见了! 此事在左邻右舍间迅速传开,因为好一点的玉制骨灰坛价码也不低,更何况许多人在下葬时会在里头放些生前喜爱的金饰玉石。家人马上认定那算命师是想将骨灰坛偷了去卖;连络警察前去抓人,当场就在那间九扬算命铺中找出了五个骨灰坛。 这事情一爆发可不得了,警方进一步的到算命师的住屋中搜索,居然又发现了莫约十来个身份不明的骨灰坛。那九扬算命铺的算命师于是因为偷窃而被逮捕,但当时的民风纯朴,骨灰坛被偷这事情并不好听,因此在居民们的拜托之下也没有上新闻见报。 只是当时警方在清点赃物的骨灰坛之时,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虽然有很多骨灰坛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但那算命师似乎没有把骨灰坛给卖掉;骨灰坛的盖子虽然被撬开,里头的财物也没有失窃。而且从那个算命师的家中,还搜出了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符咒和道具。 这下子大家可就毛了……当事人可是个算命师啊!难道是拿了人家的骨灰来做么法术吗? 之前那栋大楼就有一点点闹鬼的风声,加上这次算命师的事件推波助澜,原本不信邪的屋主也只好请道士来摆坛作法;事情安静了一阵子之后,隔了几年却又越闹越凶,最后那间补习班迁走了──九楼也整个清空了,名声搞得这么黑,整个九楼都没有商家敢进去。 「所以说那是天谴啊──人在做,老天都在看的。」 老头子非常坚信他那一套老天有眼的理论,得意的说神明有保佑他们。听说那偷骨灰坛的算命师,后来关在监狱里的时候就病死了。 骨灰、算命师……陆哲月在旁吃着剩的小菜,等待牌鬼和那老爷爷闹完;整理着脑中的思绪时,回想着方才听着故事时的熟悉感,最后他终于想起了一些片段的线索。 很久以前,子宣好像和自己讲过什么骨灰坛的故事,说是他哥哥弄的暗盘,然后没给他老爸知道之类云云的鬼技俩。哲月虽然没见过子宣的哥哥──在哲月出生之前,他便得血癌去世了。但可以从子宣的话中窥知一二,子宣的哥哥应该也是个精灵古怪的少年。 记得子宣讲得很感慨,还说了好可怜之类的话。 到底是什么话呢……真气自己没办法全记起来,那是子宣说过的话啊!如果就连记忆都消失了,他实在在无法想象该怎么在心底找回子宣的模样。 顿时感到有些阴郁,陆哲月催促起那个已经喝酒喝到开始狂欢的牌鬼快点动作。明明就是他急着要找紫烨,却又拉着自己在这边耗。要就快一点,什么幽灵的就别去管他们了吧! 「牌鬼,别喝了走吧。你不是要找紫烨,在这里听什么八卦……」 「哎呀,说得也对,我们在这里吃很久了呢。老爷爷我们要先去办正事了,下次再来吃!」 「喔呵呵呵呵,下次再来啊,」老头子笑着帮两人结过帐,挥着手送行,牌鬼还多买了一些用袋子提着带走。 原本以为牌鬼又要用他刚刚那招、直接飞到紫烨身边去的,没想到牌鬼摇摇头说不行,因为那边的路断掉了。 「就是因为断掉了,我们刚刚才会掉下来啊……断在那个地方,所以要从那个地方再过去才行,懂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要跳到紫烨那边,要回去那个九楼……」 「对。」牌鬼点点头,悲伤的回答道。 「可是你不是怕那个……算了,我陪你去吧。」 「你要陪我──真是太感动了,紫烨的哥,你真的是个可靠的男人啊。」牌鬼吸吸鼻子,好像真的非常感动的模样;哲月虽然很想告诉他叫自己的名字就好,要他别再叫自己紫烨的哥了──不过这时牌鬼捧起手上的小玻璃瓶,有点奸险的现了一下。 「我看到那家店有卖这个好东西,所以……嘿嘿,这次去应该不用担心了。」 「这是什么?」用小玻璃瓶装了半瓶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液体。 「是酒啊,老板自家藏的好酒,超过五十年了呢;我和他拗了一点来用,说下次再还他一瓶更老的。而且这酒是有来头的──是用那块大石头上面的水酿的呢。」 「咦,就是那个治百病的大石头?」 「叮咚,你答对了!我看这酒有些灵气……不光是原料好,酿造的过程也是挺好的,呵呵,这是很不错的玩意儿呢。」 这么说着,牌鬼的眼中闪出了复仇的火光,似乎是要为自己方纔的窘样翻盘。 于是两人转回原路,想要走上九楼;但想想正门有电梯不坐真是太太愚蠢。改从正门搭电梯上了九楼,却发现门口挡着个破烂的铁卷网门,原本想说退回八楼再绕路上来,牌鬼却一脚踹烂了那道铁卷门走了进去,神情还十分得意。 铁卷门倒了之后撞在地板之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水泥灰的烟雾整个飞散了起来;陆哲月被呛得咳了两声,心里担心的却是这铁门垮下来的声音太大,万一惊动楼下的人跑上来看,那可就糟糕了。 「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抓到……」 「哈哈哈哈! 第52章 」 牌鬼大笑几声,对于「被抓」这两个字完全没有反应。陆哲月暗叫不妙,看来这家伙的外貌虽然是人的样子,骨子里却完全没有人的规矩啊! 「不要那么大声──管理员等等上来怎么办?」 「唉呦──你怎么这么严肃啊。」 被哲月拉拉扯扯的停下了脚步,牌鬼才皱着眉头,很不甘心地收起笑声,随后他将那小瓶中装着的酒倒了一点出来,洒在地上,之后又在自己的手上沾了点酒抹了抹;又沾了些,往哲月的额上画了一道。 说是这酒很够力,不只可以避邪,还能驱散不洁净的灵气,有了它幽灵便不敢近身。只是听在哲月的耳里,他很怀疑同样也是妖异的自己,究竟会不会被这酒给治掉……可这问题引得牌鬼一阵碎念,说他们是「正派的妖怪」怎么会被毒死? 什么妖怪还有正派不正派的……正派难道就不会死吗?幸好那酒擦在额头上,看样子没什么事。 「你真是有遗传到你老祖宗的个性,啰唆又死板,呵呵……好啦,现在就不怕了!我再试一次吧!」 牌鬼把酒的盖子盖上,但好像又不太舍得收起,最后偷喝了一口才放回口袋。伸了伸双手正要重施他那招移形换位的法术,却被陆哲月给一把抓住。 「等等,你说……我的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咦?你怎么听不懂,是呆了吗?」 被牌鬼有些惊讶的反问,哲月反而更疑惑了。难道式族里头有什么事是自己该知道而不知道的吗?光想到这一点,陆哲月就觉得有些惊慌。 牌鬼停下了手,转了转眼珠子望向哲月,回道:「我有见过你的老祖宗啊,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唔嗯,我想起来了,就是墨言嘛!我上次就在想他的名字,你那个朋友的声音真是和他超像的哩。」 「……我不懂你在说谁。」 「我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和你差不多高,脸长得很帅,一样也是式神的男人啊。」「啊,白鹫吗?」 哲月一听便懂了,除了白鹫之外,便没有第二人吻合这个叙述。哲月只知道他是陆羽的式神,偶尔会以亲戚的身份自陆羽的口中听见他;但和他实在是不熟,也尽量不去接近他,以免身份被拆穿。 「他的声音和墨言一模一样嘛;我听见的时候吓了一跳,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那就是墨言的声音,你刚刚提了我才记起来。」 「真是怀念啊……不过见到你们这些式族的人,还真是难联想起墨言呢。」 「你认得墨言!」哲月不禁惊呼。他知道牌鬼是位相当古老的大妖,却没料到他竟然有如此的高龄──这么算算他至少已经超过三千岁了! 「也还好啦,算是有找他聊过天,一起喝酒过啊。他当年可是我们这圈子里头的大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难以想象眼前的大妖竟然有如此的年纪,陆哲月哑口无言的接不上话来,牌鬼也就自言自语的讲了下去。 大意大概是当年的墨言在北方可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据说他是那时候最古老最美丽的妖物了。当然,所谓的「美丽」并不是人类惯用的那种形容,怎么说呢,应该是在妖异之间,对于他的力量与形貌,更崇高的一种形容吧。 虽然他这么的有名气,但因为牌鬼一直都待在南方过逍遥日子的关系,尽管很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他。 直到那天,牌鬼听见了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墨言他要结婚了。说是爱上一名人类的女子,所以墨言便化身为人貌,要去迎娶这位女孩。牌鬼听见之后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可以让这么伟大的妖物动了感情,甚至为她化身成/人样?不管怎样这热闹都是要凑,喝酒狂欢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呢!于是牌鬼便拎了几坛美酒、抓了几篓美味的三尾狐前往北方拜访,也如愿的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墨言。 「他人好的不得了呢,只可惜……我回去南方以后,就就听见不好的消息了。」 故事听得哲月一愣一愣的,牌鬼一打开话匣子,好像也不想停下。 「那个女孩死掉了啊──我是听说的啦,后来北方过来避难的妖怪们讲的。说是墨言乖乖的照着人类的方式去提亲,结果那里的祭官解释错误了,你知道的嘛,以前的神明娶妻都是……」 牌鬼轻轻的用手刀做出砍头的动作,「就是活祭啊;那女孩族里的祭官就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头砍下来要献给墨言,那女孩也以为这就是要嫁给墨言了,开开心心的就这么去了。」 「我的天啊……」 只见牌鬼吐吐舌头继续讲下去,「之后嘛,墨言的打击很大,你也知道那些灵兽类的家伙,一生起气来可是天崩地裂的,不过墨言是很有修养的,但他光是伤心而已,那整块的地就陪着他毁了。很多小妖待不下去只好跑到南方来躲,搞得时局乱了好一阵子吶。」 「这是真的很可怜啊。」 「后来就是听见墨言被吃掉的消息啰,式族的老祖宗先是个异端,居然把墨言给吃了,大家都不敢相信呢,不过式族也不弱倒是真的啦。」 哲月点了点头,却见到牌鬼笑咪咪的朝他伸出手来,「好了我讲完了,有没有奖品?」 「……快点先找紫烨出来吧。」 见到眼前孩子气发作的牌鬼,彷佛看见第二个紫烨。哲月烦恼的再催促起来,一抬头却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你认得很多大妖吗?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头上有角的大妖?他叫做十五夜。」 「什么样的角?」 「嗯,像鹿角又像是龙角,深紫色的,长在耳后的位置。」哲月尽力的描述出他所见到的模样,牌鬼捧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要他形容得更细些。 「噫耶耶,真的是十五夜耶……我记得他的名字,人家都叫他逝宵,不过你怎么问起他?我只碰过他一次呢。可是你说他身边的女孩子,我就真的不晓得了。」 于是陆哲月也只好草率的和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看见他的。 牌鬼摇摇头,圆睁着眼,有些担心的对哲月说:「他喔──别靠近比较好。我会记得他,是因为他也是个狠角色。你别看他模样幼秀幼秀的,他可是基本教义派的家伙呢,超级讨厌人类的。你不要说是我讲的喔,要不是因为他是麒麟,还想要装什么仁民爱物的情操,我看他早就把南北方都夷平啦!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也跑来这里了……哟呵,今天听到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我不会讲的。」不止不想讲,哲月根本一点都不想扯上这种大麻烦。 「讲完了,那我们出发吧……咦啊啊啊啊啊啊?」 站起身来的牌鬼,尖叫了一声。 陆哲月在瞬间也看呆了,就在他们两人闲聊的这几分钟,原本以为那群「幽灵」是怕了那些酒,不敢接近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无声无息的从天花板上爬了过来,和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就停留在他们俩的头顶正上方,好几十个孩子的脸,头碰头密密的挤在一块儿,趴在天花板上抓着的身体和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笑嘻嘻的反过来、垂着头发盯着两人瞧。虽然没有被他们碰到──但这情景也够惊悚了! 眼见情况不妙,陆哲月用力的摇过牌鬼的肩膀,「快、快走。」,但牌鬼整个人就是傻住了,揣在怀里活像个木头似的,嘴角抽搐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一时间哲月急了、门口往电梯的方向已经又站了两个幽灵的孩子……抱起了牌鬼、他便往转角的地方跑。 只是没跨两步,哲月便觉得脚底踩着的地方有种软软的感觉;再跨第二步时,整只脚竟是陷了进去!那转角口的黄纸刺眼的映在脑海之中,贴满一整片墙、令人反胃的符阵,彷佛要挡住两人的去向一般,陆哲月愣一下;之后像是被地板吸了下去那样,哲月双手抓着牌鬼、完全被这诡异的空间给吞没。 「唔……」 整个人像是沉入水中,哲月在一阵慌乱中勉强睁开了眼,果真围绕在两人身边的,是一整片深蓝色、冰凉的水。找不到浮出水面的方向,牌鬼又好像已经晕了过去,原本以为自己可能要淹死在这儿的陆哲月,在大呛了一口水之后、发现了神奇的事情。 人在这水中竟然能够呼吸?虽然吸进去的水让肺部冰得发疼,但一点都没有窒息感!随着自己越沉越深,陆哲月蹬了几下脚、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映入陆哲月眼底的,是一道形状极其优美的鱼尾。 鱼尾划过水流之间,像一道悬月──这是……不就是方才见到的,在紫烨身边的那那两尾鱼貌的灵兽吗?但这么接近的见到牠们,那种庄严静寂的震慑感,以及满满丰沛的自然灵气,透过这些纯净的水、深深的撼动了陆哲月的身体。 巨大的鱼在自己的顶上悠游而过,黑暗中透着隐隐的水光,一切的声音都隐没、都消失殆尽,宛如圣域一般的,令人憧憬的境界。 就连从那怪异情境之中逃出,满心不知所措的陆哲月,都想闭上眼睛休息了。 可是这里是哪里? 在水中转了个身,让光源保持在自己上头的方向,哲月终于远远的望见了紫烨,他在那两条巨鱼之间,像是牌鬼那般的沉睡着。扳过牌鬼的身体,懹他紧紧的靠在自己身边,陆哲月非常吃力的游向紫烨、终于抓住了他冰冷的手。 但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人抱着两个人,光是要动就不容易了。 第53章 若不是像哲月这般拥有卓越体能的妖异,一般人可能早被水流给冲晕了吧?想想怀里抓着的牌鬼和紫烨,说不定他们就是被水流给击昏的。 仔细找着可以离去的方向,但不管怎么往光源游都碰不到水面……说不定这里根本没有水面?而每当那两尾巨鱼游动之时,底下的暗流便如刀般快速刮过,十分可怖。 静下心来,陆哲月……仔细思考该怎么做啊!他沉住气、努力的唤回自己的理智,但这时哲月发现自己的口袋里头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动…… 口袋里头的东西很快的挣扎了出来,白白的小影子在水里头打了几个滚之后,相当吃力的挥着小翅膀冒到哲月的眼前,原来是哲月的小白文鸟式神!牠得意的啾了一声,用力的往牌鬼的眼睑上啄下去。只见牌鬼被狠狠的连啄好几下后,好像做了恶梦那样的猛的醒了过来。 刚醒来的牌鬼一阵痴呆,搞不清楚状况;像哲月方纔那样吸了一口水进去后,同样的也想要猛咳,却又只是喝进更多的水。 「什么……」 「牌鬼,走……走!」 但没料到陆哲月一开口,那两尾原本不理会他们的鱼貌灵兽,居然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张开大嘴朝他们回游了过来,作势要把他们吞掉的模样! 狂叫着牌鬼快点动身,牌鬼身边卷起了一道黑影,一层层的将三人给包围起来;等到恢复清醒的时候,哲月看见紫烨倒在自己身边,牌鬼用力的在拍他们两人的脸;三个人居然都回到了九楼,而牌鬼,将他们拖到逃生门外的阳台之上。 「我们回来了──」若不是全身都湿漉漉的,陆哲月还真不相信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九楼掉进那个怪地方,接着又回到了九楼。灰暗的天花板照着昏黄的光线,但脚底下踏的是真正的地板,感受到的也是实在的空间。 想要继续讲话,喉咙里却涌出了一大口的水。用力的将胃里肺里的水给吐了出来、陆哲月总算觉得身体轻松多了。之后他婉拒牌鬼递给他的酒,单手用力的拍过紫烨的背,让他把身体里呛的水吐出来。 紫烨很快也醒了,喝了一口酒后直嚷着好累好想睡。见他已经没事,陆哲月小心的哄过他,把他背到背上让他睡了。 「牌鬼,我们们快离开这里吧。」 疲惫的望过站在安全门边的牌鬼,牌鬼却说等等。「我要去把那两只抓回家,不然出不了这口怨气,再说我的晚餐……」 转眼就看到他要往安全门跑去,哲月伸手捞过他的领子,把他给拉了回来。 「不行──先回去吧,紫烨都变成这样了,下次再来吧!」 终于摆出了哥哥的架子斥责牌鬼,哲月不禁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一个比一个还要刁钻任性?走了子宣又来了紫烨,现在还来一个更皮的牌鬼。 一手背起紫烨,另一手捉过哇哇大叫的牌鬼,拎着两个大小麻烦,陆哲月终于平安的回到了家中──虽然是牌鬼的家。 第五章 白鹫沉沉地睡去,意识漂流到了那个纯白色的地方。那儿有着他熟悉已久的人,他的名字叫做陆寻。 在还没能开口讲话之前,陆寻便经常在梦中与他相见了,他总是笑盈盈的拉着白鹫在棋盘前坐下,然后告诉他好多好多的事情,梦境之中、彷佛是另一个世界。 在梦中他可以畅所欲言,可以看见许多超出想象的事物,甚至是他人的想法。 『要是你想的话,也可以看见陆羽的梦哟。』 陆寻笑着告诉他,这是他所拥有的力量──精神层次的影响力。 就是因为有这部份的能力,陆寻才能透过梦境与其对谈。陆羽应该也有类似的能力,但他自己没有去试着开发,现在年纪大了,这份力量也就沉淀掉了。 如果哪一天突然爆发出来,也许才会再苏醒吧,精神的影响力是很强大的,连结在个人的梦境之中,发挥出的效力更加恐怖。要轻易的操纵他人、得知他人的心意,都容易得像呼吸一样。 只是白鹫没有这么做,纵然时常在不经意的时候,不小心的窥知到旁人想法中的细枝末节,但比起直接去了解他人的想法,现在白鹫更想要的是──用自己的时间,一点一滴、踏实的去学习该怎么了解另一个人。 所以陆羽没有问,他也没说;也许会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恐怖,他毕竟还是会害怕,害怕陆羽会有一点点的嫌弃自己,他无法承受。 而陆寻说,这样也好;这样子的力量给别人知道了,绝对是弊多于利的。 就像是自己的导师一般,教会白鹫大部分事情的,便是他梦境中的的陆寻。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陆寻……这个他唯一看不穿的对象,对于自己似乎并不带有好感。怎么说呢?像是恶意一样的东西,潜藏在他的笑容里。 现在自己不知怎的又睡着了……浅浅地回想起之前的记忆,自己好像是在吃陆瑕买的巧克力……巧克力有股略呛的甜味,但很好吃;黑巧克力融入口中,虽然白鹫还是喜欢比较甜一点的东西。 后来怎么了呢,好像就睡着了吧?在梦中的意识醒来,就待在这儿了。 『寻……你在哪里?』但在这次的梦境里,不管白鹫怎么呼唤就是没有陆寻的影子。想要醒过来却又无法醒来。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有些慌张,开始试着想要突破自己的梦境;白鹫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却是徒劳无功。自己完全被封闭在这个地方了…… 再一次企图离开这个梦境,白鹫终于感受到了周边人等的心思……虽然他看不到,但他感觉到了陆瑕的感情。 她在自己的身边,很惊慌很无措……似乎拚命地想将自己给摇醒,终于白鹫透过了陆瑕的双眼,见到了陆瑕所见的情景。 愉芬倒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而陆瑕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从陆瑕的眼底,白鹫看见了沉睡不醒的自己。她好像在尖叫着,可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激动的瞪向愉芬倒下的方向,那个少年──缓缓朝自己与陆瑕走来。 他笑得很恍惚,眼神迷蒙;但就算白鹫没有刻意的去感应他的想法,那少年心中极度强烈的情感也朝着白鹫袭卷而来。那是一种几近疯狂的喜悦,闪烁的浮现在他的双眼之中,一双浅褐色犹如琥珀般晶亮的双眸。 犹如将要烧起星火,却又显出另一种异样的慈悲与沉静。 白鹫认不得这少年的心,但这少年的容貌──他记得非常清楚,他就是昨晚与陆羽一起在火锅店前遇见的少年。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白鹫无法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但陆瑕很害怕,而她也的确有该害怕的理由;即使是像陆瑕这样的程度也很能够很直觉的了解到……这少年所带来的压迫感与霸气。 白鹫敢肯定这少年的妖气程度绝对和紫烨有得拚,但说白话点……总之就是他给白鹫的感觉很差。他不晓得这少年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但读着这少年的心思之时,白鹫同时也读到了这少年的名字。 绝大部分的人叫他作逝宵,但他最早也是第一个拥有的名字,叫作十五夜。 叫作十五月夜,穷尽完美的化身。 少年越走越近,缓步而来,每一步之下踩过的地面都燃起了火焰。白鹫终究是透过感应而非亲眼见到周遭的环境,再说现在的他被禁锢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无法醒来,纵然着急也只能够眼巴巴的留在原地。 更糟的是,那熟悉的气息竟然往这边靠近了……是小羽!他已经依约来到这里了吗? 羽──千万别到这里啊!而你这家伙也不要靠近我们── 几乎是绝望的在内心中嘶吼,一心只想要维护陆羽、绝不要让眼前少年见到陆羽的白鹫,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起了些异样的变化。 他很清楚的听见自己在低语的声音……而这语气与这腔调,完全是陆寻讲话的方式。呢喃着白鹫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他终于明白方才无法唤出陆寻究竟去了哪儿。 自己的身体现在正被陆寻所占用着。 接下来所见到的一切是少年震惊且愤怒的表情,之后他随着陆寻如歌似的咒文燃烧了起来。 『陆寻!』 他愤怒的狂吼,大开的嘴中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紫黑色的角自耳后穿出,颈上流下一道黑血。 少年的面容在瞬间已变得不再像人,烧在他手脚之上的火焰越来越烈,让他不得不缩回了手,痛苦地护住他的双眼,之后周围的气压一变,白鹫见到身旁的陆瑕也晕了过去。 在表哥出现于门口的那一刻,少年的身影终于熊熊燃烧起的大火消失而灰灭,而白鹫自己的感官,也陷入了整片的黑暗之中。 再度醒来之时,已经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畔,他听见了陆寻戏谑似的狂笑。 「白……白鹫……」 见到白鹫睁开双眼,整个下午都紧紧的握住他的双手,不愿离开的陆羽,担心又慌乱的往他的颈上一圈,眼角也泛上泪光。 「小羽……」 「你怎么了啊?你怎么又碰到那种事情啊……」 听着陆羽的吶喊,白鹫稍微的清醒了过来,一把就扶过陆羽的脸,将他搂在身边好好地看了个清楚。 「咦……」还擦着眼泪的陆羽,顾不得白鹫严厉的眼光,也只能任他瞧着。终于白鹫深吐了一口气,又将他抱回怀中。 「你没受伤……太好了。」 感受到陆羽体温,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寻起了陆羽发梢的气味,白鹫才着实的感到了安心。 第54章 他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而担心了许久的陆羽,也不肯放开抱住白鹫的双手,之后把头埋在白鹫的颈间,埋到自己觉得够久了、才换了个姿势不甘的开始说话。 「我没有啊,不过小瑕她们吓呆了啦!表哥他们在现场处理善后了,说等等悬江会过来找我们谈话。你们真的是碰到大妖了吗?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啊。」 「唔……」 白鹫想了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陆羽那大妖便是……当日两人在路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也许会造成陆羽的不安,但这事应该瞒也瞒不住,所以最后还是说了。 陆羽听了以后当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你后来是怎么解决他的啊?我听小瑕说你们打起来了耶!你怎么都没和我说你有偷学法术?」 「我没有啊。」 「算了,你没事就好,没事了……」 关于自己后来和大妖起冲突的事情,白鹫将自己的看法全告诉了陆羽。当然在不久之后,也全告诉了悬江,包括陆寻会出现在自己梦境之中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晚上常常讲梦话,就是在和这个人讲话啰?」 「我不晓得我讲了什么,也许吧?」 想到上一回陆羽在梦中所听见的声音──白鹫说:亚渝死了。不过亚渝现在也还活蹦乱跳的住在本家不是吗? 悬江在事发的一星期之后才前来拜访两人,他似乎是真的很忙。 愉芬家的事情、还有被大妖给烧坏的地板……被悬江派出的手下以「房屋内天然气管线外泄」诸如此类很扯的理由给盖过去了。 之后本家的人顶替银行和建设公司的办事员,介绍愉芬一家人暂时搬往免费还附名车、管家的豪宅暂住,直到地板和管线整修好为止,然后再补偿百分之二十的房贷减免。因为这条件实在是好过头了,他们似乎不很在意地板要修多久,而且企图寻找其它有问题的管线。 但这么好康的条件,是为了要严格的要求愉芬保守有关于大妖的事情。 虽然有更简易的方法──那就是请悬江使用消去记忆的法术,但悬江懂得这法术的事情本身就是件秘密,因此也只有危急的时候才会使用,而且知道的也只有本家的几个头头罢了。 正如同姜子甫不知道悬江会这个法术,因此在自己失去记忆之时,也才不会怀疑到悬江头上一般。而且愉芬既然肯保守秘密,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悬江等了一星期之后才出现,陆瑕和白鹫两人基本上都没有受伤,所以只是受到惊吓而已;现在陆暇已经恢复原本的大嘴巴个性了,喋喋不休的讲着大妖的事情,还念着说请假请了一个星期,一定是被老哥的衰运拖累之故。 「谁拖累妳了啦!」 「老哥,你不要太羡慕我……我知道你不能去上学是情非得已的,我下星期放完假就要回去我可爱的班级啰……」这么说着的陆瑕,还做出假装挥挥小手帕的动作,把陆羽气得半死。 「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不要啦,你让白鹫去替你上课不是比较好,会大受欢迎喔。」 虽然差点被自己的妹妹给气到暴毙,但冷静之后,为了维持身为哥哥的风范,陆羽只是连煮了一个星期陆瑕最讨厌青椒大餐给她吃而已……对了,晚上还附上苦瓜汁当饮料。 悬江苦笑地望着这对感情很好的兄妹,简单的问了话、送上慰问的礼物后便离开了──和姜子甫一同离开。 「你是说,你调到关于那栋楼的资料?」原本想告诉悬江那只小狐狸在九楼把自己给搞丢的事情,但悬江不知怎的已经早一步知道了。 猜想也许是自己打电话回本家调数据时被发现的吧?于是是悬江这趟北上又为将子甫带来一份新的资料。 其实本家并没有这份数据──悬江没有告诉姜子甫的是,这份数据的原始版本是保存在陆哲月的手上。那天陆哲月回到家之后,便去翻找之前子宣留给自己的一整柜咒术相关的笔记,后来很顺利的找到了这一个版本的纪录。 这是有关于那间大楼九楼的后续状况纪录,一开始接手的是本家的某位术士、接下来是子宣的父亲陆壹名……但别人所不晓得的是在陆壹名的后头接手的是他两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老大陆子渊,天才如其父亲──虽然和他的弟弟子宣一般未满二十岁便过世了,但他生平最讨厌就是冷落他们一家人的父亲。所以每当父亲接下工作,他都非得要去搅局一番才高兴。这件案子就是如此,从这件写在笔记上头的潦草记事之上可窥见一二。 可事情的后续是,当九扬算命铺的算命师因为偷骨灰坛被抓后,楼主也只好请来一帮道士象征性的前来驱邪,可是这批道士中偏批旧有个正牌的式族术士,于是这术士就开始了后续的调查。 只是这位术士的能力有限,仅只查出这九楼之间有个精孔不断地溢出灵气,导致此地聚藏的秽物不断增强长大,而陆壹名在此时介入调查,并找出了这些灵气的来源──住着灵兽的巢穴。 于是陆壹名将气给导出这层楼中,期望这层楼里的能量能够回归平衡与循环。 但陆壹名没有去九扬算命铺中,那位算命师偷骨灰的真正意图──这对陆壹名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原来这位算命师本身也有些能力,但十分的弱,可是他一心想要成为名震四方的厉害角色,因此听闻了旁门左道的传言,开始养起了小鬼。 他到处偷取骨灰坛,并从中选出年轻时便早夭的孩子们作为小鬼,孩子的能力较强,也远比成年人听话。但这算命师始终养不出些什么东西来,终于他发现养出来的小鬼已经够弱了,更何况养他们的是已经很弱的自己? 所以他开始想办法,终于让他找到了这栋大楼的九楼──源源不绝的上等灵气,足够滋养他所养的所有小鬼们。 他非常高兴的将小鬼们的骨灰混在水泥里头,趁着半夜涂在这大楼的墙及管线里头。一方面困住那些小鬼,另一方面帮助他们长大。 但是在算命师被抓之后,那群被困在九楼的小鬼们不知所措,而陆壹名对那些小鬼没有什么兴趣,按照他的理论来说,只要他的符阵持续在九楼中运作,那些没了灵气滋养的小鬼们自然的就会化回尘土。虽然很可怜,但也没办法。当他们被算命师给绑住之时便脱离了人的轮回,成了半鬼的妖物了。 对陆壹名来说,让他们早早解脱才是好事,但对他的儿子陆子渊来说,可不是这么玩的。 「哈哈哈……老爸你这个人就是没什么人性,这样吧,我来替你把事情搞的有人性一点吧!」 笔记本上头很清楚的这么写着,旁边还画了一堆像小孩子蜡笔涂鸦的小花,注明是子宣乱涂的……因为是复印件的关系所以看不到颜色,但姜子甫可以想象这本笔记原来的模样,肯定是五颜六色的。 这么说着,陆子渊真的开始了行动,他偷偷瞒着父亲来到这间大楼,想将这些小鬼给带离。但那算命师用的咒实在是阴狠,就连陆子渊也想不到比较好的方式破除,最后他采用了折衷的方式。他减弱了父亲所布的符阵力量,让那些孩子们继续待在这里,并教会他们修行的方法。 从这灵兽的巢穴中所散发出来的,绝对是最纯粹的能量,倚靠着这些力量潜心修行个五、六十年,这些小鬼们多少就能得些道行,也许能靠着自己摆脱咒术,成为真正的妖异,从此不再受到束缚。 「如果有人来打扰,你们就把他们给吓跑就行了,不用心软。」 拉着自己还小的小弟子宣,那时还很健康的陆子渊独自完成了这件事情。所以事实上那些在九楼流传的鬼故事是…… 「那为什么紫烨会消失在里头呢?」 将车停在大楼旁的停车场里,姜子甫继续读过资料,悬江抽出了他所想找的那一张给他看。 「你看,这里有写。」 「至于灵兽的巢穴……」 那页纸上写了一行用粗笔圈起来的备注:灵兽的巢穴的的位置,位在电梯直线往前直到转弯处的区域,只要快速跑过,造成那一区的震荡,就有机会踩到空间的断层。有灵兽存在的水不会将生物淹死,但有可能被吃掉——如果幸运没被吃掉的话,大约一星期后会随机回到附近有水的地方,为避免发生意外,请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看到这一段,姜子甫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也就是说,紫烨是在走廊上头乱跑才会掉进去啰?这么说来只能等上一个星期,看紫烨会不会平安回来啰?只是现在好像已经超过一星期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啊! 难道真的变成灵兽的晚餐了……虽然有时觉得紫烨挺烦人,但他走了以后耳边倒是安静得有些孤单,好像有种宠物走失的落寞感。 「那我们现在到这里来要做些什么呢?」 「走吧,先去九楼。」悬江眨眨眼睛说道,和姜子甫由楼梯间走上了九楼;之后陪着悬江,两人将墙上的符阵恢复原状。 姜子甫没有见到那些资料里说的小鬼,上次来也没有碰见,悬江说,那是因为他这个人身上带有正气,又能使用能烧尽妖物的净火,有什么妖物敢靠近他呢?只见他招招手,那些孩子们才从墙垣黑暗处一一走出。 悬江满意的笑笑,弯下身来和他们说话。 「你们乖,哥哥和你们说,以后我会把这里电梯门给封起来,逃生梯的门也是……你们就不用再担心了,好好的待在这里好吗? 第55章 」 孩子们的眼神空空洞洞,但听着悬江的话,一个一个乖乖的点过头;之后悬江带着姜子甫一同前往管理员室,签下合约。内容是愿意缴付九楼的维修费用、还有要求将九楼完全封闭。 「以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每隔个五年七年,就来这边看一看吧!给他们祭拜一下,他们会很开心的。」 姜子甫知道这算是本家的命令,这件事情以后就要靠自己去办好了。五年七年来这里一趟并不算难,但这是一生的委任,往后在他的有生之年内,都要对这栋楼里的孩子们负责。 这是式族对于工作的谨慎与尊重,他们对于这一切非人却又是为人而做的事务,从来不敢轻忽怠慢。 他点点头答应,回去之后他得写一份长长的报告回传给本家收好,还得委任一位代理人,以免自己哪天出事时会无人接替工作。 只是紫烨究竟到哪里去了?将悬江送回之后后,开车路过宠物店的姜子甫,心里着实感到忧虑。心想着如果紫烨平安回来的话,就带他去东区吃烧烤好了……但没想到这誓言一出口,还没停好车的姜子甫,远远就看见紫烨跳来跳去的待在门口等着自己回来。 果然人不能铁齿啊! 第六章 结果当天晚上,不止是紫烨,就连陆瑕、愉芬都带到了,另外陆羽骑机车载白鹫一起跟着来,吃掉姜子甫二万多元的高级烧烤,差点没让他吐血身亡。 「干杯——」 大口的喝过饮料,叫满一整桌的高级食材,这间还有专人在旁帮忙烤的贵族式餐厅极尽豪华,而且可能是有人请客的关系,一伙人像难民那样开始埋头狂吃,明明是无本大餐却吃得像是怕回不了本一样,徒留表哥一人默默地喝开水掉眼泪。 原本想要叫酒喝的,但在场的人不是未成年就是不能喝酒,等等还要开车的表哥也不能喝。不过见到一行人在历劫过后还能这么开心的样子,表哥倒也觉得这餐吃得蛮值得。 愉芬虽然看到了大妖,但还是不晓得式神的事情;只把陆家人当成什么灵异集团罢了,自然也不知道白鹫是式神的事情——当时她昏倒在地上,其实也没有看到太多的东西。 现在愉芬可是开心了,在陆羽身边闹着要他讲鬼故事来听,因为小瑕遇到的恐怖故事没有陆羽的多。陆羽逼不得已只好讲了两个他在医院里头遇鬼的故事,但这一讲反倒像是来炒热气氛的,大家听得很开心。 「所以我后来就在那个楼梯上,又看到那个站在饮水机旁猛灌自己水的女鬼……」 陆羽倒是挺有讲故事的天分,而表哥转头一看,紫烨正掹吃着大只的烤全龙虾,幸福得看来快飞上天了。 天啊……这几只龙虾到底多少钱?摸摸自己皮夹里头的信用卡,表哥的指尖一阵发寒。这些小鬼一个比一个还要会享受啊——才这么想着,陆瑕又拿着菜单叫来服务生,说要点什么好像非常贵的冰淇淋当饭后甜点。 「紫烨啊,你这几天到底跑哪儿去了啊?」子甫悄悄地凑到紫烨身边问着,但紫烨在啃龙虾很忙,没空理他,问了第三次紫烨才笑嘻嘻的回头,而且还说等等回去要给姜子甫一个惊喜。 果然回家之后,紫烨转着耳朵尾巴就扑了上来,满心讨赏地在表哥的手腕上将那只表给系上。 原来是紫烨趁着工人还没有来封锁九楼的门时,赶忙将表哥当日丢在九楼的表给找回来……虽然只是只不很贵的表,但戴了这么多年总有些感情,看见这表又失而复得,子甫心里其实很惊喜。 不过知道这表似乎帮了紫烨一点忙,那么就算是遗失也值得了。 吃到饱得不得了的紫烨,回家后还继续吃陆羽做的布丁当宵夜,子甫一面念着紫烨会变成肥狐狸、还是抓去煮比较好,一边倒也觉得蛮习惯身边有这尾小狐狸在旁边闹场了。 不过紫烨只是尾跳来跳去的宠物狐那么简单吗?子甫可完完全全的猜错紫烨所打的如意算盘了…… 紫烨不止是想对子甫图谋不轨或是想把他娶回家而已。在前两天紫烨获救之时,紫烨也得知了令他雀跃万分的好消息。 虽然这事情被牌鬼给搞砸了一半,但牌鬼承诺还会替紫烨再试一次!当然在这之前,紫烨得牢牢的看住姜子甫、好取得他的「芳心」啦。 嗯,不过要怎么讨到姜子甫的欢心,好让他答应要嫁给自己呢?紫烨小小的脑袋很认真的打转了起来…… 唉哟,一开始好像也不是想叫他要嫁给自己,可是事情都变成这样了嘛,那就再加把劲啰!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可以讨好姜子甫……上次那两尾灵兽,牌鬼一直说好像很好吃,一脸就是想偷偷跑回去捞的模样,不过哲月说不可以,他也就没抓了。 那还有什么好吃的呢?紫烨的小脑袋瓜转了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深海的大蚌,第二个则是最近听说不错吃的雪翼薄羽鸟。不过这两样都不比珍品中的珍品——三尾狐来得美味啊! 这三尾狐虽然长得和一般狐狸没两样,只是多了两条尾巴,但毛色都是白中渗着几丝的淡色金毛、走起路来闪闪发光;牠们的毛皮非常值钱,但饕客们更爱的是牠们的肉——堪称是妖灵界的第一美味,吃过一次就永远忘不了。 牠们一度被吃到快要绝种了,几百年前才有人开始养殖,现在只要在妖灵们的市场上就能高价购得……价钱大概是人类世界中的鱼翅燕窝那样;只是野生的当然更贵也更珍贵,吃起来口感更佳。 对妖怪来说长得像并不代表就是同类,就像石头妖和墙壁妖那样,如果你说他们是同伴的话,他们会把你压死做为抗议。而紫烨是狐妖,当然也和三尾是不同的东西,有时牌鬼会顺路带个一只回来煮火锅,那汤可鲜美了呢!正适合台湾冬季这种湿冷的空气,还有饿得空空的肚子。 要讨好姜子甫的话,果然还是要用三尾才行吶,让他吃一次就上瘾!虽然不否认自己也想吃,但就这么决定了!回去下界一趟,捉几尾三尾回来大啖火锅吧! 紫烨立时下了决定,拿了件外套后,便跑去和陆妈妈交代行踪,随后哼着歌出出门去了。 那天在拖着昏睡的紫烨、还有闹脾气的牌鬼一起回到淡水之后,牌鬼跑到自己楼下的店辅里头抓了一帖药熬给自己以及两人喝下,说是驱寒气什么……一堆的功用,说也神奇,在喝过那帖药后的陆哲月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而原本昏昏睡睡的紫烨也清醒了过来,变得很有精神。 闻到中药的香味,原本待在楼上打瞌睡的独眼也下了楼,说想分一碗尝尝。牌鬼的本行就是抓药的,本身又是个挑剔美食之人,就算是小小的驱寒伤风药材都要讲究得像药膳那么美味。独眼就是对牌鬼的手艺情有独衷,才会不远千里的四处跟着他跑。 据他的说辞,当年自己的眼睛受伤之时便是牌鬼帮忙医的,虽然没有将眼睛医好,至少他捡回了一条命。而也就是在那时候对牌鬼的药喝上了瘾,后来只好天天绕在他的身边等好料的吃。 四个人围着炉子喝完了药后便回到楼上的起居室,牌鬼唤过了他的两名小妾去泡茶切水果,还有将他要送给紫烨的东西拿来。神秘兮兮的牌鬼,终于要揭晓他急着找紫烨的原因。 「紫烨啊,牌鬼知道你最近有喜欢的男人了,可是男人是不会生小孩的,你明白吗?可是牌鬼哥也想看你的小孩、所以……」 牌鬼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大口的喝着两名小妾泡给他的冰镇水果茶,一面继续说着。 「所以,我记得我年轻之时有见过一篇文献,是说有一株叫做千年玉石草的奇花,要养满五百年才会开花,开一次要再等五百年……将它的果实榨成汁饮用的话,是绝世的美味——不过重点是!」 「嗯……重点?」紫烨愣愣的回应道。 「重点就是——只要沾到这果实所榨成的汁,就算是和石头交往,石头都会怀孕!整颗吃下去的话,就连性别都会整个改变,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啦!以前我听说有人拿来少量服用治疗不孕,不过我看它的效果实在惊人……呵呵呵呵……」 「你就把它拿去喂给姜子甫吃掉,保证你隔天就有美娇娘可以娶啦!」 牌鬼奸笑道,紫烨则是露出震惊又好奇的表情,感动的握住了牌鬼的双手,不敢相信牌鬼能用到这么神奇的药材?但牌鬼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还摆出一副极其华丽的姿势。 「我为了你啊——我心爱的小紫烨,特别跑到万年雪岭上头四处寻找这难找的要命的草呢!然后终于让我找着了它的果实……小紫烨你一定可以顺利的带一群小孩回家的!铛啷……阿碰、小杠,快把千年玉石果拿出来吧!」 但没想到牌鬼悠然的转了两三圈后,正在厨房忙着切水果的妾室两人却讪讪地回应道。 「刚刚已经拿给你了啊,我们忙着切水果呢。」 「什么,妳们哪有拿给我?」 「你不是采回来要泡茶喝的——我们帮你泡好了呀,很好喝吧?」两位美女人妻嫣然一笑,她们两人亲爱的夫君牌鬼却黑了印堂。 「妳妳妳妳妳妳们分明是故意的啊啊啊!」 只见那杯自己方才喝下的水果茶杯底下,沉着牌鬼费尽千辛万苦、所为紫烨采回来的千年玉石果!这东西没了还能再采,问题是、喝下去的自己—— 掐着脖子想吐出去已经来不及了!牌鬼的两位妻子们掩着嘴嘻嘻地笑个不停,还一面数落他干嘛自己不生小孩,还在那边担心别人能不能生……总算得了教训了吧? 第56章 「还有啊,我们两人明明就叫紫裳和景艳,不要老是叫我们阿碰和小杠——又不是在打牌,哼。」 「讨厌,我们的夫君最不宠我们了!」 于是两位美女人妻挽过长发。十分得意的丢下水果,说要出门采购香水化妆品去了,请大家自理不要客气。留下在场不知所措的男人四名,包括看起来一脸很想死的丈夫牌鬼。 以为这场十分愚蠢的闹剧已经结束,哲月终于能够如愿的回到家中准备期中考,但才正把子宣所留下有关于那栋大楼的笔记给找出交给悬江,回到家中的陆哲月一打开房门,却看见绝望的牌鬼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看起来已经数天未睡,极度憔悴的牌鬼只差没有再流下两行清泪,他卷着棉被躺在哲月的床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认命还是悲伤,又或许是都有。陆哲月不晓得他是怎么闯进自己家里头的,不过他要进来应该是轻而易举吧?但总之陆哲月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牌鬼犹如弥留的病人一般艰涩的吐露出字句。 「紫……紫烨的哥啊,我家的太座两人打了好几天架了,两个都说要和我生个孩子,最后却又说只生一个不公平,现在又在争谁要先生……我摆不平她们啊……」 「喔?」哲月虽然笑着,眉头却是皱得快陷进去了。 「紫烨的哥,你是个可靠的好男人啊——我只能来这边依靠你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呃……这个嘛……」 「就算你要对我怎么样,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就随你吧——」牌鬼拉过被子,略泛泪光、一脸可怜的看向哲月,陆哲月边苦笑边往门外头退出去,回道:「那个、可是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而且最近我要期中考,非常的忙……」 「我会一直等你的!晚上我会煮好吃的菜等你回来的!」 「啊哈哈哈哈哈——」陆哲月就这么一路退到了门外,「这样吧,我先去忙期中考,再说吧!先拜了。」随后碰的关上房门,哲月头也不回的就落跑出家门。心想这下子没办法回家了,可是期中考是真的要到了,晚上找不到地方念书到底要怎么办呢。按过手机的电话簿、看来也只好去找自己的同学陈建宇先生,借他的家里住两天了。 幸好陈建宇不枉身为有钱人,家里头还有蛮大的客房;而且陈建宇的家人都忙于工作很少在家,这间宁静的大房子成为了很好的念书地点。 于是两人陷入了疯狂的读书状态,终于在第一科考完之时,陈建宇问起哲月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反正第二科后天才考? 「嗯,可以呀,我们要去哪里?」 言下之意是不希望去会花很多钱的地方,陈建宇当然也知道自己好友的钱包挤不出几个零钱,但他想带哲月去的,是个不用花钱而且哲月肯定会非常喜欢的地方。 「就是这里啦……你看。」 陈建宇开车载哲月兜了一大个圈子,终于停在——一间小小的饮料店前,之后他把陆哲月给踢下车,说要去找停车位后就没再回来了。 饮料店里的站着的身影很熟悉,不就是小羽吗?陆羽往店外头张望着,很快的也看到了陆哲月,让他想躲也躲不掉。 「哲月哥!」陆羽非常开心的向他打起招呼,跑出了了柜台。看到陆羽现在气色很好的模样,哲月不禁有些愣住。 「啊……你在这里工作吗?我都还没来看过你呢。」 「现在不是来了嘛,我请你喝饮料!你想要喝什么?」 被陆羽给拉着在店里头坐下来,现在是上班上课时间,店里头只有哲月一个客人;随口说喝茶就好了,于是陆羽给他调了一杯桂花乌龙茶,虽然材料都是店里头的,但乌笼茶改成现煮、桂花酱也用高级货下去调,说是只有熟人才有的特别优惠。 话说陆羽这阵子身体的状况又更好了些,本家的湘医生前两天特别来到台北为遇到大妖的几个人做诊疗,那本家的医生手上挽了条青绿色的小蛇——是他所用的式神;虽然有点恐怖,但被那蛇给咬过两口之后,陆羽的伤势好像又好得更快了。 加上九楼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陆羽才勉强的拗到这一份饮料店的打工,补习班的打工则是偷偷的去——反正补习班永远都缺人手,也不要求你的工作时数,一个星期去打一次招生电话就好。再说陆羽的目的并不是要赚钱,只是想看看李雅树而已。 那日陆羽还是将表哥做的护身符送给雅树,让他放在身上保平安用;雅树也很开心的收了下来。之后陆羽把九楼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要他不用担心。 「嗯,现在电梯已经不会停在九楼了,我同学他们现在进不去,也去找别的话题玩了。」李雅树微笑的说着,陆羽交给他的护身符,他也很小心的收了起来。 然后度过了清闲的几日,又在工作无聊时遇到了陆哲月,实在是太幸运了。 「要不要看杂志?」 递过报纸和杂志给陆哲月,饮料店里头没有开空调,微热的温度正适合来杯凉茶,哲月喝了一口桂花鸟龙,也称赞好喝。 两人聊着报纸上头见到的话题、说说笑笑,看到杂志上大力推荐的旅游景点,陆羽便闹着要哲月在期中考后抽个空一起去玩。 「你看、这是什么……很漂亮耶,森林游乐区?在三峡的吗。九份也好久没去了,还有乌来……」 「我有朋友住在淡水,那边也很多人去玩呢。」 「真的啊——有靠近老街吗?」 「唔,还蛮近的样子哟。」 「好耶那我们去淡水玩,去吃烤大卷和阿给!」陆羽欢呼道,哲月倒是不懂什么是大卷。 「就是那个烤小卷嘛,可是那个样子哪叫小卷啊,分明就是大卷啰,我都叫它大卷嘛。」 笑笑回道,就这么敲定了下一次出游的地点。 只是望过陆羽身边,哲月忽然注意到……不是之前听说白鹫都会跟着一起来来打工?只是今天没见到白鹫在这儿。 「喔,你说白鹫啊,他最近怪怪的,今天说有事不来打工了。」 「是这样啊。」 简单绕过了这话题,但陆哲月心里却觉得相当怪异。 他私底下知道白鹫是陆羽的式神,可是自己也曾当过子宣的式神,他很明白身为式神之时,所有式主的要求对他们来说都有一定程度的强制力。 不管接到什么样的命令,式神心里绝对不会有不悦的感觉,只会拚了命地照做而已,虽然很多式神都很有他们的个性,可能会拒绝主人的要求——但那也是在稍有年纪与思考之后,才会依照理智所做出的举动。 自己刚出生时也是呆呆的,子宣说什么就听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直到后来一天到晚被子宣狂笑加指正,个性才改了过来。算算白鹫也没出生多久,这么快就进入了反抗期还真是意外。 那个看起来乖乖的白鹫啊——老实说对于白鹫,哲月还真有种五味杂陈的羡慕感,不过现在自己能这磨熟稔的和陆羽一起聊天喝茶,忙中偷闲一番,倒也很满足了。 「还有啊……嗯,那个、你戴的那个耳环很好看耶。」 听了陆羽的夸赞,陆哲月这才想起这耳环只有单边,原本说要去买一只补另一边,却因为最近太忙碌而忘记了。 「不过缺了一边呢,等等要去买另一只。你几点下班……要不要陪我去?」 「好哇,呃——可是、我还有三个小时耶。」 「我等你。」 这么说着,陆羽听见后非常高兴的点了点头,转身问哲月还要不要吃三明治?当然是员工餐的免费招待……哲月也乐得在这个悠闲的下午,多陪在陆羽身边一会儿。 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更多一点,希望自己真实的身份不要有被揭穿的一日,好希望好希望……奢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期待这由谎言开始的认识,最后能走向坦然的结果。 陆哲月忽然有些发现了,但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去承认——那份关于自己对陆羽有些特殊的感觉。 究竟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某些时候,他会以为待在自己身边的不是陆羽,而是子宣。 对于白鹫会主动找上自己,姜子甫觉得相当难得。在他印象中的白鹫一直是个寡言的男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默默的看顾着他的式主陆羽。只是白鹫经过最近这些事情之后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他的脑袋也不算差,很快的就开始寻求解决之道。 姜子甫没有猜中他的目的,但也不是很意外,白鹫的要求很诚恳也很简单。 「可以请你教我咒术吗?」 在深感自己的能力不足,往后可能无法再保护陆羽的情况之下,白鹫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够学会咒术。他对于咒文的资质也不差,只要好好的修行,应该是能学出些什么名堂来。 如果请同是式神、且是咒术专家的悬江来教导的话也许会更好,但悬江现在是绝对没有这个空闲的。仅次于悬江的第二人选,当然是现在和陆家住在一起,有过实战也很专精的表哥子甫。 不过尽管姜子甫的经验和能力都十分充足,却因为年纪还轻未曾收过弟子——事实上他现在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光忙自己的修行都不够了,要收弟子真的嫌太早。 苦恼了一番之后,姜子甫终于做出另一种的决定。 「白鹫,我想我没办法教你,不过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个个不错的老师,那位你也是见过的,就是左护法,他以前有收过弟子。 第57章 而且如果你要去花莲的话,我还能替你介绍另一位专授武术的老师。」 「左护法?」 「虽然给他教是一定能学得到东西,可是他很严喔,你要有心理准备。再说你去花莲找他的话,小羽怎么办?」 「唔……」面对姜子甫一针见血的问题,白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要修行,自己若是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陆羽,可是他不能离开陆羽身边……如果要去花莲拜师,一定得要有陆羽的首肯。陆羽可能也得一起跟着搬去花莲,而这已经不是白鹫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究竟该怎么做呢? 姜子甫要他好好地思考,只是这问题再想也没有准确的答案,白鹫也只能心一横,坚定地回道。 「我要去,请替我介绍。」 他想保护陆羽的话,就非得要拥有能抵抗的力量才行! 面对大妖时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彼此间实力的悬殊。若不是当日有陆寻出面保护在场的人们,现在恐怕已经……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凭着式神的直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后那个少年可能会是自己的敌人,同时也是陆羽的敌人。 「那好,我会写信替你引见,可是你要和小羽先谈谈,好吗?」 「我会的。」 白鹫点点头,眼神相当的坚毅,却又令人感到有些孤单。 他不晓得将来的事情会怎么变化,但至少他不想要任人摆布,那种只能够袖手旁观的无力感,只经历一次就嫌太多了。 他想去花莲,为了保护那个自己最重要的人。除了这些以外,其它的事情他都无力再去思考了。 《待续》 番外篇 说到陆哲月这个人,陈建宇一直觉得他是个有趣的家伙。 陈建宇的身世就不用再赘述太多,身为医师世家的小开,自小以来,学生时代彷佛是为了考试而活,偏偏他这个人又又不是太爱念书,加上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些奇怪的朋友,后来虽然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但还是进不了最高分的医科。 但幸好家人只要求他念医科,没有强制要求他要念哪一个学校,不幸中的万幸,他后来成了陆哲月的同学。话说虽然进不了父母亲所要求的学校,但在这里过得也挺快乐,再说,认识陆哲月这件事情,为他大学七年的生活找到了乐子。 如果要提起「灵异事件」这个词汇,陈建宇自认和所谓的灵异现象没有缘分,但和灵异人士还挺有缘的。 陈建宇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走在路上常常就会遇到一些奇怪的高人,说他这边有缘那边也有缘,到底是「缘」在哪里他不是很明白,也许只是说他身材圆而已……可惜家里头都是些只懂得用科学理论来思考的人,从来都不信这些东西。 所以陈建宇也算是过了一个普通的童年,之后上了高中,才又碰巧的认识另一帮「奇怪的灵异人士」,过了三年奇怪的高中生活。 因此,在刚开学没多久,陈建宇凭着他这几年来所累积的经验,发现自己的同班同学陆哲月,是个有趣的角色。 话说陆哲月这个人在班上也小有名气,一进系上,陆哲月的名字反倒传得比陈建宇更广。通常一进班上就受到瞩目的人,必然会有某些特别突出的地方。在医科里,很多人会比较彼此的成绩,但陆哲月的成绩并没有挺好,他出名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班上少数外貌突出的人。 长得又高又帅,一表人才、人又谦虚,讲几句话就知道很好相处,虽然成绩在班上大概是垫底左右的程度,但听说他的家境很不好,要读书得要很辛苦的半工半读,而且他看起来也比应届的同学来得年长一些。 他猜应该是重考的关系吧?陆哲月年纪说不定比应届的自己大上个五、六岁,但像这种个性好到不行的家伙,在这个社会里真是太稀少太珍贵了,让人不由自主的都会想要对他仁慈一点。 不止是陈建宇一人,班上对他亲切的人也实在很多,甚至有点好到让陈建宇惊讶的程度。 就像那天,陈建宇的好友,外号「不行」的许义行先生,居然拿着影印的笔记,说要送去给陆哲月。 「你和他很熟吗?寄email给他不就好了?」 笔记是共笔,凡是有抄的人都有一份,只是整理好之后还要亲自给他送去,未免太超过了吧? 「我没有和他很熟呀,只是这次共笔分在一组,所以讲的话比较多吧?」 「你要送去他打工的地方?」 「对啊,因为他好像没有计算器,没关系就给他送去嘛,我先走啰。」 搞什么啊!陈建宇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这位不行先生,陈建宇可是高中三年都跟他同班的同学呢!他这人的小气程度分明就和自己有得拚,就连女朋友的消夜都不肯买了,现在居然会愿意为陆哲月,搞什么笔记送到家的大赠送?还一脸送得这么甘愿的模样! 「等等!我也一起去!」抓起了背包,陈建宇第一次起了想把陆哲月看清楚的念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竞可以把自己的小气好友给感化?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看不行! 之后陈建宇巴上许义行的机车,许义行直接骑车到了陆哲月打工的地点——一间开在住宅区中,小小的私人诊所。 看起来是间综合诊所,内外科、感冒小儿科……通通都看,诊所的名字就用医生的姓氏来命名,叫做苏小儿科。一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几个抱着孩子的妈妈正在闲聊最近的流行性感冒,还有老人……等等。 里头的药师正忙得团团打转,而陆哲月坐在柜台里头,做的似乎是帮忙挂号的打工。 「嗨,陆哲月,我拿笔记来给你了——」 「啊,太感谢了!」 「先生,我的健保卡——」 「好的,请在那边稍坐一下,等等会叫你的名字。」 「先生我的药好了吗?」 「麻烦稍等一下……」 「看起来好忙的样子啊,我顺便也拿个药好了。」 见到自己和陆哲月没讲两句话,他就又被挂号的病人给捉走了,许义行干脆拿出自己的健保卡,说要拿个药。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拿药?」 「我最近有点胃痛,上次也是来这边拿药的,这里的苏医师是我们的学长喔。」 「难怪你要来这里……」 小诊所的生意比意料之外的还要忙碌,从走廊等候的座位上,可以看见诊疗间中坐在计算器前面的医师。是个相当年轻的人,这样的年纪居然可以自己开业,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陪着许义行坐下来等待,拿完药后,许义行看时间也差不多多五点半了,便说要等陆哲月下班。诊所午班的看诊时间是到六点,也许他们在晚班开始之前,可以一起吃个饭。 吃个饭也好,陈建宇心想,反正自己都被许义行给带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了,没人载自己回去也是麻烦。看见诊所的旁边有间面摊,两个人就过去叫了面还点了几份小菜,坐下来边看电视边吃。 「你要等他下班喔?」 「对啊,等他一起吃饭。」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吃错药了喔。」 「唔……他人很好啊。」 许义行吃起了面,含糊的想要闪躲这个话题,不过陈建宇明白得很,许义行哪是那种会对人好的家伙?越是好人,他越是吃干抹净啊! 该不会……他打算要利用这个陆哲月做些什么吧? 回想起刚才坐在柜台里,那个满脸真诚笑容的陆哲月,陈建宇忽然为他捏了把冷汗。 不晓得许义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陈建宇跟着吃起了面,准备看看许义行到底想做些什么。但突然间,原本坐在桌旁好好的吃着东西的陈建宇,居然被人从后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痛……」 「喂!」许义行大叫。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后那个撞上陈建宇的男人——穿着黑蓝色外套的家伙,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出面摊了。 痛到不禁皱起了眉头,刚刚那一记是撞到对方的手肘吗?骨头撞上骨头,未免也太痛了吧!只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要停下来道歉的样子,就这么走掉了。 有点夸张,陈建宇这个被撞的人,痛得连筷子都差点掉出手中,对方却好像完全不晓得的模样。 「那个人是怎样啊?痛死我了。」虽然这么嚷着,许义行也赶紧起身,为陈建宇看看是不是有被撞伤,不过那个穿着大外套的男子已经走到对街了,那个男子一转身,进了苏诊所的门。 「那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热的天还穿那种外套,是发烧了吗?看起来怪怪的,还是别惹他好了。」 「是啊,该不会撞到瘀血了吧,衰耶。」 「我看看喔,你别动。」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刚才陈建宇被撞上的地方,沾了一块的血印。 「哇靠,你流血了!」 许义行一阵惊呼,撩起陈建宇的领子就往他的背上看,这才发现,那不是陈建宇的血。 十之八九是那个怪人的血! 而那个怪人在进去诊所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时间过去,六点已经到了,诊所内却毫无动静,也不见陆哲月的身影。 「那个怪人该不会是要去挂急诊吧?」 「等等,挂急诊前还会先来吃面喔。」 「难道……」 不吉利的预感,在两人的心中浮起。而这时候,已经没有病患的诊所,将铁门拉了下来。 第58章 鬼鬼祟祟的和许义行两人绕过后街的巷子,最后两人人终于找到了应该是诊所后门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住家的后门,和这条街上其它的商店没什么两样。 很不幸的,因为陆哲月这个人不止没有计算器,就连手机都没有的关系,两人也只能照着诊所招牌上的电话打进去试试,可惜电话没有人接听,全转进了语音信箱。 「这个人是原始人啊——没有计算器就算了,就连手机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有手机,不过好像因为没缴钱被停掉了,唉……」 吃完面后的两个人,眼见到苏诊所的铁门拉下,但陆哲月没有走出来,就连刚才进去诊所里头的那个怪人也没有出现。 明明就和陆哲月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就算那个怪人受了重伤,医院好歹也要有人接个电话吧!脑袋转了两圈,觉得苗头不对的许义行,终于说出了和陈建宇同样的想法。 「该不会是被抢了吧?」 这种事情老实说在同行间还蛮多案例的,像是某某歹徒要求整型科医师替他整型逃亡,更常见的还有勒索自家附近生意很好的诊所……如果刚才那个家伙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伤,要挟诊所里头的人替他治疗,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不过报警并不是件小事,如果这样没凭没据跑去报警,万一闹出笑话可是会被骂死的。还是先想办法看看诊所里面的状况好了,搞不好只是在急救也说不定…… 「嗳,门锁着啊。」 窗户不仅加装了铁窗,材质还是毛玻璃,里面还有用海报还是什么的东西盖了起来,完全看不到里头的状况。 用力的敲过门,不过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里面有没有人啊!」 块头和力气都比较大的许义行,站在门外继续大喊,正当陈建宇想叫他放弃的时候,突然间,铁门忽然发出喀的一声,打开了。 「呜哇!」陈建宇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了身后的垃圾桶。 「你在干嘛,很夸张耶!」许义行有点不敢相信的说道,不过见到门忽然开了,他也不做二想,要陈建宇安静点,悄悄地伸手把门给推开。 里头一片静悄悄的,好像没人的样子。走廊的灯是关的,许义行伸手想要开灯,却被陈建宇给阻止。 「别开灯,走这边……」 「你又知道要走哪边了?」 「嘘!」这次换成陈建宇要许义行小声点。 只见到陈建宇轻手轻脚的往乌七抹黑的前方方钻去,绕过走廊之后,他们听见了细细碎碎的哭声。还有男人吐痰的声音、吼叫的声音。 「叫你别叫你是听不懂喔!」 「呜……」 「麦搁哭啊!」 两人偷偷摸摸的从门缝中望进诊疗室内,只见到那个穿着黑蓝色外套的男人——现在已经把上衣给脱光了,他手里拿着一把怎么看都像是枪的东西,很不客气的挥舞着。而被绑在地上哭个不停的,是刚才和陆哲月一起待在柜台的药师先生。 苏医师正拿着药水,在替那个手臂上流了一堆血的男人上药,他们两个的样子看起来都还好,至少没有受伤,只有陆哲月一个人,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药师的手被绑在一旁洗手台的水管上,陆哲月则被锁在另一边的桌角,他的脚边流了一整摊的血,血迹旁踩了一堆凌乱的脚印,恐怖得很。 「哇……」 许义行见状,差点叫了出来,陈建宇赶忙摀住他的嘴巴,把他拖离门边,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快出去,去报警——还有叫救护车。快去!」 「那你呢?」 「我在这边看着,快点!」 「不行,你也一起出来。」许义行一把捉住陈建宇的手。不准他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起出去报警,让警方自己进去才是明智的选择,只是陈建宇似乎有什么理由似的,坚持要待在原地。 硬是捉住陈建宇的手要将他拖出诊所,但一没使好力,又或是太过紧张,身体僵硬的缘故,许义行连着陈建宇一起栽了一个大觔斗,咚的一声,两个人撞在地上。 这一声惊动了房内的犯人,只见那拿着枪的男人大骂了一声脏话,举起枪托就往苏医师的头上砸去。苏医师抱着头倒下之后,男人三步并成二步的走向门口。 来不及躲了,看来除了变成下两位人质之外,看来也只有和犯人奋力一拚的份了! 陈建宇真的很想骂人,对方有枪,怎么和人家打啊!但只见到……不,应该说根本没有看清楚,就在那个犯人要走出门的那个瞬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哲月!」 一眨眼间,只看到陆哲月的影子迅速至极的闪了过去,随后地上只见到被撂倒的犯人,还有已经被夺走的枪。 陆哲月紧紧的压制在犯人的身上,之后在对方的颈子上补了一肘,确定对方已经晕死过去之后,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许义行随后打了电话报警,陈建宇则是七手八脚的将哭得半死的药师救出,再把晕倒的苏医师抱上病床。 十五分钟之后,警车和救护车便都到了,看热闹的民众围住诊所,一行人没伤没事的,也被跟着拎进了医院,顺便给警察作笔录。 没想到送个笔记这种小事,最后居然变成在医院里头做笔录。中间的过程也未免太曲折离奇了,后来他们听警察说,原来那个人不是抢匪,也不住在这间诊所附近,他是一个常常打老婆小孩的烂男人。女方离家好多次,却还是被找了回来,只因为小孩的监护权在父亲的手上,父亲不肯给。 母亲几乎没有经济能力,而烂男人的家里有祖产,就算他以后可能还会分不到半毛遗产,小孩的监护权还是被判给父亲。于是烂男人整天没钱就是跑去找前妻要,不然就要挟要带走小孩。 那天烂男人又跑回家,要和老婆要钱喝酒赌博,结果一时间发生了争吵,从什么黑道兄弟那边拿了枪的烂男人,开枪打死了前妻,前妻则在临死之前,用水果刀伤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很惊慌的把死去的前妻的尸体锁在房里之后便逃亡了,只是手臂上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去看普通的医院担心被发现,最后选上了这间位在住宅区内,位置很不明显的苏诊所,诊所内通常都不会有太多的人手,想说在治伤之余,还能多抢一点跑路费。 他假藉借厕所的名义,一直躲在诊所的厕所之中,直到诊所快要休息、病患都走光的时候,才跑出来挟持医生和药师;坐在柜台的陆哲月,则是因为药师被挟持的关系,不敢反抗,但也被开了一枪。而且为了挣脱手铐,他连手都擦伤了一整块。 不过刚才他压制对方的速度,还真是快得让人傻眼…… 「没事,只是擦伤流血而已,没有伤到太多。」 虽然他这么讲,但陈建宇可不怎么相信,那天他看见陆哲月的时候,他的脚边明明就流了一整滩的血,大家都是念医学系的,他是想要骗谁啊!还是说,他这个人呆到不懂得骗人吗? 「啊哈哈哈……真的没事情啦,相信我。」 呃……看他心虚的样子,虽然让人无法相信,不过为什么呢,总觉得陪着他隐瞒下去,好像还蛮有趣的。 而做完笔录之后,腿还没有包扎好的陆哲月,就急急忙忙的说要出院了。 「你做梦啊你,至少要再留几个小时观察吧?你这么急着要出院做什么?」 虽然这样喊着,不过,陆哲月讲不听,还是一贯的露出他腼腆的微笑,和大家说对不起,然后准备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我载你去就是了——」 忽然间有些不太对的预感,陈建宇抢过许义行的车钥匙,追了上去。 因为他好像猜到,陆哲月要去哪里,又要做些什么了。 骑着许义行的车,他把陆哲月给载回了诊所的门口,相隔了几个小时,门口的人群已然散去,陆哲月拖着受了伤的脚,似乎有些吃力的拿出诊所的钥匙,打算从后门回去。 之后陈建宇,假装自己没有看到,也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晓得,谎称说要去对面的便利超市买饮料后跑了开来,其实还是偷偷的跟在陆哲月的身后。 「……别怕,和我说。」 在夜晚路灯的微光之下,他看见陆哲月站在后门的的电线杆旁,低着头对空气说话。 现在的陈建宇看不到,不过他知道陆哲月在说话的对象究竟是谁。因为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也有看见「那个人」,也是那个人引着陈建宇摸黑走到诊疗室的。 就是那位替陈建宇与许义行开门的女人,满身鲜血的她,肚子上还留着一个被枪打出来的血窟窿,在许义行拚命敲门的时候,她悄悄地替两人开了门。只是许义行看不见她,而陈建宇则是被她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 陆哲月站在电线杆下继续柔声地和那个看不见的人说话,从站着变成蹲下,彷佛真的在劝着正在哭泣的某人。 之后他们再度上路了,一边飚车一边打电话给警察,之后他们救出了这件案子中的另外一位受害者——和死去的母亲一起被锁在房间里头的三岁小女孩。 两天没有吃饭的小女孩,被送上救护车时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妈妈找到爸爸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来接她…… 而后来听说,陆哲月那天受伤时所沾在地上的血脚印中,有好多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小脚印。6结果如大家所说的,也如许义行所讲的,陆哲月这个家伙真的是个要命的大好人。 第59章 后来小女孩被那个哭哭啼啼的药师认养了,药师的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不知是经济上还许可,又或是慈悲心来着——心想说给哥哥找一个妹妹也不错,这是好事一桩。可惜正因为如此,药师先生在不久之后找了份薪水更高的工作后,便辞去小诊所的职务了。 苏医师的诊所痛失药师一名,陆哲月也因为那个他所说「一点都不严重的脚伤」,得撑一个月的拐杖——虽然陈建宇看他好像才撑了一星期,脚就已经复原了。 但因为连陆哲月都得休息一阵子的关系,苏医师的诊所这下子连挂号的小弟都跑了……感叹生意难做的苏医师,差点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休息,幸好许义行说他可以暂时帮忙挂号的工作,就连钱都说不要收,许义行看来似乎蛮仰慕这位苏学长——实在让陈建宇感到有些意外,也难怪他百般的想要讨好陆哲月。 这个事件成了日后陈建宇与陆哲月相熟的契机,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灵异人士、普通的家境不好、或是普通的亲切……这些,都不可能会引起陈建宇真正的兴趣,会让陈建宇真的对陆哲月有兴趣的事情,发生在这个事件的一个月后。 陆哲月拿出他扁扁的皮夹,硬是要许义行收下帮忙打工的薪资;而许义行也是推托说陆哲月身上都没钱了,最近又受伤,自己帮忙也是应该的,怎么可以收他的钱呢? 陈建宇在心中嘀嘀咕咕的碎念道,这个许义行都已经摆明是要给苏医师好印象了,怎么可能会收你的钱呢?当然是要推辞掉啊!还有陆哲月这家伙也真不会做人,这种对彼此都好的钱,就留着就好了嘛。 结果他到底是没心机还是直肠子,又又或是正义感太重……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陈建宇倒是不小心的看见,陆哲月的皮夹里面,放着好像是谁的照片。 「你皮夹里放的是谁的照片呀?」 「啊,这个……」 被这么一问起,陆哲月的脸色居然变得——该怎么说呢?害羞? 然后连钱都忘记要拿给许义行,居然就这样跑掉了。 「喂,这个人难道是——他几岁了啊?」真不是普通的纯情啊。 「怎么办啊笑死我了!」 之后,这成为陈建宇以戏弄陆哲月为人生乐趣的第一个事件。 《完》 纯情式神饲养法(第四部)(出书版)+番外by:鸫 文案: 為了能夠保護陸羽, 白鷲提出想要去本家學習咒術,卻遭到陸羽大大的否決!? 看著白鷲失望的模樣,他也很不好受啊! 可是,要去本家耶,回想起第一次去就受重傷的事, 就算陸羽想去,家裡的媽媽也是不會准許的。 也許找其他事情給白鷲忙,他就會忘記了吧…… k大?找戒指? k大不是哲月讀的大學嗎? 雖然偷看表哥的工作內容是不好的,但陸羽就是好奇啊! 而且若是能夠幫表哥完成任務的話,說不定還會有獎賞……嘿嘿。 第一章 又做了梦。 只是和以往不同,记得在白鹫出生以后,好长一段的时间里,自己做的梦都是纯白色的光景;梦里的感觉很平稳安静,停留在里头有非常非常的舒服. 白鹫也在梦里。陆羽知道,在梦境里头的人常常都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关于梦的事情。 虽然很少会见到他的影子,但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有时候仍旧会听见,白鹫和某人在谈话的声音。 表哥说,梦是预兆,所以要好好的将自己的梦给记下来。 近来的梦不像以前那样的光亮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温暖的黑暗。纵然睁开双眼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像之前的梦境那般有白鹫陪在身边;但陆羽感觉得到,还有另一个人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他不晓得那个人是谁,不过对方稳稳的握住自己的手,虽然身处于黑暗之中,却意外的能够感到安心。 有好几次,在梦里察觉到这些事情的陆羽,拚命的开口想要问他究竟是谁,只不过每次不管怎么大喊,那个人总是带着笑意,却不回答。 『好痛……』 直到那天,梦中的那个人悄悄的呻吟出来的时候,陆羽才忽然惊觉到,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全都想起来了,就是那一个晚上,住在台南的婶婶家的的时候,在自己的梦中出现的那一个少年。还有那一个在自己受伤之时拉住自己双手的那个人。他们是同一个人,而如今的他也出现在陆羽的梦中。自己是被奇怪的幽灵给附身了吗?陆羽以前从来没有过被幽灵附身的经验,也不晓得被附身究竟是什么感觉;式族的人们,对于幽灵鬼怪之类的附身,有很强的抵抗力,也从来都没有碰到这类的问题……那他究竟是谁?陆羽也觉得相当的奇怪。要是能够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也许能够问他一些问题…… 这么想着,也试着去和他问话,可惜陆羽的努力,往往只落得在梦里回声的下场。那个在梦中的少年从来也没有回答过他;只是一如往常地守在梦中的陆羽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哲月……』 唯一一次听见他说出别的话的那时,陆羽却恍惚的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陆羽望着天花板,觉得全身毫无力气;眼里见到白色日光灯挂在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装上一盏,渐渐地,随着听觉和意识的恢复,各种喧闹不已的声音涌入陆羽的耳中,隔壁的小孩在哭、前面病床上的女人在对着电话大骂……这个地方吵得让人感到心烦。 身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们,快速地经过陆羽的眼前之时,陆羽开始闻到消毒水的气味。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绿色的帘幕挂在四周。 这里是医院,刚才的事情是梦境…… 那个人最后说了什么话? 为什么他会叫哲月哥的名字? 他听得很清楚,少年口里所说的名字,是陆羽所认识的那个哲月,绝对不是其他人。是睡迷糊了,所以把现实的东西混进梦境里头了吗?所以才听见哲月的名字?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躺在急诊室里呢?陆羽吃力地想要挪动身体,却完全没有办法动弹。无助的眨了眨眼睛,只见到一名护士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近看了陆羽一眼、确认了他的状况以后,边走边喊的迅速离开,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好远好远。 她好像是去找医生了,之后听见护士说着请医生过来之类的杂音……陆羽浅浅的吸了口气,身体似乎没有疼痛的地方,但却动不了。企图寻找起身旁是否有认识的人,但勉强的歪过头去,却只能看见一双有着白皙手腕的双手──正握住自己的手。 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红绳系起的玉饰。 很漂亮的翡翠玉饰,戴在这只手腕上正好。看着这着景像,陆羽似乎模糊的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厘清,而这事情大概得从好几天前开始讲起;这双手的主人,她的名字…… 那一天,一大早醒来的陆羽就和白鹫吵架了。 并没有吵得很凶,小妹陆瑕因为已经出门上课去了,所以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况,不过陆妈妈和还没出门上班的陆爸爸看了都觉得莫名其妙,不晓得两人是在吵些什么。 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吵架? 「白鹫,不行,你不可以……」 「到底不行什么啊?」陆家爸爸咬着奶油土司,默默地看着站在两楼楼梯上和白鹫吵得很大声的儿子,不禁皱着眉头接话。 对陆家爸爸而言,等会儿他就要出门去上班了,现在正在享用他每天只能吃一次的爱妻早餐。 而妨碍他吃「爱妻早餐」的家伙,就算是自己儿子也不可原谅——不过在这个家里始终威不起来的陆家老爸,尽管不满的吼了回去,却也只得到儿子的一句抱怨。 「老爸你很烦耶!不要吵啦!」说完之后,远远的又听见陆羽继续和白鹫不晓得在吵些什么的声音。 呜呜……深深地想要检讨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到哪里去了,陆羽的爸爸沮丧地把土司一口吞下,猛灌下果汁想要平抚自己伤心的情绪。但他还没来得及沮丧完,手里拿着锅铲的老婆大人已经不满地走出了厨房,老婆大人身上满满的杀气,似乎烧到可以烤肉了。 「唉呀,大事不妙,老婆妳别生气……噫!」 于是,还没来得及──可能也没胆阻止自己的老婆大人,陆家老爸只得慢慢地退回餐桌上头去啃土司;没过多久,儿子的惊叫声还有逃跑时的脚步声咚咚咚地从楼上传来,似乎已经被母亲给「肃清」是也。没隔几分钟,一脸灰头土脸的陆羽也只能乖乖的在餐桌前坐好,啃起老妈烤好的奶油土司,十分阴沉地吃了起来。 「小羽……儿子啊,发生什么事情啦?和老爸讲讲?」 陆羽不理他,继续啃他的土司。陆羽的爸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那白鹫呢?怎没下来吃早餐。」 「不晓得啦,不要管他。」陆羽凶巴巴地说道。 「嗳……那你妈妈呢?」 陆家老爸看见儿子下来餐厅吃饭了,却还不见老婆回来,老婆丢在锅子上的培根要煎成焦碳啦!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但还没等老爸开口,陆羽已经丢下土司走到锅子旁,把有些焦掉的培根捞了起来,顺手还打了颗蛋进煎锅里头。 「你要荷包蛋还是炒蛋啊?老爸。」 「炒蛋好了──」 「喔,好。 第60章 」看来陆羽不止是样子有些沮丧,就连语气都很沮丧。而且他正在为自己找事做,以宣泄烦躁的情绪。 结果直到陆羽爸把桌上的早餐全吃光了,就连果酱也差点要整罐挖出来吃光,但等来等去、硬是等到上班就要迟到了,还是等不到老婆大人露面替他送行。最后自己一个人黯淡地拎着公事包出门,还忘了拿外套,让陆羽追着上去给他送外套。 「小羽──爸爸回来的时候,你要和爸爸说是怎么回事喔!」老爸临行前还不忘悲怆万分的喊道,但这只让陆羽觉得老爸真是有够会替人增加烦恼。 「你快点去上班啦!」 于是看起来又更加难过的爸爸,就这么被陆羽赶出了门。站在家门口,看着开车远离的老爸,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残忍,不过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加讨厌的事情,也没心思去想老爸在家里头的地位这种事了。 其实陆羽和白鹫会吵架的原因,应该要从前一天晚上开始说起;又或是从更前一点的事件开始说起,大概要回溯到白鹫被大妖袭击的那时。 前不久,陆家的小妹陆瑕和她的好朋友愉芬、还有那只老是在陆家里跳来跳去的黏人小狐狸,一起在某间奇怪的大楼里遇见了灵异事件。两个女生都被这事吓到了,于是隔天都请假在家里休息。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连同带着白鹫一起去愉芬家探望的陆瑕,三个人又在愉芬家遭到大妖的袭击。 就陆瑕那种夸饰法满分的叙述看来,那个大妖真的是非常之可怕,不止会喷火还会呲牙裂嘴的乱吼乱叫,头上长角、被打伤还会乱喷黑血,样子十分狰狞恐怖。可惜夸饰法满分,并不代表整篇作文也满分,陆羽听来听去,也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可能哪只脚踩到了什么时空隧道,所以看到了恐龙之类的东西…… 那只大妖究竟是什么样子?陆羽仔细的问过当时也在场,不过好像是昏迷不醒的白鹫,只见白鹫苦恼的想了想,最后才告诉陆羽。 「你记不记得,那天你要陪我去办手机的时候,在火锅店前面撞到一个男的?」 「记得啊……我想起来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对不对,那个漂亮到不行的家伙。我本来想和陆瑕说的,不过忘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他啊,那个大妖就是他。」 啥?」 那个少年吗?看起来比自己还矮上一个头,很像混血儿的家伙? 「不……不会吧?原来他就是大妖?该不会是因为我撞到他,所以他不高兴了?」 自己居然会碰到那种因为在路上误撞了对方肩膀,惨遭被拖进暗巷围殴的事情?这听起来明明就像是表哥才会遇到的事情啊! 白鹫苦笑,虽然很想替表哥讲些什么好话,不过想不出来。 「的确就是他,可是我也不晓得为什么……」 仔细想想,他根本不晓得为什么,也不懂那个少年究竟是谁;待在白鹫梦中的陆寻说,他叫做十五夜,但除了这一点,陆寻什么也没有和他讲,就连当天陆寻为什么要侵占自己身体的理由他也不明白。 虽然因为陆寻的帮助而让大家逃过一劫,但那并非是白鹫的力量;谜题太多,白鹫现在懂得的也实在太少,不过危机感是一定有的,凭着他身为式神的直觉,他总觉得不管是那个少年、或是梦中的陆寻,似乎都不是什么善意的存在——至少不是值得接近的人。 于是在那之后,白鹫数度拒绝与陆寻在梦中对话,这阵子白鹫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起,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r.^bxi-ug: 老爸和妈妈的式神算是白鹫在这个家里的前辈,以前的白鹫从来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自从小羽受伤、自己肩上的红色刻纹消失之后,白鹫突然间就开始懂得他们所讲的话了。不是懂得鸟语,而是式神的语言。 这种感觉很奇怪,耳朵里听的明明是啾啾的鸟叫声,脑袋里头却能够直接翻译成听得懂的中文。不过外头普通的鸟叫白鹫就完全无法听懂,但雁寒和血戮的话,他却听得清楚明白。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让他很惊讶的事情,那就是——总是陪着妈妈一起看化妆品杂志的雁寒……他竟然是公的。 没人和白鹫说过雁寒是公的,白鹫当然也不会没事把他抓起来看看,全是因为名字的关系,白鹫才会误以为他不是公的;不过血戮倒确确实实的是只公老鹰。 雁寒骂起人来还挺凶的,个性和妈妈很像;没事就气鼓鼓的飞到血戮的头上蹲着,顺便啄啄他头顶上的羽毛,说要把他啄成秃头鸟。 对鸟而言,站得比对方高就是地位比对方来得高,更不用说这么嚣张的蹲在对方的头顶上。幸好血戮的脾气就和爸爸那样,温温顺顺的,虽然有时候被欺负的模样有点阴沉,但基本上是个不会生气的烂好人。 发现白鹫能和这两位前辈讲话,两位前辈的惊讶也不亚于白鹫;毕竟式神的种类各自不同,照理来说,非同类的式神要对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像是雁寒和血戮同样是鸟类,所以能够顺利的沟通;但想要和非鸟类的式神沟通,可就得要看双方的修行和智慧如何。 雁寒和血戮的岁数差不多,雁寒的修行又比血戮来得好,但即使是如此,雁寒也是花了十来年的时间才慢慢将自己转化成精,修出灵气,最后得以和其他的妖灵或是式神们沟通。毕竟式神的本质就和一般的妖没有两样,刚出世的式神就像刚转化成的妖,沟通上多少会有些问题,不过同样也能用一般妖物的方法去克服,可是白鹫他忽然能够听懂其他非同类式神说的话,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我说白白啊,你的样子看起来,感觉和我们不太像了呢……我也不晓得要怎么说……嗯……」血戮思考了起来,啪的振翅飞到了白鹫的肩膀上头,然后用利爪撩开白鹫的后衣领,白鹫吓了一跳,但只能乖乖的坐好,不敢乱动。 「他身上的血印消失了呢。」血戮伸伸爪子,对着雁寒说道。 「真的假的?还是只是藏起来了,白白你有藏起来吗?」听道,雁寒也啪哒啪哒的飞上了白鹫的头顶蹲下,和血戮一齐确认。低头一看,白鹫背上的血印还真的不见了,就连这两只视力超好的鸟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没有……我不晓得。」 「那还真怪,你去找悬江问问看啦。」 「你自己去问,悬江那家伙听不太懂我们讲话,而且这次的医官也靠不太住。」言下之意指的是,上一个医官好欺负多了。 两只鸟停在白鹫的身上叨叨念念,白鹫只觉得头和肩膀都好重,之前在刻印消失的时候,他就已经问过悬江一次了,但悬江没有回答他,只和他说没事,别放在心上;至于小羽,他说如果很在意那个刻痕的话,拿麦克笔画回来就好了嘛──这个建议完全没有实用价值。 「不过你能听得懂我们讲话真好,有个人在比较方便呢!」 「倒也是,白白,你可以帮我买一下杂志吗?这期新的都快下架了,不过易恒老是忘了帮我买。」 「顺路帮我买红豆饼。」 第二章 于是白鹫的事情就这么被大家搁下了,他也成了家里两只式神的好朋友兼好佣人。雁寒他们也会教白鹫一些族里的事情,而且教得比其他人来得好多了,听着雁寒他们过去执行任务时精采的故事,二鸟不时也给白鹫灌输些要保护式主的观念。 对式神来说,要听式主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和自己的式主感情也相当的好。但想想自己的式主小羽,怎觉得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自己,没事就嫌他长得高太挡路,做什么事情也都不给自己帮忙……看到妈妈出门逛街都会带着雁寒一起,白鹫的心里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羡慕,自己却老是一个人被陆羽给丢在家里。 该不会小羽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吧?说不定还觉得自己麻烦碍事……实际上小羽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是如此啊!为什么他会不喜欢自己呢?照照镜子看着自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和雁寒他们讲多了话后白鹫才渐渐发觉,是不是因为自己没什么用,所以小羽才不怎么理会自己? 说下定呦……特别是像这次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有陆寻的帮忙,也许早就没命了。而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力呢?碰上了这样的事件,却一点点帮助都没有……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要像悬江那样学习一些咒术,才能当个称职的式神…… 再说,他也不能没有保护陆羽的力量。不用别人提醒他也晓得,如果自己连式主都没办法保护,那他也没脸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星期五出品] 这么想着,苦恼的白鹫找上了他唯一相熟的对象──姜子甫表哥商量这件事 情,表哥答应会替他安排修行的事情,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修行,都得要先经过陆羽同意才行。 「如果你要修行的话,一定得要去花莲才行喔,大家都是在那边拜师的,台北也没有老师能让你拜师。而且这一去,至少也要学到可以自己修练的程度才能回来……」 表哥是这么说,可是小羽不答应的话,他就不能去。之前陆羽的身体状况还很糟,白鹫对于这样的事情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可以现在小羽已经康复许多,白鹫也才终于鼓起勇气,向陆羽提起这件事情。 「啊?你想去花莲?不可能吧!」 结果才一开口,陆羽就说出「不可能吧」这四个字。 「老妈不会肯的,她最讨厌本家了。 第61章 」 「这……」 「我以前小时候想学点咒语,结果被老妈骂个半死,再说……唉,我想想看。明天再说啦!」这么说道,陆羽把棉被一卷就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和白鹫说,他不想去花莲,而且也不想要白鹫去。 对陆羽而言,台北才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要他去花莲修行,简直就是找他的麻烦。再说除了打工以外,过几个月身体养好之后,他还想要回去学校上课,这样搬来搬去的,他才不要。 如果白鹫一个人去问题也许就解决了,可是身为式神,没有式主在身边,就没有办法开发自己的潜力,无法找出彼此间互动的力量……就算再学什么,也只是浪费时间的举动。 举例而言,像表哥和他的百合花,也是一起修行之后,才明白要怎么支援彼此的行动,或是引导出彼此的力量,如果表哥和百合花分开修行的话,那式神和式主之间的连系也就没有意义了。说不定这一学下去还会耽搁了白鹫本身的天赋。但就算白鹫很想要一个人去花莲,他也放不下待在台北的陆羽。 可惜的是,陆羽似乎觉得白鹫自己去修行,他还乐得轻松呢!这样家里就没人会和他挤房间、挤床、抢电脑,也不用照顾人……他又回到当山大王的好日子了! 反正本家会好好的照顾白鹫,自己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台北打工,说什么他都不考虑去花莲的事情,对陆羽而言,他原本就和本家那边的世界走得不太近,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才是他平常的摸样。 对此白鹫非常的失望,一大早听着陆羽边换衣服边碎碎念着拒绝的话,他的心情也随之跌入谷底。 看着白鹫闷闷不乐的模样,陆羽也想办法要让他开心一点,说了一堆什么不要去花莲、会替他问社区大学之类的事情,想要哄他高兴些。 可惜这招今天没有效果,没隔多久,两个人就为了什么「你都不懂我的心情」、「不要造成别人的麻烦啊」……之类的话题吵起来了。 就这样一直吵着吵着,直到陆妈妈上了楼对两人大吼一声,争吵才结束。 老实说白鹫待在这个家也有一段时间,他这个人几乎没有脾气、又听陆羽的话,妈妈听到两个人在楼上吵架,着实也有些惊讶。回想起当年解决陆羽和陆瑕两兄妹吵架的记忆,她把锅铲往陆羽的手上随便一塞,叫他先下楼去吃饭,然后留下白鹫一个人在房间里头,问他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老爸出门后没多久,审问完白鹫的妈妈下楼来,皱着眉头把陆羽拉到客厅去数落了一顿。 「小羽,你听好,你不能这样和白鹫吵架。你要知道,他不会和你吵,他只会听你的。」 「什么……他明明就会和我吵架。」 「那一定是因为你太欺负他了,我们家里的人虽然都把白鹫当家人看,可是你不要忘记,他终究还是你的式神,就算你对他再不好他也只会忍着,你这样是不行的,他不是你身边的同学或明友,不能吵吵架就算了。」 「他都和你说了喔。」 「妈当然也不想要你去本家……你敢去你就死定了!可是你没必要凶白鹫,听懂了没?你对他有责任。」 「好啦。」 「要想办法跟他和好。」 「知道了──」 「那端早餐去给他吃,顺便聊聊吧。」 听完老妈训话的陆羽,默默地转身回到厨房,不过桌上的食物早就被老爸给一扫而空,「要拿吃的给他啊……都不下来吃,唉,算了。」这么抱怨着,陆羽也只好从冰箱里翻出新的食材,开始煮些简单的东西。 弄点奶油烤土司,煎培根和罐头豆子,再倒杯果汁,这样算是很丰盛了吧! 「唔……再煎个热狗好了。」 仿佛在逃避现实一般,结果陆羽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头一道又一道的煮了起来,那些菜的份量看起来就连午餐都够吃了。只不过一想到等会儿要把早餐端上去给白鹫,还要跟他和好,手又不自觉地开始做起下一道菜,企图拖延上楼的时间。 虽然答应了老妈、要好好的和白鹫谈,下过……自己根本没想到要怎么跟他和好嘛。仔细想想,自己和白鹫似乎还是第一次吵架。 如果是自己和陆瑕,兄妹俩的年纪相差三岁多,根本就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就已经是打打闹闹的过日子,兄妹间的感情是越吵越好、越闹越熟,彼此间都很随意,也没有那种该怎么和对方和好的烦恼。 有好几个同学都说过,很羡慕陆羽家兄妹感情很好之类的话,陆羽倒没有特别在意,不过现在想想,心里还真有点忧愁,老妈的话不觉地回荡在心中…… 他不是你身边的朋友或同学…… 你不能和他吵吵就算了…… 讲得没错,白鹫的确不是自己的朋友或同学,应该是——更接近家人的存在。 式神这东西原本就难以捉摸,偏偏他又是人形,让人更没有办法不去在意他。而无法不去在意他的理由,似乎也和他是不是人没有关系…… 「对他凶一点就不高兴了,好烦喔。」 喃喃自语地抱怨着。最后用餐盘端着快要满出来的一大堆早餐,陆羽吃力地爬上了楼梯,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看到的却是睡在床边的白鹫。 睡得很熟,就连陆羽踢门进来房间,再砰咚作响的把餐盘给整个放在桌上,他都没有醒过来。如果他是醒着的就不会装睡,绝对会起来帮忙陆羽。 「怎么又睡回去了……」 仔细瞧瞧,白鹫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也许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睡,想着关于去花莲的事情,就愁得整晚无法入眠。 昨晚陆羽回答不出他的要求,干脆就不理他、直接去睡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白鹫好像也还醒着吧? 是不是昨天晚上真的没睡啊? 结果他还弄了一堆热呼呼,几乎是两人午餐份量的早餐。 陆羽干脆不理白鹫自己吃了起来,顺便打开电脑看看新闻。虽然眼睛里看的是别的东西,心里却还是不经意地想到白鹫的事情。 越想越烦,也许白鹫是真的很想去花莲学那些法术,只是或许小时候的陆羽会很喜欢,但现在的他已经和那个世界距离好远了。 就算不学也无所谓呀,好好待在台北和他们一起生活、找份工作也好。陆羽真不明白为什么白鹫还想去学那些东西。就算白鹫学会了那又怎样?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像表哥那样,靠这些法术吃饭。再说活到这个年纪,会那些赶幽灵的小咒语也就足够了。 嚼着煎饺,大口灌着冰绿茶,电脑视窗突然发出叮的一声,陆羽望过右下角的视窗,是个难得上线的人登录了msn。 是亚渝呢! 原本他有些开心的想要找吴亚渝聊聊天,不过讯息一发出去才发现,原来那个不是亚渝,而是拿亚渝的帐号来上线的堂哥陆少悠。 「什么嘛,是堂哥啊。」 原本想找亚渝问问,他和白鹫比较有话讲,说不定最近有听白鹫说什么心事,不过如果是堂哥的话,问也没用。想说干脆不理会他,可是堂哥却自己敲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联络。 『怎么了啊?』陆羽在msn问道,只见陆少悠一次丢了几个档案在他的视窗里,叫他收下。 『老家这边要传给那家伙的资料,我想说他在你家,帮我个忙,拿给他吧!』 『要给表哥的?』 『对对、他这次工作要用的。』堂哥写道,『叫他去买电脑啦,麻烦!』 『是是是……』[星期五制作] 表哥也不是没有带笔电来台北,只是他很少打开而已。 把档案收完以后堂哥就气冲冲的下线,根本来不及问他亚渝在不在身边,不过……算了。把堂哥传过来的档案列印出来钉好,记得表哥好像今天很早就不在家——好像说要赶一场清晨的法会,不晓得中午会不会回来? 想说把这份资料放到表哥房间桌上去,这样他回家以后就能看得到,不过翻了两页以后,觉得闲也是闲着的陆羽,把这份资枓当成小说看了起来。 「在台北,k大学?不是哲月哥的学校吗。」 这次案发的地点居然是哲月哥的学校……陆哲月念的是医学系,他的大学是一所只专开医学类科目的大学,这间学校离陆羽以前念的学校并不近,区域也差很多,严格说来陆羽并不熟悉。不过离白鹫平常去上手语课的社区大学可就近得多了,几乎是在同一条路上。 不过医学大学嘛……感觉就是会有很多阿飘在的地方,会请表哥来做些什么似乎也不怎么让人感到意外。于是跳过学校的介绍,还有一堆的聘请废言,陆羽直接往后翻到事发地点的调查结果。 里面大概是这么写的── 委托的事项是寻找一枚戒指,报告上头有戒指的照片,是一个古金戒台、镶着方型粉红色宝石的戒指。 「表哥居然还有接帮人家找东西的工作?怎么感觉越来越像私家侦探了。」 觉得有趣的继续翻了下去,相关委托的原因没有着墨太多,看来是一个有钱太太的委托,给的金额很大方,但必须在限制时间内完成,不然就不予支付。 不过找戒指的工作啊……资料上除了戒指和委托、学校方面的详细资料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这个戒指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是普通的戒指遗失,应该不会找法师来协寻吧?听说表哥在这行里的价码还挺高的,如果只是要找一个小戒指,需要请表哥出马吗? 第62章 其中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吶……难道这个戒指被冤魂缠身?但又怎么会丢在学校里头,真是难以理解。 于是陆羽除了要给表哥的那一份资料以外,自己又动手列印了一份,收进包包 里头。 今天晚上就送白鹫去上课,顺路去k大看看好了!现在的陆羽也算是表哥的助手,替他去找些线索也不错……况且他要去k大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而且说到找东西这类事情,这不是雁寒的专长吗? 唤过雁寒,看来他今天也没什么事隋,虽然陆羽听不懂他在啾啾些什么,不过陆羽的话他听得懂,靠点头和摇头就可以沟通了。 于是到了晚上,把白鹫说要去花莲的事情扔去一边,两人也暂时算是和好,之后陆羽假好心的说要骑车载白鹫去上课,在校门口把白鹫丢下后,陆羽便直接急驶到k大,在后门附近停好了车,拨了通电话。 「哈啰、建宇大哥,我到啰!」 『唉呀,你已经到啦,那好那好,你有看到二馆吗,从那边直走进来到便利超商,我在这里等你。』 「谢谢啦。」 说到k大,陆羽可不是没有熟人呢!认识的人虽然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建宇,另一个当然是陆哲月啦……两个人都对他很好。今天看完这份资料后,他就打电话和陆哲月说自己想去一趟k大,原本只是想顺便找哲月哥喝个茶聊天,结果陆哲月正好要去打工,没办法留下来陪陆羽。 想说只是顺路过去,陆哲月没空就算了,没想到待在一旁的陈建宇抢过电话, 说他会留下来,开心的叫陆羽快点过来。 后门和两人约定见面的便利超商,距离似乎是学校的两端那么远,将近走了十几分钟之后,陆羽才看见远方在向他招手的陈建宇,天色已经将近全黑,两个人便找了个旁边有路灯的楼梯坐下,喝着便利商店买来的咖啡聊起天来。 陈建宇这个人不止是喜欢四处交际,对很多事情也很容易进入状况,就算是一些很难让人接受的东西也是。当他知道陆羽的表哥是看风水的风水师时,莫名其妙的对于陆羽的身世,他居然越猜越准,之后陆羽也就不避讳的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帮表哥工作。 陈建宇听了还挺高兴的,也不是好奇的那种高兴……该怎么说,陆羽其实不太喜欢告诉别人目己「看得到」的这件事情,毕竟这不像是数学英文那种只要教你、你就学得会的东西,就算你真的看得到也没办法证明给别人看,因为证明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错误。 如果说得准,别人会觉得你很可怕,对你更加提防,如果故意说得不准,又会被当成神经病而被瞧不起。能够真心不怕你的朋友,真的是少到不能再少了。所以就连自己平日最要好的朋友,陆羽顶多也只让他们晓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灵感」如此而已,若是他们真的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自己也不会见死不救,反正他们又没有问,干嘛主动讲给大家听,自讨苦吃呢? 没必要知道这种事的人,也不用让他们知道,顺其自然就好。只是陈建宇对这件事所反应出来的态度,平静得远远超出陆羽的想象。 也许他真的有某些做为医师的天赋吧!虽然他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却格外让人信任。 完全不担心陈建宇会在背后嘲笑自己之类的,陆羽很安心的就把这件秘密告诉了他,纵然没有解释得十分清楚,但总觉得他应该已经了解。 「我说,你这次是要找什么东西呀?是前几年自杀的学长吗?」陈建宇问道,于是陆羽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张列印的照片。 「不是啦……是找这个。」 「戒指?是有人遗失的吗?那可能要去生辅组问耶。」 「我也不晓得耶,上面就只写说要找这枚戒指而已,也不知道是有人掉的还是怎样。不过我想说今天有空,就顺路过来绕绕,看看情况。」 「嗯……原来如此,那你加油吧,我等等带你在学校绕绕!不过我今天和你碰面,是还想带你看另一个东西啦。」 「什么东西?」 「喔,你等等,就快出现啦……小声点,他们最近一直出现在学校里面,大家都在谈论呢。我还以为是你工作上的关系人哩,但听你这么说好像又不是。」 陈建宇这么说道,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之后像是确认了时间,把陆羽带到高一点的阶梯上。 不晓得陈建宇到底要自己看些什么,陆羽也只能静静地等着,果然没过几分钟,两人的视线里走进了一对年轻男女。 男女两人的年纪似乎相差许多,男大女小,女生穿着很有运动风的外套、搭配十分可爱的短裙、皮长靴,男人则是穿着黑色衬衫,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带包包之类的行李,相当的轻便。好像是随处可见到学校来运动的年轻人一样,只不过他们两人走走停停,感觉不出说笑的气氛,反倒相当的严肃。 他和陈建宇两人虽然站在与那两人略有距离的地方往下看,但还是可以看见那个女孩的模样,是很活泼的那种类型,长得白净纤瘦,完全是陆羽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嗯……该怎么说呢,比那女孩要高上两个头,总有种雅痞的感觉,给陆羽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他们两个人是谁啊?」 「噢,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啊……」陈建宇说道,他把咖啡一口喝光,然后将空瓶给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随后小声说道。 「听我学妹说……是她贴在班板上面的啦,那个男的好像怪怪的,这两天一直在学校里乱逛,见人就说──你前世有孽障啊、你被你老爸的情妇的幽灵缠身啊──之类之类的话,我学妹那天经过不晓得,就被他拉去讲话了。」 「是骗财骗色的吗?」陆羽最讨厌的骗财骗色假灵异人士……就是因为社会上有他们的存在,害他们这些无辜的正牌人士遭受不少奚落。 「不过我学妹说他讲的很准,我学妹她……几乎没有人知道,就连她也只知道一点点而已,听说在她出生之前,她还有一个哥哥过世了。结果那个男的就和她说,你们家很久没有去拜妳哥哥了,叫她要去拜。」 「我学妹吓了一跳呢!不过……」 「不过什么?」这么说来这家伙是真的有点功力啰? 「不过那个男的卖了她一个玉佩,和她收了二千元,她觉得好像被骗了。」 「……」陆羽无言以对,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那个玉佩听说品质还蛮烂的,她就和大家说,请不要买那么贵的玉佩。」 「这太扯了啦,两千块不是小钱耶。」 「对呀,不晓得他们在搞什么,好像还有其他人也碰到差不多的状况,就是被捉起来算命啊然后被推销买玉佩呀……要是他们还是这样在学校晃来晃去,校方可能就要请校警赶人了。」 看那两个年轻男女的年纪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怎么会跑来人家的学校里卖东西算命啊?自己居然被误认为是这种怪人的同伴,真是躺着也中枪…… 不过自己不认识他们,听陈建宇说那卖玉佩的男人也不姓式族的姓,而是姓柳,那大概和自己是毫无关系吧。既然这样就不要理他们就好了,小声的和陈建宇说不要管他们、直接走掉吧! 「那好吧,我先带你去操场那边好了。」 听说k大的操场建在山丘上头,视野广阔,平日闲着没事还能从操场边边往下欣赏市区的夜景。想想操场似乎是理想的散步第一站,两人决定好行走的路线,正要离开时,陆羽装在背包里头的雁寒却突然啾地尖叫了一声,在陆羽的背包里头挣扎了起来。 「啾!」 「那我们走吧……咦?雁寒?」 「啾啾啾──」 「怎么有鸟叫声?你包包里放了什么啊?」 「是燕子啦,我家养的……雁寒你怎么了,被东西压到了吗?」 慌张地打开背包的拉链摇了几下,雁寒才从背包里头探出小小的头来,转来转去望向外头,陈建宇看了似乎有些惊讶,不晓得雁寒是式神的他,直问这鸟关在背包里该不会被闷死了吧! 「雁寒你要出来吗?」陆羽问道。 只见雁塞不悦地点了点头,任陆羽伸手把雁寒捉在手上,然后放到自己肩膀上。雁寒梳了梳自己的羽毛、用力的拍着翅膀,之后开始啾啾地叫个没完,衔着陆羽的衣领猛咬,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往雁寒叫闹的方向看去,看得见的地方里也只有那对年轻男女。 「他们有什么不对吗?」陆羽小小声的问雁寒,于是雁寒点了点头。「怎么回事,会有麻烦吗……咦!」 陆羽还没有问完,雁寒竟然狠狠地啄了他的手掌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搞什么──是包包里的东西压到雁寒让他不高兴了吗?但只见雁寒拍翅飞走的时候,那对站在下风处的男女,似乎发现到躲在步道这边偷看的陆羽和陈建宇了! 两人都转过头来,往他们的方向看来。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不过一旁路灯却把周围照得很清楚。 「糟了……」被他们看到了! 只见到那对男女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那个男人加快了脚步,不顾拖着陈建宇就要往反方向逃跑的陆羽,硬是伸手把他们两人给挡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个比远看时还要高瘦的男人,被挡下的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见男人倾下身子看了看陆羽,转头又往陈建宇的脸上看去。 惨了,该不会是要推销东西吧? 第63章 虽然我不会买,但也不想被拦下来听推销吶! 苦笑的问道:「呃,先生……你有什么事吗?」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位柳先生是来者不善。先不要说他挡住两人的路,光是看他一脸用鼻孔看人的神情,就觉得他似乎是来找麻烦的。 「嗯哼──」 「喂,你做什么啊?」 只见那怪男人皱了皱眉头,不停地往陈建宇的方向走去,逼得陈建宇踉跄的连退了好几步。之后他抬起手来,陆羽这时才看见这家伙的手指和手腕上头竟然都戴满了玉? 他手指上戴着雕花镂刻的玉戒指、或是镶在银戒台上的玉戒,手腕上则是包古银的皮革玉坠手环……翠王、紫玉,深绿浅紫,搭着黑色衬衫,整个人时髦得很,一点都不像是刚才陈建宇话中所说的那种怪老头子。甚至就陆羽的眼光来看,这家伙对饰品的品味还非常的好,竟然能把玉饰穿戴得这么流行好看。 「你在干什么?不要一直过来。」 对方步步逼近陈建宇,陆羽虽然冲上去企图阻止那个男人,不过身高硬是比陆羽高上两截的男人,似乎完全不把陆羽看在眼里,对他理都不理。 「我还想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式族的小老鼠,东跑西钻的,玩得很开心吧。」 「你说什么──」听见男人的话,陆羽一阵惊呼,但男人绕过陆羽身边,只往陈建宇的方向走去。 「快点回家去吧,凭你也想在这边碍事。」男人的语气极为尖酸,根本摆明了就在挑衅。 「那个,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不晓得你说的那个是什么……」 只见听到那话的陆羽在一旁气得快要跳起来了,陈建宇也只能惊恐的摇手解释,因为那男人完全不理睬应该才是当事人的陆羽,反而把目己给当成了那个什么「式族」吗? 不对、不对,完全搞错了啊!只不过那男人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反应,这该怎么说呢,这家伙也太自我中心了吧!不要都不听别人讲话呀! 「你别再过来了,喂──」 「怎样?」 男人伸出手来,动作看起来相当的轻、毫不带力,他单手扯过陈建宇的衣领,但在他碰触到陈建宇的瞬间,陆羽看见那男人手中的其中一枚戒指,散出淡淡的绿色萤光。之后陈建宇竟随着那阵像萤火虫那样的光,被男人给甩了出去。 「哇啊!」 被摔在地上的陈建宇吃痛地惨叫了一声,男人则露出了微微的得意表情,外带轻笑了两声,他脸上的笑容还真的是很享受的那种。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打架吧,刚刚那阵绿光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家伙是术师吗……一开口就讲出「式族」的名称,不妙的感觉混杂着刚才被辱骂的愤怒,陆羽冲上前去将摔倒在地的陈建宇给扶起,顿时间有些气到失去理智。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想怎样!」 「哼。」 男人对陆羽的喝斥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做出企图攻击陈建宇的动作。刚刚被男人给推倒的陈建宇似乎摔得不轻,他捣着眼睛,整个人站不稳地倚在陆羽的身上。 不用他说陆羽也知道,那男人肯定是用了些什么法术,才能一挥手便把陈建宇这个身材将近一百八的大男生硬生生的给打到飞出去。不晓得他在搞些什么把戏,陆羽吃力地扶稳陈建宇,心里真的是越来越火大。要嘛就冲着自己来,为什么要挑自己身边完全没有能力的陈建宇下手,这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怎么,你的式神呢?刚才不是放出来了,到哪里去了?」 男人见陈建宇已经站不稳了,还继续做出威吓的动作。陆羽觉得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差劲的人──特别是那种拿法术欺负普通人的家伙! 「快啊,把你的式神叫回来──」男人伸手似乎打算再下一击。他手上的戒指再度散出那阵绿色萤光,陆羽见状不禁大叫。 「你给我住手!」 「唔……」 抱紧了还昏昏沉沉的陈建宇,陆羽非常不客气的狂喝一声,那男人不知道究竟是被陆羽的声音给吓到,又或是怎样……他真的停下了脚步,不、应该说他整个人居然停在原地,完全静止了。 虽然在陆羽的声音消失之后,仅仅只有二、三秒的时间,但男人和陆羽都愣住了,在那瞬间,男人居然在陆羽的喝令下而动弹不得。 是定身术吗?不对……男人不再注意陈建宇,十分惊讶地住陆羽的身上看去,眼前的少年完全没有使用法术的迹象,那究竟是谁?旁边还有人在支援他们两人吗? 也不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式神的影子。 对于男人的目光,陆羽同样紧张地反瞪回去,不愿输掉半分。 「你才是式族的人。」 男人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他刚才看见式神,却又不晓得这两个人谁才是那式神的主人,看看陆羽的年纪似乎还不满二十,便直觉的认定他身旁的陈建宇才是式神的主人。 陈建宇这几下根本就是白挨的,男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 「我是又怎么样!」 陆羽再度凶狠的回骂,看来不大吵一架这事情是结束不了了。他正气得想要陈建宇去叫校警的时候,缓和了三人间肃杀气氛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她正是这男人刚才站在楼梯那边的同伴,只见她气喘呼呼地跑来,身上和这男人一样,都戴满了玉饰。 「大哥,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说只是上来打个招呼吗?怎会变这样子?」 「瑾青,没事,妳别上来。」 「这哪里没事了?你都和他们打起来了!」[星期五出品] 叫做瑾青的女孩皱皱眉头,近看才发现她的年纪应该比陆羽要来得小些,却有种比小瑕要来得成熟的气质。她没多管陆羽他们,拉过男人的手臂劝他别理陆羽他们,直嚷着要走。 这男人和瑾青虽是以兄妹相称,但长得完全不像,除了年纪有差距之外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像是亲戚,她望向陆羽他们的眼神带着歉疚,看得出她并没有要闹事的意思,甚至还想把她惹麻烦的哥哥给带开。 「别管他们,我们走吧。」 女孩拉拉扯扯、连哄带劝的,才总算把那凶恶的男人给带走了。 陆羽的心中虽然是巴不得冲上去和他打上一架,不过身旁的陈建宇这一摔可真的是伤得不轻,陆羽小心的扶他到一旁的行人座上喘口气,他看起来真的很痛。 「要去医院吗,该不会摔到骨头了?」 不用陆羽开口问,陈建宇自己就是学医的──站起来转转关节骨头,大伤看来是没有,不过小伤可就避不了,幸好只是摔出去的时候手擦破了皮、流了点血,其他就只是疼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啊,真是太衰了啦!看来回去以后得叫表哥小心注意这两个疯子,免得来这边工作的时候还得找人打架……不!应该说是只有那个男人是疯子,其实那位帮忙把男人给拖走的女孩子,说真的是帮了他们大忙。 还有一定要请校警把这男人给赶出学校!冲着自己来就算了,居然连动手攻击这学校的学生,这真的是太夸张。但才刚说自己没事的陈建宇,却在走了两步之后滑了一下脚,差点又跌了一跤。 「你还好吧,怎么走不稳?真的没事吗?」 「还好……可是……」 陈建宇虽说自己没有大伤,但总觉得身体麻麻的很不舒服,好像中了什么毒一样,手脚非常的不灵活。回想起那男人手上的戒指所发出的亮光,陈建宇应该是中了某种法术。 「奇怪,我觉得越来越麻了……」 「你忍着点,我打电话叫我爸来接我们。」 「好吧……」 要用到法术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不会法术是多么不方便的事情。只见陈建宇的脸色越来越差,双手也开始颤抖,在摔倒的痛楚退去之后,这些症状反而激烈了起来。陆羽慌乱的拿出手机,却看到上面已经有五通来自家里的未接来电,他惊慌的回播了过去。 电话才响一声就打通了,是老妈的声音。老妈简洁的问完陆羽的位置之后,说爸和表哥都已经在去k大的路上了。 「小羽,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刚才有找麻烦的家伙……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什么?你们怎么知道出事情了?」 「雁寒跑回来告诉我们的,你别急,结果是你朋友受伤了吗?你就和他待在那边等你表哥过去吧,不要乱动。」 老妈说得从容不迫,果真没有多久,姜子甫便出现在不远处,样子相当的着急。和他挥手之后,陆羽才松了一口气、挂掉老妈的电话。 姜子甫远远的就看到倒在陆羽身上,完全站不起来的陈建宇,他脱下外套就往陈建宇的身上盖,明眼人一看便知,陈建宇身上的气息乱得可怕,应该是被什么法 术给打乱了,身上被震乱的三魂六魄影响到身体,人才会倒地不起。 「表哥,他不晓得怎么了,你快帮他看看。」 「我看看。」 姜子甫仰起他的额头仔细观察陈建宇的血气,但此刻的陈建宇已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连坐直都没有办法。于是姜子甫硬将他的身体扳正,从袖口捻出一张符纸,符纸捏在手中一转,便凭空燃烧了起来。 火光一阵青艳,薄薄的一张符纸若是用普通的火焰去烧,二、三秒便会完全烧尽,但姜子甫掌中的火焰却是越燃越烈,怎么烧都不见它化为灰烬,而他的手掌也不怕烫似的,捉住那火焰任其在指隙间发光,好像连手也烧起来了似的,在黑夜中更显明亮。 第64章 姜子甫没有念咒,直接摊开那只燃着火焰的手住陈建宇的额上盖去,接着只听陈建宇惨叫一声,随着他掌中的火焰熄灭,陈建宇的额上冒出了一缕轻细的白烟,身子也随着那缕白烟的散尽、不再颤抖,虚弱地倒了下去。 「小羽,我们带他回去。」说完,姜子甫将外套披在陈建宇的身上包紧,吃力地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伯父在后门等我们,走吧。」 陆羽点点头,把陈建宇掉在地上的包包拎好,跟了上去。 第三章 听说表哥刚用的那招,有个特别的名称叫做「净火」。 那是一种类似正气的东西,体内有这种潜能的人,基本上邪灵是不敢近身的,因为净火这种东西很特殊,不是修行就能够学会,完全要仰赖个人的天赋,而有这种特殊天赋的人,可说是一世代少有一人。 普通的妖邪灵异之辈,都各有不同的性质,就算用法术将之杀灭,顶多只是打回原型,过个数十数百年的修行之后,又是一只恶妖。所以众多的术者在击退恶妖之后,往往会建庙立碑,将恶妖的残肢末节给封印起来,并要求后世谨慎的祭祀,避免其卷土再来。 但净火之所以特殊珍贵,是因为用这种净火去烧灭妖异的话,那些被烧的妖异便会随着净火而彻底毁灭,永远化为灰烬,无法再复苏。 式族的族规有训,若非绝对必要,绝不可将对方赶尽杀绝。但净火就是种将对方赶尽杀绝的能力,因此表哥虽然在拿到式神之后,成功的将此潜能给释放出来,却鲜少派上用场。不过刚才对陈建宇所做的事隋,也算是应用的一种。 利用净火驱逐人魂上的伤病,也算是一帖及时可用的猛药。把陈建宇扶进陆羽爸所开的车中的时候,陈建宇已经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子甫表哥坐在后座顾着陈建宇,看到陆羽不安的模样,在他确定陈建宇的确是睡着了之后,表哥才开口解释道。 「小羽,他是中了玉寒。」 「玉寒?」 「那是阮家的……真糟糕,你大概不晓得阮家是谁,不过没关系,他不会有事的,我刚才已经尽量将他身上的寒气驱除了。」 「表哥,那他现在……」 「先带他回家,睡一晚没问题的话就安全了。不过……」 表哥低下头来,扳过陈建宇的颈子端详一番,陆羽看不懂他在做什么,表哥也没有回答。陆羽不晓得的是表哥刚说完这话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陈建宇身上的寒气竟然一点不存的散失殆尽。 虽然自己用净火替他烧过一回,但如果是那种毫无灵感的普通人受到玉寒的伤害。就算用净火救了命,也不可能会像这样毫发未伤的模样。因为用净火就像是拿烧烙的铁去烫伤口、止血救命一样,命是能救回来,但二次伤害是避免不了。可是陈建宇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完全复原了。 真是太奇怪了,也许这孩子的体质比较特殊?也许以前有遇过类似的事情,因此对法术比较有抵抗力? 表哥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就算了,因为接下来更麻烦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 车子在陆家的门口停好,陆羽的爸便将陈建宇从后座里头拖出来,和子甫表哥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这个大男生给扶进了表哥的房间床上。从头到尾陈建宇都没有醒过来,似乎是表哥在他的身上拖了什么小咒语的缘故。 看着表哥待在陈建宇的身边,仔细观察他的身体状况,陆羽的心也静不下来,硬是端了茶闯进去打扰,只见表哥眉头深锁,样子有些烦恼。 不等表哥开口,陆羽便直接问道:「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还有你说的阮家究竟是谁?」 表哥环着手想了一下,但他似乎还不打算回答陆羽的问题,倒是先反问了起来。 「嗯……这个嘛,小羽,我和你说吧。你今天看到的那两个人就是阮家的人, 这案子有点棘手,还有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对不起啦……我、我是想先去看看场地……」 「你看了那份资料吧。没关系,你没事最重要。」 陆羽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也知道若不是自己擅自行动,陈建宇也下会被拖累了,而且今天若不是有陈建宇替自己挡住那个男人、雁寒又紧急飞回家去讨救兵,说不定自己会在没人可求救之下,当场被那个男人给活活打死。 「阮家是使玉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专职的术士。式族以前和他们有些过节,现在不管是什么工作,我们都尽量避免和他们碰头,因为他们多半会主动攻击我们。」[星期五制作] 「这些人怎么这么凶啊,式族和他们到底是有什么过节?」 陆羽从来也没听说过式族会和别人有什么过节,而且对方居然会凶狠到主动攻击…… 「总之,小羽,这次的案子你就不要跟了,我一个人去他们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别放在心上,先去休息吧。」 「可是……」 「没关系的,这样吧!你去弄点晚餐给我吃好吗?吃饭时间好像过了,我有点饿了呢。」 「那、表哥你想要吃什么?」 「嗯,我记得冰箱好像还有馄饨耶,可以煮那个来吃吗?」 「没问题!」 总算找到一件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没几分钟,陆羽就把冰箱的馄饨全都煮得香喷喷的,还配上一大碗的汤面。正好白鹫下课回来,肚子饿的老爸也闻到香味,跟 着跑出来淅沥呼噜的吃掉了一大碗。 本来不是要煮给这些人吃的……唉,随便啦!总之喂饱一堆人之后,白鹫也听到陆羽出事的消息,他似乎相当的担心,不过陆羽没这个心情陪他们,把白鹫丢去陪老妈看电视,然后自己咬了一包饼干闷闷地回到房间上网。 把背包里的那份资料拿了出来,原本想问表哥要不要打电话到陈建宇的家里去,不过表哥说:「不用,省得麻烦。」因此现在陆羽又没事可做了。 现在重新看过那份资料,上头真的没有写到任何有关于阮家的事情。 阮家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听过半点…… 陆家妈妈虽然反对孩子们学习咒术,但基本的知识还是有教,免得出门遇到时叫不出对方的名号,会丢式族的脸。 像是北部四大家族,中部的将家,还有南部一些比较小户的人家……不过老妈不讲也就算了,怎么连老爸都从来没和自己提过阮家?他们肯定知道,只是没有和自己说过,要不然为什么雁寒一看见他们,就急着要飞回家来通知? 雁寒分明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头!老妈会知道的事情,老爸不可能不晓得,意思就是说,他们是故意没和自己说阮家的事情的?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再度想起自己看见陈建宇被打那时的愤慨,还有表哥那副息事宁人又不讲清楚的态度,他真的是越来越生气了,感觉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究竟是为什么呢?阮家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可以这样子欺负人! 心情跌到谷底的陆羽,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阮家究竟是什么来头。只是自己拜老爸老妈的教育所赐,自己和式族的人都不熟,到底可以向谁探听到阮家的消息呢? 「对了!堂哥!」 另一个和自己相熟的对象,不就是把资料传给自己的堂哥吗?问他肯定没错! 拨通陆少悠的电话,响了许久之后,才听到亚渝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的声音。 陆羽和亚渝闲聊了一会儿,陆少悠才过来接起电话。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起来相当的冷淡不耐烦,不过和他认识个几天就会晓得那只是他讲话习惯的调调而已。 「怎啦陆羽,今天传给你的东西有问题吗?」 「对对,堂哥,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阮家到底是谁呀?可以告诉我吗?」 「你怎么会问这个……姜子甫那家伙带你过去了?太扯了吧?我下次去宰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啦,是我自己过去的,不是表哥的错。我也没受伤,可是我朋友受伤了。」 「我听不懂啦,不过你没受伤就好了。」堂哥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你千万别再跑去和阮家的人踫头了知道吗?你这么弱,他们肯定会把你打死。」 虽然开头就被堂哥说很弱还会被打死,让陆羽有点泄气,不过也阻止不了他打听阮家八卦的精神。陆羽干脆单刀直入,直接问起阮家的事,但没料到堂哥对于阮家的情报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你想知道阮家的事情啊,很好,真不愧是我堂弟!如果你打不过他们就打电话过来找我,我帮你去把他们给揍扁!」 「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堂哥似乎以为陆羽是为了要帮朋友复仇才要打探对方的底细,直夸陆羽真有勇气,肯定打不过但还是愿意一试。还说要介绍陆羽很好的推拿师傅,奇+shu$网收集整理等陆羽打完架之后去给他疗伤…… 不过他有讲到陆羽想听的重点就好,陆羽暂时不管堂哥究竟在想些什么,先停下听他说话。 「嗯,总之阮家他们是专门打击我们式族的人,不过姜子甫不肯讲也是应该的,你妈妈不会讲也不意外。因为他们都是姜家的人,你知道嘛,姜家的人是绝不会讲这件事情的。」 「这和姜家有什么关系啊?」 「噢,这关系可大了,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吧,今天堂哥和你一次讲个清楚明白。 第65章 你知道吧,我们现在的左护法就是姜家的人,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喝茶。」 「啊?我听不懂。」 「慢慢来啊——你先听就对了,电话钱不要担心,我帮你付。」 于是,堂哥陆少悠,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有关于式族还有阮家,这段不长不短的往事。 这件事的年代约莫要拉回数十年前,现在的左护法年近六十,正处于稳重的壮年时期,而在四十几年前的他,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左护法的全名叫做姜壹云,是那一代里头最先在名字里得字的男生。打从姜壹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族里的卜师就已经预言他会有了不起的能力,果不期然,十几岁的姜壹云就在式族里打遍无敌手,成为族中最强的打手,更恐怖的是,就算是过了四十几年的现在,已经就任左护法多年的他,仍然还是式族中攻击力最强之人,就连这一辈的年轻人都无人能出其右。 但就算是这样的姜壹云,还是有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台湾的娱乐场所并不怎么发达,至少没有现代来得多,更何况式族的本家是在花莲非常非常靠海的乡下地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事物。 于是当年的姜壹云时常和式族里年纪相仿的三五好友们,趁着修行时的空档,搭乘采买的便车跑到都市里头去玩乐。那时候市区有间喝凉茶聊天的店家,店老板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人又善良体贴,姜壹云一看见她就十分喜欢,之后只要没有修行的日子,就算是走路、也会走到市区去,只为了要见上对方一面。 从开头到这里,都是相当纯情的往年回忆。听着堂哥所形容的左护法的模样——虽然是堂哥从父亲那边所听来的,但要和现在这个眼神凌厉的左护法相比,陆羽完全想象不出左护法当年还是个小鬼时的模样。 可惜接下来,故事就没那么纯情也没那么愉快了。式族的名声一向都不响亮,这也是因为族人们刻意喜欢低调的缘故,很多事情他们不爱管,就算要管,也都严格限制要经过委托、收取报酬,这其中当然有体制上的问题,毕竟式族的人数不少,但在其他性质相近的家族眼里,式族就是式族,没有什么一个一个人分开来看的事情。 要是有一个人在业界里出包,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严重事情,伤害到全族人的信誉,因此也才会立下规矩好管理大家的工作。但小孩子哪里会懂得这种制度的重要?只觉得填表格叫麻烦,收钱叫没义气,什么事都没道理,而当年的姜壹云就是一个这么想的人。 于是当茶店老板娘和姜壹云说,最近这附近出现了一个怪怪的家伙,深夜还会到处徘徊,把她女儿给吓坏了的时候,姜壹云二话不说就和老板娘拍拍胸脯保证,他晚上会去查看那个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叫老板娘不要怕,更重要的是要保护他所心仪的女孩子。 他就真的这么一个人去了,对于自己的能力,姜壹云有着绝对的自信,不管是人或是妖怪都好,很难有他打不过的对手!另外因为不想和老板娘收钱的关系,该对族中事前的报备什么的通通没讲,姜壹云一个人守在街上人所传言的路灯之下,设了陷阱将那家伙给引出,赫然发现对方居然是妖物!而姜壹云经过一晚上的大战,将那妖物给收了。 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善事,没想到……几天之后,阮家的人便找上了门来。 原来那只走在街上的怪家伙不是什么妖物,而是阮家千年相传的守护玉兽,号称阮家最强的镇家之宝。阮家人最近到那附近去办事情,也带了玉兽,而它在街上徘徊不是要作乱,是因为它晚上有散步的习惯…… 结果阮家最强的镇家之宝被式族里一个未满二十岁、就连式神都没拿到的黄毛小鬼给杀死了。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术士,除了傻眼之外还是傻眼。 而阮家的面子也在那天给姜壹云削尽了。 失了镇家之宝,又丢尽了颜面,阮家人差点全员出动,要和式族拼个你死我活。这下子可不得了,因为阮家虽然人数很少,连弟子在内甚至不及式族的十分之一,但个个都是资质良好,受过严格训练的强者,和式族那些不学咒术只当良民的族人完全不一样,虽然要是真打起来,式族是肯定会赢,但绝大多数较弱的族人也会被阮家给杀光。 而且哪有拿明明是自己做错的事情,去要族人们睹命的道理? 于是当年还身体健康、头脑清楚的右护法,拖着姜壹云去阮家的门口要他下跪七天叩头道歉。当时甚至已经做好要姜壹云一死谢罪的打算,以避免更大的灾难。 但不晓得是幸或不幸,年轻时的姜壹云长得相当不错,他还没跪满三天,阮家就派人出来谈条件,说道:「要我们原谅他也是可以,不过我们不能允许一个外人在阮家头上动土,要他不死的话,就让他入赘阮家陪罪。」 话说得好听,其实是阮家小姐见到姜壹云长得英俊,一见钟情,就和父母求情说了一堆理由,最后说动了阮家二老,要式族的人让陆壹云入赘阮家。至于右护法这边,他想都没想,包了包红包就说感谢亲家肯收容他——听说钱还包得很少,之类云云的客套话,把姜壹云原地一丢便打道回府。 结果姜壹云就这么娶了阮家的大小姐,生了两个女儿。不过十几岁的小夫妻相处得早。厌烦得也早,特别是阮家大小姐是给人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她很快就发现姜壹云和她处不来的事实。 几年后他们便离了婚,女儿留在阮家,姜壹云黯然地回到本家继续他的修行。此后也没有再婚,沉默的接下了左护法的职位、沉默地一路做到今日。 「所以阮家——在那几年都还算和我们友好啦,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这样。可是后来左护法离婚回来以后,阮家年轻一辈的就开始主动攻击我们了。他们好像因为当年的事情到处被人瞧不起,心里怨恨得很,只要见到式族就一定会上前去把对方打得半死。除非是像姜子甫那种大咖的他们不敢打……所以因为这次的工作会碰上阮家,才会找他去处理的。」 陆少悠继续说道,陆羽听得一愣一愣,这么惨烈的往事,也难怪没人会想提起! 可以理解为什么老妈和表哥都假装不晓得有阮家这件事情,毕竟他们姜家人惹出来的事情,同是一家人,当然是讲都不想要讲。 「那堂哥啊,表哥他说的『玉寒』又是什么?」 「这个嘛,阮家他们是使玉的.就是用玉石的能量和精灵来施咒……或是将有灵性的玉养成妖魔来使唤。玉有净气的功能,他们会拿玉来镇压某些地方的瘴气,再让玉吸收掉那些瘴气。」 「那些被玉石给吸收掉的瘴气就叫做玉寒,」堂哥继续说道:「照理应该是会储存在玉里自行化解掉,不过阮家的人拿这些瘴气当做攻击的武器,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拿瘴气贯入人体、或是妖魔的身上,对他们来说可以解瘴又能攻击,一举两得。」 「这种东西碰到不是会出人命吗?」 「啊哈哈哈……他们本来就是想要我们式族死光光啊,出人命是一定要的啦。不过目前为止,受重伤的是有,出人命倒还没有,通常要是不小心给阮家碰上了,大家都是摸摸鼻子被他们打一顿也就算了。」 「真是太夸张了,谁想要给他们打一顿啊!」 「今天可是因为被打的人是你,我才和你说左护法以前的糗事耶——如果和没关系的人说,我不被陆群青丢进海里才怪哩!我一直怀疑他窃听我的电话,啧啧,要不为什么我每次做什么他都知道啊。」 「这个嘛……」听起堂哥忽然碎碎念起陆群青的事情,陆羽心想,的确想到左护法,就不能不提到他身边的陆群青。不过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不管走到哪里,陆群青总是给陆羽一种惹不起的感觉,好像背后有左护法在撑腰。 「好啦,总之你要加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下次他们遇见你就不敢动你啦。」 「说得简单。」 别说是斗法了,就算当面拳脚相向,陆羽的胜算都是零吧。只要一想到连那个比自己高上一个头、壮上一截的陈建宇,都在自己的眼前被对方给打倒在地,陆羽就一阵心寒,后悔自己没有学咒术也就算了,就连拳脚功夫都没摸上个边。 「你别这么悲观嘛,我知道你没有学法术,不过没关系,我教你几招临时的应付,至少不会被他们欺负,如何?」 至于听见陆羽一副难过声音的堂哥,倒还是秉持着他乐观的态度,大笑几声,说出他的建议。陆羽一听见,眼睛也是马上一亮。 「好哇!堂哥你快教我。」 「ok,ok……你去开电脑,我把符的样式寄去给你。」 「谢谢你了!」 「好说,不可以输喔!」 电话那端再度传来了堂哥爽朗的大笑,没隔多久,堂哥便将符的样式传给了陆羽,要他照着自己的话去做。 课程的名字是:「简单的第一课、防御」。 第二天陈建宇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还搞不清楚状况,起床时一眼望见睡在旁边沙发上的姜子甫,再看看自己身上被换掉的衣物……身为小开的直觉反应,告诉他自己可能是被绑架了。 怎么这么衰,还被绑架……不过好像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自己没被绑起来或是窗户外面望出去就是山区呀?或是疑似负责看守自己的流氓怎么长得很帅又睡得比自己还要熟之类的? 不过不管,自保比较重要,谁知道等会儿还逃不逃得掉——于是陈建宇走上前去,捞起姜子甫的领子就是一拳。 第66章 话说陈家的孩子们自小就学习各种实用的防身术,无事强身、有事应急,昨天的那种对手很抱歉还是打不过,不过这种睡死的对象,要打赢还蛮简单的。 于是,陈建宇把睡在房间一旁沙发上的姜子甫当成了绑架犯,狠揍了他两拳,最后还把他压倒在地上。还没睡醒的子甫表哥莫名其妙的在梦中挨上一拳,昏昏沉沉之中又被揍到起不了身,之后的整个早上,都很衰的在浴室里擦鼻血、敷药。 「唉……复原得快是很好,伯父,我看他的身体一点事都没有了……」 「子甫你的鼻子真的还好吧?还有流血吗?」 「还好,还有卫生纸吗?」 「请用。」 「噢,谢谢……呜哇!」抬头一看,拿卫生纸过来的居然不是伯父而是刚才那个痛打自己一顿的陈建宇,子甫表哥吓到直觉似的连退步。 只见陈建宇捧着整包的抽取式卫生纸,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原来你就是陆羽的表哥啊,初次见面,常常听到他提起你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个大帅哥呢!」 「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十分勉强,看得一旁的人都冷汗直流。 昨天晚上陈建宇晕倒的事情,陆羽照例用些避重就轻的方式,将那两个怪人的事情说给陈建宇听。 于是故事从左护法和玉使的仇恨,变成连小孩子都能懂的风水师家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从连姻不顺到工作纠纷,还有世代结怨等等,每次只有需要唬人的时候,陆羽才会深刻的感谢自己陪着老妈看了不少的乡土剧,这些剧情拿出来讲,还真有说服力。 「就是他们是我们家的仇人……之类之类的,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陆羽一直道歉,陈建宇吃着早餐的稀饭和酱菜,看不出来是有仔细听进去还是没有。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太生气,明明被打的就是他,却反而有些过于平静的感觉。 「噢,这样啊,那我了了。不过你晓得他们那两个人是要来我们学校做什么吗?超渡学长?」 「呃,我想应该不是学长吧。」老实说,陆羽完全没有看见陈建宇一直挂在嘴上说的那个自杀的「学长」到底在哪里,那个学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有名啊? 只见陈建宇拿着空碗又要了一碗地瓜稀饭加酱菜,陆羽给他添过小菜,没过几下又给他吃了精光。胃口似乎不错的他,还问起泡菜能不能再多给他一份。 再夹上半碗的泡菜给陈建宇配饭,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陆羽,我要回家了,谢谢你昨天带我回来。」 「你要走啦?我送你回去?j 陆羽起身,却被陈建宇给一手拦住。 「不用了,这早餐很好吃,你去洗碗吧,下次再煮给我吃。我坐计程车回去,嘿嘿。」 带着贼贼的笑容,陈建宇就这么迳自离去了。陆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如果是陈建宇的话,应该是不会做出危险的事吧?只希望他不要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就好了,毕竟他是陆羽自休学以来,难得交到的一个新朋友吶。 「你不要担心我。」他这么说着,又恢复了一贯笑嘻嘻的轻浮模样,和陆家妈妈打过招呼后便走了。 完全不懂他的心情变化。这就是太聪明的人会有点怪吗? 陆羽也阻止不了陈建宇,只能乖乖照着他的话送他出门、看着他坐上计程车之后回厨房去洗碗。碗洗好的时候,走出厨房的陆羽,顺道拿了纱布跑去表哥的房间。 第四章 表哥看起来不是很好,至少比昨天晚上来得差。 其实他昨天晚上为了观察陈建宇的状况,几乎是整晚没睡,好不容易凌晨的时候才小小休息一会儿,竟然就被打到鼻血流得满手都是。 现在子甫表哥窝在棉被里头补眠,血是已经止住了,不过换纱布只是陆羽吵醒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表哥醒醒——」 陆羽伸手推推睡昏在床上的表哥,把他给叫醒。表哥睡眼惺忪的眨了眨眼,耳边模糊地只听见陆羽不停的间道。 「表哥,你的符纸放在哪里啊?借我一点好不好?」 「你要符纸……做什么?」 「你不要管啦,借我一点就好了。」 「……在……右边抽屉里。」 被陆羽又摇又哄的,还被他动手换过脸上的药布,没睡醒的表哥只觉得鼻子上又凉、头又晕,只想要赶快窝回枕头上睡觉,随口便答应了。 「哈哈,表哥谢啦!」 拉开表哥书桌的右边抽屉,果然有一整叠已经画好的符纸,还有另外一叠的半成品、空白符纸……里头还放着几支自来水墨笔,陆羽顺道捞走一只。 这墨笔是式族因应族人们的大量需求而特别找厂商定做的——自来水珠砂墨笔,毕竟式族人用符的机率颇大,一天到晚要在那边准备什么珠砂毛笔的实在麻烦,就算在家里画不麻烦好了,万一外出要用到可就糟糕了。虽然用手画也是一途,只是成品实在不那么漂亮,万一画坏了,等于功亏一篑。 后来有这种墨笔之后,画符这种事可就简单多了,虽然老一辈的觉得这种东西太不正统,但年轻一辈的术士们,可是人人都用得很开心。 拿着半叠半成品的符纸还有半叠的空白符纸,陆羽开开心心的回到房间里,还把白鹫赶出去。 「你去客厅看电视,我有事要做。」 「什么事情呀?」 白鹫还没来得及说「我能帮忙吗?」就被陆羽给丢出了房间。然后陆羽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拿出堂哥昨天传过来的范本——动手照着临摹了起来。 昨天堂哥说,普通的符咒要画符的人够力,才能发挥效果。如果是一般人照着画出来的东西,就算有影印那么的像,程度也只有三脚猫那样的效用。 『不过陆羽你听好,符咒上头的图都有一个主干,也许是字、也许是图什么的……符就沿着那个主干发挥各种的效力。主干就好像电池一样,可以装在各种东西上面,所以说呢…… 我这个人的灵感很差,可能比你这个没修行的人还要差上许多,因为我这方面的天赋不是很足,都是靠后天修行而来的.难免会有一些先觉性的差别在。所以有些符我根本画不出来,这个时候,我都请能画的人,替我把符的主干画好,一次画好很多。然后我就能自己把剩的地方加上去,变成我要用的符。』堂哥这么教导道。 陆羽拿出堂哥所示范的图,放在一旁对照。 堂哥所传给他的基本图型,是「唤西风」的练习咒符。这张符中间是个兽状的象型文字,兽口之处写上西风的隶书字样,下头再补上施咒人的姓名还有给神明的请愿。 以此象型文字为基础,这符中间的兽状文字便是此符的主干,兽口之处的隶书可以自由改为「东风」、「南风」、「北风」,因此可招唤四方之风。堂哥的意思便是,他请人画好这符上的兽状文字,待有需要用上之时,自己再填上四方之风的名号即可。 现在陆羽手上所拿到的半成品的符纸,都已经将主干全部画上了,那是式族中每个用符的人都会有的习惯,屯积几大叠已经画好一半的符纸,以免哪日需要急用,应付不暇。 而照堂哥的说法来看,倘若陆羽拿了姜子甫所画的符来使用,效果肯定不及姜子甫本人所用,但也肯定比陆羽自己从头画起来得强大许多,这其中有着折衷的程度存在。 但堂哥也慎重的指示道,照陆羽这样初学者的使用能力来说,最多只能使用防御的符咒,千万不能拿姜子甫平曰所用来攻击的符咒使用,不然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这个要画在这里……嗯……」 一笔一划小心的在符纸上临摹了起来,陆羽第一次这么用心的画起符来。他以前只偷过老爸架子上头的符录,学着里面的图样画过几笔三角猫的符咒,用来帮忙被碟仙缠身的小学同学抽身而已。而且那一次帮忙被发现以后,还被老妈给骂得半死……平日他防身用的也都不是什么正式的法术,但这次不一样,红色朱砂笔缓缓的在黄色薄纸上画过,紧张的感觉不断浮现,心念也不禁严肃了起来。 会有这样的干劲,陆羽也深感意外。也许是他实在是太讨厌那个黑衬衫的阮家男人了,另外就是每当想到自己居然在那个女孩面前出糗,不管怎样他也想要把劣势给扳回来。 那个女孩……叫着那个黑衬衫变态男「哥哥」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她,陆羽就觉得自己的屈辱感彷佛增为双倍。 陆羽想了很久很久,却理不出个头绪来,事后回想起来时只记得,在自己看到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阮家女孩之时,有种愣住的感觉。整个人就呆站在原地,眼神直直的往她的身上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他身后还挡着一个阵建宇,前面站着一个恨不得杀他为之后快的阮家男人。 现在的陆羽只知道,自己听着阮家的故事、看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却不停的想为那个女孩子说话。 真的很奇怪的感觉,其实她是无辜的吧,她完全没有想要攻击我们吧? 拼命想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阮家也应该是有好人的。 这么想着,陆羽手里画着符咒的动作、又更加快了些。 「我去上课了——」 「慢走啊,白白。」 「嗯!」 提起背包,白鹫一如往常的准备去上社区大学的手语课程,身为式神的白鹫,在出生的时候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而无法正常说话,当时的白鹫深深为自己的声音而困扰,不能顺利的和身边的人沟通——特别是自己的式主陆羽,那时的他显得格外的焦虑。 第67章 于是在讨论之下,家里的人打听到某所社区大学,里面有教授手语的课程。 白鹫虽然在说话方面有些问题.但听和看是完全正常无碍的,于是陆家人便送白鹫去上这个课程,希望他能早日解决沟通上的问题。 有好一阵子陆羽也很认命的跟着学起手语,虽然他不怎么会比,但读的方面至少要看懂白鹫在比些什么。学了一阵子后两人都小有斩获,陆羽虽然不会陪白鹫去上课,不过手语课的学生都是些喜欢手语、或是生活中有需要用到才来学习的人们,他们对白鹫的困难都很认同,也给予白鹫许多的友情与帮助。 很少能接触到外人的白鹫,在手语课里交到了许多的好朋友。一个星期上一次的手语课,是白鹫除了待在家里以外,其他最开心的时间。即使是白鹫已经能够顺利说话的现在,白鹫还是和以前一样照常的去社区大学上手语课,这个课程带给他的意义,早已不光是学习手语而已。 因此当白鹫被陆羽从房间里头给赶了出去之后,吃完简单的晚餐之后,他也只能闷闷地自己去上手语课。白鹫虽然已经会开车也会骑机车了,不过家里的车平常老爸上班要开,陆羽又很小气不喜欢车子被他给骑走。虽然偶尔陆羽也会骑车载白鹫去上课,但陆羽不载他的大部分时间,白鹫都一个人转公车再搭捷运去学校。 拎着课本和笔记,呆呆地在教室里坐了下来,今天的白鹫满脑子又是被陆羽给嫌弃的难过感觉。没精打采的上起课来,很快的就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下课的时候,白鹫的同学宛菁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问起白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白鹫,你怎么没有精神,没有睡好吗?」 宛菁是住在附近的大学生,因为参加手语社的关系才会到这里来学习,算是白鹫认识最久的同举。 「唔,我有睡好呀。」 「可是你看起来很没精神耶,心情不好厚?」 的确是心情不好,一想到陆羽已经一整天都不理会自己了,再加上之前的冷淡,白鹫的心情说什么也好不起来。 为什么呢?陆羽平常不理会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就连工作的事情都不要自己帮忙,真的让人觉得很不安心吶。听说最近陆羽又在做危险的工作,昨天就连他的朋友都受伤了,陆羽还是一点都没有要自己去帮忙的意思。 听说是碰到了阮家的术士而遭遇到了危险,但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式主,这才应该是式神的工作啊!难道自己真的是这么没用,就连帮忙都不可以?也许自己根本就被当作扯后腿的,所以陆羽每次才会说:「叫白鹫不要来烦他」。 真是太伤心了,这样的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是陆羽又不准他去学习咒术……唉,该不会小羽根本就觉得,就算让自己去学也没有用? 「白鹫,你怎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啊。」 「啊,对不起。」 「干嘛道歉,没关系啦。你心情这么差喔、那等等下课要不要去逛逛?去夜市吃点东西?」 「好呀,小瑕应该会想吃爱玉。」白鹫听了笑道。 离学校大约两站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观光夜市,下课的时候,有时家里的人会叫白鹫顺便带点消夜回来。不过那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白鹫的能力很容易受到影响,所以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白鹫不会主动经过那边。 只是现在想要散散心,不想要想那么多的事隋,去那种热闹的地方放空心思一会儿倒也不错。而且买点零食回去的话,大家应该会很高兴吧!记得老爸上次说想吃电影院前面卖的烤鸭夹饼……白鹫数数钱包里的零钱,打算多买几个回去。 「好哇,我们去买烤鸭夹饼,我还想顺便买甜甜圈。」宛菁开心的笑道,于是下了课之后,两人便散步走往夜市,边走边聊起天来。 式族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向外人说明的,白鹫在陆家的身分,对外声称是母亲家里的远亲,现在因为某些缘故暂住到台北的陆家。如果有人问起白鹫以前住在哪里,他就会随意的避开话题,不过白鹫认识的人也不很多,隐瞒起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像宛菁也只晓得些大概而已,另外知道的还有白鹫常常担心自己被陆羽讨厌的事情。 其实她认识白鹫的这段日子里,真的觉得白鹫是个很单纯的好人,总是劝他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太在意——她才不相信像白鹫个性这么好的人,会到处被人家讨厌哩。 「绝对是你多心了啦,别想太多。」一路上,宛菁都不停的安慰他,让白鹫感觉温暖许多。 「嗯……」 「欸,我带你去吃好料的,是地头蛇才知道的好店呦!便宜又大碗呢。」 「是什么店呀?」 「路边摊的寿司店啦,开在那边的巷子里,那里的味噌汤超好喝的又很便宜,一碗才十五块耶,寿司也是超便宜的!」 「可是我不能太晚回去。」 「没关系啦,坐一下就好了。我顺便帮你想,要怎么应付那个老是欺负你的陆羽呀!」 「他没有欺负我啦。」 他的话似乎被宛菁给误解了,听到陆羽被说成是欺负自己,着实还真让他感觉有点伤心。 宛菁笑闹着拖着白鹫一路走过人挤人的夜市马路,折了几个大弯之后,还真的找到了一家开在转角的日本料理店,店面小到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可以站在里头忙碌,不过周围的骑楼走道上摆上了十几张的折叠桌,每一张几乎都坐满了人。 看起来真的不错吃的样子,宛菁开心的向老板点起了菜,问白鹫要不要吃章鱼沙拉,白鹫看着整排的菜单不晓得上面的菜究竟是什么样子.想了一下之后干脆请宛菁帮自己点菜,自己先去占位置坐下。 「咦?」 才坐下没多久,东张西望的白鹫,惊讶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而手里拿着珍珠奶茶的两人组,也吓了一跳似的往白鹫这边看去,随即挥了挥手打起招呼,一面跑了过来。 「这不是白鹫嘛!」 走过来的人.是昨天还住在陆家一晚的陈建宇!这时他身边还多了一个白鹫从没见过的斯文男人。陈建宇兴奋的叫道,椅子一拉便在白鹫的身边坐了下来,和他攀谈了起来。 「你的伤还好吗?」 「好多啦。一点瘀青而已不碍事。对了,白鹫,我和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学长,他姓苏。他现在在开诊所,很厉害呦!」 「你好。」被陈建宇称作学长的苏医生,样子不仅斯文,笑起来还相当的腼腆,没和白鹫讲两句话,竟然看起来就有些脸红了。 「你也知道这家呀,真是内行,这里很便宜呢,我每次和陆哲月来夜市时他都说要吃这间。」之所以要吃这间的关系,是因为对于花个五、六十元就脸色发青的陆哲月来说,这里是最便宜大碗的地方! 「啊,下是……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是她带我来的。」白鹫望向还在柜台上和老板娘聊天的宛菁。 虽然白鹫常常听到陆羽提起陆哲月这个人,一开始因为同姓的关系,白鹫一度还误会陆哲月是家里的远亲,后来才知道仅仅只是碰巧同姓而已。 不过他也没有真正见过陆哲月,就连照片都没有看过。听说陆哲月在小羽住院的那段时间还常常有来探望他,不过现在想想,好像就连爸妈都没有见到他?这么说来大家和陆哲月还真是没有缘分吶。 「是你的同学呀,哈哈,那你们吃吧,我们不打扰你们啰。学长我们快走——」 原本以为白鹫是和陆羽一起来吃饭,没料到居然是和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陈建宇秉持着识相的原则,虽然碰到白鹫很开心也想坐下来和他聊聊天,但还是赶快辙退比较好,免得打扰到人家!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对呀,待会儿还有事情,你们慢慢吃吧。」 「等会儿要回去学校一趟。」 「你们慢走……咦?」这么晚还要回去学校,昨天陈建宇不就是在学校里遇到阮家的人吗? 这么说来,现在去陈建宇的学校,是不是会碰到阮家的人呀?表哥和小羽会一起过去吗? 不过一开始没有想到那么多的白鹫,等到他会意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和宛菁吃完饭了。不过这也正好,送宛菁回去捷运站之后,白鹫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小瑕,果然,听小瑕说陆羽吵吵闹闹的硬是跟着表哥一起出门去了,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怪样子。 「妳知道小羽去哪里了吗?」 「不晓得耶——你不要理我哥,快点买青蛙下蛋回来啦!八点档快开始了耶。」 「我还是去看看好了……我会晚一点回去呦。」 「咦?那小心呦。如果看到我老哥被人家打的话你要快点逃走喔!丢下他没有关系的!」 听着陆瑕的话,白鹫反倒是越来越担心了。陈建宇的学校离夜市也不会太远,三、四站捷运的距离而已,所以他们学校的人下了课骑车跑到夜市吃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来回不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白鹫看看手表,心想着若是去了以后没有找到人,就回家吧。 对了,说不定还会遇见陈建宇呢!刚才他也说要回去学校。 这么想着,白鹫坐上了驶往淡水方向的捷运。 画了一整个早上的符,陆羽忙到天都暗了才感觉肚子饿。绕到表哥房里偷偷望了一下,表哥果然如同他的工作表上所写的,这时他还待在家里。已经睡饱醒来的他看起来相当有精神,而陆羽和他拿符的事情,他似乎也在睡梦中忘光了。 第68章 看样子表哥等会儿吃完晚饭以后,就要照着进度前往陈建宇的学校,去找那个文件上的戒指了。机会不多只有一次,料定这事太早提起肯定会被打回票,陆羽很精明的等到吃完晚餐、表哥准备好东西要走出门的那刻,才拎起自己的包包硬是跟了上去。 「小羽,你不可以去,很危险的。」 「不会啦,有表哥你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一定会跟好的,拜托——」陆羽不断哀求道。 「不行,阿姨会骂我的。」 「安啦安啦!表哥你不载我去的话,我就自己骑车去呦。」 「这……」 见到陆羽这么坚持要跟去,姜子甫也想不出其所以然。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都没有吓到他吗?只怕又受伤了,那可就头痛了。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陆羽执意的跟上,自己又没有把他带在身边,万一因此而出了更大的纰漏……那自己肯定会被阿姨绑起来扔到海里去。左思右想,还是把陆羽给带在身边好好看着算了。 陆羽见自己的奸计成功,高呼一声爬进了表哥的车子。姜子甫只见这小家伙乐不可支,不晓得他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一上车坐稳来,陆羽就开始问起那个戒指的事情,似乎相当有心的要准备工作。 「表哥,你可以和我说那个戒指的事情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戒指啊?阮家那票人也在找那个戒指吗?」 「嗯,对呀,他们也是在找那枚戒指。不过那枚戒指不好找,我想他们应该找不到吧。」 「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个普通的戒指呀……唔,说普通也不是那么普通啦,我就和你讲详细点,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好了。你有看过戒指的照片对不对,虽然照片很小也拍不清楚,至少看得见它是粉红色的宝石吧?」 「嗯,我有看到,粉红色宝石加黄金戒台嘛。」 「重要的就是这个,那不是假的宝石是真的钻石。粉红色两克拉多的钻石,听说还是什么粉红钻中的极品,现在市价超过好几千万元了。」 「什么!」 |qi|表哥的这句话可真的吓着陆羽了,一般的白钻再贵也大概是三、五十万的价码,陆羽对什么彩色钻石的认识,也仅止于铁达尼号里的「海洋之心」那颗超大蓝钻而已,虽然知道彩色的钻石应该很贵,但作梦也没想过,小小一点点居然就有超过千万元的价码。 |shu|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粉晶之类的,这下子陆羽可明白为什么这戒指的主人会急着出高价要把戒指快点找回来了。 |wang|「不过那种戒指掉了应该要报警才对呀,怎么会找我们去找呢?」 「这又说来话长了,因为这个戒指不是最近掉的,是十五年前掉的。」 「啊?」 这真是越来越扯了,十五年前掉的戒指,居然现在才在找,而且是价格这么高的戒指? 于是表哥解释起了,那个委托人所告诉他的事情。 「委托的人是位太太——」 那位太太,是中部的一位田桥仔的人家。这故事很短,不过说起来很复杂。 这位太太姓林,而她的长子在十五年前曾是这所大学里的学生,那时候的医学院和现在一样,都是分数第一流高的学系,身为有钱人家的长子,还有很有出息的考上了前途光明的医学系,全家上下都非常的为这个儿子感到高兴。 结果念了两年之后,不知怎么的,这位太太的儿子认识了一个在学校附近卖小吃人家的女儿,两个人坠入爱河,不管说什么都不肯分开。 十几年前的风气还不似现在这么开放,再说父母亲都是上一代的人了,观念也还留在上一个世代,非常的传统。 他们瞧不起一个家里卖小吃、又没读什么书的女孩子,坚持要儿子和那个女生分手,认为女孩子一定是为了钱才会勾引他。但太太的儿子非旦不愿意分手,还偷偷的买了这个戒指送给女孩。 这个戒指的价值在当年就十分的不菲,被家人发现之后,他们是更加的生气。于是某天晚上,太太就骗儿子的同学去约这个女生出来,想要好好斥责她一顿,逼他们分手。只是没料到那位太太还没见到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居然在前来赴约的途中,从系馆的楼梯上摔下.就这么过世了。 太太事后非常的后悔,她虽然希望儿子能和这个女生分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要害死这个女生的意思,再说这个女孩子所发生的意外也不是她有意所造成的。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当年女孩子的父母非常的悲恸,拒绝他们家的人前去参加丧礼,后来一家人也默默的搬走,此后不知去向。 至于那个价值不菲的戒指,当年大家没有人好意思在这个结骨眼上提起,都以为是女方的父母带走了。那位太太当然也无心追讨,还希望除了戒指以外,能再多给他们家一些钱做为补偿。只是在十几年后的现在,大家才猛然发觉,那个戒指似乎并没有被女方的父母给带走。 原因在于在当年那个女孩子去世之后,太太的儿子就没有再与任何的女生交往了。因为这件意外的缘故,大家也都没有再逼迫他结婚,一晃眼过了这么多年,儿子进入了中年、也稳定的当了好多年的医师,终于到了现在,他又有了结婚的念头。 对象是一位学弟的邻居小姐,在同学聚会时透过学弟介绍所认识的。虽然年纪有小小的差距,不过这女孩子长得漂亮人又机灵,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理由,父母也都希望他们快点结婚、给两老生几个孙子。可是不知怎地,他们两人的姻缘就是不顺利,太太拿了两人的八字去给算命的看,没料到算命的竟然这么说。 他说这对新人的八字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问题的是男方。说是年轻的时候有些心结,挡住了自己的大好姻缘。 太太听了之后大吃一惊,赶忙请这位算命先生到学校里头看看,以为是当年的女孩子没有被超渡投胎。结果算命先生又说了和太太意料中完全不同的话,他说,他看到戒指。 算命先生自己也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说了他模模糊糊的靠着神通,看见他儿子肯定和这学校里头的一个什么戒指有关系,其他的就不晓得了。想了半天之后太太才猛然想起,算命先生说的,不就是当年的那一枚戒指吗? 钱对他们家来说只是小事,儿子将来的幸福才是大事,赶忙雇请私家侦探上山下海的去把当年女方的家属给找了出来,一问之下,竟然发现他们也没有拿这个戒指,而且女方家的人还一直以为戒指是给男方拿走了,当年的他们对于女儿的死非常的愤怒,当然也不屑那个戒指有多名贵,因此提都不愿一提。 这下好了,那个价值千万的戒指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成了一场罗生门。 林太太可着急了,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拿到那个戒指,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年那个女生摔死在楼梯上,直到送医途中的那一小段时间内,有人捡走了那个戒指。 之后透过算命师的介绍,这位林太太聘请了以使用玉石闻名的阮家来帮忙寻找戒指,但她不晓得行内的规矩,只心急的希望戒指越早找到、越多人帮忙去找越好,同一时间又在朋友的介绍之下,找上了式族的术者。 于是阮家就这么和式族撞在一块儿了,式族是接下了这个案子之后才晓得那位太太也聘了阮家,不得已之下也只好调人去帮忙。 虽然表面上式族是让着阮家,实际上族中早有人对阮家的暴力手段感到不满,输人不能输阵,要就赢他们个痛快!正好姜子甫最近有空,调一个这么大咖的族人派过去对付他们刚刚好,于是姜子甫就这么硬是被卡掉了三天的休假,上工去解决这份烫手山芋。 这么说来,表哥你还真衰啊……只是话停在口里不忍心说出去。不过今晚的陆羽,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靠表哥帮忙了。 「表哥,你打算怎么找那个戒指?」 「我没有打算呀,就请柔柔和芙儿去问问看旁边的树,要是它们有看到的话应该会说吧。」 「这……」还真的是完全没有打算的做法。 不过都过十五年了,人事已非,再说表哥昨晚去k大里救人、顺便走过一趟的结果是,他根本没感觉到那个女生的灵魂还在这里,天晓得那个算命师究竟是怎么看见戒指的。 而且说穿了,族里派姜子甫出马,根本就是来找阮家人打架,而不是要找戒指啊!如果真的要找戒指,随便把陆羽派出去搞不好都找得比较快呢。 「没有的话我也没办法了,哈哈,什么通灵预知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在行。」表哥苦笑道。 这种简直是被派去当炮灰的烂差事,也没有换手的可能。谁要是被换到,搞不好会气得和表哥结下梁子吧! 「别担心啦表哥,我会帮你的。」 「你小心点别被他们扫到就好啰,你要是出什么事情,我又要挨阿姨骂了。」 不过陆羽一反常态的开心笑着,看见陆羽完全不担心而且还兴致勃勃的模样,表哥倒觉得十分的意外。 之前对接工作没什么兴趣、对学习咒术也挺懒惰的陆羽,这次是受了阮家人的打击所以才变成这样吗?这倒是还满让表哥惊讶,这么说来,其实陆羽并不讨厌接这样的工作? 「我看你挺开心的呢。」 「哈哈,是有点耶,不晓得是怎么了。」 「白鹫有和你提起过了吧,去修行的事情……其实你还是有兴趣的吧? 第69章 」 表哥试探性的问了起来,但只见陆羽愣了一下,有些困惑的捧起下巴思考。 「我没想过耶,我有叫他下要去,可是他好像很想去。」 「你不想去的话也不能勉强,不过考虑看看好吗?」 仔细想想,偶尔这样去接一个案子是挺好玩的,陆羽不否认自己今天闷在房间里头画符加实验、一个人就玩得很开心。可是如果要修行的话,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吧,就像平常打打电脑挺好玩,可是一但要把电脑当成工作来要求,那就不好玩了呀。 而且陆羽也有自己的考量……不过白鹫他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模样,陆羽也不是都没有看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是有点在躲着白鹫,就像今天早上闷在房间里画符的时候,明明知道白鹫很想学这些,可是只要一想到万一给他看见自己也玩得很开心,面子多挂不住啊。 一下子就把白鹫给赶出去也不是故意的,说穿了不过是觉得有些丢脸不想让他知道。至于去修行的事情,虽然断断续续的有在想,但只要一有别的事情做,很快又忘掉了。 白鹫对修行这件事情,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呢?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修行,知不知道修行非常的辛苦?不过白鹫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说穿了就是没什么杂念,人很单纯。但对于这种要离家许久的辛苦差事,他究竟是有多认真呢? 算了,看白鹫那个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想很多吧,自己为他烦恼那么多也没有用。只见外头的景色一转,表哥的车已经开到k大的附近了。 「小羽,我们快点把事情办一办就走吧!如果碰到阮家来闹事就撤退喔。」 「没问题——」 虽然笑笑着说没有问题,但陆羽早就做好了准备,再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看,怎么可能空手而回呢。轻轻地拉了一下贴在袖子里面的符纸做确认,陆羽不觉得紧张,反倒觉得兴奋了起来。 跟着表哥下车,表哥很小心的捧起他的宝贝百合花盆,在校园里照着地图游走。k大里几乎没有孤魂野鬼,意料之外的是所非常干净的学校。原本以为学校旁边的山里应该也有些小妖可以问话,但深夜的学校里安静得很诡异,风徐徐地吹在身上,有点空虚的感觉,昨晚还能看见的些许孤魂,现在完全不知去向。 「阮家好像清过场了。」表哥一看现场,就这么断言道。 这两天阮家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开始执行这个任务,一般来说术士是不会去清别人的场——清场就是把这个区域内所有的孤魂野鬼以及妖怪全都杀死或赶走。这种耗费心力的事情,就算有钱都没人想做。 不过可以推想,阮家肯定是把那些可怜的小东西全杀光了,免得式族的人过来的时候,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些什么线索。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阮家对式族的恨意真的很深。 「这样我就没得问了,只能靠柔柔和芙儿啰!亲爱的,替我问看看好吗?」 表哥充满深情的望向他的妻女——最近仍然在外遇中的妻女。阮家可以把那些会动的妖怪幽灵都赶走,但总不能把全校的树都给砍光吧?而且他们不擅植物之类的沟通,在这点优势上,表哥是全胜。 只见两朵粉红色的百合花随风晃动,而表哥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陆羽趁机四处张望了起来,果然远远的就看见阮家的那两个人站在颇远的地方! 「咦,表哥,我看见阮家的人了。」 「没有过来的话就别管他们。」 「好。」陆羽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行动,是昨天出现过的一男一女,可是今天他们见到自己,并没有直接过来挑衅。 是因为见到表哥的关系吗?这次他们不敢靠过来了?表哥看他们没有靠近,自然也没有要反击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想尽快把事情做完。芙儿和柔儿已经在向周遭的草木打探讯息了,如今只需要再拖点时间。 看来阮家还没有找到那个戒指有关的线索——要不怎还会在这里待着?这么想就安心了,转头看过已经进入状况的表哥,陆羽却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 奸像没有这么单纯,阮家的人会这么简单的因为表哥在这里的关系,就不上来打一场吗? 再次紧盯住占在远处的那对男女,陆羽很肯定那个女孩子早就看见了自己。突然间,他发现那个女孩子挽住了他哥哥的手,远望看不清楚,但似乎是在拉扯。听不见他们那边的声音,但很明显的,女孩似乎是想要阻止她的哥哥做些什么。 他们是怎么回事? 夜晚很暗,虽然四周的路灯照得很亮,但就陆羽的视力来说也是极限了。他皱起眉头想要更靠近一点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算算从楼梯走下去的距离,就算那男人跑过来,自己也还来得及跑回表哥身边。 「表哥我去看看。」 「小羽,你不可以过去!」 「安啦……」正转头过来,想和表哥说没关系的时候,回过头来的景象,却让陆羽吓了一跳。 一个全身像是包在白色斗蓬里头的小老人,哗地一声从陆羽身边的树上跳下,他伸出手往陆羽的身上捉去,还来不急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陆羽纵身往后一跳,但那小老人的手脚却伸得出乎陆羽意料之外的长,只见那小老人身体上长着一个小孩似大小的头,手脚却似大人般的灵活,而且不合比例的过长。 刷地一声,陆羽便被他给擒住了肩膀、连尖叫都还来不及。对方用力一甩,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整个人摔出去,没料到这小老人并没有这打算,反而用力的将陆羽环抱在自己的胸口,那双枯骨似的细手却力量惊人,简直像锁链一样的捆住陆羽的身体,受到紧压的胸口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 「哇啊!」 「小羽!」 陆羽被那怪人给捉住的瞬间,表哥手中的符纸也跟着飞了出去。不愧是经验丰富,一路靠着实战打出名声的强手,那自表哥手中脱出的几张符纸瞬时化为半透明的狼状式灵,嘶吼着往那白衣老头的身上咬去。 但白狼没有咬着那白衣老人,那老人的身影在式灵扑上的那刻竟然硬生生的退后了数尺,完全看不出他的动作究竟是太快,又或是用了什么术法。见他一翻一弹,动作轻盈万分,和表哥掷出的式灵距离是越拉越远,简直如同飘动似的直直飞往那阮家兄妹的方向. 原来那站在远处的阮家兄妹一开始便没有要接近两人的意思。他们早就打探到式族会派出姜子甫这个硬派的打手,先别说姜子甫和左护法同是姜系的族人,姜子甫根本就是左护法的直传弟子,这虽然对阮家来说,若是能打垮姜子甫,可比乱打那些式族杂鱼更来得痛快万分! 只可惜认清事实,他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姜子甫——别忘了左护法本身就是对付阮家的专家,姜子甫又是他在阮家居住多年之后才教出来的强打手,就算是带着阮家剩下的三只玉兽全上的话,说不定还打不赢带着式神的姜子甫。 但要是就这么因为害怕姜子甫而不对他下手,阮家哪咽得下这一口气?原本计画要兵分二路堵死姜子甫的去路,再慢慢的和他斗,好运的是姜子甫这次竟然带了 一个小喽啰过来——式族的小家伙,看起来挺弱的,当然战略也就随之改变,原本要埋伏姜子甫的玉兽。转而捉走陆羽当作人质。 姜子甫一眼便看出那穿着白衣的小老头是什么来头,他便是阮家的四方镇宅玉 兽之一,震魄。这只阮家的玉兽年纪非常大,早已习惯化为人形的生活,震魄的原身是阮家所使的四种玉石之中的白玉髓,是完全以速度取胜的使魔。 其实震魄的力量,普通人要打倒他不是太难,但至今千年,还没有人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啧!」表哥叹了口气,小羽居然就这么被捉走,实在是自己的一大疏忽。一开始没有预料到震魄这样的角色会在这种场合上现身,完全他是过于轻敌所致。 但念头一转,这次小羽讲不听话硬是跟来,让他吃点苦头倒也下错,也算是个难得的经验——反正有自己在,随意和他们打个三招后再救回小羽也没差。就算震魄很强,但也不是没有制住他的办法。 不慌不忙的在指间夹满符咒,正打算把狼群招回来好多玩几招的姜子甫,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非常结实的爆炸声响。磅的一声,从阮家人那边所传来。 「怎么回事?」 「大哥!」 远处响起了女孩子的尖叫,爆炸的方向是刚才陆羽被捉走的地方!一阵浅浅的沙土扬起、短暂的遮蔽住远处的视线,姜子甫不敢大意地往前走去探看,干脆顺势让狼群趁着这声爆炸往前冲去。 狼群的身影随之隐没在夜色之中,接下来传来了嚎叫的吼声,尾音拖得漫长恐怖。那是姜子甫熟悉的声音,狼群想必已经完成了任务,于是满足的吼叫了起来。 烟雾散去,令姜子甫感到惊奇的却是倒在地上的两人。陆羽看起来没有大碍不说,但他竟然反过来将那个玉兽震魄给压制在地上。看起来有些疲惫的他见到表哥跑了过来,还不忘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093页空白』 第五章 昨晚陆少悠教给陆羽的符咒……水符,是结界咒的一种,功能非常的简单,使用的时候如同一层水幕将使用者团团包围,来达到阻隔的效果。但这层水幕不是普通的水流或雾气那么柔弱,而是使用高压将水压成极薄的一层,再让极高压的水产生快速流动,最后产生如刀刃般强力的水膜做为保护。 第70章 除了用来做物理上的防御之外,实用时的技巧便是将此强大的水结界集中做为单点突破,原本威力强大的水流在一瞬间集中于一点住敌方穿刺而去,别说是物理上的防御了,就算是法术所构成的结界,可能都经不起这集中的一击。 倘若使用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术者还能在自身周围同时布下数层的水幕结界,兼顾攻击与防御。可惜这招只适用于近身战,毕竟这种强力的水压一旦离开术者太远,效果立即以倍数削减。而且此种结界光用肉眼就能辨视,一旦敌方看见术者身边布上这种结界,不可能还会如愿的近身让人攻击。 「不过,小羽你记得,招式都是人创的,每招都有破解的方法,但不代表每一招都不能用——当然是要看你的用法如何。只要用成功了,再怎么强的破解法都来不及救。」堂哥很认真的如此教道,陆羽也专心的听着。 「你知道你明天的敌手是谁吗?」 「一男一女,好像是兄妹吧,男的很凶,女生看起来好像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那好,我和你说,阮家有四方镇宅玉兽,水正好能克他们的属性。四只玉兽的其中一只已经死了,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被左护法杀死的那一只。剩下的三只,我猜他们会带一到两只来,至于会带出来的两只,肯定是我想的那两只。」 「阮家的玉兽都是人形,这个我们先不管,你明天要和姜子甫一起过去,我想你不会笨到去找他们单挑。对方是兄妹的话,女方又没有要攻击的意思,那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半个。」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的要保护他妹妹,所以只剩一半的心力能和我们对打吗?」 「答对了!你太聪明了。半个阮家人要对付姜子甫,他们也不是笨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呢,要怎么替自己增加对付姜子甫的筹码?」 「从我下手?」 「对,就是从你下手,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这是事实。反正小羽你一定会被抓走,就先做好准备吧!这个结界就是重点。它的引爆时间很快,几乎只要丢符就能完成,所以如果他们靠近你的话,就有得玩了。」 堂哥言下之意,便是要陆羽在自己的身上准备好大量的水符,只要阮家人一靠近就将之引爆,第一层架起结界的时候,水结界的力道就足以将阮家人自身边弹开并给予重击,若是动作够快,幸运的话,第二击就能将对方打倒。 「对方如果要抓你的话,一定会派速度较快的玉兽出来,速度快的对手通常防御力也相对的低,近身战会非常吃亏。但如果他要抓你,就一定要碰到你,这是极好的赌注。」 「这看起来很难,真的来得及学吗?」 「安啦,别忘了我们式族最擅长的就是结界咒。我们族里的对打永远是以守为攻,不是因为我们的攻击比别人弱,而是因为我们的防守能力比其他人来得强太多了,就算只用防御也能打倒对手。这不是弱而是发挥优势,算是我们族里特殊的天分吧。」 「你就算放弃所有的防御只专注于攻击,防御力还是和他们差不多,所以你就尽力去攻击就好了,再说我们式族的血缘就算再远,终究还是亲戚,你用血亲所画的符来攻击,力量也会强上许多。要一天学成的话,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只是?」 「以你的体力,我猜只能引爆一次。时机算好的话,就用力给他爆下去,后面丢给姜子甫去顶就好了,反正有他在死不了,不要受伤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好,我试试看!」 「加油喔,晚上等你的好消息!」 堂哥大笑,还说晚上要叫披萨和亚渝一起庆祝。 「哈哈……」 「小羽你没事吧!怎么搞的?」 听见表哥大声的叫唤,陆羽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正如他和堂哥所推演的一样,完全命中了!陆羽心里的痛快真非言语所能形容。在出门之前,陆羽便在自己的外套袖子底下贴满符咒。这放符的位置是学表哥的,表哥平日也习惯在袖口内缘折上几张符咒,就算只剩下单手可以使用,也能够将袖口的符咒快速丢出,以减少伸手进口袋拿取时的危险。 加上一开始就预料会被对方挟持,想必身体和手都会被捉住,于是陆羽在双手被按住之时手背一翻,便捏出水符引爆,效果比想像中更加惊人。陆羽于是趁胜追击,拚着剩余的体力连续引爆第二次,那个白衣老头终于被震得摔了出去。 狼群已经早表哥一步将陆羽和震魄给围了起来,不远处的阮家兄妹虽然也想冲上前去,但碍于姜子甫的式神,硬是被挡在外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倒在地上的玉兽干瞪眼不说,守住最外围狼群直接就往他们的身上攻击咬去,逼得他们张开结界站在原地防御。 阮家的结界不似式族那么的灵活厉害,被一群式灵层层围住之时虽挡得住,却也被钉在原地无法脱身。姜子甫走上前去,一看见陆羽的袖口下露出的符纸,立即明白他在乱来些什么。于是让式狼稳稳咬住那个叫做震魄的老头,姜子甫往他的身体四肢上头各贴上一张定身符后,他才和陆羽说可以起身了。 「你的胆子真大,这是陆少悠教你的对吧。快起来别坐在人家身上,这位是阮家的玉兽,震魄。」 「哈哈……表哥你怎么知道是堂哥教我的?」 「那当然,他用的符还不都是我帮他画的?这招也只有他用得顺手,不过你用起来倒也不差,破坏力不小呢。」 检视着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玉兽震魄,陆羽发现他的身体虽然受了伤──真的是如同玉石那般裂开那样的痕迹,骨头与血肉的伤口之下不流一滴的血,反倒是浮现出白色玉石的乳白色光泽,看起来一点都不恐怖,反倒像是个碎裂的石膏像。 『你们这些该死的……』 震魄即使已经被打倒在地,仍然痛苦的对着两人嘶吼。陆羽对他哼了一声,只要想到昨晚阮家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们打倒在地的事情,就感觉十分不屑,虽然这家伙不是昨天动手的人,不过既然都动手攻击自己了,那给他一点教训倒也爽快。 躺在地上的玉兽动弹不得,只能和陆羽怒目相视,而表哥则是又扔出几张符咒,在狼群之中又加进了新的狼群,这一整群的数量差不多快要近二十来只,而且从刚才仓促召唤到了现在,所有的式狼都已经从半透明化为真正的实体,身上还燃上了表哥所使的净火,朝着将自己锁在结界之中的阮家人怒吼,样貌凶猛万分。 而那个女孩子──昨天企图帮助陆羽他们的女孩,此刻也在结界之中,被那个黑衣男子给挡在身后保护住。她皱着眉头看似相当不满,倒是护住她的兄长已经一脸杀气腾腾。 「你这混帐!快放开他!」 那位昨晚带头挑衅的黑衣男子,如今位居劣势,但见到自己的同伴被击倒在地,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才不要哩,放你出来还得了。」陆羽嫌恶的说道,不忘顺便整理一下贴在袖底的符咒。 「我绝对要杀了你!」 男人越骂越凶、越骂越狠,表哥的式灵也随着男人的愤怒而越守越紧。不晓得表哥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两人,只见表哥往前走去,却对那男人置之不理,反倒是直接和那女孩子讲起了话来。 被困在结界里的女孩子,看起来情况虽然危急,却淡淡的对着姜子甫一笑,脸上完完全全没有慌张的神色。 「瑾青,你怎么在这儿?我昨天没看到你。」 「我躲起来了嘛……」女孩子眨眨眼睛,细声说道。「好久不见了,舅舅。」 「好说。」表哥笑道。 「舅……舅舅?」陆羽听到两人间的对话,看看表哥、又看看那个被唤作瑾青的女孩子,脑袋里震惊到一片空白。 「表哥,她到底是……」 「呵呵,小羽你昨天有见到她?看来我是想错人了。瑾青,麻烦你──」 「也好,大哥,你先退下吧。」 瑾青拍拍挡住自己的黑衣男子,但男子仍旧咬牙切齿不愿听话,「辰砂,下去吧,我和舅舅聊聊。」 直到瑾青开口唤出那男人的名字,男人才硬是忍下了怒气,将结界给撤下。在男子撤下结界的当下,姜子甫的式灵也渐渐消失,只留下几只看守倒在一旁的震魄老头子。 女孩子的名字叫做柳瑾青,虽然是阮家的人却不姓阮──不姓阮的原因和式族差不多,族里都不止有一个姓,但阮家是嫡系的长子长女才能够姓阮,其他的族人便全部姓柳,阶级透过姓氏,相当的分明。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令人意外的,她竟然是姜子甫的侄女,也就是说,她是左护法的孙女! 当年左护法在十几岁时,便在阮家留下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同样也都在十几岁那年就结婚生子,因此才会造成左护法现在虽然只有五十几岁,却有一个十几岁的孙女。 姜子甫和陆羽严格说来和瑾青的母亲是同辈,因此瑾青要唤姜子甫为舅舅。她的身上同样也流着式族的血,和式族的人接触得也比较多,也难怪对于式族没有那么深的恨意。 「舅,辰砂他们听到式族的人要来,所以就都跑来了,你别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倒是你,最近过得好吗?」 「最近有点忙呢,在考虑要不要念高中……」 表哥和瑾青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么聊了起来,两人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第71章 陆羽不晓得的,是左护法在离婚之后,阮家的人很强硬的不愿意让他见到孩子与孙子,因此好一阵子都是由身为侄子、年纪又和女儿相仿的姜子甫去探望。 虽然一年也才见个一次面,但瑾青对于自己从未谋面的爷爷以及式族的事情都相当的好奇。也许是她出生得晚,对于当年玉兽死去的事情,她没有沾染到族里的恨意。又或许是她的个性原本就非常的柔和,一开始就不愿意去计较些什么。 辰砂接到这件案子后不久,瑾青便听闻式族的人也会出现的消息。她心想不妙,于是硬跟着来了台北,果然不出她所料,辰砂他们摆明就是来打人的。 「对了,我和你介绍,他是我表弟陆羽。」 「……你好。」 只见瑾青望着陆羽微微一笑,陆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昨天害你的朋友受了伤,真的很对不起。」 瑾青很惭愧的低着头道歉,态度非常的诚恳,反倒是让之前态度强硬的陆羽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呆望着瑾青,脑袋一片空白的陆羽,倒也做不出什么即刻的反应。 「不、不会的……」 「我一定会好好的和大哥谈谈,请他不要再找你们麻烦了。对了,那位陈先生他应该快到了吧?舅,我们去把戒指找出来吧?」 「好啊。」表哥点点头,「不过陈先生是陈建宇吗?你联络他要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 一会儿瑾青又转头回去和表哥谈了起来,很认真的讲起了工作的事情,陆羽不能打扰他们,但站在一旁,那个瑾青的大哥──叫做辰砂的男子,却在让陆羽感到相当的危险。 在表哥与瑾青聊起天来的时候,他就踢开表哥的那群式灵,去把那个白衣小老头从地上救了起来,小心的将小老头给抬到了周围干淨的地方以后,他像昨晚那样的伸手秀出指上所戴着的玉戒,将戒指按在那个小老头的伤口之上。 没隔多久一阵深沉的绿色萤光微弱亮起,料想应该是在替那个小老头治伤吧?陆羽是第一次见到玉兽这样的东西,从前也从未听说过,但这玉兽给陆羽的感觉和自家的式神是完全不相同,玉兽的气息在陆羽的眼里,完全与人类相异……反倒像是那种非常凶猛的妖怪。虽然有着人类的样貌,眼神里却透着妖异才有的那种强烈火光。 这么说来……那个叫做辰砂的男人难道也是玉兽吗? 和那个白衣的小老头完全不一样的家伙,但陆羽的直觉现在很明显的告诉自己,这个叫辰砂的家伙,肯定也是玉兽之一! 「表哥,那个辰砂该不会也是玉兽?」 「是啊,他也是玉兽之一。他是守东方的辰砂,他现在应该非常火大,小羽你别去打扰他。」 仅管自己也拥有像白鹫这样完全和人类长得一样的式神,也见过像紫烨这般化为人形时毫无瑕疵的狐妖,不过见到像是辰砂这样第一眼完全看不出是妖异的家伙,还是难免让陆羽震惊了一下。 「可是他们不是兄妹?她叫他哥哥呀。」 「呵,那是因为……」 「辰砂就像我哥哥一样,他其实很好的,你别被他吓着了。」瑾青说道,但不知怎的,话只要给瑾青一说,听在陆羽的耳里,却是格外的有说服力。 「所以他真的是玉兽啊。」 再度望向辰砂,但扶住震魄坐在花圃旁的他,只是恶狠狠地回瞪,一脸巴不得把式族的人都给剥皮的模样。 「辰砂他们……这也是没办法的,我会叫他们别再动手。」柳瑾青抬起头来,陆羽只见到她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对着自己笑,还带上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看得一下又呆了。 「好──」 「小羽,你怎么讲话结结巴巴的,刚才用符太累了吗?」 「不、没有……」 「看得呆了?」 「哪有!」 表哥虽然很想反问说「我又没说你看什么看到呆了,这么急着是要反驳些什么?」但不用讲也知道,小羽的眼前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到发愣?表哥有些为难的笑笑,硬是将话题先拉回工作上面。 「那瑾青你没有打探到什么啰?在这里的幽灵呢?」 「没有……完全没有呢,我一直跟着辰砂怕他乱来,但一个都没有问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不知道,后来辰砂一生气,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唔,没有关系,你再等我一会儿,我请柔儿和芙儿问完,如果有找到的话,就交给你。」 「舅舅你别让我们,我们找不到戒指是能力不及你,千万别这样。」 「别这么说,你联络了陈先生过来,是想向他道歉吧?若是道了歉还让辰砂空手而回,这样我过意不去,知道吗?」 表哥这么说道,柳瑾青低头思考了一番,终于点点头答应。 「那好,瑾青,我现在继续去学校里头晃晃,很快就回来……你要带震魄先回去吗?他伤得好像不轻。」 「他没事的,舅你快去吧。」 「小羽我们走。」说着,表哥指往他原本预定要走往的方向,示意陆羽跟上。陆羽也正觉得都是表哥和瑾青两人在说话,而自己落得和那个辰砂干瞪眼的下场,十分尴尬,表哥一喊,他也就跟着跑了过去。 两人正踏离了两步之时,原本也转身要走回玉兽身边的瑾青,却忽然叫出了声。 「啊!等等,舅舅……我和你说……」她一出声,表哥立即跑回了她身边听她说话,陆羽听不清楚他们俩说了些什么,但没有说太久,只见表哥点了点头之后,回到了陆羽的身边。 「好、走吧。」 「表哥,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在旧馆那边还有一个难缠的幽灵,昨天他们清场的时候居然还没办法将他清掉,顽固得很,说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不过那鬼有点疯疯的,问不出些什么来。」 「疯疯的鬼?」 「说是个穿着白色实验袍的家伙……她问过这里的学生,听说是以前在这里自杀的学长。」 「啊?」不就是陈建宇一直和自己说的那一个?原来那家伙真的存在啊。 据瑾青的说法,那位学长出没在校舍里的实验室和地下室中,看起来很像变态。也难怪陆羽没看到他游走在路上,因为他都躲在建筑物中死不出来。 一般的孤魂野鬼是没办法随意进出人家的房舍的,只要对方的大门不开,他们也只能在路上游荡;但这位学长似乎和一般的孤魂们不一样,他是正大光明死在校舍之中的鬼,因此不会被校舍的门给挡在外面,可以自由的在楼房里头出没。 「昨天瑾青原本想收了他,没料到他一飘就躲进了机房,墙壁四角都贴了符还是赶不出来,拿他没办法也就走了。」 陆羽对这学长实在没啥兴趣,倒是想再多问一些有关于阮家的事情。 「表哥,你可以和我说玉兽的事情吗?」刚才伤到了玉兽之一,陆羽的气也算消了,又听到瑾青似乎已经约了陈建宇出来要和他道歉,更是没有继续生气的理由。 震魄这小老头玉兽和自己是初次见面也就算了,但陆羽比较想知道的,是给瑾青唤作哥哥的那个家伙──柳辰砂。 「你真的想知道啊?」[星期五出品] 「是啊。」陆羽跟在表哥身后,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而且……」捧着百合花盆的表哥,难得的露出了阴沉的笑容「你想知道是因为瑾青吗?你呦,人家今年才十五岁,你想都别想。」 「表哥好小气!我看错你了!」 「那是我侄女耶,开什么玩笑,你要是想讨她开心的话,那就把戒指找出来给她,她就会开心啦。」 「表哥好诈,你已经在找了,还轮得到我吗。」 「哈哈,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找阮家人打架,害我吓了一跳。那一招用得不错,临场的反应也很好,说不定你适合走实战派呢。」 不过就初学者而言,技巧上似乎操控得太好了一些……表哥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倒也觉得这可能是陆羽的天分,见他这么开心,也该好好鼓励一番。 「真的吗?感觉挺不错的呢。」 说真的今天打完架后的感觉真是神清气爽,陆羽自己也完全不晓得,居然会对战斗这样的事情有兴趣。以往的自己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了吗?今天居然有胆子上场。不过瑾青看到应该也会晓得,自己不是那种会被辰砂打到站不起来的人了吧! 嗯,但是瑾青──正当陆羽想要再向表哥套话询问有关阮家的事情的时候,一句残忍的话突然从陆羽的脑海中闪过。 ……人家今年才十五岁,你想都别想。 十五岁?瑾青才十五岁? 一点都看不出瑾青只有十五岁!不管是气质或是身材……居然和自己差了五岁之多!!如果是二十五岁和二十岁的男女年纪之差,那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二十岁大学生追求十五岁女国中生的感觉,简直就像犯罪啊! 要是再多个一岁……十六岁……那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十五这个尴尬的数字呢? 为什么── 陆羽的心中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不止是心里,就连脑浆都有种被抽光的感觉,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小羽,你怎么了啊?发呆?」看着陆羽突然一脸震撼的表情,表哥皱着眉头不晓得自己的表弟究竟怎地忽然发起疯来。哪知道自己的表弟正遭遇了恋情上的第一步困难。 第72章 他总算发现了,自己也许在看见瑾青的那刻,就莫名的为她的甜美笑容所吸引了。那念念不忘的动力,才是驱使自己认真战斗的原因。 「小羽,醒醒?」表哥看见陆羽叫也叫不醒,干脆凑上前去近看着陆羽,小心地喊道,还以为他用法术用到失了神。 「表哥,啊、我没事。」 「没事就好,芙儿和我说那个陈建宇到了,你要不要过去接他?和他打个招呼也好,我有点担心他和辰砂碰了头,瑾青又管不动他们。」 「陈建宇在哪里?」 「好像在后门那边,你知道在哪里吗?那一个方向。」表哥指着护理系的方向,那边的确是后门,昨晚陆羽就是从那边走到便利超商和陈建宇碰面,买完咖啡后不久就遇袭了。 今天从正门和表哥一起过来,陆羽不晓得这个方向该怎么走比较近,不过大学的路都差不多,反正只要方向对了就绝对不会走不到目的地,听了表哥的话,陆羽和表哥相约在前面一点的系馆等待,自己先去后门接陈建宇过来。 「那我过去啰,你等我一下。」 正好表哥也需要点时间和柔儿及芙儿做沟通,挥手送过陆羽,于是陆羽快步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记得之前有看见系馆靠山的那一边有一条大马路,照理说直走会到后门…… 「奇怪?」 感觉自己大约已经走了五、六百公尺,拐过弯之后已经完全看不见表哥的身影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直都走不到大马路? 陆羽不明就理的继续往前走了莫约五分钟,还是走不到大马路上头。周围的夜色中飘起了淡淡的薄雾,陆羽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惨了,是鬼打墙? 自己什么时候踩进来的,实在太不小心了……问题是表哥不是才说阮家清过场了吗,现在哪来的鬼在学校里头做鬼打墙呢?该不会是那个难缠的鬼学长? 停个几分钟表哥应该就会发现,过来救自己了吧?干脆原地坐了下来,懒得再继续浪费体力,张望起四周来,陆羽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身影。模模糊糊的,包围在浅白的雾中。 第六章 陈建宇今天晚上回到学校,可不是空手而来。他原本想要叫陆哲月陪自己来的,没想到去陆哲月打工的诊所找他的时候,陆哲月一听到什么阮家还有陆羽的表哥之类的话,他就跑了。留下傻眼了的陈建宇,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友脚底抹油溜得这么快速,就连工作都丢下不做,就是怕自己拉他去学校见那个什么阮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陈建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原本如意算盘打得好好,要把陆哲月这个武功高强的……喔不,难得一见的打架人才给带回现场去,陆哲月虽然个子很高大,但为人温文得要命,如果跑去和班上和同学们说他会打架,同学就算在考试的十分钟前八成都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陈建宇对陆哲月很能打架的这件事情,可是心知肚明得很,这家伙明明就会打得要命,可能是和什么高人学过武功吧,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越厉害的家伙总是越谦虚,而陆哲月很明显就是那种太强太谦虚的典型,陈建宇如此的一口咬定。 结果把陆哲月带去找那个什么阮家人打架、替自己出气还要叫警察来捉他们的计画,因为陆哲月的不配合而泡汤了,陈建宇失望不已,不过失望的陈建宇却在小诊所里头看见了另一道的曙光──那就是陈建宇和自己的学长、苏医师。 说起这位苏先生,个性温文的程度可比陆哲月还要夸张,简直就比家里养的小猫咪还要乖,乖中还带一点呆。之前借着陆哲月的介绍而认识了这位目前正独立开业中的学长,也听到了不少有关他的悲惨小道俏息。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表示,这位苏先生的人虽然好得不得了,问题就是个性实在太软了,就算因此而吸引到不错的交往对象也留不住。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共交过三个女朋友,三个都惨遭亲友横刀夺爱。更糟糕的是,被横刀夺爱之后,他还是一样改不过来,继续过着他那温温和和的凄凉生活…… 于是可怜的烂好人苏医生迄今还是孤家寡人,单身一人,没有女友也结不成婚。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烂好人是陈建宇最喜欢的类型了,尽管有些卑鄙但不能不承认,和这样的人相处,比起和其他难搞的家伙做朋友是要划算多了。 「学长,你晚上有没有空?」于是在陆哲月逃走之后,陈建宇嘻嘻笑笑的潜进了挂号柜台,动手接过陆哲月丢下的工作,趁着没病人的时候,把握机会问了起来。 「嗯,今天晚上有休息呢。要去吃饭吗?」苏医师不知学弟险恶,开心的回应道。 「学长要不要一起去夜市逛逛?我们去吃好料的,聊聊天。」实际上是想拖学长下水,陪自己一起去找阮家人报昨晚的冤仇。 「耶,好像不错耶……我好久没有去夜市了,好怀念喽。以前我在那边念书的时候,都会去吃小吃呢。」 听到学长答应,陈建宇也笑得开心,一脸好像真的很期待要和他去吃饭的模样。不过待在柜台算了算钱,陈建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学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遗失贵重戒指的事啊,在我们学校里?」 自己是从来没有听说什么戒指的事,只有昨天从小羽那边得知的线索,不过早自己很多届的苏学长说不定会晓得,不如顺便问一下,也不吃亏。 「嗯?戒指哇,我想想喔,好像有点印象耶。」 「真的有这件事啊?」 陈建宇不可思议的惊呼,只见苏医师环起手,真的认真的思考了十几分钟,终于在又看过两个病人之后,他推开诊疗室的门跑到柜台那边去,兴奋的和陈建宇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钻石戒指对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好久以前的事啰,我都快忘光了呢。」 「我没有那么清楚耶,只听到一点点,学长能和我说吗?」 「可以啊,当事人我很熟呢,他最近要结婚了,娶的是我的邻居呦!」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呀。」苏医师难得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我算是媒人呢!」 这事情在当年好像还满有名的,但是是那种大家私底下八卦不外传的有名。知情的人就是知道,不清楚的人从头到尾也搞不懂怎么回事。 于是在诊所关门收工以后,陈建宇坐上苏学长的车子,两人一起开车到夜市里吃东西、逛逛街,在庙口附近点了大碗的蚵仔面线和臭豆腐、炒面,小火锅,再制式化的加上一杯珍珠奶茶,在搜括各家食物的途中,还很巧合的遇见了正在「约会」的白鹫。[星期五製作] 两人点菜点到整桌爆满,然后坐下来开始狂吃,边讲起这件八卦。 事情的主角姓林,姑且称作林学长,他和苏医师只有一届之差,不过当年两人并不相熟,纯粹只是同一个社团里面会打照面的同学。 「你们是什么社的啊?」 「养鱼社啰。」苏学长回道:「当年我朋友送我一缸的孔雀鱼不知道要怎么养,就去那里问。后来越养越有兴趣,就入社了。」 苏学长的诊所里的确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养了海葵和超小只的萤光橘色小丑鱼,外加几只钳子很长的小虾,很多小孩子来看病的时候,都喜欢在鱼缸前面跳来跳去,最近则是大喊「有尼莫!」之类的话……听说海水鱼不好养,没想到苏学长居然还是养鱼的内行人。 总之因为同社团的关系,苏学长当年听到的故事比那些完全无关的外人多些,他讲的大意就是,这位林学长之前和山下一个卖小吃摊子人家的女儿交往,那个小吃摊的东西很好吃,以前的苏学长也常去光顾,那个女生长得漂不漂亮他倒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也根本不记得那个女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了,不过小吃摊的服务很好,老板很客气倒是真的。 记得那时候事情被压了下来,所以只有几个警察来作作笔录,访问一下。 有些学弟妹到处问都问不到真相──当然那时候的网路还没有这么发达,要不然在学校的bbs一下子就闹开了吧?总之是听学姐说,林学长的家里约了那个女生出来谈判,结果那个女生当晚就被发现摔死在楼梯下。 那是护理所的系馆楼梯,当年他们好像是约在更里面的医学馆校舍会谈,女生却在比较靠近大门的护理所失足摔死,真的相当的奇怪。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生虽然和林学长交往,可是都约在校外见面,其实那个女生对校内的环境一点都不熟,加上又是晚上,下着绵绵细雨,万一她一开始就走错系馆,发现之后又因为担心迟到,而慌张的想要跑下楼梯赴约,那会失足滑落也不意外了。 警方也只能以此做结论,加上林学长的家人当晚在医学馆前面数度被路过的学生所目击,因此他们就算有嫌疑,也有不在场的证明,最后也只能用意外结案。 「不过我有依稀听说戒指的事情。」 「嗯,这才是重点呀。」 「听说那个女生的戒指不见了,是非常值钱的钻戒噢,在我们那个时代、又是学生,这是很不得了的,林学长的家境非常的好,所以据说那钻戒是令人咋舌的价钱呢。他平常不是那种挥霍的人,就连快要烂掉的水草都很小心的把它种活再继续用……会为了那个女生买这么昂贵的东西,对方对他来说应该真的很特别吧。」 「可是那个戒指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有好一阵子林学长都在事发的地点晃来晃去喔,老师都很担心呢,只要一看到他出现在事发地点,就死盯着他看,就怕他想不开还是怎么的。 第73章 」 「那戒指最后找到了吗?」 「没有,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也只知道这样,所以你刚才说戒指的时候,我还一下子没想起来。怎么这么巧合,他最近都要结婚了,你就提起这件事情?」 「啊,那是因为……」 说着,陈建宇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学长,苏学长呆呆地听完之后,表情看不出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原来有这样的事情……嗯,林学长的妈妈……」他顿了顿,有些难为的开口讲道。「这样可就糟糕了,小薇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原来陈建宇担心苏学长对于那些「怪力乱神」的什么风水师啊、算命师那些的有反感,于是在讲到阮家人与陆羽他们家的时候,都刻意用些轻描淡写的句子带过就算,反正只要故事的主轴听得懂就行。 但陈建宇倒是不晓得苏学长为什么能和陆哲月相熟──苏学长的老家根本就是开坛的道士呀!他自己也是有点程度的人,平常虽然从不提起,但怎会不相信这种事? 一听见陈建宇所讲的话,虽然陈建宇讲的仅仅只是勾上了边,但内行人一听就知道其中不对。回想一下陆哲月今天上班上到一半跑掉的事情,大概也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这下子糟糕了,我要赶快打电话给他才行……啊,我把手机忘在车上了。」 「学长你要打电话给谁?小薇?」 「小陈我们快去吧,你说他们去学校吗?」慌慌张张的苏学长赶忙唤来老板结帐,剩下的也不打包,急着就要离开。 一路快步走回停车场,苏学长翻出了掉在车上的电话就开始讲了起来,等到讲完以后,马上开车载着陈建宇出发。陈建宇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试着想要去了解。从苏学长的电话之中可以听出,他打电话的对象,似乎就是这个戒指事件的当事人──林学长! 坐在副驾驶座上,陈建宇不安的问起了有关于小薇的事情。小薇是谁?他怎么听都没听过,又为什么学长会这么慌张? 「小薇……就是我的邻居呀,要嫁给学长的那个女孩子,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呦。某次聚会的时候我带小薇去当女伴,后来他们就交往了。她是个很好的女生呢。」 「不、我不是要问这个──」 「嗳,就是呢,最近虽然他们要结婚了,可是小薇一直和我抱怨说日子过得很不顺利,像是她前不久差点出车祸,或是每次和学长约见面,客户就一定会出事,感觉好像有什么衰运挡在他们之间一样,心情都变得忧郁了。」 「喔喔,然后呢?」 「听你这么说,我有点担心……」 苏学长出身道士世家,自然从小耳濡目染,见过的案例不知凡几,特别是因为感情纠纷而引起的作祟,危险度更是加倍。他担心的,是那个当年摔下楼梯的女子,说不定已经化为恶鬼在作祟了? 鬼这种事情很难说明,人心都无法掌握了,更何况是得了强大力量、又不再受任何社会道德拘束的鬼魂。就算那位女子的幽魂在这些年来都很平静,但也很难说不会因为听到林学长要结婚的事情,一夕之间暴怒而化为恶鬼。 若要问说,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为什么鬼差没有把她的灵魂勾走?实际上鬼差领魂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阳寿未尽而意外惨死的人,只要在他阳寿耗尽之前带走就好了。 举例而言,若有一人应能活到八十岁,却在二十岁那年车祸身亡,那么他的鬼魂最多还能在人世间游荡六十年──直到他真正满八十岁的那天,鬼差才必须强制将他带走。 现在的鬼差都很懒散,反正只要去医院门口坐下,一堆阳寿已尽的幽魂就会自动飘进他们的手里,业绩多到可以出国玩还嫌假放太多。以前的人多半在家中亡故,但一家一家到府收魂的历史已经过去了,在外头飘来飘去、还不用收走的家伙他们根本也懒得管,反正就算他们去收,一堆鬼也会跪在那边说「我还想多待一下啊……」之类声泪俱下的话,搞得他们好像在做坏事一样,不如干脆不理。 同理可证,这位女孩子过世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不到,就算幽魂还待在学校附近,也一点都不奇怪。 再说苏医师离开学校已经很久了,他根本不敢肯定那女孩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记得当年他离开学校的时候,那女孩子的幽魂还一直站在楼梯旁的路灯下,而林学长也时常坐在那附近发呆。远远看去的时候,有种他们两人一直都在一起的感觉。 但现在这件事不止是关系着可能被纠缠的小薇,也是为了林学长啊──之前林学长为了那个意外身亡的女友,所受到的打击,还有家中所受到的压迫,等等之事苏医师都看在眼里。 若是林学长的母亲为了他的婚姻顺利,而商请式族或阮家的人硬是消灭那女孩的灵魂──如果她已经变成恶灵的话,在阮家手上是不可能被超渡的!绝对是就地正法处置掉。当年那女孩子摔死在楼梯上,林学长就已经够自责了,万一又听到母亲找术士要消灭她的幽魂,岂不又引起另一场的遗憾? 不晓得会不会已经太迟,苏医师也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快点去处理这件事,他担忧地载着陈建宇直奔母校,在靠近车站那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陈建宇忽然摇下车窗,叫苏医师先停下来。 「等等……学长,你看那边,那不是白鹫吗?」 陈建宇指了指在捷运站旁边的公车站,那边平常是k大学生转公车去学校的地方,原本陈建宇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正好见到认识的人在那边等车,没想到居然看见白鹫! 「白鹫?就是刚才吃饭时遇到的那个人吗?」 「对对、他在这里干嘛?不会是要去找陆羽吧!学长你可以开车过去找他吗?」 苏医师开车绕过马路,拐了一个弯后才把车子桥到马路旁。陈建宇按下车窗,往白鹫的方向按下喇叭,白鹫好像没注意到他们,陈建宇干脆跳下车去和他招手,白鹫才很惊讶的回头。 「喂!这边啊──」 「咦?」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去找陆羽吗?」陈建宇说道,只见白鹫愣了一下,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 「对呀,好巧喔又遇见你们了。」 「因为我们也要去k大,走吧,顺便载你一起去吧!」 「真的可以吗?」 「别客气──」 于是被陈建宇给半推半请的拉上了车子,上了车之后,白鹫有些生涩的和开车的苏医师打了声招呼。 刚才在小吃摊上遇见白鹫的当下,苏医师就知道他是谁了,但是匆匆见过没有仔细看。 陆哲月很久以前就和他说过白鹫的事情。只是没料到真的是个长得如此俊美的男人,原本以为陆哲月说的英俊只是客套话,但现在透过后照镜偷偷的望过白鹫,真的是好看到像是假的一样…… 「你要去找陆羽啊,他今天有去吗?」 「我也不确定耶,不过如果没碰到的话也没关系。」 「那好,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原本在公车站等不到车的白鹫,很高兴的接受了陈建宇的好意。 他们把车停在路口不远处之后,步行进了校园之中,要在广大的学校之中找出他们几个人的影子,实在是件难事,但白鹫和苏学长两人,根本没有停下来思考该走哪里的动作,直直的就往他们所「直觉」到的方向走去。 「等等,不是应该要去护理馆吗……」 「好像不在那边。」 「『好像不在』是什么意思啊?」 陈建宇虽然不明白,但也只能不明就理的随着前面的两人一起走。大概走了五、六分钟之后,前面的两人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苏学长先停了下来,接下来他伸手挡住了白鹫。陈建宇问说怎么停下来了?但前面的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很专注的望向前方,好像那里有着什么陈建宇完全看不见的东西,透明但存在的东西。 「你叫白鹫对吧?」苏医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但这段沉默的时间久得好像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嗯?」 「前面的东西,你不要过去比较好……还是里面的人你认识?」 白鹫听道,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但没有回答。他感觉到小羽在这里,在很近的地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见小羽的人影,又或是为什么苏医师要伸手挡下自己。 苏医师示意白鹫和陈建宇在原地站好,不要乱动,说完,便自己往前直直的走向前方。 「别过来,在这边等我。」说完,继续向前走动的苏医师的身影,竟在五步之远的地方消失了,像魔术一样完完全全的被夜色给隐没。 陈建宇看得发愣,紧抓住白鹫的袖子把他挡在自己前面,心想这次可真的遇到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了! 陆羽在原地转着圈子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的恶劣,看看手錶,距离自己离开表哥身边只过了十分钟,这时间不算很长,表哥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见了。无聊地瞪着四周的景色,陆羽更加确定自己踏进了鬼打墙之中。 有些鬼会和你玩,把你硬是留下来消磨时间取乐,反正目的千百种,多的是想要你留下的借口。小时候的陆羽常常被鬼打墙整得团团转,像是陆羽小时候念的小学里,就有一个讨厌的男鬼常常找他麻烦。 例如早上出门上学,结果一踏进校门口就遇到鬼打墙,完全出不来。直到晚上大家都放学了,才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放走,一整天的课都没上到,还被老师当成跷课的死小孩……好一阵子陆家爸妈都要亲自把他送到教室门口,确定陆羽真的进去了,才安心的回家或去上班。 第74章 后来等到陆羽年纪大一点了,大概八、九岁以后,才没有再碰过鬼打墙,哪个鬼敢接近他,他空手就把那些家伙给揍扁──虽然没有学过咒术,但毕竟还是有这份资质,要打死那些小喽啰们并不困难,特别是陆瑕那时候也开始上学了,不给那些家伙一点下马威,怎么保护自己的妹妹? 之后的十几年都没有再遇到鬼打墙,其实陆羽根本已经忘记小时候的自己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了。记得以前的自己神准到可以单靠直觉把作怪的幽灵从鬼打墙里头揪出来,再空手痛扁对方一顿,以解决被鬼打墙困住所造成的耽误时间。 可是现在……嗯,他看了许久却还是看不出来对方究竟是躲在哪里偷笑,真是越想越生气,人家正忙得要命,才和阮家的人打完架,又要去接那个不知道会不会遇害的陈建宇,偏偏这鬼挑这个时候来闹是要干什么啊? 等自己找到那个做怪的家伙,非要把他打到飘不起来不可! 「这家伙到底躲在哪里啊──」 喃喃自语的陆羽,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就往身旁一阵乱丢,但小石头不管怎么丢都丢不出自己身边。看样子这个鬼的实力还蛮强的。 「哼,还不快给我出来!」 既然对方不动声色,陆羽干脆放声大骂。反正对方再作怪也困不了自己多久,表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的事情而过来找人!再说,倘若激怒对方的话,说不定还能引起一些骚动,到时候表哥也会比较早些发现自己被困住的事情。 捡起一旁花圃中的小石头发泄似的往外丢掷,忽然间,陆羽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自己手中的小石头,他想到了一招。 符纸基本上是一种很薄很薄的东西,随便一揉都能吞下去──其实真的有不少咒术,在使用的时候是得把符纸给吃下去的,所以符纸会被设计成这样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是表哥的话,他在用符的时候,符纸会像活的一样自己飞出去或在身边展开,以应付中距离的攻击。 自己根本不会那种高难度的技巧,天晓得要让符纸瞬间化为式灵、或是点燃之后像鸟那样狂飞出去,究竟得要多少年的修行,不过陆羽的脑中灵光一闪,倒是想到了不错的代替招式。 「试试看好了。」 他选了一颗在花圃里头算比较大颗的石头,之后抽出一张符咒,将石头包裹在符纸里头。 「看我的!」陆羽用力的喊道,然后使尽全力将那包着石头的符咒给远远掷了出去! 扔出去的石子,在落地时终于发出了声音。而且不是小小的声音,而是像爆炸一般「磅」的一声爆破声响。 好耶! 陆羽在心中暗自欢呼了出来,石头终于没有因为鬼打墙的关系而掉回自己的脚边了。之后他又使尽全力的扔过第二颗,效果更佳,到了第三颗的时候,他觉得一直丢直球不是很过瘾,该是加点变化的时候了。 他看着手上的符咒,之前丢的两次,都是靠符咒本身的力量在产生效果,陆羽除了把它丢出去以外,没有出半点的力气。现在的他回想起堂哥在电话中教导过他的使符技巧,简单来说,就是专心一致、将自己的力气全用在上头。 「好、那接下来试试这个。」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对付玉兽时,将符给爆破的感觉。 将这份专注的力量转移到手中包着石头的符纸上头,合而为一。符纸上竟隐隐地化出了透明的水色,符纸瞬时变得沉重无比,充满了力量,效果强到简直超乎陆羽的想像。 这样应该可以丢了吧?摆好姿势、闭起双眼深呼吸一口,再转过两圈手臂,陆羽大声喝道,将手中的石子给砸了出去。 符纸竟化为一颗极强的水球飞射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透明水光,在撞上「墙」的那刻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陆羽脚下的地板随着这阵宛如大楼爆破一般声响,剧烈的摇晃了数下。差一点因此而跌倒的陆羽硬是稳住身体,定神想看看自己所造成的破坏力究竟有多高。 有些恐惧但终究是兴奋为多,环顾过四周,眼前的景物居然像是映在镜面的倒影那样──在陆羽掷符的地方,出现了悬在半空之中,非常奇异的裂痕。 简直像是镜子裂了,因此上头映着的景物也分成碎块一般,裂开的地方扭曲了,树和景物沿着裂痕歪斜扭到一边去,看起来简直是诡异至极,更何况是站在这种怪异情境中的陆羽,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轰隆隆的声音像回音那样在四方响起,让陆羽感觉自己似乎是站在一个很大的玻璃屋之中,没有门的玻璃屋,映着假的景色,让他以为自己还在外头。就在那些崩毁的声音渐渐静下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从崩毁声中所悄悄浮现出来的,像是野兽在示威的低沉吼叫。[星期五出品] 很轻很轻的吼叫声,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根本不是鬼打墙,陆羽终于想通了,一般的鬼打墙只是恶作剧,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陆羽小时候可以空手拆破的那种鬼打墙,怎么可能现在他用符还炸不开? 这好像是一种类似鬼打墙的东西,但更加的坚固……这根本就像是强力的结界! 惨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呆站在原地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手里捉着符却没有可以攻击的对象。而且更重要的是,陆羽此时很明显的发现,他开始感觉到累了。 在丢完最后的那张符后的那刻,他有种很喘的感觉。四肢使不上力来,等到自己静下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症状更是严重。在前阵子受伤的时候,陆羽常常也有这种体力不支或是贫血的情况,他想起了堂哥昨天和他所说的话──你的体力大概只够使用一次。 可是自己已经不止使用一次了,前面对付玉兽时连炸了三次,再加现在这一次,总共已经用了四次。因为之前三次用完之后没有明显感觉到疲倦,但现在的自己好像是那种狂欢整夜不感觉累,却在进家门的那刻倒地的人,疲倦累积在身上,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一起爆发。 完蛋了,难道对方一直不现身,等的就是自己体力耗尽的这刻吗? 是阮家的玉兽吗?这不是鬼打墙而是玉兽的法术?瑾青不是在看着他们…… 脑袋越想越混乱,虽然不停的要自己冷静一点,却一点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向前想走往那些裂痕的地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道狂风卷过陆羽的身体。 「唔!」 狂风扎扎实实的扑咬在陆羽的身体上,逼得陆羽踉跄的连退了两步,那不是普通的风,温度是又冰又刺骨,仿佛皮肤碰到锐器一般的冷寒。陆羽反射性的用手护住头部,但在双手放下的那刻,他怔住了。 满手的血……染得整个手臂和掌上全部都是,不止是手臂,脸上、身体与双脚,都不断的渗出涌泉似的鲜血,止也止不住,很快的、浓稠的鲜血在染湿了陆羽的球鞋,最后在他的脚边积出小块的血泊。 那阵风是法术。风化为利刃,在扫过陆羽的身体之后,将他的身体切裂! 痛感在陆羽意识到自己受伤的当下袭卷而来,全身上下止不住的疼痛让他连声音都叫不出来;相反的思考却是异常的清醒。但清醒没有用,他的手脚痛到无法挪动半点,身体的动作已经不再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无助的喘着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 「你撑着点!」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不行的那刻,陆羽听见的是苏医师大声呼唤他的叫声。完全陷入恍惚状况的他,只感觉到苏医师用尽了全力,一面和他喊话、要他保持清醒,一步一步的将他扛离了这个走不出去的地方。 第七章 苏医师在灵感上的资质并不太好,不过在那些有限的感应之中,他往往能很敏锐的察觉出其中的不同。就像苏医师第一眼看见这个「鬼打墙」的时候,也以为只是普通的鬼打墙而已,但停了二、三秒后,他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不是鬼打墙,他非常快的发现了这个事实。定神看着眼前的怪异空间,苏医师很快发觉到,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在发生。他走了进去,没隔几分钟,抱着一盆百合花的姜子甫也感觉到不妙,仓促地跑了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嗨,表哥。」陈建宇小声的和他挥了挥手,只见姜子甫也看着前方,愣在原地。但他没有发愣太久,向站在身旁的两人喊道:「白鹫,你快去前面把瑾青找来,快去!」 「瑾青?」 姜子甫这才想起白鹫没见过瑾青,幸好陈建宇也在现场,改口命令道。 「陈先生,你能带他去找瑾青吗,就是昨天你碰到的那个女孩子,拜託你了,要快一点。」 「好好好,没问题,白鹫我们走,是这个方向对吧!」还没说完,知道事情不妙的两人便照着表哥的指示,用跑的去找柳瑾青。至于姜子甫则是站在原地不动,因为眼前的这个东西,|奇^_^书-_-网|他以前只见过一次,但一次就足够了。 那一次,是左护法带着他去阮家拜访的时候看见的──实际上并不算是拜访……因为阮家人坚持不让左护法看孩子,因此每次左护法都开车载着他的代理人过去阮家,之后待在靠近阮家的车站等待对方的消息。 那一次的姜子甫在下了车之后,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不对劲,之后左护法伸手挡下了他,自己走进了这个幕阵之中,数十分钟后才打破这个幕阵走出。 第75章 后来他才晓得,这个幕阵是阮家的玉兽所布下的,很像是鬼打墙的东西,不过性质不同。这很像是一种陷阱,把人给引进去之后,再用各种方式杀死。 使用这种法术的玉兽叫做千枚,这个千枚是另一只玉兽的双生兄长,另一只玉兽名字是灰华,正是当年死在左护法手下的那一只玉兽。他们原本生来就是一对,千枚负责布下幕阵,将敌方引入,再由攻击力强大的灰华消灭他们,但在灰华死去之后,单纯只会布幕阵的千枚从此再也派不上用场。 千枚对于式族的恨意极深,因为左护法的关系,他失去了手足、失去了能力,这对使魔来说,不如死去还比较好。在左护法入赘阮家的那几年,千枚若不是因为没有能力杀死他,早就将他给碎尸万段。 为了复仇也为了自己,千枚在这些年来潜心学习攻击的咒术,企图以自己的能力来弥补灰华死去的缺憾,但他的攻击力实在不高,只消打破这个结界幕阵,就等于将他擒捉在手心。因此左护法自然十分担忧自己最重要的首席弟子──姜子甫的安全,他对于如何打倒玉兽,做过相当多模拟的演练。 「没想到就连千枚也来了……」据说千枚因为情绪不稳的关系,阮家已经很久没有让他承接任务了。原本以为瑾青带着两只玉兽前来已经是极限,哪里想到连千枚也到了现场。 阮家的三只玉兽在此刻全都到场!小羽肯定是被千枚给困在其中,但他不敢贸然出手,倘若是他自己被千枚给困住,那只要不留情面的打倒对方就可以了,但问题是小羽人在里头,若是千枚拿小羽当作人质要胁自己……麻烦可就大了,不如再耐心的等个几分钟,等待瑾青过来再请她代为处理件事情。 站在外头只能干着急,姜子甫索性先将自己的式灵全招了出来,在一旁待命,瑾青等人过了大半天才出现──一行人全都是跑过来的,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见到眼前的景象脸色更是难看,不止是瑾青,就连那个柳辰砂都一脸的惨白。 「青,千枚他竟然跑来了……」柳辰砂咬了咬牙,紧张的说道。柳辰砂的身分是这四只玉兽之首,身为大哥,程度也是最高、思考最近于人的,他深知千枚对于式族的恨意,但他身为玉兽,若不是瑾青要求他不可杀人,他早就已经对式族下手。 可是千枚他就像兽类一样,徒有人类的形貌罢了,他们不让千枚出来正是如此,他根本不晓得找对方麻烦的底线,看来里头被他捉住的式族少年早就凶多吉少。 「千枚,你快出来,听我的话……」 「千枚!快住手!你没听到瑾青说话吗!」 看见玉兽竟不听使主的话,就连柳辰砂都气得跟着一起大吼,瑾青自知事情不妙,根本没有人叫千枚来这儿,他肯定是听到风声才自己跑过来的。过来的目的,自然是知道阮家里头除了自己以外,没人会痛下杀手去报灰华这桩血海深仇。 「嗳,千枚啊。」 瑾青走近幕阵的边缘,一想到陆羽说不定已经死在里头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管好玉兽所造成,眼泪就快要掉了下来,而待在她身边的白鹫心里也是着急得要命。他们阮家的人不晓得眼前的白鹫正是陆羽的式神,而式神是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式主的性命。 虽说自己还活着就表示陆羽至少还没死,但他心里明确的感受到某种异样的恐惧──就和上次陆羽遇袭的前兆一般,在心底的深处透过他自身的能力,他感觉到陆羽所身陷的危机。 可是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现在白鹫明明就已经清楚的感受到陆羽生命有了危险,但为什么不像上一次被背上的刻印给痛晕了过去,陆羽衰弱的气息在白鹫的脑海中清楚的浮现,但他却没有感到半点的不适,就好像陆羽的重伤,对他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快出来!放开他!」 怎么办才好呢!只见到瑾青在外头大声的呼喊里头的千枚,但除了一些低沉的野兽吼声之外,里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终于,眼里含着泪水的瑾青,摘下了她右耳上戴着的翠玉耳环。 那是一对水滴型的坠式耳环,款式相当的古老。只见瑾青将单只耳环握在手中,喃喃的对着幕阵念起了咒语,那幕阵中所传来的野兽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恐怖,在白鹫的耳里听来有点像在哭泣。 『喀唔唔唔……呜……』 瑾青的咒语越念越快,料想应该是某种控制玉兽的法术;大家的目光全聚集在瑾青的身上,随着瑾青的咒文发挥作用,那幕阵里头的呻吟声仿佛震天破地,眼前的景色不安的摇晃了起来,仿佛有某种「东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扭曲了眼能所及的光线与景色。 念完耳环的咒语之后,瑾青有些惊讶的停顿了下来,应该要在第一轮咒语即伏首的千枚,如今还靠着强烈的意志在主导自己的行动。瑾青这回再摘下了自己的一枚戒指,改念起了更加凶狠的咒语。 随着瑾青第二轮的咒文,幕阵终于像玻璃破碎那般的自空中开始瓦解崩毁,在碎裂的幕阵之中急速的冲出了一道身影划向半空之中,身影扭曲变形,像是个全身爆筋扭曲的人体,嚎叫声之凄厉令人不忍听闻,这肯定就是玉兽千枚的真身了。在跃上天空之后,千枚狠狠地摔落地面,他的模样已不再像人,倒是更加的接近妖异的长相。 「千枚……」 看着眼前痛苦万分的千枚,瑾青终于忍不住落泪,哽咽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姜子甫一见幕阵瓦解,带着式神便冲了进去,白鹫见到子甫的行动,自然也跟着冲上前去,但没料到以为已经被瑾青给制服的千枚,居然像发了疯似的再度跃起! 他腾空一跃露出尖牙,目标竟是向着瑾青!柳辰砂在瑾青念咒文的时候,护在瑾青与结界之间的位置,偏偏这个位置防不到狂奔而来的千枚! 「危险!」 位置最靠近瑾青的白鹫,急忙跟着纵身一跃,顺势的将瑾青给推开!两人双双扑倒在地。瑾青尖叫了一声,试图用手护住自己的身体,但在摔落地面之后才发现,自鹫已将她给环进怀里,自己并没有真的撞上地面。 反倒是白鹫压在地上的手臂整个擦伤了,但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伤口皱了皱眉头,立即问起怀里惊魂未定的瑾青。 「你还好吧?」 「没事……」 「那就好。」白鹫扶起瑾青之后,伸手轻拍了拍她因为跌倒而沾到沙土的发梢,说完便转头往表哥消失的方向。 柳辰砂也在同时扑了上来,将千枚狠狠地给压制在身下,直到确定千枚已经无法再动弹时便已见白鹫将瑾青小心扶起,并确认瑾青没事之后,白鹫立即转身随着子甫冲进还未消失的幕阵之中。 纵然其他人都没有看出,但看着瑾青长大的柳辰砂,却在瑾青望着白鹫离去的背影之时,瑾青的脸上看见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微妙表情。 之后,在姜子甫冲入幕阵的当下,幕阵在二、三秒间便立即被一阵狂焰给烧尽,手下还按着千枚的柳辰砂,见到这般景色之时、也只能暗自感慨不已。阮家这几代的程度实在和式族的精锐份子相差太多了,不,就算是有着千年修行的自己,恐怕都不及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 「小陈快来帮忙!」 「喔、好!」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片混乱之中,在破除的幕阵之中出现的是已经在替陆羽施行急救止血的苏医师,陈建宇一听见苏医师的声音,人也马上冲了过去,撕下自己的衣服充做临时的止血带替已经昏过去的陆羽做急救。尽管现场已经有两个懂得急救的人了,但陆羽所流的血量实在太多,不快点送去医院输血,肯定没命! 于是在十几分钟之后,救护车直接开进校园中将重伤的陆羽给载走,表哥去联络本家的人打点这次的后续、阮家的人撤退等等……今晚的事件大约到此告一段落。 结果和上一次与表哥一起回本家时的状况一模一样,陆羽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事件已经结束了,而自己身受重伤,注定又得在医院里躺上好几个月。 那阵寒风——据说是风刃,仿佛数十把利刃那般的在陆羽身上留下十几道的割伤,也幸好那风刃很锐利,陆羽的伤口非常的平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医生说在休养过后,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的伤痕,而且还会好得很快。 这下陆羽不得不深思,究竟是不是表哥带衰自己,所以自己才会每次和他出门都变成这个德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晕了多久,不过醒来的时候,他记得柳瑾青曾待在自己的身边,在病床边握住自己的手。 那双戴着红绳玉手环,看来纤细温柔的手。那是陆羽在那一晚之后,对于瑾青最后的印象,挥之不去。 之后,自那次的战斗过后又是好多好多天过去。 除了自己吵吵闹闹的家人以外,只有陈建宇嘻嘻哈哈的带着陆哲月偷偷跑来找他,之后又像风一样的逃走,在陆羽的病床旁留下一堆摆都摆不下的花,至于陆羽的同学们——他已经懒得和同学们说自己又受重伤的事情了,他可不想被冠上「衰人」的称号,而那些同学们肯定会这么替他冠上,而且还带蛋糕来庆祝衰人的诞生。 带衰的绝对是表哥不是我! 这是陆羽在这些天里,心中唯—的呐喊,而表哥不晓得是怎么了,这些天完全没有过来看他一次。 表哥该不会是挂了吧?那还是不要嫌他衰好了,这样对死者很不敬! 第76章 好歹他也曾经照顾过自己!再说他这么衰的人,虽然活不到三十岁生日但也已经撑得够久了……幸好后来从白鹫那边听到,表哥只是有点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总之暂时没办法出现了如此云云。 「还好不是被老妈给打死了……等等,他应该没有被老妈给打死吧?」 「没有啦,只是……唔……」白鹫有点为难的撇过头,似乎相当的心虚,不敢和陆羽说,老妈当晚就画好了毒杀咒阵,还打电话问邻居有没有卖水泥,只差一步就要把表哥灌成消波块丢进海里,不过她在这两个选项之中犹疑不定,不知道要用哪一项,这也许是表哥之所以还能活着的原因吧。 话说回来,陆羽也觉得自己这次受伤不是表哥的错——虽然表哥带衰,但毕竟这次的案子是自己硬是要跟,要不然表哥早就说叫自己不要过去……唉,结果又是一团槽。 下次看到表哥要和他道歉,以后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不过瑾青,唔、瑾青在那之后,也没有来看过自己啊…… 烦闷地翻了个身,又因为压到伤口缠到点滴管而吃痛不已。陆羽不禁想起那些一天到晚都在打架受伤的少年漫画,为什么里面的主角不管怎么受伤、总是到下一话就完全恢复,而自己却要悲惨的住院啊? 这就是现实啊,真是令人难过。以前总是不想和灵异事件有所接触的陆羽,躲避了这么多年,以往该受的伤仿佛在这几个月内一次被全讨回来了。不学咒术就不该碰这样的工作嘛!但为什么真的接触起来,除了每次都住院伤的很惨以外,感觉并不那么讨厌。 再看看乖乖地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的白鹫,不知道他上哪来学来的观念——该不会是八点档连续剧吧?老是觉得病人就是该吃苹果,每天削一大盘兔子苹果摆在床头,现在陆羽看到苹果就很想哭。 这几天白鹫一点都没有提到要去花莲的事情了,乖得要命,反倒害得陆羽有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好像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似的。 几次想要趁着独处的时候和他谈谈,可是话哽在喉咙里头,欲言又止。 正如老妈所说的,其实白鹫对自己很好。他什么都听自己的,不管做什么都把自己放在最优先。 我是他的式主……是主人噢,正因为如此对他很有责任,在对方无条件的为了自己牺牲的时候,不可以装作置身事外。 老妈所说的话,陆羽开始一点一滴的领悟了。会麻烦的原因不光只是白鹫是人这么简单,同时要适应的,也是自己的心态——不成熟的心态。 「小羽你怎么了?」 「不要再给我吃苹果了啦!」 白鹫苦恼的皱起眉头,「那下次买哈密瓜吧。不过你看起来很忧郁呀,瑾青说要多吃苹果,才不会一直发脾气。」 「咦!」听到「瑾青」两个字,陆羽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过又因为脚撞到床板而痛到卷成一团。 「痛痛痛痛……」 「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 「不要!你说瑾青怎么了!」 「咦,瑾青她说,要多吃苹果呀。小羽你真的没事吧?」 「这苹果是瑾青叫你买的吗?」 「瑾青陪我一起去买的,她很会挑苹果耶。」 「什么,为什么瑾青会陪你去买苹果?」可是却没有来看我? 听到了预料之外的话,陆羽激动的大叫了出来,只见白鹫一脸疑惑,回答道:「她和我说下次再来看你,下次就会来了呀。」 不,这听起来完全就是不怎么想来的借口——没空来医院探病却有空找白鹫去百货公司买苹果,还买了象山一样高的苹果……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白鹫你快给我说——你怎么会和瑾青去买苹果!」 「小羽冷静——」 白鹫惊吓的大喊,只可惜他大概还要过个十来年才能懂,为什么瑾青很热心的愿意陪他去买苹果,却没兴趣来医院给陆羽探病的原因。 因为瑾青很明显的不只不在乎陆羽,在当晚的混战之中,她根本就是被白鹫给电到了!而且白鹫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在乱放电,还放错了对象! 「你给我出去——」 当天下午,得知此事的陆羽大声嚎叫,把白鹫给轰出自己的单人病房,不明就理的白鹫惊慌失措,完全不懂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惹到陆羽生气,只听到两人吵吵闹闹,隔壁房的病人及家属们都纷纷探出头来,十分困扰的看着这场吵架闹剧。 「我不要看见你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为、为什么?小羽你怎么了?」 「没有为什么!你不懂啦!」 「小羽——」 长得帅了不起啊——陆羽的心中悲怆的哭喊着,把头埋进棉被里企图逃避所有的事实。 之后的一整个月,陆羽心酸的大口吃完所有瑾青买给他的苹果,一面接受式族医官的治疗。医官湘先生特地来到台北住了两个星期,使用式神替陆羽治伤,配合吃药和式神的治疗法术,伤口好得奇快无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羽就能拆绷带回家了,和上次的惨况完全不一样。 「因为你这次只有皮肉伤,所以可以这样治,不受伤就不用治疗,知道吗?」 湘医生笑笑地提着一大堆的台北美食准备返回乡下的那天,也是陆羽出院的日子。出院后的隔日,陆羽接到了苏医师祝贺的电话,让他有些感动。 他知道若是没有苏医师在,他早就没命了!他真的非常感激苏医师,特别在知道他是陆哲月的学长之时,不禁觉得和他们真是太有缘分。 「之后那个戒指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陆羽找不到表哥询问,倒是陈建宇这个八卦王有后续消息,他偷偷和陈建宇约在苏医师的诊所里头碰面,主要是带礼物来感谢苏医师当晚的帮忙,另外就是找陈建宇听这次后续的八卦。 指定的礼物是亲手烤的酥皮苹果派三大个,听说这种上面盖满网状酥皮的重量级苹果派,现在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于是在陈建宇的建议下,陆羽亲自烤了三大个这种难买的苹果派给苏医师,爱吃甜点的苏医师一看见这苹果派,果真眼睛一亮非常的高兴。 「三个真的太多啦,我吃不完……陆羽你带回家吃吧,我拿一个就好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推脱着说太多了,但为什么苏医师你的手一直不放开苹果派而且眼睛还闪闪发光啊…… 「没关系啦,就放着慢慢吃,冰冰箱可以放很久喔。对了!现在趁热就当下午茶点心吃了吧,我有带茶来泡!」 「真的可以吗?」听到「下午茶」三个字的苏医师,看起来开心得要飞起来了。 于是几个人就趁着诊所的休息时间,讲起那枚戒指的后续。 在陆羽受伤的隔天,当事人的林学长就出面了,他打电话给表哥与瑾青,与他们约在校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里谈话。先是对于母亲的委托,向他们致上歉意,他说他还是会照契约支付酬劳,再来就是,他所要说的——那个戒指的去向。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戒指的下落,林学长对于他们感到抱歉的原因,则是另一方面。 「其实当年,那个戒指没有不见……应该说,不见了一阵子而已吧。其实她走掉的那时,戒指是真的不见了,我很清楚,因为她很喜欢那个戒指,不管去哪里都要戴着它。在我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戒指一定是丢掉了。」 如今已经三十好几的林学长,用着成熟且平淡的语气,描绘起十多年前的过去。 「那个戒指……我也在学校附近找了很久很久,还请了征信社来调查,但始终没有结果。后来在二、三月后,我的情绪已经平缓很多。那时候,那个人才私下找上我谈。」 「那位是谁呢?」 「嗯,是我的一位学弟。」只是他从头到尾都以「学弟」来称呼对方,似乎很有意要保护对方的身分。 在那个女孩意外丧生的当晚,警察就前来学校里处理了,那地方隔天拉上了封锁线,周围也经过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 当时还没有人想起戒指的事情,而那个在现场附近看热闹的学弟,在水沟盖的夹缝里找到了这个戒指。 戒指的指环撞凹了一块,看来是因为那个女生落地的时候、戴着戒指的手先撞上了地面,于是戒指整个从她的手指上头扯飞,滚进了位在封锁线外的水沟盖夹缝里头。学弟原本以为这个戒指只是路人丢掉的,因为粉红色的宝石、又这么大一颗,加上它的戒身破破烂烂的卡在水沟盖里头……普通不懂宝石的人,都会断定这只戒指只不过是做的比较好的假货而已。 学弟也以为这只是做的比较好的假货,但又看这宝石闪亮无比,心想丢掉似乎有些可惜,便留了下来。几天之后他才听到风声,发现自己捡到的原来是真品的钻石,而且是个价值不斐的高级货。 他吓坏了,很害怕自己被当成杀死女孩子的凶手、或是小偷,但这颗钻石的价值,很快的让他转移了注意的焦点。 事实上,学弟的家里非常的穷困,他有收入低微的父母、不务正业的兄长,和连文具用品都买不起的弟妹,加上生病的伯父,一大堆利滚利的欠债……他是多么的拼命才得到这个读书的机会,而且若不是因为自己拼死的在这边念书,向那些放高利贷的黑道做保证——我以后会是医生、一定能还清借款,他们家早就不知遭逢何种待遇了。 第77章 手上捏着这个钻石,他陷入了痛苦与犹豫之中——理性的心告诉他不可以冒这个险,不可以做这种侵占他人遗物的东西;可是另一方面,要是把这个戒指卖掉,就算只卖到十分之一的价钱,也可以让他解决家里的困境,可以替伯父买药医病。他们家可以不用再欠钱…… 其实他大可不用再犹豫任何事情,林学长家根本不缺这个戒指的钱,但他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三个月后,他还是将戒指还回去了。 林学长很惊讶这个戒指的失而复得,学弟把戒指还给他的时候,肿肿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他想必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才得以做出这样的结论吧?放弃了这个已经没有人再过问的戒指,只为了要忠于自己的良心。 「我原本希望他干脆就把戒指收下,但后来想想这样也不太好,于是我花了点钱向他把戒指给买回来,后来那个戒指……我不太想让人知道戒指的事情,怕会害学弟被人讲闲话,所以我把它放在那里。」 林学长说的地方,之后表哥带着瑾青一起去找了,那里是那个女孩子摔死的地点,在阶梯之下的一个老路灯。 是那种四方型灯罩的仿古式路灯,林学长将灯罩整个拆下,将那个戒指连同盒子一起,放在灯罩电路底下的空位之中。 因为他想,自己迟早都要离开这所学校,至少也要将这个戒指留下来陪她。 「我当初会买这个戒指给她,是因为我很不安……当时我还年轻,也晓得和她在一起一定会被父母反对。但至少我在经济上可以给她安稳的生活。她不肯拿我的钱,所以我把钱换成昂贵的戒指给她,她很开心,她甚至不晓得这是很贵的东西……」 听说当年那个捡到戒指的学弟,现在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人,而且回到母校中重新进修。这也是为什么林学长不想亲自回去母校的原因,他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造成对方的尴尬。 于是表哥和瑾青继续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将那个戒指从路灯之中取出,编了几个戒指被山里妖怪捡走之类很扯但信者恒信的谎言,意思意思的做了一场法事,之后将戒指交还给林家,并介绍他们可以供奉戒指的地方。而那个意外摔死的女孩子的幽灵,正如同表哥与陆羽所见的,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了,而林学长和未婚妻之间所碰到的不顺利,应该只是林学长常年累积下来的心结所造成的。 所以事情到这里才算是完全结束。阮家那边因为陆羽这次的重伤,惦惦的撤退不再多话,至于表哥为什么会失踪嘛…… 这件事等到陆羽出院回家的当天,才得到明确的答案。 「咦,我们家的花圃呢?」 「嘘——儿子!小声!」 陆羽一往沙发上头坐下,立即看见落地窗外的花圃,整块都换成新的植物了!原本的玫瑰花和松树变成了白色的栀子还有桂花,陆羽疑惑地大叫了出来,却立即被老爸给阻止。 「给你妈听到就惨了,别提喔,乖。」 蹲在家里迎接儿子回家的陆家老爸,非常惊恐地捂住了陆羽的嘴巴。 原来——当天陆羽受伤住院,陆妈妈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个动作,想当然尔是准备出发宰了表哥。之后她又在毒杀咒阵与灌水泥两个办法之中犹疑不定,十分苦恼,最后拿着咒书待在客厅看起八点档的老妈,视线落到了窗外的花圃上,脑海中想出了某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姜子甫,把这个给我签了。」于是老妈啪啪啪地踹开了姜子甫的房门闯了进去,拿出一张信用卡签帐单要求表哥签字。 「这是小羽的医药费吗?」 「你给我签!」陆羽妈恐吓道。 「好好好,我签我签……」 害怕不已的姜子甫在陆羽妈的威吓下,不明就理的签下了这张帐单,这是悲剧的开始。 陆羽妈折起的帐单一角底下,写着的字样是「花漾园艺国际有限公司」。 隔天在表哥出门替戒指做法事的时候,陆羽的妈便请了园艺公司的工人们到家里来,把百合花式神的外遇对象及交往对象——松树和玫瑰给连根挖起,用表哥的信用卡将它们寄送到本家去! 把百合花式神滞留在此地的原因解决干净之后,陆羽妈的目标转移到那盆正在暗室中休息睡美容觉的百合花式神身上。原本想要把百合花式神一起丢到本家去,但念头一转,她忽然问起前来搬花的工人们,「你们这间不是『国际公司』吗?」 工人们点点头说对,这间公司有在作跨国的花艺贸易……于是陆羽妈灵光一闪,在帐单上头多填了一笔报价。 她把百合花式神随着花艺公司的下一批货,一起空运到欧洲的某个国家去了。 表哥回家之后见不到百合花,当场崩溃。开了车就直冲往机场,买机票飞去了欧洲,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究竟是找百合花找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 不知道百合花母女会不会因为表哥的千里寻妻女而多少感动一点?但至少也要等表哥找到百合花平安归来之后才行吧! 真的是太惨烈了,难怪没有人敢对表哥的行踪发表任何的言论…… 总之表哥还是没有回来,陆羽暂时回归悠闲的生活,好像式神啊什么的通通不存在一样。当然他也不是不想知道瑾青的消息,只是嘴硬,不肯和白鹫低头要瑾青的连络方法。[星期五制作] 不过这样也好,空了些时间下来思考有关于去本家的事情。 最后在住院的那几个星期,陆羽还是决定了——要去本家看看。 自己只会三角猫的法术这点就别提了,至少让白鹫去试试。要是不合意的话,大不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花莲就算了,反正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外表上不是了,而且还已经会对女孩子放电了呢!真是想到就生气啊啊啊——特别是瑾青! 一想到瑾青,陆羽只能气得在沙发上头滚来滚去,乱丢杂志,端着茶走到客厅来的白鹫,看着自己的式主在沙发上莫名其妙糟的闹脾气,虽然疑惑但还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小羽,喝茶?是香片呦。」 「我知道啦!」闻茶香就知道是香片了……唔,不过今天的茶不是家里原来买的香片? 「这茶是新买的吗?」 「不是,是瑾青送的,说要和你道歉。」 「这很贵吧,不要乱收别人的茶叶啊。」 「只有一点点啦。」 所谓道歉的茶,其实这茶叶是瑾青代替柳辰砂送来的道歉茶——因为陆羽被千枚所袭击,身为玉兽中的大哥,虽然他恨不得把式族都打死就算了,但因为自己的疏于管教,造成陆羽因为「非正当管道」而受重伤一事,他骨子里的硬脾气仍然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所以如果以「正当管道」来处理的话……唉,真是想到就让陆羽生气啊!尽管如此,为了那位连面都见不到的瑾青,这杯茶他甘愿喝了。 其实还不错喝啦,平心而论,是口感非常淡雅的高级茶,可是香味喝在口里,心里却是苦涩得很。 但幸好的是,接下来倒完茶的白鹫,拿出了一个小包,递给陆羽。 「这是瑾青要给你的礼物。」 「咦!」 陆羽扔掉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有些退怯地伸手接过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镶着翡翠的手机吊饰。 「瑾青说给你保平安——」 「好耶!」 拿着手机吊饰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看见陆羽的脸色忽然由悲转喜,还乐得不得了,总觉得他—提到瑾青就变得怪怪的,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看着陆羽把手机吊饰小心的挂了起来,isuu書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缓缓翻过身来,装出一副很严肃的神情,和白鹫说道。 有关于去花莲的事情,与他已经想好的约法三章。 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陆羽提起这件事了。白鹫难掩心中的激动,专心的听着眼前的人说的话来。 番外一 若是提到湘允希这个名字,大概很多人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不过如果说到「湘医师」、「医官」,每个人都会知道。 湘允希——这个式族里唯一的医官先生。不过因为他的存在感一向不高,加上他最近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总觉得还是快点存点钱养老比较好,因此他在式族的本家担任医官之余,也很想接点案件来赚赚外快。 可惜湘允希这个人的灵感实在很差,原本就是没有式神的程度,一双阴阳眼更是常常抛锚,完全无用武之地。不过即使他这个人在法术上头没什么用,但在式族缺人手的时候,他可是个很好用的高级杂工,在事前可以去和委托人沟通、写报告,而且还精通英法文、台语、广东话,不时能充当总机翻译,和沟通不了的外国人拉哩一番。 因为他非常有用,所以式族的任务调派单位,也不时会发点很甜的工作给他赚点外快——式族里头,有各种类似行政单位的小组存在,人数虽然很少,但体制严密。他们平常负责向外接洽各种委托,再过滤案件、并将承接的案件分派给适合的人员。 他们就是所谓的幕后人员——这群幕后人员不一定是式族的成员,也许是式族里头没有式神的亲属、或是在外招聘而来的人才,他们在花莲市区里的某间大楼中承租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配合着式族本家里头工作人员的连线,管理着式族对外的门面。 其实这群幕后人员是很商业化的存在,几乎是现在式族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本家是靠右护法的钱在供养,因此不需要向族人们收取金钱,于是靠着「工作」而来的丰厚报酬,除了—点点的抽成之外,全部都会成为案件的薪水。 第78章 因为抽成很少、单次酬劳丰厚,又是按件记酬的关系,不少靠接案子吃饭的式族人,都还过着不错的生活。 举例而言就像姜子甫,他就是典型靠着接案子吃饭的式族人。这群幕后人员要在市区挂名的公司里头打公司的广告、再找业务与委托人接洽,写企划,最后连络适任的人员,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接这个案子——万一都没有人肯的话,就只好指定他们觉得最适合的人选。 再来就是完工后的资料存档,收取报告……等等的杂务,有这一批幕后人员在,所以像姜子甫这样的打手,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努力工作,只消一通电话,身旁的杂事就能全部打理好。 毕竟这是技术垄断的工作嘛,一旦做出口碑,生意就会源源不绝,而且还没几个人能和你抢。至于赚大钱嘛,就是互惠啰。幕后人员会有私心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所以就在湘允希北上为陆羽治伤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这通本家的电话,和他说有个很甜很简单钱又多的好工作,而且不是杂工,是真正的工作喔!问他要不要顺便去做一下。湘允希大惊失色,心想身为高级杂工的自己,竟然也有独自承接案件的一天? 「真的吗?我可以接?会不会有问题啊。」捧着电话,湘允希又惊又喜的问道,电话那端传来了男人爽朗的笑声,那人是专门负责分派人员的李先生。 「当然可以啊,你等我把资料和东西寄去给你喔,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自己做一次看看吗?放心啦李大哥不会亏待你的——加油吧!」 于是接到电话后的三个小时,李先生从花莲丢过来的快递邮件就送到了湘允希的手中。不过送件来的家伙,并不是一般的快递人员。 站在门口假装是快递人员的家伙,竟然是湘允希的好友鬼差炽炎先生…… 「怎么会是你送东西来啊?」 「哈哈,我想你嘛,有没有想我呀?」 「……你可以回去了。」湘允希接过快递包裹,试图把饭店房间的门关上,顺便把眼前这个肉麻的家伙给踢出去。 「别那么绝情嘛,我好久没来台北玩了耶…花莲待久了好闷喔,不要赶我出去啦——我没地方住——」 于是在炽炎的嚎叫之下,受不了的湘允希只好打开门来让他进去——丢了个枕头叫他去睡阳台,毕竟现在的湘允希没空陪他玩。兴奋难耐地拆起了快递的包裹,里面是一份工作相关的报告书,还有一整叠的符咒、香烛。 「哇啊……」感觉像真的一样,眼神闪亮亮的看着手上的符咒,有种自己已经变成除灵大师的快感! 「小希,不过是符咒,你那么开心干嘛啊?」 「你不懂啦,去那边喝矿泉水去。」 说完就拿出冰箱的矿泉水往炽炎的头上扔去,炽炎难过地蹲在风很大的阳台喝起冰矿泉水。 难道这就叫做餐风露宿……那我睡街头不就好了…… 不理会那个在阳台哭哭啼啼的家伙,湘允希愉快的翻起了那份厚厚的企划书,心里是得意万分。但经过了五分钟后,湘允希一开始的气势却很快的转为沮丧,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工作的内容…… 实在不是什么很帅气的工作内容。 也难怪李先生会说「你一定做得来的」,这、这应该是不管谁都做得来的工作吧!只是薪水真的不错,李先生的确是拨了一个很凉很多钱的案子给自己,不过不管怎么说,和湘允希一开始想的东西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还记得陆羽是怎么在k大里受伤的吗?他遇到了阮家的玉兽和玉使,结果重伤倒地,湘允希正是以式族医官的身分来到台北为他做治疗。但这个案子虽然和当初的事件有些相关……嗯,应该说是之前那个事件的「余孽」吗? 就是阮家到达k大的时候,曾经将k大给清场,将k大中所有的幽魂小妖们给赶尽杀绝,就为了要早式族一步完成案子。但阮家的人虽然厉害,却还是除不了一个待在校舍里头,要命的「学长」! 据说这个学长是在十几年前自杀的家伙,好像是医学系的吧? 基本上鬼差之间有内规条款,自杀的灵魂要强制优先收回,不管他的年限是不是已经到了——因为自杀的鬼怨念通常比较重,惹事生非的机率实在太大,不能冒险。不过还是有小部分的漏网之鱼,那些漏网之鱼通常都非常的难搞。 总之他死的地方不是校舍外,而是校舍里面,更糟的是他和这个学校的气息似乎颇为相通,因此他很快的成为校舍里头的幽灵大王,四处作祟,没人动得了他。 这位学长整体来说,做幽灵的功力是有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他有地主的优势在;不管是校舍中的哪一个角落,他都能够自由的穿越,而且做为鬼的意识相当的清楚,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十分理智,因此也就更难对付。 阮家人去抓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到处跑所以没办法除掉他,终于让校舍里的管理员生气了——听说上次有可靠的除灵师还是什么的到学校里来,于是他就委托式族把这个学长给解决掉。就算解决不掉,也拜托他不要去机房乱搞,弄得一天到晚停电,学生们哀鸿遍野。 所以湘允希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晚上大家下课之后,拿着这些香烛去校舍门口拜一拜,再进去校舍里面,照着地图上的指示将符咒依次贴好,就是这么简单的工作。 「好逊的工作,和杂工没两样——」 湘允希以前也做过帮人贴符的工作,只不过这次换成自己一个人去贴符而已,根本一点改变都没有嘛。难掩心中的失望,当天晚上吃完晚餐,招来计程车,湘允希沉默的走上了前往k大的路,而闲着没事的炽炎,想当然是笑着挤上计程车,边啃着夜市里的棉花糖、边跟着湘允希去工作。 深夜的k大其实并没有到阴森森的程度,只是人变得很少而已,熬夜念书、在便利超商晃来晃去的人还是一堆,湘允希也是念体制很类似的医学大学出身,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这景色看起来还真是眼熟。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他的委托人,学校里的警卫阿伯。[星期五出品] 「那个闹鬼的地方低加辣……」 警卫的台语有种奇怪的腔调,然后领着两人进去校舍、替他们开了门,随后就落跑了,说他人在门口,要他们贴完符再去找他锁门,不然他会怕。他看起来已经吃了那个「鬼学长」很多的亏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状况不佳。 「唉,忘记和他要梯子了。」符咒不只要贴在墙上,还要漆一层油漆盖过去,免得贴得整个房子都恐怖兮兮……可是没有梯子根本不能做事啊。 见到警卫仓皇逃逸,湘允希望着广大黑暗的校舍,不禁叹了口气。这表示他得摸黑到处贴符——因为这个鬼学长实在是太难除掉了,本家衡量了一下利益得失,发现用几张符咒把重要地点堵死就好,例如让他进不去机房、不能破坏水管之类的,这样他没有东西可以破坏,就只是个普通的无用幽魂而已,也能给对方算比较便宜一点的价钱。 「没关系啦,我帮你贴,符给我吧!」 啃完棉花糖的炽炎十分满足,自恃鬼差能飞的优点,大笑着嚷着要帮忙。只是这时候的湘允希才发现,炽炎的身后怎么多了些刚才没看到的人?每个人的手脚上都绑了锁链,牵在炽炎的手中? 「你后面那些是什么?」湘允希望了望,指着炽炎的身后。 「喔。」炽炎非常高兴的回答道「刚刚去夜市买棉花糖的时候遇见的,你看,是b级死魂犯耶,还有d、e级的各三个,f级的五个,赚翻了啦——哈哈哈哈,不先抓起来我怕他们等下跑啰!」 「你不要把这种东西带到别人的学校里来啊!」 「唉呦,有什么关系啊,我可是鬼差耶,链子套上去没人逃得掉啦,等等我直接把他们送下去就是了,咦?」 「咦什么咦啊你?」 「呜哇啊!」 只见到炽炎身后拖着的那串长长的死魂……的最末尾……居然只剩下锁链,最末尾的死魂都不见了!而一个他们俩都没有看过,穿着白色实验衣、双颊严重凹陷还不断发出科科奸笑的诡异幽灵,正在帮链子最末尾的幽灵解开手拷…… 然后解开之后,穿着白色实验衣的幽灵吐吐舌头扮鬼脸,和那些被他解开锁链的鬼一起——跑了! 天啊那个穿白色实验衣的家伙,是那个学长! 「这家伙真是太夸张了,我的锁链——」怎么可能有人解得开鬼差的锁链?但现在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一旁气到脸变色的湘允希,还有逃掉的那一半死魂犯。 终于了解到为什么这个鬼学长就连阮家的人都搞不定了,他真的是凭着地主优势,专门欺负那些找他麻烦的家伙啊。虽然被别人解了锁链是炽炎太大意,不过那也是因为他拖了太长的一串,才会顾不了最末尾的。 「我看到他在前面了,炽炎!」 「我抓住他了、喝!」 鬼差在收魂上头的实力完全不可小觑,按照过去的经验,先在附近布下大型结界之后再来慢慢回收那些家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于是不计成本的洒下大型结界,准备将这些死魂和学长—起如瓮中捉鳖那样的清个干净,但他们倆个人都忘了,为什么一开始阮家就捉不到学长的原因。 因为学长很……喔不,脏话是不能写出来的;事实上是因为,学长狡兔有三窟啊! 「我在冰箱里找到一只,教授休息室的花瓶里又找到一只……」天啊,这种诡异的地方都能躲,他不能再想象平常学长究竟是躲在哪里了! 第79章 他以为他是印度瑜珈大师吗。 跑跑跳跳、这边贴符那边堵路,直到快要天亮的那刻,忙得满鼻子灰的两人,才终于回收了几只比较呆、或是搞不清楚地形的死魂;当然还不包括在寻找的途中,又被那个很可恶的学长给放走的数量。 「呃,这样还少三只。」炽炎在累得半死的湘允希身边数道。 「包含学长四只。」 「啊哈哈哈……」 「你害我的工作变成四倍了啦!而且天要亮了你说怎么办啦!」 整夜没睡的湘允希感觉快要哭出来了,明明前一刻还嫌这个工作未免太瞧不起人了,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所以说人不能铁齿就是这样吗?就是这种感觉吗? 现在的他好想哭好想回饭店滚棉被吃早餐喔,对了,他的早餐券不吃很浪费耶,好想喝冰的柳橙汁喔,想到好生气—— 「小希你不要生气啦,他们跑不掉的。」 炽炎挥挥手安慰道,却换来湘允希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惨了,心想着允希生起气来是非常非常恐怖的,看着允希即将爆发的模样,现在的炽炎忽然好想死啊。 「小希你别生气……」 来不及了,湘允希只要一想到他的早餐,他就气得快要疯掉了。拿出那些没贴完的符咒开始狂贴,炽炎也只能乖乖的跟在湘允希身后充当他的下仆,他讲什么就听什么。好不容易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熬到七点多,才把该贴的符全部解决。 「剩下的我不管啦——反正我的工作只有把符贴好而已,其他的——」 炽炎低头不敢多话,笑得十分尴尬。如果不把这些幽魂给抓回去,允希可能会要他留下来和这些幽魂们一起共老吧! 对了,干脆把学长也抓回去讨好允希好了,这样他应该会消气吧?于是在湘允希搭计程车赶回饭店去吃早餐后,独自留在k大之中的炽炎,开始了他「学长抓抓乐」的特别活动。 怎料到这一抓竟是十天半个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剧……就算是鬼差中经验算上级的炽炎,居然也无法碰到这学长一根头发,他不禁怀疑这学长根本就已经不是死魂,而是修炼成精,和校舍合为一体了。 「你到底抓到了没啊?」见到好友每天忙忙碌碌的在k大里飞来飞去,k大的学生最近多了一项新的传闻,据说深夜的校舍之中,除了那个变态学长之外,又多了一个穿西装的奇怪帅哥,根据目击者的讲述,他们好像在玩你追我跑的诡异游戏…… 「小希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要回花莲了掰掰。」 提着满手的台北美食礼盒,湘允希冷着脸说道,头也不回的坐上了通往花莲的太鲁阁号。 「小希别抛弃我啊啊啊——你退房了我要住哪里啊——」 「睡街上啊。」 好个令鬼差都欲哭无泪的回答,果然一开始就露宿街头才是正确的选择吗?现在的炽炎忽然好想念花莲喔,他是说真的。 番外二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不,也许一开始的选项之中,就没有让人真心想要的那一项。 摊坐在大楼的防火巷—角,陆哲月已经忘记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雨不停的下着,夏日的空气又闷又湿,几乎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不是很想要待在这里,不过他没有想要去的地方,而且比起外头喧闹的人群,这里要来得讨人喜欢太多。 他闭上眼睛,听着雨声,手指不自觉的摸向长裤的口袋,捡出一包已经半湿的烟。 应该还点得着吧? 他含着烟,试着转动打火机的齿轮,但烟还没碰着火,倒是打火机因为湿气的缘故先失灵了。 这是他身上的最后一包烟,也是最后一个打火机。在那之前,他口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百元纸钞,不知为何,走进超商的他没有买任何能吃的东西,却向柜台买了两包便宜的烟。 他没有烟瘾这毛病,他不是人类,也没有担心身体受到伤害的必要。一开始抽烟纯粹只是因为好玩。他看见别人都说「压力大的时候可以来—根」之类的话,于是他真的去抽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每次抽完烟时他都觉得自己轻松许多,但效果并不全来自于烟。 因为二手烟会伤害别人,所以抽烟的时候,就算躲在没有人可以接近的奇怪地方,或是什么怪异的顶楼楼梯间之类的地点,也有个光明正大的解释理由。 事实上比较多的时候,他只想要找个不受打扰的地方静一静而已,可是他不喜欢被人发现自己想要安静一会儿的心情,如此一来别人会不停的问起他的事情,想要和他分享心情,正因为是善意的,他不好拒绝,却又觉得事情没有必要如此严重,他更想藉着抽烟,找到一个不被人过问,可以安安静静躲避人群的理由。 只要拿着烟,打声招呼,自然不会再有人来烦。 但他并不是为了要躲避子宣。 子宣不喜欢他抽烟,他看得出子宣表情上淡淡的不悦,但子宣却从来没有叫他戒烟,甚至笑着为他递上新买的烟。 这也许是他唯一一件没有听从子宣意思的事情。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可以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违逆了子宣的心意。 听说子宣的哥哥也是个烟枪,在他活着的短短数十年间,有一半左右的时间都在抽烟,仿佛是知道自己不会久于人世一般,他尽情的抽掉手中的每一包烟,最后死于和子宣一样的病。 他是个活得很快乐的人,短短的一生当中,笑着的日子加起来,也许比很多人一辈子都还要多。看着子宣的模样,他不难想像这世上真的是有这样的人。子宣这个人就连缠着点滴管从床上摔下去,都还能够笑着爬起身来,说他没事。 但就算笑得再多,子宣也还是走了。 留下陆哲月一个人,独自处在这个满是孤独的世界。 在子宣的丧礼之时,陆哲月根本没有逃走,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够被式族的人发现,他能够被式族的人给消灭…… 可惜没人发现他,就连他远远的躲在丧礼的现场目送观看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于是他放弃了,在他心底的深处也产生了小小的声音,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死,如果不能和子宣在一起的话,无论是生或死都没有意义。 他就这么开始流浪,毫无目标的四处流浪着,有一天他忽然不想回去那一个他和子宣曾住过的家,于是他就不回去了,就这么继续走着,到了这里。 精疲力尽的感觉,走到了尽头。 他只是想要躲雨,都不晓得为何要躲。 如果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淋湿生病而感到生气,那么躲不躲雨都是一样的。 好累,真的好累。两腿住前一伸,将背靠在墙壁上头,咬着滤嘴,他扔掉了那个已经无法再用的打火机,想要改以法术点火。但打火机落地的声音还没传来,耳朵却出现了一声孩子的尖叫。 「呀啊啊啊!」 啊…… 是扔到谁了吗? 虽然已经诸事不顺到没有感觉了,但这样也未免不顺的太明显了些。 「好痛——」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陆哲月扔过墙头的那个打火机,在墙的另一边,着着实实的砸中了某个爱哭小孩的头。 不妙,陆哲月还来不及逃跑,对方就已经哭了。而且还不止是哭了,气得眼泪水汪汪的悬在眼中的小孩,翻过墙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陆哲月。 「啊——就是你!你怎么偷丢我的头——!」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之所以强大,之所以得罪不起,正是因为有双亲撑腰的缘故。虽然陆哲月的精神已经濒临了忧郁症的边缘,但他至少还保有基本的理智,不想被抓去警察局以后,被警察发现自己身分不明的事情,那他可就连流浪都没有办法了。 「你骗人家——呜哇啊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 惨了,就算是这孩子的父母没有过来,瞧他哭成这副德性,旁边的路人听到都要报警了!赶紧伸出手来把他拉到旁边,陆哲月小心的拍拍他的头,哄道。 「你的头没怎样,不痛不痛,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知道吗?」 陆哲月随口说起万用台词,再摸摸这孩子的头发,只见孩子听了他的话以后,还真的拿起袖子往自己的脸上乱抹,拼了命的想要止住眼泪鼻涕,貌似勇敢状。但擦干净没有多久,他就又哭了出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曲一样,最后干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真痛……这是谁家的小孩啊?爸妈是怎么教的啊? 原本想趁着这孩子还在乱哭的时候转身逃走,但没料到,这孩子竟不如陆哲月所想像的,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子。 哭得凄惨的他,头顶上头竟冒出了一对垂垂的雪白毛耳朵!而屁股后头更是不用讲了,那是……一条白毛毛的蓬松尾巴,晃啊晃的,随着他的哭声卷来卷去。 如果只看耳朵恐怕还不能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一见到这尾巴可就…… 俗话说,露出狐狸尾巴,正是如此。这孩子不是人类,是只狐狸妖精啊! 惨啊,这下子可麻烦了,只听见周围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听见小孩哭泣而前来探看的民众。陆哲月直觉似的捞起了这小孩身子,逃之夭夭。 小孩子哭个不停,逃离现场的陆哲月纵然想要把他丢下,周围民众的目光却都一直死盯着他瞧,完全把他当成即将要抛弃小孩的嫌疑犯看待。 第80章 陆哲月毫无办法可行,只好继续捞捞口袋,拿出了那个放了提款卡的老皮夹,狼狈地走向便利超商的提款机后,领了些钱买零食准备要哄骗小孩。 若不是因为这个皮夹也是子宣买的,他老早就扔了,之前他身上没有钱用,只是不想去领的关系。但此刻他还真是庆幸自己的户头里还有点钱,自己的提款卡也还没扔掉。 「拿去,这个吃了就不要哭了……喂!你的耳朵!」 拿着刚买的布丁,还有饮料及便当,小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他眨啊眨的,口里对着他手中的食物流口水。陆哲月不小气,把所有的食物都塞到小孩的怀中,然后看着他猛吃起来。 是说他现在怎么吃得这么开心?刚才的眼泪呢?这孩子该不会是有吃的就什么都好吧? 「好好吃喔——」 悲惨的是,陆哲月的直觉是正确的。 「人家还要吃便当。」小狐狸摇尾晃耳。 「拿去。」 「排骨饭——」 一拆筷子,小狐狸大口嚼起了排骨饭,脸上红光满面,眼里闪着星星。他吃到已经在啃骨头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身旁的陆哲月似的,转头回去望望他。 「你不吃吗?」 「不吃。」都给你吃光了,我想吃也没得吃。 于是小狐狸忙碌的嚼嚼排骨上的剩肉,再把饮料一口干完,眼睛又朝着便利超商的便当开始转。 老天,他还没吃饱。 再一次走进便利超商,陆哲月刚才提的钱少了一半又—半。小狐狸跳啊跳的绕着喂食的好心大哥哥欢呼,于是苦情的大哥哥在他的手里塞进炸虾饭团,直到小狐狸挺着圆圆肚皮,说吃得好饱为止。 掂了掂又快没钱的皮央,陆哲月无言。他替自己买了—个新的打火机、外加一包没湿的烟,抽了起来。 「你吃饱了,那我要走了。」 「啊?」 小狐狸望着好心的大哥哥,上一个小时还怪他敲到自己的头,现在却又舍不得他走了。 「你要去哪里?」 「……」 陆哲月不是不想答话,可惜他回答不出来。 「我不知道。」 「那你来我家玩嘛,我们来打麻将——你会打麻将吗?我教你,还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喔——」 「不用了,你乖乖去吧。」 哲月伸手摸摸小狐狸的白毛耳朵,然后替他拉起衣襟后头的帽子,把他的耳朵给遮起来。 「来嘛来嘛——」 小白毛狐狸不死心的拉住陆哲月的手耍赖,陆哲月不理,想要把他打发掉,可是小狐狸很倔强,陆哲月被他这么扯着手拖过了整条大街。 好像是捡了因为喂过而缠住自己的小动物一样,陆哲月不是甩不掉他,只是总觉得自己不能欺负小孩子,就算这只小妖狐的年纪应该比自己来得大。 缠着拖着,比赛谁的耐心先被磨光,直到那—句话,从缠人的小白狐狸口中脱口而出。 「我们一起回家!走嘛!哥——」 哲月愣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有些茫然的望着抱住自己的小白狐狸。而小白狐狸大概是以为自己的撒娇成功了,乐得乱跳。 「我们回家!」 「你刚刚叫我什么?」 「去淡水?」 「不是,是前面一句。」 「哥?」 见着陆哲月终于理会自己了,小狐狸笑得开心,他没看见的是,陆哲月心底的那一道伤口,不经意的被他给再次揭开。 哥……我们回家。 可是陆哲月的家里,已经没有那个会再叫他哥哥的子宣在了。 「你怎么呆了,没吃饱?」 「不,没事。」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间,企图遮掩住自己变得难看的脸色。而天真的小狐狸则是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拉扯催促。 「走吧走吧——」 小狐狸蹦蹦跳跳,陆哲月赶忙从他身后追上,替他遮掩跑出来的耳朵尾巴。等到回过神以后,他发觉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坐在牌桌前面,听着不认识的人对着自己大喊:「自摸!」 「啊!牌鬼好诈,我的牌——」 「来来来,自摸、清一色,一千五百点通杀。」 「太过分了——」 「啰嗦啰嗦,快点教你哥洗牌,他不会。」 「呜呜呜呜呜!」[星期五制作] 男人对小狐狸的哭哭闹闹置之不理,往他嘴巴里头塞了个桃子,让他哭不出来。 「手气真好,打到明天吧!紫烨你这个哥哥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名叫作「牌鬼」的男人仰天大笑,另一邊叫做「独眼」的妖怪则是默默不语,静静地打牌。不远处的客厅里头,传来女孩子们笑着看电视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拐进了一个奇妙的地方,遇见了奇怪的一群人…… 但感觉并没有很差。 他丢出手中的牌,第一张被吃掉,第二张被杠走……摸完八圈之后的隔天早上,他觉得脑袋里塞满了一大堆乱七八槽的东西,头痛欲裂,但心情却是轻松了许多。 陆哲月放下了手里的烟,直到他想起来的时候,那包烟早已经不知所踪去了。 这是陆哲月从子宣的亡故之后,所意外走出的第一步。 《完》 纯情式神饲养法(第五部)(出书版)+番外by:鸫 文案 实在看不下去了! 陆羽终于屈服在白鹫「装可怜」的表情下,决定启程去花莲拜师学艺! 只是从台北搬到花莲就算了, 怎么同族人拜师学费还比大学学费还贵!?他们抢劫啊! 而且还要有人写推荐信、送送小礼物兼走后门才拜得到好师傅!? 靠,怎么拜个师得搞得比上大学推甄还麻烦啊…… 哇哩……只要是跟本家有牵扯,除了没好事之外,也没好梦啊! 莫名其妙的怪梦,让陆羽说什么都不想住进本家。 只是说不住,麻烦也不会忘了找上门啊! 失踪已久的紫烨突然出现,还抓了几只小三尾狐说要给他们吃「好料」!? 这这这……紫烨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啊啊…… 第一章 她还记得,她穿着别着红色小蝴蝶结的制服,兴奋的让父母亲拉着小手、去小学报到的第一日。 她好开心,那时候的她还有个名字,叫做宛静。笔划很多,所以在她学会写自己名字的那日,她很得意的认为自己完成了一件值得被众人夸奖的大事。那年的她三岁,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用蜡笔在名字旁边涂上小女孩的图,说是自己。 上小学时,宛静六岁了,母亲替她梳直头发,扎上镶着小水晶的发圈,穿上漂漂亮亮的百褶短裙,还有全新的书包。 同学们都知道宛静的家里有钱有势。在过生日的时候可以邀请全班到家里开生日会庆祝,但宛静从来都不是那种被宠坏的小公主,她交了许多喜欢她的朋友,很高兴的和大家打成一片。 每个人都喜欢宛静,宛静很快的也有了喜欢的人,在小朋友们的打打闹闹下,宛静不知不觉间注意到一个隔壁班的男孩子,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害羞得低下头来。 他是个小小年纪便长得十分帅气、又有正义感的富家少爷,许多女孩子都偷偷暗恋着他,他也成了宛静心中的梦中情人。就在宛静的父母邀请他来家里玩的那日,宛静简直开心得要睡不着觉。 她听着母亲讲给她听的床边故事,漂亮的公主嫁给王子……梦里的公主变成了她自己,而王子则是那个英俊的男孩。 只是这梦做得太短,升年级的那学期,学校做了身高体重的检查。宛静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体检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长高,也没有变眫。 来年的宛静更加疑惑,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只因为所有的同学都变了,但却只有她一个人完全没有改变。 同样的身高、体重,相同的模样。母亲每学期都给她订上好几件新制服,只是所有制服的尺寸全都一模一样。 在宛静身旁的女同学们开始变得丰满、开始出现少女的轮廓时,宛静仍然可以将她的一双小脚,一丝不差地套进入学时所穿的那双小鞋之中。 听闻了这个消息,本家的人们很快的出现了。左右护法、医官、护卫、枢者……他们沉默地陆续来到宛静的家中,和她的父母窃窃私语起某些她不能听的事情,之后的几十年,宛静被迎入了式族的本家。他们不断的告诉她,从今以后,终此一生,她都将是式族的族长。 不会长大,无忧无惧,永远的童身之女。 而同时她也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对未来的期待及……一个孩子原本该有的一切。 就连名字都不再属于她。 从那日被迎入本家之后,所有身边的人们,都只低着头,唤她作湘氏。 之后恍恍惚惚的沉溺于身为族长的权威与力量之中,经过数个年头,仿佛逃避一切那样,她装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张鲜红色的喜帖寄来时,她才突然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不再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虽然只拥有六岁的身体,但心早已是个成熟的女人。 那张喜帖之上,写的是当年她所暗恋的小男生的名字。 男方烫金的名字的另一边,印的不是宛静,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姓名,她不认得的女人的名字。 在那瞬间她掉下了眼泪,小手撕碎了喜帖,却又流着泪、颤抖地将那些血般的艳红纸片给黏回原状。 第81章 血红的卡纸被泪水沾上,褪了色,抹到脸上、手上,她的模样像是掉进了血盆一般,犹如手中握着的不是纸片,而是某种——死去的尸块…… 某些,她再也握不住的将来。 「宛静,静……所以说,你要将这事提前?」 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头,几张椅子、茶几零乱的摆放着,雕花窗户密密的关上,房间里头却是非常的明亮。 房里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很像古董,什么镶贝壳花饰的桌椅、青瓷花瓶,还有古色古香的小茶几,桌上的小盘子上头摆着热茶和桂花甜糕。房子里头的人们,穿着也不像是现代的人,像是改过的唐装。 穿着深蓝色衣裳的男人腿上坐着一个穿淡粉红色衣服的女娃儿,随后,这男人开口说话。 开口的这男人,陆羽认得他的模样,他是陆羽曾在本家见过面的那个陆群青。但陆羽从没听过他口里所说的这个名字,不过因为这是梦境,所以在群青开口之前他就明白了。 宛静——就是指他们的族长湘氏。 被群青抱在大腿上,犹如搪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女孩儿,她就是式族的族长湘氏,扎着娃娃一般的包包头加细辫子,一张脸化上粉嫩的淡妆,看起来却是闷闷不乐。 群青笑着,似乎想逗她开心,但她却板着脸不领情,小小的身子只是懒散地斜靠在群青的胸膛之上,还不愿转头望他一眼,就连话也不回。 「呵,你别生气,早些就早些,做什么气嘟嘟的,会不漂亮的。」 群青只是继续逗她,但她还是不笑,倒是那坐在对面的少年开口说话了。陆羽转过视线,觉得眼前正开口说话的少年样子非常的眼熟。 他有着柔顺的黑发和白得透明的肌肤,以及那让陆羽觉得仿佛似曾相识的——那双没有情感的双眸。 定神一想,这少年不就是自己曾在路上遇见过,还不小心撞上的那个混血儿吗?对了对了,白鹫说他是那个吓坏了小瑕的妖怪…… 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现在却在梦里见到他,陆羽更是觉得荒谬。 「就照你的意思吧,不过那个白鹫,你有把握他会听你们的话?陆哲月也就罢了,他已经脱离了,就算是老鬼把他放来我这边的,也无所谓。」 「要不先杀了那老鬼?右护法的职位空着,趁他们一团混乱的时候,我们更方便行事?」 「别杀悬江,他还有用;除此之外,就随你的意了。」湘氏直直的望向那个少年,冷淡地回话道。 「那好,绽华她就继续待在我那儿。」 「随你的意思。」 「另外就是鬼差那边——」 于是女孩与少年两人似乎很快就达成某种共识。 陆羽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谈些什么,但又为什么会扯到哲月哥?他绝对没有听错,那名字指的就是哲月。 三人继续聊了起来,陆羽觉得他们的话题无聊又荒谬,也认定这是场毫无意义的梦,不想再听下去,却又离不开这场梦境。陆羽苦恼地将心思放在周边的景物上头,干脆数起了一旁的书架有几本书、桌子椅子长什么样子……终于在陆羽觉得自己都快要在梦中睡着的时候,他们的会谈结束了。 「你要的人,自己准备好给我,其它的我会记得。」 这是少年在梦境中最后的话语,他拍拍自己的白衣,说完便转头离去了。 梦境也到此结束。 一早醒来,陆羽便觉得全身酸痛。做了一个怪里怪气的梦,整个人精神也好像透支了那般打不起劲来。只好在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又窝回了被窝补眠。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陆羽才肿着双眼,痛苦地从棉被里头爬出来。 「白鹫……我要喝水。」 陆羽宛如垂死似地和白鹫要起水来,白鹫赶忙跑到厨房去,替陆羽泡了壶热红茶放到床边。不过他似乎是有点热心过头,学着陆羽在红茶里加满了白兰地,弄得陆羽咕噜咕噜地灌下两、三杯后,感觉头又更晕了。 昨晚的梦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浮现,陆羽思绪混乱的下了结论——居然会梦到这种人物姓名大会串的怪梦,肯定是因为自己最近想太多了。 话说造成陆羽烦恼的一大主因,大概就是自己的式神白鹫了吧! 就在不久前,白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居然跑去找表哥说想要学咒术。 白鹫会想学咒术也不是没有原因,往后他与陆羽两人肯定还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甚至攸关性命的灵异事件,以他想要保护式主的直觉来说,他急需一些足以保护陆羽的能力——虽然式神的能力都是天生的,但像是右护法的式神悬江就学了一身的好咒术,配合上他自己天生的能力,堪称是如虎添翼,所以学习咒术这种事情,其重要性并不亚于开发自己的潜力。 就算对咒术天分不佳,练武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当然这两样陆羽都完全不行。除了家里的人没有教——而且他的年纪以修行来说,也嫌太老了点,就算要他现在从头练起,不管是哪一方面,程度应该都会跟不上。 再说,陆羽根本就打从心底不想学这些鬼东西——他的经济学和微积分课本,对他来说才是人生的真义;还有他大一时疯狂念书才选上的双主修英文学位,害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双主修已经因为休学而飞了,就气得两眼发直,好像要杀人一样。 但白鹫就不一样了,他现在的年纪还轻,而且如果要学咒术的话,是越早开始学越好。最好是能够一边开发他本身的潜质,一边学习适合他使用的咒术。 但十分想学咒术的白鹫,却因为陆羽的反对而一直无法达成心愿,直到前一阵子发生了某些事情,陆羽才终于愿意松口,同意带白鹫去本家拜师修行。 只是要去本家修行,并不是他们带着行李坐车去本家,隔天就可以开始修行这么简单。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要修行的话,不仅要有师傅,还得要有人把你领进门才行呐! 要进去本家拜师,要先有推荐人、再找介绍人……像是去大公司应征一样,等到师傅看完你的履历,点头愿意教你之后,还要再办一堆的手续。更别说要住在那里,钱也是个问题,本家虽然会给生活费,但奉养师傅的费用——也就是学费,全部都要自行支付。 「都是本家的人,为什么还要付学费啊?」 这学费比我念私立大学还贵啊!难道他们道馆的地板是lv铺成的吗?陆羽气得额头上满是青筋,咄咄逼人地质问起老爸。 老爸则是叹口气解释道:「这是传统啊,我和你妈以前拜师也是这样缴学费。不过我们那时候是实习生,都有案子可以接,所以加加减减都还能过生活啦。记得老爸我以前穷到没钱吃饭的时候,都是去找以前认识的大哥调头寸呢……」老爸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怀念。 不过老爸你现在是警官吧!这种事情不要自己讲出来好吗! 「唉呦,总之自己独立也是种磨练啦,修行就是这样!你就放心的去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妈都在呀。」陆羽的爸爸摆出「可靠」的样子。 就是你们两个都在我才更担心啊! 原本白鹫是去拜托陆羽的表哥姜子甫,希望姜子甫能为他处理有关拜师的事情,姜子甫也的确愿意替白鹫写信去询问。 姜子甫师承式族之中最强的实力派打手——左护法的门下,见白鹫的人品不错,也很希望能将白鹫介绍给自己的师傅左护法,让白鹫当自己的师弟。 只可惜,说要替白鹫询问的姜子甫,前一阵子却遭逢重大的「劫难」——他视为妻女的式神,两朵粉红色的百合花,因为某些「意外」,随着飞机被载往欧洲不知名的角落了。 工作做到一半的姜子甫,一听到自己的妻女被载往遥远的欧洲,而且根本不知道被运到欧洲的何处,姜子甫当场崩溃!工作一丢便冲到机场买了机票,开始他的寻妻女之旅。这段期间他整个人音讯全无,因此白鹫要拜师的事情,也找不到别人替他处理,加上陆羽又受了伤住院,这件事情就这样完全搁置了下来。 等到姜子甫再度和陆羽联络的时候,已经是陆羽出院后的事情了。完全不敢问表哥究竟跑到哪里去的陆羽,在出院后的近半个月,才辗转得知表哥的现况。 那天,是陆羽的堂哥——陆少悠,给陆羽传来了姜子甫的消息,原来表哥流浪到欧洲后,现在人正在英国! 「来,我替你转一下视讯,小羽你收到了吗?」 「咦?」 本来在吃饭的陆羽,突然间接到堂哥的电话,要他去房间开电脑。电脑一打开,画面上就跳出了一个视讯视窗。 「开声音。」堂哥在电话里着急的说道,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么急,陆羽也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好……我弄好了。」 照着堂哥在电话中的指示把画面和声音调好,视窗里顺利的出现了影像,里面是一个陆羽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稍微带些淡金色的棕发、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陆羽在画面上看见穿着西装衬衫的他伸手调过镜头,之后微笑着离开了座位。 「少庸,谢了。」 「不谢。」 而在那个男人离开座位之后,出现在镜头前面的竟然是已经失联多时的表哥!陆羽不禁惊呼。只见到表哥的模样比之前离去时阴沉许多,简直就是憔悴万分……连黑眼圈都冒了出来,一副就是病入膏肓、随时会挂掉的模样。 「咦! 第82章 表哥!」 「小羽,好久不见。」 「哇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啊?」 「唔……说来话长,我现在在英国少庸他们家里暂住。我终于找到芙儿和柔儿了,她们都很好,只是没人好好照顾她们,她们都瘦了……」 「你看起来才瘦了一大圈吧!」 陆羽根本看不出来百合花到底是瘦在哪里,只见表哥一提起他的爱花就一副悲从中来的表情……不对,他眼里根本就泛出泪光了,他哭了啊!别这样就哭了好不好我求求你——这样我会不想和你讲话! 「我……我看到她们受了这么多苦,我好伤心,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表、表哥你别哭了……用不着哭啊,你快回台湾吧。」 荧幕前的表哥落下两行自责的清泪,陆羽越来越肯定自己完全无法了解他的世界了!没办法从电脑前逃走的陆羽,只能希望他快点停止有关于百合花的话题。 透过视讯电话,陆羽又问了一些表哥的近况。 原来被意外送上飞机的百合花母女,一路被运送到了遥远的荷兰去了。那边有什么国际花艺展邀请了嘉义那边种植兰花的花艺公司过去参展,工作人员卸货之后,想说怎么多了一盆百合花,就随意的放在纪念品贩卖部当摆饰。 表哥打探到的消息只有这样,因此他火速赶往荷兰当地要拯救他的百合花,但百合花的旅行没有在展场上结束——某一位来自于瑞士的观光客看见这盆百合花,觉得很漂亮便买了回去,一路把百合花带回了瑞士。 于是表哥又跟着跑到瑞士去,但等到他到达瑞士的时候,那户人家已经把百合花送给住在法国的友人了……就这样,表哥在欧洲整整徘徊了一整个月才和百合花母女在西班牙相会。 原本迫不及待的要带百合花母女回台湾,没想到要带一盆花坐飞机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又不可能让百合花孤伶伶的上货舱托运,因此他听从本家的建议,来到英国——陆少悠的老家暂住,等待老家那边把「隐形」用的特殊符咒做好寄去给他。 陆少悠的出生地在英国,现在他的家人们都住在伦敦附近的小镇里。大哥从事科技业相关的工作,小弟则是到寄宿学校去念书。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台湾,平常和家人们联系都是靠网路视讯电话之类的东西。 陆羽曾经听陆少悠说过他大哥的事情,虽然是些无聊的琐事,不过陆少悠谈起他大哥时的模样,让陆羽很肯定——他崇拜他哥崇拜得要命。 刚才在萤幕前出现一下子的衬衫男,表哥叫他少庸……看来他就是陆少悠的大哥啰?虽然自己很小的时候曾见过他,但就算记得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子,现在也绝对认不出来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堂哥他们一家人,而是表哥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啊—— 「表哥你没事就好。」虽然陆羽想讲的话是,你还活着我好惊讶——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啊,你不是说要帮我们写推荐信?」 「对呀,真糟糕,我耽误到你们的大事了。这样吧,我暂时还回不了台湾,不过我可以请另一个人帮你们写推荐信,等我回去以后一定会替你们处理好后续的事情的。真的很对不起白鹫呐,奇qisuu.书我一定会回去和他道歉的。」 「不要这样子啦,表哥你平安我就放心了。等没事了就快回来吧,我自己带白鹫去花莲,很不熟耶。」 「嗯——这个嘛,我在英国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过我会尽快回去的,之前的工作都被我推掉了,今年的收入可惨了。」 「表哥你别担心啦,平安回来最重要!那你要找谁帮忙我们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这我还不确定耶,先让我联络看看再和你说好吗?」 「好哇,那就拜托你啰!」 「你们讲完了没——我要和我哥讲话了!」 之后两人的对话被陆少悠给打断,表哥也再度与陆羽失去了联络,但表哥承诺的事是一定会做好的,虽然他的人还留在英国说是要见什么人……不过他承诺的代理介绍人,倒是很快就捎来了讯息。 表哥请来的代理人,是一位陆羽完全不认识的老男人。看起来约莫是五、六十岁快退休的年纪,穿着一件好像已经洗过几千遍的老旧西装,微驼着背,神色不是很光采,但他的眉宇之间,满满都是那种老练的笑意,那笑意冷得让人有些寒颤。 所谓皮笑肉不笑,形容起他来,似乎挺贴切的。 见到这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陆羽有些吓到,但他的父母似乎都认得这位老先生,马上叫陆羽过来打招呼,让长辈认识认识。 灰西装的男人并没有在陆羽的家里待上很久,陆羽只是听从老爸的话,给这位老先生沏上一壶茶,恭恭敬敬地上前向他问好。这老先生一见陆羽过来,一双皱纹眼笑得都眯了起来,直说这茶不错、挺好喝,人也有礼貌……之类的话,还嚷着说要他们找白鹫过来让他看看。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老男人便留下一个水果礼盒坐公车回去了。 就和一般的老男人一样,但听老爸说,那位老先生可是湘家有名的术师,是位一流的道士。表哥原本请来的代理人不是他,而是这位先生的儿子、他的继承人,但这位老先生闲得发慌,一听说有难得的人形式神可以瞧瞧,拎着水果就自己跑了过来凑热闹。 看样子他是看得非常满意,开了眼界。陆羽的父母给他的回礼更是奇妙,他剪了陆羽的一小撮头发,包在手帕里头,送给了灰西装的男人。 打开老先生留下的水果礼盒,里面除了水蜜桃,还放着一封用牛皮纸袋胶起来的信封,封口署名并盖上印章,收件人是左护法——看来这就是表哥说要交给陆羽的推荐信了。 「太好了——终于拿到了——」 兴奋地捧起这封信,陆羽不禁欢呼,这表示他和白鹫终于能够开始准备去花莲的旅程! 第二章 「真是太好了,儿子,有什么要问的尽管找老爸……记得衣服多带点,花莲海边风大。」 见到儿子终于拿到推荐信的陆羽爸,应该是这个家里头仅次于白鹫、最开心的一个人了——其实若不是因为老婆反对的话,他个人其实是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去本家修行,就像式族里其它家的孩子一样。 他和自己的妻子,也都是因为到本家修行的缘故,才会认识。 去本家和族人们多多接近、见见世面,在陆羽爸的心中远胜于学什么法术。想到陆羽要去修行的时候,陆羽爸才真正有了孩子已经长大的感慨。 不过开心归开心,最近他实在忙到没办法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因为近几个星期以来奇怪的案件激增,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者就是因为儿子要去本家修行,老婆大人非常的生气,得好好的陪伴安抚她才是。 陆羽爸在同事间的年纪算轻的——尽管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不过当年早婚,现在他也不过是四十边缘的年纪,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实在太年轻了,少了点年纪上的威严,令他十分苦恼,还常常被取笑——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孩子,真是好命。 现在在警局中担任警官的他,办的也是些关于幽灵法术类的案子。 以前的社会是如何、他并不晓得,不过现代的资讯流通速度非常快,什么咒术的偏方、碟仙、蛊毒……有的没的东西,随着网路和书籍到处传播,一群人一天到晚沉迷在里头玩来玩去,出事的人数实在多到无法想象。 一般警察碰到这种案子,也只能摸摸鼻子劝死者家属节哀——当然陆羽的爸也不可能因为找出咒杀的凶手,然后用「咒杀他人致死」这种理由逮捕人家,他最大的功用就是在碰到这种案件的时候,陪伴在侦办的员警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避免他们也受到波及。 因此陆羽的爸在警局中,算得上是长官眼中的红人,平日出差不断、杂事也多,像有阵子什么蛊杀人的电影非常流行,十件案子里有九件都是用蛊,害得陆羽的爸跑去求了一只蛊来以防万一,准备必要时要用来以蛊抗蛊。 可惜后来还没养成,养蛊的瓮就被陆羽妈说「一点都不可爱」然后丢进垃圾桶里,从此消失——尽管陆羽爸一直怀疑那个被丢掉的瓮其实是空的,而里面的蛊被磨成粉掺在茶叶里送给了老婆最讨厌的那个舅公喝,害得人家大病一场……不过他一个字都不敢问。 不过陆羽爸最近忙碌的重点,是近来有几件年轻人在电脑前发疯失去理智的案子,目前还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过老练的上司在其中嗅到了一些非人类的气息——陆羽爸的上司是位身经百战的强者,他既然都开口了,那去做就准没错。也因此陆羽爸陷入了南北奔波、没加班费还要自己垫钱赶高铁的窘境。 忙成这样自然也没办法陪陆羽去处理搬家的事情,而且陆羽虽说愿意陪白鹫去修行,不过他也和白鹫约法三章,这三点若是白鹫办不到的话,修行的事情就告吹,没有得谈。 约法三章的第一点,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白鹫都要听自己的话,要和自己讲清楚。意思就是,白鹫要把自己每天做了些什么事记录下来,给他知道。 第一点没有什么好质疑的,身为白鹫的式主,要求白鹫告知行踪以及做了些什么事,是他的基本权利。 第二点也很普通,因为修行期间要花钱的关系,这段期间两人的钱全归陆羽管理。 第83章 但第三点就有点超乎大家的想象,那就是——陆羽说,他不要住在本家。 「你不要住在本家,那你要住哪里?」老爸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很担心的问道。 「自己租房子呀,那边的房子不会很贵吧?如果租偏僻一点的话。」 「住本家比较好吧,自己住外头——嗯……好像不太好。」 「不用担心啦,我的高中同学在那边念书,他说有不错的房东可以介绍给我呢。」 「你一个人住外面会不会很危险?」 「有差吗?上次住本家还不是住到去住院。」 陆羽讪讪地回答道,却一直没有明说他为什么不想住在本家里,让家里的两老都不能理解。 毕竟住在本家里,本家的佣人们会替他们把食衣住行通通打点好,还不用付半毛钱的房租,套房又高级,又有一些长辈会照顾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比自己住来得好吧? 若是因为上次在本家受伤的缘故,好像还有点道理……但陆羽始终没有解释自己不想住在本家的理由,只说生活费他会自己想办法。 爸妈猜不透,不过陆羽私底下是真的有些自己的理由。 原本他也觉得住在本家应该不错,虽然感觉压力有点大,不过本家的风景很棒又有佣人,最重要的是有堂哥和亚渝他们在,要是可以和他们当邻居就好了。只是——一想起那个男人,陆羽就有种莫名的抗拒感。 那个男人就是陆羽之前仅仅只是碰过面的家伙,左护法身边的亲信——陆群青,那个奇怪的美男子。 真不晓得为什么,陆羽在思考在花莲的住所时,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堂哥他们,反而是那个完全不熟的陆群青。 回想起陆群青对自己笑盈盈的模样,也提不上是讨厌他或感觉不好——自己和这个人根本没有熟到可以讲出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步。但总之就是回归上面那点,陆群青给他的感觉——很不自在。 好像太靠近他就会有什么麻烦似的,陆羽实在不想和陆群青住得太近。 就像前阵子,竟然还梦到陆群青在讲些有的没有的话,陆羽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恐怖死了。而近来的怪梦很多也是种困扰,应该是压力太大所导致的吧? 真希望换个环境后,能够重新整理心情。 嗯,尽管这么说,但也不是那么有把握……毕竟生活费也是个大问题。要付给老师的学费和礼金,从白鹫的户头里领就好了,他这个人很少用钱,每个月这么存下来,户头里现在也有一笔不算少的金额。 一次付清礼金和半年份的房租加押金虽然有点勉强,不过陆羽手边有一笔平日打工存下来的积蓄,两个人省一点过活,再找份工作……唔,可是白鹫还满会吃的,又要买衣服,再买几件新的家俱,不管怎么算,这样手头好像也还是很吃紧……陆羽拿出帐本开始左思右想,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对了!就试试看这个吧!」 拿出手机,陆羽拨了堂哥的电话。 一个星期之后,陆羽和陆少悠约在花莲相见。 当天的天气很好,从车站出来不过是中午时分,烈日晒得天空整片都是深蓝色。 打扮得帅到不行的堂哥陆少悠,一个人骑着一辆帅到不行的黑色重机独自前来赴约,停在火车站前等陆羽出现。 记得之前好像也看过堂哥骑重机的画面,但看来看去……总觉得不是同一辆车耶? 「堂哥你换新车了喔?」 「上次那一辆摔烂了。别提了,想到就气死我了。」 「呃……」 原来堂哥前阵子接了一个案子是要去海边,把水鬼手里的生魂给带回来。结果不知怎么的,堂哥的车却突然冲进海里爆炸…… 天啊!真搞不懂这些人平常都在搞些什么?又不是拍电影,就不能把车停远一点吗?只见堂哥迎风狂笑,说道:「无所谓啦!上一辆的分期早就付完了,而且亚渝挺喜欢这辆的所以就买了。」 听起来这辆新车的命数似乎已定……命不久矣。陆羽合掌为它默哀两秒,还替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小黑,以免没有名字,将来不知要从何吊唁起。 坐在后座让堂哥一路载到目的地——那是他一个星期前委托堂哥找的房子。陆羽今天第一次看见它,不禁惊呼一声。 「哇、这么大间啊?」 居然是一间两层楼独栋还有花园的别墅!这么大的房子别说是要住两个人了,一整家人住进去大概都嫌大,他明明就和堂哥说「只要住得下两个人」就行了……回头看看拿下安全帽的堂哥,是一脸的得意。 房子的屋顶是那种老式的黑色屋瓦,墙上爬着几条绿色藤蔓,墙壁是白色的,花园里有几株老桂树。整体外观还非常的新,若不是因为大门深锁的关系,看不见屋子里头的惨况,不知情的路人们,任谁都会以为这是间有钱人住的小花园别墅。 但其实,这间房子是一间鬼屋,正宗的鬼屋。 没错!陆羽为了要省房租,灵机一动,决定求助于自己的堂哥,省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固定的开销。之前要租的房子没有厨房不能自己煮饭,但是这间肯定会有!能自己煮饭又能减少房租开销,一举两得,实在是太棒了! 而且照这房子的模样看来,说不定还可以长久居住,不用再换房子了呢! 「这真的很漂亮耶,买起来不知道要多少钱。」 「你要买啊?不过有点旧耶。可是拿来租肯定不错吧,我从事务所那边拦截来的呦。三十年屋龄,兴建的品质很好,管线三年前才全部翻新,不日晒、冬暖夏凉,建地四十八坪,院子……嗯,随便啦。」堂哥一把丢开手上的资料,不照稿念,开始自顾自的说道。 「十五年前开始闹鬼,屋主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后埋尸在桂树底下,后来所有搬进去的人都死光了,连续死了十四年的人,直到去年被事务所托管之前,都还有人想要搬进去陪葬。在鬼屋里算是b级的。」 「啊?这也死太多人了吧!」陆羽傻眼,他不是想要死过这么多人的屋子啊!他想要的只是普通的鬼屋而已,顶多是有老人家在家里寿终正寝之类的程度…… 不过堂哥接着解释道:「这间房子去年让事务所接管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清理过了啦,里面要是还住得满满的话,我也不会叫你进去挤呀,哈哈!不过这附近的动物灵很多,没事就会在里面定居,所以我会定期过来赶一下。」 堂哥望着陆羽担心的脸哈哈大笑,他从机车的行李箱里搬出了两个黑色皮箱,这两个箱子陆羽以前也曾见堂哥背过,看起来像是乐器的盒子,倒是没见过他打开。 「来、我们进去瞧瞧吧,你看看隔局满不满意。」 堂哥「卡」的一声打开了那两个黑色的皮箱,在正午烈阳的照射之下,皮箱里头的东西反射出一道金光。 里头放着的,是两把像是匕首的东西,但看起来像是匕首的加长版。镂空的金属刀柄之上,是半齿的尖锐刀刃。这两把匕首的刀身的血槽都是金的,金色的血槽上头又刻满密密麻麻的黑字咒文,在阳光下看起来极度的刺眼,照得陆羽的双眼一阵昏花。 但堂哥没有拿那两把匕首,反倒是选了盒子里头的另外两把小折刀。他一手捞起两把折刀,又把那两把亮晃晃的匕首连着盒子塞回机车行李箱中。 「里面只有些小猫小狗,用这个吓吓牠们就够啦。」然后他伸手到外套内袋里掐出了一只小东西。 「小哔!」 难怪想说没见到小哔待在堂哥的身边慢慢爬,原来是被塞在口袋里头!小哔待在堂哥的外套口袋里,看起来快被闷热变成烤乌龟了。牠垂着头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哔——」,然后狠狠的咬了堂哥的手指一口。 「喔!好痛,小羽你帮我拿着牠,牠生气啰。」 「堂哥你把牠放在口袋里会闷死牠的!」 「没办法啊,谁叫牠上次……」 堂哥捏起小哔的龟壳,小哔可怜的四只短脚在空中无力的挥啊挥的,最后整只乌龟摊平在陆羽的掌心上。 没看过乌龟垂死的模样……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要不要给牠喝点水啊?幸好小哔好歹也算是式神,不是普通的乌龟,在外头吸了几下新鲜空气以后,又稍微恢复了精神。 打开大门,一进到庭院里,陆羽就看见满庭院都是猫啊、狗啊的幽灵在乱吼乱叫,简直就像没人喂食的流浪动物收容所一样,非常的壮观!有些猫已经露出第二条尾巴,眼睛变成金色;有些狗则是长出人的脖子,看起来都已经快要化妖了。另外不只是常见的猫狗,就连一旁的树上都停了一整排没头的鸟。 「真是要命,牠们是待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这边的灵气很旺,和那四棵桂树颇有关系,所以这些动物灵一下子就化妖了,牠们超级喜欢待在这里,还呼朋引伴哩。」 堂哥刷的一声现出手里的折刀威吓,刀光一闪,狗群就识相的夹着尾巴跑光了。几只猫妖仍旧不死心的乱跳乱叫,死命不走,堂哥一挥刀,便把剩下的几只通通击退,砍得牠们喵喵乱叫。 明明是只有二十公分那么长的刀,堂哥的人也完全没有靠近那些猫,猫妖们却很奇怪的被堂哥砍得七零八落。陆羽小心地跟在堂哥的身后看着,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当成是法术来解释了。最后堂哥把刀子往地上一掷、吓退了最后一只猫妖之后,把那把插在土里的刀就这么丢着,进入屋里。 第84章 一打开门,陆羽就见到另外一团妖怪,长得很像狸猫。其中一只滚着圆圆的肚皮想要逃走,却卡在窗户上,其它只拼了命的伸手要把牠拉出去,看起来很像是卡通里会出现的动物园情景。 「还不快滚!」 堂哥很没趣味的念了一声,然后在肥狸猫的屁股上补了一脚。蹦的一声,肥狸猫竟然变成了一只胖得要命的黑色白鼻心,吱吱逃窜。 这里还真的已经变成动物之家了,让人头好痛啊。赶光了这堆侵占房子当山大王的动物灵们,堂哥拿出几张符往墙上乱贴。 「之前是想留个地方给牠们跑,才不封起来的。符贴上去以后就进不来了,别对牠们客气啊!这里都是些脸皮很厚的臭妖怪。」 「脸皮很厚?」 「只是长得可爱而已,骨子里一堆的坏水,你对牠好牠就吃定你,千万别心软。」 话还没说完,刚才被赶了还徘徊不走的黑色白鼻心,又爬上窗子拍拍玻璃、摇摇屁股,临走前还要挑衅一番。 这下子陆羽可相信堂哥警告的话了。 房子里的家俱都很脏了,堆满灰尘,又经过动物们的玩乐,每一样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横躺在各个地方,打扫起来肯定会累得半死。看完房子,陆羽非常的满意,楼下有客厅、厨房,楼上他和白鹫一人分一间大房间还有剩,搞不好自己还能兼做个二房东,偷偷将剩的房间租出赚外快呢…… 不错不错,而且以陆羽的眼光来看,当初清理冤魂的术士处理得非常干净,现在已经看不到半点痕迹了。 就决定搬进这间房子了!再说这栋房子的房东现在将房子交给式族托管,人躲在国外,打死不愿意靠近这间房子,也就是说,房租根本是全免的。 真的是捞到了啊——陆羽不禁在心里大声欢呼。 「来,乔迁之喜,这串钥匙现在就是你的啦,如果有事的话不要找我,打电话到这个地方去,他们才是管房子的人,另外这间房子的托管费以后会汇到你的户头。」 「托管费?」 「是呀,以后这间房子就归你管了,所以房东付给我们除灵的钱就让你赚了。」 真是惊喜!没想到除了不用房租外,竟然还有钱赚!堂哥你真是太棒了—— 陆羽在心底大声欢呼,而陆少悠则是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陆羽,和他换回了手中的小哔。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名片,上头写着的是「桥鸿征信社」,另附上各种的联络方式。 「征信社?」顾名思义,就是像私家侦探事务所之类的东西。不过近年来征信社所承办的事务,已经和小说里会出现的侦探事务所完全无关了。 「嗯,你不晓得吗?」 走出屋外,堂哥思考了一下,干脆叫陆羽上车。 「解释起来太麻烦,我载你去看看,走!」 第三章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搞定房子,之后回到台北收拾行李、打包,联络堂哥帮忙和本家的人谈事情,把机车托运过去、牵网路线、缴水电费——等等琐碎的杂事。 但在陆羽要出发的前几天,陆家意外的访客「回来」了。 笑得一脸灿烂可爱的小狐妖紫烨,抱着一堆快要比他还高的行李,浑身脏兮兮的回到了陆家! 「咩——我回来了!妈妈!」 一看见陆妈妈,紫烨笑得满脸灿烂,扑地就往妈妈的身上抱过去撒娇。紫烨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本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陆妈妈现在看见紫烨,心里头也是又惊又喜。 「紫烨!你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肚子好饿喔。」 大约是陆家吃完晚饭、各自解散去看电视的时间,紫烨咚地按响了陆家的门铃,嚷着说要进来。 帮他开了门后,却发现紫烨站在门口,全身好像刚从泥巴坑里头爬出来那样浑身脏兮兮的,就连头发上都沾了灰灰的泥块。 他一路跳进陆家玄关,鞋子一伸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泥巴;伸出一双小手抹抹自己的脸想弄干净,反而把自己弄得更脏了! 陆妈妈好久没看到紫烨,真是开心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想到几个月前,紫烨只丢下一句「我要去找好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只说要送给姜子甫讨他开心,之后就跑得不见人影,完全失去联络。 原本还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但看到他现在一副超有精神而且打转讨赏的开心模样,陆家人也总算放下心来。不等紫烨踏进厨房找吃的,陆妈妈赶忙拿出毛巾把脏兮兮的紫烨包起来,先把他拎去浴室洗澡,免得他身上的泥巴把整个客厅都毁掉。 「紫烨,这些行李是你的东西吗?」 「是人家的!」被拉往浴室的紫烨远远的应声。 「我帮你拿进来呦!」 「谢谢哥哥——」然后就听见被拖进浴室的紫烨尖叫,还有哗啦哗啦的水声。 紫烨丢在门口的一堆行李同样也沾满了泥巴,不过因为太多了,所以在他进门时就顺手搁在玄关外头,没有拿进屋里。 趁着紫烨被老妈抓去浴室洗澡,陆羽叫白鹫去替他拿几张报纸垫在走廊,动手把紫烨那堆泥巴行李拖进家中。 「羽,报纸你去铺好了……行李我来拿。」 「不用啦——不过好重喔!这什么啊。」 白鹫抬头一看,只见陆羽很吃力的用双手去拖那个背包,才跌跌撞撞的把包包给丢到报纸上头。虽然那行李很大一包,但重量似乎也相当的扎实,紫烨这么小的个子居然能背得动连陆羽都快要拿不动的东西,真的满让白鹫意外的。 白鹫跟着过去替陆羽提另外一个奇怪的行李,这个行李不是旧背包,而是一个很大的竹篓。 半圆形平底的竹篓,从外形看来,有点像是元宵节的花灯,很多薄薄的纸张黏在竹子的骨干上,把一些比较大的洞都贴掉了,包得密密麻麻,看不见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白鹫伸手把竹篓子整个抱起来,但竹篓一动,里头居然传出了像小猫咪那样细细的尖叫声音。 「咪!」听起来像是很生气的动物叫声。 「呜哇!」 白鹫听见篓子里头传来的尖叫声,不禁一惊,接下来篓子里传来咚咚咚的轻响,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抓狂地撞来撞去! 「这又是什么——里面装了活的东西?」 「好像是耶,是小猫吗?」 「我不觉得紫烨会养小猫。」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猫,怎么可能会养? 「那会是什么呢?狐狸?」 咪的尖叫声细细的不断从篓子中传出,很明显的,这篓子里头的小动物,还不只一只。小动物在篓子里跑跳,但两个搬篓子的人都不敢打开来看,因为这个咪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像猫叫,但就一般常识推断来说,里面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普通的猫。 而且就紫烨的身分来说……这里头装的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是的话万一放出来可就不得了了,陆羽和白鹫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动这几包东西,干脆把行李稍微擦干净之后,就这么丢在原地不管,去厨房准备点热食给紫烨吃。 摸摸冰箱,找了酸辣汤和冷冻水饺丢进去煮一煮,等到陆羽把热呼呼的酸辣汤饺端上桌,紫烨也已经被陆妈妈洗得干干净净了。 紫烨换上了整套白色的睡衣和那双他最喜欢的毛绒绒兔子拖鞋。还没走到客厅的紫烨远远地就闻到了汤饺的香味,连头发都不擦,直奔过来大口吃起了饺子,感动得直说陆羽的手艺真好,以后再也不要离开陆家了。 「好好吃喔、我还要吃——」没几下碗底就被这只小狐狸给扫空,陆羽早知道他一下子就会把饺子吃光,早就另外烫了点刀削面准备给他配小菜吃,再多给他个餐后布丁,紫烨就这么开心得吃到肚子饱了,才笑着和他们聊起来。 「哎,紫烨,你这几个星期跑到哪里去了啊?」陆妈妈问道,一边使唤儿子去给紫烨多拿几个布丁。 「我去给子甫抓好料的吃——」 吃完饭后,紫烨大口吃起了焦糖布丁加水果,得意洋洋的和陆妈妈说起他最近的行踪。 「你们看!我捉到很棒的三尾,子甫一定会很高兴!」 「三尾?那是什么东西啊。」一旁的陆羽不解地问道。 「我拿给你看!」 一提到三尾,紫烨大口把手里的布丁整个吞下,跳着寻找他刚才丢在门口的行李。只见他冲到那个大竹篓旁,抱起那个竹篓子跑回客厅,将东西往客厅的桌上轻轻一放,整个人乐得连耳朵尾巴都要跑出来了。 「三尾就是这个啊,你们看。」 「喔……等一下!还是活的啊?」 说完,紫烨伸手打开了那个像灯笼一样的竹篓子。竹篓的盖子一掀开,陆羽等人才赫然发现,原来那些贴在竹骨上头的薄纸,竟然全部都是符咒!只不过是把符咒反过来贴在竹篓子上,空白的黄底露在外头,画了咒文的那面沾胶贴上去,所以外表看不出来,但里头可是满满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符字。 陆羽原本担心这看起来相当邪门的竹篓一打开,会有什么嗜血的妖怪跑出来,急得想叫紫烨慢点儿再打开。不过紫烨没注意到旁人的表情,很乐的就将手伸进竹篓里头,东捞西捞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没隔多久,一只雪白的小毛球从笼子里被捉了出来。 小东西被紫烨捉着颈子捞上来,发出了呜咽的细细叫声。乍看之下是只毛绒绒的白色幼狐,只有小猫的大小,却长着三条毛蓬蓬的狐狸尾巴,模样十分逗趣可爱。 第85章 「你看——是三尾!还是野生的喔。」 紫烨开心的捉着那只挣扎个不停的小东西,小东西「咪」的叫个不停,想要逃却又逃不掉。紫烨的手虽小,不过一手抓头一手抓身体,这只小毛球倒也咬不着他。 紫烨兴奋的向陆家人介绍了起来,说这个东西叫做三尾,是他们世界的珍奇美味,可遇而不可求。 他前不久在想说要送什么礼物来讨好姜子甫,后来就决定要送他三尾。而这次跑去三尾的热门栖息地等了好几天,没想到真的让他幸运地捉到一窝的小三尾,一共五只,实在是幸运万分,就连在那边以抓三尾为业的猎人,都夸奖紫烨的运气真的很好。 虽然紫烨把这白毛毛的小动物讲得像是松露或鱼子酱那般高贵诱人又稀有的食材,但陆家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紫烨口中的美味食材,根本是他的同伴……除了这三尾有三条尾巴的差别外,好像长得和紫烨的原形一模一样嘛? 不过妖怪的长相很难说,也许这白毛毛的可爱模样也只是诱敌的骗招罢了,但紫烨说三尾是种很温驯的动物,没什么反抗的力气,只是这一窝还太小了,不好吃。 「不是小只的比较嫩吗?」陆羽问道。 「三尾不一样,要越老的肉越香,不过成年的三尾很会伪装,还会用法术,几乎捉不到。」 紫烨将手里的小动物递给陆羽,陆羽很小心的捉住牠,深怕牠爪子一伸、就跑掉了。 「所以只能捉小只的,然后养肥了来吃。不过听说野生的老三尾,那个味道不是养出来的能比较的呢!」 「是这样啊。」 「人家小时候吃过野生的三尾,我爹爹的朋友送我吃的,不过不是老三尾,但已经比养出来的好吃多了呢。这几只人家要留起来,养肥一点再吃。」 说到此处,紫烨又伸手往篓子里头捞去,随手把刚才捞出来的那只三尾丢回去、又从篓子里头捞了另外一只三尾出来。 「你看,而且人家还抓到这个!有这只的话,就可以生一堆小三尾出来,哇、可以生一大群的三尾——棒呆了!每天都可以吃三尾耶!」 紫烨边说边幻想,连双眼都闪出星光,抱着那只三尾乐得乱跳乱跑。 虽然都是三尾,但紫烨新捞出来的这一只,就连陆羽都看得出来不一样。紫烨第一次抓出来的那只是纯白色的,这只虽然也是毛蓬蓬的白色,但很奇怪的,第一只的白毛是像棉花那样温润的光泽,但这只的光泽,却是白中泛出柔和的银光,紫烨将这只银白色的三尾放到陆羽手上,漂亮得让陆羽看傻了眼。 「哇……这看起来简直像是……」太漂亮了! 「小心呦,这只很凶,会咬人的。你要抓紧不要让牠跑掉喔。」 听了紫烨的话,陆羽更加小心的抱住这只银色的三尾。只见牠全身的毛既轻又白,一双靛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和其它只红眼睛的完全不一样。 若说其它四只三尾像是路边的小猫那样温驯可爱,那这一只就是血统纯正的超高级冠军猫了!而且这只三尾也不像其它的三尾那样,被抓到手上就拼了命的挣扎,只是慵懒的躺在陆羽的掌中,梳理着自己的皮毛。 「这只怎么长得不一样?特别漂亮呢。」 「哈哈、这只可是传说中的梦幻品种呢,这种叫做『银尾』。银色毛的三尾长大以后会当首领,皮的价钱很不错,可以换到一大块魂晶唷!」 「啊?剥皮来卖?」听到紫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羽觉得他手中抱着的三尾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害得陆羽以为自己要被咬了。 听着紫烨自信满满的食评,陆羽完全不明就理,只觉得这小东西挺可爱,抱在手里轻轻暖暖,如果要自己把牠丢进水里剥皮炖火锅,他还真下不了手。 「而且重要的是,银尾都是公的,以后当了首领就会和母三尾一直生,你说棒不棒!」 「是是,很好很好……」 不晓得这小东西的价值有多少,但紫烨个性爽快,陆羽又是每天在陆家里负责喂饱他的大功臣,见到陆羽抱着那只三尾逗着,一副十分喜欢的模样,大概以为陆羽也想尝尝味道吧?开口便说要将那只三尾送给他,和陆羽说这只留着别吃,等银尾长大以后,他们再一起平分生出来的小三尾。 然后他又数了数篓子里剩的三尾,一共四只,念着说一只要送给牌鬼炖汤,另外一只,就留在家里煮给陆妈妈和他的宝贝子甫吃,剩的两只要再养肥一点…… 虽然陆羽完全不想吃这小东西,也不晓得究竟美味在哪里,留在他手里根本就没用处。只是若是要把这小三尾还给紫烨,恐怕就逃不过被炖汤的命运,他也只好去找了一个小时候养宠物用的小笼子,将三尾关到里头。 「不要吃掉喔,这个会生——」紫烨再三叮嘱告诫。 「知道啦。」把紫烨送给自己的三尾分开关好,但这只银色的三尾好像不太满意自己的新居所,呜呜的嚎叫了起来,牠被关在竹篓子里头的其它同伴,听见牠的嚎叫,也跟着发出了细细的呜咽声,搞得陆羽觉得自己好像在虐 待小动物似的…… 「不过紫烨啊,这些小东西要吃什么啊?」 「咦——我想想喔,」丢下三尾,又跑回去桌上想拿布丁吃的紫烨,扳起手指头数道:「蜂蜜、药材、再给牠们喝点水就好啦,还有要喂酒——酒很重要耶,这样养才会香。啊,还有牠们会吃小妖怪,偶尔可以给牠们吃几只啦。」 「小妖怪?要我去哪里抓啊……真没办法。」 翻了翻冰箱,陆羽清出一些青菜水果试着给自己的这只三尾尝尝,先试芹菜,好像不是很喜欢,再丢个胡萝卜——嗯!这次牠们嗅了两下之后,纷纷扑上去啃了起来。 看见牠们咬胡萝卜咬得喀喀作响,陆羽索性把冰箱里的一整袋胡萝卜全拿出来切块,配上蜂蜜和水,把这一整笼饿得要死的小东西全部喂饱。小妖怪和药材没办法找到,但水果青菜之类的啊,牠们要吃多少倒是没有问题。 「咪——」三尾发出像幼猫那样的声音,舔了舔陆羽伸过去摸牠们的手。 「挺可爱的嘛,唔,不过有点脏耶。不过幸好不会臭,是因为是妖怪的关系吗?」 「要不要抓去洗一洗,毛上面有点泥巴,我去找毛巾给牠们垫吧?」白鹫问道。 喂饱三尾以后,牠们的情绪看起来平稳多了,想想也是可以。 不过陆羽正要去找紫烨问说三尾能不能洗澡的时候,却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一问之下,原来是他找不到姜子甫,妈妈和他说姜子甫去国外不会再回来了,结果把他弄哭了…… 「啧啧,算了,先不要管他,我们去把这几只洗一洗吧。」 陆羽无奈的说道,把五只三尾全塞进了自己准备的塑胶笼子里头,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紫烨带回来的那一大包行李,料想等会儿可能还得替紫烨洗一大篮子的衣服吧。 「我记得小瑕上次在学校里捡到小猫,有留小猫用的沐浴乳下来,要不要用那个洗?」白鹫问道。 「好啊,你去和她拿吧。」 「好,我去找小瑕。」说完,白鹫往陆瑕的房间跑去。 最近两个人忙着搬家到花莲的事情,虽然很累,但白鹫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做起事来也积极许多。最重要的,是笑容也增加了许多。 看到白鹫变得开心,陆羽倒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进了浴室之后,五只小东西一听到水声就大声哀嚎,挣扎不断。 「乖,不是要把你们煮汤啦。别闹别闹,白鹫快帮我把笼子关上!」 「呜哇!」白鹫伸手向笼子的盖子,立即被咬下一口。 「没事吧、这小东西真不听话,倒沐浴乳喔!对了,给牠取个名字好了,嗯……叫什么来着比较好呢?」 「好多只耶,都要取名字吗?」 「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嘛,买项圈给牠们戴好了。上面写名字就不会搞混啦。白鹫、帮我拿盆子过来——」 等到陆羽把浴缸里装满温水,再一只一只把三尾捞出来洗干净后,三尾们大概也知道陆羽对牠们好,于是变乖了,排排坐在浴缸里头让陆羽帮牠们把毛冲干净,不咬人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真的很可怜啊,过不久就要被紫烨吃掉了……不过想想自己也只能救得了这只银色的小白,其它的三尾都是紫烨的东西……听紫烨说三尾的价钱很高,也没办法和他要来当宠物养吧? 嗯?对了,自己不是要去花莲了吗?还要带着宠物过去真的很无奈啊! 只是自己若不把这只三尾带去的话,搞不好会被嘴馋的紫烨给煮了。想想花莲的房子很大,就算带去也无所谓吧,而且听紫烨说三尾会吃小妖怪,回想起来,那间房子里正好有很多嚣张的小妖怪,听起来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一起带去花莲养吧!反正都养了白鹫这个庞然大物——又何必担心多这一只小家伙出来呢? 「只好带你去花莲啰——你要乖一点喔。」 「小羽,你要带牠去花莲呀。」 「对啊,不然留着要怎么办?陆瑕肯定玩两天就腻了,才不会照顾牠呢。而且我去看过那房子了,那间房子很大,多只小宠物没问题啦!」 陆羽逗弄起甩着水的三尾们,倒也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将所有三尾洗干净以后,用毛巾包着一堆三尾在走廊上、准备用吹风机把它们的毛吹干的时候,已经哭完的紫烨抱着一个大盒子冒了出来,开心的叫住陆羽。 第86章 「小羽、小羽,你有空吗?你瞧。」 「怎么了吗?」 紫烨的眼睛看起来还肿肿的,不过陆妈妈刚才和他解释说姜子甫不是永远不回来了,他才总算破涕为笑。看来他的观念似乎还停留在几百年前那只要人一出国,就不知道这辈子回不回得了故乡的老旧思想,完全不了解飞机存在于现代社会中的意义。 「这个这个——我送你的礼物!」 紫烨兴奋的说着,拿起手中那个非常破旧的木盒,朝陆羽献宝了起来。看来他这趟除了三尾之外,似乎还带回了许多奇怪的东西,急着要拿出来讨夸奖了。 「这是什么东西呀?」 紫烨拿在手中的是一个很旧的木盒,大概有邮局的便利箱那么长,但宽度只有一半左右。陆羽不懂古董什么的,但连他都看得出来,这个木盒的质料十分的高级,黑亮中泛着很深的紫色光泽,摸起来的手感温润细致,明明是木头,触感却像玉石,盒身的花纹刻得极其细腻,盒子的边角,均烙上了金边的线条。 感觉是用来装一些贵重古董用的盒子,盒身没有锁,只有一条环过四边的接缝,看来相当的奇妙。 果然,紫烨的重点并不在这个盒子,而是盒中的宝贝——要送给陆羽的东西。 「当啦,拆礼物拆礼物——」紫烨拍手大笑。 「好好,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陆羽接过盒子,小心的将盒盖移开;拿着吹风机往三尾身上猛吹的白鹫,也好奇的探头过来看。 木盒里躺着的是一柄造型相当简单的古匕首,没有太多的花纹装饰,但比较特殊的,是剑柄上刻着龙的雕刻。不像前几天见到的堂哥的匕首,那种闪闪发亮、宛如在日光下要烧出火焰的色泽,这把匕首完全是黑色的,没有任何会闪光的地方。 明明质料应该是金属,看起来竟像是磨亮的石头,光是从色泽上就能看出这匕首的年代悠久,但外头的刀柄与刀鞘都保存得相当好,虽然有磨损的痕迹,但却没有半点脏污和锈蚀,整把匕首非常的光滑洁净。 「很不错吧!」盒子一打开,陆羽迟疑了一会儿,没有伸手去碰,反倒是紫烨很爽快的将匕首拿起。 紫烨的表情一点都没改变,还是那样笑得开心。但在那匕首被从盒中取出时,陆羽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气迎面扑了过来,冷得像是铁剑捅进了心窝之中,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寒气,但却让陆羽不自觉的想往后退一步。 似乎感觉到这把匕首是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就连白鹫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可惜陆羽不晓得白鹫究竟在这把匕首上头感觉到了什么。紫烨将匕首从鞘中拿出,递给陆羽。 「小羽,这个送给你,你要好好的用喔!不可以弄坏了,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拿着这把令陆羽毛骨悚然的匕首,紫烨却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陆羽愣愣地在他的催促下接过匕首,有些害怕,但那匕首拿在手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比外表所见的模样还要沉重许多。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爹爹以前用过的匕首呀,不过现在他不用了,就是我的东西啰。我这次去抓三尾的时候想到你都没有武器可以用,就顺路回家去给你拿来了,我还拿了很多首饰送给妈妈呢……唉哟总之,以前我见过我爹爹用这匕首,好厉害的,所以你把它带在身上,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了,不然你每次受伤妈妈都好担心,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呀!」 「啊……这个嘛……」对于紫烨的指责,陆羽也只能低头接受,看了看他递给自己的那把匕首,天啊,这是真的匕首呐!而且仔细一看,这匕首的黑色刀身上头,竟散发着隐隐的蓝光,模样十分凄厉。 「这是你……爹爹的东西?」 「我爹爹有很多刀,可是大部分都太重了,我想你大概拿不动。挑来挑去就剩下这把很轻,应该挺好用的吧。」 陆羽原本只把紫烨当成个四处乱跑的小狐精看待,却没想过他也是有爹娘的,而且看来,紫烨的父母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妖怪。再说,平常紫烨究竟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啊? 对于紫烨的身世,陆羽真是越来越无法想象了。 「对呀,你就拿着用吧。」紫烨开心地说道,非常得意。 「不行,这东西我不能收,而且这是你爸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哎,你这人真是啰嗦,我说要送你,这匕首就是你的了,你不要的话,我也不会拿回去,还是你嫌我爹爹的匕首不够好——」紫烨双手插腰,十分认真的对陆羽说起教来。 想想紫烨的脾气也是挺倔强的,陆羽只好顺着他的意点头说好,心里打算过一阵子再还给他。 「那我就收下了,只是……我也不懂这要怎么用啊。」 「很简单嘛,就像你切菜一样——你不是很会用刀吗?」 紫烨跳着摆出挥刀的姿态,乐得要命,陆羽只能苦笑的在心底呐喊,那是切菜煮饭,完全不一样啊!看看这匕首,搞不好还曾经杀过人呢!想到这里,心里更是一阵发毛,赶忙和紫烨要过那个装匕首的木盒,把匕首恭恭敬敬的放了回去,完全不敢再打开来。 连续收到紫烨的两样礼物,虽然都是陆羽完全不想要的东西,但也只能带着一起去本家,免得他伤心了。而且紫烨送的那把匕首,就连陆羽这种没修行过的人都感觉得出怪异,放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只能看看去了本家之后,能不能托什么人把它给解决掉。 对了,堂哥不是很会用刀吗?把这个刀送给他就对了!紫烨问起的话就随便找个理由哄一哄他吧! 突然间,因为这把刀的缘故,陆羽好想赶紧启程去花莲。 第四章 又折腾过了好几天,转眼间就是要出发前往花莲的日子了。 这几天比往常更加的忙碌,像是去宠物店准备三尾要用的用品、联络朋友等等,只是紫烨送给陆羽的那把匕首,不知为何,白鹫一副就是很排斥的模样。 「这把刀怎么了啊,白鹫你有看到什么吗?」 白鹫摇摇头,一脸睡不饱的惨状,原来自从陆羽收了这把匕首之后,白鹫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境的内容不外乎是出现一名绝世美女——泼辣的熟女,每天晚上穿着绫罗绸缎、古织华服,然后坐定在白鹫的床头,开始对他说教。 「那个,我不是陆羽……他才是……」 「闭嘴。」 「我真的不是陆羽啊!」 梦中的白鹫无助地指了指隔壁床呼呼大睡的陆羽,但美女眼神一瞥,无视白鹫的求饶,又继续对他说教起来。若是只听听也就算了,美女每天晚上说完教还会命令白鹫把说教的内容重新背给她听,行为根本和什么古代私塾老师没有两样。 更糟的是,万一白鹫反抗,美女立即会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非常「含蓄」的、带着微笑的往白鹫的身上捅去,然后白鹫就会从梦中醒来。 恶性循环下,白鹫连续好几天都无法正常睡觉,欲哭无泪的累积着黑眼圈。 他大概也明白是那把刀在作祟,可是那把刀的持有者是陆羽,陆羽又是他的式主;在白鹫的想法中,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应该要向陆羽抗议这件事,当然也不会和陆羽说「可以把刀拿出去吗」这样的话。 最后当白鹫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昏倒,得知原因的陆羽不禁生气地大吼:「你真的很笨耶!不会和我讲喔!」 「对不起……」 「不要道歉了啦!放这里它应该不会追出来了吧,敢情它还会走路,快快快!把门锁起来。」 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刀塞进储藏室,之后白鹫不再做恶梦了。 这刀真是太可怕了,非把它处理掉不可! 但白鹫的睡眠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在美女的梦境之后,他又一如往常的开始梦到一些希奇古怪的事物。眼睛上的黑眼圈还来不及消掉,两人的出发日就已经到了。 一大早醒来,陆羽充当闹钟叫醒睡得昏沉沉的白鹫,把行李和关在笼子里的三尾全部塞到他的手上,手忙脚乱的坐上了陆羽爸的车,趁着他要上班,顺便把他们载到台北车站坐火车。但上了车、一路开到台北车站以后,白鹫还是昏昏沉沉,人看起来就好像在梦游,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羽见状也懒得管他了,他们的火车就快要开了——是早上的太鲁阁号,直通花莲,时间非常的赶呢!哪还有时间把他叫醒啊? 在车站的贩卖机买了一罐汽水递给白鹫,要白鹫把自己灌醒,冰汽水还没喝完,车子便进站了。 「四十五号靠窗……有了!我们的位置。」 「恩——」白鹫睡眼惺忪,揉眼睛。 「呼——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啦,累死我了。」 头一靠到座椅上,陆羽大喘了一口气,全身一下子放松了下去,感觉有点昏昏欲睡;不过白鹫更夸张,他一坐下来,连座椅都还没有调整,人就又睡着了。 不会吧?这也太扯了,果然式神的构造和一般人类不太一样!陆羽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和白鹫一样嗜睡。想到居然有人能这么好睡,陆羽一下子气得精神又爬了起来,索性找了背包里头的外套,把白鹫整个人都盖起来。 这车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正好让陆羽有闲休息。白鹫睡着了,他也乐得耳根清静,吃早餐、看报纸,想到新房子还没有整理好他就头痛,不过暂住的地方已经找好了,而且,上次去看房子的那趟行程,陆羽还完成了一件大事——因为不能让老妈知道,所以他连白鹫都没说。 第87章 那就是——他去堂哥那天带他去的那家征信社应征,而且已经谈好上班的时间了! 这件事若给老妈知道,老妈肯定会杀到花莲,把整间征信社都沉进海底。 不过就连陆羽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跑去征信社工作! 就好像在系办打工的时候,看见校友回函的职业栏上有人填「私家侦探」一样的出乎意料。但这家征信社可不是一般的征信社,严格来说,它是间灵异征信社,不过陆羽的工作和灵异事件完全无关,只是做做行政处理以及文书小弟,所以他可以接受。 他准备带白鹫暂时去借住的地方,就是征信社里某位单身员工的家。陆羽到征信社参观的时候,那位抽着烟、袖子挽得乱糟糟的中年大哥对陆羽十分亲切,还说在新房子整理好之前,要打扰多久都没关系。 等会儿下车以后,会来接陆羽和白鹫回家的,也是这位大哥。 这真是太幸运了!有种贵人不断的感觉呢。 啊啊,真希望能早点开始上班,多赚点钱消消近来一直住院的楣气,对了,若是手头宽裕一点,还能顺道存一点将来的学费呢。 陆羽不禁陶醉的期望了起来,倒是他身旁的白鹫看起来又做了恶梦,睡着的神情十分痛苦;似乎是因为行李里头也带了那把黑刀的缘故,他八成又梦到那个啰嗦的美女在找他说教了。 果然,没过半个小时,白鹫就突然惊醒了过来,饱受睡眠不足的痛苦折磨的他,表情看起来快哭了。陆羽从报纸中探头出来,忽然觉得这把黑刀留着也好,说不定哪天结交仇家,可以把刀放在仇家的床底下。 「白白你醒了啊?要吃早餐吗?饭团?」 「饭团?」白鹫的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意识还飘浮在外。他伸手想拿饭团,但皱着眉头,手却突然收了回去。 「你不想吃饭团吗?不吃没有别的啰。」 「不是饭团……」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理你了。」 「啊!饭团他……」 「啊?」 白鹫惊呼一声,陆羽赶忙念道:「车上很多人在睡觉,不可以吵!」不过白鹫没有理他,整个人慌乱的弯腰往座椅底下钻,几秒之后,他好像喘了一口大气似的,把装着三尾的笼子抱了上来。 「啊、太好了,饭团还在。」 「饭团什么啊?你给牠取名字叫饭团?」 「是小瑕取的。」 「有够难听,不许这样叫牠!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们给牠取名字了。」 陆羽对于自己老妹取名字的功力不甚满意,碎碎念了起来。早就已经被陆羽嫌弃惯的白鹫,眨着眼睛猛看笼子里跳来跳去的小三尾,倒是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我刚刚以为饭团不见了,原来是梦,真是太好了。」 「喔,我还以为你又梦到那个啰嗦的女人。」 「是她和我说饭团不见的。」 「三尾一直都好好的啊……饭团这名字很难听耶!真受不了你们。」 啧啧,这女人是怎么搞的,现在居然进化成会骗人了?白鹫也真是傻,还被他骗? 陆羽摇头叹息,看来改天得让白鹫吃点闷亏,好让他成长些社会经验了。要不然万一他哪天接到诈骗集团的电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唉,这年头居然连式神都要防诈骗集团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啊……正当陆羽继续对着社会新闻版叹息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的白鹫,见了三尾在笼子里头跳来跳去的模样,又开心了;这只三尾居然也很听白鹫的话,白鹫把手指伸进笼子里去逗牠,牠也不咬白鹫,就是舔舔白鹫的手指陪他玩,十分聪明懂事。 就宠物来说,这小畜生当得还挺成功的嘛。 「小羽,可不可以让牠出来?一直关在笼子里好可怜喔。饭团说可不可以出来?」 「啊?不行!」 若不是猫笼子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网格,外头的人看不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要不然见到有三条尾巴的小狐狸被关在笼子里头游大街,不拍起来投稿给新闻台才怪! 「绝对不可以放出来,到房子里头才可以放!要是被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恩……」白鹫相当失望,敲着猫笼子对着里头的三尾说话:「小羽说你不可以出来,你乖乖的喔。」 三尾也回应似的咪了一声,真的乖乖的卷起尾巴,听白鹫的话不再吵闹。 「什么啊?这家伙真听你的话,我才是主人耶!」 陆羽索性把报纸往头上一盖,懒得再理他们。不过脑海里一闪而过白鹫刚才所讲的话,他惊讶的又醒了过来 「等等、白鹫,你刚刚说,三尾说牠想出来?」 「恩?对啊,牠说牠想出来呀。」 「什么?你听得懂牠讲话?还是你自己乱编的。」 这下子,倒是换白鹫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了,他回答道:「牠和我说的呀。」 「不,三尾不会讲话,牠只会咪咪叫。」 「唔——」看白鹫的态度却像是听不懂陆羽在说些什么。倒是陆羽明白了,原来白鹫听得懂三尾讲的话! 白鹫似乎听得懂其它式神的话语,至少家里头的燕子和老鹰,牠们讲的话白鹫都听得懂,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也许白鹫也能听得懂其它妖怪或动物所说的语言。 难道这就是白鹫的特殊能力?能和各种动物或妖怪讲话吗?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很有用的能力…… 而且,万一白鹫的特殊能力就是这个,我看最先会大失所望的人,应该就是他自己吧! 白鹫一直想要让自己变强,万一他的能力偏偏又是和变强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肯定又会沮丧上好一阵子。 算了,暂时先不要管他好了……反正最后左护法会告诉白鹫吧?也许他的特殊能力根本就不是这样。 陆羽对于白鹫的事情决定封口不提,省得麻烦。 但不管是陆羽或白鹫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两人在车上休息的时候,有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们的身后闪过,手里同样也拿着一份报纸,偷偷摸摸的在后头偷看着他们。 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岁数,拿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相当不安的攀在椅子上往前偷看。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诡异的行为,但他一脸认真,-qi-shu-wang-就连一点点的目光都不愿意放开。 男人一动,笼子里的三尾也闻风而动,小小的三尾仰起鼻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很明确的发现到了某些事情,刚才牠努力劝说白鹫放开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但没有关系,牠知道身后的那个男人不会离开,他们都已经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只是三尾知道,现在的牠不能咪咪乱叫的和对方说话,因为有白鹫这个听得懂牠们说话的人在。原本因为能够互相沟通,而总是能够帮助自己的白鹫,现在倒是造成了反效果,真是让人生气,但没关系,牠还有机会,牠愿意等。 终于等到火车停站,白鹫拎起行李的时刻。 「呜哇,今天感觉很快就到站了呢。」之前好几次去花莲打点住宿的事情,不一定都能坐到直达的太鲁阁号。看看时间,不仅没有误点,还比预期中来得早上许多。 陆羽开心极了,把行李往白鹫的身上丢:「来、白白你拿这个和这个,还有三尾你也抱好。」分配完了之后,自己剩下一个背包,双手空空非常悠闲。 白鹫倒不是嫌重,这几个背包里大部分都是两人的衣物,就算塞到满也没有多少重量,只是大包小包的很占空间,背得他全身像是扛了棉被一样,行动很不方便。只是陆羽根本不理他,匆忙的准备下车要给的票,还叫他动作快点。 「白鹫,等下李大哥会来接我们,你不会背太久啦,忍一下齁。」边走边拨起电话,还空出一只手给站务员车票,两人走出车站的大门,东张西望着想要寻找那位李大哥的身影。 「喂,李大哥吗,我们已经到了……啊、你还要五分钟啊?我们在门口等你呦!没关系你慢慢来不要急……」 李大哥没有迟到,是因为陆羽他们到得太早了些。白鹫没见过这位李大哥,只晓得李大哥是个好人,愿意让自己借住在他那儿,两个人在车站门口找了个位置站定,突然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们的面前冲了过去。 正是那一个在火车上跟踪他们的男人!男人像是卯足了全力那样,冲到了白鹫的身边,然后啪的一声、整个人狠狠的往白鹫的身上撞了过去! 白鹫的个子高,体型也比那个男人壮上许多,只是白鹫全身都被陆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就连路都快要走不稳了,更何况是抵挡住一个突然冲到他身旁、用尽全力要撞倒他的家伙? 「哇啊!」白鹫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重心不稳、瞬间摔倒在地上,还因为背上的背包实在太重的缘故,挣扎了两下还是爬不起来。趁着这个时候,那个男人伸手抢过白鹫手中装着三尾的笼子之后,像是拼了命那样疯狂的向前逃走。 「白鹫!你还好吧!」 陆羽赶忙扶起白鹫,让他坐在地上;白鹫摔得很重,连手都擦出一大块的伤口。他跌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了装三尾的笼子,但三尾还是被那个人给硬是抢走。 「小羽!三尾……」 「我知道,被抢走了!你等我、我去追!」 一确定白鹫没事、能自己坐起来了,陆羽拔腿就往抢劫犯的方向追去;抢劫犯跑得很快,但陆羽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路上放声大喊「抢劫! 第88章 」,果然有好心人替陆羽挡下了那个男人。男人虽然跑得很快,但身材瘦弱,眼前几个彪悍的计程车司机把他拦了下来,一手抓住他的领子,纵使男人双手双脚乱挥乱打的尖叫挣扎,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小兄弟,这家伙抢了钱吗?」 脸上有刀疤,手臂上有刺龙,嘴里还咬着根烟的计程车司机,单手拉着男人的领子,就差点将他悬空吊了起来。男人被逐渐靠上来的计程车司机围住,渐渐的不敢再挣扎尖叫,看起来快哭了。 「谢谢!他抢了我的笼子……」陆羽呼呼的大喘了口气,跑得太急而讲不清楚话。 「笼子?你的宠物笼吗?抢这东西要干嘛!啊?」 见义勇为的司机,以流氓似的语调在男人的耳边大吼了起来;男人紧闭着双眼,笼子也被司机从手中拿走。 「年纪轻轻,做什么学人家抢劫啊!」 「谢谢、太感谢各位了……咦?」 陆羽连声道谢,但这才发觉到,笼子里的三尾已经不见了,而且笼子是打开着的! 「三尾不见了!」 「小兄弟,你的宠物不见了?是这家伙搞的吗?」 「我不知道,笼子开了……是你把三尾放走的吗?」 陆羽大声的质问起抢劫的男人,但他害怕的紧闭双眼,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猛摇头,看起来吓得快哭出来了,搞得陆羽他们好像才是抢劫他的人一样。随着司机们的叫骂声音,周围的群众也聚集了起来,对着他们几个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陆羽觉得一阵尴尬,可是三尾现在究竟去了哪里? 「要把他送去给警察吗?」 「直接载过去啦,可是丢的东西又不是钱,是宠物……」 「打他一顿,叫他赔钱好了!」 计程车司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起来,讨论的提议也都是些陆羽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去做的方法,正觉得自己欲哭无泪,很想逃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拯救了陆羽。 「陆羽!」 「李大哥,你总算到了!」 「你怎么搞的,这些人是谁啊?」李大哥笑着向被自己推开的人群赔罪,硬是挤到了陆羽的身边。李大哥咬着嘴里的烟,搔了搔他凌乱的头发,视线往那个抢匪的身上落下。 「咦,这什么麻烦的小东西啊?」 李大哥盯着抢匪,轻松的这么说着,身为抢匪的青年皱起眉头,充满敌意的回瞪了他一眼。陆羽见到李大哥过来了,松了好大一口气。 「李大哥,我们刚才被这家伙抢,是司机们帮了我。」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有看到白鹫,他被挡在外面人群里进不来,好象受伤了,你先去看看他吧,这边交给我应付就好了。各位大哥们多谢你们,我请你们喝酒,来来……」 老练的李大哥招了招手,笑着将陆羽推出人群之中,将他推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还拿下了陆羽手中的猫笼子。 「去找我的车,在那边等我。」 「好,我带白鹫一起去。」 陆羽钻出人群,东张西望了一番,很快的就看见坐在火车站外长椅上头似乎正在休息的白鹫。 「白鹫!」他大喊了一声,白鹫抬起脸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看看陆羽的手上没有三尾,他的表情又立即阴郁了起来。 「小羽,对不起……」 「欸,你又道歉了,不是你的错好吗?来,手给我看看,流血了吗?」 「小擦伤而已。」 「啰嗦,我看就是了……」伸手翻过白鹫的手臂,那块擦伤已经浮了起来,比刚摔下去是看到的还大块,而且有几道比较深的伤口,应该是被地上的小石子割伤的,到现在都还在流血。 「这很严重啊,去李大哥家再擦药吧,先把伤口洗干净好了。」 于是陆羽到一旁的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帮白鹫清洗手臂上的伤口,再拿卫生纸帮他擦血,等到简单的处理完以后,李大哥也抱着笼子从人群里脱身了,手上还架着那个不断挣扎的抢匪。 「李大哥、这家伙——」 陆羽正要发声叫住李大哥,没料到李大哥笑笑着没理陆羽,把那个抢匪拐进了男厕之中,一转身,竟然不见了。 「他去厕所干什么啊?」 陆羽一脸迷惑,只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他们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该不会是把对方拖进厕所里打了吧?这可不妙!但等到陆羽犹豫许久,终于决定要起身去男厕瞧瞧时,李大哥又抱着猫笼子走了回来。 这次走回来的李大哥,身边已经没有那个抢匪了。 「咦?抢匪呢?李大哥,他——」 「嘘——我们走。白鹫,你就是白鹫对吧!呵呵,我果然没有猜错呢,快上车吧。」 李大哥神秘兮兮的抱着猫笼,催促两人快点上车,但陆羽和白鹫所注意到的,却是那个猫笼子里传来的小动物愤怒的叫声。 「咪——」 整个笼子咚咚作响,好像快要被里头的东西撞散了一般。李大哥一关上车门,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咒,往笼子上一黏。符一黏上笼子,里面的小东西便停止了吵闹。 「是……三尾?」 笼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一只三尾!可是这只三尾的毛是白色,不是陆羽丢掉的那一只银白色的三尾。 「这只是你们丢掉的吗?」 「不是!我们丢掉的那只是银色的。」 「啊啦……」 李大哥灭掉烟,开车上路:「我还以为是它跑出来变身了,结果这只不是你们掉的啊?唉啊,真是太奇怪了。」 「变身?」 「哈哈,我以为你们掉的是这只会变身的三尾啊……你没发现吗?这就是刚才的抢匪呢,他是三尾啊。」 「耶?」陆羽震惊,看着呆在笼子里不做声的白色三尾,他忽然想起,紫烨曾经和他说过「成年后的三尾会变身术」这样的话。 「不过你说你丢的是银尾吧?那很值钱耶!你居然有这么好康的东西,我猜牠是为了那只银尾才跑来自投罗网的,刚才我把牠拖到厕所去痛揍一顿,牠就乖乖变回原形了。不晓得这只几岁,可以用法术的话,价钱也铁定很高,真是赚翻了。」 也就是说,在车站门口抢劫他们的男人,其实是三尾化身的人类?为了要救自己的同伴才贸然出现、出手抢劫啰? 只见那只白色的小东西奄奄一息。不晓得李大哥给牠贴的是什么恐怖的符,前一分钟还活蹦乱跳的牠,现在已经躺在笼底连声音都不吭一声了。 可是不对啊 。陆羽的三尾跑掉了……虽然又抓了另一只三尾回来,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见李大哥好象对三尾这种东西相当清楚,陆羽不禁问道:「李大哥,那我丢掉的那只三尾要怎么办,牠会不会惹事啊 ?」 「啊?惹事?」陆羽此话一出,反倒让李大哥笑了。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吃的东西,哪会什么把戏呀?你放心好了,我们带着这只三尾回去做个陷阱,另一只肯定很快就跑回来的。到时候两只可以煮一大锅,你可要找我来吃呀。」 「啊——这个不是要吃的东西啦,我只是拿来当宠物养而已。」 「拿这么贵的好东西当宠物养,你还真是厉害。」李大哥的脑海里浮现出拿松露当盆景种的画面:「我还担心我们抓得太慢,牠被别人抢先吃了呢,哈哈!」 听到李大哥的说法,陆羽宛如见到另一个好吃的紫烨……唉,又是一个把三尾当大餐的人。这话题越讲越美味可不好,赶紧转个方向。 「不过大哥你怎么认出白鹫的?真厉害。」 「他很好认啊。」李大哥眯起眼睛,从后视镜里扫了一下坐在后头的白鹫:「长这么帅,一看就知道是他了啦。如何?我先带你们回家放行李,擦个药,再带你们去吃好料吧。今天大哥我请客呦。」 「那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这么大笑道,李大哥把陆羽一行人载了回家。 第五章 在桥鸿征信社工作进入第六年的李大哥,本名叫做李瞬,今年三十好几的年龄,是社里的一名好手。在创社之前,李瞬就已经在从事相关的中介行业,只不过那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做,而且因为某些理由,他并不是很想一直这么做下去。 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瞬的专才有很多人需要,案子一椿接着一椿,让他根本没有抽身的机会。之后他应邀加入桥鸿征信社工作,就一直待到现今。 现在的他自觉体力大不如前,因此退居幕后坐镇总店,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才会出面调查。 其实他在花莲也住不到一年,还不怎么有定下来的感觉,正好出现了陆羽这个孩子;他一看就觉得这个孩子挺有趣,而且态度不错,左一句「李大哥」右一句「你好厉害」,十分谄媚,听得李瞬心里喜孜孜的,于是他踹了老板的桌子一脚,叫老板把陆羽聘进公司,说要把他带回家玩一阵子。 李瞬这个人的法术只有三脚猫的程度,但他有不错的特殊天赋——一双很利的眼睛,他这辈子就是靠这双眼睛吃饭。他也是用这双眼睛一眼看破三尾的真实身分、也看出白鹫不是人类,更甚者,他还看出了陆羽身上一些目前还无人知晓的变化——他对陆羽的兴趣者正是在此。 果然陆羽这孩子没让他失望,才一下火车就带了这么多的「玩具」来给自己消遣,李瞬十分满意,心中一乐,决定要带他们上馆子吃个饱,好好庆祝庆祝。 第89章 看来以后要对他多加观察,免得漏掉了有意思的细节。 李瞬载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后,替白鹫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好,那一只三尾则是被贴上了好几张符咒、放在储藏室里关了起来。储藏室的周围都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结界,里头放满了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各种法器,简直像是宗教用品店的陈列柜一般。 「放心吧,放在这里不会跑掉,回来我们再好好计划要怎么把另外一只逼出来。」 李瞬把门锁紧,陆羽倒也觉得今天这只三尾才下手对它们行抢,还弄伤了白鹫……那关它个两、三个小时,等回来再说也没关系!于是他笑嘻嘻的拖着白鹫去吃这趟李大哥请他们的接风宴。 由于想不到年轻人喜欢吃些什么,李瞬干脆带着他们去吃到饱的火锅店里厮杀,反正年轻人没有什么会的,吃倒是最会。车子还没停好,陆羽远远的就看见餐厅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羽的堂哥陆少悠还有吴亚渝! 「堂哥!」 「呦!」陆少悠远远的见到陆羽,便向他挥手打招呼。陆羽开心极了,没料到堂哥竟然赶来和自己吃饭,而且最让他感到开心的是好久不见的亚渝也出现了! 「亚渝好久不见!」 只见亚渝很不好意思似的浅浅笑着,也和许久不见的白鹫打了招呼。真的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尽管陆羽之前为了房子的事情跑了好几趟花莲,但没有一次见到亚渝,再说陆羽来花莲都是在忙着办事,心里总想说反正改天还有得是见面的机会。 现在终于见到了面,但亚渝的气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至少没有上次陆羽离开本家时所见到的那么健康。 这是怎么回事呢? 但这始终只是陆羽一闪而过的忧虑。在吃饭的时候亚渝看起来开心极了,拼命的和白鹫聊天,看起来吃得比陆羽还要多,陆羽猜也许亚渝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而已吧! 陆羽顺口问着身边的堂哥:「刚才看亚渝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感冒了啊?最近天气转凉了,要多注意呢。」 「嗯、亚渝他——」 陆羽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料到陆少悠竟然也露出了略显疲倦的表情。 只见陆少悠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手肘撑着下巴,忽然没了声音,只是望着正在开心谈笑、替大家倒饮料的白鹫与亚渝。 「小羽,亚渝他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今天我跟本家『乔』了很久,才把他带出来的……这件事情你别和白鹫说。」 「他怎么了?」 「该怎么说……亚渝他最近这阵子都很忧郁。我之前没告诉你,前两个月,上面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陆少悠叹了口气,灌了口茶,口气相当不悦:「禁足令,没有必要,不准亚渝离开本家的范围。」 怎么会这样?陆羽没想到本家居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这也是说亚渝被本家给……软禁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总之后来亚渝就一直很不开心,直到刚才遇见你们才稍稍缓解些,我好久没看到他笑了……唉,感觉真难过。」 「本家为什么要这样?堂哥你有和他们谈过吗?」 「我是护卫,护法发的命令,一定有他的道理在……可是,唉,我下次再找机会和你说。」 「嗯。」陆羽点点头,白鹫和亚渝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难道白鹫也不晓得这件事吗……也许是亚渝不想要告诉他。 陆少悠刚才讲的话真让人感到心情沉重。 陆羽一直以为亚渝以往吃了那么多的苦,一直形单影只的他能被本家收养,应该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再说他的身边还有堂哥在关心他,他一定能够重新开始过着快乐的生活,但结果似乎不然。 本家的决定、护法的命令——是那个满脸严肃,仿佛是明王一般严厉的左护法所发的命令吗? 未免太奇怪了吧!这样将亚渝软禁在本家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想,陆羽的直觉都很肯定的告诉他——这个命令一定不是左护法发下的,而是陆群青搞的鬼! 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笃定的想法。反正他就是觉得本家里如果有人在做坏事的话,这种小家子气又小心眼、十分恶毒的坏事,肯定会是陆群青干的——但这番话要是让左护法听到的话,白鹫可能一辈子也拜不了左护法为师,所以还是偷偷的在心里骂就好。 看着亚渝开心的端着大家的饮料回到座位上,陆羽突然觉得气恼了起来,也庆幸自己没有贪图方便住进本家,要不然现在若是看到陆群青又出现在他眼前乱晃,他肯定会气到爆炸。 希望亚渝能早点脱离被软禁的生活……呐、还有那个陆群青!诅咒他被车撞死似乎太过了些,就诅咒他不管吃什么都会得荨麻疹好了! 陆羽在脑海里乱乱想着,包括让陆群青哭着道歉,还有让亚渝出国环游世界之类的。 众人东聊西扯,除了讲些近况之外也谈到了陆羽新家的问题,另外一件更重要的就是——陆少悠准备要带白鹫去见代理师傅的事情。 之前他们心里就有准备,式族的礼数肯定会有一堆。果不其然! 不过陆少悠身为师兄,虽然他当年拜师的时候只有五岁,也根本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拜师的,但他带领师弟进门的经验倒是很丰富,相当可靠。 陆少悠说明天就载白鹫去买些拜师用的必需品,整理好以后,后天就可以带他去见代理师傅了。 「是代理师傅,不是师傅。你要记住呦,不过我们都是叫师傅,没有差啦。」 「叫师傅就可以了吗?」 「对对,明天你直接带信用卡来,要买的东西不多,但要买酒,就要买好一点的所以会很贵,还有……」 堂哥说个不停,白鹫也是频频点头,努力的把陆少悠所说的事情全记进脑袋里。 以本家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不能直接去见师傅,而是要先拜在代理师傅的门下,学习完基本的咒术和武技之后,才能够正式拜师。尽管已经内定要跟哪一个师傅了,但如果过不了代理师傅这一关——很抱歉,就像是考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分数和志愿学校的标准只差一分一样,还是进不了师门。 现在白鹫他们要准备的,就是送给代理师傅的见面礼。 虽然陆少悠现在已经是本家的护卫,取得正式的身份了,但他还是不时会回到代理师傅那边去锻炼,和底下的师弟们感情好的不得了,另外因为表哥这个介绍人流落海外的关系,他会暂时陪着白鹫修行,直到他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时候。 「我说的都记下来了吗?」 「记好了。」 「很好,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吧,我看就八点吧,我开车去接你。」 看来明天的采买行程已经全部敲定了,完全没有陆羽的事——不过陆羽也没有闲着,他还有那栋两层的别墅要打扫啊——光想就觉得会累死,而且李大哥也要去公司上班,不能来帮忙。 算了,一个人扫就一个人扫吧,死心了! 「亚渝你们要回去了吗?」吃完饭后,陆羽想起了亚渝近来所受的委屈,又想到自己虽然在花莲,却也没什么机会去本家看他,心里感到十分愧疚。 亚渝笑笑,现在的他看起来真的非常的开心,今天晚上的饭局像替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们先不回去,机会难得,我们要去续摊!」 「啊,好诈,不带我们去!肯定是要去吃好吃的。」 「不行,哈哈……剩下的时间儿童不宜,亚渝来吧。」陆少悠将安全帽丢给亚渝,陆羽听到这话,忍不住气得乱跳。 「什么儿童不宜——」有身高被害妄想的他,对「儿童」一词敏感不已。 而且亚渝的年纪明明就比他来的小,为什么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真是老天不公啊! 不过还来不及气完,大笑着的陆少悠已经骑着他的重机和亚渝一起飙走了。 李瞬虽然只有一个人住,不过他的家当很多,所以需要空间来存放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虽然有空出来的房间,但只有一间,所以陆羽暂时又恢复和白鹫挤一间房间的生活。 房间很乱,虽然李瞬在让他们住进来前已经稍微打扫了一下,但他打扫的功力当然远远不及陆羽。之后陆羽又稍微把房间给清扫了一下,有陆羽的加持,不管走到哪里,白鹫似乎都过着干净舒服、不用操劳的好日子,羡煞了李瞬。 不过回家以后,重点不在于房间,而是在于那只——来源不明的三尾! 等大家洗好澡,换好衣服、放好行李以后,在李大哥的看照之下,陆羽他们把那只已经晕在笼子里的白色三尾拖出来,丢在事先贴上符的地板上。 「喂、醒醒!」 「咪呜……」 只见那只三尾晃头晃脑的醒了过来,抬起小小的头,卷着尾巴坐了起来。但地上贴成六芒星型的符阵却把牠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咪?」 牠竖起一对白毛毛的尖耳,一头往符阵上撞了过去,但符阵又把牠给弹了回来。「啪」的一声,牠卷着毛蓬蓬的尾巴滚了三圈,一阵错愕的愣在原地,然后抬起头,看见了蹲在牠身边看着它的三人。 牠吓了一跳,短短的脚软倒在地,又看见地上贴着的符咒,才发现自己是走不出去了,一双红眼睛含着泪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随后这只小小的三尾扑了个跟头,卷着尾巴滚了两圈,好像绝望似的伸脚趴在地上,抖抖不敢乱动,「咪咪」的哭叫了起来。 第90章 「这……好像在虐待动物。」 「好可怜喔。」白鹫不禁说道。 但陆羽却没被他这番话给点醒,皱眉数落道:「牠今天害你受伤耶!」 「伤不会痛了。」 「哎呦!可是我们的三尾跑掉了耶,你这笨蛋。李大哥,这只现在要怎么办?你说要把牠捉来饵,是要吊在窗户上吗?」 李大哥一回到家,就冲到阳台上去抽烟,刚才贴完地上的符以后又冲回阳台猛抽完一根,看得陆羽心惊胆颤。 听到话后李大哥急忙的跑了回来,回说:「不用啦,这样放着就可以了,放外头太招摇了还是不要比较好,你有带牠的饲料吗?有的话就喂牠吃一点吧。再等我一下……」说完、又像烟鬼一样的冲回阳台去点烟。 直到陆羽把吃的通通丢给三尾,看着牠抱着红萝卜猛啃吃到饱之后,李大哥才转身回来。 「我说,三尾很重家族性,这只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抢你们吧?所以说另外一只被牠救了,也肯定会跑回来救牠的。你们就放心吧,不会丢掉的。」 「那就好。」 可是这么一想,万一银尾也捉回来了,这只白的又不肯走,那不是要两只一起养吗?那可糟糕了啊,一定会被紫烨一起抓去吃掉。 「你们放心吧,这样两只抓回来可以一起繁殖,到时候就有吃不完的三尾了。」、 夭寿哦!李大哥居然讲出和紫烨一模一样的话,这下可惨了,小三尾前有紫烨、后有李大哥…… 请原谅我救不了你们…… 于是小三尾就这么放进李大哥家的地板上,变成了诱饵。 那模样让人看起来真是颇有罪恶感,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祈祷牠们能一直被自己养到老死都不会被吃掉了。 隔天一早白鹫就和陆少悠一起出门采购去了,原本计划要自己一个人清扫房子的陆羽也接到了好消息——原来是堂哥陆少悠知道他要整理房子,也知道那间房子十分脏乱,于是就开车顺道载几个本家的佣人过来帮忙陆羽打扫。 陆羽真是被堂哥的义举感动到想哭,原本他计划这间房子他一个人大概要扫个五、六天左右,现在有人帮忙的话,先把那些报废的大型家电搬出去丢掉,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果然,第一天陆羽就拜托佣人们帮忙,把该丢的全部一次拿出去丢掉之后,剩下的地方打扫起来就容易多了。 除了床,陆羽不喜欢被别人睡过的床,而且这是发生过凶杀案木板底下都沾满了血的床——所以二张都丢掉以外,其它的家具都是一年多前的前房客留下的,都可以用, 清完了几个房间以后,陆羽再度燃起了当二房东小赚一笔的念头,不过想到家里的非人生物这么多,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搞到上报纸社会版,也只好哀伤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谢大家的帮忙。辛苦你们了——」 第一天的打扫完毕,陆羽连连向本家的佣人们道谢,弄得佣人们反而很不好意思。这次堂哥带来的是四个中年男女,都是在本家工作很久的老牌仆人,他们不只说会自己叫车回去本家,还说明天会再来帮忙。 这下太好了!自己根本连扫都不用扫,说不定后天就能搬进新房子住了!陆羽乐得开怀,骑着小绵羊回到李瞬的家中,想要告诉他这件好消息,没想到李大哥不在家,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张五百元,还有叫陆羽自己去吃饭的纸条。 「啊?居然还留钱给我……」陆羽苦笑,他是来借住的,不是来白吃白喝的耶!李大哥真是待客待过头了啦。 他知道李瞬平日工作繁忙,几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再借住之前就已经听他说过了。听话的下楼买盒便当上来吃,没料到一回到家,却见到让陆羽吓一跳的画面。 封印三尾的地方,坐了一个男人! 是、是小偷吗?但转头一看,陆羽才猛然发现—— 这个,不正是那天抢劫自己的男人吗?而且他还穿着和那天一样的衣服。不过不对,其实他是三尾变成的,所以说是三尾变成人形坐在原地啰? 八成是想逃跑所以才变成人形,但因为地上的符咒的关系,还是没办法逃掉吧。而且仔细一看,这个人的模样比自己印象中得要年轻许多,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全都是因为身上穿的衣服、戴的帽子相当老气,才让人把他的年龄都看老了。 「噫噫!」 男人……喔不,应该要改口说是少年?他看到陆羽走近,心急的想要往陆羽的方向看过去,但头一伸出去,就像撞上了什么透明的墙壁,他疼得用手按住额头,眼眶里含满了不甘心的泪水。 就像昨天那样,他最后还是放弃了,然后蹲在原地哽咽哭泣。 「喂?」 陆羽见了他的惨状,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小心的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你要吃吗?」他递出自己手上的那盒蛋炒饭,可是少年不理会他,继续哭着。 「吃啦,你饿了吧?没毒的。」 之后陆羽又柔声的催促了好几次,硬是伸手把盒饭和汤勺都塞进了少年的手中。少年一开始还倔强的不肯吃饭,但实在是饿坏了,热呼呼的炒饭又夹杂着青葱和火腿的香味不断刺激着他,最后他弃械投降,忍着眼泪,捧起炒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起来真的很狼狈、很可怜的样子…… 其实他也真的很可怜呢。为了救他可能会变成桌上佳肴的同伴,才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前来行抢。 唉,自己当时要是让他就这么跑掉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还害他变成抓回银尾的诱饵,又要害得自己的同族牺牲,情何以堪啊。 陆羽越想越觉得他很可怜,于是进房间找了条棉被给他盖着,想说让他坐在地板上时不会那么冷。 「呐,这个给你盖,我找件衣服给你换……」 大口的吃完炒饭,包着棉被的三尾,听见陆羽竟然还说要拿衣服给自己换穿,这两天受了许多委屈与惊吓的他,终于心里一松,将自己窝成一团,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啊你别哭啊……好了好了,我没有要吃你的意思啦!别哭了——」 伸出手跨过结界,陆羽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背,慢慢的等他哭完的时候,白鹫也回来了。 白鹫一进家门就看见地上一片混乱,还没脱鞋陆羽就把他再踢出了门,要他下楼买两盒炒饭回来,以弥补炒饭被吃掉的怨念。 于是白鹫乖乖的提了两盒火腿蛋炒饭回来,还多买了几瓶饮料。 「小羽,这个给你。」 一看是绿豆沙冰沙,陆羽大声欢呼,咕噜咕噜的一口就灌掉一半。 白鹫见陆羽开心的模样,自己也十分满足。 陆羽把肚子填饱之后,倒是对眼前的三尾好奇了起来。 「你是野生的三尾?」陆羽问道,但这么一讲,却又觉得自己的用词好像不甚妥当。不过少年很腼腆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呜哇啊,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我是说,知道我们手上有三尾……嗯,对了,我叫陆羽,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 「对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怯懦的愣了一下,好一下子,才小声的开口回答。 「我叫……汐寒……」 「这么写呢?」 「三点水的汐,寒流的寒。」 听起来很文艺的名字呢,陆羽小心的记住他的名字后,和汐寒聊了好一阵子,大概知道了汐寒的身世。 汐寒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和陆羽家三尾一样的命运。当时还只是小娃娃的牠,躲在巢里被猎人捉到,之后就被当成是高级食材,送去黑市里拍卖。 在那期间,汐寒的兄弟姐妹陆续失踪,料想应该都已经死掉了…小小的汐寒比较幸运,连续几个买家都是为了要抬价拍卖、转手赚钱才买下牠,因此并没有要吃掉牠的意思,直到牠的最后一个卖家出现。 汐寒的最后一个买家,将牠送给了一位住在台中的大地主。这位地主非常非常的有钱,出生当地的名门望族,早年又靠着家产,炒地皮和经商成功,成了一位低调的巨富。 但这位地主先生的脾气并不好,和家人之间相处得很糟糕。到了晚年,他的子女们都为了争夺他的财产而吵得不可开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关心这位老人家。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地主先生到了晚年也领悟到了这一点,晚景凄凉的他这天忽然收到这只三尾,这辈子从没养过宠物的地主先生,看着和他一样孤单可怜的三尾,忽然起了怜悯之心。 虽然他知道这只三尾是送给他吃的……但没人说一定要吃呀,原本想说把汐寒放生算了,可是汐寒当时也不晓得该往何处去。被地主先生丢在院子里以后,想起外头还有许多人想要捉自己,也许出了院子这条小命就没有了,只能卷着尾巴、偷偷的躲在院子里哭泣。 于是他又被地主先生给捡了回去,成了地主先生的宠物。 原本就是妖怪的牠,比起一般的宠物聪明太多了,更别说牠把地主先生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对他是非常的尊敬。 于是地主先生为牠取了「汐寒」这个名字,等到汐寒再长大些、学会变身术能够化身为人之后,便一直以地主先生的私生子这个身份,陪伴在老先生身边照顾他,直到他往生。 后来的汐寒继承了地主先生给他的遗产,一直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着,习惯深居简出的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只三尾。 第91章 只是这次他去台北收房租的时候,在台北车站正巧碰到带着银尾的陆羽。眼见同伴落难的他不能不出手相救,但碍于银尾在话中暗示他——白鹫听得懂三尾的语言。所以两只三尾无法做好沟通再行动。 汐寒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见笼子里的银尾气得跳脚,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银尾被带走却一点办法没有,万一陆羽就这么招计程车就此离开,再也找不到人了该怎么办? 汐寒急坏了,只好用嘴普也最蠢的方法——抢劫! 他原本计划好,抢到笼子以后就把银尾放走,然后自己也变回三尾逃亡。可惜他太紧张了,只记得把银尾给放走,自己却忘记要变回三尾逃亡,最后就被计程车司机给抓起来了。 现在的汐寒最害怕的就是被陆羽他们吃掉。如果自己将被吃掉,还连累到同伴的话,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求求你放了我们好不好?」说着说着,汐寒又忍不住掉下眼泪,看得陆羽为难的和白鹫面面相觑。 「我不会吃你啦,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你放心好了。只是那只银尾牠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不能让牠跑掉,你了解了吗?」 「我不能丢下牠自己走……」 对三尾来说,银尾是他们将来的族长,哪怕还只是个幼儿,也等同于某皇子之类的身份,汐寒是宁可一死,也要交换银尾的性命。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银尾很贵,我赔不起啊,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银尾大概多少钱啊?」金钱观点缺乏的白鹫问道。 但听见「钱」这个字,汐寒突然跳起来,惊叫道:「我、我有钱,我可以付钱给你!要多少钱才行呢?」 「你有钱?不是吧,这很贵的,说不定要几百万……」陆羽根本搞不清楚三尾的市价,也就随口说说,没想到汐寒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仿佛找到一线希望。 「我有……几百万……嗯……」他摸索起自己的口袋,拿出皮夹里的金融卡,选了一张:「这一张里有六千万,是我付房屋税用的……这样够不够,我还有……」 「六千万?等等!」 「这一张还有九千万。」 「加起来是一亿五千万吗?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还有这张卡……」汐寒拿出的似乎是某种黑色的信用卡。 随着眼前的金额闪过,陆羽的脑袋里发出了锵的一声,收银机的声音。 犹记得刚才汐寒说的故事,陆羽只以为他遇见了某位独居老人,也许得到了老人用剩的棺材本之类的钱,没想到这棺材竟然是钻石棺材吗! 原来这家伙,竟然是超级有钱的妖怪!? 「啊啊!没问题这张我就先收下来,那个银尾啊……我替你们订机票好了,坐飞机逃亡如何?法国的城堡最近很便宜喔。」陆羽只差没有说出,加三千万连白鹫一起换购给你这句话。 于是和三尾谈妥,陆羽心情愉快——其实他不是这么恶德的商人……嗯,为什么远处传来有人不相信的声音呢? 不管不管!总之,钱不是万能,不过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如果汐寒没有唬烂他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脑中想得到的办法就是——如果汐寒真的有钱的话,那他就和汐寒拿个几万块钱,好好的哄哄紫烨。 也许带他去吃最高级料理吃到饱;或是请老妈带他出国玩一趟之类的,总之让他忘记三尾的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连其它还在紫烨手上的三尾也能一起买回来,这样汐寒就能和他的同伴们共组可爱的毛茸茸小家庭了。 嗯,搞不好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加码请汐寒吐个四、五十万出来,买颗钻石加个名牌包包给老妈和小瑕,老妈就会和小瑕连手催眠把紫烨对三尾的记忆全部消除,而且比起把三尾买回来的价钱,这搞不好还更便宜呢!这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 陆羽决定明天就去看看三尾的户头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钱,真的是那么有钱的话当然是最好,一切简单解决,如果没钱的话,他就再替他想想别的办法。 不过在解决三尾的事情之前,明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明天可是白鹫要去拜访代理师傅的日子呢! 「白白,你明天几点要到?」 「九点,堂哥会来接我们。你看,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呦。」 回来就忙着处理三尾的事情,陆羽现在才静下心看到白鹫买回来的战利品。 东西其实不多,不过买了好几瓶看起来好像很贵的酒,还有米啊、寿面、干果之类用途不明的东西,看起来下太像是要去拜访师傅,反倒像是去祭拜师傅……那个,师傅真的还健在吧? 「堂哥说这些都是要送给师傅吃的。拜完以后还要请吃饭,已经订好餐厅了。」 「餐厅啊?是吃合菜吗?」 「订了牛排馆耶,师傅喜欢吃的那一家。」 呃,和想象中的情景又不一样了。前面这么传统,后面订的居然是牛排馆…… 不过这样也好,陆羽自己也比较喜欢吃牛排。等白鹫中午请师傅吃完饭之后,下午陆羽会去看看他们的练习场地,接下来就可以放任白鹫一个人去道馆里修行,只要没事的话,自己爱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其实按道理来讲,陆羽也应该要一起去修行才对,但他之前身受重伤,短期内不适合做体力劳动,更何况是这种「重量级」的修行。 最后应该只会学些小法术而已吧?再说他都把打工的事都安排好了,也不想陪白鹫去做那些训练什么的,光想就累死人了!他打死都不要。 就看看后天能不能搬进新房子里,之后他就要去征信社上班了! 「汐寒啊,你今天晚上还是睡这边吧,我去拿枕头给你垫。等李大哥回来我再跟他讲,叫他帮你把咒语解开。」陆羽指地板上的符咒。 汐寒乖乖的点头说好。 「不过如果银尾跑回来,你要帮我留住他喔。我们明天都很忙,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呦。」 于是,汐寒又变回了三尾的样貌,整只软棉棉的黏在枕头上睡了起来。昨天晚上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看起来是把牠给冻坏了。 可惜等了整晚李大哥都没有回来,直到半夜十二点的回放影集都看完了,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陆羽也只好拖着白鹫一起去睡觉。 第六章 而已经就寝的陆羽不晓得的是,李瞬其实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自从他把三尾绑在家里以后,他一直在寻找另外一只三尾——银尾的行踪。 李瞬在十几年前曾巧遇过一只老三尾。三尾这种妖怪没什么力量,但就是变身术很厉害,厉害到若不是像李瞬这样有双特殊的眼睛,没有人有办法看得出来,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倒也不是想吃三尾,他想要抓住这只银尾是另有用途。 若是能让银尾加入他们的征信社,那就等于是有个千面员工可以用了!这是多么的方便啊! 当然,如果可以早一步把银尾找出来和他谈谈是最好,但就怕在银尾落入他设下的陷阱之前,就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于是李瞬花了一个晚上辛苦的赶走附近凶恶的妖怪,也嗅到了一些银尾的气息。 这只银尾的年纪应该很小,但能力很强,现在应该已经有能力完全化为人形了,但找来找去,李瞬就是不见银尾的下落。难道这只银尾有这么厉害,竟然能躲过自己的双眼?李瞬在大街上点起烟,颓丧地晃来晃去,忽然间,他发现深夜的黑色天空之中,凭空悬着一条细细的银线。 哪里来的东西? 他仔细再看,发现这条银线随风飘荡着,飘向北方。再仔细看看,这些四散在天空之中的银线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绵密,好像要把整个天空都包起来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能做得出来的…… 往北方,他记得这个方向有些什么东西,但现在敌暗我明,李瞬不想轻举妄动,他放弃追查这条银线的来源,而且这也不关他的事,没必要为了好奇心而蹚入这场浑水……再说常年征战的第六感告诉他,今日不宜。 他决定先不管这件事,先去办别的案子,也许查点资料再回来……李瞬非常干脆的离开。 他是对的。 这条线的终点聚着的两个人,是他绝对会避之唯恐不及的角色。 是十五夜和陆哲月。 「你瞧,很美吧。」 站在高楼中的某一层落地窗前,十五夜悠闲地望着市区中的夜景,而陆哲月的双眼上圈上了一环符咒,那是替灵视力不佳的他所做的特制咒语。 有了这圈符咒,在他集中精神的时候,可以透过符咒看见那些他原本见不到的事物。而现在开展在陆哲月眼前的,是他此生从未见过,极其壮丽的灵质世界。 陆哲月的灵感原本就仅比普通人要来得好一些,这种高等级的隐藏咒术,他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看见的。而现在的他所见到的景象,是如同将黑夜照亮成白昼,灵与夜光纷飞,如同海浪般席卷而来的画面。 在这片波涛的灵之浪涛上,覆盖着一层极其细致的银色丝网——像是银色的纱线,轻飘飘的飘飞在黑夜之中。那些纱线在天空中勾勒出圆阵的形状,笼罩着举目所能望见的所有地方。 而这纱线的中心点,就在这间房间中、陆哲月的身后。摆放在这间房间的中央,一颗银色的水晶球,正不断的在半空中翻滚,银色水晶球所散出的烟雾化为丝线,穿过建筑物的阻隔,不断的飘了出去,那些丝线,织成了天顶上的图阵。 第92章 「这是……」 「这是我的麒麟珠。」十五夜轻描淡写的回道。 「如何?」 「唔……」 的确是很美,但美得让人感到心寒。陆哲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唯诺应是。 眼前的十五夜,一双黝黑的半闭双眼,同样也美得让人感到心寒。 昨天他忽然被十五夜的使者给「请」到了这个地方来作客。他听说陆羽近来也到了花莲,他有接到陆羽的电话,原本陆羽说想在出发去花莲之前请他吃顿饭,但陆哲月到最后还是没和他见面——应该说他不敢面对。 更加令人疑惑的是,不知为什么,悬江这位式族中的大老,竟会把自己介绍给十五夜——这个心里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的厉害人物认识。 但这样的一个厉害人物,不知为何却对自己一点也不排斥,就像认定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那般,也不讳言的告诉陆哲月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由于他太过坦白,一时之间也让陆哲月不知该从何问起。 「你瞧,法阵已经快要布好了。我们还缺几只灵兽,侍凑齐之后,就能够启动了。」 法阵?究竟是要做什么用的法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等法阵开启,你的式主——也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你期待吗?」 「我的式主?」 「你的式主,子宣。很快的,他马上就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子宣他已经——」已经死了。 「那倒无所谓,我知道你迟早会懂的。」 他陶醉地望着眼前的银丝飞舞在空中所构成的雪色光景,继续说道:「有这样的机会,我相信不会有人想拒绝。如何?只要你愿意稍微配合我们一些,就算是你不想相信我们也无所谓,事情很快就会办好的。」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一副对自己施加恩惠的模样? 陆哲月完全不明白,十五夜的态度完完全全是无条件的对他付出,但他究竟是想要给予自己什么? 为什么十五夜会突然出现,自顾自的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子宣? 这是不可能的。若说自己只是他棋下布局的其中一角,因此而分些好处这才说得过去,也才合情合理。 「子宣会回来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我配合什么?」 避开子宣的话题不讲,十五夜饶有兴味的回应道:「我希望你能去和那位——陆羽交个好朋友,就是那位你知道的陆羽,仅此而已。」 「陆羽?」 他不懂,为什么扯到子宣之后,这个奇怪的家伙又要和他谈起陆羽的事? 一大早天还没亮,陆羽就起床替白鹫打点,今天可是白鹫见师傅的重要日子,堂哥当然是希望他们能早点准备,于是晚上通过电话之后,又把见面的时间提早了些。 「白鹫,快起床!起来了——」 陆羽狠狠的把白鹫从床上给踹下去,再从他的肚子上踩过。白鹫一如往常,痛得惨叫了一声,却还是没办法从梦中醒来。 见到白鹫起不来,陆羽只好拿出平常的看家本领,去浴室哗啦哗啦的洗来一条冰毛巾。 「快点起床——」 然后把冰毛巾往白鹫的脸上狠狠的擦。这下子白鹫不只是惨叫了,人都快哭了,只能乖乖的睁开眼睛——但眼睛虽然是睁开了,脑袋却还没有醒。 一看见白鹫这副双眼无神的痴呆模样,陆羽就晓得他一定是做恶梦了。 怎么又会做恶梦呢?难道…… 「对齁,我都忘记要把刀拿去给堂哥了!」 白鹫还在做恶梦,是因为那把恶梦刀还放在这里啊……真蠢,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今天拿去好了!陆羽把昨天晚上就选好的衣服通通丢到白鹫身上,叫他快点去刷牙洗脸。白鹫昏昏沉沉的进了浴室以后,陆羽赶忙把行李里头装着的那把刀拿出来,装进袋子里头。等到白鹫把自己梳洗干净,堂哥也已经到楼下敲门了。 「早啊,准备好了吗?」陆少悠今天倒是一派悠闲,还戴了副很帅的墨镜;他早就已经不知道引过几个师弟进门了,所以今天白鹫要入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紧张的。只是看到陆羽他们忙成一团的模样,觉得相当的有趣。 「好了,走吧!」 提起满满的礼物,两人上了堂哥的车。这辆不知道从哪开出来的黑色跑车,似乎也是堂哥的东西。 后座看起来窄得很,坐进去却很宽敞,这辆敞篷的高级跑车,开起来顺得让人惊讶,不过陆少悠这个人长得一脸就是会把钱全部都拿去投资在车子上头的模样,会开高价车也没什么好令人意外的。而且陆羽一路上就是拼命的在清点东西,想着瓦斯有没有关之类的,也无心去欣赏。 这次白鹫拜师,是完全照着式族人的身分仪式去做的,不将他当成是式神,而特例的让他以族人的身分进入。料想应该是看着悬江的面子才会给他这样的方便,但这也表示白鹫在修行上得要更加的认真,以免让人看了笑话。 正因为如此,陆羽也只能尽量让他不要承受这份无谓的压力。毕竟什么亲戚纷争或是冷言冷语之类的东西,如果没有必要的话,陆羽是最不想扯上的。 「对了堂哥,我想要请你帮我看看这个。」 「喔,是什么?」 一下车逮到了空档,陆羽立即把装在袋子里的刀盒拿了出来,小心的交给堂哥。 「这是什么东西?」堂哥疑惑,不过陆羽还没向他解释,他就先把盒子给打开来了。 「是那个……我朋友送我的刀……」 「这东西——你朋友送的?我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堂哥似乎感觉不出刀上的阴阴冷风,他伸手捧起那把黑刀,根本连看都没看,就顺手将刀从鞘中抽出。 「堂哥不要——」 但已经来不及了,闪着蓝光的刀身在阳光下如寒冰闪烁,在出鞘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一阵颤动,吹过的风降下了温度。 「好冷……」 「是真的有冷到。」 「这……这把刀有点问题。」一察觉到不对,立即将刀收了回去的陆少悠,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把刀,「这东西很强,而且看起来不太像是人类在用的东西。嗯……小羽你说这刀怎么了?」 「啊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白鹫碰到这把刀就会做恶梦,可是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你看他昏昏沉沉的,就是昨天晚上又做恶梦了。堂哥你有地方可以放这把刀吗?我不能把它放在白鹫身边——」 陆少悠皱了皱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我懂了,不过这刀很老了,我想应该是有刀灵在里头。每个刀灵的个性都不一样,最好还是找原主人来处理好一些。」 「原来那个是刀灵啊。」陆羽远目,想起白鹫所描述的那个美女:「我本来就不会用刀,这把刀也是朋友硬塞给我的,说什么叫我带在身上防身。其实我是想要把它送给你,堂哥你比较会用刀,它跟着你也比较好。」 「你要把它送给我啊,你还满会解决麻烦的,嗯——」陆少悠拿着刀,翻来覆去,十分有兴趣的把玩了起来。 「你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我和师傅都很欢迎新的刀呢。如果你不适应的话放我这边也好,你随时要拿回去都可以呦。」 「真的吗?堂哥太谢谢你了!」老实说,陆羽一点都不想要拿回去。 「谢我做什么,你送我这么好的一把刀,我才要向你道谢呢。来,这先收起来,今天的主角是白鹫,我们先进去带他拜师吧!」堂哥笑道,领着白鹫和陆羽两人走进道馆中。 这间道馆位在市郊的某片山地旁,四周的空气清新,道馆外头的空地也非常的广阔,陆少悠一一和他们做介绍。 「这里要开车才会到,不然坐公车到上一站走过来也行,跑一跑不会太远,半个小时就到了。还有这里平常是我们跑步的地方……」 堂哥乐得和介绍自己家一样,讲个不停,道馆的外观看起来很像普通的民宅,不过大小大概有普通民宅的三、四倍那么大,料想里面应该是像体育馆之类的环境,充满了健身器材和教室吧? 门没有关,大家也就随意地进入,只是房内的格局也让陆羽吓了一跳,因为里面不管是走道或是房间,看起来也都是普通民宅的三、四倍大,非常的宽阔,简直像是什么市民活动中心之类的。感觉像是每一个角落都能容纳十几个人走来走去,可以想象得出道馆的人平时在里头集训时的模样。 「你们到了啊?」 「到啰。」陆少悠对着前方出声的女子打招呼道。 站在看起来像是客厅的地方外头,客厅里头站着一位看起来大约和堂哥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女孩子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看起来像是雪貂的棕色小动物。 「小羽,这是师傅的女儿——姜雨任,以后就是白鹫的师姐了。」 「您好。」白鹫望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长发女子,笑着连忙问好,姜雨任只是淡淡的回笑。一派严肃的她,笑起来竟别有一番优雅端庄的韵味,十分迷人。 「你好啊,陆羽。」 可悲的是,长发美女亲切的喊起陆羽的名字,却绕到了白鹫的身边和他问好。 「雨任,这个才是陆羽。」 「喔?」她迟疑了一会儿,「啊,原来是他啊!对不起,没有看到。」 姜雨任一脸无辜,身高超过一百七的她,视线悠悠地飘过陆羽的头顶。 第93章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太让人生气啦—— 不过是几秒钟的相会与对答,陆羽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把姜雨任这个名字给划进黑名单里。 「好了好了!师傅要来啰,快点倒茶吧!我们来练习一次。」 堂哥尴尬地打起圆场,把一行人推开,然后请雨任做为师傅的替身,让白鹫练习一次奉茶和要说的话。练习完毕、把桌子清干净全部收好以后,师傅也准时的出现了。 没有想象中的高大、也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反倒有点像是热血的运动教练那样的类型。这位教过无数式族子弟的武术师傅——林紫贤,满脸阳光的走进了客厅。 「这位是师傅——大人——」 「陆少悠,你不要再搞笑了,哈哈哈——」 原本以为会像是成年礼那样严肃的场合,没想到陆少悠和师傅两人却哈哈大笑,完全一派轻松的模样。 「我们的师傅很不错吧!」 陆少悠愉快的夸耀着,而师傅则挥挥手,请大家上座,原本的紧张感在转瞬间全都消失。随后在雨任的主导之下,白鹫向师傅奉茶、下跪叩头,再送上要给师傅的美酒。 拜礼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简单许多,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意思意思的结束了。 「好、结束了,去吃大餐啰!」 「牛排!酒!」 吵吵闹闹的师徒档大声举手欢呼,看得姜雨任一阵摇头叹气。 「师傅看起来人很好耶。」陆羽有些惊讶,之前就给陆少悠带去见过一次师傅的白鹫,倒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位师傅。 这位和堂哥一样都有着爽朗个性的林师傅,不是式族的人,不过他的太太是式族的人,林师傅是入赘进式族的。 林师傅自小习武,功夫和个性都比当时在式族里教学生的老先生来得更好;学生们纷纷投身于林师傅的门下,后来式族的子女们,就全都交给林师傅一个教导了。 不光是现在的白鹫,就连陆羽的父母亲在年轻的时候,都是这位林师傅所指导出来的。在教导陆羽的父亲时,林师傅的年纪也不过和陆羽的父亲差不多而已,可说是英雄出少年的一位人物。 陆羽老爸以前推荐过的武术老师,也是这位林师傅。当然他现在不只有收式族的学生,只要有心想要学武的学生他都收,平日也会去市区里上小孩子的课。 「我晚上还要去上课,我们就吃到晚上,顺便带白鹫去教室看看吧。」 「喔,新的助理大哥哥,不错喔,妈妈们一定会很喜欢他。」 「白鹫还满高的,以后可以帮我关气窗,我每次都勾不到。」 听着林师傅和堂哥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陆羽偷偷撞了一下堂哥的手,问道:「白鹫以后要当助理?」 堂哥回道:「对呀,就陪小孩子们玩玩这样,我们大家都会轮流过去。教小鬼们还挺有趣的。」 想象一下白鹫穿道服,陪一群小鬼玩的模样……嗯,的确是很适合他,可是怎么感觉他会被小朋友给牵着鼻子跑呢? 「小羽也一块儿去吧!」 「喔,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去认识一下环境也好。陆羽听道,随口点头答应。 「对了,小羽,王妈要我告诉你,他们今天就会把房子打扫好,你们随时都可以搬进去住了喔。」 「真的!太棒了!」 想到家里头的汐寒还睡在地板上头,陆羽就感到不安。若是房子换好,就不用把汐寒丢在地板上了。 对了,不晓得李大哥回家了没?要请他把困住汐寒的符咒解掉啊。 「我们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呀,我开车去帮你们搬。对了,你要不要找个时间来本家,看看亚渝?」 「我也想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可以去?」 「你随时都可以来啊,拜托,你是式族人耶,想什么时候进去本家都可以的。」 「说的也是……」 陆羽想着若是要去看亚渝,是不是要带些什么东西送他?可是仔细想想,有堂哥待在亚渝身边,亚渝在物质上应该什么都不缺。 那究竟要送什么呢?什么东西才会让他觉得开心? 突然间,陆羽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好点子。 第七章 有什么宠物聪明,又懂得人心呢?当然就是和人一样聪明,又有着毛茸茸宠物外表的小三尾啊! 陆羽感到兴奋极了,隔天早上白鹫去道馆之后,李大哥也一身疲惫的回到了家,才翘起脚准备要喝瓶啤酒好好休息,陆羽赶忙冲上前去请他解开困住汐寒的咒术。 「汐寒,我和你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帮我一个忙。」 「咦?什么忙?」 在地板上睡了好几天的汐寒,当咒术一解除,就爬上沙发窝着不肯下来,猛揉着膝盖,一脸谁要他下去他就哭给谁看的表情。 「你装一阵子宠物好不好,我有个朋友最近有点忧郁症,很不开心,我想找人陪陪他,让他心情好一些。可是我最近很忙,也没办法一直陪他,如果你能去陪他一阵子的话,而且待在他那边也很安全。」 「咦?可是……」 汐寒听到这件事情,脸上充满了怀疑,彷佛陆羽已经把他给卖了,只是要找借口把他送去另一个人的家而已。 「不会不会,我只带你去一下子而已,几个小时。算我欠你一份人情,拜托你,马上我就带你去新家了。」 面对陆羽的恳求,汐寒反倒是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好像他才是为难陆羽的那个人似的:「好,嗯……你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汐寒小声的问起,其实因为他以前照顾他的恩人老先生的关系,汐寒也接触过那种久病在床、郁郁寡欢的对象,而且对他来说,这样的对象颇有移情作用。 听见陆羽描述了亚渝的样貌,他也如同吃了定心丸那样接受了这个请求。于是撤掉困住汐寒咒阵的李大哥,改在他的手腕上绑了一条红线。 「这红线看起来和紫烨戴的好像。」白鹫见了,这么说道。 李大哥不晓得紫烨是谁,不过这条红绳上的法术,似乎真的和紫烨绑在手腕上的那条一样。 「来,这条你收着。这样不管他跑去哪里,你只要拉一拉这一条,就能把他拉回来了。」 李大哥将另外半条红线交予陆羽,原来表哥给紫烨挂在手上的红线铃铛有这等作用。不过李大哥说,那种有系着坠饰的红线,是进阶版的法术,比这个来得厉害多了。 「李大哥谢谢你——」 开心的陆羽想把变回三尾模样的汐寒塞进猫笼子,不过这个动作倒是让李瞬发笑了。 「你不是不关牠了?那放在口袋里就好啦。」 「可以吗?」不是会被看到? 「不会的,牠又跑不掉。不过放在肩膀上万一被饕客看到就惨了,建议你还是放口袋。」 于是汐寒往陆羽的身上一钻,卷着尾巴躲进了陆羽的上衣口袋里头,那是肚子那边位置、可以用来放手的大口袋,就算汐寒整只躲了进去,也还是挤得下,只有露出一点点的眼睛和尾巴。 唔,只是汐寒毛茸茸的钻来钻去,感觉又热又痒……不过忍耐一下,比起把汐寒关在笼子里好多了。 「咪。」 汐寒眯着眼睛,从口袋里头钻出来望着陆羽,又好像很快乐似的钻了回去,弄得陆羽咯咯发笑,还弄得他的口袋全都是毛。 「好了,走吧走吧!哈哈……你不要玩了啦。」 「你们出门吧,我要睡一下……」李大哥打哈欠道,往沙发上头一躺。 陆羽骑着机车出发前往本家,在途中还顺便买了些零食和杂志。想说事情都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今天就窝在亚渝那边陪他整天吧。陆羽乐得哼起歌来,却没发现自己的机车行李箱中,躲了一只安安静静的小东西。 「哇、这个好可爱!」 「很黏人齁,牠很聪明还会说话喔。」 除了前几天的饭局以外,其实陆羽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和亚渝说过话了。今天特地来见亚渝,亚渝看起来真的非常开心。 陆少悠平日也很忙碌,不只是有负责保护亚渝或是陪亚渝玩之类的任务,所以可以想见,平常待在本家里的亚渝,也只有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陆少悠在本家的房间——几乎可以说是一间家庭式的套房,这间套房里的规格,感觉也是越来越夸张了。因为亚渝和他住在一起的关系,这间套房又增加了为亚渝所购买的东西。 像是全新的电脑、游戏机、床和桌子……光是看到墙壁上的架子里头又多出了一倍的游戏片和影集,陆羽就觉得目瞪口呆。 只可惜不管有再多好玩好看的游戏和影集,整天待在本家中没有外出的自由,亚愉还是觉得不快乐。 和他原本就容易不安的个性有关吧。记得当初就是陆羽带着亚渝来到本家的,那时候本家仅仅是说「族长想要见见亚渝」这样的话,哪里知道亚渝就这样再也没有离开过本家。 搞不懂本家究竟想要做什么,但陆羽的第六感隐约的告诉自己,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牠会说话?真的吗?」亚渝逗着汐寒,惊讶的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陆羽不敢告诉他汐寒会变成人的事情,免得他失了兴头,只好结结巴巴的唬弄过去。 「唉呦,先别管这个,你要不要喂牠吃东西?」 「我要!我要!」 「来,这个,我削水果给你沾蜂蜜给牠吃,什么? 第94章 你要吃橘子啊?」拿起苹果想削的陆羽,却看见汐寒咬咬他的袖子,然后跳到橘子的上头去啃啃咬咬。 「橘子沾蜂蜜吗?」 「牠会喝酒喔。」不过听到酒,汐寒赶忙猛摇头。 「牠真的听得懂话耶,好聪明喔。」 贴心的汐寒,咚地跳上了亚渝的肩膀,在他的脸上蹭蹭舔舔,亚渝开心的笑着。 真的是太感谢汐寒了啊……陆羽的心底这么呐喊了起来。 后来他们陪着亚渝玩到快要晚餐的时间,陆羽才准备要打道回府。毕竟家里还有个要等着吃晚餐的麻烦鬼——不对、他还没有搬离李大哥的家中,所以是两个等着要吃晚餐的麻烦鬼。 「亚渝,我要先回家去煮饭陪两个麻烦鬼吃了,而且明天还要搬家,过两天再来找你玩哟。」 「好……」 亚渝一脸依依不舍,手上抱着汐寒舍不得放手。和汐寒十八相送了许久,这才让汐寒爬回陆羽的口袋里头。 「下次我叫少悠带蜂蜜给你吃,叫他买高级蜂蜜,你要来呦。」 汐寒舔舔亚渝的手指,貌似答应了。 看见亚渝脸上的忧郁神情,陆羽也是非常的难过,不晓得亚渝的家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如果可以见面的话,就算是只见一面,偷偷在远处看上一眼之类的也好吧? 暂别了亚渝,陆羽满心沉重的离开亚愉的房间,这栋楼之前陆羽也住过,也就是在这栋楼里头遇袭受伤的。 看看玄关——当初自己就是在这个玄关里倒地的呢!现在玄关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别说是血迹了,就连地板都拆过重建,连灰尘都看不见半点。 实在很不想要对这种事情怀旧呐,陆羽往门口走去,这个时候,背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写着的,是李大哥。 「喂,李大哥吗?有什么事情啊?」是要叫我回家时顺便带啤酒吗? 「啊哈,小羽,你现在人还在本家吗?」 「我还在啊。」 「真是太好了,那你可以帮我送一份文件到公司里来吗?我打电话给你们本家图书馆的管理员问过了,他会让你进去拿。」要不是因为式族的本家只有式族的人才能够进入,李瞬也不会麻烦陆羽,自己就能过去拿。 「没问题,我去拿。你等我喔。」 挂上电话,陆羽左顾右盼找图书馆的方向。之前表哥带他来的时候有和他提起过图书馆的位置,但陆羽其实没有真的进去过。 听说式族的图书馆里存放着很大量的咒术书籍,还有族人们的工作记录。第一次和表哥出任务时,陆羽就见过表哥向本家调资料。 在屋子周围绕啊绕的,陆羽总算在路过佣人的指引之下,找到了图书馆的入口。 图书馆的入口当然不可能挂着「图书馆」的牌子,事实上本家这个地方不是公共场所,知道哪些处室在哪里的人就是知道,不必挂牌公告。医官湘医师的小诊疗间也在这栋大楼里头,不过诊疗室在一楼,图书馆则是在二楼以上。 「呜哇,里面居然还有电梯……」 躲在陆羽怀里的三尾吹到冷气,不安地乱动了起来,陆羽拍拍牠的耳朵要牠安静点。 原本是想要看看湘医师有没有在诊疗室里,可是他好像不在。 「算了,下次再找他好了。」 先去拿文件要紧。走楼梯爬上了二楼,一阵开得更强的冷气扑面而来,四周则是阴阴暗暗,没有开灯。 怎么没人?还以为会像普通的图书馆有个柜台之类的……呃,不过这里又不是外头的图书馆。可是李大哥刚才说他有打电话过来,这样的话,至少该有个答话的人在这儿啊? 「请问有人在吗?」 小心的喊过一声,但陆羽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在室内,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真是怪了。」 对了,先开灯好了。拉开窗帘、用窗外微弱的日光找起电灯开关,不过开关还没有按下去,房间的深处就传来了一阵踹门的声音,接着听见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喊叫声。 「喂,请等一下,好好好,我马上把资料传给你。啊,还有……我三分钟后打给你!」 房内的男人好像是在对电话大吼,再来又是纸张掉落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因为拉扯电话线所以将桌上的东西给扫下。 「你好?」 陆羽看清楚了些,眼前的男人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相貌相当斯文的男子。他把话筒夹在脖子上,手臂下还夹着一大堆的文件。 他看起来真的很忙,忙到就连抬起头来稍微看陆羽一眼都没办法。 「嗨!你好,你是陆羽对吧?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李瞬刚才打电话过来给我了,可是我还没有空上去把东西找给他。」 「啊?那我可以帮你找吗?」 「啊啊,好啊,那就拜托你啦。我把位置写给你。」 这么说着,男人一手靠在墙壁上,咬出他放在衬衫口袋中的原子笔,在手上夹着的纸片上头删删写写了起来。 他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快要掉下来了,陆羽赶忙走上前去帮他把电话拿下。 「你的东西要掉下来了。」 「谢谢、谢谢。哈……刚才已经掉好多了呢。」松了一口气的男人,将手上的纸片交给陆羽。「来,这个上面有档案号码,你去四楼把它找出来影印一份放回原位,再把正本拿去给李瞬就行了。」 「谢谢你。」 「哈哈……帮我和李瞬说声抱歉,那么我先去忙了。」 捡起电话,男子又奔回他的办公室中,陆羽偷偷的瞄了里头一眼,里头只有男子一个人,还有满地散乱不堪的东西。 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应该也是式族的某某远亲吧?连名字都不晓得,不过对方很忙,现在打扰人家也太不礼貌,改天有机会再来找他好了。 转身要走往四楼,但在转身的那瞬间,陆羽却觉得他的眼角余光中,好像扫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咦?」 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尾巴?黄色又或者是黑色的尾巴,实在没有看清楚。 有些胆颤心惊的上了楼,一路上想着那条应该是自己看错了的尾巴,陆羽觉得心神不宁。沿着楼梯走上了四楼打开灯,整个四楼的模样就和陆羽以前学校里的图书馆一模一样。 整个空间,满满的排列着高到天花板顶端的书架,档案照着号码排满所有的架子,数量相当的壮观。每一个架子上都写着详细的编号,虽然标示的很清楚,但这整个四楼实在是大到出乎陆羽的想象,他拿着手里的号码单,甚至不知该从何找起。 「嗯,到底要先从哪里开始找比较好……」 陆羽觉得自己的脸上挂了三条线,和图书馆不一样的,这里的天花板上没有指标啊!来来回回的数起书柜上的号码,大概找了五分钟左右,陆羽才勉强找出了一个方向。 口袋里的汐寒看起来也闷了,伸出小小脚掌、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了陆羽的肩膀,陪着他四处张望了起来。汐寒的尾巴一度搔得陆羽的耳朵好痒,可惜汐寒似乎没有发现这点,黏在陆羽的肩上开始睡起大觉。 「汐寒,我脖子好痒,你下去啦。」 汐寒攀在陆羽肩膀上,俨然已经睡昏了过去。陆羽摸了摸汐寒的毛,这才发现牠的毛温温热热的,身子很烫。 小动物八成是很怕热吧?躲在陆羽的口袋里应该是闷坏牠了,所以牠才忍不住跑出来吹冷气。既然这样陆羽也就不再打扰牠,让牠安静的睡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继续在这成堆成山的文件柜中找着。 「1068……1220……啊,找到了!」 那一本档案夹大概有十年的历史了,里头的纸都已经开始泛黄生出灰尘。陆羽拍拍文件,非常满意的抱在怀中,动身去找影印机。影印机就放在四楼的窗边,刚才陆羽上楼的时候,有看见它。 「要影印一份……印两份好了,比较保险。」 文件一共有四十几页,数量相当的多。可是拿出夹子,这些文件的纸有些都已经黄到脆掉了,保存得相当糟糕。陆羽不敢用快速影印,再说这些文件上头,很多张都还一层一层的黏着奇怪的照片或影印资料的东西,他怕把这些全塞进影印机中就散掉了,只好一张一张手动影印。 在无聊的影印过程中,陆羽还顺便翻看这份文件的内容,这份文件里写的东西,似乎和陆羽之前所见过的报告都不一样。 应该说,这份报告看起来像是某次任务之后的事后再调查报告。 这是一份针对了某个人所写的任务报告,在事件结束之后,又重新翻出来再调查一次当年的细节——也因此这本资料特别的厚重。 里面还有采证的细节及各种的照片,比一般的报告来得更加谨慎且严密。而这一份报告主要写的是某次出任务时遇到灵兽的过程。 灵兽?上次表哥不也是碰到灵兽吗? 陆羽一页一页的翻阅了起来,不过这份报告的字实在太多、写的也太复杂了,一时之间他看得毫无头绪可言。但正当陆羽努力的埋首于影印文件与看懂这份报告时,在他没有注意到的阴影处,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身影一路蹑手蹑脚的跟在陆羽的身后,那双深蓝色的双眼,恶狠狠地盯住了陆羽的背影。 「第一页、第二页……第十三页呢?」 整理着报告页数的陆羽,丝毫没有发觉到身后那只已经悄悄爬到书架上头的小东西。 第95章 这时,小东西突然发出「咪!」的一声尖叫,然后纵身往陆羽的肩膀上跳下。 「咪!」 「啊?」什么东西! 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羽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一阵烫热,一阵银光飞过眼前,瞬间他还以为是什么铁片掉下来了。 「好痛——」他伸手摀住脸颊,却擦了一手的血。 回过神来,肩膀上头的汐寒已经不见了! 转头往地上一看,那个银色的东西正一跃落地,竖稳了尾巴准备逃跑,蓝色的眼睛回望陆羽,而牠的嘴上咬着被惊醒过来的汐寒。 是银尾! 「咪?」汐寒还不明所以然的时候,已经被银尾咬着狂跑带走了! 「别跑!」 顾不得脸上的伤,陆羽将手上的文件一扔,整个人追着两只三尾冲了出去!但银尾明明这么小只,就算是嘴上还咬着一只和牠一样大的汐寒,却还是能在图书馆中快速逃窜。 只见那只银尾咚咚乱跳,转过角落、直奔向楼梯口转角,四只短腿扑通扑通的在楼梯上打滚;陆羽虽然跑起来比银尾快上许多,但小动物的灵敏不是他能比得过的,才不过一转眼,他已经追着银尾直直的跑出了图书馆大楼。 「不准逃——」 陆羽一路大喊,但地广人稀的本家根本就没有人出来帮他,银尾当然也不会因为他的大喊而停下脚步,当然还是继续往前猛跑。 跟着眼前的银尾往前追去,一路穿过了图书馆的后方、跑上了通往后山的石阶上,陆羽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天南地北,也搞不清楚自己跑的方向。 可恶,这小东西怎么这么难追!而且这里究竟是哪里——陆羽根本没有空抬头往周围看,直到在石阶的尽头,银尾在陆羽的眼前失去了踪影。 不见了…… 这时候,陆羽已经喘得快要走不动,手撑着膝盖猛呼气,抬起头来,只见到一间颇为陈旧的老别墅。 而身后的景色,则是从高处俯瞰的本家。 这里是本家后山坡上的那一间白色的小房子? 近看才发现,这居然是间白色的西式别墅。平常这间房子被周围的树挡住,陆羽从来没有多注意过。 两只三尾是躲到这里头来了吗?陆羽小心翼翼的走近白色别墅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外头看起来虽然干净,好像有人打扫的样子,却不像有人居住。 几声回音,完全没有人答话,门上也没有对讲机或是门铃。陆羽不敢贸然打扰,但走到房子的边缘处,却发现除了正门以外,没有其它通路可以通往后院及后山,其它的地方都被围篱给围住了。 这可槽了,三尾该不会是穿过这里逃跑了吧?不晓得银尾是怎么跟着自己闯进本家来,但如果牠不从这里逃跑,折回原路,被佣人们捉住的机率也很大,所以要搜的话,肯定也就是这里了。 心里一急,看看天色又要转黑了,陆羽走回房子的正门,再度敲门,然后转下了门把。 喀啦一声,门竟然开了。 门没有锁! 不知道是好运或是歹运,陆羽憋住气息,轻手轻脚的潜了进去,果然,房子里头就和外面一样,看起来有人打扫,却没有人居住。 这感觉就像是样品屋和一般住家的差别一样,虽然样品屋也有人打扫,却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有人居住的房子。 没有人的气息,半点都没有。可是不晓得为什么,陆羽却觉得这个地方好熟悉,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对了,他见过这里。不管怎么想他却觉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陆羽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手很顺的往墙上一扶。 然后他摸到了电灯的开关。 他有些吃惊,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连电灯的开关在何处都知道。但他还是打开了灯,好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牵引起他的动作和想法,他已经完全把三尾忘在脑后了。 看着这间古朴的客厅中,满是中式古董的优雅装潢,陆羽望着客厅中央那张角镶着玉的古木桌子,总觉得那桌上少了些什么,空荡荡的。 陆羽呆站在桌前,思考着究竟是少了些什么,突然间,他的脑海一闪而过某个景象…… 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 『宣,替我把茶叶拿来。』 茶叶?对了,这个桌上,不是总是摆着那个茶盘,上头有一只紫砂壶,还有茶叶罐子? 茶杯则是白色的,和茶壶不成组,白得像玉的瓷,和青得透彻的花纹,那是那个男人最喜欢的一组杯子。 『宣?』 『呵……你别催他。』 男人催促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陆羽的耳际。陆羽感觉自己好像清醒了过来,可是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另一个世界中清醒。 像是在做梦,身处于梦境中的感受。 「好……」 他答了话,耳边听见的却又不是自己的声音。那是一个比自己要来得年轻许多、小男孩的声音。 陈旧的客厅在陆羽眼中,像幻觉展开在眼前,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不再是他推门进入时的凄凉景色。周围的光线变得温暖舒适,而在不远处的书房,传来了阵阵的笑语。 陆羽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动地动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子,往书房的房向直走而去。书房里坐着两个年纪稍长的男子,两个人围着书桌坐着,在小小的茶几上沏茶、谈笑,见陆羽进来,其中一个男人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拿走了茶叶之后,柔声的称赞他。 两个男人,一个穿着像是唐装的藏青色衣裳,戴着眼镜的另一位,则是随意的穿著白衬衫加毛衣。那位穿着藏青色衣裳的男子转过头来的时候,陆羽吓了一跳。 那张脸,竟是左护法——感觉年轻了二十岁的左护法。比想象中的更加英俊,丰姿焕发,他的表情中没有现在的那种严肃,言谈都非常的温和。 而那位戴着眼镜的男子,也是一副温和模样,只不过他和左护法的那种温和不同,他是那种柔弱的温和,好像随时都会病倒的脆弱。 但在那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却要比谁都来得响亮。 『壹云,你说这事怎得?』 『你说成就好,对了,子渊呢?小宣,你哥哥上哪儿去了?』 「哥他跑掉了啦,说要去市区玩,不带我去。」 『不带你去啊……哇哈哈哈……』穿白衬衫的男人捧腹大笑。 『真是有趣,等等,干爹去把他叫回来……』 『叫行风去把子渊叫回来。』 于是左护法起身,走到白衣男子的身后,打开窗户轻声的唤道。陆羽只感觉到身旁刮起一阵强风,从窗外席卷入内。而左护法,对着空无一物的窗外——只有风的窗外,说起他的吩咐。 那是左护法的式神,无形无体,也非生物,取名为行风,顾名思义,就是一道透明的强风。 旋绕在左护法的周围,从不离开的式神是一阵狂风,也是目前式族之中,攻击力最强大的式神。 从以前开始,左护法一直都是这么强的一个男人,永远都站在顶端、无懈可击。望着他的背影,陆羽的心情忽然感到复杂了起来。 看着这一切,所有的景色,让他莫名的好怀念、好怀念,悲伤的情绪不断的从眼眶中化为泪水滑落。 然后陆羽终于想了起来,这间书房他真的有见过,是在不久之前的梦境中,那一个陆群青在书房里与少年对谈的梦。 在那一个梦境之中,那群人正是在这一个房间中谈话的。 但他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似曾相识,感到悲伤难过。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叫做「宣」,也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间房子。 「唔——」 他好难过、好痛苦,眼里净是苦涩的泪水…… 「所以,你该醒了吧?」 一阵幽幽的男声,模糊的在陆羽的耳边响起。他猛地张开双眼,眼前的人,竟然是陆群青。 第八章 「唷,总算醒了啊?你再不醒,阿左回来可没地方睡啰。」 「咦咦咦咦咦咦!」 陆羽总算完全清醒了过来,眼前出现的家伙,居然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陆群青! 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处于一个未曾见过的房间。陆羽呆愣的望着眼前正眯着眼睛对他微笑的陆群青,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天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怎么气色不太好,床不舒服?唔……那我要给阿左换个枕头了。」 陆群青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坐在床沿,黏在陆羽的身边,端起马克杯喝着他的咖啡。 「没有,枕头很舒服!」 「那你怎么睡不好?」陆群青脸上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准备要恶作剧的孩子,不过他的恶作剧——不可小觑。 「噢,我晓得了,你做了不好的梦。你睡不安心的话,我陪你睡好不好?」 「不用!谢谢!」陆羽尖叫,他开始寻找起墙上的窗户,想要跳窗逃跑,可惜这房间里没窗户。 「呵呵。」放下手里的咖啡,看着陆羽惊吓过度的模样,陆群青愉快地掩嘴而笑,好像看到什么滑稽的小玩意儿,而他的笑容比陆羽记忆中的还要好看。 为什么明明做着可怕又恶劣的事情,却用这么迷人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呢,是艳丽吗?但用艳丽来形容一个男人,简直是难以想象到了极点,但陆羽一见到他笑,整个人却又僵住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就连想要逃走这件事,一瞬间都忘得精光。 第96章 记得以前有念过哪段课文,古代的君王为了逗妃子一笑,不惜亡国…… 陆羽觉得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超现实行为,似乎真有可能会发生在这个陆群青的身上。 「你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有人会吃醋的。」 「……对不起。」 陆羽赶忙回过神来,别过脸,不敢再直视着他。 「开玩笑的,这么紧张?」 「我——」 「逗你的,是真的有人会吃醋,别乱看呦。」 这么说着,他却言行不一的对着陆羽猛望,眼带秋波、万般柔情,仿佛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向陆羽诉说。 陆羽被他瞧得毛骨悚然,像只小猫一样的拼命把自己卷进棉被里头。 果然先前想的一点都没错——他和陆群青对上的胜算,绝对是负的。 「呐,你说,阿左的床到底舒不舒服?快告诉我?」 「床,这张床吗?很舒服啊,真的很舒服!」 陆群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沉醉地望着陆羽。 这种危机存亡的时刻,就算是睡针毡也会说舒服!不过「阿左」是谁?陆群青跟他好像很熟似的,一直挂在嘴边的「阿左」……符合条件的对象,只有一个。 是左护法。 救命啊啊啊啊——这张床是左护法的床啊! 陆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都要喷出来了……不对,连魂都要吓得全飞光了!陆群青不会是在耍人吧!不过把自己弄到左护法的床上去睡一觉,对他来说绝对比随便找张床然后骗自己要来得刺激好玩,看样子这里真的是货真价实的…… 货真价实的左护法的房间啊啊啊—— 「我我……我,打扰了,我想回去了——」 「咦,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啊?留下来吃饭吧。」 「这样太不好意思,不用了谢谢。」 「人家救你回来的耶,居然这么不领情,好扫兴喔。」听见陆羽急着要逃跑的模样,陆群青非常做作的叹了口气,然后按住棉被,不让陆羽挣脱。 「要不是人家碰巧遇见你昏倒在里面,好心救你回来——」他还很故意的拉长声音说道。 「我昏倒了?」 「对呀,都没有谢谢我就想走了,真不好玩。」 「对哦,我走到那个地方去……」 这下子陆羽想起来了,他为了要印资料所以去图书馆,之后三尾逃走,于是他追着三尾跑到山坡上的房子里,然后怎么了?好像做了梦,关于那间房子的梦。可是自己没有追到三尾,再来就是在这个地方醒过来,然后陆群青在一旁说是他救了自己。 陆群青见到陆羽一时没反应,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样被自己给整到歇斯庭里,表情有些失望。不过他的手里还有王牌,不怎么怕,骨碌碌地转着眼睛,他笑着继续说道。 「而且今天,阿左说他捉到了好吃的东西要煮晚餐呢。你不留下来吃就太可惜了。好嘛——你就留下来吃晚餐嘛——」 「好吃的东西?」……不会吧!? 「就是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呀,听说叫什么尾的齁?好像已经送到厨房去剥皮了呢,说要切片做火锅肉片呦。」 「不会吧——厨房在哪里——」 陆羽怪叫,顾不得在一旁笑到肚子疼的陆群青,拔腿跑向根本就没有在煮东西的厨房。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三尾虽然被捉起来了,不过是关在左护法的办公室里。 接下来的陆羽当然是免不了受了一顿责骂,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严肃的左护法,模样和陆羽梦中的他判若两人。 只见左护法坐在椅子上,威严十足的喝斥着陆羽。 陆羽眼角睨着那两只关在桌上笼子里的三尾,心里是万念俱灰。 再见了我的前途、再见了我的存款,爸妈对不起我根本不应该被生下来,白白你自己要好好保重……俨然是等死的心态。 但只见左护法瞪了陆羽一眼,问道:「这两只三尾是你带进来的?」 「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我……」 罪状一,偷渡妖怪进本家;罪状二,私闯本家民宅;罪状三,居然睡了本家大老左护法的爱床…… 陆羽只差没有跪下求左护法饶命的程度了,却没料到,左护法生气的原因却和陆羽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种东西会乱跑,以后要看好!要买活的三尾,就不要让牠跑掉,要不然这么贵的东西,丢了也没人会还你,听到了没!」 「是、是,知道了。」 等等……左护法大人您怎么把三尾讲得像是去菜市场买来的活土鸡啊?难道…… 「我知道你的式神最近在拜师,想为他庆祝所以买点高级菜色也是难免的,不过这种奢侈品偶而为之就好,不要花太多钱在上头。」 菜色?奢侈品? 「是,我明白!」 但陆羽明白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可怜的三尾,在左护法的眼里竟然也只是食物之类的地位……所以说三尾不算是妖怪,而算在食材当中吗? 不管怎样,陆羽没有因为带三尾进本家而受到处罚。左护法稍微训斥了他一会儿,训话的内容和把土鸡放在本家乱跑差不多程度。 于是陆羽满怀感激的从左护法的手里接过关着两只三尾的笼子,并以光速逃离了那个可以用笑容杀人的陆群青。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 完蛋了,手机肯定塞满了一堆未接来电吧?图书馆肯定也已经关闭了,但李大哥的资料和自己的包包都还丢在四楼。 惨了,一定会被骂死,还没正式上班就捅篓子,我的人生太悲惨了啊!在心中默默的哀嚎呐喊,陆羽拨通了李大哥的电话准备道歉认错。但意外的是,拿出放在口 袋里的手机,上头却连一通未接来电都没有显示。 「喂,李大哥吗?对不起——我——」 「小羽啊,你还好吧?现在要回来了吗?你等一下我快要到了,你在门口等我喔。」 「咦?」 「咦什么咦,你不是昏倒了?我要开车去接你啊。不讲了,我要开车先挂电话,拜。」 陆羽这才知道,原来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陆群青听到他的手机响个不停,想当然耳是不会闲着,就自动的把陆羽的手机拿出来玩了。 然后陆群青接起了每一通打给陆羽的电话,还强迫对方陪他聊天,对象包括等不到资料的李大哥还有找不到陆羽的白鹫,另外还有闲着没事想叫陆羽寄花莲名产小麻薯回台北的陈建宇,都被他荼毒了许久。 最后,陆羽还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号码。 「哇靠,他拿我的手机聊天?」 手机内的通话记录显示,总通话时间增加了近两百分钟。陆羽抱着他的手机,吐血在地久久无法起身,他不想去想这个时间究竟是网内还是网外计费,他想把手机丢进海里算了……不,自己去跳海也许比较快…… 群青大哥啊,我真的求你了,如果我往后的人生没有意外的话,可不可以都不要再见到你啊? 可惜陆羽的哭嚎就是陆群青的快乐,简而言之他是个有着恶魔个性的家伙,生平最喜欢把别人推进不幸的深渊。 听说这天晚上陆群青不只睡了一场好觉,晚上还做了个很长的美梦。 起初稍微有些曲折的花莲生活,大概就到这边告一段落了。李瞬开着车载来了白鹫,于是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陆羽抱着三尾上了李瞬的车,让白惊替他把机车骑回家去。 顺路去夜市买了一桌的海产回来吃,这也算是李瞬给陆羽的搬家贺礼。明天他们就要把行李收拾收拾,搬进那间漂亮的新家了,今天晚上是住在李瞬家的最后一晚,三个人用果汁代酒干杯,大吃特吃了起来。 「你今天在本家是怎么了,居然昏倒了?」 「嗯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去追汐寒,结果就昏过去了?我也不晓得,醒来就是这样了。」 「那还真是奇怪啊,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说不定你会梦游呢!」 「梦游不是醒着梦游吧?」 「说不定你会边走边睡,所以走到一半睡着了,就梦游了,哇哈哈哈。」 「那是白鹫才会做的事吧!」 「我才不会呢。」白鹫难得的出声抗议。 「不管怎样三尾们都回来了,很好很好,那你现在要怎么处置牠们呢?」 「我有点打算了,不过要再和汐寒商量一下。」 回到家中的汐寒被陆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和大家一起吃饭。只是那只银尾看起来非常的愤怒,大家也只好继续把牠关在笼子里面,以免牠咬人抓人。 汐寒心痛的坐在关着银尾的笼子旁边吃饭,满脸忧愁。不时他会和笼子里的银尾说说话,但银尾似乎误会他和陆羽是一伙的,对他置之不理。 「咪——」银尾哼声,没人听得懂牠在说啥,只有汐寒急得团团打转。 「骨兰,你不要生气,我求求你了……」 然后汐寒又变回了三尾的模样,趴在笼子旁边跟着咪呜乱叫,拼了命的想要求得银尾的原谅。 那只银尾原来也有名字,听汐寒说牠叫做骨兰。这下子真是太好了,不用再叫牠饭团这个蠢名字,陆羽乐得准备打电话回去嘲笑给银尾取上「饭团」这个名字的小妹。 只是打电话回家的时候,电话里头传来的,却是小妹的哭泣声音。 陆羽还以为听错了,差点想挂掉电话再打一次……但怎么听都没错,的确是自己的小妹在哭闹耶? 第97章 ! 而哭闹的内容大致上是—— 「哥,你真的不回家了吗?你什么时候要回来,我好想你啊!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等等,你吃错药还是帮我买了寿险啊?居然要我回家?」 「我不管啦!你不知道你不在家里我有多惨——」 「是怎样啦?」 「家里一团乱啦,哥——救命!你快回来啊!」 电话一时没了声音,接着被陆家爸爸给拿走。 「儿子啊,我问你,厨房里的那个洗碗机是不是坏掉了啊?你妈妈一直敲它,可是都不会动——」 「啊?洗碗机?洗碗机两年前就丢掉啦,放在厨房里的那个不是洗碗机,只是普通的烘碗机而已。」 「原来那个不会洗碗啊?可是你妈妈以为它坏了所以把它给扔了……唉呦,你别和你妈提这件事,她又要生气了。」 「你们把烘碗机给扔了?」 这群人平常不洗碗也不用这样吧! 「还有那个洗衣机把你妈的雪纺洗坏了,她好生气,快要把我掐死了,洗衣机是不是也坏了?怎么会这样啊——」 「雪纺要用袋子装起来才能洗……喂!你们不会把洗衣机也扔了吧?!」 我们家什么时候钱这么多了可以一直丢大型电器啊!你们这些人平常不洗衣服也不用这样啊! 「倒是还没,不过她快要打电话叫市公所来载大型垃圾了——儿子你有空就回来一趟吧。还有那个阳台一下子就积了好多灰尘,好奇怪啊……你不在家好像很多事都怪怪的,而且家里好乱都整理不完,花也枯死了——爸爸我已经不行了。」 那是因为阳台我每天都有在扫!而且本来阳台就会积灰尘,还有你们每个人东西拿了都不会归位要怪谁啊—— 一通电话气得陆羽差点没有再次昏倒,果然这群人已经对自己依赖成性,短期内还是不要回家,让他们想办法自立更生比较好。 「不过儿子啊,你妈妈准备了一个惊喜要给你呦。」 「惊喜?什么东西啊?」不会是用快递送来冷冻爱心便当吧?那不能吃…… 「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老爸的话到此为止。直到两天之后,陆羽完成了搬家大业,舒舒服服的住进新家、还在双人床上乱滚乱躺之后,那个老爸口中的「惊喜」才来到了门口。 晃着白毛毛的耳朵,紫烨开心的背着全新的大背包,笑得满脸开怀地按下了陆羽别墅的门铃。 「小羽小羽!我来找你了!」 「什么!」 「紫烨你怎么来了?」 「呀啊啊啊小羽——」紫烨欢呼一声,扑着往陆羽的身上抱去。 「好好好——紫烨你怎么会来花莲啊?」 「我来找子甫呀!」 紫烨把包包往地上放好,开心的冲上沙发,当作弹簧床跳。 「别跳了,沙发会坏,你给我下来——你说表哥?他回来了?」 「妈妈说他要回来了,说我可以来找你玩,等子甫回来。人家肚子好饿喔,想要吃饭。」 「……我先泡碗面给你吃。」 紫烨听到「泡面」两个字,开心得跳来跳去;至于银尾的事情,他好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没和陆羽提起其它三尾的事情,直到陆羽主动提起,他才说道:「啊,我把牠们送给牌鬼养了。牌鬼说会帮我用药材养得肥吧的,会变成天下第一美味呦。」 「这样啊,那牠们还都活着吗?」 「当然呀不可以偷吃的,对了小羽人家送你的那只银——」 「哈哈哈哈哈!」陆羽赶忙打断紫烨的话:「你要不要再吃一碗?还有布丁?」 「我要我要!」 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好应付的紫烨,就在陆羽的食物攻势之下,完全没有再想起任何有关于银尾的事情。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拖多久,总之紫烨大剌剌的在陆羽这里住下,整天有陆羽勤快的伺候,吃好的穿好的,没事还抓那些在房子周围游荡的动物灵们来玩玩,日子惬意非常,但这可苦了那两只三尾。 第一就是汐寒,他好不容易才和骨兰达成了共识,让骨兰好好的和陆羽谈判。好不容易遇到同伴的他,似乎再也不打算要离开骨兰的身边;再说骨兰对他而言,是三尾族群中如同皇族一般的尊贵存在,不管骨兰要他做些什么,他都在所不辞。 原本骨兰想要叫陆羽替他讨回其它的兄弟姐妹,才答应住在陆羽的家中,却没料到紫烨竟跑了过来,这下子他们俩没办法再待在陆羽的别墅里,只得另觅住所。可惜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人保护他们,两只虚弱的三尾住在一起,万一被饕客抓到,可就一命呜呼了。 想要介绍他们住在李瞬的家里,但骨兰讨厌李瞬,这个提议无法执行,后来辗转四处询问,陆羽才从亚渝的口中得到了一个适当的人选。 那是亚渝之前透过医官湘医师所认识的一位朋友,同样也是一位医师,他同样也住在花莲,是位正人君子,不只不会趁人之危把三尾丢进火锅里煮熟吃掉,还愿意收容无家可归的可怜三尾。 于是汐寒和骨兰便搬到了那位先生的家中,暂时安定了下来。 「新家真的很不错呢。」 「当然啰!」 这几天开始修行生活的白鹫,每天都被抓去做体能训练,早上要晨跑、中午要重训、下午要练习,有时晚上还得要去儿童班当打杂助理——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差不多已经累瘫在地上不会动了。 不过除了体能训练以外,师傅还准备了基本的法术功课给他带回家当作业,他们说这些基本的法术和符咒陆羽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因此两人在每天晚上,多了一个一起写作业的时间。 晚上的天气很晴朗,这天陆羽望着窗外忽然发现了、那些洒满了整片天空,真的如同河水般流泄发光的星星。 陆羽从小到大都在台北生活,台北的天空总是多云又厚重,就算是最晴朗的夜晚,天空也避不掉光害的严重影响。来到花莲的这几个晚上,他所见到的星星的数量,大概快要比他在台北生活二十年还要来的多。 真的很美很美,难以想象夜空也能够如此的闪烁动人,今天晚上又见到满天的星星集结成带,陆羽干脆把作业和白鹫都一块儿拎上了别墅的屋顶,在那边吹吹风、吃吃东西,和白鹫聊聊天。 今天的作业是练习折作式灵用的纸折,师傅给了白惊一本儿童用折纸教学书和一大叠的符纸,书上圈了几种基本类型,叫白惊通通回家学起来。 「用这个就能招式灵了吗?」陆羽捏着白鹫刚折出来的纸鹤,歪歪扭扭的嘴巴和翅膀都对不齐,他用指尖替白鹫把纸鹤掐了掐。 折得这么丑的东西,变成式灵会不会嘴歪翅膀对不齐,根本就飞不起来? 之前看过表哥招式灵的模样,表哥的式灵是一大群长得像狼的东西,龇牙咧嘴的样貌十分凶狠,看起来似乎相当好用。但白鹫对兽样的动物好像没什么兴趣,他一开始就折起了纸鹤。 「折纸鹤很花时间耶,你真的要学这种啊?」 白鹫开心的点点头。陆羽可以理解他的心思,因为陆家一家人都和鸟类有关系嘛,就连他的名字也是鸟的名字,会想要纸鹤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更应该要担心的可能是白鹫的品味——陆羽可不希望他用这纸鹤召唤出一窝毛茸茸的黄毛小鸭鸭,那个,式灵是要用来打架的,可不是用来搞笑的啊。 陆羽完全忘记,他自己正是个召式神召到完全不对的家伙。 「你想要召什么样的鸟啊?」陆羽问道,不过白鹫神秘兮兮的。 「这是秘密。」 「啊?不准藏秘密,不是说好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的?」 「可是我想等召出来再给你看。」 「好吧。」这个理由倒是可以接受:「不过你不准召唤那个什么黄毛小鸡喔,啊、还有企鹅也不可以!我会把牠送去动物园喔!」 「……企鹅不行吗?」白鹫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不行——你在想什么?企鹅绝对不可以!而且你的翅膀折得这么大,牠也不会变成企鹅的,企鹅至少要这么肥——」 早知道就不准他看那个什么企鹅动画电影了! 「唔……」白鹫盯着手上的纸鹤,一阵思考。 「肥嘟嘟的鸟都不可以,不会飞的也不行,没长大的也不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单纯的心思一一被陆羽给击破,白鹫转着他脑袋里头不怎么多种的鸟类名称,最后皱着眉头,乖乖的继续折起纸折,不敢再多讲话。觉得自己好像对白鹫太凶了点,陆羽说道:「你不要急啦,我明天去买本鸟类图鉴给你,我们再一起选吧?」 白鹫听见,知道陆羽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也就开心的笑了出来。他拿起自己新折的那一只纸鹤,捧给陆羽看。 「变漂亮了耶,这次翅膀没有歪掉了,很棒!」 「太好了——」 「对了,听说表哥真的要回来了耶,要请他来玩吗?煮点菜请他吃饭……」 「亚渝说,表哥会带一个女生回来。」 「女生?」总不会是表哥的女朋友之类的吧?他不是已经有百合花了吗? 「亚渝怎么会知道表哥的事呀。」 「堂哥告诉他的,听说堂哥对着电话发了好大一顿的脾气,是为了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亚渝说他没看过堂哥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吓了一跳呢。」 「没事吧他们?」这情节听起来真是诡异。 第98章 「应该没事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散聊着,夜也渐渐的深了。陆羽望着夜空,心底有些小小的骚动,也许是太过于平静的缘故,他希望这样的平静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夜空可以永远这么晴朗、永远可以这么悠闲的陪在白鹫身边闲聊。 正是因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感到不安与骚动吧…… 在这个应该要尽情享受宁静安稳的夜晚之中,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想着接下的生活和新工作,陆羽悄悄地许下了这个心愿。 回到送走陆羽的那一个晚上,陆群青笑得开怀,心情特别好,都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还传话下去,要厨房做一桌的好菜,说要和左护法一起吃顿消夜。 陆群青的嘴巴刁钻,什么食物都要吃最好的。原本他还真的想要把那两只三尾剥皮煮了,但想想这样做实在是失了整人的乐趣,也只好吞吞口水,勉强的吃上几道高级消夜充数。 「阿左陪我吃消夜——」 「不吃。」 「我不管我不管——你快过来。」陆群青于是把本家所有的佣人都派去请左护法过来,人情施压。 左护法早就想要就寝,但给陆群青一闹,也不得不去陪他吃饭。见到厨房的佣人们半夜还得爬起来伺候这个脾气蛮横的陆群青,他叹了口气,吩咐下去说这个月底给佣人们加薪补假。 「呐,我特别叫了这个,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还有清蒸黄鱼,我叫人去买来煮给你的、我帮你挟一点。」 这么晚了上哪去买来的黄鱼?想到就头痛。 不过陆群青看见别人皱眉就开心,左护法的脸色越难看,他越觉得自己和他感情好,个性完全不可理喻。 「今天那个孩子昏倒在那里,是你搞的鬼?」 「嗳,不要诬赖我,我才不做那种无聊事呢!是他自己走到那里昏倒的。」 最好是人走一走会自己昏倒,还昏倒在那个地方,左护法完全不相信。 陆群青耸肩,不以为然:「我说,你也知道他有点天分,再加上那个不乖的家伙帮他一把,八成看见了不少东西吧,只不过是控制不住,所以梦游了。」 左护法没动半下筷子,只是喝酒,脑海里想着陆群青的话。 「阿左真闷。」陆群青不知好歹的碎念了起来。 左护法自然也知道这个陆群青就是会耍嘴皮子,只打算草草陪他吃完这顿饭,回去睡觉。见到左护法莫名其妙的又不生自己的气了,陆群青哼了一声,讲道:「我把那个人叫来了,还叫他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呦。」 「谁?」料想也不是好事。 「你猜!」 果然问了也是白问。 「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听。」 陆群青抿抿嘴笑:「是陆哲月,悬江家的宝贝孩子——我还替他找了间不错的房子住,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呢。」 你安排的房子,鬼才喜欢。左护法闷着头继续喝酒,不想理会自个儿在那边闹的陆群青,现在他的脑海里净是那间房子的事情,那一间陆羽昏倒在里头的房子。 想起那间房子以前的模样,还有那个住在里头的人。 他一直保留着那间房子,不让任何人住进去,就是为了自己的一份私心,他不想要那个人住过的地方和过去的痕迹,因为时间而一点一滴的被冲刷殆尽。 那个人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人。 但为什么他越想留住的东西,却总在注意到时开始渐渐远去? 对那个人来说,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替自己再倒上了一杯酒,他想,看着身边的陆群青,如今的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沼之中。 《待续》 番外篇 最近的柳辰砂陷入了烦恼之中。 虽然是身为阮家的玉兽,但七情六欲可是和一般的妖物都相同,特别是「亲情」这一项,他是特别的执着。 在千年以前,他被阮家的祖先收伏使唤,后来在阮家祖先的栽培之下,与其它三位兄弟成为阮家最重要的镇宅玉兽。原只是个小小玉灵的他能修练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还能够与阮家人拥有像真正的家人一般的亲情,有情有义的柳辰砂,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要留在阮家为族人们卖命。 阮家时至今日,也算是过得安分稳定,柳辰砂一代一代的陪伴着阮家的族人们,到了现在这一辈,他最宠爱也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就是瑾青。 说到瑾青的好,柳辰砂可是连讲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虽然瑾青是他们族里仇人的孙女,但柳辰砂这个人很是偏心,他看着瑾青长大,把瑾青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瑾青的优点看在眼里是无限放大,而瑾青的缺点一个都不准别人批评,全当作好事看待,丝毫不讲道理。 简而言之,柳辰砂对于瑾青而言,根本是个过度溺爱自己的哥哥。当然柳辰砂又会啰里啰唆的解释说「都是瑾青太可爱才会得我宠爱」……之类的话来解释自己的偏心。 小时候的瑾青在柳辰砂的眼中是多么的可爱,但小女孩总是有长大的一天……就在柳辰砂还没有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冲击性的事实就这么降临在他的眼前。 瑾青谈恋爱了。 对象不是她的同学、不是阮家的族人,而是那个莫名其妙跑出来、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程咬金——式族人的式神,白鹫! 而且他居然连人都不是!还是个式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白鹫这个家伙不过就是长得比较高、人比较帅、好像个性也不错又有礼貌……喂,不对啊! 总之不管柳辰砂再怎么看,白蹵不过就是个笨蛋! 对,不只是笨蛋,瑾青也一定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喜欢他的,真是肤浅的恋爱,这全都是白鹫的错!居然引诱他们家乖巧的瑾青,实在是罪无可赦,怎么看怎么惹人厌。 可是每当他这么和瑾青说「你不准再想那个白鹫了!」的时候,瑾青却总是回赏他一拳,然后哼了一声,不屑的走掉。 瑾青,瑾青……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柳辰砂悲恸的落下两滴眼泪,无语面对阮家列祖列宗。 但瑾青仍旧是一找到时间就开心的上台北找白鹫玩、找白鹫一起买东西、找白鹫一起喝下午茶聊天……就连现在接工作也先挑台北的接,一副就是要想要搬去台北住的模样。 台北很小,台北市更小,同是术者,生活圈重叠起来,会相遇的机率也就大大增加……就像现在,好死不死的,前来侦办案件的柳辰砂和瑾青,就这么和白鹫在警察局门口迎面撞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白鹫依然是一脸的天然呆,手里抱着一大包的黑色行李袋,人畜无害的站在那儿。 「白鹫!」 瑾青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就望见了她的心上人……大喊一声,满是感动的冲了上去,把柳辰砂远远的丢在脑后。柳辰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见自己的仇敌就在眼前,但碍于瑾青也在,只好把一口气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瑾青?」 「哇,你怎么在这儿,好巧!你也来办案子的吗?」 瑾青露出少女特有的可爱的笑容,亲昵地挽上了白鹫的手臂,开心得不得了。 而白鹫把瑾青当成好朋友,不介意和她有亲密的接触。两个人高兴的挽在一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这画面可气煞了柳辰砂。 瑾青这名字是给你叫的吗?还有你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碍事? 柳辰砂的双眼在一旁烧出了怒火,他很不客气的故意咳两声,然后硬是撑出脸上的笑容,走上前去把瑾青拉回身边。 瑾青表情有些失望,不过这样子粘着白鹫,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害羞地放开了手,这才没让柳辰砂气到吐血。 「我是要来找委托我们的警官,白鹫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瑾青记得白鹫还不会用法术,更不可能接案子,原本料想是被派来这边跑腿吧,但白鹫笑笑说道:「我是来帮爸爸送衣服的。」 「爸爸?啊……我知道了,是陆羽的爸爸。」 白鹫开心的点点头。在白鹫的心中,陆羽的父亲陆易恒对他而言,就和亲生的爸爸一样,在家里白鹫也是叫他爸爸,当然爽快的陆易恒,也将白鹫视如己出的疼爱。 「最近他太忙了,都没有回家,所以我带衣服来给他换。可是电话都打不通,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 因为电话一直打不通的缘故,白鹫也不敢一个人就跑到警局里的办公室去打扰。原本白鹫在出门前已经和爸爸联络过了,可是在白鹫搭车到达警局的这段时间里,爸爸似乎又为了案子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瑾青点了点头道,神情仿佛是在夸奖白鹫真是个好孩子。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进去?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可以吗?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不会的,怎么会呢?耽误不了什么时间啦,我们走吧!」 「瑾青谢谢你。」 「哈哈、别客气。」 「喂,瑾青,你和陈警官的约——」柳辰砂见状不妙,提醒道。 「啊?那个等一下啦,不然你去帮我拿一下资料就好了。」 拉住白鹫的袖子,瑾青乐得连工作都丢到一旁,气得柳辰砂是七窍生烟,却也只能摸摸鼻子,自己过去找那位陈警官拿委托的资料。见到柳辰砂就要离开,瑾青拉着白鹫就准备落跑,当场被柳辰砂给叫住。 第99章 「瑾青你不能走!等等还要工作——」 想当然耳,瑾青只是加快了速度,在转角跑得不见人影。 「这样好吗?」虽然白鹫觉得柳辰砂很可怕,见到瑾青带着自己离开,心里也稍稍的开心,但听到瑾青为了自己扔下工作,他感到一阵的不安。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那个陈警官,正想找借口不去见他呢。可是每次和大哥说,他都不懂,像个石头一样。」 陈警官虽然办起案来一丝不苟,工作能力卓越,可惜就是一脸色样,老是毛手毛脚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要说是瑾青了,路上随便找一个女孩子都不会喜欢和这种中年男人打交道。 若不是因为陈警官委托的工作都是那种办一次就能积很多阴德的案子,她才不想接这家伙的案子呢! 白鹫不懂,不过听到瑾青有她自己的理由,也就不多话了。 「先不提工作了!我们下次要去哪里喝茶?我有找到一间店的薄荷茶很好喝呦。对了,你爸爸他在几楼……」 「薄荷茶?在台北吗?」 「在捷运中山站那边的店——」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两人搭着电梯上了三楼的办公室。陆羽的父亲陆易恒就是在这边上班,身为警官的他,又因为在局里头有着特殊的地位,因此平日不只会接组里的案子,几乎是所有的地方都会暗中跑遍。 就像现在,他被调任到另外一个案子的特别小组中支持,这个案子再度借用他的专才——别人都无法取代的专才,法术与避邪。 这件案子是宗连续杀人案,为了挽救可能会出现的下一位受害者,陆易恒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吃饭睡觉了,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办法换,于是陆家妈妈只好把换洗的衣物整理整理,叫白鹫送过来给爸爸,顺便把穿脏的衣服带回家去。 「在前面那边。」 「哈罗,有人在吗?」 瑾青也是个时常出入警局的人,对于警局里的办公室等地方一点都不陌生,见到门根本没关,随便敲了一下就进去了。 果然,整间办公室都没有半个人影,只剩下头顶的灯还开着。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堂堂一个特别小组的办公室里,居然连一个接电话的小弟都不剩,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全员都出动了? 也难怪白鹫会打不通爸爸的电话,这下子可烦恼了,白鹫又是担心、又不知道要不要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死脑筋的他压根儿没想过留张字条然后把衣服一丢这样的做法,如果陆羽在场的话肯定会骂他骂得要死,但现在的白鹫只担心爸爸的安危。 望着没人的办公室思考起来的两人,突然间,耳边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还有柳辰砂的声音。 「喂、瑾青,你们没找到人吧?」 「没有啊,找不到伯父。你怎知道没找到人?」 「我哪那么神?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有人和我说他爸爸去现场了。我也没找到陈警官,说是去同一个现场了,我们也过去看看情况吧。」 「也好,那我们走吧。」 对于术者来说,现场总是会比资料更有助于办案。至于白鹫…… 「白鹫,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如何?」瑾青开心的提议。 白鹫想想,既然爸爸也在那边,他也想要过去看看,于是点头说好。 「所以说啊,我上次碰到的那个案子……」 「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餐厅……] 「这个月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所以说呢,车上多了这个白鹫,以往总是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己身旁的瑾青,现在也不要哥哥,跑到后座陪白鹫聊天去了…… 而且这两个人为什么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呢?这更是让柳辰砂妒火中烧,不光是自己无法加入、有着深深的被排挤的不悦感,更让他生气的是,白鹫这个人讲起话来还真没有半点可以给他挑毛病的地方。 柳辰砂拼了命的偷听两人的谈话,想要抓个把柄好在日后用来数落白鹫,但问题是,柳辰砂一直抓不到可以骂人的地方。并不是因为白鹫是个好人,而是因为白鹫和瑾青聊的尽是一些什么哪里有好吃甜点或是衣服哪一件好看之类没有营养的愉快话题……这种对话哪里会有什么把柄可以抓啊? 纯粹只是越聊越开心的话题而已,但看着他们越来越开心,柳辰砂的怒火就烧得更旺,就在这时,透过后照镜监视着后座两人的柳辰砂,突然看见白鹫悄悄的凑近了瑾青的脸旁…… 停停停!这里有家长在场,你是想对人家小妹妹做什么—— 柳辰砂差点在高速公路上踩下紧急煞车,幸好他的心底还留着一丝丝的理智,为了保护瑾青他得要好好的开车啊!即使如此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爆炸,还好后照镜里的两人并不是在做些亲密的举动,而是白鹫凑近了瑾青的耳边,在和她说悄悄话。 一路上柳辰砂的眼睛都在不安的瞄来瞄去,深怕自己漏听了什么关键字,但这悄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见啊! 在心底狠狠的哀嚎,他发誓非要把白鹫解决掉不可!不是改天、而是现在、等一下就行动! 不过这么大一个男人,要怎么把他暗中解决掉呢?柳辰砂一面烦恼的思考,停好了车,三人也到达了案发现场。 远远的就能看到封锁线与众多的警察,和一些叨叨念念的记者们。瑾青和柳辰砂倒也不顾虑,直接带着白鹫走了进去,这里是一间有些老旧的五层楼住宅区公寓,案发的地点在这栋公寓的三楼。 也许警察们还在三楼做他们的采证和调查,但楼下的三人远远的就已经看见了——这场意外的受害者正窝在楼梯间无助的哭泣。 那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少年,身上穿着睡衣,仿佛是在梦境中身亡一般。但仔细看,他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若不是因为他的睡衣是深蓝色的,恐怕现在看见的会是他满身染血的模样。 四周没有鬼差的影子,真是奇怪…… 瑾青和柳辰砂习惯性的寻觅了起来,这种会闹上人类世界报纸头版的新闻,鬼差是不可能不来凑热闹、看看情况的。除非是…… 「瑾青,他还没死。他是生灵——啊?」 转头一看,居然看见——白鹫走上前去,蹲在那个少年的眼前,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会冷吗?这个给你穿。」 少年听了白鹫的话,吓了一跳。他的确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早在白鹫他们来到这边之前,他就想尽了办法在这附近大吵大闹,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无助的躲在楼梯间大哭。现在居然有人肯理会自己了,仿佛是捉到水中的浮木一般,他慌张的擦干自己的眼泪。 白鹫拉开黑色行李袋,小心的拿出一件爸爸的衬衫,想要递给眼前的少年;可惜白鹫不懂这些事情,少年伸出的手穿过了衬衫,他拿不到,也没办法披上。 「怎么办呢……」 在他的眼里,少年和一般的人类没什么两样,也许因为少年的身体还没有真正死去的缘故吧,在感应力比较强的白鹫眼里,他的本质和活人是一样的,他无法分辨出两者间的差异。 瑾青皱了皱眉头,按照规矩,没有必要的话,他们是不会在没有术法保护之下,和当事人做非正式的接触的,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不过既然白鹫都已经开口了,她没有责怪白鹫的意思,(奇*书*网^_^整*理*提*供)接过那件衬衫,她将衬衫折成小块揉在掌间,念起咒文。 哗的一声,那件衬衫在瑾青的手中迸出一道闪烁的火光,不过是一、两秒间的光景,衣服已经完全燃烧消失,只剩下从瑾青指间滑落的一些灰烬。 而那件被瑾青烧毁的衬衫,随着灰烬的落下,渐渐的出现在少年的手中。 少年看得呆了,就连谢谢也忘记了要说出口,抓起那件衬衫披在身上,满脑子只想知道这些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物。 「瑾青好厉害。」 「没什么,小法术而已。」瑾青笑道,望着同样也看呆了的白鹫,心里是十分的高兴。 「都已经碰面了,就带他走吧,一起去找陈警官?」柳辰砂说道。 「可是白鹫要去找伯父,嗯,你有见到伯父吗?」 白鹫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那是陆易恒! 这下子角色都到齐了,前来支持案件的陆家父亲、主办的陈警官。白鹫牵起了少年的手,小心的将他也带了过去。 然后瑾青一行人,从陈警官那边听取了这次案件的简报。 是说这次的连续杀人案,原本都被当作是自杀案件结案,但因为在三个月内居然有连续五人以相同的方式自杀,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这些自杀的案件——法医验尸和现场勘查的结果,都认为他们是自杀无误,但这四个人很奇怪的,都是在下午的两点到四点间身亡,所有人的陈尸地点,同时也是第一现场,都在自家的电脑前。 不能排除有人对这五人教唆自杀的可能性。警方开始了调查,但却怎么也找不出这五人关键性的共通点,他们就连居住的地方都有北中南部之分,年龄和生活环境也截然不同。正当案情陷入胶着之时,又出现了第五位受害者。 于是案子被转送到陆易恒的手上,陆易恒到现场勘查之后,赫然发现这五个现场都有奇怪的妖气。这妖气虽然相当的微弱,却完全相同,他认定这件案子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件,应该是有某些旁门左道的术士为了某种目的而做的。 第100章 只是连嫌犯都无法锁定,又找不到受害者的灵魂……就在这个时候,第六个受害者又出现了,就是这名少年。 见到白鹫出现在现场,爸爸非常的吃惊,又看见白鹫的手中竟牵着那名受害少年的亡魂,赶忙跑上前去接应他们。 「这个是换的衣服,还有妈妈要给你的。」 白鹫总算是见到了爸爸,非常的开心,他拿出了行李袋里的另一包东西,原来是一个旅行用沐浴用品组及毛巾。 「唉呀,老婆真是贴心——」 陆易恒见到老婆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全身散发出幸福的粉红色恋爱光线,自己在那边陶醉不已。 「白鹫也好乖喔,帮爸爸送东西过来——爸爸回家请白白吃好料的——」 说着说着,接过行李袋的陆易恒给了白鹫一个大大的拥抱。柳辰砂和瑾青在一旁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这家人的大团聚场面,忽然了解到白鹫的天然呆个性到底是从哪里养成出来的。 温馨的大团圆结束。大家围着少年的灵魂,也确定了他的身体正在急救,目前虽然情况危险,但看他的灵魂并没有特别痛苦的迹象,现在只要好好的保护住他,他应该能够生还。 「所以说,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意外的吗?」 有清醒的当事者在场,果然是最好的,但少年歪头想了想,回答道:「我只记得我在用电脑……嗯,我在写部落格上面的日记,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少年又想了想,但还是摇摇头说没有。在部落格写日记似乎是他每天固定会做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觉得在写日记时或是最近几天有发生什么怪事。 「啊,不过若是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我的电脑上星期中毒了,完全都不能用,所以拿去电脑公司重灌。就只有这样而已。」 「重灌电脑……」的确想不出这有什么关连的地方。 虽然想搜证少年的电脑,可是那整台电脑现在都沾满了少年的血,就连键盘、鼠标看来也全部都报废了,不可能现在就拿来用。 「这样好了,其实我有想到另外一个办法,既然你们找到了他的灵魂,事情就好办。来,我和你们说……」 陆易恒毕竟和现在才来的瑾青等人不一样,之前五件案子的细节他早就一一读清,事实上,他之前就注意到,受害者的灵魂都不知所踪这一点。 话说鬼差并不是很勤劳,再说前面几件案子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们是不会那么快就把受害者抓走,按照规矩,会给他们一段替自己陈冤的时间。再说,前一件案子的受害者不光是没有出现在凶案现场,就连头七都没有回来…… 陆易恒于是推断,这些案件的受害者也许都已经被凶手给抓走了。 「我们在这里等等看,我猜凶手会在这附近徘徊,也许是医院的附近,这可能性又比这边更大一些。我想他会埋伏在附近试图抓走他的灵魂,我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试试看。」 虽然柳辰砂不是很愿意和式族的人合作,不过陆易恒以警官的身分出面,再说这案子是迫在眉睫,他也不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好,就这么办。」 「你来下指示吧。」 陆易恒点点头,说:「我刚才已经放式神出去了,白鹫,你可以帮爸爸的忙吗?」 「要做什么呢?」 「你带着他,」陆易恒指指少年,「去附近走一圈,你走前面,让他跟在你身后就好,至于这位……」 「柳瑾青。」 「柳小姐,幸会。你可以陪白鹫一起去吗?你们两人一起走在街上看起来比较自然,就一般谈笑就行了,至于我们就在后面保护你。」 「没问题,就这么办。」 话说瑾青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请她一个人来保护白鹫都绰绰有余。于是一行人走出公寓,少年听话的跟在白鹫的身后走,陆易恒事先在白鹫的背后衣领下贴了张符咒,保护少年的生灵不被阳光及瘴气所伤。 接下来只要少年跟着白鹫走,就一切没事,白鹫和瑾青装做是附近的住户那样的走了出来,身后则是跟着暗中保护他们的柳辰砂以及陆易恒。 陆易恒担心白鹫担心得要命,倒是柳辰砂一点儿都不担心瑾青,他从小看着瑾青完成大大小小的案件,深知瑾青的实力。 「啧……可恶的死小鬼,敢拖累瑾青你就完蛋了。」 可惜柳辰砂不知道,他在心中暗暗闷烧的怒火,早就已经传到了白鹫的脑海中。 白鹫的感知能力很轻易的就能够听见周围其它人的心声——虽然他平时都刻意地压抑住自己的能力,让自己不会轻易听见他人的想法,但像柳辰砂这种强烈的感情,又是指名冲着他来的想法,他根本无法躲开,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瑾青的哥哥这么的讨厌自己…… 柳辰砂为了什么而讨厌自己,白鹫当然是不会明白。但柳辰砂不喜欢式族的事情,瑾青早在八百年前就和他说过了,还一直叫他不要在意,因此白鹫也才能装做都没有听见的模样。只是刚才车子开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偷偷问了瑾青,为什么柳辰砂今天这么生气。 是偷偷的用悄悄话讲,因为他也很担心柳辰砂,他是瑾青的大哥嘛,如果瑾青的大哥不开心的话,那瑾青也一定很困扰的。 可是瑾青却说不要理他,反正他老是这个样子,回家就没事了。 真的吗?回家就没事了吗……他不是怀疑瑾青,只是感觉跟在自己身后的柳辰砂似乎快要爆炸了,他真的非常非常的生气啊,他这么生气,怎么会回家就没事了呢? 白鹫真的觉得好害怕,背后不断的传来凉意……不对,虽然自己的背后现在真的跟了一个冰凉凉还会吹风的幽灵,不过他还是觉得好可怕喔,为什么瑾青会有一个这么可怕的哥哥。 倒是瑾青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还拉着白鹫走到附近的药妆店去选眼影、唇膏。 事实上,瑾青对于这种案件的经验的确是游刃有余。看眼影可不是她随便选的活动,而是因为女生挑化妆品就算挑很久也不会让人起疑,还会惹得对方一阵焦虑,很适合守株待兔,引出跟踪自己的人;而药妆店的陈设又很狭窄,将对方引出之后,也便于追捕。 「你看,人家擦紫色的好不好看?」 白鹫其实也不懂得化妆品,在他眼里瑾青怎么打扮都很可爱,所以全都说好。 「啊,这个颜色好漂亮——你看好粉嫩喔,还有水漾光,就买这一条了!」 虽然不是白鹫故意要出卖陆羽,不过陆羽的桌上也是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一大堆,和瑾青买的那种不一样,陆羽是想晒黑想得要命,但他只会晒伤不会晒黑,因此让陆羽心底非常非常的怨恨。 每次看到路上有那种皮肤晒得黑亮、很有男子气概的肌肉猛男,陆羽都会哇哇乱叫,嫉妒得要命。 不过又要皮肤好、又不要长斑、又要晒得均匀好看…… 呃,陆羽早就不知道被陆瑕吐槽了几百万次了,说别人有可能,但自己的老哥是绝对不可能。 「来,谢谢白鹫。」瑾青说着,把自己挑的化妆品放进白鹫提着的小篮子中。 「还要买什么吗?」 「不知道耶,这边的很够用啰。话说这些眼影啊,几乎不可能用得完吧。」 「用不完,为什么呢?」 「因为在用完之前就会有新色出来,而且一般来说一盒的量都很多呀,常常买到只用一、两次就用不上的那种颜色呢。」 看着篮子里那些颜色缤纷漂亮,小盒闪亮亮的东西,一盒的价钱可都要四、五百元呢!虽然真的很漂亮,不过用不完感觉好可惜。 「我每次买都会被大哥骂,说家里还有这么多盒不用完,还一直买浪费钱……哈哈,他不懂女生的心啦。这种东西是永远少一盒的!」 「瑾青很喜欢大哥呢。」 白鹫不禁说道,因为他看到瑾青讲着自己大哥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自己讲到陆羽一样。 「嗯——对呀,唉呀这样说是有点难为情啦,虽然他老是像石头一样,不过是个好哥哥。我很喜欢他呦。」 「要是他也能喜欢我就好了。」 「白鹫你不要在意啦,你是特别的——所以他才会讨厌你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啦。真的不要在意呦,要是他欺负你,我帮你去骂他。」 「啊,不要骂他……」 「哈哈,我们再去挑化妆水吧,我还要买护甲油。」 「嗯。」 虽然很想问瑾青,所谓的「特别」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白鹫还是觉得自己先回家去想一想再问会比较好。 但瑾青所指的「特别」的含意,恐怕也不是白鹫短时间内可以了解的吧。 看看时间,离两人走出公寓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周围的警察渐渐的撤走,因为案件而喧闹的住宅区也回复了安静。术者们的第六感开始隐隐蠢动了起来,这场刑案的凶手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血戮,有找到吗?」 陆易恒看似躲在墙角一个人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和自己的式神沟通,拥有老鹰身形的血戮,此刻正飞在住宅区的高空,用牠的鹰眼扫荡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而早在五分钟前,他已经大概锁定了一名行迹可疑的男子。 猜想凶手绝对是他——就算不是也绝对是案件的重要关系人,八九不离十。血戮用只有陆易恒才听得见的话语往下通报,告诉陆易恒凶手的详细位置。 第101章 「易恒,他要进去药妆店了。」 料想是少年的灵魂跟着白鹫进入化妆店后,久久不出店门,男人干脆假装是客人,直接走了进去。但偏偏瑾青所站的角落是专卖女性用品的柜区,男人见了以后犹豫了一下,便止步在清洁用品区。 「走,进去抓他。」 「陈警官呢?」 陆易恒用现场摸来的无线电联络陈警官前来,这时的柳辰砂,也假装是客人走进了药妆店中。 故意走到了男人的身边选起了玻璃清洁剂,一罐又一罐的看着瓶身上的使用说明,男人不安的转身移到旁边的柜去看维他命及补品。但男人偷偷摸摸的可疑行迹还有怪异的脸色,却先一步的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八成以为他是想偷窃高价补品的小偷!店员们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叫了一个看似菜鸟的店员走了出来,似乎是要监视男人的去向……意外的,这个菜鸟店员却挡住了柳辰砂的视线,还让男人顺理成章的往瑾青的方向大步走去! 男人朝着瑾青的方向走去,他伸出了右手,掌中似乎用朱砂写着什么不明的字样,穿着黑色大衣的他,作势将手往白鹫的身后伸去。 「快让开!」 柳辰砂大吼,但还不等他冲向前去,临危不乱的瑾青已经侧身挡住白鹫,她手指上戴着的玉戒发出一道金绿色的闪光,将男人撞飞出去。 「可恶……」 男人咆吼,挣扎地想要从撞翻的柜子中爬起身来,但他还没站稳脚步,背后就狠狠地捱上一记。 「你已经被逮捕了。」 来者是陈警官以及陆易恒。 「什么!」 「你居然对这位可爱的小姐性骚扰,不抓你怎行?」 陈警官面不改色的替男人罗织罪名,瑾青也面不改色的帮腔。 「对对,他刚才还偷摸我的胸部,好可怕喔!还好白鹫救了人家。」 「咦?」白鹫则是完全被他们的对口相声唬得一愣一愣,明明是当事人,却也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于是两名警官将男人先以性骚扰女客人的名义带走,证人则是在那边假装尖叫的瑾青及柳辰砂。 他们知道这男人的家将会被搜索,警员会在男人的房间中找到一个邪门的祭坛,以及写着受害者名字的银罐,里头装着其它受害者的灵魂。 而这些受害者的关连性,就是在这五年之间,都有找过男人维修电脑——男人是一名曾被大公司革职的工程师,现在的他四处搬迁居住,找一些小电脑公司的维修员工作。 据说他有些暴力倾向,个性也很不能适应社会。十年前他开始学习一些旁门左道的咒术,他原本就有些天赋,学得不错,但贪心的想要更大的力量。 之后他从曾经修过电脑的客户名单中随机选择,在装修电脑的时候,将含有咒术图像的程序植入电脑的画面中,如此一来使用者看久了以后就会被催眠,最后在非自我意志的情况下自杀。 等到对方自杀,他就将受害者的灵魂装入银罐中使用,他的动机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能抓到凶嫌真是太好了,让我们来完成这件事吧。我和大哥会把他的灵魂引回去的。」 瑾青对着少年亲切的微笑,少年的身体目前还在加护病房中,未来几天是观察期,如果少年的灵魂再不回去,那可就危险了。 「那就拜托你了。」 陆易恒笑道,接下来把案子做最后的收尾,他也终于能够回家休息几天。 他转身抱抱白鹫,和宝贝儿子哭诉老爸最近好辛苦之类的话,还说他好想回家,骗得白鹫也是心里好疼,想叫他早点下班回家。 「那么,白鹫拜拜啰,我们改天再见。」 瑾青挥挥手,而他身边的柳辰砂则是哼了一声,走近白鹫身边,念了些咒语,将少年的灵魂收进玉戒指中。 「瑾青再见——」 好死不死,白鹫说这句「再见」的时候,柳辰砂还没有走远。柳辰砂回过头来,伸手往白鹫的大腿上拍了一下,然后搂过瑾青的肩膀走人。 「你最好小心一点,特别是上下楼梯。」 「好……」 突然间,被这么讨厌自己的柳辰砂说了句关心的话,叫自己要小心上下楼梯……白鹫觉得好不可思议,还以为柳辰砂对自己比较好了,感动得要命,却没想到,在他回家的途中,他连续被不明的东西给绊倒,狠狠的在楼梯上摔了两次。 在好不容易踏进家门以后,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长裤口袋里被放了一小块大概只有小指尖那么大的玉,玉的上头还刻了一个「绊」字…… 拿着这块玉去给陆羽看,陆羽差点没有笑死。他拿着优碘往白鹫的膝盖上猛倒,顺便给白鹫一个机会教育,叫他以后要小心柳辰砂这种坏人。 「好痛喔。」 「活该啦,谁叫你自己偷偷去见瑾青,都没找我。」 「小羽想见瑾青吗?」 「唉呦,没有啦!我怎么会想见她!」陆羽慌张得拿着纱布逃走,完全是口是心非的模样。 下次找小羽一起去看电影好了,虽然每次他都不肯和自己一起去,但等他心软一点,一定就会答应了吧。白鹫如此的想着。 瑾青完成了引魂的工作,把少年的灵魂平安的送回身体中;等到少年醒来之后,他就会把今天的事情全忘记了。 工作轻松的结束,陈警官过几天就会把钱汇进帐户,算是大赚了一笔。不过她还有一点不开心,那就是她难缠的大哥。 「你对白鹫动了手脚对不对,我看到了。」 「喔?」柳辰砂装蒜。 「哼。」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瑾青你别生气——」 瑾青撇头,不想理坏心眼的大哥。不过她知道大哥只是施了点小咒法,她相信白鹫还没有那么笨,会中了大哥的法术。 「我是生气呀,不过算了,下次你不要这样整人家了。」 「是是是……」 柳辰砂自知理亏,赶快低头道歉。 「我知道你担心我啦,可是人家白鹫很好,你不要老对他发脾气嘛。」 「小妹啊,那是式族的……他根本不是人类啊,你想清楚点,怎么会喜欢那种人呢?如果你喜欢帅一点的,大哥去找几个来给你挑就是了……」 「厚呦,就说你不懂,我是那种看脸选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可是那又是为什么,你和大哥说啊。」 「你不懂啦。」 「又不和我说……」 柳辰砂很失望,瑾青则是嘟起嘴,一溜烟的跑开。 其实不是不想和大哥说,而是不好意思说。唉,大哥的脾气就是这一点像石头,总是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么。 柳辰砂自然是不懂得瑾青的少女心,至少他活了千年也从来没有明白其它的女人心。瑾青的想法当然不会和这个蠢哥哥一样,对于瑾青而言,她会喜欢上白鹫,简直就是场不可思议的梦境,一见钟情。 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其实瑾青从小生长的环境也相当的微妙。 身为左护法的孙女,从小在阮家生活,自然会受到一些大大小小、不可言说的委屈。瑾青的姐姐早就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年纪轻轻就趁着出国留学的机会嫁到国外,留下瑾青和母亲在这个家里相依为命。 瑾青的个性很倔强,自然不想要输给阮家里那些看轻她们母女俩的人。自小她就严格要求自己学习法术、做许多的修行,以稳固自己身为继承人的地位。 从来也没有人会在瑾青跌倒的时候,为她扶上一把。因为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个不需要别人关心的强硬女子,其实她自己也对这样的形象而感到相当满意,但长这么大,每天都过着这么辛苦的生活,心里也是会累的。 那天在和激动的玉兽谈判时,瑾青差点受了伤,幸亏有白鹫的帮忙才平安无事。白鹫将她扶起来,还替她拍掉身上的尘土,问她有没有事。 瑾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被溺爱的感觉——和柳辰砂的那种溺爱不一样,柳辰砂的溺爱是兄妹般的亲情,但白鹫对她而言则是…… 所以说大哥不懂嘛。 不晓得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想通呢?看见他每天这么烦恼的模样,瑾青的心里既是开心又是无奈。 停下脚步稍微等待柳辰砂追上来,拍拍大哥的肩膀,笑着准备一起回家。 「你一直烦恼,会长皱纹喔。」 「开玩笑,我怎么会长皱纹——」 希望大哥不要老是这么烦恼…… 嗯,今天买的面膜就拿给他用吧!不过看到这堆面膜,他应该会更加烦恼吧? 《完》 纯情式神饲养法6by鸫 文案: 子甫表哥带着谜样的女子归国!? 而且居然还是家族指定的未婚妻!? ……那他对百合花坚贞的爱,究竟…… 白鹫此时面临考试,要得到代理师傅的认同才可以去见白鹫真正要拜的师傅——左护法。 陆羽和悬江都下海当考生保母陪伴考试,鬼头鬼脑的两人, 竟发现了代理师傅一段深情的过去…… 但就在他们兵荒马乱好不容易考完试后, 陆少悠竟抗命带着亚渝私自离开了本家…… 第一章 近来都没有作什么奇怪的梦,睡得十分安稳,一旦进入梦乡,就是完全的沉睡,没有任何干扰。 但这份太过安稳的感觉,却反倒让李瞬觉得不安。 他望着眼前这凌乱的现场,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窜起。 第102章 在深夜中他被电话给吵醒,接着赶来这杀人案的现场,死者是一位年老的术士与他两名弟子、妻子,总共四人。 打电话前来求助的人是这位术士的孙子。年纪还小的他,站在门口惊惶的不断落泪。 「爷爷今天说半夜要开坛……可是进去以后就没有声音了。我不敢打开门看,等在外头,结果血……从门缝里流出来……」 小孙子站不起来,李瞬蹲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听他说。 四个人的血溅了满室,将整个房间给染成了红黑的颜色。血腥味熏得令人想吐,死状凄惨的尸体四散倒在房间里的各角落,看起来是挣扎过后才死去。 「大师兄说如果出了事就找你,所以我打了电话……」 他口中的大师兄和李瞬因为工作的缘故见过几次面,并不算熟。但李瞬一到现场,便明白为什么这与自己不很熟的朋友会指名要找自己。 如果不是像自己这般有双天赋异禀的眼睛,恐怕无法看见这间房间之中的真实样貌。 无数的银线绵密的缠绕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数量之多,多到李瞬的视线几乎要被这些东西给完全遮蔽。若不是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可能以为这个房间里头闹毛线怪了。 把这些银线收一收,都能织成一大块布了。李瞬不妙的想着,试图踏入房中寻找更多的线索,这些银线便是他近来在花莲一带的天空中常见到的东西。 从他注意到这些线以来,他便没有离开过花莲。他并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这般的情景,但他想,也该要好好注意调查了。 相关术士的谋杀案,在这一年里,这是第四起。相同的情况、手法,只是其他案件李瞬都没有经手处理,他知道那些案件最后都会被列为悬案。 因为凶手还在这里,他并没有走远,也尚未有停手的迹象。 李瞬踩着血迹走进去。放出这些银线的人究竟是谁?他感受不出银线上头的气息,除了循着银线的来处追踪,完全是无技可施,就连一点点的推测都毫无头绪。 对方肯定是极端棘手的一名人物。但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他努力回想着前三起案件的内容报告,但记忆实在太过模糊,只能想起大略的内容。 然后他忽然想起这一家人的专长。 出事的这户人家,在当地是一间小有名气的神坛,代代相传,替地方民众解决事端。严格来说他们并不属于道士之流,他们的力量来源是神坛上头所供着的那一个黑瓮。 每个业主都有他们自己的业界机密,那个瓮里头有什么东西,自然不可能告诉别人,就连他们是靠瓮来施法这一点更是家族中的机密。不过这种东西不可能逃得过李瞬的眼睛,当年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这个瓮中所养的是一只很小的灵兽。 灵兽的形体有大有小、各有喜欢居住的地点。这个瓮似乎是古代某个杰出的工匠所做,黑亮流金,极富美感的瓮身可说是浑然天成,是在不可测的几率之下偶然烧制而出的。 如此有灵气的美瓮,被一只很小的灵兽所看上,成为了灵兽的居所。 李瞬不用打开瓮,也能看得见这瓮里头住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只银蓝色、只有豆粒大小的白马。这户人家在不知几代前得了这个宝物,靠着灵兽所散发出的灵气作法,后代皆如此学习。 记得那个瓮是摆在神坛的中央…… 李瞬吃力的走近神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这些银线给沾黏上了。一面拍着自己的衣袖,他几乎是摸索着走到了已被打烂的神坛旁边。那个黑色的小瓮也随着神坛的倒塌,摔落在地上。 「我看看……」 李瞬捡起了地上的黑瓮,盖子已经不见了。里头的灵兽气息犹在,但灵兽早已不知所踪。 他记得之前的案件中,其中一家人也有供养灵兽。但他不确定那只灵兽是否还在。他感觉自己在层层迷雾之中,总算侥幸的捉到了一些只有他知道的线索—— 看来非得要好好的调查这些银线的来源了。 而李瞬的预感告诉他自己,这些事件的答案就在离自己身边很近的地方。 带着白鹫搬到花莲,转眼间已经过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陆羽每天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搞定白鹫拜师的事情,却又加上那两只棘手的三尾,接下来还有背着行李蹦蹦跳跳跑来花莲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紫烨…… 天啊,简直是让他忙到快要炸掉了! 也因此对于自己的事情,陆羽是根本忙到连一点点都没办法顾及,好不容易现在生活终于稍微上了轨道,他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当初谈好的事务所上班。 今天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一大早就起床准备早餐的陆羽,替自己选了一件风格轻松的棉t,准备迎接第一日的工作,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心情却是乐得要命。 白鹫睡眼惺忪的吃着早餐,看着陆羽红光满面心情大好的模样,不禁猜想小羽是不是做了中乐透头彩之类的好梦,越看越觉得今天的陆羽很可爱。 「小羽,你今天心情好好喔。」白鹫不禁说道。 「当然啊,我等一下要去上班了。」不用整天在这边替你们收烂摊子,真是开心!紫烨——下来吃早餐了——」 说着,陆羽咚咚咚地上二楼去把还窝在棉被里的紫烨捞出来,没隔几分钟后,套着一件大t恤,满脸写着「没睡饱想要懒床」的紫烨,泪眼汪汪地被送到白鹫身边坐好。 陆羽昨天就把事情全交代好了,他先打电话去和堂哥陆少悠说明,因为自己要去上班,所以会让白鹫把家里头的小狐狸带去道馆。道馆平日也有小孩子可以上的课程,再说紫烨爱玩,跑跑跳跳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去道馆肯定很适合他。 不习惯这么早就起床的紫烨,坐在椅子上不稳地摇啊摇,连连哭诉,连一对白毛毛的耳朵都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呜呜呜人家还要睡……」 「你要喝什么自己倒。」 可惜撒娇这套对陆羽是万年无效,紫烨哭完后肚子饿了,也只能弃械投降。 「不要睡了,快点吃早餐,等一下你和白鹫一起去道馆那边玩,知道了吗?」 「咦?那是哪里,为什么今天要去那里呀?」 紫烨睁大了眼睛,嚼着薯饼,不知道道馆是什么样的地方,心里疑惑怎么小羽都没有和他讲。不过事实上是紫烨昨天在看电视,嘴里虽然不停的回说「知道了」,但陆羽说了什么话他根本没听。 瞪着眼前不听话的小狐狸,陆羽耐着性子再说一次:「听好,我今天就要开始上班了,所以不能带你煮午餐,你不和白鹫去道馆的话,中午就要待在家里饿肚子到晚上喔!」陆羽恐吓道。 「不、不要,人家不要饿肚子!」 「那就乖乖和白鹫一起去道馆,那边有排骨饭可以吃。」 「我去!呜——我去!」 「紫烨好乖——来,我帮你拿外套,口袋里放了糖果给你喔,还有把耳朵收起来!尾巴也跑出来了!」 「好好!」 听见有糖果,紫烨开心的点点头,又看见满桌香喷喷的早餐,马上破涕为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陆羽顿时觉得自己哄小孩的手法实在是越来越高竿,心里感慨万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总之,最后他在紫烨的外套口袋里丢了两颗柠檬糖,扳着紫烨的手给他穿上。 「白鹫,你待会儿带他一起去师傅那边。」 「好。」白鹫点点头,一没注意,盘子里的火腿就被紫烨夹去吃掉了。 「来,包包也给你们准备好了,换的衣服都在里面了。该出门了你们——」 等到把白鹫及紫烨送出家门口,陆羽迅速把碗盘通通丢进碗槽中洗干净,清理桌面,转眼间也到了自己该出门的时刻。 值得庆祝的第一天正式上班,虽然完全不符合陆羽对他的人生规划,不过人生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意外。 原本陆羽一直以为自己会顺利毕业,之后到某某公司工作,只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在征信社……话说自己需不需要印一张有征信社抬头的名片呢? 桥鸿征信社是一间与式族有合作关系的灵异征信社,上班的时间并不长,也不早。 早上十点打卡上班,但实际上除了负责开门的工读生外,其他的员工都差不多快要十一点才会陆续到公司。 工作时间弹性很大,只要把接的案件完成,老板并不会特别去盯你的进度。但就算是如此散漫的一间公司,还是需要有一个能够维持征信社基本营运的职员,陆羽的工作就是这项。 早上十点去征信社开门,收发邮件、过滤文件,整理答录机的留言,还有替大伙儿安排行事历,下午四点准备锁门……等等的工作说是秘书也不为过,不过比起秘书,陆羽倒还比较喜欢「工读生」这个职称。而且身为式族的特殊身分,让他除了这些杂物之外,还多了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去式族的本家拿取资料。 本家对于出入往来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就算是式族人,若是没有拥有式神,到了一定的年纪也不能进本家的家门。就连同族都如此的分明,更别说是和式族只有合作关系的征信社员工了。 所以他们每次要向式族调阅相关资料,都必需要透过书库管理人传真过来,偏偏式族里管理如此庞大的书库的只有两个人而已,只要其中一个人在忙,另一个去吃饭,所有的资料传送就会停摆,非常的不方便。 第103章 但现在有可以随时出入式族本家的陆羽在,这问题可就迎刃而解。 「先别说你是式族人的身分给我们很多方便了,而且你这么能干,请到你可是赚到呀!」李大哥这么说道。 在征信社楼下将车停好,原本李大哥告诉他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晚一点到就行了。不过陆羽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是第一天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抬头,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贴着「桥鸿征信社」的塑胶字的落地窗边闪过,看来已经有人到公司了。 大概是老板吧?塞好安全帽,陆羽三步并成二步的跑上楼,拉开毛玻璃门往公司内轻喊。 「你好——」 里头没人?陆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大约是二十坪左右的老板办公室,就和一般的小公司一样,七、八张的办公桌拼在中间,磨石子地板和饮水机,用盆栽和周围稍作区隔的小小空间内,放着会客用的小沙发和桌子。 和一般公司没两样的摆设,也是陆羽之所以会答应来这边工作的主因——如果是那种里面放满怪异神坛的办公室,他打死也不会来! 正是因为上一次堂哥带自己过来「观光」的时候,觉得这里的气氛不错,感觉像十分正常的普通公司。几位员工的态度也挺好相处,陆羽也才会来应征。 「喂——有人吗?」怎么都没人应?他刚才见到的人影到底是—— 还好,刚才他在楼下所见到的黑色身影并不是幻觉,抱着一只三毛猫的西装男,从写着「经理室」的玻璃隔间中走可出来,他是这间征信社的老板,姚先生! 「你好……啊,你是新来的。」男人有些惊喜的望着陆羽,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饶有兴味地扬起嘴角。 「老板早!」 「你早呀。」姚先生微微笑道,轻抚着趴在他肩上头的爱猫。尽管陆羽觉得他的年纪应该超过五十,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三十岁,成熟的外表、兼带着年轻的气质。 「你总是这么早到吗?这么说来我请你真是请对了呢。」抱着猫的老板对于自己请到好员工的事十分的愉快,他领着陆羽到角落一张已经清理完的办公桌旁,道:「以后你的位置就在这,我请李哥他们替你整理好了。有需要什么就说,大家都是同事,不用客气。」 「谢谢老板。」 「不谢。」 望着看起来人很好的老板,陆羽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期待了起来。正当他想问老板要不要替他泡茶时,姚老板却把在他肩头上的胖猫抱来放在陆羽的肩上。 「咦?」 没理会陆羽的疑惑,姚老板支着下巴,欣赏起了眼前的陆羽和猫咪。 「喵呜——」猫咪打了个哈欠,然后住陆羽的肩上挪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调整舒服的睡觉姿势。 这猫好重…… 陆羽觉得自己的肩上好像扛了一团软绵绵的五花肉。猫掌还在他的脸颊边晃来晃去。掌上是一整团的毛、很胖很圆。 「哈,牠很喜欢你呢。」 「咦?」 「牠叫樱桃……哎呀。」姚老板望着窗外金色的阳光,还有眼前樱桃可爱的睡样,不禁感叹道:「平常樱桃睡在我身上,我都看不到牠这么可爱的睡姿……」 「对了,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你就带樱桃出去逛逛街吧!看牠想吃什么就通通买回来……有蛋糕的话也顺便帮我买几块,大家一起吃。」 只见姚老板从皮夹里拿了三千元,递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陆羽。 「来,公费。」 「喵——」 樱桃伸爪在千元钞上头抓来抓去,顺道用猫掌拍拍陆羽的脸。然后猫眼半闭,呼噜呼噜地又睡了起来。 看来这间征信社闲散的程度,似乎远远超过陆羽的想象啊…… 在之后一连几天,陆羽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征信社里去当猫奴——这只猫大王比起姚先生更像征信社的老板。 睡在经理室里的豪华毛茸茸大床的牠,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高级猫罐头。而现在樱桃又有了新的嗜好——趴在陆羽的肩膀上睡觉。 呼噜——呼噜—— 只要陆羽一出现,牠就会跟在陆羽的身后,直到顺利爬上他的肩膀。 有人说猫的工作就是睡觉,果真不假。陆羽每天都扛着牠走来走去,几天下来觉得肩膀上都快要长出肌肉。 而且更让他困扰的,是姚老板心碎的眼神。 「樱桃不要我了——」 以前樱桃都是趴在姚老板的身上,每天和他在一起同进同出,可是现在樱桃喜欢陆羽,完全对姚老板置之不理。 于是姚老板心碎的眼神,从那之后每天都在陆羽的身上转。 肩膀上多一只猫已经够沉重了,还得要受到老板更沉重的关注……可是这种烦恼能说给谁听?不管跟谁说都一定会被嘲笑的! 有一天下午,李大哥看见了他这惨状,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牠这么喜欢睡你身上吗?」 「啊?为什么?」求求你快点告诉我,我快重死了,这猫真重! 「算了,不告诉你,拜拜!」 「怎么这样啦……」 「不、这其实很适合你,保持这样就好了。」 李大哥作势要逃,最近他在追查一桩谋杀案,忙得要命,一星期来只露了两次面。走没两步,他又转身回来。 「对了,小羽,帮我去本家拿一份文件。两点前拿给我可以吗?」 「0k,放你桌上喔。」 「谢啦……欸对了!那个什么——银尾,最近他们有去找你吗?」 「你说汐寒他们喔?」 李大哥问的,就是上次紫烨送给他的那只麻烦的银尾,骨兰,还有在路上意外碰到的另外一只三尾,汐寒。 现在陆羽安排他们寄住一位可信任的医生家中,而且为了要掩饰他们的行踪,不让紫烨这个小食客想起自己还有某种「美味食材」寄放在陆羽这里,这几天陆羽都煮一整桌的大餐把紫烨喂到直呼自己好幸福。 而李大哥对三尾一族相当有兴趣,似乎是希望能利用三尾精巧的变身术来帮忙。 不过汐寒的胆子小,什么事都要先问过骨兰才肯做,畏畏缩缩的又不懂得变通,不太合李先生的意;骨兰又是那副高傲的死样子,对人类是爱理不理的,更别说要叫他去做些什么事了。 因此李大哥的希望没能实现,不过陆羽觉得他所谓的「帮忙」应该都是很危险的事情吧。 据那位收留他们的医生所传来的简讯,说骨兰最近已经学会变身术,虽是能变成人类的模样,但维持时间不久,外貌据说是个非常好看的大帅哥。 虽然说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不过陆羽也不是很想要见到骨兰。万一他们跑来找他却被紫烨给发现,那这两只三尾可就惨了,八成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吧。 想到这两只小东西可能会被剥皮下锅,他就于心不忍。 「不知道耶,很久没看见他们两个了。找他们有事吗?」 「没有、没事,顺道问一下而已——那我的资料拜托了噢。」 「好——」 第二章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后,先去公司旁的超市买公用的咖啡和茶包,回来再替樱桃开一罐超高级猫罐头后,陆羽看看时间,准备出门去本家的书库拿资料,趁着公司中午的休息时间,也许还和书库管理人吃个饭,之后再去找亚渝聊聊天…… 之前去本家的书库印资料时,陆羽第一次和书库的管理员先生碰面,那时对方十分忙碌,也没办法挪出空闲来和陆羽聊些什么。直到陆羽第二次去书库时,才知道管理人的姓名。 他是姜家的人,听说以前叫做文远,但后来改名为单名一个远字,现在还是有些旧识会叫他阿文。 年纪约三十出头的他,目前在本家负责管理资料的人员。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一个人住在书库楼上的房间,每天净是与古书为伍。 听说他除了管理这些工作上的资料与式族流传下来的古老文献以外,最重要的工作便是管理有关于占师的语言,这也是陆羽和他聊天之后才知道的。 陆羽知道式族中有「占师」这个职位,就如同左右护法一样,是个式族中特殊存在。但他一直以为占师是真有其人,也许在某个地方做着他的占卜工作,只是他没有见过而已。 但经姜远说明后他才知道,原来式族中的占师,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过世。「占师」一职从那刻起就一直空缺着,没有人有能力可以顶替。 事实上当年的占师也曾吩咐说不希望有人继承他的位置。 据说「占师」这个职位,权力在式族中和左右护法是相当的,而他的能力就是预测未来。 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在式族中几代里会出现一个。但族里为占师设下的限制颇多,再加上他本身为预知的能力所扰,在姜远所读阅的文件中看来,那位占师的一生都过着极端孤独,远离人群的悲惨生活,从来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这位占师生前留下大量的语言,几乎是终其一生都花在誊写这些预言上。这些预言有些详尽、有些简洁,全凭占师自身心情去叙述,有些明明是相当重大的事情,他却轻描淡写的一言蔽之,而完全不重要的事件,却写得像是小说般详细。 不过他的预言非常准确,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误差,但就是因为上述所说的,他爱写什么就写什么,所以尽管有「预言」,但有时候有说跟没说是一样的。 而姜远的工作之一,就是管理这些在两百多年前所遗留下来的预言。 第104章 这些预言都只有他与另外一位管理者可以看。当有族人想要询问什么事情、或是他们看见预言上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的时候,他们便会将当年的预言誊写出来,交给需要的人观看。 不止是纸本,这些预言也全部都牢牢记在他们两人的脑中,让他们犹如一本会活动的古书。 虽然年纪上有些差距,不过陆羽意外的和姜远聊得很来。 相关式族的历史,浅的地方虽然陆羽都知道,但深入些的可就完全不懂了,而姜远也很高兴能够滔滔不绝的和陆羽聊这些旁人听来相当枯燥的事情,仿佛找到了可以长谈的知音一般。 不过就算他和姜远成了朋友,要陆羽单独一个人走进书库他还是会有一点害怕,不光是担心那个可怕的陆群青会突然从自己身后冒出来,还有就是…… 姜远先生的式神,不是普通的可怕啊。 陆羽第一次到书库遇到姜远的时候,那时眼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有黄有黑的东西在一旁经过,一转眼就消失。由于当时很忙的他也无暇理会,直到第二次见面,陆羽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成年的西伯利亚虎,轻轻勾个爪子,就能把陆羽咬回家当晚餐吃的凶猛肉食性猫科动物。 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文质彬彬,人又温和的姜远,竟然会友一只这么恐怖的式神!尽管牠是式神,照理说应该很聪明不会咬人……至少不会咬式族人吧? 但是每当那只比自己还壮硕的老虎,喉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绕到陆羽身后时,陆羽都不禁为自己的性命捏一把冷汗。 老天爷,这可和去动物园看老虎的感觉并不一样…… 每当陆羽被老虎给吓出一身冷汗的时候,姜远总是会笑眯眯的叫老虎不要打扰陆羽,要他到自己的身边趴着休息。和姜远气质格格不入的老虎,虽然不会离他太远,但也总是不时的在书库中溜达乱跑。 不过比起狮子老虎,陆羽还是觉得陆群青可怕多了。 陆羽骑着爱车小绵羊,顶着头上的大太阳前往本家。 不晓得今天紫烨有没有乖乖的在道馆里待着,或是已经惹出了一堆麻烦呢?陆羽愉快哼着歌的同时,脑中不禁闪过这个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成真了,在远处的道馆早已被紫烨给搞得沸沸扬扬,而此刻身在本家里头的他,也将要碰到不妙的事情—— 在本家外头把机车停好,陆羽远远就看见陆少悠站在别馆的门口旁,手上拿着一把亮晃晃的长刀,浑身杀气腾腾。 陆羽皱了皱眉头,远远的和陆少悠挥手打招呼,不过不知是对方没有看见又或是不想理他,陆少悠连动都不动。 「堂哥——」陆羽又叫了一声,不过陆少悠还是没动。不晓得平常对他很亲切的堂哥今天是吃错什么药——该不会是和亚渝吵架了? 陆羽心想陆少悠既然不理会他,那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吧! 三步并二步的经过湘医师的诊疗室、走上通往二楼图书馆的阶梯,闪过睡在书库门口的大老虎,陆羽走进姜远的办公室中,就见姜远一如往常,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接电话。 姜远一见陆羽进来,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朝着桌上的牛皮纸袋指了指。 陆羽走近打开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之前李大哥联络姜远请他印好的资料。这个案子经过李大哥整理调查完后,将会派发给一位式族的术士去处理。 陆羽到饮水机旁替姜远倒了杯茶,看看时间,等他讲完正好要吃饭了。果然,在过十二点五分的那刻,姜远爽朗的挂上电话。 「小羽,午安。你来得正好,和你说个好消息。」 「午安,远哥。是什么事呀?看你这么高兴。」 「嗯……你是不是和姜子甫很熟?他好像已经到高雄了喔。」 「咦!」 「刚才才知道的呢,呵呵,他应该会直接回本家吧?我朋友说下午可能在本家会和他们聚个餐,叫我不要跑太远了。你呢?会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表哥回来台湾了!?」 「是呀。芸儿也一起回来了呢。」 姜远拿起自己的外套,把电话的答录机打开。「你会留下来吧?喝个接风酒。」 「啊……下午吗?可是我两点前要把文件送回去,原本想说中午在这边吃个饭就要走了耶,可能没办法留下来。」 「也是,不过我也不确定他下午会不会到花莲,说不定晚上才会到呢,你的工作比较重要,就先回去吧。」 陆羽笑笑带过,不过表哥回来了,就算下午不能去接他,晚上也应该要来本家和他吃个饭,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毕竟白鹫拜师的事情表哥也帮了好多忙,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答谢他。 「那我晚上下班再过来找他,顺便带白鹫一起来……」不过话才出口,陆羽就想到现在家里头还有一只吵吵闹闹的小狐狸在,不能没有人陪。 「嗯……真糟糕,可是也不能叫白鹫自己过来……」陆羽苦恼的想,在花莲也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他带紫烨一起去吃饭,而他更不能把紫烨一个人丢在家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了吗?小羽。」注意到陆羽为难的表情,姜远问道。 「也没有啦,其实就是——本家里应该不能带妖怪进来吧?」虽然这么说,可是上次带三尾进来却没问题。不过三尾在本家的人眼中似乎是青菜萝卜之类的食材,并没有归类在妖怪一类,这也许三尾就是可以进来本家结界的原因。 姜远听完,手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仰头思考着。 「对,照理说任何的妖怪都进不来的……嗯,对了,我没有和你说那件事情吗?」 他说着,转身往办公桌后头的架子开始翻找,从一大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之中,捞出了其中一个贴着英文标签,看起来蛮新的公文袋。 「这一个,是你的调查报告。」他将纸袋也一起递给陆羽。 「我的报告?」 「你之前不是在本家别馆那边受伤吗?本家的结界里居然闯进了妖怪,这可不是件小事呐。后来写了一份很详尽的调查报告,最近才呈送过来建档,我想应该要让你看一看。」 「对哦……谢谢你。」 陆羽拿着那个公文袋呆站在原地,他没想过自己遇袭这件事在本家是如此严重。而重点不在于他受伤,而是竟然有妖魔能够闯入本家的结界里,这表示本家的防御网出了非常严重的失误。 「他们发现结界的根基有一些问题,本家的结界一向是由左护法在负责,那被破坏的结界现在似乎也还在修复。再过不久,你应该可以领到补偿金吧?」 「咦?有钱领?真的吗?」这就是所谓的伤病津贴? 「应该吧,至少有保险……不过这还是机密,还没有公开,不要说是我拿给你看的喔,虽然也不会有人骂我啦。」 「希望有钱领就好了,医药费不无小补啊。」陆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对了,远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中餐?」 「好呀。」 两人一起走向别馆的餐厅时,陆羽抬头看见一脸杀气,双手抱在胸前的堂哥陆少悠——他竟然还站在那边不动!?只是手上的是刀已经出了鞘,在阳光之下闪出隐隐的冷光。 他是在等谁啊……等等,他不会是在等表哥吧? 想起他之前和表哥一见面就莫名其妙打架的情景,陆羽就一阵冷汗。看样子陆少悠在等的人肯定是表哥没错!而且连刀都已经拔出来,是准备要把表哥劈成两半了吗! 陆羽本来想劝劝他不要再站在外头晒太阳了,可是又觉得自己过去鸡婆他肯定不会领情。倒是姜远一如往常般的走向了陆少悠,和他打招呼。 该说他是没神经还是早就习惯了?陆少悠瞄了两人一眼,如果是以往的他,绝对会热情的回打招呼,但现在他竟拿起刀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声不吭。 情况相当的严重啊,陆少悠看起来非常的生气呢。 「唉呀呀……看起来也情很不好呢。我以为芸儿要来,他会开心些。」 姜远苦笑叹气,从刚才到现在,他口中都离不开「芸儿」这个名字,倒是陆羽听得很生疏。 「远哥,芸儿是谁呀?」听名字是女生,难道也是亲戚? 「你不认识芸儿?」姜远对于陆羽对于式族的无知,抱持着很自然的态度。但没想到他对于陆羽不知道「芸儿」这个名字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惊讶。好像这「芸儿」在他的心中就该是每个人都会知道的名字一样。 陆羽一阵尴尬,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非常蠢的问题,就好像在式族里不晓得有左右护法一般。 可是芸儿到底是谁呢?她也许是和本家很熟的人,但自己真的完全不认识她。 最后陆羽「哈哈哈」的僵笑带过这问题,而姜远也没有要替他解答的意思。 直到晚上聚餐的时候,陆羽才终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晚上陆羽早早结束了事务所的工作,准备到本家和久违的表哥见面。 至于白鹫,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要带他去,让他在家里看好紫烨,相信这个理由表哥应该能体谅。 他还没有和紫烨提起表哥已经回到台湾的消息,如果紫烨听到了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吧。不过妖怪是不能到本家的,要是让紫烨知道的话肯定会气得又哭又跳,然后硬是要跟来,那还不如不说。 陆羽下班后就直接骑车到本家,在出发前他先拨了通电话给白鹭,想要白鹫带紫烨去市区里买些好吃的,顺便带他去逛逛街、玩晚一点再回家,免得他一直问「为什么小羽不在」之类的麻烦问题。 第105章 可是拨了电话,嘟嘟的响了十几声,白鹫却迟迟没有接听。 明明他每天练习的时间,只有早上到下午四点前而已,而且今天并不是他带练小朋友的时间呀?他在搞什么啊! 「居然敢不接我的电话,完蛋了你!」 哔一声转到语音信箱后,陆羽不高兴的留言。 「喂,白鹫吗,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和你说,我晚上要去本家吃饭,表哥他回台湾了我要去替他接风,你带紫烨去吃点好吃的……他要吃什么就买给他吃吧,顺便带他去玩晚一点再回来,有事打电话给我,就这样。」 留完言陆羽便骑车前往本家,天色已经将近全黑,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只有小五十微弱的车灯是亮着的。当他到达目的地准备找停车位的时候,被车灯所照亮的景色,把他给吓了一跳。 本家门口前全是坑坑洞洞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给轰炸过了似…… 倾倒歪斜的树木,还有地上的碎裂的石砖、砸坏的木板……难道,下午表哥已经在这边和堂哥陆少悠狠狠打过一场了吗? 「这两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千万不能让白鹫学他们。」陆羽叹了口气,顺便庆幸自己下午不在现场。 他停好车之后走进本家,看见别馆前的佣人,开口想问他有关于表哥的事情。不过那佣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见到陆羽,还不等他开口,便向他鞠躬说道:「姜先生的接风酒席在本邸,请这边走。」 「麻烦你了,谢谢!」 陆羽是又惊又喜,本家佣人们处理事情的能力似乎总在他的想像之上。但随着佣人的带领踏进本邸二楼……陆羽之前曾经来过一次,对他来说是段悲惨的回忆,因为这里正是左护法的住所。 上次被陆群青给恶整,害得他吓到连滚带爬的离开本邸,没有好好的看清楚这里的样貌。今天大大方方的踏入本邸的会客厅,这才发现这里豪华得像饭店里的包厢一般。 中餐厅常用的圆型大桌摆在中央,碗盘和十几叠不同的开胃小菜、酒和冰块都已经摆好。连灯光都换成了金色的大灯,再加上穿着制服的佣人们随侍在侧,让陆羽不禁有种在高级餐厅的错觉。 而他远远就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餐桌旁的茶几边,或是驻足在阳台旁。虽然人已经几乎全到齐了,但还没上菜,一行人便在房间的周围喝个茶,小小聊天寒暄一番。 表哥身为左护法的大弟子,师傅替他接风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小型的普通聚会,并不正式,不过眼前几个见惯了大排场的人们,根本不把这桌酒宴的程度放在眼里,显然只有陆羽一个人被这样的气氛给吓到。 陆羽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但幸好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阳台的表哥,急忙走过去。 「表哥!好久不见了。」 「嗨,小羽,真的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一如往昔的抱着百合花的表哥站在阳台边,正和一名女子在谈话,他听见陆羽的声音,惊喜地转过头来。 表哥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许多!看起来他已经完全复原了。抱着心爱的百合花的他,看起来是幸福又满足,经过这次恐怖的分离,表哥八成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他心爱的妻女。 「白鹫没来吗?」 果然,探头往周围望去,没有见到白鹫的姜子甫问道。 陆羽解释着:「那个,紫烨他说他想见你,所以也跑到花莲来了啦。」 「什么?紫烨来了?」 「没有啦,他不能进来本家吧。」陆羽摇摇手:「所以我叫白鹫在家里看好他,免得他跑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很久没看到他了,是不是还一样贪吃呢?」 「吃得比以前更多了喔。」 听到陆羽翻着白眼讲出这段话。表哥忍不住轻笑。站在表哥身边的女子,倒是眨着眼睛,打量起眼前的陆羽。 那女了穿着一袭黑色的套装,拿着一个样式简单的名牌手提包,虽然打扮与化妆让她看起来成熟许多,但仔细观察,她的年纪应该不会比陆羽大。 「嗨。」女子开口,态度是落落大方,仪态优雅。 「小羽,我和你介绍,她是芸儿,也姓陆。」表哥随之开口替他介绍。 原来她就是大家所说的「芸儿」——陆羽认真的将这个女子的模样与名字记进心中。 「你好。」陆羽伸手与芸儿相握。 陆芸儿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听悬江说过你的事情,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呢。」 「我……悬江?」 陆芸儿用眼神示意着房间走道另一端的屏风之后,但他只见到左护法的身影。悬江的个子小,八成是被屏风给整个挡住了。 「他在后头。他很惦记你呢,还说很想和白鹫再见个面。」 「他在后面?今天他也有来,真是太好了!」 今天才与表哥重逢又遇见了悬江,真的是太让人感到开心了。只可惜陆羽并没有高兴得太久,他才正要开口与表哥寒暄,背后就突然的传来了一股凉意。 在这个家里头唯一会让他产生如此不妙的感觉的人,果然是……一转头回去,穿得满身藏青色的陆群青,正拿着一个茶杯,见猎心喜的站在陆羽的身边猛看。 「是小羽呢。」见到陆羽转过头来,他开心得更凑近了些。 「哇啊啊啊——」 陆羽一时高兴过头,忘记本家之中还有这个大魔王正等着他,随时准备要扭他的脖子,掐他的脸颊、挖他的眼睛…… 天啊!早该想到陆群青也会来吃这顿饭,真的是该喊救命的时刻了……陆羽的心底大声哀号了起来。不过没有人会帮他,他只能想办法自求多福。 面对着陆群青的步步逼近,他也大步的往后猛退,左顾右盼四周似乎没有救兵,只好随口胡诌。 「我、我要去找悬江聊天……」 「悬江吗?刚才见到他与阿左在一起呢,我也去找阿左吧。」陆群青挑眉道。 惨,结果这个提议根本是自掘坟墓啊。 第三章 给陆群青盯着,陆羽手僵脚麻的走到了屏风附近,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见到悬江要讲些什么,而且更大的问题是人家正在和左护法说话,自己怎么可能凑上去打断他们? 远远的听见了悬江说话的声音,他的声调总是细声细语,就算骂人也好听,只是他现在的语调听出来是在生气……这让陆羽远远的停住了脚步,而陆群青也随着陆羽停住了脚步,悄悄地靠在他的身边偷听。 这两人似乎在谈些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声音一阵阵的传来。 「……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 「你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早就已经谈妥的事。我不明白你现在说翻盘有什么意义。就算现在你还替她挡着,他们都还年轻,早晚也还是会结婚。」 「我说,她早就说明不会嫁了,现在勉强她也没有用。如果他们早就有意思,不用你说他们也会结婚!」 「那你是想要拖延到什么时候?这次他们都一块儿回来了,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 「不是拖延,是不可能。」 「这门亲事,也是和你们家右老一齐决定的,再拖下去对人家都没好处。我还是坚持,这次一定要办妥,你忘了两年前事情是怎么的?她说不要,一走就不再回来了。我说悬江你啊……」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悬江歇斯底里的低声尖叫:「你和以前一样死脑筋!怎过这么久了,越来越糟!」 悬江的语气,几乎是要指着他的鼻头大骂。左护法则是沉默了几秒,语重心长的叹道:「悬江,你知道的,右老的时间不多了。再拖延下去,吃亏的是你们陆家……」 「我绝不会答应让芸儿嫁给你们家姜子甫!」悬江低声大吼。 陆群青在后头看好戏似的偷笑个不停,倒是陆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什么?芸儿……嫁给姜子甫,表哥吗? 式族里头应该没有第二个叫做姜子甫的人吧!不对呀,表哥他都已经有百合花了,可是、可是……表哥要结婚!? 天啊!这个消息真是太震撼了! 陆羽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清醒。 直到吃完饭后各自聊天告别,陆羽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朝着坐在对面的陆芸儿瞄去。 她到底几岁?怎么看都至少比表哥小上十岁左右,虽然眉宇之间能够看出她精明早熟,但说到要嫁人……这么美艳的一个女子要嫁给表哥…… 其实不管怎么看,除了年龄的小小差距之外,他们不管在容貌或是气质上,都登对到不行。也许让陆羽太过于震撼的原因,是看惯了表哥与百合花之间的款款深情,却又发现表哥可能要和另一位女子结婚……所以心里无法接受。 而奇怪的是,陆羽注意到姜远并没有出席这场餐会。还以为他说要来,结果却没有,也许是临时有事吧。 餐会结束后,陆羽看了时间也不早了,白鹫如果听话的带紫烨去玩的话,现在他们也早该回家了吧。 和表哥告别,陆羽顺便问:「表哥,有空的话要不要来我的新家看看,新房子不错呦。顺道来看看紫烨也好,我看他再过几天就会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乐得乱跳吧!」 「好呀,我这两天就过去看看他。」想起那只老爱黏着自己的小狐狸,表哥不禁皱起眉头。 「那就说定了,你要来的话打通电话给我! 第106章 」 和表哥道别后,陆羽急匆匆地回家想知道白鹫为什么都没有回自己的电话。但当他回家时才发现白鹫似乎也才刚回到家不久,他一脸疲倦的打开了门,看见陆羽站在门口,眼中是充满了感动。 白鹫什么也没说,一脸沉痛,无言地在门口紧紧抱住陆羽,然后陆羽听见屋内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还有紫烨的尖叫声。 「你总算回来了……」 「紫烨发疯了吗?」陆羽扳不开白鹫紧紧环着自己的手,干脆拖着他一起进门。 才关上门,紫烨就尖叫着凑了上来—— 「小羽——小羽——」 紫烨看起来开心到快要飞起来了,只是在他凑近陆羽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不再乱跳,睁着圆圆的眼睛往陆羽的身上嗅去。 「咦咦——」他惊喜的人喊:「子甫、是子甫的味道耶!小羽、子甫他回来了吗?人家要去找他!」 「啊,被你发现了啊。」真是太大意了,他都忘记紫烨那灵敏的嗅觉,「不过表哥现在应该休息了,你下次再去吵他吧。」 「啊——」紫烨失望的嘟着嘴,陆羽轻拍拍他的头。不过他的精神随即又提了起来。 「小羽我和你说!人家今天去道馆玩,好好玩喔,人家明天还要去——」 「好好好,乖,明天再去玩。晚上有吃饱吗?」 「去吃了烤肉!」 「洗过澡没有?洗完来看电视喔,有布丁可以吃。」 陆羽三两下解决了吵吵闹闹的紫烨,还把他推进浴室去洗澡,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带小孩的家庭主妇。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照顾过妹妹的原因吧?对于那种爱吵爱闹的小孩子,陆羽处理的得心应手,倒是白鹫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似是很惊讶紫烨居然这么好搞定。 想也知道白鹫一定让紫烨到处乱跑,人又好说话,没三两下就被紫烨反骑到头上。 懒得和他解释,陆羽问起为什么紫烨今天去道馆这么开心,才得知紫烨今天去道馆,不仅是玩得开心愉快,还准备要拜师傅了! 道馆里的规矩是清晨有晨跑,早上和下午也各跑一场,看个人来练跑的时间决定。白鹫平常参加的是早上和下午的练习。 本来白鹫今天带着紫烨去道馆时还有点担心他和师兄们去跑步,紫烨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不过在早上会来道馆带跑的陆少悠看了看小狐狸活蹦乱跳的模样,便说带着他一起跑好了,等他跑累了,再带他回去休息。 紫烨这小狐狸的个性又呆又直,却和陆少悠意外的合得来,两个人就这样跑跑闹闹,紫烨还从陆少悠的口袋里把小哔抓出来玩,结果玩着跑着,乐得连耳朵都跑出来了,还陪着大家跑完了全程。 回到道馆时,紫烨才发现他刚才抓出来玩的小哔竟然不见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小哔放到口袋里头,可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把小哔还给了陆少悠,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大人常常都会记不清楚事情,紫烨急着,就哭了出来。 陆少悠虽然身为式主,不过小哔走丢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说牠根本就常常走丢,所以陆少悠也只是拍拍紫烨要他别哭,然后带着紫烨一块沿着原路找着小哔,最后终于找到差点被晒死在路边的小哔。 听说上次陆少悠去办一件案子的时,把小哔给放在口袋里面,结果小哔竟然在他骑机车的时候飞了出去——幸好他不是普通乌龟,要不就摔成龟壳碎片了。后来陆少悠就一律将小哔放在有拉链的口袋之中,避免牠飞出去,不过此举引来小哔的抗议,任谁都不会想要待在闷热的口袋里面不见天日。 捡起失而复得的小哔,陆少悠是深叹了一口气,他真不敢想象小哔就这么走失的可能性,再说,小哔每次走失,他总觉得接下来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结果陆少悠的想法真的应验了,在找到小哔后的五分钟,他接到了从本家里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姜子甫就快要回来的事情。 不过是姜子甫嘛,小事一件,问题是打电话给他的人是悬江,这次和姜子甫一起从英国回来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陆芸儿。 悬江这次特别拨出了两天的时间直接飞去英国,做了些回忆性的探访。以前曾经和右护法在英国旅居过一小段时间的他,对于英国也有着很深的眷恋。现在居住在英国的式族人们,都是右护法的直系子孙,之后悬江伴随着芸儿回到台湾,姜子甫也恰巧同行。 这件事听在陆少悠的耳中,简直是要把他气到爆炸。只因为陆芸儿这个女孩,正是他与姜子甫两人之间心结的来源。 这段渊源要说到很久以前,大约是芸儿才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的右护法年事已高,自觉不久于人世,就算活着,也许不会是清醒的状态。在这一代的式族之中,左右护法的家族一直都是处于对立的状态,右护法的派系完全掌握了式族之中的经济来源,而拥有左护法的姜氏一族,也很想要在权与钱之上分一杯羹。 如果两方的势力尚且均等那就不用烦心,问题是这一代的姜氏出了一个能力超强的左护法之外,还多了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姜子甫出来。 姜子甫一出生便被族里看好,不管是家世或是能力都是最上之选,早就被内定为右护法的继承人,而右护法的门下完全没有可以对等比较的人才。假如现在陆家的右护法倒下,右护法的职务就将由姜子甫承接。 但这么一来,左右护法的职权都将落入姜家的手中,而且现任的左护法和姜子甫还是近亲。 尽管右护法知道,这么一来将会造成陆家的失势,姜家背后那些贪名得利的小人会一拥而上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给毁了,但没有可以比过姜子甫的人才,他也只能将脑筋动到自己的玄孙女芸儿身上。 他与姜家的人谈和,让芸儿和姜子甫订婚。一方掌权一方掌财以平衡两方的势力,而这话提议也为姜家的人所普遍接受。 不过众人普通接受,身为当事人、处于漩涡正中心的家属们,可就不这么想了。 对陆少悠来说,陆芸儿是如同他亲妹妹一样的亲人,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而对家人极度重视的他,每次见到姜子甫,都会气到神经断掉。 如果姜子甫是个平凡的正人君子,陆少悠是不会这么无聊在那边多话。但以前的姜子甫可是个被姜氏一族捧在掌心中奉承,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神经病啊! 居然要让他视如亲妹的芸儿和这神经病共度一生?哪怕是共度一天都不行! 更何况姜子甫还摆出一脸「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娶你,不过为了家里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你这麻烦的女人」这样的高傲态度,一整个就是欠打。 陆少悠每每见到姜子甫那副嘴脸都是胃口倒尽,就算芸儿没有要嫁给他,他也绝对会将这个人给划进黑名单中永不超生! 而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正值年轻气盛,你挑衅我、我回击你,每每一碰面都会因为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是不是因为芸儿的关系而吵架,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反正一见面就要先把对方打趴再说!这就是他们两人间唯一的默契。 就算是现在已经变成正常人个性的姜子甫,不知为何,每每见到陆少悠的时候过去的「不良人格」都像是被唤醒一般,露出恶质的微笑,然后唤出式灵、狠狠地和陆少悠打上一场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而打的架。 反正旁人也只是以为他们俩感情好而懒得理会他们。 也因此接到电话以后,陆少悠便拿起他的长刀,带着小哔准备要去本家门口堵姜子甫。 当然他没忘记要将紫烨带回去给师傅看管,顺便还摸摸头夸奖紫烨是个好孩子。 师傅见到可爱活泼的紫烨,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的他,便随意的教紫烨一些基本的招术,中午还请紫烨吃大餐——整只脆皮烤鸡吃到饱,吃得紫烨满手满脸油腻腻的,满足得不得了。 「好好吃喔——」 「喜欢吃鸡吗?」 「喜欢!」 师傅满意的笑笑,听说这孩子是狐狸妖怪,既然是狐狸的话,应该最喜欢吃鸡吧? 这是师傅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怪观念,认定紫烨喜欢吃鸡肉,便叫了这么一只大烤鸡上桌。 原本想说如果紫烨吃不完的话,还可以大家分了来吃,没想到紫烨一个人就把整只鸡给啃到只剩下骨头。师傅见状却是爽朗的大笑,直说紫烨的个子这么小,真不晓得他把食物给吃到哪儿去了。 吃饭间,师傅随意地提问着:「你是陆羽的朋友呀?住在他那边吗。」 「嗯!」紫烨点点头,继续吃手中的酥皮咖哩饺。 他觉得道馆真是好玩极了,虽然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快乐,但紫烨还是喜欢有好多朋友能陪他玩。可以吃好料的、又有对他好的大哥哥与大叔,紫烨简直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 「小羽很会煮菜喔,他煮的火锅最好吃了。」 「真的呀,下次我也去吃好不好?」师傅笑着问道。 「好哇——」紫烨的烤鸡吃得满脸,哈哈大笑。 「那紫烨喜不喜欢这里呢?」 「好喜欢喔——人家明天还可以再来吗?」 「当然可以呀,每天都可以来,随时都欢迎你。你要不要加入儿童班呢?有很多同年纪的小朋友可以陪你一起玩喔。」 「真的吗?」紫烨听了,眼睛冒出星光,好不开心,猛点头答应。师傅见紫烨答应,开心的带着紫烨去道馆的仓库,替他挑选合身的道服。 第107章 道馆里一直都有开儿童班,所以订做了一批小孩用的道服放在那边备着。要改尺寸的话,就大概捏一下长短,拿去市区的店里面改。 后来因为中午还有一些休息时间,于是师傅干脆叫白鹫同行,开车载着紫烨直接过去市区的店里改衣服。 那是一间开在住宅区里头的小裁缝店,是个家庭主妇兼差所开的,听说是某位学生的家长,因此道馆里头的衣服都交给这位太太来打理。 太太是个一脸妈妈样的温和女人,紫烨乖乖的给他量长度,接下来现场用裁缝机改短。师傅和这位太太似乎是老交情了,尽管是别人的家,但师傅却很自然的在里头走来走去。之后凑近了太太的身边,问起有关她女儿的事情。 「张太太呀,心玲最近好不好呀?月考考得如何呀?」 「唉呀,考得不好呢!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才考六十几分,被我骂了一顿呢,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考不好,我真是担心呢。」 「心玲这么聪明,张太你不用担心啦,下次一定会考很好的。对了,我有带礼物来给心玲,我放在这边……」 「蛤——林师傅你不要这么客气啦,你怎么每次都送这么贵的东西给心玲呢,我们不能收的!」 「一条小手链而已,我女儿给她挑的,不会很贵。她戴起来一定很可爱,不要和我客气。」 「是这样啊,是买给她的啊。」听见林师傅女儿的名字,张太太才收下了那个精巧的小盒子。天蓝色的小方盒上头绑着白色的蝴蝶结缎带,张太太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已经剪成小孩尺寸的银链,放在手中亮晃晃的十分漂亮。 看见张太太收下,师傅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然后他继续问起张太太的大儿子的事情,两个人东聊西聊,把紫烨晾在一旁找白鹫玩。 可是张太太边缝衣服、边和师傅聊天,这一聊就是半小时,紫烨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和白鹫玩,于是自溜出门去,跑到街上去逛。 「紫烨你不要走太远喔。」 「我要去那边!」 担心的白鹫跟在后头,不过紫烨正在玩兴上头,来到一个没去过的新地方,总是要多看几眼。记得坐车进来的时候有在巷口看见很多卖小吃的摊贩,紫烨的目标便是那儿。他记得那边有个摊子的炒米粉看起来香喷喷的,搞得他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香喷喷的炒米粉——自从上次去台南吃了一家好好吃的炒米粉之后,紫烨就念念不忘。飘着跳到巷口的小吃摊后,小屁股爬上椅子上坐好,和老板说:「老板我要炒米粉——」 「好,炒米粉一份马上来。」 「紫烨,不能在这边吃,师傅会找不到我们的。」 「不会啦,师傅还会聊很久,我们先吃!白鹫你要吃什么?贡丸汤好不好?」 「紫烨,买回去吃吧。好不好?」 「呜……」紫烨呜呜咽咽的说不要。 白鹫的话对他来说一点强制力都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白鹫完全不懂得要摆架子或是凶人,威胁利诱那套他从来都不懂,一向都只有被别人吃定的份,而且他也已经很习惯被小羽给吃定了。 于是紫烨嘟着嘴和白鹫说不要不要,再耍赖一会儿,炒米粉便上桌了。这下子美食当前,任谁都动不了他,要不然他可是会为这盘炒米粉和你拼命! 看紫烨满足的吃米粉喝贡丸汤,白鹫苦恼的坐在他身边,数着自己钱包的钞票,祈祷他不要吃完之后又再点一份。就在这时,有个少年的声音叫住了白鹫。 「哈啰?白大哥?」 「咦?」 白鹫转头一看,是个熟悉的身影。大概是十五、六岁的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大运动包,非常有朝气的对着白鹫打起招呼。 「哇!真的是你耶,你怎么在这里,吃饭吗?」 「……颖真?」白鹫惊喜,这个颖真是师傅在外头开的跆拳道班的学生,那堂课白鹫去当过两次助理。虽然和他不是很熟,但至少记得他的模样。 「哇,这个是谁呀?还戴猫耳朵,好可爱喔。」 「呜哇!」 转头只见到猛吃的紫烨,一双毛耳朵又露了出来,粉红粉红的。幸好这个年头有些人会故意戴个猫耳朵之类的装饰当造型出门逛街,就算紫烨的耳朵偶尔跑出来,别人看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白鹫赶忙抓起紫烨外套的帽子,把他的耳朵给盖上。免得待会儿颖真凑上来细看,会赫然发现这是一对真的毛狐狸耳朵。 「这个是我亲戚家的小孩。他吵着要来吃东西呢。」白鹫尴尬的僵笑,企图带过有关紫烨耳朵的话题。 「他住这里吗?这里离我家很近耶?」 「你家……」白鹫想起,颖真好像是姓张没错,但不会这么巧吧? 「你妈妈是做裁缝的吗?」 「对呀。」颖真点头:「她是兼差的啦。」 「师傅刚才带我们去找她修改衣服,没想到她是你妈妈。」 「老师他来了呀。真是太好了,我回去找他!老板,我要改外带。帮我多包一份炒米粉,还要加一份豆干。」 「我们也顺便回去吧。」 看着紫烨吃东西的惊人速度,一盘炒米粉已经快要被他吃光了。白鹫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是在穷担心。 但在白鹫走在颖真的身边时,却看见他身上一股奇怪的氛围,那是在之前白鹫都没有注意到的。 那是股像在担心些什么的气息,可是明明颖真的表情就是如此的开心,为什么身上却绕着完全相反的氛围…… 「紫烨走啰,再不走要丢下你了——」 白鹫转头催促紫烨快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却瞄见了小吃店里的电视正播着今天的新闻快报。 有一户神坛坛主及其家人,昨晚疑似遭到歹徒侵入自宅中,惨遭杀害。目前警方在周围拉起封锁线,但尚未锁定可能的嫌疑犯…… 真是可怕的新闻啊,白鹫稍微瞄了一眼,便不想再看。 回到道馆之后,紫烨穿着刚改好的衣服开心的活蹦乱跳,然后开心的拜了师。 第四章 「人家明天也还要去玩!」 紫烨开心的如此说,陆羽摸摸他的头,塞给他一个布丁叫他去旁边看电视去。 「所以说以后你都要带他一起去上课啰!」哈哈,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我就不用担心他了!而且紫烨玩闹起来,肯定把三尾的事情从头到尾忘干净了啦!真是一举两得,十分圆满。 倒是白鹫报告完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后,拿出了他的笔记本开始用功念书。笔记本里面,写得满满都是符咒。 「对厚,你也要考试了。」陆羽从沙发上爬起身来,顺便把白鹫放在包包里头的那本鸟类图鉴递给他。 「谢谢。」白鹫笑道。 「那暂时叫紫烨最近不要吵你吧,你好好的念书。唉……你就不要理他啦,反正他自己会找乐子玩。」 「没关系的。」他知道小羽平常也很忙,不能都叫他一个人照顾紫烨。 「我去帮你泡咖啡,你要哪一种的?」 「摩卡?」 「好!」 陆羽去厨房将杯子洗干净,给白鹫泡了杯摩卡,加很多糖。 就像学校考试一样,白鹫现在遇到的是第一阶段的基础考试,考的就是师傅所交给他的教材内容。如果考不过的话,就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些考试的内容和时间都是因人而异……主要都是很基本的东西,就像白鹫前不久已经考过召式的法术了。 师傅说他对法术的敏感度很高,施法也非常的流畅。比起走武打派的路线,白鹫很明显的适合走术者的路线。白鹫的第一只式灵的模样,是陆羽和他一起决定的。 两个人去买了一本鸟类图鉴回来,花一个晚上一张一张的讨论。上网找资料、考虑实用性……等等,最后选定了一种台湾常常能见到的漂亮鸟类。 白鹭鸶,或是灰色的夜鹭。不管是都市或是乡间,只要有溪或是河的地方,都会见到的寻常鸟类。 尽管寻常,展开翅膀的姿态却是非常的纤细美丽。加上名字写起来和白鹫也很相像,应该没有什么选择是比这个更好的了。 第一关是将夜鹭用符咒召唤出来,要做到和实物分不出真假的程度才算是合格。这一关白鹫非常轻易的就做到了,他捏起纸折放在手心,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纸折就已经化为一只金眼的灰色夜鹭,稳稳的停在白鹫的手中。 那是一只非常完美漂亮的夜鹭,甚至连鸣声都和真正的夜鹭相同,一次便通过了测试。 反倒是陆羽,虽然他一起和白鹫学召式,但他的控制力没有白鹫那么好。虽然式是召出来了,但不是鸟的样子歪掉、就是飞一飞突然爆炸,完全没有办法如一的掌控住式灵。虽然陆羽一股脑的想要召出一只真正的「白鹫」来弥补他当初没有召到的遗憾,可惜最后他召出来最多次的,却是路边更常见到的麻雀。 肥嘟嘟的麻雀叫个不停,召出来一只又一只,差点没把陆羽给活活气死。最后抱着一堆麻雀的他,气得叫白鹫把他的夜鹭交出来给他玩。 然后那些停在陆羽身上的整窝麻雀,就吱吱的扑上前去和夜鹭打架了。虽然那些麻雀不太稳定,根本称不上是合格的式灵,但个性确实的有像到它们的式主,就连师傅也不禁苦笑,劝陆羽要不要干脆召麻雀就好了? 当然陆羽是气得连连说不,他才不要召唤麻雀这种肥嘟嘟的东西……想到就生气,特别是紫烨哈哈哈的笑说麻雀气嘟嘟的样子和他很像的时候。 第108章 后来陆羽就没有跟着再练下去了,虽然白鹫的体术练得似乎没有很好,但法术可是一路顺遂。现在他已经可以应考基础类的最高等级。 而这项考试的内容是,要求你的式灵代替你使用法术执行一项简单的任务。 毕竟他们是以式神系统在业界闻名的式族,打头阵的式灵法术和结界可是第一步要学的东西,如果学不好就不能学更进阶的法术。但这次考试是比实战,也就是说,除了式灵本身要操练得当,式主本身的能力更要坚强。 看到白鹫的进步如此之快,就连陆羽也不禁吃味。 明明白鹫就是自己的式神,为什么反而比自己更会使用式灵啊?就算陆羽对法术的兴趣缺缺,但这已经是关乎面子的问题了。 不过一想到如果以后白鹫要是能变得像表哥这么厉害,出去接工作赚大钱……哇喔,陆羽的嫉妒和吃味瞬间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养到白鹫还真是划得来啊! 后来陆羽就转而全心支持白鹫学习咒术了,不时还会主动嘘寒问暖,让白鹫倍感窝心,丝毫不知他的式主满脑子的歪主意…… 「对了,白鹫,你有问师傅大概要考些什么吗?」 「他只说会出题给我去做,内容就保密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考些什么。」 「嗯……没有考古题吗?真是麻烦。」 「考古题?」 「就是以前考过的题目,给后来考的人做参考用的。啊我知道了,我去问问看表哥,他一定很熟!」陆羽得意的说道,然后他忽然想起了陆芸儿。 「不过……对了,我刚才听到一个很劲爆的消息耶。」 「什么?」 「就是表哥啊,听说他要结婚了耶。我听左护法说的,要娶一个叫陆芸儿的女孩子,听说是家里给他配的未婚妻,很漂亮喔。」 「真的假的……那柔儿和芙儿怎么办?」 「不知道啊,可是表哥总不会真的想要一辈子和百合花在一起吧?虽然我看他是认真的啦。」 「那紫烨也不能和表哥结婚了。」 「噗哈哈!当然不可能啊,你在想什么啊。紫烨那么小,想娶也没办法啦!」 陆羽大笑,陆芸儿这种美女当前,他完全不把紫烨给当作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表哥的桃花运一直都很好呢,感觉排队想追求他的人很多,不过是不是好桃花就不晓得了。 「我明天帮你去找他要考古题,也许可以参考看看。」 白鹫微笑点点头。 「早点睡吧。」 「晚安。」 忙了一天,陆羽早就已经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的他,现在已经巴不得尽快上床去睡觉。只是他没发现到,那个站在墙边的小小身影。 端着布丁盘原本想要再和陆羽要一个布丁吃的紫烨,刚才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脑袋一片空白的紫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姜子甫要结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他不是要和自己结婚吗—— 他变心了……他不要自己了…… 连续剧看太多的紫烨,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各种悲惨的剧情,包括被总裁抛弃的未婚妻啊、被玩弄感情的花系列剧情,突然间他觉得鼻子和眼睛都好酸好酸,眼泪竟然就这样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骗人——姜子甫又骗人了!打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骗人家,一直到现在也还是—— 姜子甫这个大骗子! 人家居然还想要娶他回家,真是个超级大傻瓜,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嘛—— 紫烨站在原地哭得泪眼汪汪,想到姜子甫的模样就满肚子的苦水与委屈,最后连变身术的法力都维持不住了,蹦的一声变回了小毛狐狸的模样。 「嗷嗷……嗷呜呜呜呜……」 紫烨越哭是越伤心,卷着尾巴在原地嚎叫,又变不回人样。最后不甘心的他,摇摇晃晃地爬到了客厅的桌子上头,用小狐掌啪啪的拍起电话键盘,踢倒话筒听声音。电话响了半天,才总算有人接起。 「嗷嗷嗷、咪!」紫烨对着电话狂哭。 「啊?紫烨?」 接起电话的,是紫烨熟悉的声音——是独眼!一想到自己的好友,这下惹得紫烨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呜咪——咪——」独眼、独眼人家被欺负了—— 「紫烨你怎么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怎么了?」 「嗷——」你听不出来人家在哭吗? 「喂,牌鬼啊,紫烨打电话来,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帮帮忙啊。」 独眼是真的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叫牌鬼过来换手听电话。 「呜咪咪——呜——」独眼是笨蛋! 「喂?紫烨你怎么啦?」 电话换成牌鬼来听,但还是听不懂紫烨的狐狸叫。话说这两位大妖的真身都不是狐狸,听不懂狐狸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现在的紫烨一点法力都没有,也没办法和他们用心电感应之类的招数,讲出来的话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狐狸声音了。 「紫烨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变不回人样吗?」 「呜——」 看来是没办法变回人样说话,牌鬼懂了。不过还能打电话,应该是没什么太大的危机。牌鬼正想不理他回去睡觉,却想到紫烨好像人在式族那儿,赶忙又把差点挂下去的话筒拿起来。 「紫烨啊,你现在人在式族那边吗?在那个姜子甫那边?」 「呜咪。」嚎两声表示不是。 「那在那个……陆羽那边?」 猜对了,紫烨用小狐狸掌往电话上头拍拍。 「我和你说啊,你快点回淡水吧,那边最近不安全,别待在那边玩了,回来我煮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听到好友的呼唤、想到好吃的东西,紫烨不禁又悲从中来,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委屈,丢着大好的生活去追在姜子甫那个大骗子身后跑,不禁又嚎哭了出来。 「唉呀呀怎么又哭了……不哭不哭,怎么有人欺负你了?是那个姜子甫吗?」 牌鬼听着紫烨的哭哭啼啼,心想最近也只有那个姜子甫有这等能耐,能让他家的紫烨受如此委屈了。 「别怕,我们家紫烨这么厉害,怎么会怕人家欺负呢?早点去睡觉,明天好好变回人样,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然后你赶快回来淡水,好不好?」 「呜咪。」电话中又传来了紫烨拍拍话筒的声音。 「你最近没办法回来淡水?」 啪的一声,紫烨说对。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最近得要避避风头,不是玩的时候了啊。我和你说啊,你记得那个麒麟吗?叫做十五夜什么来着的家伙,我忘记你有没有见过他了。」 「呜咪,呜咪呜……」紫烨说没有,还说你都不关心我,还不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光讲那什么十五夜的根本就不是重点,讨厌死了。 「那家伙最近好像在做什么不法的勾当呀,看起来还蛮不妙的,对了,哲月有在你那边吗?有的话叫他也回来淡水避风头吧。这不是开玩笑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喔。」 「呜……」 紫烨觉得自己又不受重视了,牌鬼都不听他讲话,净是又提些他听不出个所以然的话。为什么一直叫人家回淡水呢?不过回淡水似乎也好,就不用再见到那个负心的姜子甫。 但为什么一想到他,又觉得眼眶湿湿的……眼泪都满出来了…… 离开他不就好了嘛! 紫烨甩甩头,挂上电话,把脸埋进毛尾巴里头,擦擦眼泪。心里好疼,他输给他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了,他好难过,却没想过要放弃。 如果马上就想要放弃,那就不是紫烨了。 不管了,不管有什么天大的危险,什么十五夜十六夜的,他都要待在花莲,陪在姜子甫的身边。就这么决定了,他一定要瞧瞧那个叫什么芸的女人的模样,他一定要让姜子甫知道自己比那个女人更好! 没错——有什么女人还会比自己更重要嘛。小狐狸哼了一声,跳下桌子,觉得自己跳跃的功力又更深了一层,肯定是因为今天去道馆练武有成的功劳。心里想着姜子甫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情景,心情又不自觉的好了一些。 不过在电话的另一端,刚和紫烨结束通话的牌鬼,倒是陷入了不安之中。 「牌鬼,怎了,紫烨说些什么?」 「我听不懂啊,喵喵叫的,可是他好像不打算要回来呢。」 「要去带他回来吗?」 「嗯……我想,我问问看哲月好了。哲月讲的话,他比较听。」 独眼点点头,说这样也好。 「不过哲月啊,最近究竟跑去哪里了呢……」牌鬼抓抓头发,十分烦恼,最近紫烨和哲月都闹失踪,他无聊得紧,而且最近,他听到了些不妙的传闻。 钻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轻轻唤道:「阿碰,小杠……」 但老婆们都已经睡熟了,牌鬼只好自己随意的捉起笔,在便条纸上头画了一只鸟的形状。手指一捏,画着鸟形的纸变成了一只乌鸦,呱呱低吼。 牌鬼把牠扔出窗外,叫牠去找陆哲月。 想起了前不久他与哲月两人遇到灵兽的事情;那是两只鱼貌的巨大灵兽……听说那灵兽似乎很巧的和哲月以前的主人有关系,所以看在哲月的面子上,牌鬼也就没有把那两只灵兽给抓来烤。 只是后来听说那个通往灵兽巢穴的入口被式族人给接手,全部封印起来了,那边的鬼妖们均对此事颇有微词,就牌鬼所听见的八卦,说是那个关闭灵兽巢穴的封印相当狠毒,完完全全的把那个地带给孤立起来了不说,甚至让周遭的小妖们都过得很痛苦;无处可去的小妖们,只能在周围游窜,寻找新的栖身之地,也因此那附近也显得特别的混乱。 第109章 记得式族——也就是陆寻的一族,他们用的法术很著重于调合,也就是尽量将事情归于双方无害的状态,甚至在处理某些事情之上,会愿意为了妖怪而退让。不过群体中总会有做法不同的家伙,牌鬼也不怎么在意,几乎要把这事情给忘了。 但过了一阵子后,他注意到远处传来了更大的传言。 虽然是同样的一件事情,但妖怪和人类的着眼点不同,看到的重点也不一样。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就连新闻都报了出来,只不过人类世界的新闻里写的是「某某保险业务员惨遭杀害」,但看在众妖的眼中,则是另一桩大事。 数个月前死去的那个保险员是很多人都熟识的家伙,虽然表面上是保险员,私底下做的却是情报贩子。 这个家伙是因为做很多坏事才出名的,早晚会惨死也并不让人意外,但问题是杀他的人,似乎并不是他的仇人。因为这家伙所持有的资料被盗走了一部分。这是去搜刮遗产的仇家所说的。 那些全部都是有关于灵兽的资料,这让牌鬼不禁联想起,有感于式族所封印的那两只灵兽的事情。因为式族封印那两只灵兽的时间,早于保险员被杀的时间,想必他们已经早一步得到了某些情报,才会刻意的设下这么严密的结界。 如果是平常发生这些事情牌鬼才不会想管,他巴不得跑得远远的,完全不要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但自从哲月出现之后,他总感觉他们这群人和式族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脱不了关系了。 所以觉得不妙的牌鬼,决定走一趟去看看那栋大楼的现况,看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 第五章 说起独眼这个家伙,他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每天净是赖在牌鬼的身边当食客,只要是牌鬼煮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要厚着脸皮尝上一口,当然独眼这个称号和牌鬼一样,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隐没在世间已久,他真正的名字也鲜少人知晓了,大家都以他的特征——独眼来称呼他。 他的右眼是好的,但左边的眼球已经整个没有了,只能用义眼替代;平日在家中,他会拿条蒙眼布将左眼给盖住,而出门的时候,就改戴墨镜遮着。在其他的城市倒也还好,不过住在淡水,出门戴着墨镜还穿个七分裤拖鞋的下场,就是常常被观光客问说你会不会唱那卡西,还被要求拿着烤鱿鱼合照,不胜其扰。 对于牌鬼而言,独眼可能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了,在大妖之间,能够寻找到一个能与自己处得来、又拥有等同寿命的同伴是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因此两人也格外的珍惜这份情谊,从来没有要和彼此分开过的打算。 自从在淡水定居之后,个性一向闲散的独眼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儿了,去台北的行程对他而言,已经变得相当遥远,他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台北的方向。但站在镜子前面想要好好的打扮一番时,就被牌鬼从后一踢,整个人掉进了施过法后的镜面之中。 「呜哇!」独眼吓了一跳,不禁惊呼。 只要有影子的地方,都是牌鬼的势力范围,包括阴影、镜面,给牌鬼这么一踢,独眼便穿过了镜中,直接从目的地附近的大镜子中摔了出来,这是唯一一面最接近牌鬼目的地、周围又没有人会看见,大小又足够人穿出的镜子——是一间厕所中的大镜子。 磅的一声摔了出去,幸好独眼的手脚够好,手一扳便稳稳的落到地上,没有跌得头下脚上的惨况。 但不管怎么说,一出门就掉进了厕所之中,难免让独眼皱起眉头。他不晓得牌鬼跑来这儿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倒是躲在这间厕所中的小鬼们看到镜子里跑出了妖怪,躲在阴影处的他们,都纷纷的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你是谁!」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滚出去!要不给你好看!」 众小妖们有眼不识大妖,叽里呱啦地就围起了独眼狂骂,独眼脾气一向很好,也不把这些小家伙们给看在眼里,就随他们乱骂着;没隔几分钟后,牌鬼也穿出了镜中与他会面。 牌鬼跳出镜子,却一脚踩到了洗手台上头,烦躁的皱眉。又听见了众小妖的尖叫,他看看四周,一间小厕所里头怎么会挤了这么多小妖,是在游行吗? 「怎么吵吵闹闹的这么多小鬼?吵死了。」与独眼不同,牌鬼的耐心可没那么好,一脚就往身旁的小妖肚子上踩过,小妖哀号一声滚到了墙角边去,惹得牌鬼又更不耐了。 「好烦呐!」 「怎么,你生气了?要我烧了他们吗?」 「唔——」牌鬼还当真考虑了一会儿,身边的小妖们虽然不认得两名大妖,但看他们好像很厉害,又听到「烧光」这个词,全部尖叫得更大声了,没一会儿门口的小妖们就全跑去了外头,剩下的不是不敢吱声,就是腿软连跑都跑不了了,翻滚在厕所的地板上继续哭喊。 小妖们惊慌失措的滑稽模样,着实还挺好笑的,牌鬼见了这混乱的景象,嘴角一扬,挥挥手说罢了。 「不过这里是哪里啊……嗯?」张望四周,牌鬼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那栋有灵兽的大楼,远望过去,他见到那层被封印的九楼外头,空间隐隐的散发出扭曲的黑光。 他回头一瞪,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掉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了。那层九楼的封印下得很重,就算使用空间转移,也无法直接跳到那间大楼的周围,也难怪小妖们会如此的不满。有那一层结界在,别说是靠近了,就连住在周围都很困难。 现在居然还有人有这等的能力设下这么强的封印?真的让牌鬼相当意外。 「算了,大爷我今天不烧死你们,不过你们通通给我留下来,一个都不准跑,我有事要问你们。」 「大爷,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说的!」 「大爷请饶命啊!」 小妖们听见牌鬼一开口,纷纷发着抖、朝他跪拜了起来,话也讲不清楚;加上厕所又脏又臭,牌鬼于是要求他们找个可以讲清楚话的小妖来找他报告,说完便走了出去。 想打听情报最好也最快的方式,就是自己亲自走一遭做确认,反正飞过来对牌鬼来说也不花什么工夫。等等就找间下午茶店吃吃冰淇淋和松饼,顺便听小妖们说八卦好了。 只是小妖们派来的代表还没看到,牌鬼的鼻子嗅嗅,却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这味道究竟是…… 「是姜子甫的味道?」 牌鬼自信他的鼻子不会出错,从下午茶店里跑出去搜索起路上的行人,却猛然发现,身上散出姜子甫气息的人,却是一个路过的小孩子。 「那孩子是谁啊,难道是姜子甫的儿子不成?」牌鬼有点惊讶,紫烨也没说过姜子甫有孩子的事情,可是那个气息是一模一样呐! 牌鬼三步并成两步的冲上前去拦住那个孩子,那孩子愣愣的望着捉住自己的牌鬼,一脸疑惑。而牌鬼在靠近他之后,发现这气息并不是从他身上发出的,而是在背包之中。在他身上摸了两下,果真从他的书包中翻出了一个绑着红线的小小护符,姜子甫的味道就是从这个护符上头发出来的。 「这护符是姜子甫给你的?」 「你们是谁啊,要做什么啊!」 男孩被两个大男人沿路拦下,还硬是被抢走了书包,他有些惊慌的叫了出来。但牌鬼想起自己刚才在午茶店里点的冰淇淋松饼快要上桌了,不想站在这儿和他问话也不理会男孩的挣扎,单手一拉就把他拖离了大楼之中,直直的往午茶店走去,打算先吃饱了再来听他的解释。 把男孩扔到座位上坐好,牌鬼点了一大堆的甜食,硬是要男孩也跟着一起吃,那男孩一脸错愕,看着眼前的两位怪叔叔…… 那个,奇怪的陌生男人请自己吃甜点耶?这难道不是绑架吗?但他们两人实在不知道存何居心,男孩也只好跟着一起点圣代吃。 「他们真慢,再不快点我就烧光那间厕所!」 大啖甜点之后,牌鬼要求大楼的小妖们所派出的代表还是没有到场,闲着也是无聊,就先向男孩开刀审问。 牌鬼捉来的男孩子就是还在这个补习班中上课的李雅树,他身上的护符的确是姜子甫做给他的,而且是陆羽给他要来放在身上的。 正是因为那栋大楼里的闹鬼事件,陆羽担心他所以才给他要来了护符,托这个护符的福,虽然近来大楼闹鬼的传闻越演越烈,就连小道杂志社都来采访了,李雅树还是每天安安稳稳的不曾受到骚扰。 凭着李雅树的直觉,他也觉得这两个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很单纯的来头,开口还提到姜子甫…… 他大口的吞完圣代,冷着脸说道:「我要去补习了,谢谢你们的圣代,拜拜。」 「欸,你不能走!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这护符是姜子甫给你的?」 「什么姜子甫?我不认识,这东西是我朋友送的。」李雅树开口胡诌。他当然不肯和两人说有关姜子甫的事情,或是这护身符是哪儿来的,一会儿说他不认得姜子甫,另一会儿又说这是地上捡到的。 两人殊不知,李雅树虽然认得姜子甫,但被他们倆莫名其妙的拖来这儿,又看他们两人一个戴墨镜看来似非善类;一个满头乱发,气焰嚣张,直觉的只能想到——难道他们是黑道高利贷讨债的吗? 如果他们说要找姜子甫看看风水也罢,但如果真的是黑道,他可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啊——再说就算他想,情况也不是自己能摆平的。 还是趁机开溜再打电话给陆羽问问状况好了。 第110章 心里这么打定主意,李雅树决定一个字也不说。 「你少骗我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给你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找他要做什么?你和他这么熟,可以自己去找他啊。」李雅树不满的回答道,但就牌鬼的眼里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没用的小谎;他摆明了就是认得姜子甫,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罢了。 「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李雅树见他们两人没有真的要问些什么,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转头便要离开,再不让自己走,大不了丢脸一点放声尖叫,总会有人来把这两个怪人给带开。 牌鬼见他要走,也只好换个方式问他:「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的弟弟很喜欢姜子甫,所以做哥哥的我很想找认识姜子甫的人打听一下他的为人如何;纯粹只是打听打听,你大可安心,今天吃什么我都请客。」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认得他?」 「呃……这个嘛,我上次有见到你和他走在一起,今天又正好碰见,就是这样。」 「我才没有和他走在一起过。」 「那可能是我看错人了,哈哈,不过你的确认识他吧,对吧?」既然你和我说谎,我也给你骗回去。老道的牌鬼说起谎来,是面不红心不跳,气也不断一声。 虽然这个理由很烂,但是听起来的确相当合理,而且拿来骗国中生也够了。接下来牌鬼又加油添醋的哭诉他朋友只有一个弟弟,绝不能让他弟弟和坏人交朋友、还有他弟弟的个性有多纯真,以前还被坏朋友误导之类的故事。李雅树听得发愣,搞得好像真有这回事一样。 其实牌鬼的故事也并非全然凭空杜撰,他口中的朋友就是哲月,而那个对姜子甫崇拜得要命的弟弟,就是哲月的干弟紫烨,事实上没有什么坏朋友来着,但其他的一点都没错。 李雅树这下还真的被牌鬼唬住了,但还是有点不愿相信这个陌生人,随口就先问道。 「是这样啊,那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搞不好我认得他。」想说李雅树怎么可能知道陆哲月这个人,牌鬼也就直接讲了他的名字。 「他叫陆哲月。」 「陆哲月,你们是哲月哥的朋友?」 「你知道他?」牌鬼惊呼。 李雅树皱着眉回道:「当然知道啊,啧啧。」 牌鬼他们不晓得的是陆羽前阵子在补习班附近的饮料店打工,李雅树常常去找他买饮料,也时常会碰见陆哲月来找陆羽喝茶。 「所以说哲月哥有弟弟啊,原来如此,我没听他说过呢。」 尽管常碰见陆哲月,但对他这个人不是很熟,只是就连局外人的李雅树都看得出陆哲月对小羽有多好多温柔,看着他们两人,不时肉麻到让李雅树鸡皮疙瘩掉满地。 「原来你也认得陆哲月!这下好办了,不过你怎么认得他的啊,我不晓得他有这么小的朋友呢。」没想到自己的随口瞎扯,竟然歪打正着。 「他常来这边找陆羽哥啊,这么说来你们也认识陆羽哥啰。」 「陆羽?」 再度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这难道是巧合吗? 牌鬼与独眼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不对。感觉这阵子不管讲到什么事情,似乎都离不开陆羽这个名字? 他见过陆羽,就是那一个看起来已经和死人没两样的男孩子。 记得紫烨好像说过,陆哲月把那个男孩子当成宝一样在照顾,没事还吩咐紫烨要多关照他,不晓得那个男孩子是有什么魅力,潜力也许有一些,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也许应该要查一下陆羽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这个时候,午茶店门上的铃铛发出了叮当的声音,沉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角,店员朝着门口望去,但门却悄悄的又合了回去,没有见到推门的人。 但在牌鬼和独眼的眼中,推开门的是一个只有电锅那么高、满脸长长白胡须,只有三头身的老头子妖怪。老头子拄着拐杖,手抖脚抖的站在午茶店的玻璃门旁张望,一对老花眼似乎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于是独眼走上前去,一手捉起那个老爷爷带了过来。 这就是小妖们所派出来的代表吗……那他长得还真的是蛮像所谓的长老呀。不仅是所有的特征符合,甚至还长得一脸慈眉善目耶? 独眼拉开椅子,想要让老爷爷坐上去,但老爷爷的个子实在是太小了,从桌面上只看得见他的头顶;这样讲不了话,只好清出桌面上的一角,直接让这位爷爷坐在桌子上头。老爷爷呵呵的笑着和好心的独眼道谢,动作看起来相当迟钝。 李雅树虽然有点资质,但要叫他直接看清楚这些小妖还是没有办法。看不见老爷爷的李雅树,望着独眼像演默剧似的动作,有些疑惑;牌鬼见这样说话不方便,手指沾了些开水,念声咒语之后,轻轻的往李雅树的额上一推。 「你做什么啊?」 李雅树困扰的眨了眨眼睛,待他再回过神之时,虽然感觉眼前一片蒙蒙的好像有雾气,但已经清楚的见到坐在桌子上头,捧着杯子喝起红茶的老爷爷。 「哇啊。」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是所谓的法术,他望着眼前变魔术般的景象,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的招术呢?看来他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说的,是个身家清白,担心小孩子的大哥哥嘛!看来是被他骗了。 只见到老爷爷呵呵的呆笑,貌似有老年痴呆。但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很像是什么过年的吉祥物。不过等到他喝完红茶,开始讲话的时候,突然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李雅树看着自己的手表,补习班的上课时间已经过啦。自己居然还在这边和妖怪消磨时间,真是太愚蠢了。但意料之外的,这个老爷爷讲的是有关于那间大楼的事情,让他有了些兴趣。 毕竟那间补习班大楼到现在还在闹鬼,说真的虽然闹鬼闹得很凶,但既然一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意外,大家也就懒得理会了。人类就是这么忙碌的生物,就算是自己不能理解的恐怖事情天天发生在身边,也还是能一如往常的过日子。 李雅树还是继续在那栋大楼上课,而他也听说九楼被封锁的事情,补习班老师还特别告诉大家,九楼因为年久失修相当危险,近期之内就会整修,因此才会封闭起来,请大家不要跑上去玩。 补习班老师都这么说了,总会有些白目的学生就是要唱反调,要跑上去玩。不过据那些人败兴而归的说法,九楼是真的被封得非常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那个妖怪老爷爷的名字,叫做玄爷爷。他滔滔不绝的抱怨起有关于九楼的封印。而玄爷爷抱怨的内容,让牌鬼等人都觉得非常的怪异。 他说,在九楼被封印之后,有个凶恶的大妖在附近出现,似乎是想要闯进九楼,但不得其门而入。在牌鬼仔细的问过那个大妖的样貌,赫然发现,那名大妖似乎就是十五夜。 没想到九楼被封印的事情,竟然和那个——如果牌鬼没有猜错的话,玄爷爷口中所描述的人就是十五夜,那只凶恶的麒麟。前阵子陆哲月才正问起他,这会儿他的名字和陆羽一样,又在话题之中转了回来。 十五夜和陆羽……通常越觉得没有关系的两人,其中的关联性往往不是不存在,而是实在太过于显而易见,最后被选择性的忽略。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听说十五夜最近待在花莲不晓得在做些什么,牌鬼总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无法不去注意这件事情。 现在是怎么啦?大家全往花莲跑去,根本就是大事要发生的前兆嘛!傻瓜才要跟着一块儿跑过去! 不把紫烨叫回来怎么行?偏偏这个不听话的小鬼……唉! 和李雅树分别,回到家中的牌鬼皱着眉头,翘脚往沙发上一倒,就在这个时候,他丢出门的乌鸦回来了。 伸出手,乌鸦啪的振翅,停在牌鬼的手腕之上,呢喃起只有他的主人听得懂的话语。 「你说什么……」 牌鬼把乌鸦给抓了起来,拉着它的翅膀,不相信的对着无辜的乌鸦大吼大叫。 陆哲月不在台北,他去了花莲?而且没有要回来的样子?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居然也跟着跑去趟什么浑水啊! 牌鬼激动的把那只乌鸦式灵给硬生生的捏回了纸片,气得拿起抱枕猛捶沙发,惊动了在一旁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独眼。怕抱枕变成一团羽毛球的独眼,赶忙拍拍牌鬼的背叫他冷静些。 「你别生气,有什么事情,我去把紫烨带回来总成吧?不放心的话,连哲月一起带回来。」 「真的吗?还是独眼你最好了!让我最放心!」 听了独眼安慰的话,牌鬼一下子乐了,又变回了笑嘻嘻的嘴脸。于是一向做事认真的独眼,默默地回到房间里收拾行李。 陆哲月听见了鸟类拍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乌鸦的声音。 他转头望过天空,却什么都没见到。他不知道那是牌鬼的式灵,他看不见,但他那份超越人类的直觉,能够让他毫无根据的便猜中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就算知道那是什么,陆哲月也没有兴趣去深入了解。他坐在窗边,翻阅着手中子宣留下的笔记,那些是他带在身边的少量影印稿,其中也有已经交给悬江的东西,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再说很多箱的笔记里,写的都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暗语。 还有很多的日记、杂记,很多有的没的东西。 第111章 子宣这个人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似乎是他的哥哥要求他写的,后来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记录,留下来的手记数量,多到要以箱来计算。他只随手抽了几本日期算在中间的笔记,选的是子宣看起来写了很多咒术笔记的那种。 其他他根本看不懂子宣在写什么……只是看着子宣的字迹,心里是熟悉又怀念。以前的自己为什么都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看看呢?现在带在身边,根本是舍不得离手了。 现在的陆哲月住在十五夜给他安排的房子里。原本十五夜想要安排他与自己同住,但陆哲月拒绝了。于是十五夜替他安排了一间位在市区内的公寓,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公寓,甚至有些破旧,但至少是一间单人套房,而且位置相当的隐密。 虽然他很想要去见陆羽……他知道陆羽现在人在花莲,不会太远,但一想到十五夜的话,他就有些犹豫。去了似乎是顺遂十五夜的心意,但其实并不是如此,他只是单纯的想见见陆羽而已。却担心十五夜打算的是些不好的事,这么做反而会让陆羽受到伤害。 翻着子宣的手记,这一本是像日记的东西,里面记录的是子宣每天晚上的梦境。只要他还有力气,他就会爬起来自己誊写,子宣不止是法术厉害,他的梦境也很准确,常常会梦到未来的事情,或是看见在远方的事物。 这算是子宣的天赋吧?现在看看他的记事,感觉还挺有趣的。 在那之后要做些什么?又要往哪里去?十五夜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竟然和自己提到子宣的事情,再加上那个老是绕在自己身边打转的悬江,为什么在子宣过世这么久之后,这些人才一下子通通跑出来呢,每一个人都讲着不清不楚的话,把他原本平稳的生活搞得一团混乱。 如果事情能够平安结束的话,他想要回去念书,就像之前那段短暂又平稳的日子一样,下了课偶尔去找陆羽喝杯饮料,逛逛街、吃个晚餐,不知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手机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哲月拿起电话,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通没有输入过的号码;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接起来听。 「喂?」 「呜咪咪咪呜——」啪哒啪哒! 「请问是哪位?」 「嗷呜呜呜呜呜——」啪啪啪!「咪——」 「嗯?」陆哲月皱眉:「紫烨?」 真的是紫烨…… 「紫烨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你怎么了?人在哪里?」 「啾!」刚才才打电话去给牌鬼结果撞了一鼻子灰的紫烨,这下子又被陆哲月给质问,生气到尖叫了。 听得出来小狐狸发脾气,陆哲月赶忙连声轻哄:「你乖你乖,什么事情?慢慢的说。紫烨最乖了。」 「呜……呜嗷呜……」 小狐狸听到自己哥哥的温柔话语,委屈的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抱着电话筒一阵猛哭。每每想要再开口,酸苦的感觉却又哽在喉中,话还没能讲得出来,眼泪就又哗啦啦的掉。 就这样抱着电话,完全不顾市话打手机的费率,紫烨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勉强的逼自己变回人样,乖乖的向哥哥讲人话。 「呜呜……哲月……」 紫烨哭得可怜,哲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安静的重头听起,大概也才明白似乎是他和姜子甫吵了架之类的。 紫烨呜呜咽咽的说明天要去找他,陆哲月闲着也是没事,感觉自己的确也很久没有和紫烨见面了,便一口答应下来。两人约了明天下午,紫烨从道馆回来之后,一起到市区去逛逛。陪紫烨散散心、聊聊天,顺便他也想要问最近陆羽的情况。 「那我们在……嗯唔,我们去吃炒米粉!在那边见噢!」 「好好,你别哭啰,洗把脸,晚上好好的睡。」 「嗯!」 紫烨含着泪挂上电话,觉得自己的哥哥果然还是最好的。 陆哲月连续听紫烨哭了一个多小时,脑袋有些混乱,他往床上一躺,企图让自己恢复清醒。耳朵上别着的耳环,压痛了他的颈子。 他坐起身来,摸了摸他的耳环,右耳上头的是悬江给他的水晶,左耳的耳环虽然看似是一对,但这个是为了要凑成一对,陆羽帮他选的新耳环。 记得那天陆羽见到他的耳环只剩一只,便说要替他找一只一模一样的补上,可是街上的便宜耳环怎么样都找不到和这只水晶有相同色泽的。不是太浅就是太亮,完全不像是这只水晶那样的鲜红浓郁。 找不到的陆羽,当时很生气的买了一只替代用的,并说他一定会弄一只一样的给他,果然,没隔几天,陆哲月就收到一只一样的耳环。 好像是去订做的?他也不晓得,不过从那之后陆哲月便一直戴着。因为是小羽送给他的东西的缘故,他没想过要把耳环给拿下。 抚过悬江交给他的那块水晶,陆哲月唤出了陆羽的资料。他不是个对别人的资料很感兴趣的人,因此他也只看过一些和他自己比较相关的东西。就连陆羽的资料,他也没有很认真的看过;倒是子宣的资料,他反覆的翻阅过不知道几次。 他看着资料中的陆羽,是个在式族中相当平凡的男孩子,有父母亲的名字……妹妹的名字……从小到大居住过的地方…… 但看到最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在陆羽的资料之中,填在最后面的,是某个有日期的注记,上面写的是「连结已解除」。 陆哲月调出了他与子宣的资料,他与子宣的资料上头,也有这样的一句加注,陆哲月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曾经以这句话为主旨搜寻是否有别的式主也发生过一样的状况。但结果是少之又少,这么多的案例之中,除了陆羽之外,他只找到另外两件。 两件案件都发生在非常久远的千年以前,式主的死因都是被式神所杀。最后逆乱的式神也被式族给处以极刑。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子宣之间,身为式神与式主的契约消失,才会被如此的加注。就和千年以前的两个案例相同,他杀死了子宣,成为自由身,两人之间的连结解除,他往后不再为子宣所束缚,不需同他赴死。 但一旦被发现,自己的下场肯定也会和当年的式神一样,被处以极刑而亡。 可是小羽……他并没有死啊?白鹫不也还是他的式神吗?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被标上这样的注记? 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他想不通为什么小羽会被写上如此的标注。 难道这和十五夜所关注的事情有关系? 他认为自己应该要联络悬江。 第六章 为了白鹫的升等考——师傅他们似乎是如此称呼的,今天的陆羽早早就打点好了征信社的杂务,奇qisuu.书再把睡在他身上不走的樱桃从肩膀上扒下来、挂回姚老板的身上。 「喵……」樱桃不满的抓抓姚老板的西装领子,看着软绵绵的陆羽从眼前跑掉。不满的眯起眼睛。 「樱桃乖乖,明天再陪你玩,去睡觉喔。」 樱桃气得不给姚老板摸头,从姚老板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肥嘟嘟的肚子一晃一晃,追在陆羽的身后。 陆羽准备要趁着把申请文件送去本家的时候,顺便下班、然后去找表哥要有关考试的资料。 不过当他到达本家的图书室的时候,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另一个人—— 和姜远在办公室中聊天喝茶,看起来很开心的悬江! 「看吧,我说的惊喜。」 远远的望见站在门口的陆羽,姜远笑着对悬江说道。 「小羽,好久不见!」 好久没有见到的悬江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亲切的招招手;之前吃饭的时候没办法好好与他寒暄,今天没有多的事情,身边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他们总算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话说悬江这阵子很忙碌,不管是公事或是私事都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也不是在穷忙些什么,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右护法的性命垂危,他除了要做好右护法份内应该要做的动作,还得要好好的将身后之事先打点好。 前不久他听说姜子甫去了英国还去找陆芸儿,他便跑了一趟英国,亲自去找他们两人,顺便也去英国观光了一趟。 在右护法年轻的时候,有几年曾经带着悬江旅居英国,对他来说,英国是个很让人怀念的地方。 走了一趟怀旧之旅回来,悬江的心情变得很好,仿佛把烦恼的事情都忘光了一般,露出了很开怀的笑容。 能见到悬江让陆羽感到很开心,姜远为陆羽也倒上一杯热茶,看来他早知道陆羽会过来找他,所以把悬江留下来了。 「最近过得好吗?听说白鹫在修行了呢。」 「嗯,对呀,我今天还打算来帮他找考试的考古题……欸,不要理他了啦,我们去吃饭如何?也叫他来聊聊天,他一定也很想你!」 「好啊,能见到你们真好。」 悬江看着陆羽的神情间充满了淡淡的感慨,他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右护法所共处的那一段时光。那个时候还年轻的右护法也是像陆羽这般的有朝气。 「对了,我们去找师傅,还能见到紫烨喔!」 「紫烨呀?他也在师傅那儿吗?」 陆羽点点头:「我叫白鹫带他去那边玩,看起来他很喜欢那里的样子。」 「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考古题?是白鹫要考试了吗?升等考?」 「咦——你好厉害,对呀,他快考升等考了,我本来想找表哥问问看以前都是考些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资料。 第112章 」 「你是说升等考吗?」姜远插话,说道:「我之前考了一年才过呢。」 「不会吧,这么难!」 「没有啦,是我的资质比较差……差就算了,哈哈,我二十三岁才开始学法术,太晚了。」 「小远,我记得这里不是有放之前考试的记录吗?也许可以给他们参考看看。」悬江笑道。 「是呀,我就是要说这个呢。小羽要来看一下吗?」 不知道他们两人指的是什么,陆羽跟着他们拿起东西往办公室外头移动,这个时候,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老虎吼声,还有猫咪嘶哑的尖叫。 「吼——」 「喵!」 「吼嘎嘎嘎!」 磅咚磅咚的声音滚动传来,是动物在打架滚来滚去的声音,三个人顺着声音缓缓的走向前方一看,姜远的式神身下正压着一团软毛毛都是肉的东西,在那边喵喵吼着。 「樱桃!」 陆羽看得脸都绿了,樱桃怎么会在这边啊!只见姜远走上前去把老虎的爪子给扳开,从虎口中将肥肉给拉了出来。 「这不是樱桃吗?小羽,你怎把牠带来了?」 「不、不是……我没有带牠来啊?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肥的东西,不可能藏在包包里头过来还没有发现啊……难不成它是追着自己的机车一路跑过来吗?如果它有这种速度根本就是狗不是猫,也不会长这么胖了啦! 「小羽,来。」 姜远面色凝重的把樱桃放在陆羽的手中,抱到一只满满都是肉连一丁点骨头都摸不到的猫……手感颇怪。樱桃看见牠的爱床……喔不、是陆羽,愉快的咧开嘴喵了一声,然后从陆羽的怀中爬爬爬回了他的肩上挂着,闭上眼开始睡。 陆羽此刻的心情真不是想哭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如果现在还有人说这个样子好适合他,他肯定要痛哭流涕。 「小羽,这样很适合你耶,真可爱。」 才这么想着,姜远就开心的脱口而出,重击陆羽已经很悲凉的心境。 「呜……」陆羽哭丧道:「为什么牠这么喜欢睡在我身上啊,真是只怪猫!」 「唉呀,这个嘛……」悬江抿唇望着陆羽,推测道:「我想牠大概喜欢你的帽子吧?」 他笑着捏起陆羽衣服后头附的连身帽,陆羽这才发现,难怪当天李大哥什么都不肯和自己说,还笑着跑走了! 头朝着前方趴在陆羽肩上睡觉的樱桃,身后的一双猫掌舒服服的伸在陆羽的帽子里头卷着,刚好托住牠不至于掉下去。难怪牠睡得心安又舒适,因为陆羽的衣服几乎都是这种有连帽的棉t嘛。 「这样看起来真的蛮舒服的。」 「我明天改穿衬衫上班……」 气得头上快要冒火,樱桃倒是睡得开心,咕噜咕噜的打呼。就这样一行人走上了楼,由姜远开门,走进了另一间单独的隔间房,位在资料区最深处的一角,姜远连开了三道锁,才打开了那道门。 从外表看来只是扇很普通的旧门,陆羽数度在找资料时经过那间房间,都以为只是放扫具之类的房间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个要连开三道锁才能够进去的地方,里头究竟是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旧铁门嘎啦一声的打开,走在前面的姜远打开灯,这间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小的资料室就在三人的眼前一览无遗了。 很陈旧的一间资料室,里面所摆设的架子和桌子看起来都老到不行,但摆在最中间的桌子上头,却放了一套看起来非常昂贵的视听设备。 有上万元的高级耳机、音响,还有平面电视、电脑等等,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仔细一看,那些陈旧的架子上头,放的也不是录影带之类的陈旧物品,全部都是贴上详细编码的md片。 姜远拉过两张椅子请两人先坐,之后伸手在架上翻找了起来,挑了几片的md拿下,然后打开电脑。 「是很有趣的东西,不过不只有升等考……顺便看点别的吧?」 「别的?」 「这里有一部分是式族人考试的记录,有重要的升等考都会录影存档。这一片是姜子甫出师的考试,还有陆少悠你也很熟吧?这个是他的。」 「咦咦咦——出师考?」居然还有录影记录? 悬江亲切的解说道:「等白鹫拜师以后,修行到最后受到认可就会考这个……就是出师了。嗯,像是毕业考吗?很不容易才能通过的呢。」 「像我就连考的资格都没有,哈哈。这个考过的话,就有收弟子的资格了。」 「考的项目不一定,但要很多人点头才算合格,真的很不容易呢。」 「他们两个都是很年轻就通过了呢,前途大好啊。」 悬江微笑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来看看吧,很精彩呢。」 「好!」 于是姜远将片子放入按下播放键,打开音响,这是完全没有经过片头编辑的影片,只有选择片段的目录上头有写上注解,第一片是姜子甫的出师考。 画面上出现的,是比现在年轻了约四、五岁,手里抱着百合花的表哥。陆羽不禁惊呼。 他一如往常的穿着他的风衣外套,除了人变得年轻了些,样子和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在他怀中的百合花只有一朵。 「那时候还没有领第二只式神呢。」 「出师考后的两年才领。」听见悬江的话,姜远接答。 「幸好我家的老头没出息,领不到第二只,要不然可就烦恼了呢。」 「你这么说我们要怎么办呐……」 悬江与姜远谈笑不断,陆羽倒是相当认真的将心思投入了影片之中,刚才出场的表哥,现在正在向一个男人行礼,那是左护法。 行的是大礼,下跪叩首,恭恭敬敬的再退开数步。对了,左护法是表哥的师傅,这么说来替他考试的考官,就是左护法没错了。 『开始吧。』 影片中透出左护法的声音,有些杂音,但仍旧清楚。音响中传来了轰隆隆的风声,两人所在的背景,看起来像是在某某山中的丘陵平地上头。 表哥向左护法做完最后的鞠躬,然后他又往后退过几公尺的距离,两人的表情都非常之严肃,俨然将会有一场大战要开打。可惜接下来,眼前出现的画面,却是陆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境。 「啊,开始了。」 姜远说道,然后画面中的表哥,在挥手之间,身边出现了两只银灰色的巨大式灵,巨狼吼叫出像是震波一般的东西,陆羽看见表哥身旁的草与土地竟硬生生的被掀飞了起来,飘浮在半空之中,情景简直和电影特效有得拼。而在远方的左护法,则是摆开了迎战的架势。 双方僵持在原地不动,但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应该说,就在表哥召出式狼之后的一秒,左护法便冲上前去,声势凌厉,劈掌就往表哥身上直接进攻,而在他出掌攻击表哥的同时,那两匹看起来超强的银毛式狼,已经被斩下了头颅。 左护法的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根本完全没有见到他使用任何的咒术,单单只是武术的进攻,表哥便连连败退,结果这段影片从两人开打直到表哥被左护法给击倒在地,总共只花了十五秒。 陆羽是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么强的表哥就这样被完完全全的打败……左护法稳稳的将他给按倒在地,只差一转手腕,就能将他的咽喉给折断。 左护法真的太强了……简直到了让人不可置信的地步。然后,一名穿着西装的老者,在这时走向了两人,听不见他们在谈些什么,但似乎在确认这场战斗的胜负为何。 陆羽认得那名老者!他不就是那天提着水果礼盒来陆羽家拜访,送推荐信给白鹫,一脸笑面虎貌的湘家术士嘛! 于是在一、两分钟后,左护法终于站了起来,将表哥放开。但并不是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的影带目录,居然一连编到三十号,表示他们分成数天,总共打了三十场类似这样的战斗。 当然不可能就坐在这里从头看到尾,姜远解释说,在最后面还有录一段师辈们的评估会议,最后经过了很漫长的审核,才承认姜子甫的资格。 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正式……完全可以透过这场试验来让众人肯定表哥的实力。而所有的过程也都透明公开,有案可查。 「接下来的这段,是我很喜欢的。」 这么说着,姜远将表哥的那片md取出,换了另一片开始播放。这一片是堂哥陆少悠的片子。 「啊,你是说那一段吗?真的很不错呢。」 不晓得他们说得是哪一段,但悬江开心的夸赞了起来,只见姜远按起快转,跳掉了前面的片段。 「前面的都是打斗,你有兴趣再回来看,喏,是这边。」 姜远停下快转,画面里头出现的是陆少悠。这是去年的片段,去年的他才正考过出师,并获选本家中的护卫一职。 影片中的场景,看似在某间相当华丽的道场之中,全场净空,只有陆少悠一人站在场中间。但虽然画面中只有堂哥一人,但四周是人声喧哗,陆羽猜想摄影机应该是放在围观的人群前面。 堂哥穿着一袭全白上棕线的道服,不是一般所见到的那种,而是有点像是……陆群青平日所穿的那种改良式的唐装造型。堂哥也不像现在有烫发挑染,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呃,如果不说是他的话,陆羽可能会以为只是两个长得很像的人。 陆少悠头发看起来是浅棕近金的颜色,搭上一双褐色的双眼,以及和一般的黄种人相比,实在是过于白皙的肤色。 第113章 他的发丝直顺的梳下,长度比现在还要更长一些。 如果是这个模样的陆少悠,陆羽一定毫不犹豫的认为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血儿,而且是个足以用美艳这种辞汇来形容的男人……现在的堂哥看起来和影片中的模样完全不同,应该说是他平常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很有台味?不,也许内在的个性才是关键——但这些在此刻都不重要。 堂哥的手中,此刻正握着那柄他时常带在身边的长刀,足足将近一百五十公分长,快要和陆羽一样高的那把长刀。他手中的长刀闪闪发亮,镜头之外的人声霎时全安静了下来,陆羽终于明白,这是一场刀舞的表演。 并非只是比划几招,而是一系列的刀舞,但却是由最专业的武者下去训练出来的表演。由堂哥一人舞完全程,总共是十分钟的时间。 姜远在一旁解说着,这十分钟内堂哥演示的这一套,是他们派系嫡传的刀法,化为刀舞,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的令人打从心底震撼、头皮发麻。就连陆羽这样的外行人都能感受得出其中的美与力道,气神合一,不需要任何的咒术与仪式,或是天赋的灵力,也能够直达人精神的纯粹境界。 这场刀舞没有搭配任何的音乐或是灯光,却更能够无畏的展示出,在堂哥身上所有的关于刀法的魅力。任谁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深植于眼底,一生难忘。 「真是太厉害了……」 真的不愧是——不到二十五岁便考过出师的两人,式族中如此优秀的新一代青年。他们拥有的才华,一招一式,都不怕受到公开的考验,这正是所谓的实力派吗? 自己应该一辈子都无法像他们一样吧。陆羽尽管这么想着,但也许是受到感动的缘故吧,心底却还是默默的对他们两人的成就,不自禁的感到了有些向往。 「少悠真的很棒呢,我原本以为他会有点勉强,没想到他却是唯一考过出师的一个。」悬江叹道。 「他下的努力比谁都还要来得多。」 「将来也一定大有可为吧。小远,干脆右护法的位置让他坐,这样不错吧。」 「那他可能要先打赢我们家的姜子甫呢。」姜远回道:「不过如果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只好倒戈陆家啰。」 「呵呵……」 悬江被姜远给逗得连连发笑,之后他转头过来问陆羽,还有没有想看谁的纪录?虽然陆羽和式族的人大部分都不熟,现在却有些好奇了。 「我爸妈有考过吗?」 「嗯,阿航和美娟……都没有考过出师考,最近的还有谁呢?」 「我想想看喔。」姜远捏着下巴思考貌,然后他在架子上头翻找出了另一片md。 「悬儿可能不太想见到他,不过……唉,的确是这十年内考过,而且程度最高的。」 陆羽正疑惑究竟是何等人物之时,md中的编目里所出现的名字,把陆羽给大大的吓了一跳。 那是……竟然是陆羽最没有预料到的人,陆群青! 「什么?居然是他!怎么会——」 说老实话陆羽一直以为陆群青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只是个个性顽劣的挥霍青年罢了!这样的人竟然和表哥及陆少悠一样,考过了这么严厉的测试,这不是开玩笑的吧,他突然质疑起考试的公正性来了! 「哼……」 陆羽还真的很想见识看看这个陆群青究竟是……是真的很厉害吗?只可惜悬江似乎如同姜远所说的,不怎么喜欢陆群青,片子才播到前面一点点,便听到悬江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撇开脸抗议。 「我不要看他。」 「你别气……好好,不放他的片子,都是我不对。不看不看。」 才放进去的片子便被姜远手忙脚乱的给卡掉,让陆羽有些失望。 「是说,这个陆群青究竟是?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啊?」 「小羽,群青他——的职位,和陆少悠一样。」 「啊!」你在说什么!? 「他是本家的专任护卫啊,你看他们穿的衣服是一样的呐。」 见鬼了啊—— 「你不会以为他是靠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才住进本家的吧?不是,他本来就该住那边,哈哈……真是尴尬,不过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呢。」 陆羽的震惊在此刻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那个陆群青会用法术还会打架?不——他打死也不相信—— 「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其他两人谈着陆群青,这下子悬江可不开心了。 姜远赶忙匆促的结束了有关于陆群青的话题,正好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姜远拉着悬江说要带他一块儿去吃饭,只见他绕着气呼呼的悬江打转,完全忽略了身后的陆羽。 是老友重逢吗?可是看起来又有些不太像,总觉得自己有种电灯泡的感觉……陆羽摸摸围在自己脖子上头的樱桃,心想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既然可爱的动物都带来了,不如去找亚渝玩吧! 就这么决定了! 「远哥、悬江,你们去吃饭吧,谢谢你们陪我找资料,我想去找亚渝,我好久没见到他啰。」 「亚渝?你是说陆少悠现在在保护的那个孩子吗?」 「对对。」 「噢……」 姜远不知道怎么了,和悬江对望了一下。 「我记得是白鹫把他带回来的。」 「这真是出乎意料外的缘分啊……」 「小羽你先去吧,我们再找个机会跟你和白鹫一起聊聊。」 「好——」 和两人说再见,陆羽缓慢的散步走往别邸。 第七章 带着心爱的百合花终于回到了故乡台湾,姜子甫的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如果没有百合花,也许他就无法再活下去了,柔儿和芙儿已经是他内心之中最重要的家人与支柱,从那个时候开始,姜子甫就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再没有比她们更加优先的事情。 就算柔儿和芙儿说她们现在比较喜欢陆家的松树和玫瑰也一样……无论如何,姜子甫都知道,自己永远都会陪在她们俩的身边永不分开,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啊!爱与亲情,多么令人动容……就算是柔儿和芙儿一回到台湾,发现松树和玫瑰竟然被陆羽的妈妈给寄到了本家之中,喜不自胜,便完全忘记姜子甫的存在一样。 真的是太失算了,他竟然忘记松树和玫瑰已经被陆羽的妈妈给寄送到了本家,好死不死本家的佣人们没有把它们给扔掉,而是恭恭敬敬小心地种在本家的门口。 就在姜子甫开车从机场回去本家的时候,挡在门口的陆少悠早就摆好阵式准备要把他给砍死。但因为柔儿和芙儿远远的便看见了种在门口的松树和玫瑰花,担心这两个愚蠢的男人在门口打架会伤到她们的新欢,就这样非常残忍的,火力全开将陆少悠给作掉了。 女人果然是会为了自己的爱人不顾一切啊……姜子甫平日上场施法都做不到这么强的破坏力,今天这两朵小花主动出击,竟然就把那个陆少悠给打到落花流水,姜子甫不知道该为百合花们的强大而感动,又或是因为她们为的人不是自己而感伤。 平日和陆少悠打架并不会打到这种的程度,不过陆少悠家的小哔果然也是一流的,架出了就算周围的道路都被催毁、但陆少悠仍然能够毫发无伤的结界,而自己车上所载着的悬江,也用结界将三人保护得很好。姜子甫不禁捏上一把冷汗,幸好悬江的结界够力,要不然他的车子分期还没缴完,大概就得准备买下一辆了。 陆少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还是早点下咒把他毒死好了。每次想起陆少悠,不知不觉的姜子甫的人格似乎又回到了以往,只是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此行出门的目的。 今天开车出来,是为了要物色一间像样点的餐厅……不用说当然是左护法吩咐他去找的,而吩咐左护法去找餐厅的人则是幕后的大魔王陆群青。 听说是悬江难得回到本家,于是陆群青又在那边嚷着要找他吃饭,而且找他吃饭就要请像样一点的餐厅,而陆群青口中的像样一点,即是豪华挥霍的意思…… 事情真多,这趟去英国陆芸儿和悬江也跟着回来,而且自己还要当白鹫的介绍人,看来近期内也只能乖乖的住在本家里头……真想快点带着百合花回去他温暖的台南小窝,恢复他原本平静又安稳的生活。 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活的步调变了呢?追根究柢,好像是从自己北上办案,给陆羽送水蜜桃之后一切就变得乱七八糟了。接下来不是陆羽受伤就是小狐狸跑出来,怎感觉他们这群人身边跟着灾星啊…… 疲惫的望着周围的街道,思考着究竟是中餐还是西餐能让陆群青满意,姜子甫也放慢了车速缓缓往前进,顺便多看两眼路上的餐厅。远远的瞄见了一间港式饮茶招牌,他想起紫烨最喜欢吃这个了。 想说干脆来看看这家的菜色,他将车子开近,想抄店招标上头的电话,不过一将车给开近,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小小影子,浅浅颜色的头发穿着宽宽的白外套,走路总是又跑又跳的模样,头上还冒着一对毛毛耳朵。 那个……很明显……不是紫烨吗? 的确是听过陆羽说紫烨跑来花莲找自己了,但也听说紫烨去道馆练武了呀?那紫烨怎么在这儿呢?是想吃饭吗,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近来很忙,别说很久没有请紫烨吃顿好料,就连面都很久没有见到了。 这么想起来还有点怀念呢,这个小狐狸精。 第114章 老是缠着自己不放的爱吃小鬼。姜子甫这样远远的偷看着他,突然觉得心情愉快了起来。 他该不会是嘴馋到蹲在人家店门口看菜单发呆吧?想想突然有点可怜的感觉,姜子甫心一软,也想说既然都遇到人了,就请他吃顿饭吧。只是还没来得及停车找人,紫烨的身边已经走出了另一个男子。 那是一个身材相当高挑,穿着黑衣的黑发男子;虽然距离有些小远,但姜子甫看得出他是个相貌相当英俊的年轻人。紫烨笑得灿烂,极其亲昵的牵着那男人的手,站在餐厅门口的菜单前跳着,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他们没有进去那间餐厅,只是站在门口闲聊。 姜子甫望见这个景象,脑中瞬时变得一片空白,他自己也搞不懂是为什么,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紫烨粘在不认识的别人身边,所以不晓得要说什么吗?那个男人是紫烨的朋友吗?如果是道馆里认识的人,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亲密,是不是被人给拐啦? 老实说,他真的不晓得紫烨除了陆家人之外,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反正悬江说让他跟没关系,所以姜子甫也就随便这只小狐在陆家缠着自己、还四处乱跑乱跳。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完全不了解紫烨的背景,也不懂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就连悬江为什么要留着他,姜子甫也从没有多问过。 那现在的状况,究竟该怎么办呢,是要上去找紫烨,和他打声招呼,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直接回去了?其实如果连紫烨的朋友一起请客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两人那副亲密的模样,那个黑发男子真的是紫烨的朋友吗? 还是……他是紫烨的……别的情人? 想到这里,姜子甫的脑海不仅变成一片空白,还碎成了一堆碎片。 紫烨就算是狐仙,但终究也是狐狸,狐狸之所以老是被那些传说神话给写成了风流美人,但也是因为事实的确如此。绝大多数的狐精,他们的本性都是非常多情的。说得好听是多情,说得难听点,就是花心、滥情,见一个就爱一个,加上他们又不受到人间世俗的束缚,根本不以此为苦。 猛然想起,虽然紫烨嘴里老是嚷着「爱你想你」之类甜丝丝的话,又是个小孩子的天真模样,但难道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而不是只是嘴巴说说吗? 不不,搞不好自己根本是……他其中的一个凯子而已? 眼前的两人手牵手,亲昵开心,姜子甫却越想越闷,完全忘记他以前还嫌紫烨好烦,想说自己怎么会倒楣招惹到一只小狐狸精?结果一向拒绝他的姜子甫,现在反而吃起味来了。 「才没有那回事,我对柔儿和芙儿的才是真爱啊!」 可惜柔儿现在正在本家里头落地生根,还和陆家送去本家里的玫瑰花热恋成一团,根本不理会他这个式主。不过姜子甫总是认为柔儿只是和自己在一起太久,感情有些沉淀,才一时迷失了而已。 「不管了,来去看看紫烨!」 于是姜子甫停下了车,飞快的穿越过马路、直直的走往紫烨的身旁。叫了声紫烨的名字,紫烨转过头去,呆呆地愣了一下,表情却随之转为又惊又喜的模样,双手一张,就往姜子甫的腰上抱去。 「哇啊啊——是子甫耶!」紧紧抱住,还乖乖的贴在姜子甫的身上,紫烨开心得耳朵都要跑出来了。 昨天才听见姜子甫要结婚的紫烨,在哭过闹过,又被陆哲月带去吃得饱饱以后,心情已经暂时变好许多。再加上他原本对姜子甫的感情就很执着,心思又很是单纯,现在突然看见想念的人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眼前,什么都顾不得便扑了上去。 「真的是子甫耶——」 紫烨抱住姜子甫的腰,原本见到他而开心,但又想到这几天心里为他所受的委屈,呜咽的就又哭了起来,把眼泪通通往姜子甫的身上擦去。 一见到紫烨还是大大方方的黏住自己,姜子甫突然感到一阵安心,只是那原本给紫烨牵着的黑发男子,一瞬间却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姜子甫望着他,突然觉得这男人的模样有些眼熟,但却说不上是怎么个眼熟法;好像自己应该曾见过他,而且不是那种路过的看见。 直觉这种东西不见得准,但对姜子甫这种学法术的人来说,不管是怎么样的直觉,都必定有它的来由,某些直觉也能够做为征兆看待,不可以轻忽。 对于这个男人,他有种奇怪的感应,姜子甫拍拍身上猛哭猛撒娇的紫烨,要把他哄离自己的身边,但那黑发男人却随便的打了招呼,然后和紫烨说他要走了。 「紫烨,我走了,再见。」 「等等,我不是要打扰你们,你是紫烨的朋友吗?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不好意思。紫烨,下次见了。」 「啊?哲月你要走了,拜拜——」 姜子甫还没和这位男子讲上两句话,那人便转身快步走掉,紫烨叫他做「哲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上的确有股非人之气,但与其说是妖气,还比较像是干净的灵气。 而月他给姜子甫的感觉——实在是和白鹫很像! 他是紫烨的妖怪朋友吗?拎着又哭又笑,抓着他的手臂荡秋千的紫烨进了饮茶餐厅,紫烨一连点了五笼不同口味的烧卖,可是姜子甫接过烧卖笼子、一字排开放在自己面前,就是不给紫烨下筷子。 「咦——为什么不给我吃?」 「你想吃吗?还有脆皮烤乳猪喔,肠粉和虾饺、糯米丸子,蚝油芥菜,甜点的冰西米露,每一样都好吃得不得了喔——」 「呜!」 紫烨望着眼前的满桌佳肴,手里拿着筷子却夹不着、吃不到,这么对待自己的人居然还是他久别重逢、心爱的子甫,他无法反抗。为什么久久没见,好不容易见着了,却要这样对人家嘛——紫烨委屈的泪水,差点再度冲出了眼眶。 「你怎么点了菜却不给我吃!」 「你想吃可以,不过你得先和我说,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的什么人?」 「就是、就是……嗳,先给我尝一口嘛!」 「不行,别耍赖。」 「不成,我不能和你说的,呜……」 紫烨含着泪水放下筷子,姜子甫见到这个嗜吃如命的小鬼,竟然宁可不要眼前的美食,也不肯和自己透露半点风声,却反而让他更加好奇起来。 「你再不说的话,我就把这些都吃了喔?」 于是姜子甫伸出筷子,细细的夹起一个蟹黄烧卖,沾点酱油,然后在紫烨的面前小口嚼起,还斜斜的瞄了紫烨一眼。这下子紫烨可终于败下阵去了,但哲月可是他的哥哥,他的身分是绝对不可以给式族发现的,就算再想吃烧卖也不可以出卖他啊! 「我不能说——呜!」 最后被姜子甫给气坏了的紫烨,也只能哭哭啼啼跑出餐厅,连茶都不喝的冲回道馆。 果然姜子甫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啊……紫烨卷着尾巴窝在道馆的休息室里大哭,大口吃光休息室里放的饼干。呜呜呜……他又要抛弃自己跑去和别人结婚,又要欺负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紫烨再度嚎啕大哭,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递上卫生纸的手,往紫烨的脸上按了按,替他擦拭掉泪水。 「呜嗯?」紫烨眨眨肿起来的双眼,望着眼前的男人,是林师傅! 「怎么了紫烨?在这边哭,是谁欺负你了?」 「司……扑……」紫烨结结巴巴的哭着叫师傅,然后呜呜咽咽的扑向了师傅的怀抱,把姜子甫欺负自己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师傅面带微笑,静静的听完紫烨的抱怨,然后他柔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姜子甫对你这么坏,紫烨好可怜喔。紫烨你这么乖,他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姜子甫真是个大傻瓜。」 师傅这番话可真是哄进了紫烨的心坎里,现在的紫烨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师傅更好的人了! 「师傅最好了——」紫烨摇尾巴投怀送抱。 「紫烨乖乖,师傅觉得紫烨最可爱了。不过姜子甫对你这么坏,我们来和他玩游戏好不好?」 「玩游戏?」说到玩,紫烨最有兴趣了。 「是呀,我们来玩躲猫猫。你赢的话,我叫姜子甫向你道歉,还带你去好吃的!」 「真的吗!我要玩!」 「当然是真的啰,师傅答应你的,一言为定。」 「嗯!」 就这样,紫烨莫名其妙的相信了林师傅的话,答应了他玩躲猫猫的游戏。然后在白鹫结束了今天的练习,准备要回家的时候,林师傅笑盈盈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师傅。」 「白鹫,今天练得怎么样呀?」 白鹫点点头,有些腼腆的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不错。」 「很好,我和你说。」 「师傅,怎么了呢?」 「我看你的法术一直学得非常不错。这次的考试,我想你不用准备也会通过,倒是体术可能需要加强一点。」 「是!」 听见林师傅对自己的关心,白鹫十分开心。 白鹫在法术上的天赋尽管极高,不过在体术上面……虽然个子很高,体格也非常的不错,但这些都是天生就有的条件,并不是靠他长年锻练而来的。而且在这些天的指导之下,林师傅确实发现白鹫的运动神经并不是很好…… 果然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在白鹫身上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白鹫学习咒术的天分和运动神经是完完全全的成反比发展,就算再练个几年,白鹫应该也躲不掉在实战中自己跌倒在地的命运。 第115章 不过就算如此,林师傅仍然坚持认为,没有什么比持之以恒的练习与兴趣更重要的了,就算是再小的回报,只要有付出就会得到收获,这才是习武的基础精神。不管是怎么样的学生,只要能够指导对方的一天,林师傅都会等同视之的全心付出。 可惜,现在白鹫的咒术能力发展之快速,已经远远超出了林师傅所能掌握指导的范围。也因此他才会早早决定让白鹫考升等考,如果一切都如同他所观察,他希望直接将白鹫送去给左护法指导,就算武术连个名堂都还练不出来也无所谓,因为继续让他待在这边,只不过是浪费白鹫宝贵的时间与天赋而已。 「所以呢,你的升等考题目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想一般的程度你早就已经超过,所以我替你准备了新的题目。你只要尽力去做就可以,我是要看你现在的程度究竟到什么样的地步。」 师傅说道,白鹫专心的听着。 「结果我会和左护法沟通。新的考题,我现在说给你听,很简单的。」 新的考题非常的简单,就是——从现在开始的四十八小时之内,把躲起来的紫烨给找出来! 场景转回到陆羽这里,他肩膀上扛着喵喵乱叫已经醒来的樱桃,陆羽伸手摸摸牠的毛皮,叫牠不要乱扭。好几天没有来拜访亚渝,陆羽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做的真是不够意思,只会没事抓点小动物去奉承人家而已,看到亚渝这么不开心,终究还是没办法帮他些什么。 沮丧的爬上楼梯,懒得绕到正门从中间走上去的陆羽,从最侧的防火梯爬了上去。 但才爬到一半,就在底下望见正站在三楼栏杆边的陆少悠。 防火梯的位置看得见整片的海景,虽然冬天会非常的冷,但空气好景色佳。如果住在这边的是自己,想散心的时候应该也会到这个防火梯上吹吹风吧? 果然,陆羽想得一点没错,看起来一脸郁闷的堂哥正靠在栏杆上望着海景,咬着棒棒糖当消遣。 就算是看到他抽烟应该也不会意外,不过陆羽知道这个家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重视体能与健康的练家子,几乎不会见到有人点烟。陆羽静静的走到堂哥的身边,他知道堂哥现在大概没有和他笑闹哈啦的心情,所以决定什么话都不说。 静静的陪在堂哥的身边,直到堂哥伸出大手,狠狠的往陆羽的后脑勺上头乱揉一把。 「呜哇!」头发乱光光……陆羽揪着脸,晕头转向。 陆少悠见了他的窘样,有些顽劣的发笑。 「平常很吵,今天都不讲话,嫌不够安静喔。」 「才没有呢!」 「哈哈……」堂哥总算露出了和往常相仿的微笑:「你这猫不错,是叫围巾吗?」 「叫樱桃啦。」 「哇,姚老板的镇店之宝被你给拐走了,看来你事业做的很大嘛。」 「并没有,是牠自己爱粘着我。」陆羽气恼。 「喔!」 堂哥凑近樱桃的脸前,半闭着眼睛瞪牠,樱桃甩甩尾巴,对他视而不见。 「这嚣张的猫老大。」 这么说着,堂哥双手一抱把樱桃给抓走,虽然樱桃想要挣扎,不过牠实在是太胖了,挣扎无用。 「喵吼吼吼——」樱桃乱喵乱叫,堂哥不理会地哈哈大笑,然后很坏心的把樱桃放在自己的头上,抓着牠的两只前脚玩飞高高。 「我带牠去给亚渝玩,玩完拿来煮火锅!」 「不能煮火锅啦!」陆羽担心地说道。 「安啦,我带牠去给亚渝玩玩,明天我送牠回去征信社,好吗?」 「好是好……可是……」 陆羽突然发现,堂哥并没有要让他见亚渝的意思。他挡住了陆羽的去路,并阻止陆羽继续跟上自己的脚步。 「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没事的。」堂哥看穿了陆羽的心思似的说道。 但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没事,明明就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自己什么忙都没办法帮上呢?就算想要讲些什么安慰的话,也只是反过来突显出了自己的无力。 亚渝还好吗? 他很想问可是问不出口,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没有必要再问一次,没有必要叫堂哥勉强的对自己说「他还好」。那是说谎。 「回去吧。」 「好……」 陆羽点点头,只见到堂哥浅浅一笑,滑稽地把猫顶在头上,大步离去;他看着堂哥走到楼梯的转角,突然间,堂哥转头停下了脚步。 「小羽。」 「什么?」 「你送我的刀很不错,谢谢你。」 「啊,那把有——」 一时之间,陆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手足无措了起来。堂哥见到陆羽严肃的模样,哈哈大笑,然后这一次,他真的带着猫消失在转角了。 望着堂哥的背影,一种奇怪的感觉自陆羽的心底涌出,他分不清是好又或是坏,也许都有。但他也只能祈祷,好的预感能帮助坏的预感顺利度过,期望结果、一切平安。 「樱桃大笨猫——」 「喵吼!」 「笨猫笨猫,吃得胖胖的!」 转身回房的堂哥,一路上自言自语的调戏着樱桃玩乐,乱摸樱桃的猫毛,没良心的偷拉牠的尾巴。 「带你去吃好吃的,豪华罐头。」 「呜咪……」 陆少悠开门进房,将樱桃往自己的床上一丢。樱桃在床上翻滚两圈,用猫掌拍打拍打睡在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团的那个人。 情况不是很严重吧…… 之前发生过更糟的不是吗?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撑得过去的。 那一天陆少悠不在的时候,据说是陆群青过来了一趟,说想要找亚渝聊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之后,亚渝就不再说话了。不管陆少悠再怎么哄他也没有用,他就是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哭,把自己卷在棉被里头不肯出来。 陆群青这家伙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不对,是族长那群人,究竟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为什么要把亚渝扣留在本家,却连一点点的理由都不给? 就算是拿来粉饰太平用的借口也没有……是因为已经不需要了吗?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阴谋,好像已经蓄势待发了。 他望着动也不动的亚渝,只见樱桃蹭着亚渝的脸,他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等醒来之后,看见樱桃的他应该会稍微开心一些吧。 陆少悠摸摸樱桃的头,拨了内线电话,请佣人帮他买几罐高级猫罐头回来。 他决定要做些什么来改变现况了。 第八章 陆羽一回到家,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今天比预期中的还要早回到家,于是他买了些鸡肉打算炖锅汤给大家喝。才打开家门,就见到白鹫坐在客厅沙发上头,对着自己的笔记发呆。 「怎么回事呀,你不是应该在道馆吗?」 「小羽,你回来啦。」 「嗯。」陆羽走近白鹫的身边,看见桌上还有好多只折好的纸鹤,而白鹫的表情非常之苦恼。 「我今天本来要去帮你问升等考的事情,还看了之前表哥他们考试的影片呢。不过堂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后来就没问了……嗯,你在念书吗?」 一边把鸡肉和菜丢进冰箱,陆羽回过头看闷不吭声的白鹫。 「小羽,我下午开始考试了,师傅突然给我出了题目。可是我想了一个多小时,都想不出办法来……」 「啊?你已经开始考试了!」 「嗯——」 曰鹫叹了口气,又折起了纸鹤。 「他叫你考什么啊?明天考吗?」 「不是耶,是现在就开始考了。师傅他说,他叫紫烨来和我玩躲猫猫,叫我在两天内把紫烨给找出来。可是式灵不管怎么飞,都找不到紫烨。」 「耶——怎么会有这种题目啊!」 陆羽当初还以为是要召式灵然后攻击之类的考试——没料到居然出了一个这么灵活的题目。 和紫烨玩躲猫猫?可是这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狐狸是能躲去哪里? 「他应该在道馆或是去找表哥了吧,还能跑去哪里?不过这些地方你应该都找过了吧。」 白鹫点点头:「都没有耶,现在灰鹭在市区乱飞,我拿了紫烨的东西让牠去找,还是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我真想不出来紫烨会躲去哪里了。也许是用法术消失了也说不定。」 「嗯,搞不好喔。不过师傅有规定你一定要用式灵找吗?还是也能亲自去找呀?」 「他说都可以耶,没有规定喔。」 「可以找人帮忙吗?我帮忙会不会有事啊?」 「师傅说可以找人帮忙耶,他说能找得到帮忙的人,也算是一种才华。」 「那就简单啦,我和你说,你就坐在这边,紫烨肚子饿了自己会跑回来呀。」 「是这样吗?」白鹫震惊。 「你也饿了吧,中午有吃饭吗?我去给你炖汤喝吧,休息一下。」 陆羽轻松的说道,不过心里另有打算。他翻了翻冰箱里剩的鱼和菜开始在厨房中忙碌,菜一道一道的煮,终于在两个小时以后,以放在院子里用烤炉洒盐现烤的鲜鱼,做结束。 「喝喝喝——」 陆羽拿起扇子猛扇烤鱼的烟,烤鱼在炉子上发出滋滋的美味声响。 「小羽,好香喔。」 「看这小狐狸还不出来?应该忍不了多久吧?」 原来陆羽打的如意算盘是把紫烨用香味和大餐给引出来,让白鹫轻松通过考试。反正师傅也没说规定他用哪一种方式找人嘛? 第116章 「你先去吃吧,我煮了白菜狮子头喔。还有炸鸡。」 「今天吃这么好啊。」 「当然啰,看你考试,顺便给你补一补呀。」 陆羽笑笑。烤鱼在炉子上头香到隔壁家养的猫都跑出来了,而且今天煮的菜——他回答白鹫有什么菜色的时候,还故意放大声音讲。白菜狮子头、炸鸡,香菇鸡汤、凉拌泡菜、麻婆豆腐……虽然都是一些材料简单的菜色,但全都是紫烨最喜欢的。 光听到这菜单,他的口水都要流满地了吧?烤完鱼后陆羽还嚣张的换过烤架,顺便用木碳余温烤起麻薯来。 「奇怪,紫烨居然没有回来?」 「唔嗯嗯……」白鹫嚼着外脆内嫩的烤鱼,来不及回答。 「难道他被师傅绑架了吗?平常要是有饭吃,他飞也会飞回来啊,还是师傅请他吃五星级料理?去餐厅找找看好了。」 「可是还是小羽煮得比较好吃。」 「少奉承啦!你——」 陆羽骂着白鹫,然后在他的盘子里再塞进几块烤到澎起来的麻薯,让白鹫好开心。只是他们不晓得的是,远远的躲在外头望着他们的紫烨,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还看着白鹫把烤鱼通通都吃掉,眼泪不知道流了几升了。 呜呜……不行,不能输!说好要赢躲猫猫,然后叫姜子甫给自己道歉的! 低估了紫烨决心的陆羽,以食物将小狐狸引出来的计画失败了一半。但陆羽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可是他们家的白鹫耶!再怎么样他也会想办法让白鹫的成绩变得漂亮一些。 于是在吃完晚餐后,陆羽在睡前叫白鹫在家里多放几个符咒陷阱待命。然后他在桌上煮好一桌香喷喷的消夜,叫白鹫把这些好料放在桌上再去睡觉,把紫烨用陷阱给引出来。 就算引不出紫烨,也可以确定意志力一向薄弱的他跑不了太远。这样会比较好捉狐狸。但即使如此陆羽能帮的忙也到这边为止了,这场考试不是要抓到紫烨才算通过,而是要测试白鹫的统合能力到何种程度,也因此可想而知,师傅出的这个题目是完全不可能达成的。 紫烨的实力原本就不弱,配合上他的童心,随心所欲,这才是最强力的组合。再说现在的紫烨,可是非常认真的在玩躲猫猫,普通的咒术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小羽,我明天不用去道馆,考试考完前都不用……我想去图书馆查查看有没有可以用的书。」 听说式族的图书馆里有很多不同的咒术教本,白鹫现在所念的都是师傅挑选过后才给他的教材,但面对这个考试,他似乎觉得不够用了。 限制他所看的教材,是害怕他自己一个人胡乱摸索一些太过高深的东西会闯祸。不过如果只是看更进阶一点的教本,应该没有问题吧? 「也好,那我明天打个电话去给远哥,请他挑几本书给你看?啊,远哥有带老虎喔,你不要被吓到了。」 「嗯,之前有听你说过。」白鹫的样子却反而显得有些期待:「我没有看过老虎耶。」 「你要是召老虎当式灵说不定挺威风的,不过就算很帅气还是很可怕——」 这么说着,陆羽又想起远哥的老虎呼噜呼噜地拿着大猫掌往自己肩上搭的事情。幸好樱桃那天跑进去没有被牠吃掉,牠全身都是油,老虎一定超爱的吧。 对了,樱桃…… 已经爬上床去卷好棉被的陆羽,不禁开口问道:「白鹫你最近还有和亚渝联络吗?」 「我有写信给他,但是他都没有回呢。他是不是也很忙呢?」 「这个……」陆羽埋头进枕头里猛蹭:「我想他……应该不是忙……吧。」 「小羽?」 「啊,没事。我今天本来想去看他,不过堂哥说他睡了;等你考完以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他吃饭如何?」 不想让白鹫担心,陆羽只好随口胡说。 「好呀。」 白鹫点点头,和陆羽说晚安。 不过隔天早上两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餐厅桌边的咒术陷阱爆了一半,还有小小的手印脚印糊在地板上脏成一团。最后小孩的手印脚印变成了动物的小肉球掌印,零零碎碎的散在桌上。 「紫烨——」 结果陷阱没有抓到紫烨,反倒是把家里搞得一团脏乱了。 隔天一早白鹫自己坐车前往本家之中,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走进本家……以往每次进去不是有大事要不就是有小羽陪伴,一个人进去的确是有些奇怪。不过陆羽一直和他强调姜远是个人很好的大哥哥,叫他不要紧张。 「把他当图书馆员就好了哈哈!」陆羽是这么吩咐的:「而且说不定可以遇到悬江呢。」 「真的吗?」 听见悬江的名字,白鹫不由得感到期待。 「他和远哥的感情好像不错,你可以问远哥有没有见到他呀,你们都是式神耶,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聊吧。」 就算他们不是式神,陆羽也希望能够和这么好的人一直交朋友下去。 结果没想到,一大早出发前往图书馆的白鹫,却硬生生的碰到了一个软钉子——图书馆二楼的大门紧闭,上头写着:开馆时间,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 看看手表,现在八点半…… 只好再等一会儿了,待在图书馆的门口呆坐也不是办法,从窗外望去,别邸正在图书馆的斜对面,他想起了昨晚小羽和自己提起亚渝的事情。 就白鹫之前在本家作客的经验,现在的时间他们应该刚吃完早餐吧?干脆散步走去别邸和许久不见的亚渝打声招呼? 虽然时间有点赶不过晚点去图书馆也没关系,白鹫缓缓的走往别邸,清晨空旷的本家庭院吹着海风,有些冰凉。今天的天气似乎会很晴朗,远方的海面上已经洒上了金色的碎光。 风景真的很棒,非常的安静,耳中只听见海浪与风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鸟啼。 这个时候,白鹫突然看见,在别邸旁的海岸步道上头,一个男人正牵着一个小孩的手,两人在散步着。 男人他见过,穿着靛青色衣服的他,是陆群青。而那个被他牵着走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粉红色的小洋装,绑着蝴蝶结的双马尾,样貌非常的甜蜜可爱。小女孩给陆群青牵着手、逗着笑,看起来非常的幸福高兴。 那是式族的族长,湘氏。 湘氏现在的模样,和他在陆羽成年礼上头所见到的冷陌模样是截然的不同,白鹫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将目光放在湘氏两人的身上。似乎同样也注意到白鹫走来的陆群青,他放开了湘氏的手后,低头和她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然后陆群青让湘式一个人留在步道上头看海,自己走近白鹫。 「嗨?好久不见了,白鹫?」 「你好……」 原本并没有要停下和陆群青说话的打算,白鹫和这个陆群青是完全不熟,根本就不晓得能和他说些什么。而且在陆群青走向他的时候,他直觉突然告诉自己,不可以太过接近这个男人。 什么…… 他很危险。 在白鹫的感知之中,陆群青身上掩盖着一整片的黑雾,那不是真实的颜色,而是很可怕很痛苦的情绪。有很多很多宛如地狱里传出的痛苦尖叫哭嚎之声,从陆群青的身边隐隐的浮现,这是白鹫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所从未感觉到的。 好可怕……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了…… 那是谁?那是谁的哭声?那不是陆群青的声音……他知道那不是,但那些声音是从他的身上传出来的,不止一个人的声音,而是有几十个人宛如被关在极度黑暗之中的绝望嘶吼,血的锈蚀腥味,从牢房的门缝底下一点一点的飘散过来…… 「唔——」 白鹫觉得好反胃、好恶心,他往后退,不想让继续步步逼近他的陆群青碰到他的身体。如果碰到那阵黑雾…… 那是死亡的感觉。 好可怕,说不出口的恐惧与反感涌满了白鹫的心底。但看见白鹫的表情之时,陆群青却笑了。 「不要这么怕我嘛……」 白鹫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在望着他。陆群青瞧着他的表情,倒是觉得趣味盎然。 在他的眼中原来我是这个模样啊……这样的表情所想要对我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话语呢? 真的是……再有趣也不过呢。不过,看在不想要毁掉白鹫的份上,陆群青还是很识相的停下了脚步。 「最近过得怎么样呢?你和你家的式主都好无情喔,从来都没有要来找我们聊聊天的意思。改天来我们这边喝杯茶吧?」 「这……好……」 「太好了,别忘了你的承诺喔。啊,对了?」听见白鹫说好,陆群青乐得开怀:「你如果来喝茶的话,我会把这些家伙关好,不会让你太困扰的。放心吧,就像之前见面的时候,我为了你都好好的把『他们』给藏好的。」 他们?他们是什么? 「唉,不多说了,宛静在等我呢。这样吧,我前几天说想请悬江喝茶,择期不如撞期,我去请你家那个可爱的陆羽一块儿来聊聊,就这么说定了。」 「如果是小羽答应的话。」 「他会的,相信我。啊呀,还有呢,就是——顺便帮我和子宣问个好,和他说,叫他该出来晒晒太阳啰?」 「子宣?我不认识这个人。」 「呵,你就转达给陆羽吧。」 丢下这让白鹫有听没有懂的话,陆群青自顾自的笑着,就这么转身离去。 第一次因为有人不和自己说话而觉得松一口气的白鹫,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小羽每次想到陆群青这个人就一脸崩溃样。 第117章 真的是个要命又可怕的男人啊,在陆羽这种对外人可以摆出油滑态度的老练都会受不了了,更何况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白鹫。 结果还没有走到别邸就已经是九点出头了,餐厅里头见不到亚渝和陆少悠的身影,却意外的看到了另外一对的人马。 「是悬江?」 「哇啊!」 带着陆芸儿的悬江,都已经九点了,还慢条斯理的在吃着他的豪华早餐。突然又见到白鹫出现,真的是只有「惊喜」两字可以形容! 「他就是白鹫啊?」 「对呀,白鹫你快过来,来,坐这边!」 悬江乐得把白鹫捉到自己的身边来,然后唤过佣人,叫他们替白鹫准备一份餐点。白鹫连连说不,他早上才吃过一顿小羽煮的早餐,于是白鹫的餐点被换成了一堆完全不适合在早餐时吃的精致甜点。 「这桂花凉冻很漂亮吧?颜色金亮亮的好美,快趁冰着吃。」 「哇啊,悬江你怎对他这么好,我都没有?」 悬江身边的陆芸儿不满的看着他说道,反倒是悬江得意的回道:「当然啰,人家这么难得才见到白鹫一面,哪像你明明就能回来看我,偏偏就要赖在国外不回来。」 「欸呦!计较这么多,我这不是回来了?」 「还不是我跑去把你这公主给请回来。」 「噫,谁叫你一直挡着不让我把那个姜子甫给除掉,人家当然不想回来呀。」 「还说呢,又要下毒又要下咒的,人家也没强迫你嫁……」 「我是为民除害呢。是说小云上次不是替那个姜子甫接了一笔生意,赚了他一点钱拿去买了个新包包,结果马上就被偷了,连皮夹都没了,这个姜子甫真是带衰!」 「哪有连这种事都怪到人家头上的道理?」悬江叹气,接着却补道:「等你想个不会留下证据的方法,再来说吧。」 「哼!」 白鹫听着在眼前猛拌嘴聊天的两人,感觉他们两人的感情好极了。讲了半天悬江这才又把话题给绕回了白鹫的身上。 「白鹫,你还没见过这个小妮子吧?这是芸儿,我们家老头很不乖的玄孙女。」 「你好。」白鹫微微笑点头问候。不过他发现陆芸儿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一点都不生疏。 「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小云拍了好多你的照片给我看呢,照片已经很帅了,没想到本人更是不得了。」 「芸儿——」 悬江皱眉,想也知道芸儿口中的那些照片是不知用什么方式偷拍来的。这两个小女生也未免太没有规矩了! 「唔,也没有那么多张啦。」她装不好意思貌:「叫我芸儿就行了。」然后,她伸手和白鹫相握。 是个一如外表般,既活泼又优雅的一个女孩子呢。 「不过陆羽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小羽去上班了,我来图书馆找考试的资料……啊,已经这么晚了。」 「考试?升等考呀,陆羽昨天才和我们说过呢。」 「嗯,已经开始考了呢。还剩下一天多的时间……」 「剩一天多?明天要考?」 「不是耶,师傅给我出了个题目,要我两天之内完成。不过实在太困难了,我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什么样的题目呀?没想到师傅会出这么难的题目给你。」 「他叫我把紫烨给找出来。他事先就要紫烨去躲好,让我在时限内找出他来。」 「那只小狐狸吗?」 「嗯。」 「什么狐狸?悬江。」 「不行,不能告诉你,你会笑昏的。」听到陆芸儿提起紫烨,悬江不由得收敛些。 「什么——你怎么这样啊?哪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快说!」 「你真要听?」 「你不说我要去逛街了——」 听到「逛街」两字,悬江的表情苦闷的仿佛是他的卡已经被芸儿给刷爆。他烦恼的捏了捏眉心,感叹自己教育失败:「那小狐狸只有十岁吧,成天活蹦乱跳,说要娶姜子甫当老婆呢。」 「什么——哇哈哈哈哈——姜子甫要嫁给小狐狸妖怪当老婆了吗——哈哈哈!这是真的吗——」 陆芸儿笑得极夸张,整个人都卷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 「真是笑死我了——快介绍那只小狐狸给我见识!」 「等白鹫找到之后就见得着啦。」悬江嫌弃道。 「师傅说,若是找到紫烨,会叫表哥请客吃螃蟹。」 「可以叫姜子甫嫁给那只小狐狸吗?我好想看喔。」 「芸儿——」 「走走走,白鹫,我去帮你找小狐狸出来!」 不理会悬江的抗议,拉着悬江和呆愣的白鹫,芸儿开开心心的拖着他们走向交谊厅坐了下来。有眼前这两个精通咒语的活百科在,白鹫也用不着去什么图书馆了。 「喝!」 只见陆芸儿拿出自己怀中的整本黄色咒符薄纸,单手一捏,便在桌上摔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小白兔用前脚捞捞耳朵,在桌上软棉棉的滚了一圈爬起身来。然后牠歪着脖子望向陆芸儿,乖乖的在桌上坐好。 「好可爱喔!」白鹫不禁惊呼。 听见白鹫的称赞,陆芸儿也为自己家的毛毛感到得意万分。只有悬江对着这个玩具宠物貌的式神叹气。 「很可爱吧?我在学校都用这个变魔术骗人呢。」是说从帽子里捞兔子出来的那种魔术嘛…… 「牠叫毛毛。」 「我可以摸摸看吗?」 「好呀好呀——」 看着眼前围着兔子猛说「可爱」的两个孩子,悬江又觉得自己烦恼到脸上又要长皱纹了。 「嗯,不过说正经的,芸儿你要怎么找出紫烨呢?」 「这个嘛,毛毛,去找姜子甫!」 芸儿呼喊道,于是毛毛甩甩耳朵,仰起脖子,摇摇晃晃的要从桌面上头跳下去。 看起来很不可靠的一只兔子啊。这样的式灵真的行吗? 「没问题的,我叫毛毛去把姜子甫的脖子给咬断,这样紫烨一定会出现的!」陆芸儿自信满满的笑道。 「不行——」 这下子别说是悬江了,就连白鹫都吓得要站起身来阻止芸儿。直到两人手忙脚乱的把那只看似无害却会啃断别人脖子的毛毛紧抓在怀中之后,悬江才委屈的说道:「别闹了你们,芸儿,人家白鹫在考试耶,你别闹他。」 「人家说认真的嘛。」芸儿鼓起腮帮子不开心道。悬江欲哭无泪。 「好吧,白鹫,你召只式灵来,我帮你看有什么办法。」 白鹫点点头,自己拿出了纸折,从手中召出一只夜鹭。 「做的很好嘛。」 悬江望着那只活灵活现的夜鹭,伸手去逗弄牠,夜鹭乖巧的让悬江摸摸颈子:「召得比我以前还要好上很多呢!」 这么说道,悬江抓住夜鹭念起咒文。夜鹭随即发出一声长啼,然后又被悬江给放开。 「嗯……召得很基础呢,就是普通的式灵而已,难怪你用起来会觉得吃力。我想你可以用进阶一点的方法来召,让我来教你吧!」 于是悬江拿出纸笔,喜孜孜地教起白鹫新的咒术。而白鹫很聪明,基础也打得很好,加上悬江这个名师在旁指点,不出几个小时,他就已经照着悬江所说的话,成功的再招出了一只新的夜鹭。 这个时候芸儿已经嫌无聊而先离去了,正好也差不多到了要吃饭的时间,悬江便要他把式灵给放出去飞个两趟,他们先去吃饭休息。 「不如就去找陆羽吃饭吧?他在征信社对吧,我正好有事要去那边,可以顺便去载他。」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悬江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乐得拉着白鹫坐进车中,计画着要去哪一家餐厅吃饭。可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打扰陆羽工作,要嘛就晚上再去吃大餐好了。 说不定可以去吃陆羽煮的晚餐呢!这么想着就更开心了。其实悬江这趟来到本家里头,预计要留的时间其实也不多,原本就预计大约今天晚上走人,择期不如撞期,赶快把手头上想做的事情做一做也好。 照着白鹫所说,轿车开到了征信社的门口停下,上了二楼,陆羽还以为是送便当外送的员工过来,一打开门惊喜不已! 「悬江!还有白鹫,你们怎么来了啊。」 「来看看你呀。很快就要离开花莲啰,再不来找你就来不及了呢。」 「啊,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只有便当耶。还是请你们吃对面的意大利面?」 对于午餐时间来访的客人,又是如此的贵客,仔细想想不管是排骨便当又或是对面餐厅不是很好吃的意大利面快餐店,似乎都有失礼数。陆羽烦恼的抓抓头发,只见等着吃便当却等不到的姚老板,从办公室里探出脸来。 「咦咦,是悬江先生!」 见到了养活自己的大股东客户,姚老板笑得脸上都要长出花来了,不到一秒就决定放陆羽公假,把他们通通都送出门去玩乐。 「慢走慢走,好好的玩啊。」姚先生满意的对三人挥手说再见,这个时候,白鹫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悬江,你不是说有事要去征信社吗?」他记起之前悬江所说的这番话,以为悬江是聊聊天便忘了自己要办的事情。不过悬江面对这个问题,却挥手说算了。 「待会儿再回去办。」他这么打发似的笑道。 于是一路顺遂,陆羽等人被悬江的司机载往了意外的指定地点——一间市区中很小很小的咖啡店! 第118章 为什么要把大家载来这边呢?悬江很愉快的回答说,这是为了要帮忙白鹫,所以才到这边来的。 「这里和师傅有关系,所以我想来这边找应该会比较轻松些。」 「咦?」 当陆羽觉得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几杯看起来不是很好喝的咖啡端上了桌。 「小羽,我有来过这里。」 观望起四周,白鹫说,他认得这个地方:「上次紫烨吵着要吃那边的炒米粉。」 这家咖啡厅,和那个做衣服的妈妈的家很近很近!甚至只要从窗外眺望,就能看见他们所住的巷口。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师傅的八卦,是小远偷偷告诉我的喔……」悬江开心的嚼着饮料上头附的樱桃,满是笑意。 「如果小远说的没错,我想白鹫应该可以利用这个『小八卦』轻松获胜。」 「咦?什么八卦?」 「我偷偷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喔!」虽然悬江这么说,但陆羽怎么觉得好像除了他们以外,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小远他不是有管理占师的预言吗?有时候,预言上面不只会写重要的事,还会写很多有趣的事情喔。」悬江兴致勃勃的说着。 原来,姜远所保管的预言,有绝大部分都是占师无聊所写下的杂记。 占师的生活过得很枯燥无聊,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陪伴,整天就是关在本家之中写预言,所以他的预言,写的常常都是和生活琐事有相关的东西。 虽然只是大家平常生活中的一些互动,但在那位占师的眼中看来,却都是一些很珍贵也很有趣的事情。所以在他的预言里,常常会看见在本篇旁边有两行小字写着:「因为这个事件,所以某某和某某吵架,真希望他们能够合好。」或是「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就结婚了,恭喜他们。」之类的闲话。反正这些闲话是不被列入正式纪录的。 占师的嗜好就是看着大家未来的人生,就好像自己也同样参与了一般,好事他会开心,坏事他会难过。他因为这份能力而孤独,却也因为这份能力而找到了一些些的乐趣与温情。 一篇篇的预言之外,总是会发现一些令人惊喜的小小事物。就好像是林师傅的妻子——姜绮的事情。 林师傅的妻子是式族姜家的人,他是入赘进式族之中。因为妻子是式族人的关系,在占师预言之中也有被写到。 姜绮的这一生只活了三十多岁,非常年轻便过世了。留下了深爱她的先生与年幼的女儿。这样的事境看在占师的眼中自然是十分的不舍,于是占师偷偷的提了笔,在姜绮的事情旁边,写上了一句很简短的话。 姜绮之后投胎于某地某户之张姓人家。 这句话原本不应该被透露出去的,只会被当成是纸页旁的杂言给忽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杂言竟然莫名其妙的被林师傅给得知了。 也许这也早在占师的意料之中了吧?林师傅赫然发现,那户人家的孩子,甚至还在自己的门下学习武术! 但就是因为如此的巧合,还有占师所说的模糊不清的话语,让林师傅非常的困扰。 因为那户张家之中,不只有一个小孩,而且两个小孩也就算了,竟然还是一男一女。 老实说他完全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孩子才是自己妻子的转世。也许是那个长男,又或是长女…… 不,他比较希望是长女而不是长男,但为什么总觉得长男的个性比较像是自己过世的妻子呢…… 他并不是想要做相认之类的蠢事,这样也未免太勉强了。再说两个孩子都还小,就算只是去讲个话想要相认一类的,也绝对会被当成变态而扭送警局。 像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听算命师说你是我上辈子的老婆……」、「什么?你问我想要做什么?没有我只是想来探望一下——等等请不要报警啊!」之类的情景,很清楚的便在陆羽的脑海中浮现了。 总之林师傅现在也管不得究竟是这户人家的哪一个小孩了,他不时就会偷偷以师傅的身分去探望他们,送些小礼物之类的讨两个孩子开心。倒是林师傅的女儿觉得爸爸这样会打扰到人家,常常阻止林师傅这么做。 「到底是哪一个小孩,还是不知道吗?」陆羽问道。白鹫则是回想起颖真,不过他还没有见过颖真的妹妹…… 「就连是不是现在出生的小孩也不晓得吧?说不定是十年后颖真他们的小孩呢。」 「对呀,不晓得啰。不过不是分不出来,小远说是因为他不肯面对现实的关系,所以才不敢去问说究竟是谁。不过这样也好,林师傅常常在这附近忙着打转呢。」 「真是意外!」 「这么说来远哥知道吗——」 「你说呢。」 悬江露出了难得的奸险笑容。 「如果是妹妹的话就还好,万一是颖真的话……」 「真的是颖真吗?」 「可是看不出来他对师傅有比较好耶?」 结果变成了聊八卦的聚会。 「欸,不过白鹫现在还在考试耶,这和白鹫的考试有什么关系啊?」 「来来,我讲给你听——」 这么说着,悬江招招手,凑近了陆羽的耳边和他说悄悄话。 「就是这样!」 「咦!真的嘛?」 「对呀。好啦,我们来点松饼吃吧。」 悬江也是笑笑,然后见到陆羽把白鹫的耳朵给拉下来,悄悄的转述给他听。 第九章 在餐厅里三人不断的窃窃私语,这个场景看在紫烨的眼中,真的是太太太太让他感到好奇了!他好奇到两眼发直,直盯着眼前的三人猛思考,但他的小脑袋瓜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逻辑性的推理。 师傅的太太原来投胎转世到了那户人家里头……难怪他好像记得师傅上次带他们来的时候,一直和那位妈妈聊着她们家小孩的事情!师傅真的是个深情的好人呀,紫烨是满心的崇拜了起来。 但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却很快的被肚子饿给攻陷。唔……桌上的松饼好香好香喔,咖啡也好香,樱桃好好吃,紫烨觉得他整个人都要饿哭了啦!他趴在窗外头偷偷的看着,不过里面的三人都看不到他的踪影。 因为此刻的紫烨,正用着师傅所教他的法术隐藏住自己的行踪。紫烨虽然也有自己隐藏行踪的方式,不过既然师傅说要教他这一招,他当然是很高兴的学起来用,把自己以前所用的招术都抛在脑后忘得精光去了! 但其实师傅也没想过紫烨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强大……毕竟师傅本身也不是什么功力高强的人,主要教授的是武术。在他的眼中看来,紫烨不就是只普通的可爱毛狐狸罢了,他并不是要为难白鹫而特别请了紫烨这只千年大妖来替他考试,他只是不晓得紫烨有这么厉害而已。 紫烨用起师傅所教的隐身法,不同于以往所学的旁门左道,师傅所教导的是最正统、术力也最平稳强大的隐身法。紫烨用起这个咒术可是非常的不得了,别说是白鹫了,就算是叫和紫烨同是大妖的牌鬼下去找他,说不定都找不到。 一开始听见白鹫接到这个题目,很清楚小狐狸的来路的悬江便大概晓得,白鹫是怎么样也无法找到紫烨的,就算是他亲自出手也是一样无法找到,顶多就是靠着直觉感应一下紫烨是否有在附近出没。 这算是师傅出题的失误吧?但既然如此玩玩也是不错。而且紫烨本身除了他们所知道的众多弱点以外,现在还出了一个致命的失误。 那就是他的身上没有带钱…… 平日陆羽都会给紫烨在身上塞个一、两百元当零花用,再说紫烨这个人从来不担心钱的事情。出了门就是乱跑谁也挡不了他,饿了就去熟人的家里吃饭睡觉,无忧无虑;可是现在是在玩躲猫猫,他谁也不能见……万一见了谁露出狐狸脚,那就不能见到姜子甫给自己道歉了! 昨晚他已经把身上带着的两百元买便当吃光了,现在的紫烨是饿着肚子哭丧着脸,记得昨天晚上他看着陆羽摆在桌子上要引他出来的丰盛消夜,还真的是鬼迷心窍的溜了进去想要偷吃,幸好白鹫在地上设的陷阱把他吓得清醒了过来,才没有铸下大错。 原本想说熬着熬着,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却没想到因为无聊又肚子饿,玩闹不起来干脆跟在小羽身后的他,不管走到哪里都闻到好香好好吃的味道…… 好讨厌喔!为什么他们都一直在吃好吃的东西啦! 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做点能打起精神来的事情。紫烨左听右听,心里好闷,小孩子的好奇心在无聊的时候又最是泛滥,最后紫烨干脆决定,去张妈妈的家里玩玩,顺便看看究竟谁才是师母——师傅过世的太太。 于是卷卷尾巴,紫烨跳出了咖啡厅离去,凭着记忆想要找出张家的所在地。 这个时候,悬江转头望望四周,悄声的说道:「紫烨走啰。」 于是白鹫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悬江所教他使唤的透明式灵,从袖子中给送出了窗外。 三人根本见不到紫烨在哪里,不过紫烨心烦意乱的气息,倒是让极为敏感的悬江给捕捉到了一些,从进了征信社的那刻他就发现了。 他猜测以紫烨的小孩子脾气肯定是一直偷偷的跟在陆羽身后,于是干脆放手一搏,推想紫烨正躲着在偷听他们讲话,使点小诈想把紫烨给钓出来。 但要钓紫烨,也得要讲些有事实根据的东西把他给迷住……虽然对师傅不好意思,但悬江一点都不介意。 第119章 既然紫烨乐得又跳了出去,那么让他露出狐狸脚也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步呢,就是把紫烨从他们的身边调开,这样白鹫才能把式灵给丢出去布下结界。把这个区域封锁起来,这样即使紫烨想跑,也来不及了。 而第二步呢…… 「喂?阿明,替我把樱桃抓上来吧,谢啰。」悬江拿起电话,似乎是打给了他的司机。 「咦?樱桃?」 「呵。」说完之后,他挂上了电话:「听说你昨天把樱桃抓去本家玩噢,结果芸儿说好可爱就带走了,少悠叫她明天要把樱桃拿去还……唉,你也知道嘛。」 芸儿的事情就是悬江的事情,所以最后就变成悬江要带着猫去征信社归还了。 「我也没想到牠会派上用场呢,本来要去征信社还牠的,现在刚好借用一下啰。小姚不会介意的啦……啊,樱桃来了!」 「喵吼……」 随着咖啡厅门口开门的叮铃声响,还有一声低沉的猫吼,悬江那位总是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年轻司机,表情十分痛苦的出现在门口。 「喵吼吼吼——」 「呜哇!」 樱桃对这位司机是一点都不友善,猫爪子加上猫牙齿对着司机的手上猛啃乱抓,但他却没办法放开手上蛮横的樱桃,只能忍着痛抱着牠上楼。 「快拿过来,樱桃生气了啊!」陆羽看到赶忙伸手出去,却没料到悬江好像没事似的命令道: 「阿明,把樱桃放他肩膀上就好了。」 「是的。」 结果樱桃瞪起牠的大眼,望向眼前的陆羽,瞄准猎物——然后咚地一声,跳到了陆羽的肩膀上头,挪挪身子趴下。 这会儿反倒是轮到陆羽开始惨叫了……他再度变成了樱桃的爱床。樱桃满意的拍拍陆羽的肩膀,开始睡觉。 「是说找樱桃要做什么呀?要我等一下把牠送回去吗?」我怕牠根本不想回去了!拜托谁来把牠赶回去啊。 「那个喔——白鹫,你的结界布好了吗?」 「还差一点。」 白鹫很专心的在看着桌上的那张纸,方型的符纸上头画着一个圆,圆周上头照着长度,等分的六个点上头各放上了一只黄色带血的纸鹤。 他的神情看起来好专注,还带了些陆羽有些陌生的严肃。那六只纸鹤表示的是六只式灵吗?他什么时候学会布结界了啊,就连我都还不会呢…… 按住樱桃喵喵乱动的头,陆羽安静的看着白鹫,总觉得他……嗯,要怎么说呢,好像和自己有点距离了。他身上发生了好多自己不晓得的事情,和以前那个被自己给摸得一清二楚,毫无底细可言的白鹫,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是长大了吗?呃……是这样吗?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喔。 嗯,变得成熟点也好,早点别让自己忙着照顾,真是太棒啦!对厚,现在白鹫也会带紫烨上学啦,也会赚钱啦……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可是不知为何陆羽却觉得自己的心底有股淡淡的惆怅。 「布好了。」 「嗯,我看看……喔,很棒呢。」 在白鹫手中的那张纸,渐渐的化为一个透明灰色的圆盘浮起。而圆上头的六只纸鹤,在陆羽的眼中,竟变成了六只只有指头那样大小,在原地振翅飞舞的白鸟。 如果在旁人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与纸鹤罢了,透过灵视才能见到这种法术所发挥出的异样。普通人只会将这当成是普通的纸,也是一种附带的障眼法。 听见悬江的夸奖,白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那几只白鸟只是徘徊在原地振翅,并没有要起飞的样子。但没有飞走,正代表着这个结界的成功。 这就是悬江所教白鹫的新招术——用式灵所布下的结界。一般来说布结界都会使用符咒或是法器,圈成一个指定的范围来使用。结界的效力取自于施咒人的术力与法器的效力,就像悬江平日所用来布结界用的六把金刀,就是一项不得了的法器。 听说那六把金刀,是当年是右护法向高人……强取豪夺而来的,也不算抢,就是趁人之危杀了不少的价。要不是对方迫不得已,也不会售出给他人。 只要有这金刀在手,别说是轻轻松松的就能布下强力的结界,就连攻击也完全没有问题。那个宠悬江的右护法,拿了这金刀以后自己不用,放在悬江的身上给他防身。 而不使用法器,空手可布下的结界,大概就是像咒文之类的。这种的结界效力比较不好掌握,平日都会建议使用符纸或阵式以维持稳定的效果。而悬江所教的这种结界,是将封印用的符纸召成式灵貌,具有移动的功效。 简单来说就是锁定一个中心点当成目标,让这六只式灵围绕在这个中心的周围,如此形成一个活动式的结界。通常这种结界是拿来做大范围的防守,中心点也许是个村子的村长或是要塞的将军等等……不过白鹫的功力没有那么深厚,做个阳春型的,正好符合这次任务的需求。 这个结界所选的中心点呢——则是目标非常明显的,师傅的学生张颖真! 「颖真现在人在哪里?」 望着那张什么都没写的纸盘,白鹫却好像是真的有看见什么东西一样的定神的盯了十几秒后,回道:「我看到公车站……还有,学校。颖真的同学?他好像在回家的途中。」 「继续盯着。」 「紫烨会发现这个结界吗?」看着他们一连放出这么多只的式灵,陆羽倒是感到有些质疑。 「他不会的。」 悬江一口咬定,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倒是相当的有把握。果然,白鹫的式灵一路跟着颖真和同学们所搭乘的公车飞去,但颖真却没有直接坐车回到家中,反倒是在一半的路途上头,和同学们说了再见。 他下了车,然后走往了一所小学的门口。果然,小学也正在放学,颖真的妹妹心玲正背着书包,在校门口的等候区和颖真招招手。 她在说话,白鹫还无法从阵式中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他猜想应该是喊着哥哥之类的话。颖真边跳边跑了过去,然后看见他牵起妹妹的手,沿街边逛边走;原本白鹫以为他们要回家了,却没想到,颖真带着妹妹停顿在街边一家小吃店的门口,貌似在对话商量,然后两人走了进去,看来两人是想要先吃饱再回家。 兄妹俩放下书包,在人挤人的小吃店里找到了位置坐下,小妹在高高的座椅上头晃着小脚,而哥哥则是跑去柜台和老板娘点吃的东西。没隔几分钟,哥哥便端着羹汤还有猪血汤回到了座位上头。 「哇,他们开始吃东西了耶,那紫烨不是……」 然后一如三人所预料的,原本只是想要跟踪小兄妹两人的紫烨,扁着耳朵哭丧着脸,一身狼狈的躲在小吃店的门后头,探头探脑的出现了。 「哇哈,紫烨终于受不了了……」 陆羽想像着这个情景,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头疯狂闷笑。虽然他只能听白鹫的形容,但可以想见紫烨可怜兮兮的捞捞口袋,发现里头只剩下十元不到,偏偏现在连一碗阳春面都要三十元起跳,这个钱在面店里大概连汤都喝不起。 「啊,紫烨走进去了。他坐到颖真的旁边,妹妹看着他好像很怀疑的样子。」 「真的喔,可是这样看到不算吧?要抓到才算。」 「对呀要亲手抓到,要现在去抓他们了吗?」 「再等等,等他们回来我们这边再收线。要不然在人多的地方万一紫烨要跑,会很麻烦。」 于是,见着紫烨巴在颖真的身边,垂着耳朵,大口的吃起颖真买给他的汤面,紫烨感动到都快要哭出来了!颖真的妹妹看起来年纪则是和紫烨的外表差不多,她揪起紫烨的毛耳朵,惹得紫烨一脸哀哀叫,不知道她在问些什么。 就这样打打闹闹的看着他们三人吃面吃饱,出了店外开始移动,陆羽等得都要睡着了,咖啡也喝了好多杯提神,外头的天色也渐渐黑去。一行三人终于走回了家门口,这个时候,悬江说道:「走吧!去抓狐狸啰。小羽,等会儿……」 继续抓着陆羽和他讲起悄悄话,于是陆羽点点头,把已经睡沉的樱桃,从自己的肩上抱下来,放到白鹫的头上去。 「你要待在这边吗?」 「嗯,这个咒阵我来看着,你们出发吧。白鹫,动手啰。」 于是白鹫点点头,念起了一整长串的咒文。但就在白鹫念到一半的时候,那张画着咒阵的纸张,却不知为何,突然的开始变得卷曲。那六只围在周边的白鸟发出了一声尖叫之后,隐隐散发出了金色光晕。 那张绘着圆型的纸烧起来了……金色的白鸟、与烧起蓝焰的符纸!在两、三秒内迅速烧毁殆尽,却在咖啡厅的桌上烧出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六只白鸟栖息于六芒星的六角,不再动弹。白鹫吓了一跳,这并不是悬江告诉过他的情况。纸不应该烧毁,这六只式灵应该化为灰烬以供收阵才对呀!难道他做错了哪一个步骤吗? 「糟了,怎会这样?」 「这……」悬江望着那张烧出了六星的桌面,愣住了。 「惨了,白鹫你完蛋了——要赔人家桌子了啦!」陆羽悄声惊叫。 「对不起……」 「你完蛋了你没有零用钱了啦,全部扣光光了啦!哎呦!」 白鹫连声道歉,还得一直顾着肩膀上的樱桃,陆羽对他节节进攻,他根本就是注定要败退了……悬江赶忙阻止他们两人,劝道:「你们先去吧,桌子我会弄好的,万一迟了就来不及捉狐狸啰。 第120章 」 「这——好吧,悬江,不好意思我们先去啰,等等再回来找你!」 于是拉着白鹫冲下楼去,两人蹑手蹑脚的,在不远处见到了紫烨。他正毫无防备的和身旁的颖真兄妹笑着聊天讲话,开心的走路乱跳。陆羽眯起眼睛望着快要走上前来的他们三人,然后对白鹫打了手势。 白鹫点点头,然后他从自己的肩膀上头把樱桃给抱了下来,轻轻的放在地上。接下来两个人远远的躲开,看着樱桃似醒非醒的在地上爬动了起来。 牠到底行不行啊…… 陆羽的心中是一百万个的怀疑,不过樱桃还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应该说,牠不愧是征信社里头的招牌猫。 「喵吼吼吼吼……」 樱桃半闭着眼睛在地上爬,昏昏沉沉,直到紫烨走过转角的那刻,牠的一双圆眼突然的睁大了起来! 「喵?」 「怎么有猫啊?哥哥。」 「好胖的猫喔,耶?」 樱桃愣愣地望着紫烨,而紫烨同样也以看到很奇怪的东西的目光,皱着眉头望向樱桃。接下来的画面,则是让陆羽惊讶到连下巴都快要掉下去。 樱桃喵吼一声,以凭牠的身材根本不可能、足以违反地心引力的轻巧动作一跃而起,然后朝着紫烨的耳朵咬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 -奇-把露出来的毛耳朵盖在衣服连帽之下的紫烨,发出了大声的哀嚎。他整个人都被樱桃给扑咬在地,被咬住耳朵的他,仿佛是失去了一切抵抗的能力那样,滚在地上被樱桃用猫掌拍拍打打,嚼嚼咬咬。终于紫烨受不了樱桃的袭击,打算使用法术让自己溜之大吉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他没有办法使用空间移动了。 -书-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让自己飞走或移动!为什么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颖真兄妹也被这只忽然跑出来咬人的猫给吓到了,想替紫烨解围,却怎么样也无法把猫从他身上抓起。 -网-紫烨哭哭叫叫的爬起身来想要用走的逃跑,没走两步,脸便撞上了一堵好高的墙。 「抓到了。」 那是把樱桃从紫烨的身上给轻轻抓起,露出温柔微笑的白鹫。 「呜——」 是真的被樱桃给吓到的紫烨,虽然知道自己被白鹫给抓住了,这场捉迷藏算是输了,却还是认命的抱住了眼前的白鹫猛哭,喊着晚上要吃烤肉大餐! 当然,见到白鹫通过考试的陆羽,是笑得比谁都还要来得高兴的一个。 「哈哈、吃什么都好,全部都煮给你吃,很多很多的烤五花肉好不好?」 「我要吃——呜!」紫烨嚎叫着说他要吃,还要通通吃光,谁都不准和他抢。 「好啦,回家啰紫烨,我们回去找悬江吧。」 于是拉着紫烨的小手,可惜,等到他们和不知所以然的颖真兄妹告别之后,回到咖啡店里头的三人,却被咖啡店的老板娘给告知,悬江已经离开了。 「啊?悬江真不够意思,怎么这样就走了。」 陆羽好失望,原本以为可以请悬江去家里吃饭,顺便多聊聊天。但他猜想,悬江都已经陪他们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应该迫不及待要回去病倒的右护法身边了吧。 回到家中的陆羽,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常生活,嘟着嘴觉得这两天自己好委屈的紫烨,吵吵闹闹的说他要吃好多好多的烤肉。于是陆羽把他们两人带到超市去当搬运工,扛了一套新的烤肉器材回家。 烤肉炉、换不完的烤肉架、辣味烤肉酱……还有好多好多的烤肉片,就算在场的是三个男人,也绝对吃不完的量。虽然陆羽觉得场面有点冷情,所谓的烤肉不应该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烤吗?不过紫烨说这样没有人会和他抢肉吃,他开心的用手围起一道封锁线,说这边到这边的肉全部都是他的。 「这么多你哪吃得下啊?」 「吃得下啦!」 陆羽把洗好的菜用大锅子通通搬出来,紫烨欢呼一声,把切好的香菇丢上烤架上头刷烤肉酱,就算那个炉子的火根本就还没点着。 「烤不熟啦!快拿起来——」 气得陆羽把刷上酱的香菇夹起来丢回盘子,然后他转头叫白鹫过来学着点着木炭。 之后在木炭旁边打转的一大一小,在折腾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把木炭给点着了。于是烤肉晚会正式开张,三个人边吃边聊天,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问紫烨躲去哪里了。 「我没有哇……就在路上走走嘛,师傅教我隐身术喔,好厉害对不对!你们都找不到我!」 「对对,好厉害喔,不过最后还是被找到啦。」陆羽自卖自夸,觉得家里的白鹫比较厉害。 听得紫烨气嘟嘟的反驳道:「可是被那个猫咬了以后,就好奇怪跑不掉了,你们使诈啦,找猫猫帮忙。」 紫烨指着睡在客厅沙发上头,因为天色已晚而无法回去征信社睡大觉的樱桃、不满地叫着,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还是好疼! 「才没有呢,猫猫只是帮了小忙而已。是白鹫比你厉害啦哈哈!」 「哇啊啊啊——」紫烨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含泪把白鹫手里的肉通通抢过来吃掉。 陆羽噗的一声、偷偷笑了出来。紫烨大概不晓得吧,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白鹫这次考试,可是有悬江这位有力助手在旁帮忙的呢! 那不是樱桃咬住紫烨,才害得他跑不掉的关系,而是因为——白鹫所布下的那一个结界的关系。 那一个悬江所教导的结界,经由第二次的转变……就是在白鹫将桌子烧出一个洞的时候,已经变换成另一种升级型的阵式。白鹫并将范围缩到最小,集中所有的力量,干扰所有发生在张颖真身旁的法术。 结界这种东西顾名思议,并非只有由外守护某个地区的功能而已,指定某个地区由内净化控制,同样也是结界的功能。应该说,只要是属于控制某个地域的法术,都能勉强算得上是结界。 白鹫这次用的结界,功能便是让紫烨无法顺利的使用法术逃脱。当然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很小,顶多就是锁定在目标物——颖真的身边、大概直径二公尺左右的范围,不过也足够了。当然为了避免意外,悬江还想了一个物尽其用的点子。 就是被芸儿给带回去玩,到现在还流落在外回不了家的樱桃。 其实樱桃也并不是如大家所见的那般,只是只慵懒爱睡又横行霸道的三毛猫。在樱桃年轻的时候,牠可是只小有名气的除魔猫。只可惜现在老了,脑袋有一点退化,变成了一只混吃等死,体重过重的胖胖猫。 只是说起咬人的力气,樱桃多少也还是有的,所以悬江干脆建议,把樱桃放出去咬着紫烨让他跑不掉,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紫烨远远的看见白鹫就跑掉,万一紫烨跑掉,看见一只猫在追他,颖真应该也会追上去帮忙,这么一来结界范围便不会离开紫烨身边。 悬江算得真是精明啊……一步一步的反应都算计进去了。陆羽还真是自叹不如,喔不,应该说是差太多了。 烤完香鱼,陆羽用夹子夹给眼前的两人一人一条,紫烨啪滋啪滋的咬着盐烤香鱼、满脸幸福。 「不过你怎么都没闻到我们的味道呀?你的鼻子不是很灵吗?」 陆羽问道。其实他在事后才想起来,他都忘记紫烨有一只灵敏的狐狸鼻子,大老远外的就能闻好吃东西的香味,怎么这一次就是没有闻到他们两个人躲在旁边,而且悬江竟然也没有提起? 紫烨动动耳朵,在家里不需要把耳朵尾巴藏起来,所以他开心的时候陆羽也就放任他这个模样跑来跑去。 「我不知道耶——不过这里好怪喔,我都闻不到味道。而且也看不到结界,到处都黏黏的,很奇怪呢!现在都要这么近才闻得到。」 紫烨示范,就像上次一样把整张脸都凑近陆羽身上。 「黏黏的?」是指海风吹起来黏黏的吗?可是这里已经不靠海了啊? 「咦——就是那个线黏黏啊,你没感觉嘛?」 紫烨用筷子指着天空。陆羽是什么都没看到,没想到白鹫却接下了话:「是那个银色的线吗?」 「对对——对呀,小羽好怪喔都没感觉,那线黏黏的耶,害我鼻子都失灵了。」 「什么东西啊?我根本没有看到啊。」 紫烨皱皱眉,求助似的望向白鹫,于是白鹫接下去描述道:「天空有像是线一样的东西……银色的,飘来飘去很像网子一样。别的地方没有这样的东西吗?在台北的时候没看过,我以为这边一直都有……」 「没有啦!只有这边有!其他的地方我都没看过喔。」紫烨抢话。 「我从来没见过!不管是哪里都不应该有这种东西的。真是奇怪,你们怎都有看到?」 陆羽专心的往天空望了又望,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紫烨说那个线散布在空中,让他的鼻子都不灵了,常常也看不见远方的东西,因为不管是哪一个方向,天空都被银线给遮蔽住,好像罩上了一层银纱。 哪来这种奇怪的东西啊…… 陆羽心想,但一点都不认为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脑袋里该思考明天的工作进度,他端起肉来又烤上一盘。 「不过紫烨啊,你真的有跑去问颖真他们事情吗?就是那个事啊……」陆羽指的正是悬江今天说来钓紫烨用的八卦。 究竟林师傅的太太,是不是真的投胎转世变成张家兄妹中的其中一人呢…… 紫烨眨眨眼睛还真的点头。 第121章 「我有问喔!」 「真的假的啊?到底是谁呢。你知道吗?」 「唔嗯嗯……」于是紫烨讲起了他下午跑去找张家兄妹时的事情。 是说颖真的确是认得紫烨,一看见紫烨他就想:这不是之前白鹫带在身边的小孩子吗?好像是师傅新收的学生之类的。如果光是看见紫烨就这样走过去,他是不会想要叫住他,不过他一直见到紫烨躲在墙角那边偷看,也只好走上前去拎领子把他抓过来了。 「你不是那个叫紫烨的吗?嗨!」 「噫噫!」 被拎着领子提到位置上去坐好的紫烨,被颖真当成了刚放学的小学生。小学生一放学回到家丢下书包跑出来玩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至少他妹妹常常也是这样。 老板很快的就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什么,紫烨巴望着老板手中的菜单,却只是小小声的说他没有钱,不用吃了。 可是这孩子明明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你要吃什么我请客啦。」于是颖真豪气的点了汤面还加馄饨给紫烨吃。 紫烨望着热呼呼的馄饨汤面摆在眼前,别说是口水了,就连眼泪都快要感动的流出来。一时间也忘记要小心的、偷偷的问,拿起筷子就不禁哭着说道:「师傅的太太果然好好喔——」 「啊?」 但这下子兄妹俩人可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哈哈哈哈……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小家伙?」 「呀啊啊?」紫烨突然发现不妙,也只好老实的说:「我……我偷听来的。」 「你真的相信这一套啊?欸,心玲不要玩人家!」 「哥哥他的耳朵好怪喔,你看,里面是粉红色的耶。」 「不要拉人家的耳朵啦,那个是真的,他会痛的。」颖真苦笑,伸手阻止妹妹。 「哇啊啊——」紫烨还是被心玲给拉得狂哭。 从以上的对话,后来想想,紫烨大概也知道究竟投胎转世的师母是谁了。也许记得不多了,但上辈子的记忆确实是模糊的存在着。如果更进一步的去找张妈妈追问,她应该会边笑边说,当年看到报纸上头登的道馆广告时,她的儿子便吵着说想要去报名。 问他为什么要去,想要学些什么,却都说不知道。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也许只是想要回去老家看看而已。 但毕竟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不过对于师傅追着心玲跑的举动,颖真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很好笑。再说如果真的说破,告诉对方其实他妻子的转世应该是自己?唔,他才不要呢,多尴尬啊。 再说关于以前的事情,除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触之外,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紫烨,我请你多吃几碗面,你不要说出去喔。」 「特别是不能对师傅说,哥哥最爱疑神疑鬼。」 「我哪有!」 「师傅之后就会送你戒指喔。」妹妹心玲奸笑,现了现师傅送给她的名牌手链,不晓得是要暗示什么。 「屁啦!最好是戒指——」 可是因为后来紫烨只有吃到一碗馄饨面的缘故,斟酌考量之后,他决定不把事情告诉师傅,但可以告诉白鹫和他的衣食父母小羽。 「真不晓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陆羽感觉自己好像在听世间剧场的真实版剧情。难怪老妈这么爱看那种东西,该不会对她来说,都是有可能见过的情节吧? 「等他们结婚我们可以去吃喜酒吗?」总觉得紫烨打从心底误会了些什么。 「对了,小羽。」 「什么事情?」陆羽转头回应白鹫的问话。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可是……」 「说啊?」 「我今天在本家里遇到陆群青了。」 「啊靠!他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不过,他说了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快和我说!」可恶陆群青这个变态! 「他要我转达给你。」白鹫疑惑的说道:「他问你,子宣最近过得好不好。还有叫他出来晒晒太阳之类的话。子宣是谁?他是不是搞错人了……」 「子宣?」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啊?陆羽一怔。 「他还说想请你喝茶。」 「不要——」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陆羽打从心底断然拒绝。 「那我和他说你不要吧。」 「不、不这样也不太好——啊!可恶!陆群青这个浑蛋!」 陆羽仰头悲鸣,如果有什么人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不想要见到的,肯定非陆群青莫属…… 不晓得小羽在悲伤些什么,不过白鹫的确也感受到了陆群青的诡异,实在无法说自己能够喜欢他。 「小羽我还要肉。」紫烨拿着空盘子伸手。 「好啦!」 「要大块的。」 「哇啊啊——这么会吃,谁养得起你啊?」 紫烨还是吃到了大块的肉,大口嚼嚼,然后被陆羽给拍打耳朵。 白鹫似乎相当开心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打闹,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院子走回了客厅之中,从包包里翻找起东西。 「白鹫你在找什么?」 「这个,今天芸儿给我的。」 「那是什么?」只见到白鹫手里拿着一张小方符纸,上头画着一只很丑的兔子。陆羽想起了芸儿,就是那个长得超贵气的表哥的未婚妻。 「是芸儿家的毛毛,她说本来要叫毛毛去咬表哥。可是后来我觉得好可爱,她就教我召。」 「那她还真是个好人啊。」 可是毛毛是什么?咬表哥是怎样? 于是回到庭院的白鹫,伸手一揉,在掌心之中变出了一只白毛毛的小白兔。 「是兔子啊!真的很可爱。」 白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绕到陆羽的身后,轻轻的拉开他衣服后的帽子,把兔子给放了进去。 「咦?喂!」 毛毛在帽子里转了一圈探出头来,甩甩耳朵,两只兔脚搭在陆羽的帽沿上头,看来看去。 「好可爱喔,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白鹫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这……这样是怎样!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的帽子丢啊——又不是可爱动物小窝!」陆羽震怒,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衣服的帽子竟然大受宠物们的欢迎! 「真的很可爱耶。」 却见白鹫很有心的想要在帽子里头多放几只兔子进去…… 吼!好险他是放小白兔而不是狮子兔、垂耳兔,不然会给兔子重到勒死!陆羽试着伸手到衣服后头去把兔子给捞出来,却没想到,isuu書网他的脖子突然有一种被磨牙的感觉…… 「哇啊啊啊啊——快把牠拿出来!牠在咬我的脖子啊啊啊!」 「咦咦?」 「啊啊啊啊啊——牠在磨牙了这是什么鬼兔子啊!」陆羽惨叫! 「小羽你别跑,我抓不到兔子啊!」 「呀啊啊啊——」 「芸儿明明说牠已经不会啃脖子了,怎么会这样……」看来白鹫是太低估陆芸儿想要把姜子甫给解决掉的坚定决心。 好不容易才把兔子从陆羽的帽子里头捞出来,谋财害命兔却在眼中闪出红色光线,咚咚咚地从白鹫的手中溜掉,不晓得钻到这个家里的哪里躲去了。 望着兔子消失的背影,陆羽一阵寒颤。 「我……我们可以把樱桃多留在家里几天吗?」 他发现自己很需要养一只专克小动物的老猫!好整治家里头满坑满谷的小动物! 可是隔天乖乖的抱着樱桃回到征信社去的陆羽,却从电话之中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是白鹫打来的,他没想到白鹫竟然会拨电话给自己。 「小羽、不好了,我听到今天早上……」 本家出事了。 陆少悠攻击了本家之中的另一名护卫,带着亚渝逃走了,两人目前不知去向。 送悬江到了本家的门口,陆芸儿有些依依不舍,毕竟每次和悬江说再见,都会搞得好像真的是最后一次再见一样。 倚在车窗边,陆芸儿轻轻的在悬江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轻声道:「保重。」 是说悬江又要回去陪伴他的右护法了…… 这些年来他总是尽量的让自己和右护法寸步不离,除非是有什么重要到非得要他亲自出马的事件,才会暂时的离开右护法身旁。 「你好好待在这儿,不要只想着要把姜子甫给除掉。」 「我知道——我哪一次真的把他给除掉了,你说?」 「芸儿最乖,我知道。」 芸儿轻笑。 「我找了小云来陪我了,你别担心。」 「你们两个小女生在一起,我只担心你们的钱又拿去乱花了。」 「欸,别这么说嘛。」芸儿心虚:「对了,你回去之前,会先绕去找那个人吗?还是让我去见他就好了?」 「是呀,我是想……你去见他行吗?还是我去吧。」 「你不要这么放不下心,你太宠那家伙了,就连那种东西都给他不给我,真的很夸张喔!对他这么好。白鹫也是式神呀,就没见你对他很好。」 「我偏心嘛。」 「还真敢讲。」芸儿小小叹气:「你别去了,就照原来说的让我去吧。要不我回来做什么?帮不上忙。」 「呵……」 「放心吧,这时候不做事,什么时候做?」 「那就交给你了。」悬江唤道:「芸儿……」 「嗯?」 「要小心。」 「我知道。」 于是悬江走了,让司机将他载回台北。 第122章 在右护法待着的医院的附近他有间房子,那是这几年来他的住所。 开车开了老远,悬江的眼里仿佛还见到芸儿和他挥手告别时,那似乎带着担心的笑容。他印象中的芸儿还是个小孩子,他是看着芸儿长大的,却也仅止于亲人的感觉。 她说的对,自己真的是对那个人太好了。 陆哲月…… 就连那最重要的东西——水晶都给了他。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呢?其实就连悬江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只记得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天,那时候的右护法意识清醒还是清醒的。他们在水晶的资料当中见到了陆哲月这个新添进来的名字,这是自悬江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和自己相同的——同样也是以人类的身分出生的式神。 然后很长一段的时间,他和老得走不动的右护法间,谈的话题全是子宣与陆哲月。真的是非常奇妙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碰到同是人貌的式神,也许就这样孤独的走完一生。 但却在走到尽头的时候,遇见了新的一对。 简直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右护法是这么说的。 真的好亲切,说不出的开心,因为陆哲月的出生有些蹊跷,他们不愿意去打扰他与子宣的生活,不过暗地里的帮忙却从没有少过,像是医药费或是帮助子宣隐藏陆哲月的下落之类的事情,他猜想子宣也许早就已经发现某些端倪了。 但很遗憾的结果却是,子宣这么年轻,最后竟然还比右护法来得早走。而陆哲月他独自活了下来。 悬江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无法谅解。对他而言,他是无法自己一人选择苟活下去的。 尽管右护法希望他这么做。 反倒是白鹫,自己却什么都没能给他、没能帮上忙。就算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仍然……果然是偏心啊。不应该这样的,但感情的事,就是这么的自私。 白鹫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他的能力已经超乎于悬江的估算,今天晚上的那结界,着实让悬江吓了一大跳。竟然能做到那样的地步……能将阵型烧于实物之上……那绝对不是初学者能做到的事情。 那样的效果,应该只会出现在——在某个咒术上使用了过大的力量以致于超载了。那不是失败,而是使力过度,初学者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 没有念咒文的时候感觉不出白鹫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但一旦念咒,术力却是超乎想像的巨大。一开始白鹫的声音……难道白鹫的力量,和他的声音有关系吗? 他决定把陆哲月的事情交给芸儿去做后续的处理,芸儿会和他接洽,再下来就要看陆哲月的选择是如何。 是要选择十五夜那方,又或是…… 这是一开始就和右护法讲好的。就让他们来打个赌吧,让陆哲月自己去选择,但不管如何都会被芸儿责怪吧。 他望着车窗外头,渐渐淡薄的银线,隐没于夜空之中,他知道自己已经离花莲越来越远。 「阿明,开快一点。」 现在的他只想要快一点找个地方休息,整理好疲倦的思绪。他好想回到右护法的身边,那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所在。 《待续》 番外篇 「喂,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对对,不好意思,有个急件想要麻烦您……」 下午的桥鸿征信社,还是一如往常的忙碌。收接进来的案子不断,传真机哔哔哔的响个不停。虽然电话有姚老板在负责接听,但陆羽光是收发那些量大到不可思议的信件、传真就已经很受不了奇qisuu.书,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东西叫做电子邮件,还有很多用电子邮件很不上手却还是拼命把病毒给寄过来的客户。 一整天总之就是忙碌。早上把该收的全整一整,到了下午就是筛选案件的时间。陆羽要和另外一位叫做麦可的同事,一同从这些成堆的来文之中,找出他们可以接的案子,还有不适合接,要退回去的案子。 「天啊,这么多东西,你们以前是怎么处理的?」 陆羽不敢置信的埋头于信件堆中,但很遗憾的,姚老板和麦可,却也用不敢置信的眼光回望他。 「处理不完的话,放着就可以啦?」 「哇啊啊这样案子怎么办啊?会过期吧!」 「那就是没有缘分吧?」姚老板非常正经的说出了这句非常没有效率的话:「如果是非得要我们处理的急件,一定会看到的。」 「喔?例如像这种吗?」 陆羽拿起一封用现金袋挂号过来的委托文件,姚老板开心的点点头说对。 「小羽好聪明,一下子就抓到处理文件的要领了耶!」 「呃,是这样吗……」 他觉得这世界真的好黑暗好绝望喔,特别看见是姚老板拆现金袋时所露出的幸福笑容,仿佛是在拆初恋情人的情书一般。真不晓得他在拆初恋情人的情书之时,露出的是怎样的表情?也许很惊悚吧! 「哇这封是要请我们帮忙找小狗耶。是走失的雪纳瑞,有五万元喔。我看看,里面已经先付了一万元订金欸。」 「现在连狗的赏金都这么高,真是夸张。」麦可抱怨道,他是这间征信社中除了姚老板以外唯一会常驻的员工,他平常总是卷着很夸张的法国贵族头,穿得超级嘻哈,不过年纪已经不小了。 陆羽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觉得他应该不是很好相处,但几天过后他发现这个人的个性和他以前认识的一个哲学系学长很像,都是外表火热但内心死板严肃,并不是不好相处只是习惯就会觉得没什么。 「现在很多狗都很贵,这只搞不好是纯种狗,要几十万呢。」 「我要是不见的话,不知道我妈会不会拿五万出来找我?」麦可悲伤的说道。 「别这样嘛麦可,我会拿五万出来找你的喔!你是我重要的员工耶。」 「是吗?」麦可心中浮现的是姚老板在找到人之后,叫他自己支付赏金的情景。 于是麦可和老板打打闹闹,信件被丢到了陆羽的手中。陆羽问道:「这案子要接吗?」 「好呀,反正找猫找狗的不赚白不赚,我看看现在有谁有空嘿。」 姚老板翻开了他的万能记事本,看见了一个叫做姜子甫的名字。 虽然恍惚的记得这个人最近工作好像常常出包,不过……嗯,算了啦,既然有人就找他吧。姚老板随便的下了决定。 「事情就是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假期喔,不过对方说很急求求我们赶快找到……对对、酬劳是三万元,如果一天内找到的话很划算吧?我们分两成就可以了……」 于是姚老板闪进了他的办公间,开始进行更加黑暗的对话。五万先砍成三万谎报,居然还有脸胆敢与对方再分两成……这里真的好黑暗,从老板到员工全都是坏人啊! 只是每当陆羽这么良心不安的想着时,姚老板总是会拍拍他的背,非常神圣似的说,他们比起那些卖骗人的运动器材与坑钱成药的人要来得好一千万倍,叫陆羽不要这么在意,顺便还在阴影处朝他一笑,问他还想不想要工作。 姚老板真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啊……但每次只要想到陆群青的模样,陆羽就会觉得姚老板简直就是个像天使般的好人,而会觉得这种好人做错事的自己,真是罪该万死! 如此想着久而久之也就麻痹了。姚老板留下字条,叫陆羽要记得等姜子甫把狗抓回来以后,要去找他领回。 接到这通电话的姜子甫,不疑有他的接下了生意。其实今天是他难得的假期,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每次有放假的时候,就会突然有急件的案子卡进来。但是听姚老板说得这么悲情的模样,还直接拨电话过来给自己,姜子甫也只好接下这个案件了。 在便利超商里印下小狗的资料,姜子甫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只狗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只普通的雪纳瑞嘛?不过牠的主人一定很着急吧?真是可怜,于是姜子甫召出式灵,叫这些狼只去街上晃晃,看看有没有长得相像的雪纳瑞在流浪。 应该是半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吧,再请小羽过来,把狗接回去,下午就又能带着柔儿和芙儿去山上兜兜风了。 果然,姜子甫一向引以为豪的狼群们很快的就发出了讯息,请他们的主人过去看看。 那是一只躲在巷子里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肮脏雪纳瑞,虽然姜子甫认不太出狗的长相,不过雪纳瑞耳朵上绑着的蝴蝶结的确和照片上头一模一样,就算没有挂项链也绝对可以却确定这只就是他所要找的雪纳瑞! 于是大功告成,可以收工回家了! 姜子甫温柔的伸出大手将雪纳瑞抱入怀中,虽然觉得这只雪纳瑞的气息怪怪的……嗯?是因为生病了吗? 是不是要直接把牠送往兽医院比较好啊?姜子甫越来越觉得这只狗不太对劲。 怎么说,这个气息好像是快要死掉了……他赶忙打过陆羽的电话,想和陆羽说别过来约好的地方找自己了,直接去兽医院碰面比较好。 但没想到姜子甫不过是一转头的时间,那只要命的狗—— 天啊,那也许根本就不是只狗。那只雪纳瑞牠竟然张开大嘴,便往姜子甫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宝贝百合花上头咬下。 「啊啊啊啊啊——柔儿啊啊!」 不知道多久没有发出这等的惨叫,姜子甫想把这只狗拉开却又害怕伤到柔儿!天啊这只狗为什么这么坏要吃自己的柔儿啊?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拿出符咒便往狗的身上贴去,结果符纸啪的一声,居然在狗的身上点燃了起来。 第123章 狗悲鸣了一声,咚的倒地不再动了。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狗,这是……狗的僵尸! 早该知道会找上这家征信社的案子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案子!这爱狗的主人受不了爱犬将要死去的悲恸,最后用了不知道什么还魂术想趁着狗还没死,将牠留存在阳世之间。 狗主人完全没想过自己用的三脚猫咒文,让自己的爱犬变成了一只不管见到什么都张口乱咬的疯狂犬妖,因为怕牠把人给咬死,只好勉勉强强的提了一万元出来,希望某家征信社能替他把这只危险的小东西给抓回来。 真的是太不负责任啦……当然什么寻爱犬也是谎报的,完全没有在委托书上面写出真实的状况!不过姚老板才不会看什么白色纸张的委托书,他只见到十张上头印有小朋友的「蓝色委托书」,便毫不考虑的接下。 这真的是陆羽进了这家征信社之后,不知第几次感觉到世界的黑暗。 望着对着百合花痛苦的表哥,还有那只已经挂掉的狗僵尸,表哥你真的很带衰啊!连找个狗都会出事,你在这一行究竟还做不做得下去呢……唉…… 拍拍表哥的肩膀好好的安慰他一番,陆羽觉得表哥应该又会因为百合花不理他,而陷入好一阵子的焦虑吧! 「啊?因为狗已经死掉了,所以后面的钱就不支付了?你怎么这样啊!」 隔天早上,听见了姚老板对着电话筒大吼的声音,对象是因为狗死掉了所以想要赖帐的委托人。虽然委托人现在很嘴硬,但陆羽知道,等姚老板的耐心被消磨完毕之后,他就会拿出放满了整个抽屉用稻草扎的小人,而且还推说那只是疗伤系的玩具…… 通常那个时候委托人就不会那么嘴硬了。 「喂,桥鸿征信您好!」 今天的陆羽,依旧是做着很令自己觉得社会好黑暗的忙碌打工。 《完》 书名:《纯情式神饲养法7》 作者:鸫 绘者:深草 简介 堂哥竟带着亚渝逃出本家,而且还差点杀了人!?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 一脸莫宰羊的陆羽一早就给人「请」回本家,才知道了这么不得了的大事, 更糟的是连三尾都牵扯进其中,而当初带三尾进本家的他当然是首先被约谈的…… 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一醒来就看见那可怕的毛毛兔军团…… 哇啊啊啊--兔子杀人啦! 第一章 一如往常那样,陆哲月总是在一大清早便起床。 天气有些微凉,虽然是一样的起床时间,天亮的时刻却变得更晚。他是个习惯早睡早起的人,健全的生理时钟让他每天都过得非常规律。今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折好棉被爬下了床,在浴室冲了个冷水澡之后,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 去外头买早餐对他来说太贵了,三餐陆哲月都习惯在家里头自己煮来吃,就算现在的他不缺钱,但既有的好习惯却很难改变。 只煮了锅饭配点肉松和酱菜,陆哲月不像紫烨他们坚持每餐都要吃好料,只要吃得饱、不要太难吃就行了,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紫烨他们吃顿饭就得上山下海,就为了要捉什么奇珍异兽丢进锅子里煮……也许他们纯粹只是喜欢享受那种觅食的感觉吧?他这么对自己解释。 紫烨这只小狐狸前阵子没消没息的不晓得在忙些什么?上次还闹失恋……他才几岁就去喜欢像姜子甫那样的中年男人,也难怪感情总是频频受挫。 陆哲月那天带着紫烨去快餐店大吃了一顿,吃饱了他的心情就好了──果然是小孩子的脾气,没什么心机。 不像十五夜、悬江他们的心机重,这阵子陆哲月住在这间十五夜给他安排的房子里,想着子宣、想着小羽、想着最近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情,他搞不懂为什么人可以把自己搞得这么麻烦。 不晓得他们那群人究竟要斗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一年?拜托他们赶快结束吧! 套句子宣说的话──不要再做这种浪费社会资源的事情了!他还想要回去学校念书呢!休学的期限很短的。 不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全身而退、回去过平稳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意义,如果小羽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也无法安心。 上次在水晶里头见到小羽的数据,陆哲月眞的感到非常忧心。老实说,有时候他眞的会不自觉的把陆羽和子宣两个人混淆在一起,虽然他对陆羽的式神──白鹫没什么印象,不过依稀记得他是个很安静的人,待在陆羽身边时总是很开心、很满足的模样。 那种笑容让陆哲月感到好羡慕,不过当他连络悬江,并告知陆羽和白鹫的事之后,感觉悬江心里早就有谱,问他也没有意义。 不过悬江说他会过来看看自己的状况,结果讲了好几天也没眞的见到他露面,八成是说说而已吧?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就算他爽约一百次陆哲月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小羽和白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流理台将碗盘洗干净时,陆哲月听见了一阵小鸟啾啾的尖叫声,那是他的小白文鸟式灵的叫声。 自从小白文鸟在灵兽身边接触到异样的灵气之后,现在几乎已经脱离陆哲月的掌控,要出现就出现,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陆哲月管不动牠,也没人能管得了。 牠原本是陆哲月的式灵,现在却有了自己的思考与自由,想必经一番修行之后,有朝一日也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妖怪吧。 嗯……是不是该给牠取个名字了?每次想起,最后却都忘记了,而且这阵子小白文鸟整天都在电视机附近温暖的地方打滚,过着如普通文鸟般的生活。 陆哲月放下洗到一半的盘子,以为小白文鸟被猫给捉住了。这附近还挺多野猫的,每只都肥肥壮壮,走在屋檐上还会发出咚咚的震响。住在对面的太太前几天才拉着陆哲月猛抱怨,说流浪猫把她家在阳台上晒着的鱿鱼吃个精光,只剩一条须须,她还问陆哲月肯不肯帮她爬到屋顶,把那些猫通通赶走,说会请他吃便当作为酬谢。 那个……难度可能有点太高…… 最后陆哲月虽然口头上婉拒了太太的「美意」,不过他还是意思意思的叫小白文鸟偶尔看到猫就叫一叫,可惜小白文鸟不屑那些肥猫,对这个任务置之不理。 不过现在听小白文鸟持续尖叫了个半天,难道是在和猫打架?可是猫怎么会跑到门口?陆哲月走到门口开门一看,看见的却是一只小小又胖嘟嘟的雪兔。 而小白文鸟对着那只兔子不断尖叫、拍打翅膀,试图作出威吓的动作,不过兔子却一点也不甩小白文鸟,牠动动耳朵,一脸无辜的蹲在那儿,让陆哲月觉得更奇怪了。 大清早的怎么会有只兔子丢在自己家的门口?牠应该很冷吧?眞是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他伸手想把兔子抱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主人呢?乖乖喔……」 小兔子不逃也不躲,乖乖的等着陆哲月抱牠。但陆哲月还没来得及碰到兔子的耳朵,小白文鸟抓狂似的往陆哲月的手臂啄了下去。 「好痛!」陆哲月反射抽手。「你怎么了?」 「啾!」 小白文鸟稳稳地飞到陆哲月的手腕上头,继续拍翅膀威吓那只兔子。突然间,那只兔子彷佛是发现自己的行迹败露,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可爱的外表哄骗陆哲月去抱牠了,只见牠转转兔子耳朵,眼神一变。 见到兔子红色的双眼闪出了凶光,小白文鸟叫得更加歇斯底里,而这时兔子缓缓的走向了陆哲月──是用走的,不是用跳的……牠一跃而起的同时,陆哲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气!天啊!这兔子是什么东西?但兔子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陆哲月,陆哲月一闪身,奔跳而来的兔子没有命中目标,跳到了他身边的阶梯之上。 「咕噜……」兔子的喉咙里发出了奇异的声响,陆哲月看见兔子那双毛毛脚上,此刻正伸出了灰色的利爪,身上的白毛开始变长,耳朵也垂了下来。小白文鸟啾的一声冲上前去,激烈的与兔子对打了起来,两阵金色的火花迸发而出,陆哲月总算明白了,这只……杀人兔,牠是某人的式神! 谁的式神啊!长得这么可爱却这么凶狠!小白文鸟不过几招之内就败下阵来,陆哲月冲上前去伸手一捞,把败阵下来的小白文鸟救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兔子一扑,什么都没有攻击到,只见牠抖了抖身子,这次从嘴里冒出了一整排的鲨鱼利牙,用两脚站起身来,面向着陆哲月咯咯的笑着。 要命!这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活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吃人小妖怪! 「喝!」既然知道牠不是眞的兔子也并不柔弱,陆哲月狠狠地往杀人兔的身上一踹,兔子虽凶狠但体形毕竟很小,在这一踢之下,牠就像团毛线一样的飞了出去,滚啊滚的从楼梯上消失了。 陆哲月惊魂未定地往楼下瞧,接着急忙抱着小白文鸟冲回家,大喘了一口气:「那是什么东西啊……」他摸摸小白文鸟的头,小白文鸟同样惊魂未定,小爪子勾在他的领子上头发抖:「你有看到牠是怎么出现的吗?」 「啾──」小白文鸟摇摇头,意思是牠清晨出门去散个步飞一飞,鸟嘛,就是喜欢在天刚亮的时候出门找虫吃,回家时发现一阵妖气,那只杀人兔就坐在门口了。 「原来如此,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兔子啊?难道我们被什么法师给盯上了?」陆哲月担心道。 虽然他认为自己很低调,却也不能保证没人会发现他不是人类的事情。他猜想那只兔子会不会就此认输离开,却听见了楼下传来了咚咚咚的巨大脚步声。 叩叩、叩叩叩叩。 什么?谁在敲门? 事情不妙,该不会是施法的人找上门来了吧! 第124章 万一对方在这边要和自己打起来,肯定会波及到邻居……拜托,究竟是谁一大早在搞这种花招啊? 「来,你去躲好。」陆哲月把小白文鸟往柜子里头一塞,决定要小心的应付这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咚!门被敲响的更加大声了,已经根本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撞门了!虽然台湾的公寓住家外头几乎都会有两扇门──一扇外头的铁门、另一扇靠家中的木门,有时是双层的两扇铁门,陆哲月所住的公寓也不例外,但陆哲月听着这撞门的声音,深深觉得再过几分钟家里的大门就要不保了…… 这么小的兔子怎么会撞出这么大的声音?还是赶快从窗户逃走吧!可是陆哲月的念头一转,呃、不行!万一那只杀人兔硬是要闯进来,铁门不就毁了吗?这铁门很贵的耶,绝不可以让他撞坏啦! 陆哲月无奈地走往大门前面对现实,准备要和杀人兔对决……陆哲月打开内门后,用蛮力狠狠的将大门往外推开,想让外头的杀人兔摔进到走廊上,可是打开后兔子却没有照他的预计摔往走廊,只有一块淡灰色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上。 陆哲月仰头,愣住,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貌似穿着兔子娃娃装的巨大生物,以人的姿势站着,鼓起肌肉的兔掌正狠狠地拍打在门上头。 那只兔子……这还能被称作是兔子吗…… 这怪物似乎只要碰到阻碍自己的东西,就会不断的变换自己的形体以达成目的,此刻的牠已经变得比陆哲月还要高壮,变成了外形恐怖无比的人形杀人巨兔──看起来很像是儿童游乐园里头会出现的那种巨大白兔玩偶。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现在是要和他说哈啰吗!? 我是还在睡吗?在作梦吗?陆哲月用力的捏了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一个愚蠢的梦。不过眼前的杀人巨兔让陆哲月十分肯定自己并不是在作梦,只见牠一掌往陆哲月的脖子狠狠地挥去,而陆哲月下意识地握住了朝他飞送而来的兔掌,将对方过肩摔了出去。 「糟糕!」 巨兔滚下楼梯,又发出了震天的巨响。 陆哲月满脸冷汗,心想究竟该拿这只麻烦的式神怎么办时,转眼间,那只越打越强的巨兔,又发出了爬上楼梯的声音…… 陆哲月突然觉得自己该搬家了。 就在陆哲月和愚蠢到极点的巨兔在缠斗的时候,站在公寓楼下的墙边,陆芸儿发出了无聊的叹息声。 「唉,眞是没用。」 她看看滚下楼梯的巨兔,弹了一下指节,巨兔便又重新站了起来,牠身上的毛在陆哲月的攻击之下转变为钢铁般的刺毛,重新稳住了巨大的兔足,再度走了上去。 「宰了他、毛毛,去吧!」 「吼吼……」 所谓的恶趣味也许正是如此。陆芸儿所使唤的式灵──不是式族专用的那种式神,她还没有满二十岁,还不到可以领式神的年纪。这只毛毛是普通的式灵所化成,但在陆芸儿强力的培养之下,已然变成了恐怖的巨大杀人兔。 不只有会装可爱咬别人脖子的暗杀功能,还能变身成杀人兔这等「糟糕」的东西……就旁人的眼光看来,也许会觉得毛毛从小白兔变成游乐园玩偶兔眞是太恶心了!而且式灵长这样也未免太难看了! 但陆芸儿很喜欢这样的毛毛──游乐场的玩偶看起来是多么的温馨可爱啊!彷佛置身于游乐场中,这是打斗时的乐趣耶! 当然如果有人敢反驳她的话,她就会把毛毛放出来咬人,也因此至今没人胆敢和她在此多做争论,她开心的和她的毛毛相亲相爱,还打算等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也要招一只白兔当作自己的式神。 「哼,眞不知道悬江在想什么,对这个陆哲月这么好,不会把水晶送给我喔?看我宰了这家伙!」 陆芸儿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她这么喜欢悬江,一点都不希望悬江为这个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陆哲月烦心;而且现在一切的关键似乎都操掌在陆哲月的手中,这让她更是感到不悦,巴不得快点结束掉这一切。 就算宰不了他,也要把他给整得半死!陆芸儿看看手表,她下午和湘盈云约了要一起去市区逛街,晚上去夜市大快朵颐,她推算着今天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恶整这个陆哲月,越想心里越是开心。 「对了,也找白鹫和小羽一块去玩吧,呵呵……看样子效果不错,下次把毛毛送去姜子甫那边给他拍拍头──呵呵呵呵──」脑海里浮现出姜子甫被巨大的毛毛给一掌打爆头的模样,陆芸儿越想越开心,不禁闷笑了起来。 难得回一趟台湾,这次回来的乐子还眞不是普通的多,她满意极了,什么答应要替悬江看着陆哲月的约定,她才不想管呢!她从包包里头拿出游乐器开始「哔哔哔」的玩了起来,消磨着毛毛上楼去打人的时间。 游戏还没来得及破关,芸儿的粉红色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丢下游乐器改接电话,打电话过来的是陆家本家与芸儿相熟的一位术士,这位长辈非常照顾自家的年轻人,很受到大家平日的倚重。 「喂?我是芸儿。啊,星阳叔叔。」 「芸儿妳人在哪儿?快回来,出大事了!」 「怎了?出什么事了?」 星阳叔叔的语调急得像是出了人命似的,总之就是急着要她快一点回家。芸儿听着星阳叔叔的话,越是听下去,脸色越是惨白起来。 电话挂断后,她急忙一挥手将毛毛变回普通小白兔的模样,收回她手中。她将毛毛丢进了手提袋里,转身冲向停车场,驱车直奔本家。 陆少悠出事了!他竟然…… 带着亚渝突破了本家的防御网,抗命逃亡! 第二章 陆少悠在陆芸儿的心里,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因为父亲在英国结婚定居的关系,他在英国出生,直到年纪稍大一些、陆少悠的弟弟也出生的时候,陆少悠的父亲接到了通知,于是带着他的三个儿子回到台湾领命。 原本陆少悠一家人和式族的法术与能力都没有任何关连了,纯粹只是亲戚上的往来关系,陆少悠没有式神的父亲原本连本家的门都踏不进去,但没想到在占师的预言上却出现了他们兄弟的名字。 第一个就是陆少悠,占师写明了他将来会成为本家的护卫,于是陆少悠被强迫留了下来,待在本家接受成为护卫的修行。陆少悠的弟弟的名字也出现在占师的预言之中,但似乎只是和式族有相关的缘分,将来说不定连式神都得不到,众人也就将心思都摆在陆少悠一个人身上。 原本年纪还很小的陆少悠根本不喜欢待在台湾,这里和他以往所生活的环境相差甚大,一个年幼的孩子要咬着牙一个人待在异乡、辛苦的磨练着,更何况他从小在英国生长,来到台湾别说是台语国语全都不通,就连身为混血儿的长相都和一般的花莲小孩不一样,时常会受到排挤。 不过这些苦恼他都一个人默默的吞忍下来,他是个坚强到脾气很硬的家伙,宁愿断手也不愿意缩手,所以二十来岁他就出师,并拥有护卫资格;如今除了族长所发下的命令外,谁的话他都不用听,他想去哪儿谁也拦不了。 照理来说他该是可以很开心得意的过日子了──没事和姜子甫打打架、去师傅那边帮帮忙,生活可惬意着。只是他的心中总还是存着淡淡的遗憾,虽然谁也没听他提起过,不过若是当年给他一个选择,无论如何他也会选择回去英国和家人一起生活。 就算是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也依然如此认为着。 陆芸儿和陆少悠一家一样,都是右护法的直系子孙,右护法当年有好几个儿子,替他留下了不少血脉。同是一家人,虽然血缘已经渐远,不过芸儿和陆少悠一家的往来却很紧密,自小陆芸儿以继承人的身分出生,为了要避免芸儿受到伤害,悬江将芸儿送往遥远的英国居住,住的正是陆少悠的家。 陆家少了一个儿子,却多了一个女儿,而陆少悠和陆芸儿两个人就像亲生的兄妹一样,除了陆少悠的大哥以外,大概没有人比芸儿更加的了解他了吧?其实芸儿这次回来台湾,一见到陆少悠的神色就觉得不对,只是她没料到事情这么快就爆发了,让她措手不及。 「可恶,哥在搞什么鬼啊!」 陆芸儿生气的丢下手机,想起了那个吴亚渝。 就是那个奇怪的少年,族长亲自下令,要身为护卫的陆少悠监视他。陆芸儿一拿到数据,就知道吴亚渝的身世可眞是对到了陆少悠的胃口,因为异能而被迫和母亲异离、流浪,无家可归,老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脆弱的希望别人能够施予援手,眼神中却又显露着不信任感。是白痴都知道他这副可怜样,就算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陆少悠也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 因为陆少悠就是这样的人,老是在为别人牺牲、牺牲,眞是够了,只要一想到,陆芸儿就觉得非常愤怒。 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陆芸儿想起悬江告诉自己的调查结果── 吴亚渝,出生在台中,单亲的家庭,父亲不是很重要的人物,母亲也是个平凡的上班族,带着唯一的儿子辛苦的生活着。 但这个孩子是天生的异能者,不是家族血缘遗传出来的结果,也不是前世所修来的结果,有些人天生就是有异能,毫无前兆可言,也和任何的异能者没有关系。在广大的人海之中突然出现的一颗爆弹,没有任何理由就出现的,非常强大的能力者指的就是吴亚渝这样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就出生了,天生带着极为强大的能力,就好像式族的老祖宗陆寻这类的人。 这样的人是很多世家与派系极力争取的对象,只要能够拢络像这样的人进入家族之中,就是一份强大的助力。 一开始悬江原本也以为陆群青打的如意算盘正是如此,他要拢络吴亚渝做为自己的手下来压制式族中对他有所不满的人们,特别是和他摆明了敌对的自己,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第125章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那陆群青大可以上宾的待遇宠坏吴亚渝,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陆群青要控制还不容易?而陆群青对于这个孩子是另有目的的。 当年捉走吴亚渝并软禁他的妖怪……吴亚渝虽然一直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妖怪是谁,但调查结果却发现那个妖怪正是──十五夜,和陆群青往来甚密的十五夜。 吴亚渝被式族带回也许眞的是巧合,但除去这层巧合,陆芸儿说什么都不信吴亚渝什么都不晓得、根本不知道陆群青是谁。 他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装出柔弱的模样让陆少悠保护自己,他肯定明白只要让陆少悠喜欢自己,那么他就是一颗可以动用的棋子,从陆群青的手中将他吃过来,等不要了就丢出棋盘外。 而陆群青会一开始就这么傻的派一个随时会叛变的家伙去看守重要的人?哼!他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若不是陆少悠已经被那个吴亚渝给骗昏了头,她早就单刀直入的告诉陆少悠那些家伙全是一群骗子,偏偏就是像他这样的局中人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好啦!他居然抢先一步叛逃了! 飙快车冲回本家,陆芸儿远远的就见到十几辆车子堵在本家的门口,全是从各地赶来的式族术士的车子。这附近有式族的结界,不可能用咒语直接转移进来,除了步行以外唯一出入的方法就是开车,连那些一辈子没开过车的老术士们都不例外。 事情可严重了,星阳叔叔在电话里头说,陆少悠打伤的人是姜家的术士。对方是护卫补,看样子是这辈子都升不上去、只能看门的那一种,那家伙从以前就老爱找陆少悠的麻烦,被陆少悠打伤正好有一个可以大作文章的借口,陆芸儿可以想象里头已经吵翻了天,而她这个陆家的代表一进门去,肯定只会得到一阵炮轰。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等下午再进门去?那时候陆家的人应该会把气氛弄得好谈一点,如果事情变得更糟的话那她干脆就不进去了,这样也比较好。 放慢车速考虑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本家门口的一辆黑头车打开了门,从里头走出来的,是湘家的术士们。但令她皱起眉头的,是被湘家的术士所抱在手上的那一个人。 是陆羽?看起来昏迷不醒,被年轻的湘家术士横抱在怀中,由湘家带头的那位老术士领着,走进了本家。 怎么回事?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是悬江没有和自己说的事情吗? 陆芸儿没得选了,她将车子停在本家的门前,追了上去。 陆羽一大早就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他也说不上是什么事情,不过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反正只要觉得有什么地方反常不对劲了,心情不好,那今天八成就是会有事发生。 一起床陆羽就找不到自己的拖鞋,进了浴室发现毛巾掉进浴缸里头,还没下楼就见到紫烨变成小狐狸的模样蜷着尾巴睡在楼梯上。 「怎么变回来啦?」陆羽拎起小狐狸,白毛毛的睡得一直打呼。 紫烨昨天晚上吃烤肉吃得肚子撑了,半夜起来到处梦游,最后觉得楼梯好暖好好睡,咚地变回了白毛狐狸就蜷着尾巴大睡特睡了起来,还差点被陆羽给踩着。 陆羽把小白毛狐狸抓回自己的床上,放在枕头上面盖个毛巾,边打着呵欠边把土司丢进烤面包机里头,再拿出柳橙汁退冰,冰箱一打开,却发现一只猫灵冲过自己身边,往墙壁上头一撞,消失了。 陆羽眨眨眼睛,吓了一跳,这间房子在入住之前有让堂哥清扫过一次,堂哥还在院子里头放了把挡动物灵用的金刀作为结界,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陆羽住在这房子里头都安然无事,从没再碰过什么动物灵调皮捣蛋。 没想到这结界居然破功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堂哥布下的结界陆羽是很信任的,但刚才见到的总不可能是睡昏头的幻觉,陆羽皱皱眉头,打开落地窗往院子里走,翻找起用盆栽遮掩住的金刀,金刀还插在原地看起来好好的,动也没动,只是刀身变得有些发黑,很是诡异。 金色的东西发黑,绝对不可能是有什么好事。 他心里立即感到不妙,看来得要尽快连络堂哥前来看看状况。不过时间这么早也不可能叫他马上过来,自己还要上班,陆羽决定等中午休息时间再打个电话通知堂哥,和他说这结界出问题的事情。 他哪里晓得才进征信社的办公室十分钟不到,他就接到了白鹫的电话,白鹫讲得很不清楚,什么……堂哥……他还来不及听清楚,或是问明白些什么,一辆黑头车便停靠在大楼的楼下,一名老术士身后带着三个人高马大、表情严肃的年轻术士鱼贯的走进门来。 「您好……咦?您不是……」 赶忙挂断电话,陆羽眼尖的认出带头的老人,正是当初替自己送推荐信来的那一位湘家的老术士。 这时,老术士依旧穿着他那灰色旧西装,对着陆羽笑。 「前辈您好!好久不见了。」 「呵呵……的确是呢。」他继续笑着,盯着陆羽猛瞧,陆羽顿时感到气氛有些奇怪,征信社的老板这时也从里头走出来。 「湘先生!」老板招呼道,湘老术士对他也只是笑笑,伸平了手,似乎要他别再靠过来。 然后他转头过来专注地望着陆羽肩膀上的猫咪樱桃,樱桃被他这么一看,瞬间醒了过来,喵的一声睁大了眼睛,毛直竖得老高,十分的生气。牠对着湘老术士怒吼狂喵,他一靠近,樱桃就伸了爪子抓向他的眼睛。 「欸欸,樱桃你不能这样!快住手,不乖!」 「喵吼……」 「没关系,呵呵,是只好猫。」 「哪有,牠不乖,老前辈对不起,我会好好教牠的!」 陆羽不敢作声,只得陪笑道歉,他摸摸樱桃的头想叫牠冷静些,不过樱桃很不领情,陆羽也只能生气的把牠从肩膀上抱下,放到地上去。 湘老术士点点头,似乎在称赞陆羽的行为。 「听说你和陆少悠这个人走得很近……对了,吴亚渝也是你送回本家的对吧?」 「对……是白鹫找到他的,怎么了吗?」 原本以为湘老术士是要来询问有关于委托的事情,没想到却问起了这些,陆羽想起了早上不妙的第六感,不知道堂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湘老先生继续笑着,可陆羽却觉得他的笑容是越来越有压迫感了。 「这个嘛……其实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些事,我希望陆羽你和我们走一趟,暂时先待在我们这边……我们是特地来接你的,不要担心。」 「要我现在走?可是……我在上班……」*da& 「没关系的,姚老板,您说对吧?」 湘老先生转头朝姚老板笑问着,姚老板的表情严肃,有些犹豫的模样,回道:「这个嘛……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如果严重的话,我准假当然是没有问题──」 「呵呵,事情嘛,是不会太严重,式族里头的一点点私事。」他捏起手指,在眼睛旁搓了几下:「呵呵……那么姚老板,在下就不好意思了,我们走,陆羽。」 「咦?」 湘老术士似乎无心再与他们解释,在他身后的三名年轻术士凑上前来围住了陆羽,三个高个子将他包夹在中间,簇拥着他住外走。 「喂喂!你们不要这样子──」 陆羽呼救,不过身旁的三个男人对他的求救完全置之不理,摆明了就是要来捉他的!他们见陆羽走得太慢,按着他的肩膀催促他快点走,姚老板见苗头不对,但也不愿意陆羽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带走,他大声的吼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带走他!给我等等!」 「老板救命啊──」 樱桃跟着发出喵吼的声音,咬住了其中一名术士的脚。转瞬之间樱桃的身体也出现了某种变化,似乎认定了眼前要挟陆羽的术士们是敌人,要攻击他们。 湘老先生瞄了一眼狂吼的樱桃,不知怎的似乎是有所顾忌,他比了个手势,陆羽只见到其中一名的年轻术士伸手往自己额上一抚,之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他恢复意识时,人已经身处在一间不知名的房间中。陆羽迷迷糊糊的觉得头好疼,望了一下房间周围的摆设,看起来很像是本家的客房,打开床头柜旁的抽屉,里面放着的毛巾和杂物,果然都是本家客房中所摆放的东西。不过陆羽没有住过这一间客房,这里看起来像是单人使用的房间。 陆羽还觉得自己搞不清楚状况,撑起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手掌往床上压去,却压到了一个软绵绵热呼呼的东西,这小东西吱的一声扭动跳走,吓了陆羽一跳。 「什么东西……」 更糟的是当他看清楚自己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差点吓破胆了。 一整团毛绒绒好像白棉花糖似的小圆毛球,十几只窝在陆羽的枕边,垂着耳朵露出无辜的眼神…… 要命──救人啊!这些全都是陆芸儿的式灵毛毛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 前一阵子才被毛毛啃过脖子,陆羽下意识的摀住了自己的脖子尖叫了起来!哪来这么多恐怖又邪恶的小东西!是有人要谋杀自己吗!这么恐怖的东西拜托谁来把牠给解决掉,救命── 陆羽连滚带爬的跳下床用力拍门,那几只毛毛军团也跟着他一跳一跳的走到门边。毛毛们团团围住脸色发白的陆羽,开始往他的脚上蹭去。 惨了惨了,这回肯定死了!老爸老妈、老妹、白鹫……呜呜呜,杀我的人是那个可怕的陆芸儿的式灵啊!你们要替我报仇──不过如果打不过那就算了。 就在陆羽绝望之际,突然喵的一声,一只即将要爬上陆羽大腿的妖怪兔子,啪地被击落地面。 「喵吼吼……」 陆羽极其害怕的睁开了双眼,这熟悉的猫咪叫声……天啊,是樱桃! 第126章 只见樱桃一口咬住兔子的颈子,猫掌往兔子的头上拍去,三两下就把围住陆羽的几只杀人兔给击退了。 陆羽头一次这么的感谢樱桃的大恩大德!他扑上门把用力的把门推开,却没料到一打开门,门的两旁竟然各站着一个待命的术士。 唔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像是什么电影里头,主角被人家囚禁的画面啊…… 「啊哈哈哈……那个,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不好意思──」 两名术士貌的男子刷地站起身来,两人都是高头大马,比陆羽还要高上两、三个头的感觉,陆羽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满是阴影,满头冒汗。术士伸手拦住陆羽,将他请回了房中: 「很抱歉,你不能出来。」 「为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不能回答你。」 「你们是湘老先生派来的?」陆羽不死心的还是想要往房门外挤,但奈何个子太小,只是撞到人墙后又被弹了回去。 「请你忍耐一点,请不要出来。」 「唔……至少告诉我个理由吧!」 术士不理,又把陆羽给推回门内,这次陆羽听见门外传来喀的声音,再转动门把时已经无法打开,完全的死锁了。 「可恶!怎么这样啊!」陆羽气得朝门外大吼大叫,但一点的回音都没有,樱桃在他身后咬着倒地不动的兔子们玩,兔子一只一只的被牠给咬回了纸形,然后嚼了嚼吃掉。 「气死我……」摸摸樱桃的头,樱桃喵一声的放下了还压在猫掌下玩弄的纸形,开心的跳上牠的老位置──陆羽的肩膀,舔舔爪子,十分的得意。 天晓得为什么自己竟然被抓起来了,为什么堂哥……会提到堂哥的事情呢?不祥的预感仍然在陆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咚地往床上一躺,张望四周,好极了,房间里没有电话也没有对讲机,只有一扇锁起来的窗户,上头还大剌剌的挂着黄色的锁头。 惨了,不晓得白鹫知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的事情?陆羽抱着樱桃在床上滚来滚去,非常担心失联了的白鹫。 不晓得现在几点了?平常都是靠手机在看时间,如果现在有手表就好了,万一他回家找不到自己,肯定会急得发慌。 啊!惨了,万一被老爸老妈知道自己被抓来,自己的小命肯定不保…… 干脆睡觉好了,瞇起眼睛,陆羽闭目养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情,而且这间房间很没诚意的连台电视都没有,他也无从打发时间。 陆羽就这样和樱桃睡成一团,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喔不,应该说是被毛毛给咬醒了。 陆羽惊醒,三只毛毛正围在他的脖子上头猛磨牙!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恶梦,从床上整个人弹起身来,脖子好痛!而且很扯的是毛毛们竟然还像围巾一样挂着……天啊!眞是恶心透顶了! 「哇啊啊啊啊!」 陆羽伸手把毛毛从脖子上拔开,惊恐不已,这才发现陆芸儿竟然坐在自己的身边!看来这毛毛是她放来叫自己起床用的。 放这个叫人起床,一不小心就让人永远沉睡了啦! 「我的天啊快把这东西收起来──」 陆羽眼睛快要喷出泪水,陆芸儿则是百般无聊的望着他看,单手弹了一下手指,毛毛兔子们全钻进了陆羽的棉t帽子里头……好重好重。 「你还有胆睡啊?我说你这人是神经粗还是没脑袋?快点起来啦!」 「呜哇。」陆芸儿一凶,陆羽赶忙坐起身来,这和陆羽那天晚上在聚会时见到的那个优雅温柔的陆芸儿形象似乎非常的不一样。 不只是不像,气质上根本就像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 陆羽愣愣的望着一脸很臭的陆芸儿,突然间恍然大悟:「是妳把我抓来这边的吗?」 「笨啊!谁要抓你,卖掉还要倒贴!」陆芸儿呛道:「对啦对啦,卖了你,送去给陆群青配酒下饭!」 天啊!这女的好凶!陆羽不仅连败三招,还被一招刺入弱点! 「哼,快给我醒醒。我有话要问你,你给我老实点回答,要不然啊──」 躲在陆羽帽子里的毛毛杀人兔们听见陆芸儿的声音,蠢蠢欲动。陆羽一惊,拚命伸手要往帽子里头把毛毛给捞出来,却被咬得哇哇乱叫。 「啊啊啊──这些兔子烦死了!快把牠们拿走啦──」樱桃怎没帮我来赶走牠们?对了!樱桃呢? 陆羽远远的听见喵的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从陆芸儿的身后传了出来。 「樱桃……那只猫呢?」 「啊?你说那只肥猫啊?我还以为是猪呢,哪来这么胖的猫?我把牠吊在椅子上了,省得牠咬我家毛毛。」 天天天啊──陆羽看见樱桃眞的被陆芸儿拿根绳子像是包包一样的吊在她坐着的椅背上头,奄奄一息。陆羽冲上前去把樱桃给解下来抱好,樱桃喵的虚弱地叫了一声,看起来快死掉了。 救命!这女人眞的是表哥的未婚妻──百分之百有资格做表哥未婚妻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能比她更可怕?陆羽抱紧樱桃在心中暗暗泣诉。 「妳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闭嘴啦,我没问你,你别给我吵吵闹闹。毛毛!咬他。」 「呜哇啊!」陆羽惨叫。 「我问你,那两只三尾是你带去给陆少悠的吗?」 「我我我……我没有把三尾带去给他啊?妳怎知道三尾的事?」 「还狡辩!快说实话,不然咬死你。」 「我说的是眞的──三尾……唉哟!总之是我朋友的东西啦,亚渝说他有个朋友可以帮我藏他们,我就把三尾交给他朋友了,就是这样啊。」 「所以那三尾是你的东西?」 「也不算是我的,是我朋友寄放在我这边的。三尾三尾的,究竟是怎样啦!」陆羽生气大吼。 「毛毛,把他咬死。」 「噫啊啊啊啊啊──大小姐我错了对不起──」 看着陆羽翻滚求饶了好一阵子,陆芸儿才很不屑的收了手,说道:「我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子对他,你这样对吗?等哥回来,你就死定了你──陆羽──」 「什么东西啦!我根本就听不懂妳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早就被抓到这里来关,还要被鬼兔子咬,我是有欠你们钱吗?妳说说看啊。」 「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啊……我看你愣头愣脑的样子,哼哼,还眞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眞的不知道!莫名其妙,再不放我走,我眞的要生气了喔!」我家里有两个等着吃饭的家伙,晚上还要回家煮饭呢! 等等,不过自己都被抓来了……那白鹫呢? 「白鹫知道我在这里吗?他也被带来了吗?」陆羽着急地问着,却只换来陆芸儿的一张冷脸。 「你眞的不知道陆少悠的事情?」 「堂哥到底怎么了?」 早上的泛黑的金刀、不祥的预感,陆羽对于陆芸儿口中的答案,突然多了些提防。他是眞的不晓得堂哥究竟怎么了,他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堂哥的时候,他看起来很颓丧。 他还说谢谢自己送了他一把很好的刀。 「他……哥他现在正被本家缉捕。你是最后见过他的几个人之一,又是三尾的主人,所以你被湘家人带来这边审问,就是这样。」陆芸儿摊手:「原本是外面那两个壮汉加上老油条要来审问你,我跟他们说我来就好,你欠我的人情可多了,哼!」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听不懂。」 陆羽皱眉,陆芸儿非常不高兴的弹了一下手指,他便又被毛毛给咬得满地打滚。 第三章 原来是今天凌晨所发生的事情。 奉命做为亚渝的保护者,陆少悠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和亚渝住在一起,虽然不见得全天候都守着他,至少晚上是一定会回来睡觉的;但除了陆少悠外,在本家活动的其它几名术士们,也都接到了相关的指令,那就是监视吴亚渝的一举一动。 本家内常驻有大约五至六名的术士,以轮班的形式待在本家,人选则由各家推派,工作就像一般的警卫保全那样,看顾本家的安全。通常这样的术士等级都不会比所谓的护卫高──若说这些术士是帮人家看房子的保全的话,那陆少悠便是保护重要人物的高级保镳了。 这些人的程度虽然不差,但毕竟都不及陆少悠。 昨天凌晨其中一名姜家的术士听见结界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便前去查探。但查探了两小时却还没有回来,他的轮班搭档同样也是姜家的术士觉得奇怪,也跟出去看。 原本以为只是误闯本家结界的小妖怪,本家这块地的风水很好,灵气旺盛,时常会有搞不清楚状况的迷路小妖被挡在结界外想要硬闯,结界往往会被牠们咬得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很吵,术士们就要想办法把牠们赶走。 把小妖赶走浪费不了什么时间,只是本家很大,笼罩本家土地的结界更大,光是要从他们驻守的地方走到发生事情的地点就要花上好几十分钟,因此驻守的人就算离去几十分钟没有回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那人一去就是两个小时,都快到换班的时间了却还没有回来,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另一名术士起身前往他离去的方向探看,他们当初所察觉到的大概方向,是在客房及宿舍附近,只是不清楚确切的地点。沿着可能的路线一条一条的慢慢的走,突然间,术士远远的望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陆少悠,打着呵欠手上拿着一袋便利超商的零食慢慢的晃着,术士问他是否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或是有没有见到他的搭档,却反被陆少悠斥责,说他的搭档八成是偷懒去了,陆少悠还说他刚才在后门看见那个人偷偷开车走掉,说完便径自走了。 术士越来越觉得奇怪,不过他的搭档的确也有过几次溜班的记录,他往后门一望,果然他们的车子正如陆少悠所说的被开走了。 第127章 很符合陆少悠的说词,再说陆少悠算是他们的上司,讲的话也不容他们置疑,于是他便折回了看守的岗位继续守夜,直到天快亮了,交班的时间也到了,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他又开始觉得古怪了,他的搭档是会翘班没错,但每次到了交班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签到,他想起车子上头放有自己的手矶,便打电话过去找人,嘟嘟嘟的,话机没有回应,被关掉了。 「怪了……」术士越想越诡异,他在交班时对前辈说了这样的状况,说得很保守,因为他也担心搭档纯粹只是翘班忘了回来,如果还大费人力去把他给找回来,肯定要被骂得半死。 前辈和他说不用担心,他也清楚那个人的个性,虽然有时候很靠不住,但好歹不会做出太超过的事情。倒是前辈问起,那个结界的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 因为前阵子结界的确发生了重大的失误,所以现在老一辈的术士们都对结界的状况非常的敏感,可是年轻的术士不知道轻重,他说他刚才碰到陆少悠,一下子也忘了要去检查结界,就回来了。 没有车子也无法离开本家回去休息,于是这名术士干脆一起和前辈去巡视结界的状况,也算是弥补自己的失职。结果才走到一半,前辈便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前辈伸手挡住年轻术士,严肃道:「有血味?」年轻术士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能跟在前辈的身后小心往前,他们顺着前辈所闻到的血味,一路走到了陆少悠的房门口,事情不妙! 「前辈……这是……」结果竟然跟到了陆少悠的房门前,陆少悠身为护卫,若是没有个好一点的理由可以呈报,他们这些小咖的部下们就擅自闯入的话,可是要受罚的啊。只是见到前辈的表情非常之严肃,他也有不妙的预感。 房门锁着,但里头浓厚的血腥味已经让前辈感到震惊了。前辈念咒贴符,将门锁整个炸开,果然,房门口是一片的狼籍。 「呜哇……这是……」 从门口一直到里头的房间,一条漫长的血迹往前拖行着,看得两名术士都傻了眼。他们小心翼翼的沿着血迹往前走去,终于在尽头的浴室找到了已经被殴成重伤的失踪术士。 这个人是姜家的人,平时和陆少悠处得不是很好,应该说这位姜姓术士的个性比较毛躁,和很多人都处得不好。而陆少悠一向是处于领头的地位,总是会出来讲几句公道话排解纠纷,于是这位术士的心里对于陆少悠就更加的怨恨了。 两人迅速的将伤者送到了医院,因为拖得太久才送医,伤者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立即的进行了急救。姜家术士在本家内重伤送医的消息传出,自己的族人在本家中遇袭,在陆少悠的房内倒地,而这两人平日又有过纠纷……他们很快的朝着陆少悠因故而下手的方向怀疑,而更糟的是,陆少悠失踪了。 他原本应该要和亚沦两个人待在本家,却在这个时候,两人都失踪了;但因为当晚结界有过异样,也不能排除是有凶恶的妖魔闯进本家袭击他们。在事情爆发之后,到本家的术士们开始在本家里搜查线索,最后他们在其中的一间客房里发现了两只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的三尾。在陆少悠的房间中,也找到了一些三尾的毛。 不过三尾根本不可能有袭击术士的能力,但不排除这两只三尾有看见行凶的场景。在问过本家的佣人后,他们表示这两只三尾陆羽曾带进来,陆群青也很高兴的说他曾经在本家里捉过这两只三尾。 有那个「要命的」陆群青作证,一个重伤员外加失踪的两人,还有现在已经被关进笼子里头吊起来的三尾,他们唯一能找来问话的关系人,就只剩下三尾的主人陆羽了。 事情就是这样,重伤的术士现在还在加护病房中观察,也因此陆羽一大早就被捉来了本家。 陆羽听完这番说明,第一个反应也是──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堂哥,但他想到的,是堂哥很有可能带着亚渝逃走了。也许是本家的那位术士发现了他们,想要拦住他们,反而被堂哥所伤。 可是照陆芸儿所说的,为什么三尾会在现场…… 「三尾呢?牠们还好吧!」记得三尾是寄放在亚渝所介绍的朋友那边,又怎么会跑回了本家?难道亚渝忘记自己所说的话,上次他带着三尾进了本家,很快就被左护法给发现了,还被警告说不可以再把三尾带进来了吗? 「三尾还好,关在笼子里放在外头桌上,佣人有丢些萝卜给牠们,可是牠们好像吓坏了,窝在那边不吃不喝。」 「对,三尾是我家的东西,我之前有带进来过……我想说亚渝待在本家也无聊,就带进来陪他玩。可是那只是三尾啊,不可能做什么的!」 「你说的话大家都知道,那三尾会变身吗?」 汐寒的确是会……不过…… 「不会。」陆羽说了谎,他担心三尾是眞的看见了什么,如果是不好的事情那就惨了。 「那就可惜了,不过我和你说一声,三尾很聪明,他们还是能拿字卡问话。现在应该已经在问了吧?我看等问完之后确定没事,才会放牠们走。」 「那堂哥他们人呢?」听到三尾没事,陆羽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知道。」陆芸儿说道:「本家的人已经去调附近街道的监视器了,怀疑是陆少悠把那个受伤术士的车给开走了……」 陆羽沉默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妙,而旦还会很糟很糟。这下子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快点放自己回去」之类的话,只想着待会儿要想办法把三尾带回家去。 「我可以打电话给白鹫吗?」 「不用吧,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暂时不太可能让你见到他。」 「可以帮我传个话吗?」 「不行,对不起了。」 「说我没事就可以了。」 「这倒是可以,我会转告他的。」 「谢谢……」 深深的叹了口气,陆羽眞不明白为什么堂哥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身后的樱桃被抱下来以后恢复了力气,现在又开始和妖魔鬼怪吃人白兔大战。白兔围攻樱桃,牠被咬得喵喵乱叫。 陆芸儿离开后不久,本家的佣人也端了午餐进来给陆羽。第四章 在陆羽被带往本家后不久,姚老板便接到白鹫打来的电话。 姚老板眼睁睁的看着陆羽被捉走,却无可奈何,带走陆羽的那一位湘家老术士并非泛泛之辈,那位老术士名叫湘阳,辈分是左护法的上一代,年轻时就已经掌握湘家大权,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湘家的重要人物。 式族的族长也是在同一个家系中出生,这位湘阳先生的势力在族长上任之后变得更大了。虽然他现在已经呈现半退休状态,不再插手管自己不想理会的事情,将湘家的权力让给下头的新人,但湘家几个最有声望的年轻术士也都还跟在他的身边,今天他带来的那三名男子,都是现今湘家非常有能耐的术士。 式族以姓氏血缘一分为三,现在的式族里,陆家掌握财源,姜家垄断权力,而湘家则是式族现今实力的指标──同时也是征信社里头的大客户。 「喂?白鹫?我和你说……」姚老板拿起电话慌慌张张的和白鹫讲了起来,白鹫听了简直是不敢相信! 「小羽怎么会被带走——」白鹫非常的震惊。 原来今天早上他到道馆的时候,一向都会来晨练的陆少悠居然没有出现,也不是迟到,而是从头到尾完全没有露脸。 「少悠怎么回事?他明明说今天会来晨练的,这孩子从没爽过约的……」师傅相当的困惑,就算是临时被指派了极重大的任务,或是在来道馆的途中摔车进了医院,陆少悠也都会打电话过来告知自己不克前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没声没息的就突然消失? 担心的师傅于是请女儿打电话去本家询问,得到的却是令他震惊的消息。他不敢置信地要女儿前往本家问个清楚,白鹫知道消息之后也是十分震惊,马上拨电话要告知陆羽,却被陆羽勿忙挂了电话,然后等到姚老板再接起电话的时候,陆羽已经被带走了。 才刚得知堂哥的事情,又听见陆羽被带走,他马上寻找起陆羽的气息,可是只能模糊的知道他在哪一带,陆羽的详细情况一点也不情楚,白鹫在使用他的能力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状况。 到底是怎么了?小羽究竟在哪里? 这下白鹫眞的吓坏了,他向师傅借车,着急的想要赶去本家。 「天啊,为什么连小羽都被带走了?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碰过这种事情……」 「我不晓得,师傅,我可以和你借车吗?我想去本家找小羽。」据姚老板的情报显示──小羽应该是被带去本家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能进去本家,你找到他们以后打个电话给我好吗?我眞的很担心!待会儿我叫我女儿也过去看看。」 白鹫点点头答应,向师傅拿了车钥匙,立即开车前往本家。远远的还没进到门口,一整排停在路边的车便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他从没见过本家的门口停这么多的车,里面究竟是来了多少人? 他将车在路边停好,走到门口才发现今天本家的门口居然有术士在站岗,他们不认得白鹫的长相,还把他拦下来问了好长的一堆话。 眼看小羽就在本家里却进不了门……这下子白鹫更加着急了,但不知道是幸或不幸,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晃啊晃的出现,替白鹫解了围。 「嗨,白鹫,今天好吗?」 一转头看过去……来的正是本家特产,妖魔鬼怪陆群青。 式主被捉、又被拦在门口进也进不去,陆群青开心的前来看白鹫的窘样,可惜他对白鹫的个性不够了解,还以为伶牙利齿的逗逗他,白鹫便会生气,可惜让陆群青失望了,要让好脾气的白鹫生气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 第128章 有些自讨没趣的撇过头,陆群青望着那些站在门口当临时守卫的菜鸟:「他是陆羽的式神,白鹫,记住了没?」 陆群青总是喜欢欺负菜鸟,术士们赶忙点头,频频说是,希望快点送走这惆麻烦人物,也知道原来白鹫就是那一个近来很受到瞩目的式神,便不再为难他。 跟在陆群青身后,被放进本家中的白鹫十分感谢陆群青的帮忙,要不然他可不晓得还会被困在门口多久。 「谢谢你!」白鹫喊道,陆群青回看了他一眼,索然无味。 「我是带你进来了,不过呢,你现在还见不到陆羽。我就再好心一点跟你说吧,他在客房那边那一栋,现在被关起来了。」 「……为什么小羽会被关起来?」 「我才不要告诉你呢,害我失望,哼哼……」 这么说着,陆群青故意的放慢了脚步,果然,白鹫被他这么一说,很认眞的追了上去。陆群青见了,不屑的回骂:「你怎么这么担心他啊?你自己想想有什么好担心的?」 「咦?」白鹫一愣,不懂他两句话间有什么关连。 「唉,眞是木头,难玩。我告诉你,你的师兄──陆少悠呀,听说他杀人未遂现在逃亡啰,陆羽现在被捉起来啰,还有你家的可爱小三尾,也要送去厨房啰。」 陆群青不怀好意的笑着,发现白鹫总算是有些反应了,接着继绩说道:「这下子你们可是大难临头啰,呵呵。」 「等等──」 他不懂为什么陆群青说堂哥做了这种事情,亚渝呢?这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吗?他又杀了谁?只可惜陆群青失了兴趣,没再和他继续讲些有的没的,只见他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懒得再和你说,我要去睡觉了,忙了整晚好累呢。」 见到陆群青转头就走,不想再和自己说话,白鹫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陆群青太过靠近,他转身便往客房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陆羽大概的方位在哪里,陆群青并没有骗他,只是不知怎的,今天进了本家之后便一直觉得脑袋很钝,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他一直找不出陆羽所在的准确位置。 沿着大门口的路直走转弯,从客房那栋楼的外头远远的就能看见,在大门处聚集了许多的人,白鹫第一次在本家看见这么多的人,他很难想象现在的式族究竟有多少人口。这一代的式族几乎清一色都是男性,只看见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尽是些高头大马的男人们,三三两两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而其中一位穿着浅色风衣的男人,手上还抱着一盆百合花……那不正是表哥吗? 总算是见到一个熟人,白鹫冲上前去喊道:「表哥!」 「白鹫,你来了啊?来,这边……我们去里面讲。」 「好。」 表哥正和一名不知道是谁的术士聊天,表情严肃,他一见到白鹫,便离开了身边的那名男子,伸手拉过白鹫、将他叫到一旁。客房这栋的一楼有间大交谊听,不过一向空旷的交谊厅,现在居然坐了满满的人,表哥不往交谊厅走,领着白鹫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的气氛和一楼完全不同,上头全是一些看起来相当严肃的家伙,三三两两的站在不同的门前守着。 「来,这边。」表哥走向其中一扇客房的门,门前守着的两名男子立即让开让他进去。他把白鹫也一块儿带了进去,一进入房内,外头的男人便将门锁上。 这是怎么了…… 白鹫的心里更加不安,他原本以为表哥是要带自己去见陆羽,没想到这扇门内的东西,却出乎他的意料。小小的房间里头除了床以外还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头摆着一个贴了符的铁笼,里面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蜷缩着咪咪的叫……是三尾! 「汐寒?你们怎么在这儿?」 「咪……」白鹫用手摇了摇笼子,把蜷成一团的汐寒给摇醒了。白色的汐寒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虚弱的咪了一声;一旁卷着尾巴的骨兰倒是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怎么了。 旁人只听得到三尾咪叫的声音,但在白鹫的耳中,听见的是呜咽的哭泣声。 「汐寒你还好吧?」 汐寒点点头说还好,只是头很晕,那几张贴在铁笼上的符对牠们来说力量太强了,让两只三尾都昏昏沉沉的无法清醒,而且非常的不舒服。汐寒蜷着尾巴说,骨兰好像发烧了。 「怎么这样……表哥,为什么要把牠们关起来?牠们看起来很不舒服。」 「这个……」表哥很为难的说道:「我没办法把牠们放走,这是你们家的三尾对吧,你清楚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大概听师傅说了一些,我不相信堂哥他会做这种事情——」 他试图寻找堂哥的气息,但同样也受到干扰。应该说,他发现自己自从踏进本家的范围之后,很多感应部消失了。 「我知道陆少悠那家伙不是那种人,可是撇开重伤的那位,吴亚渝和他都应该要待在本家不能离开,这是上面的命令。他现在消失不见,无论如何都是抗命,所以现在要被本家追缉了。」 白鹫静静的听着,心情很糟。他将三尾的笼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汐寒也一块儿乖乖的听。 「现在最好赶快把他找回来,如果他没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还好,但如果是蓄意的,最糟的结果可能是……」表哥停顿了一会儿,但还是说了下去:「很有可能,上面会下令,格杀勿论。」 「这未免太严重了……」 「白鹫,你听着,陆少悠他是护卫,在本家里地位不一样。犯了错罚得也是特别的重,如果是你和小羽的话,待会儿他们问完话后,我去讲一下应该就能走了,但他不行,没人保得住他。」 表哥轻拍白鹫的肩膀,安抚他:「也许要待到晚上,我尽量不会让你们待在这里过夜,但是你们回家以后也不要乱跑,这阵子本家应该会派人去监视你们,就暂时忍耐点,等风头过去吧。」 其实表哥一大早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大概有个底,这件事情并不单纯,而察觉到事情不单纯的人也不光是他而已,也因此各家的人大阵仗的纷纷回到本家了解状况,没有人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单纯的玩忽职守。 姜子甫身为姜家的人,对左护法了解的也深……他直觉的认为,这次的事件很有可能又会落入陆群青的掌握之中。虽然名义上是左护法或是族长所下的命令,实际上说话的人却是在背后的陆群青。 陆少悠一向很不喜欢陆群青的作风,他和陆群青同样身为护卫,但陆群青行事不正,成天只会讨族长的欢心取得宠爱,陆少悠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只可惜陆群青的能力特殊,眞要互打起来,能做为对手的在族里也许只剩下左护法一人,由于实力的关系,也没人能动得了他。 他猜想陆群青很快就会下令格杀勿论。 眞的……非常的糟糕啊,他虽然身为陆少悠的敌人,但绝对不会像陆群青那样满怀恶意的想要别人死去。芸儿这次一回来就出了事,不晓得她现在要怎么处理。她们那一系的陆家人几乎都在国外,就算赶回台湾也至少要两、三天的时间,她现在肯定努力的在拖延时间吧? 「白鹫,你在这边和三尾好好的休息一下,还有这个……」表哥伸手提过笼子:「牠们很不舒服吗?」 白鹫点点头,皱眉望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两只小三尾。 「我看留着牠们也不会有什么大用,有人来要的话你就说小羽会带牠们走,其它的什么都别讲。」表哥伸手将铁笼上的符咒撕毁。汐寒咚咚地跳了起来,激动的开始撞起笼子。 「汐寒别撞,乖、冷静点!」 「等会儿就会好了,就说我看见牠们快死掉,就撕掉了。」表哥无奈的举起手来,把撕下来的符咒凭空烧毁。 「你先待在这里休息,我先去处理事情了,没事的,放心吧。」 表哥敲门,让外头的两名男子将门打开放他出去,留白鹫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三尾。外头的男人锁门是为了防止三尾跑出去,白鹫知道,所以他把铁笼打开,抓出两只三尾抱着,反正门锁着他们全都跑不掉。 「汐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伸手摸摸汐寒的毛,可能是汐寒刚从咒语的压制下解脱,有气无力的,白鹫也就不勉强问牠了。倒是骨兰,牠小小的身子像是煮热水一样的滚烫,白鹫赶忙去浴室拧了一条冷毛巾,替牠擦擦身子降温。 就这样绷着神经等到了傍晚,途中只有陆芸儿传话过来,说陆羽没事。直到天色暗去,门口的守卫才总算是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一脸很不耐烦的和白鹫喊起话的陆芸儿:「你们可以走了。」 她挥挥手,遣开了门口的守卫。 陆芸儿好不容易把事情给摆平,她从早上开始累了整天,在一群叔叔伯伯之间绕来绕去、谈东谈西,她最讨厌老老的大叔了,幽默感差脑袋又不灵光,做什么事情又霸道又缓慢,如果可以的话、眞想要一辈子都躲在英国不要回来,省得在这边一天到晚交际应酬有的没的。 「三尾也可以带走,现在没有你们的事了。不过还是要待在花莲不能离开喔,你家小羽已经先去门口等你了。」 「眞的吗?太好了!」 「你往前面走,对了,要是有陆少悠的消息的话,要先通知我,不要告诉别人。」陆芸儿神情严肃的望向白鹫要求道。当然,这番话她也早就和陆羽交代过了。 闷了一整天,白鹫总算是等到了可以和小羽一起回家的时间。他用毛巾包起了还在发高烧的骨兰,再把汐寒抱进怀里,匆匆的离开了房间。果然小羽已经站在门口,一脸气愤的模样,|奇^_^书-_-网|肩膀上还趴着肥肥的樱桃。一见到白鹫过来,他转身便走。 「你还好吧? 第129章 小羽。」 「没怎样啊,只是气坏了。」陆羽烦躁的说道,他被关了一天,在陆芸儿走后,一堆有的没的,根本没印象的人不停的过来找他问话,问的都是些惹人生气或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像是犯人似的对待,让陆羽被问到一半就已经火大了,虽然他是眞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为了堂哥又不能对着这些奇怪的大叔们大吼大叫。 这些态度差到不行的家伙眞的都是自己的亲戚吗?现在的陆羽心中还眞是感谢老妈没有一天到晚带自己回式族里啊—— 「嗯?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骨兰……小羽,帮我抱一下吧?我开车。」 「唔,好烫喔,牠发烧了?」 陆羽一接过骨兰,就觉得手心一阵的烫。小家伙钝钝的,对陆羽的手没什么反应,三条尾巴软软的垂了下来。糟糕,普通的动物可以看兽医,可是骨兰是妖怪,上哪去找医生救牠啊?去找紫烨问问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救骨兰——不行,紫烨肯定会说直接煮来吃比较好! 摸摸一旁汐寒的头,牠很担心的在骨兰的身边打转,沮丧不已。 「咪……」汐寒伸长脖子猛往骨兰的身上蹭去,好像在哭。 陆羽想想,现在已经不是担心紫烨会不会吃掉牠们两只的时候了,若是回家紫烨见到牠们,就随便拿个理由唬唬他之类的,对了,就说三尾要留着和妈妈一起吃,紫烨一定会听话。 「别担心,先回我们家去。」陆羽担心的抱住了三尾们,心里更加担心的,是不知道现在人在何方的堂哥陆少悠。 回到家中时,大家都已经累坏了……原本以为一开门就会见到饿得哭哭啼啼的紫烨抱着自己的大腿喊着要吃饭,不过家里却是空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在。 打开电灯,原本已经够心烦的陆羽,更加的抓狂了。 「紫烨……在吗?」 「喵?」 「啊?谁在喵?」 「喵鸣——」 「呜呜呜呜——」 「喵吼吼吼——」 「哇啊啊啊?这是怎样!」 一打开灯,随着喵的一声,客厅里传来了成千上万有如万马奔腾般的……猫叫声。两个人站在玄关都被这声音给吓了一大跳,然后陆羽看见,他们的客厅里爬满了乱跳成一团的猫——满满的全部都是各色的猫,而且全都是半透明的猫! 是猫的幽灵大队啊! 「呜哇啊!」陆羽惨叫。 听说这间房子闹动物灵,果然是眞的,天啊!这眞的是闹得太严重了,就连像陆羽这样天天看鬼看到嫌腻的人,都看到下巴差点掉下来。整个客厅简直就是万猫钻动,灯光一亮,这些猫就往四面八方跑去,好像受到惊吓的昆虫一样四散开来,哗的一声,很强很强的风由客厅的中心炸开,跟随着从墙中、从窗口,甚至从陆羽他们的脚边蹭过逃出的猫灵,轰地一声结束了夜晚的猫咪聚会。 「是猫?」白鹫眞的愣住了,而他回头一看,比猫灵或是式族中的大叔,更可怕的东西在他的身边悄悄的燃起了怒火。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看着一整片被猫灵嬉闹而变得凌乱的客厅,彻底抓狂的陆羽! 「我杀了你们这些鬼东西啊啊啊啊啊!」陆羽狂叫,然后拿出了符咒画满往窗户外头狂丢。樱桃喵吼一声跳下陆羽的肩膀,似乎发现这个家里有很多牠的同伴,感到非常有趣。 「小羽,冷静、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看看那个垃圾和那个被打烂的盘子——」 「我收我收,你先别气,先找紫烨。」他摸摸被放在沙发上头的两只小三尾,汐寒咪咪叫着,白鹫听得懂汐寒说的话,汐寒问说可不可以给牠们一点水喝。 「唔,也对。可是紫烨好像不在……怎么在这种关头跑出去玩了?要找他偏偏就找不到!」陆羽气得翻起了冰箱,幸好猫咪们打不开冰箱,他拿出了牛奶和苹果切片,端去桌上给两只三尾吃。「白鹫,你不是听得懂牠们讲话,你问汐寒能不能变回人样?」 如果汐寒可以变身的话,叫他自己照顾骨兰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惜现在连汐寒自己都累到自身难保。牠咬着骨兰去盘子那边喝牛奶,可是骨兰都不吃东西,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就这样窝在一起,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唉,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眞是一团乱。」陆羽看着他们的模样,无法不去承认自己也很沮丧。陆羽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丢着白鹫一个人在客厅里头忙来忙去,收拾被猫灵们搞乱的客厅。 「还好,只有客厅里有乱而已,没有跑到别的地方去。」白鹫说道。陆羽喔了一声,没对他的话多做反应。 陆羽摸摸汐寒的尾巴,然后站起身来,将窗帘都拉上,然后坐回了原位,对着汐寒问道:「汐寒,你有精神吗,我要问你事情。」 汐寒咪了一声,陆羽转头对着白鹫招招手。 「白鹫你也过来,翻译一下。」 于是白鹫放下收拾客厅的工作,坐到了陆羽的身边,听起汐寒说话。 「汐寒,你老实和我说,为什么你会在本家里,是堂哥带你进去的吗?」 汐寒点点头,缩着不动,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他凑近白鹫的怀里咪咪的轻叫着,白鹫静静的听着汐寒说话,不时的点点头加上问话,几分钟后他和陆羽翻译有关于汐寒所说的话。 「汐寒牠说……是堂哥带牠们去本家,然后亚渝偷偷请牠们帮忙。」 「帮什么忙?」 「亚渝要汐寒当他的替身。」 「嗯?」陆羽疑惑:「我不懂。」 「牠说堂哥……早就预谋要带亚渝离开了。」 白鹫详细的转述给陆羽有关于汐寒所说的话,其实汐寒对这件事也不全然清楚,但这次是亚渝偷偷拜托牠们的。 牠说亚渝最近很焦虑,他一直很想离开本家,不想再继续待在这边,他说再不离开这里,他一定会发疯死掉。陆少悠关心他也关心得过火了,完全超出了任务上该有的感情,于是他决定要带亚渝离开本家。 没错,他决定耍叛逃,先逃了再说。日子就选在今天晚上,陆少悠知道今晚的这两名守卫能力颇弱,偷偷溜出去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要再等到他们两人轮班,就是两个星期后的事了。 对于三尾而言,亚渝对牠们好、还替牠们找到可以照顾收容牠们的人家,汐寒的心里是感激得不得了。亚渝的要求,牠是无论如何也要一口答应下来的,所以当亚渝开口拜托牠们的时候,连骨兰也答应了。 最近学会了变身术的骨兰,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住自己的外貌,并化身为眼前所见到的人。亚渝知道牠们三尾能够穿过结界进入本家,又能够变身,便希望牠们能替自己与陆少悠两人拖延一些逃亡的时间。 亚渝说,希望汐寒和骨兰能够化身为他与陆少悠的模样,暂时在房间内待着,也许待上一天的时间,让他们俩逃走的事情不要这么快的被揭穿,然后再随便找个机会变回三尾逃走即可……陆少悠不晓得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要让三尾为了自己的过错而冒上生命危险,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这是亚渝的要求,他拜托三尾在他们逃走之后的不久溜进本家,做为他们的替身。 只要一天、喔不,半天就行了,三尾们于是决定替牠们的恩人冒一次险,就在亚渝指定的时间里,由骨兰所化身的陆少悠,偷偷的从后门徒步进入本家,在走过后门的时候,路上还遇到了一名前来巡视的术士,把躲在骨兰身上的汐寒吓得频频发抖,庆幸不是自己假扮陆少悠,要不自己的胆子小,一下子肯定就被揭穿了。 骨兰的个性原本就很凶悍,装起陆少悠来是十成九的像,随便呼喝几句骂走了那个术士,便往陆少悠他们的房间走去,他有带着亚渝在事前打给牠们俩的房间钥匙,一路顺利的开门走进了陆少悠的房间后,锁上门喘口气,这时的两只小三尾,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在陆少悠房间里的声音,咚喀、咚喀,规律且持续的响个不停。牠们觉得诡异极了,按照亚沦的说法,这房间里除了牠们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人啊?牠们开始觉得害怕了,汐寒窝在那边根本不敢动弹,骨兰倒是哼了一声,起身继续扮演他陆少悠的角色,寻着声音四处张望,最后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间里头浴室的门。 然后他们看见了——眞的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那是一个术士,应该是一个术士,他的额头上流着鲜血,浑身狼狈肮脏不堪,好像披人揍过了一样。但更诡异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神空洞,眼珠子转在眼白之上,动作僵硬缓慢,活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他……他在拚命的拿着一根铁管,往自己的背上打去。 咻啪、咻啪,铁管被这个手脚缓慢的家伙挥出了很大的声音,他打打自己的背、又打打自己的手,脑袋上头的鲜血是越流越多,溅得浴室的地板满满都是…… 「呜呕!」胆小的汐寒差点就当场昏倒。 骨兰也是连退了好几步,他不懂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这样古怪的家伙,这和当初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啊! 「你是什么人!」 尽管如此骨兰还是大吼了出来,想要威吓这个家伙,只没料到这一吼却让那个古怪的男人抬起了脸来,不,也许不应该说他抬起了脸来,因为虽然他仰起了头,人却是背对着身后的两人,他扭着已经弯曲变形的脖子,歪歪扭扭的倒退,朝着两人逼近。 他像陀螺一样伸长了手转过身,顺势将手中的铁棍挥舞而去,骨兰往后一跳,差一点便被那名术士给击中,他自知无法打赢这个家伙——虽然他变成了陆少悠的模样,但内在仍是很弱的小三尾,再说他身上还带着一只更弱的汐寒。不到一秒他便选择逃走! 第130章 「我们走!」 只是就在骨兰冲出浴室,转身开门的时候,那个走不快的奇怪男人,扭着好像已经断成两截、自关节以下都垂在那边摇晃的手臂,对着骨兰念出咒语。 轰的一声,骨兰好像被雷打到一样浑身震了一下,他的牙齿打颤,浑身如同触电一般的发麻不受控制,但他还是打开了门,并在那个男人拖着血迹走向他们之前,回头将门给反锁上。 磅磅磅!随后他们听见了几声微弱的击门声,那个男人并没有放弃追打他们,却没有办法将门打开。正当他们还陷在惊恐中时,骨兰的喉咙里发出了细小的杂音——似乎是因为刚才那声咒语的关系,他突然喘不过气来,在一番挣扎之后,倏地倒地变回了银尾的模样。 汐寒吓坏了,可是骨兰却一直倒地不起,只是躺在地上不停的发抖。这时候汐寒听见了脚步声,牠赶忙将骨兰从现场咬走,将牠拖到了一个看似没人的房间里头,躲在床底下,想要等骨兰好一点时再逃跑。 可是骨兰没有变好,牠越来越严重还发起了高烧,没隔多久牠们就在床底下被式族的人给逮到了。 他们是眞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亚渝叫牠们到本家里来、陆少悠的确计划带亚渝逃走,仅止而已。 「所以说那个人是……」 陆羽一听便晓得,他们所讲的浴室里的那个男人,肯定就是受了重伤的姜家术士,就是昨天晚上的本家守卫。 他与白鹫面面相觑,假如三尾说的是眞的,那陆少悠是凶手的可能性虽然还无法彻底消除,但至少是大大的降低。陆羽虽然不能说是很了解堂哥这个人,但至少在他心中,陆少悠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就算是一时失去理智将对方打成重伤,也绝对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之下将对方击倒。 堂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像是陆群青才会做的狠毒把戏,将对方下咒之后再让他自残。这并非不是一时冲动才会出现的招术,他相信堂哥是不可能做的。 「小羽,」白鹫同样也认同他的想法:「我想这不是堂哥会做的事情。」 「你们有和式族的人说这件事吗?」 汐寒摇摇头,说牠们什么都没讲,虽然本家的人想要问牠们话,而且还眞的拿了玩碟仙的那种字盘来给牠们按着,不过汐寒一整个就是那种吓到了就什么也讲不出来、想不出来的类型,于是整天只是咪咪的叫,术士们听不懂三尾讲话,又毫无线索,也当作这两只三尾不够聪明,只能放弃。 「幸好你们什么都没讲……」 陆羽想起自己对陆芸儿说的谎,心中仍旧是忐忑不安,深怕自己胡乱扯出的谎言会被拆穿。现在确定三尾同样什么都没有说,他是松了口气,但良心却开始阵阵的难受。 「骨兰是中了咒术才会一直发烧,这下子严重了。」 「可以找表哥救牠吗?」 「嗯,找个理由请表哥过来,汐寒,你可以给我——就是收容你们的那位大哥的电话吗?我打个电话过去和他交代一下,说你们最近不能回去了。」 「咪……」汐寒垂下尾巴,十分失望的模样。牠没想到会落得回不了家的下场。牠伸过脚掌,啪啪啪的在纸上画起了电话号码。 陆羽接过电话,先打去转告汐寒的饲主大人,再打了通电话给表哥,希望他能帮忙救救骨兰。可是表哥的手机没开,他只能留言请表哥尽快回电。白鹫找了个洗衣篮铺上厚厚的毛巾,加上枕头,让骨兰和汐寒在晚上能窝在一起睡觉,可是骨兰的状况看起来是越来越糟,陆羽突然有点担心像牠这种体型的小动物,生了重病可能很难撑过一个晚上。 他伸手抱了抱骨兰,牠的心跳好快,浑身仍旧烫热,一点反应都没有。 眞的是太糟糕了,万一骨兰就这样丢掉性命,汐寒要怎么办才好?怎么对得起人家?陆羽是越想越苦恼,即使明天要去上班,他也无法安心的上床睡觉休息,伹就在这个时候,白鹫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一下电话。」 白鹫找出背包中的手机,打开一听,打来的人是好久不见的瑾青! 「嗨,白鹫,你那边还好吗?」 「是瑾青吗?」陆羽听见了白鹫的手机中传出的微弱声响,突然间眼睛一亮。 「瑾青,听见妳的声音眞好。」白鹫感慨的说道,却被陆羽狠狠的踢了一脚,他不知道这话在陆羽的耳中,听起来简直就是什么甜蜜蜜的情话。 被踢了一脚的白鹫闷哼一声,疼得抱住脚踝,陆羽作势要和他抢夺电话,他只好按下扩音键,将手机放在桌上两个人一起听。 瑾青清脆好听的声音,从话机之中缓缓传出。 「好说,对了,我听说你们式族今天好像出了事情?你们还好吧,有没有被波及到呀?我很担心呢,刚刚我哥才和我说这些事。」 「什么?连妳们那边都知道了?」 「当然呀,你们的动作那么大,谁看不见呀?你不能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也没关系,我只是打来问候一下,我听说你们那边起了内哄,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啊,对了,我现在人在花莲市区,有空可能也会过去看看吧……」 「瑾青妳人在花莲?」 「哈哈,对呀,其实我们家叫我去看看式族的状况,我和式族比较熟嘛。毕竟你们出事的消息在业界可是大新闻呢,可不能怠慢呦。」 「那、那……瑾青,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呢?」 「妳会治疗那个什么、小一点的妖怪吗?我是说,中了法术的那一种——」 「啊?」瑾青听不明白陆羽想表达的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受伤了吗?」 「对对,我这边有只三尾受伤了,我、唉,我眞的没办法了,牠看起来快要没命了——」 「什么?三尾,是吃的那种吗?」 电话那头瑾青的声音消失了,陆羽细细碎碎的好像听见她在和柳辰砂对话。 「瑾青?」白鹫发声问道,于是瑾青又回到在线。 「哈啰,你们现在在哪里?那个什么三尾的生病我应该有办法,不过我可能没办法到你们那边去,可以请你们把牠送过来吗?」 「好——没问题!」 陆羽高兴的喊了出来,他赶忙记下瑾青所说的地址,白鹫还没有把师傅的车还回去,正好可以开过去找瑾青。两人匆忙的将骨兰用毛巾给包起上了车,一路狂奔到瑾青所指定的地点。 第五章 两人到的时候,瑾青已经带着柳辰砂在等待了。 陆羽小心的将骨兰捧给瑾青,瑾青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骨兰,皱起眉头,看来牠的情况是眞的不佳。 「我要把牠带回去照顾,应该可以吧?」 她用手中的戒指轻轻的在骨兰的额上按了几下,虽然是在夜里,周围的颜色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瑾青这么一碰,陆羽却很明显的能看见那块绿玉的颜色是由绿转紫、再由紫转黑。 「怨气很重,这不是一般人所下的手。」 那枚戒指竟然越变越黑,最后啪的一声裂出了碎痕。瑾青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红色锦囊,将碎开的玉戒放了进去。 原本停在白鹫肩膀上头的汐寒,见到骨兰被瑾青接走,牠咪的一声悄悄的咬了咬白鹫的领子,牠想向白鹫道别,因为牠要去瑾青那边陪着骨兰。 于是白鹫将汐寒从肩膀上头抱下,一起递交给了瑾青,瑾青点点头,温柔的摸了摸汐寒的尾巴,在柳辰砂的催促之下,迅速的离去了。 等再度开车回到家时,两人都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了。陆羽连澡都不想洗,一下车就直冲房间想要拥抱他的宝贝棉被,不过一踏进玄关,他就看到樱桃在客厅里喵喵吼叫,咬着那些趁着主人不在便要偷偷作祟的猫灵,一只一口,把牠们吓得四散躲避,趴在窗户外头不敢进来。 「喔,挺不错的嘛!樱桃做的好。」 樱桃得意的喵吼吼乱叫,连双下巴都抬得高高的。 于是陆羽折往冰箱拿出牛奶,倒了一盘放在桌上做为樱桃的奖赏,樱桃得意的舔起了牠的奖品牛奶,这一夜虽然房子里头已经没有了堂哥的保护结界,不过有着胖胖猫樱桃的坐镇,辛苦了一天的两人还是好好的睡了一觉。 不管多累,身边有多少的大小事,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破洞只会越补越大,这是陆羽一贯的作事哲学。也因此就算烦心于堂哥的事情,还有下落不明的亚渝加上生病的三尾……唉呦,这事情也太多了一点吧! 但人还是要坚强!特别是不赚钱就没饭吃的现实,就算不得已也要好好的面对才是。一大早照样的起床煮早餐,紫烨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因此今天早上紫烨的份,变成了镇宅之猫樱桃的美食。樱桃一直被迫减肥,好久没有吃到象样的美味,从牠的眼神中陆羽可以看出,再多喂牠几顿,牠肯定就死也不会回去征信社老板的身边了。 他端起盘子在樱桃的前面晃了两下,只见到樱桃的脖子随着盘子的方向游走。 晃左边看左边,晃右边看右边……还会举起爪子在半空中抓来抓去,眞的很好笑…… 这样也好——这阵子和樱桃混得很熟,除了牠有点过重之外,眞的是非常的好用。把牠带在身边可以防身健体,更重要的是家里只要有牠在,牠似乎可以摆平那些麻烦的动物灵,无论如何也要喂饱牠讨牠的欢心,把牠给留下,反正不过是多吃个几顿,和牠的减肥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事实就是牠已经够胖了,应该也没办法吃得更胖一些。 陆羽的眼神散出了阴险的光芒,笑容满面的将金黄色的炒蛋及香肠切片端到樱桃的面前供牠大快朵颐。然后他走回二楼房间,去把爱睡的白鹫给挖起来。 「白鹫,起床——快起来——」陆羽一把将棉被给扯下,白鹫虽然老是睡得昏昏沉沉的,不过他更怕冷,陆羽靠着「长久」的经验,终于找出了这个可以立即叫醒他的好方法。 第131章 白鹫双眼茫然的爬起身来寻找外套,还没找着就被陆羽给关进浴室刷牙洗脸。 他同样也照着平常起床的时间醒来,虽然他可能暂时要向师傅请上几天的假,好避避风头,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得把师傅借他的车开回去还,昨天开了不少的里程,去还车之前也得先开去把油加满。 上课可以请假,上班不能请假,这是陆羽的观念。再说以白鹫的状况而言,他现在只等着要去向左护法正式拜师,理论上根本不用再去道馆练体力了。陆羽叫他这几天就待在家里学学除动物灵的咒语,好拯救他们风水不佳的公寓——再说,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叫他待在家里等待瑾青的消息,一旦三尾有什么事情,要马上向他报告。 拎起包包乖乖的出门奋斗赚钱,陆羽深吸一口清晨冷冰冰的空气,想要藉此提振自己的精神!「好!出发上班!」,他碎碎喊道,把肥嘟嘟的樱桃放在脚边,一如往常的骑机车上班去。 姚老板一早推门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陆羽已经开好门也开始泡茶工作,肩上还扛着他的宝贝樱桃,着实是吓了一跳:「哇!小羽你来上班了啊?昨天还好吗?」 老板原本以为陆羽这阵子可能都没办法来上班了,想到以后没人能帮他跑腿泡茶订便当,心里很是哀怨,而且陆羽竟然和他的樱桃私奔,这样何时才能见到他心爱的樱桃哇…… 现在见到陆羽还是照常上班,老板喜不自胜,赶忙凑上前去要询问有关于式族里的八卦,身为征信业者最重要的就是消息要灵通,八卦网要强,一点点小细节都不能放过,更何况是自己的员工卷入了近来的大事之中。 「呵呵,小羽,快和老板我——说一下你昨天发生的事情,咳、我要看一下我员工的权利有没有受损,等会儿要和他们要出差费——」 陆羽呵呵陪笑,跟着露出了阴险的表情,他亲爱的老板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自己眞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嘛,老板,可是我出差很辛苦耶,交换一下情报吧,如何?」 「唔,你居然敢和我谈条件……喔哇!」姚老板凑近陆羽,惨遭樱桃猫掌巴头。 「呼呼呼——樱桃乖,不要打你家的老板。」见到樱桃已经乖乖靠拢自己,第一回合陆羽大胜姚老板:「老板,我就老实和你说吧,虽然我很想免费把昨天的游记卖给你,可是我最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像是家庭问题之类的……」 「喔……」看见工读生伙同自己的爱猫吃里扒外,老板悲恸不已。 「所以说你是想要拿什么来换呢?先说好加薪最多不超过五元喔。」 「我不要加薪。」陆羽的眼神突然转而锐利,完完全全的进入了生意人的状态:「而且我以后只要一听到任何的消息,都会告诉你。」 「好,那你要用什么交换?我听听看,樱桃除外,牠是非卖品。」 生意谈定,陆羽于是讲出自己的交换条件。 「我要我堂哥的情报。」 「你堂哥的情报,陆少悠吗?」 「对,我很担心他。」 「唔……」姚老板斜眼,思考着这笔交易要怎么计算才划算,不过他手上现在没有半点有关于陆少悠的消息,怎么算都是陆羽吃亏,于是他点点头,一言为定! 「好,我和陆少悠的交情也很多年了,他发生什么事当然我也会注意,连带通知你。那好,快和我说,现在式族里出了什么事情?」 「成交。」 「快说吧!」 于是陆羽将热茶放到老板的桌上,拉了把椅子过来,娓娓道过昨天他被架走之后所遇见的事情。当然他不会把三尾所撞见的事这么便宜的放送给姚老板,话里十句里头有六句是打了折扣的。 姚老板半信半疑的听着陆羽一半眞一半假的话,脑袋里似乎架起了滤网开始筛选那些可能有误的信息。 中午过后,照例又是陆羽要去本家交换数据的时间,姚老板特别吩咐陆羽要去找图书馆的姜远多聊聊天,他和姜家的人熟,也许可以多打探到什么情报。 送走了陆羽,姚老板的心情又恢复了沉重。虽然表面上笑嘻嘻的和陆羽说好要交换有关于陆少悠的情报,但他和陆少悠合作多年,突然间他走了,这种事情姚老板这辈子看得很多。 会说再见的同伴最后通常会回来,而连再见都没说的,不是永远都回不来,要不就是少了半条命回来。 他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能帮上一些忙,但陆少悠若不要自己帮忙,那他就无能为力。姚老板烦躁的在陆羽的桌上翻起今天的传眞与信件,突然间,他发现陆羽的桌上放了一份他没见过的东西。 纸袋里头装着的是一份影印的资料,姚老板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身边没人。他这个人若是不去拆别人的信、偷听别人的话,才是违反了他自己的道德守则,他拿起资料一张一张的阅读完毕,那是姜远上一次拿给陆羽的结案报告,有关于陆羽在本家受伤的那一件事,只是陆羽根本没看那份资枓,一回到事务所就扔在桌上,就这么忘了。 他哪里晓得那是份很机密的档,若不是因为他是当事人,不可能会看得到,也不会有外人知道在式族之中有这份数据。这不全然是他的错,毕竟姜远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这是份重要文件,并没有特别强调些什么。 姚老板读完一遍又一遍,然后他起身走向复印机,将这些数据全部拷贝了一份。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某些很不得了的事情,而且是一些很需要陆羽继续调查的讯息。 对姚老板来说,情报就是金钱。 陆羽点点头同意,心里却是矛盾,他暗暗希望堂哥和亚渝两人就这样永远逃走不要再回来,心里却又担心他们,巴不得快点知道他们的消息。所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形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最适合不过了吧。 骑上机车前往本家,这阵子进出本家就低调一点……嗯,从后门进出好了!不过本家很大,要去后门就得绕上好长的一段路,边骑车边想事情,陆羽忽然想起自己中午忘记要打电话去给白鹫,问他有没有吃饭。唔,对了,还有紫烨这个小萝卜头,这种关键的时刻闹失踪! 对你很好的师兄不知去向,还被人家诬陷杀人啦!还不给我回来?眞的是小孩子,就只知道玩…… 唔,不过,当陆羽的脑海中闪过「杀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还眞的觉得背脊一阵发冷。 万一那个受重伤的术士眞的死了怎么办……死无对证……堂哥该怎么办才好?式族绝对是自己调查,不会请警察之类的人员来鉴识的,万一他们说就是堂哥做的,不会眞的就像表哥所说的那样——格杀勿论…… 陆羽不敢再想象那样的情景了。他用力的摇摇头,企图把脑中将要成形的那些不祥的画面通通甩掉,他催足了油门,想要赶快冲去本家将例行的公事办好,尽快离开那个地方。 他小心的将小绵羊停在后门熄火,其实陆羽一向都从正门进出本家,因为后门离图书馆实在是太远了,反倒是离客房那栋别馆比较近些。他远远的在门后偷偷摸摸的望了一阵,发现视线中完全没有奇怪的陌生族人,于是他抱起整迭的文件冲进了图书馆的那一栋楼,明明是回到本家,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偷,眞是让人郁闷。 「哈啰,有人在吗?啊——」 结果自以为不会遇到讨厌的守门术士,却发现图书馆那栋的大门口就站了两个。那两个神情严肃的家伙对着陆羽上下打量一番——感觉眞的好讨厌啊。最后陆羽还是一脸紧张的从他们两人中间挤进了图书馆中,满肚子的不舒服。 探头望向四周,一楼倒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人在,不远处可以看见湘医师的诊疗室,门打开着,里面很明显的没人。走上楼梯,还没进门陆羽就先在门口闻到一阵浓郁的红茶香味,那是姜远大哥,还有——从楼下跑上来串门子的湘医师! 「远哥,午安!」 虽然眼前只有看见两个人,不过桌上却放了三个茶杯……陆羽左顾右盼,却没见到第三个人。只见湘医师微微一笑,将那一个多出来的茶杯收起,给陆羽换上一个新的杯子。 「咦?还有别人在吗?」 「他刚走了。」湘医师说道,望望门口外头那扇开着的窗。 「喔,小羽呀,你来啦,刚才老姚有打电话给我。昨天还好吧?」 一面问着,姜远替陆羽倒上一杯热呼呼的奶油红茶,再切过一片起司蛋糕。陆羽满心感激的端起红茶、喝下一口,甜甜暖暖的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然后他们聊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老话题,却有了新的进展。 第六章 昨天的紫烨睡到中午才起床,他起床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出门去了,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早餐,他半梦半醒的寻着香味走到厨房,嚼起了小羽给他准备的热狗和他最喜欢的煎饺。 原本今天他应该要和白鹫一块儿去道馆练习的,不过他睡过头了。白鹫早上叫不醒他,还反被紫烨给咬了一口,痛得抽手不敢再叫他,陆羽于是说不要理他,让他没得去道馆玩,以后看他还敢不敢再赖床。 于是窝在自己毛蓬蓬的尾巴里,不听话又赖床的紫烨一路睡到了中午,桌上的早餐不够他搜括,肚子饿了,紫烨思考起要去哪里吃些什么好料,小狐狸最重要的是肚子圆圆饱饱,其它的都排在后头,不很重要。虽然紫烨最近已经很听话的把姜子甫给尽量放在食物的前头,不过顶多只能放在正餐的前面,以及饭后甜点的后头而已,没办法再给他更高的地位了。 肚子饱一半的紫烨恢复了精神,自己竖着耳朵跳着回到房间里找新衣服穿。全身换的可爱可爱,陆羽的妈在紫烨下花莲之前给他买了毛毛长外套,后头有连帽、又可以遮尾巴,紫烨今天毫不犹豫的就穿了这件,数数钱包里头的零用钱,最后他决定去市区吃肯德基。 第132章 要吃哪一种餐呢——想到就开心,叫一整桶的炸鸡来吃好了,想到口水就快要直直的流下来,两只眼睛放出星光。不过正当他背起包包,穿好鞋子准备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到有一阵奇怪的气息,朝着自己步步逼近而来。 「是谁啊?」紫烨感觉出这股气是很明显的朝着自己而来,而且感觉好熟悉喔,这股气息的主人不正是—— 门砰的一声被由外打了开来,站在门口的男人,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大喊一声: 「紫烨——牌鬼好担心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呜呜呜呜呜——快回家啊啊啊——」 站在门口的男人是歇斯底里的牌鬼…… 说起来他其实也常常歇斯底里,像是打麻将打到自摸的时候,还有胡牌的时候,大三元的时候、补花的时候还有清一色的时候……看久了也就习惯了。此刻的牌鬼完完全全的朝幼儿化发展,他整个人飞身进了屋内紧抱住正要出门的小紫烨,抱头痛哭,紫烨也快要被他给勒到抱头痛哭了。 「呜呜呜呜呜——摆归快放开偶——」 紫烨泪汪汪地喊道,眼见紫烨快要被掐死了,站身他们身后的独眼走上前来,为难的将呼天喊地的牌鬼拉开。 「紫烨怎么不回家,紫烨不要牌鬼了!呜哇啊啊啊——紫烨——」 「咳咳咳、快被你掐死了!」 「紫烨——」 「做什么啦!」 「紫烨好凶……」那是对比他还要幼稚的大人才这么凶。 牌鬼垂下头,擦擦眼泪,哭诉起紫烨不听他的话,都只听那个姜子甫的话等等云云的事情,十分啰嗦,紫烨心里只想着肯德基,不想理会突然跑来发疯的牌鬼,皱起眉头,紫烨注意到牌鬼的手上,拎着一整袋的行李。 独眼的身后也拉着一个行李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紫烨,牌鬼他好担心你,所以我们来看看你啰。你别生气嘛,嫌我们吵了?」独眼温柔笑笑,紫烨的气消了一半,嘟起嘴来说没有,乖乖给独眼摸摸头。牌鬼见了好羡慕,也吵着要摸摸紫烨的耳朵,被紫烨打了手背。 「我要去吃肯德基,吃完再说!」 「小紫烨要去吃肯德基啊?这附近有这个东西?」 「在市区呀。」 「好好,陪紫烨去吃肯德基,想吃多少都可以,」独眼转头向牌鬼使眼色:「吃多少都行,牌鬼请客好不好?」 「好!」 这下子紫烨的眼睛就亮了,也不嫌带着两人去吃肯德基吵了,反倒还有了兴趣问起两人为什么会来花莲找自己。 「你都忘了吗?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这附近最近有那个十五夜在作乱,叫你回去淡水避避风头?」 「啊?」紫烨当时正闹失恋,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不记得:「你哪有说?」 「明明就有——欸,你都没见到天上那一大堆丝线吗?」 「有哇,我不喜欢那个,那是什么?」 紫烨不喜欢那些银色的线,有时候会从天上像纱一样的落下来,碰起来黏黏的有点像是蜘蛛网的触感。每次遇到这线,紫烨都要叫出狐火把它们烧掉,幸好落下的次数并没有很多,但紫烨还眞疑惑怎有人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得下去。 「那个是麒麟珠的丝啊,」牌鬼焦躁的指指灰蒙蒙的头顶:「这丝会吸精气,久了会死掉的!我就说那个十五夜不晓得在这里搞什么鬼,这老小子活这么久了,没事就爱做些大场面的东西……」 「啊?」十五夜在紫烨的耳里听起来,没比他的肯德基重要。 「唉呦,紫烨啊,大爷啊!求求你快回家吧,别在这里和那些麻烦人物瞎搅和了。你要那个什么姜子甫,我去捉回来给你不就成了?」 「牌鬼好吵喔。」 牌鬼的一番苦口婆心变成了啰嗦。紫烨继续找着去市区要搭的公交车号码,看看时间,公交车好久才来一班,不知道要吃到肯德基还要多久,小嘴又嘟的更高了。 「牌鬼——带我去肯德基。」 知道牌鬼有影遁,只要有影子的地方他哪儿都能去,不过牌鬼摇摇头,说道:「不成,现在这地方都被十五夜给掌控了,我要是穿越的话,肯定会被他发现,我还是坐火车来的呢!」 「什么?连踩影子都不行?」 紫烨大失所望,连耳朵都垮下来了,在他的心里妨碍他吃东西的就是坏人,不管十五夜究竟是谁,他现在已经郑重的被紫烨给划进了坏人一类,永世不得翻身。 「这人怎么这样,他好坏!」 「就是说嘛,紫烨你乖,牌鬼会保护你。不过你要乖乖听牌鬼的话快点回台北去——」 「啊?要回去台北喔,那我的姜子甫怎么办?」 「你的姜子甫,我替你捉回来呀。你看那种负心汉有什么好的?我说紫烨啊,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成天念着他打转的。」 牌鬼有意无意的嫌弃姜子甫的调调,一下子便让紫烨给听出来了,他当然是不服气,又叫自己离开姜子甫,又叫自己回台北,他开口便想要反驳牌鬼的话:「我当然喜欢他呀,因为——」 紫烨讲到一半,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 对啊,因为什么?紫烨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因为什么?对呀,姜子甫有什么好让他喜欢的地方?咦?为什么自己一直说好喜欢他,还一天到晚把他念在心里头? 「紫烨你怎了?」 「咦咦咦耶耶耶……」 紫烨拧着眉头,整个人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他一直都很单纯的认为自己就是喜欢姜子甫,喜欢的不得了,没人比他更来得重要,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呢?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能讲得出很多、很多喜欢他的地方,像是喜欢他的长相呀、喜欢他的个性…… 可是仔细想想,比起姜子甫的长相,紫烨还比较喜欢毛毛的胖尾巴狐狸,至于个性嘛,姜子甫最讨厌了!怎么说都不可能会喜欢这么毒舌又爱骗人的家伙嘛!还有哇,他成天就嫌自己睡觉滚来滚去好吵,上次又让自己眼巴巴的看着他吃好料……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嘛。 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姜子甫呢?为什么前不久还为了他,烦心整天睡不好也吃不下——紫烨的小脑袋没办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揪成一团,脸红得连耳朵都快染成了红色,呜哇一声,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吓坏了站在一旁的牌鬼与独眼,以为自己是说了什么要不得的难听话,害得紫烨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紫烨哭得停不下来,笨拙的用袖子替自己擦起泪水。 牌鬼急了,他后悔自己这么强硬的催促紫烨回家,你瞧,紫烨难过了吧!都是你这个蠢牌鬼的错! 他狠狠的搥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很疼,但也还不及看着紫烨大哭来得心痛。 「紫烨别哭,都是我不好,唉呦,我带你去吃肯德基,不哭,再带你去找姜子甫好不好?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鳝了?牌鬼马上煮给你吃——」 「呜呜呜呜哇——」 「牌鬼,是我们把他惹哭了吗?」 「就是你把他惹哭了、你这笨蛋!」牌鬼生起气来,把气都出在独眼的身上,独眼举双手投降,任他乱骂。 「呜哇啊啊啊——」 「好好、不哭不哭。」独眼一把将紫烨抱进怀里头拍背,说道:「我们先带他回旅馆吧?把刚才的出租车叫回来?」 「你不早讲!紫烨一定是吃不到肯德基生气了,我们叫出租车载他去吃肯德基就是了!」 于是紫烨就这么被牌鬼和独眼抱回了旅馆中,一桶一桶的吃着肯德基发呆,怎么叫他就是不应不理,虽然紫烨已经很努力的在想着有关于自己和姜子甫的事情,不过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为这种事烦心过,想得通的机率,非常之低。 而牌鬼看着他吃炸鸡,自己陪在旁边也吃,边继续劝着紫烨快点离开花莲,他的碎碎念紫烨是听得恍恍惚惚,十句只听见半句,只见牌鬼在眼前比划,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成方方的报纸。 「我和你说,你看看这个新闻,开神坛的疑似被人寻仇而死。」 「啊?」 「十五夜最近一直在吞噬别的灵兽,不晓得是在做什么准备。这户人家有养灵兽,被吃掉了,你看外头的那些银线,就像蜘蛛丝一样把你包起来,然后吸得干干的吃掉,我听朋友说,已经有好几只灵兽被吃了,其它听见风声的,能躲的都躲了。」 他继续讲道:「啊,还有呢,你还记得上次那两条鱼吗?你差点被吃掉的那一次,我和你哥一块儿去救你呀,后来我回去那边看了看,那鱼的周围都被式族的人给封死了,不过幸好他们封死周围的关系,鱼才没被那个十五夜吃掉呢。」 就当地小妖的说法,十五夜的确曾想接近那附近过。 牌鬼猜测,肯定是为了要吃掉那两尾大条的灵兽,十五夜才会前去。照这情况来看,他们这群人勉强也能算得上是灵兽的一种,虽然没有那种自然灵那么的好吃,但也不失为大尾的目标。 遇到麻烦不逃跑,这不是傻子嘛——虽然说紫烨的确是很傻没错! 「紫烨你乖嘛,啊呀,你怎么又哭了,不哭不哭——」 「呜咽咽咽……」 「好好,紫烨你还要什么,牌鬼去给你买来!」 可是紫烨嘟嘟嘴,哼了几声又不讲话了。磨了半天,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道:「不行啊,我不能走,哲月要我看着小羽,都是牌鬼啦,害我差点忘记了。」 「啊?哲月要你看着那个……陆羽?」 「嗯嗯——」紫烨点点头,耳朵转转:「人家不能丢下小羽不管的,妈妈会生气。」 「呃,眞是麻烦。好好,那牌鬼连你们全都一起保护,这样行了吧!」 牌鬼大喝一声,站了起来,鼻孔朝天,摆起了大男人的架子。 第133章 紫烨瞄瞄他,觉得很靠不住,不如自己来得好。倒是独眼比较实际,和牌鬼住在一起久了,知道和牌鬼在一起要考虑的事情多得很。 「紫烨,你现在是住在那个叫陆羽的家里吗?我看那房子很大呢,还有没有住别人呢?」 「没有耶,就我和小羽、白白住在一起,还有好多空房间喔。」 「那我们两个可以借住一阵子吗?我去和陆羽谈谈,我们会付房租的。」 「你要和人家住一起呀?」紫烨转头瞄瞄又在那边跳来跳去的牌鬼:「好是好,可是小羽他们都很早睡觉,晚上不能打麻将呢,他会生气。」 「这倒是没关系,你别担心。我们住在一块比较热闹不是吗?」 「那不可以和人家抢电视喔。」 「当然、当然呀。」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牌鬼和独眼决定要搬进陆羽的家里头陪伴紫烨。不过呢,若是以妖怪的身份浩浩荡荡的搬进去,可能会有一点点的麻烦,被赶出来的机率也很高。于是,牌鬼继肯德基之后,又叫了好几份披萨回旅馆,和紫烨说他有点事情要办,叫他留住房间里头看电视吃披萨,人就一溜烟的不见了。 直到隔天晚上,陆羽早早回家之后,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来电的人是好久不见的李雅树。自从来到花莲之后大事小事不断,陆羽好久没和他讲上话,再说原本就是白鹫和他比较熟一些。 「哈啰,陆羽大哥,我和你说一件事喔……就是,唉,你不要介意啦,其实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看见两个男人蹲在自己的家门口,是那种一眼见到就想拿扫把把他们给扫走的类型。一个头发蓬蓬怪里怪气,另一个眼睛上头还绑着头巾,一副就是走错场的夜店咖。 「什么——李雅树在哪里交到这种怪朋友的,不会是做直销的吧?」 陆羽深深的怀疑道,李雅树打电话给陆羽,语气非常非常为难的说,他们两个想要借住几天,如果陆羽要把他们赶跑就算了,他也不会介意,不过他说这两人的脸皮出奇的厚——其实严格来说只有牌鬼一个人的脸皮很厚,就算赶了他们应该也还是会回来巴在门口不走。 一定是做直销的!是推销员!陆羽的心中如此判定。说他们是李雅树的朋友,不如说他们还比较像是紫烨的朋友! 真是太诡异了,李雅树上哪交来这种朋友?说他们要来花莲旅行,想要借个房间住上几天?陆羽勉为其难的请他们进屋内喝了杯茶,反正白鹫在身边,他不是很怕,正想要编个什么理由把他们赶出去时,却又接到了另一通让他傻眼的电话。 「唔,你们等等,我先接个电话,不好意思。」 接待眼前的两人到一半,陆羽的手机噜噜噜的响了起来,接起一看,是陈建宇!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日不打,今天突然一阵子没连络的人全打电话过来了? 「喂喂,哈啰!小羽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是这样的,啊哈哈哈哈——我们天文社这个星期想要去花莲那边,找新的观星游点,就我和我同学两个人下去,想说你家可不可以借我们住个两天——打扰一下——」 「……啥?」 「就是那个听说你们的房子很大啊,还是那个陆哲月最近不也听说他在花莲吗?我想说顺便下去看看那个没情没义的家伙哇,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如何——」 「咦咦咦咦咦咦咦——」 「哈哈哈哈,那我下去啰,要煮大餐给我吃喔——」 「等等,你刚才说哲月哥他在花莲?为什么?」 陆羽对着电话大喊,没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两个来路不明的怪人,在听到陆哲月这个名字之后都抖了一下。只有白鹫觉得好奇怪,以为他们着凉了,跑去关窗户。 「啊?他没和你说吗?他说他回去花莲老家了啊。我也觉得奇怪,他以前不是说他老家在台北咩?他真的是怪怪的,没想到你们两个一下子都跑到花莲去啰,现在花莲这么热门啊?唉呀,不管,反正我周末晚上就到啦,你的地址给我一下吧!」 「喔我的地址是——」 什么?陆哲月的老家在花莲?他怎从来没听他讲过。陆羽一直以为陆哲月是台北人!他哪来的花莲老家啊? 而且他来花莲的事情自己居然浑然不知……唉,难道说自己是真的那么久没有和台北的朋友们连络了?连哲月哥搬家了都不知道。而且说他回来花莲……等等,那他学校的课业怎么办啊? 陆羽报过新家的地址给陈建宇,还来不及再问些事,就听到他说谢谢然后大笑着挂上电话。这下子可糗了!眼前的两个怪人盯上了自己家的房间,又要来一个陈建宇加上他的同学——咦咦?我们家什么时候变成花莲民宿还供餐了? 「你们是要住多久?」 陆羽的脸色一沉,对着眼前嘻嘻哈哈的牌鬼唤道,牌鬼说谎不打草稿,伸手比出一个随便的数字:「住一个星期就好。」反正一个星期后再耍赖就行。 「我们会付房租的,希望不要给你带来麻烦……」 不想给我带来麻烦的话不会去睡公园啊?于是陆羽也伸手比出一个数字,回道:「那好吧,一个人一天五百,这样可以吗?」 「有点贵……」独眼话还未讲完,就被牌鬼巴头抢话:「好,没问题——」 「那就好,我去选间房间给你们,还要给你们钥匙……」备用钥匙有两把,应该够,「那就多多指教啦!」 「好说好说。嗯?」 笑着说谢谢,独眼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边痒痒的,好像被什么毛毯给擦过。他低头一看,是一只肥肥的胖猫,懒懒的从他的脚边走过,见到牌鬼盯着牠瞧,还回头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什么……猫?」 独眼有点惊讶的望着牠,心里知道牠不是只单纯的胖猫。 「牠叫樱桃,最近几天也是我们家的房客。哈哈,牠很会赶老鼠喔。」陆羽口中所讲的老鼠,当然就是那些烦人的动物灵啦。 记得楼下有两间双人客房,陆羽从来没有用过这些房间,里面的东西其实都还能用,只是旧了些,既然不是自己要住,陆羽也就没有把旧的东西扔掉,现在正好给牌鬼他们住下。 「你们就住这里吧,有事再找我啰。」 牌鬼为难的拍拍枕头,不甚满意,这和他淡水温暖的小窝差得多啦!但现在也没得嫌,毕竟肚子里头还另有鬼主意,他才不可能照着紫烨的话,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保护什么陆羽还有姜子甫,最好最无害的方法就是把他们通通拖离花莲,走去越北越好的地方,省得十五夜作祟。 不过他仔细瞧瞧陆羽……嗯,好久没仔细看看这个少年了,感觉近期的事情,没谈个两句就会听见他的名字出现,牌鬼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死人,现在陆羽的气色看起来没那么惨了,已经完完全全的是个活人的模样。但又觉得他的气色好得太夸张了一点,夸张在哪里牌鬼也想不透。 啊,总之就是比一般人好的意思。至于那个白鹫,每次开口牌鬼总感觉听见了墨言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当年,提着一壶酒去找墨言庆祝他新婚的时候,而现在墨言已经逝去了好久好久,留下这一群式族的人类们…… 「嗯?」 为什么牌鬼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好像闪过什么直觉? 把上头的事情全串在一起的关键是什么呢?怎么一闪而过,一转眼就想不起来了? 牌鬼抓抓头发,陷入了自我沉思的世界中,也没听见独见说要去找紫烨顺便买消夜的事情。紫烨说要去找陆哲月之后就和他们分开了,现在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走过客厅的独眼,看见陆羽抱着电话猛讲,而白鹫在旁边听着。他和白鹫打过招呼,问道: 「我要去买点吃的,要替你们一块儿带晚餐回来吗?」 「啊!晚餐!」陆羽惊呼,他忘记晚餐这回事了。他暂时将电话推给白鹫,向独眼点餐:「嗯,麻烦你了,我要牛肉炒饭三盒,再加一份炒空心菜,这样就好了,谢谢喔。」 「好,我去买啰。」 独眼微笑,推门离去。 第七章 陆羽真的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忙了,简直是忙到像在打仗,事情一股脑儿的全涌了过来,解决了牌鬼两人之后,他立刻打电话去向瑾青确认三尾们的状况,白鹫在中午前便打过一次电话奇+shu$网收集整理,只是瑾青叫他们晚上再打过去问。 嘟嘟几声,电话很快的接通了,瑾青令人安心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 「哈啰,白鹫,小羽。」她笑道:「已经没事了,玉石已经将牠身上的瘴气吸走,现在退烧了。不过状况还很不好,牠年纪太小了,可能要休养个几个月才能完完恢复……」 「太好了!」陆羽激动的欢呼:「瑾青妳真是太厉害了!」如果瑾青现在人在陆羽的面前,他一定会冲上去紧紧的拥抱住她! 「好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大哥?」 「对,对我们来说是小事一桩。」 电话中的声音换了个人,变成了柳辰砂!他冷冷的说道:「我妹要帮你是她的事,但我可不打算帮忙你们式族里的任何人。一口价,要把三尾赎回去,十万!」 「什么!」 「啊?你以为帮忙是免费的啊,哪有这么便宜?你是装作自己没接过案子吗?收你这样的救命金算便宜了……喂、瑾青妳别多话。」 「哥你够了喔!是我答应要帮他们的忙的。」 「我才不管,哼!总之你不拿钱来,我就把牠们两只养肥煮了,想救你的小宠物,就快去提款机领钱吧!」 「你这家伙——」 「喀嚓!」电话被柳辰砂给挂了,挂上次前陆羽还彷佛听见了汐寒凄厉的叫声。 啊啊——真的是太可恶了,他会被柳辰砂给气死!虽然陆羽早就做好了要付钱的心理准备,但最好还是送点礼物、请吃顿饭的最划算啊。 第134章 再说什么十万元!这种漫天开价也太过火了吧,分明就是柳辰砂要刁难自己,才叫出了这种的确有办法付清,但也不是笔小钱的数字。 可恶,这两只三尾真的是赔钱货……陆羽这会儿心里还真后悔,当初没把牠们直接煮了比较干脆。虽然现在也是要被煮掉,不过是给柳辰砂煮那就不行!陆羽非得赌一口气把牠们都带回来才行! 「小羽,要十万元啊……」 就算是经济概念缺乏的白鹫,也觉得十万是笔非常庞大的数目。 「你不要呆呆的,根本就不可能真的给他好吗?」 「可是他说要把汐寒牠们煮来吃耶。」 「哎哟,这是吓唬你的啦,诈骗电话,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可能付这么多钱啦,这是绑架耶。」 「那他会放三尾回来吗?」 「呃……」 说真的,打也打不过人家,再就柳辰砂摆明了就恨式族的人恨得牙痒痒的,陆羽很难保证他只是吓唬吓唬自己罢了。 搞不好他已经在翻菜单准备要煮三尾全餐了……夭寿喔……而且有两只,肉很多,一定可以吃得饱饱的…… 「我去和瑾青谈谈看吧,请她打个折扣,不要算我们这么贵?我们手上也没有这么多钱吧。」其实两人手上的钱几乎都已经花光了,新房子和白鹫的学费都是大支出。 「你说的也对,唔……」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瑾青看起来的确是对白鹫比较有好感,如果找白鹫去讲情的话,有点诚意,搞不好连半毛钱都不用给吧。 再说陆羽也不觉得瑾青是会向他们收钱的那种人。就算是硬塞给她,她搞不好还会生气呢。她真的是个个性很好的女孩子,就可惜身边跟着一个蛮横的大哥,肯定是给她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那就先缓缓吧,晚一点传个简讯给瑾青道歉,明天再找个机会打给她,看能不能把三尾要回来啰。」 真是气人……等要回来之后,非得要把汐寒丢进锅子里头吓吓牠不可,这样才会让牠知道,事情不可以乱答应人家。看吧,帮亚渝帮到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不过亚渝嘛,他怎么会这样呢? 仔细想想,这不等于是叫两只小三尾去送死吗?如果三尾们没有被那个浴室里的怪人给吓跑,而是被术士们当场拆穿抓包,说不定当场就被击毙了? 还好这两只三尾运气好,傻傻的,最后没出事情。 不过堂哥究竟去哪儿了呢? 不管他们去哪儿,求求他们一定要平安。 陆羽也只能全心的如此期盼了。 紫烨忧郁的走在花莲的街道上,边走边嚼着陆羽给他放在口袋里头的柠檬糖,心情不好的他,决定去找陆哲月玩,也许在他那边住上个两天,要不然一直开心不起来,紫烨觉得都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了。 一反常态的慢步走往陆哲月现在的住所,紫烨走近大门,摸摸背包,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陆哲月公寓的钥匙。左顾右盼,他找到了公寓的门铃,却忘记陆哲月住的是左边还是右边的那一间,正当他烦恼的想说两边都按,大不了被一边责骂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一辆样子很熟悉的休旅车,在对街的路口停了下来。 黑色的休旅车,看起来好眼熟喔?咦?那不是姜子甫的车吗? 难道他是来找自己的? 紫烨小小的心里突然涌上了满满的莫名的期待,他偷偷的躲到墙角后头去,不想错认那辆车,但果然,从打开的车窗中,可以看见一个他熟悉得要命的影子,那个他半夜作梦都会梦到的轮廓,化成灰都认得他,就是姜子甫没错! 「是子甫……」紫烨抱住自己的背包不敢乱跑,偷偷望着,但这不看还好,一看却发现,姜子甫的车上走下了一名绝世美女。 绑着马尾、戴着太阳眼镜,身上穿着时下流行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个闪亮亮的名牌鳄鱼包,气势高昂,一副就是可以把紫烨给一脚踩死的模样。紫烨望着那个年轻美女,完完全全的傻住了,这女生是哪来的?为什么坐在姜子甫的身边? 只见陆芸儿关上车门,下车以后还往他的车上狠狠的踹上一脚。姜子甫大惊,往外一看,烤漆被陆芸儿的名牌靴给踹出了一痕。 「陆芸儿妳可以再嚣张一点——我的车——」 「哈哈哈哈,送你一只毛毛当赔礼行了吧,神经病。」 「不要再咬我的脖子了!」 然后紫烨看见车内闪过一道灰光,姜子甫的式狼在副驾驶上现身,不过因为狼的体形实在太大只了,不仅无法把杀人兔从姜子甫的脖子上咬下,还害得他整个人卡在车内无法动弹,逃也逃不掉。 「呵呵呵呵……」 陆芸儿摘下墨镜,捧腹大笑,见了姜子甫的窘样,依依不舍的不时回头观赏。姜子甫气炸了,他将头从车窗中探出,大吼着陆芸儿的名字,叫她站住别走。 不过以上的画面看在紫烨的眼里是这样的—— 姜子甫风度翩翩的停下了车,打开车门让美艳的陆芸儿下车;陆芸儿下车之后轻敲车门,和他道谢,谢谢他顺路载自己一程,姜子甫说不用客气。 于是两人谈笑了一番之后挥手分别,陆芸儿还不时的回头看顾,姜之甫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大喊,要她别走那么快,陆芸儿回头笑笑,俨然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十八相送,甜蜜到四周都要散出粉红色的光线。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难道这个女人就是小羽所说的,姜子甫的未婚妻吗? 这个女人就是子甫要结婚的对象,这么漂亮的女人,姜子甫对她是这么的好,这么说……这么说来……自己是一点的希望都没有了吗? 紫烨呆愣的望着姜子甫的车远远开走,却没注意到陆芸儿朝着自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根本就是朝着同一个目标走来。然后她拿出包包里的钥匙,打开了紫烨眼前的门。 「嗯?哪来的小孩?回家忘了带钥匙吗?」 「耶耶耶?」紫烨吓到,他没想到陆芸儿怎会打开自己眼前的门!为什么她会跑来哲月的公寓?她住在这里吗? 「进来吧,你是哪一家的孩子?站在外面做什么呢。」陆芸儿伸手摸摸紫烨的头,她虽然知道紫烨,悬江有告诉过她,陆哲月有个很厉害的妖狐干弟,不过悬江给她的照片照得和本人不像,陆芸儿只觉得眼熟,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她只以为紫烨是这栋住户里的小孩,原本她想要偷偷的把毛毛再丢进陆哲月的公寓里吓吓他,不过既然楼下有人看见,不太方便,那也就罢了,算他今天逃过一劫。 紫烨被陆芸儿摸摸头,觉得她好得让自己哑口无言,长得又漂亮人又温柔,当然姜子甫会喜欢她、要对她好。陆芸儿没关大门,让紫烨自个儿进来,紫烨跟在陆芸儿的身后爬上公寓楼梯,爬着爬着,两个人却停在同一扇大门的前面。 「你住这儿?」陆芸儿疑惑的问道。 紫烨摇摇头,解释说:「我哥哥住这边。」 「啊?」她不禁问道:「你是紫烨?」 「妳知道人家的名字——」 「嗯,我知道呀,你是陆哲月的弟弟嘛,好乖,」陆芸儿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姐姐也是来找他的呦,等会儿请你吃蛋糕好不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呦。」 「蛋糕——」 紫烨的眼睛没出息的一亮,陆芸儿见到这小鬼这么容易就被哄,于是加油添醋的继续说道:「姐姐带你去吃栗子蒙布朗、巧克力布朗尼,还有奶油泡芙好不好——」 「我要我要——」 果然,姜子甫在紫烨心中的地位,虽然已经胜过了正餐,郄还是排在甜点之后。于是芸儿笑着牵起紫烨的手,拨下电话叫出租车。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紫烨从蛋糕店里吃得饱饱圆圆的走出门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饼干的大盒子时,他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陆芸儿这个奸险小人给收买,什么事都忘光光了。而且,就在陆芸儿带他回陆哲月的家时,陆芸儿还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和他提起道:「紫烨啊,你觉得你哥哥好不好呀?」 「我哥哥最好了!」紫烨嚼着奶油饼干,腮帮子鼓鼓。 「姐姐也很喜欢你哥哥耶,比起姐姐现在的那个未婚夫,姐姐更喜欢你哥哥呦。」 「咦——」 「姐姐以后当你的大嫂好不好?」陆芸儿笑得很灿烂。紫烨听得好是惊讶! 「可是姐姐不是要和姜子甫结婚……不然怎么会和他……」 「傻瓜,那是爸妈给我配的未婚夫呀,我又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紫烨比较喜欢他不是吗?姐姐凑合你们两个呀,你说好吗?姐姐也好喜欢紫烨喔,以后天天带紫烨去吃蛋糕好不好?」 「真的吗?姐姐——」 「当然啰,紫烨乖乖,我们去找你哥哥呦。」 紫烨听了这番话,感动的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他觉得陆芸儿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了,又温柔又漂亮,又好有眼光,不只看上了他的宝贝哥哥陆哲月,还要把姜子甫让给自己—— 「姐姐最好了——」 紫烨激动的嚎啕大哭,陆芸儿在心里奸险的笑笑,她早就知道紫烨喜欢姜子甫的事,果然这小狐狸就像悬江所形容的那样,好骗好哄,随便顺水推舟一下,就让他死心塌地的信任自己了。 其实说什么她喜欢陆哲月的话全都是假的,她怎么可能喜欢陆哲月!她最讨厌陆哲月了,谁叫悬江偏心喜欢他,哼!不整死他才怪。现在收买了这只小狐狸,接下来她就要登堂入室,好好的把陆哲月给吊起来修理,反正她的任务只是看着陆哲月,不要让他被十五夜给拐了,其它的怎样都行不是吗? 再说,现在陆少悠不见人影,陆芸儿正气在头上,她已经和湘家达成协议,组成共同阵线,她不能确保陆群青不会下令格杀勿论,但如果是陆家或是湘家的术士围补到陆少悠,至少可以让他不死。 第135章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陆少悠是被陆湘两家的人率先找到……如果是被姜家的术士找到,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真是气死她了,陆少悠究竟要带着那个死小鬼到哪里去,又要做些什么?他以为自己逃得掉吗?原本以为他会逃到国外去,结果一查之下他连护照都没有办,这么没有计划也胆敢学人家逃亡?他是脑袋坏掉了吗? 今天和陆哲月打过招呼之后她就要闪人了,回去坐镇那个充满了大叔的指挥中心,幸好湘盈云肯请假陪她,让她稍微觉得好过一点。陆芸儿拍拍紫烨的头,再捏捏她的耳朵,一转柔声细语,吩咐紫烨要好好的帮助自已,让自己当上他的大嫂——不过当然是骗人的。 紫烨当真,开心的点点头说好,说什么也要把陆芸儿变成自己的大嫂,一点都没想过陆芸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有何心机。 于是两人手牵手开心的打开了陆哲月的房门——陆哲月一脸疑惑,根本不晓得紫烨带来的女孩子是谁,只听得紫烨大喊一声:「哥——我帮你带女朋友来了!」 陆哲丹的脸色一黑,还以为紫烨莫名其妙的找了一个女生过来要塞给自己当女友,但直到他被紫烨拉着坐下,莫名其妙的吃起了饼干和蛋糕,莫名其妙的和眼前的两人聊起天来时,他看见陆芸儿的高级鳄鱼皮名牌包中,爬出了一个让他鸡皮疙瘩掉满地的东西。 「啊,牠叫毛毛,很可爱吧——」 一只圆滚滚的白毛兔子,竖起耳朵可怜兮兮的望着陆哲月瞧。 陆哲月突然明白,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堂哥带着亚渝失踪的第三天,彷佛所有的事情又重新上了轨道,紧张的气氛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发布下去的命令与处理方法。陆少悠的失踪虽然是件大事,但无论如何平日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完全将焦点放在这个除了逃跑之外并没有做出其它事情的人身上。 于是除了陆芸儿与湘家的术士们成立的寻人小组之外,其余的族人仍旧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只有在事件核心的陆羽与白鹫一群人,算是受的影响最深。 这些天陆羽都不断的被告诫不准离开本家能找到的范围,而且他还被众人当成协助堂哥逃亡的嫌疑犯,尽管他从来都不知道堂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鹫身为他的式神,同样也受到了波及,更惨的是被家里头的人责骂,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执意要来花莲的话——其实一开始妈妈就已经相当反对了,如果自己好好的待在台北,说不定就不会惹上这种麻烦。 白鹫还记得,这两天爸爸和妈妈两人不断的连番打电话过来关心的话语,他心里说有多自责就有多自责,现在就算叫他不要去道馆练习,他也半句不说的默默接受,现在的他只希望堂哥能够平安、三尾能够平安,这段时间他大多待在家里看看书、等待电话,牌鬼和独眼两人虽然住了下来,但却是整天不在,对他和小羽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小羽吩咐他,不要企图去找有关于堂哥的行踪,以免被人跟踪监看。小羽说式族中已经有人请妈妈使用式神去找堂哥的行踪了,不过妈妈应该也不会认真去找,顶多是叫雁寒在外头飞一飞,看看哪一家百货公司有特价的广告而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妈妈才懒得去做,最多就是告诉本家的人找不到,他们又能怎样? 反正现在就是装死,能拖一天算一天,白鹫也只能乖乖认命待在家中,什么都不能做了。今天下午也是一样,白鹫赋闲在家,早上原本想和瑾青谈一下有关于三尾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的,瑾青一直都没有接电话,让白鹫好生担心,但又觉得自已好像太打扰瑾青。 直到下午,白鹫才发现他的手机里传来了几封简讯,寄件人是瑾青。 第一封里简短的写着: 白鹫!对不起,大哥把三尾们都带走了,我不晓得他带去哪里了,好像是有人和他买,我会再去追看看!瑾青 什么?柳辰砂竟然把三尾拿去卖了!白鹫惊讶的按开了下一封简讯,寄件者还是瑾青。 白鹫,大哥把三尾拿去卖给式族的人了。我不晓得是谁,他不肯说,请帮我连络小羽,真的很对不起!请不要打电话过来,我大哥会发现。 平日都直接打电话过来连络的瑾青,看来这下子真的和她的大哥吵翻了……唔,他说把三尾卖给式族的人了,究竟是卖给了谁?这简讯的时间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前,都怪白鹫傻傻的等在家里的电话机前,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手机有简讯,他赶忙拨下电话要通知陆羽,可是陆羽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心想陆羽应该是在本家——白鹫身为式神的特殊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于是白鹫拿起外套便冲出家门,迅速的前往式族的本家。 他真的觉得本家是个古怪的地方,自己的能力在本家总是会受到干扰,之前还不以为意,最近几次就显得特别的严重,几乎要到了失灵的地步,而自己每一次失去小羽的气息,就觉得小羽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他记得,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感觉和小羽好贴近……不管小羽做什么事情、人在哪里,他都能清楚楚的感觉到,小羽就在那儿,在他身边,能待在小羽的身边他就觉得自己很开心,离开小羽的时候会觉得胸口和背部好疼痛。 但现在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自己背上的痕印消失之后……那种离开小羽身边时会感受到的疼痛便不再发作,就算小羽走得离自己再远,若不是白鹫主动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他已经完全无法随时察知陆羽的状况了…… 真的很奇怪,可是没人能给他一个解答,以前白鹫很抗拒在他的梦中不断出现陆寻的身影,但现在想要找陆寻,却也无法找到。 白鹫搭上车赶往本家,而这个时候的陆羽,人的确在本家,寻找着姚老板要他去书库寻找的数据。 今天的姚老板好像脑袋秀逗了,陆羽从来没见过姚老板如此勤奋的工作,姚老板竟然在看文件耶——陆羽一直以为姚老板唯一会做的事情只有数钱和在账单后头批「可」和「不可」两种。 姚老板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什么打击,是想要挽回樱桃的心吗?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吧,现在的樱桃只要陆羽摇摇手,牠就会喵的飞奔过来,一脸天真雀跃的模样,巴着陆羽煮东西给牠吃,听话到不行。 现在陆羽知道了樱桃的好处,别说要赶走牠了,就连姚老板想把牠要回去都不可能! 陆羽怀疑的望着姚老板在那边猛批公文,真是吓坏他了,他把中午的便当拿回来才没多久,姚老板便拿了一张清单出来,叫他去本家把这些资料——能印的通通都印一份。 「对了,记得帮我用袋子装好,直接送回来,别弄丢了。」姚老板还特别的如此吩咐。 这么长的清单数据陆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将这份清单带去本家给姜远过目盖章,一共二十几笔的资料,姜远摸摸下巴捏着这张清单纸瞧,神情中是若有所思,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动笔划掉了其中几个号码。 「这个和这个……这一笔,都不能拿,其它的可以,不过点数扣得很多喔,他真的确定要用吗?」 「点数?」陆羽还是第一次听见点数这个词在图书馆中出现。 「来这边借东西都是有扣点的,每年都有配额,免得外面的人一天到晚来我们这儿抱数据用。」姜远解释道:「其实平常用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资料,我根本懒得去给他们扣点,这里又不是租书店,扣什么点。但你今天拎来的这一份就不一样了,好几笔超过五十点呢。」 「五十点很多吗?」 「最多也就是五十点了,还有些根本就是不能借的,你别偷去给他啊,他不会帮你加薪的。」 「知道啦。」 「那去找资料吧,我拿钥匙给你。」姜远转头摸索钥匙串,拿了几把给陆羽:「这几间资料室有锁,自己开吧。」 「远哥,谢啦!」 第八章 陆羽拿回了那一长串的资料编号,上四楼寻觅去了,他翻着姚老板指定的档案号码,一件一件的拿下去影印,再将那些档案全放回去。这次姚老板所指定的档案年份相差很大,一部份是半年前现今的东西,另一部分则是超过了十年,陆羽大略翻翻,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文件竟然还要点数了。 原本以为应该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案子的数据,没料到案子的资料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都是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反倒是放在上锁的档案室里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是什么……照片?」 其中一份被姜远指说相当重要的文件,根本不是什么案件的记录,而是一份式族人聚会的记录、名单和照片,陆羽一翻开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了,怀念夹杂着欣喜,陆羽忍不住将这些档案一份一份的找下来看。 式族几乎每年都会办家族聚会,来的人数不一,主要就是连系家族的感情。在本家的庭院中摆流水席,宴请居住在各方的式族人回来交际,陆羽小的时候也在父母的带领之下参加过几次,印象很深,很像是有人结婚的那种热闹感觉,当然趁着聚会、家族的人们都在的时机而结婚的新人,也是很多。 档案夹里放了很多的照片,还有餐后的大合照,陆羽拿起一份年份比较远的档案夹,兴奋的找寻了起来,果然,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出现在照片之中,还有当时还年轻的陆家父母! 哇啊,真是让人开心,那时候陆瑕都还没有出生呢。 对了,搞不好还有表哥和陆少悠的照片呢……只是当陆少悠这名字自陆羽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时,他刚才心里头所产生的喜悦,便全被担忧给一扫而空了。 第136章 想到不知人在何方、生死未卜的堂哥,陆羽突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他收起了手上的档案夹,翻找起姚老板所要的那一份,十几年前的餐会资料照片,他无趣的翻起了手中的档案夹,想要摆脱一下低落沉闷的心情,心里想着不晓得能不能见到老爸老妈更年轻时候的模样,但这份照片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翻来翻去净是些他不认得的人们,有的虽然觉得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 再翻下去也没意思,陆羽想着尽快把资料找一找,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他还要烦恼三尾的事情呢……他伸手想要将另外一份的档案夹拿下。 「咦?」 自己不是应该把档案夹拿下来了? 他觉得很奇怪,好像哪里不对。陆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并没有依照自己的意志举起。 他以为自己有将手举起,但却没有,他的手仍旧按在刚才那份旧资料上头,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手脚突然无法动弹,都一定会觉得可怕,陆羽也不例外,他立即拿左手去扳右手,可是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 惨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中风?天啊!我才二十岁我还年轻好吗?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啊! 「咦!?」 陆羽低声惊呼,试着再用肩膀去甩动右手,一瞬间,右手好像装回了他的肩膀上头似的,恢复了知觉:「呜哇啊!」用力过猛,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要撞倒身边的书架。 「哇喔这是怎样……我太累了吗?」 他转了一圈,觉得头昏眼花,这时候啪啦啪啦的声音从他的脚边响起,陆羽原本摆在大腿上的档案夹全散到了地下。他大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衰透了,弯下腰认命的把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捡起,整理好,重新塞回资料夹内。 「真糟糕,这该不会有顺序吧……」照片一团的乱,幸好照片的背面,每一张都有用小贴纸写着对应位置的号码,陆羽把档案夹放在地上,按着号码一张一张的装回去,陆羽这时候才细细的看过每一张照片的内容,就在整理到将近一半的时候,一张夹在档案夹中间的照片,突然夺去了陆羽的目光。 那是一个男人,抽着烟的年轻男人……这张照片所要拍的对象不是他,而是站在画面中间,正在敬酒的两名老头子,可是照片的焦距没有抓稳,所以应当是画面主角的两名老头,虽然位在照片的中间,身影却是模糊不清;反倒是照片中充作背景的人们,被照得异常清楚。 这个人是…… 陆羽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还以为他是陆哲月。 对,像透了……非常非常的像陆哲月。陆羽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却又不觉得有他所感觉的那么样。不管是五官还是发型都有着些微的差异,可是这个气质、这个身形,完完全全就是和陆哲月一摸一样。 他无法不去觉得他是陆哲月,就算照片中的人很明显的就不是。他看起来比陆哲月还要来得消瘦憔悴许多,咬着烟的模样更显得沧桑。陆羽翻开照片后头的号码对照数据,数据上写的似乎是那两个老头子的名字,陆羽的手不自觉的往其它张的照片上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张男人与长辈敬酒时的照片。 号码之后有两个名字,但不知为何,陆羽就是觉得自己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叫哪一个名字。 陆子渊——他是陆子渊。 不知为何,陆羽就是觉得自己知道,而且深深的确信着。 几十分钟后,陆羽翻出了数十张陆子渊的照片,包括那些姜远划掉指名不可外借的数据之中,他很快的也找出了陆子渊的弟弟的照片,就在另外一本档案夹中,陆子渊牵着弟弟的手,一起拍下了合照。 他的名字是陆子宣。 子宣…… 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彷佛是在叫着自己一般。 他想起了陆群青所讲的话,白鹫所转达给他的话。 子宣,该醒醒了。 砰的一声,陆羽手中捧着的相簿掉落地面,硬皮的相簿撞击到地板,在空荡无人的数据室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啊……」 陆羽怔在原地,脑海中是一片的混乱,他赶忙弯下身去,却不是将档案夹捡起,反倒是优先的将陆子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迭好,非常小心的放到桌上。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晓得是为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认得这两兄弟,而且这两兄弟应该和自己相当的熟悉,是非常重要的熟人。 「可恶……究竟是怎么了?」动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一张一张重新将照片和资料再排回去,陆羽抓着姚老板要的那两份资料冲向复印机,一张一张连看都不看的开始猛印,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热热的,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闷在那边,胸口好痛。 拉过袖子将眼泪擦掉,难道自己是发疯了不成?不,人好好的怎么会发疯?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如此,一定是这样没错——陆羽不断的为自己找上各种理由来抚平自己心中的烦躁,强压着滚滚而来的激动情绪,他胡乱抓起那些已经印好的资料,偷偷的将一张陆子渊与弟弟的合照塞进口袋里带走。 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偷东西呀……被抓到的话肯定会丢了工作,也会被远哥瞧不起,但陆羽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姚老板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就连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的行为了。 「远哥……」 紧皱着眉头,他走回姜远的办公室中,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姜远原本以为他已经弄好了数据,还泡了茶想要和他一块儿聊天,一眼却瞥见陆羽的神色十分不对。 「小羽,你怎么了?」 「我……」 「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样,出了什么事情,和我说?」 陆羽望了开始紧张的姜远一眼,可是张开口,却吐不出半句话来。就这样哑口无言了好久,姜远赶忙泡了杯姜茶给陆羽灌下,叫他冷静一些,好一阵子,陆羽才觉得自己的情绪稍稍的恢复过来。 但放下姜茶的那一刻,他抬起脸,原本想要和姜远提起刚才在资料室所见到的照片……大滴的眼泪却哗啦哗啦的掉了下来,他完全无法控制,陆羽痛哭失声,整个蜷在椅子上哽咽到抽搐不停,他只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好疼、好寂寞,好多好多负面的情绪暴涨而出,他真的以为自己疯了,一定是哪根神经跳掉了、不对了,要不,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变成这模样…… 姜远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抱紧陆羽颤抖的身子,给他拍拍背,安慰他哄他,等到陆羽稍微好一点时,他拨了内线叫楼下的湘医师上楼来看看陆羽。 「怎么哭成这样呢,都是大人了,不哭、好好好……」 湘医师以前还在医院任职的时候,最擅长带儿童病房的小孩,小孩子哭他最懂得应付。就连那些常年为病痛所苦的孩子们,湘医师都有办法逗笑了,要让陆羽平复下来,对他而言只是小事罢了。 给陆羽拍拍背,递卫生纸,让他尽情的哭过一阵,再灌些水给他补充水份,陆羽很快的觉得自己有点想睡了。在湘医师的建议下,他让陆羽暂时睡在楼下诊疗室的床上,稍作休息。 陆羽好不容易的阖上眼,吓坏了姜远:「小湘,你看他怎了?最近压力太大吗……你知道,就是陆少悠的事情。」 「嘘,你闭嘴。哪壶不开提那壶。」 湘医师凶巴巴的警告他。 「不过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份,那两只三尾嘛……」 「三尾怎了?那不是小羽的宠物吗?就是那个拿来煮火锅的。」 「唉呦,我没讲,小羽把牠们借放在我朋友那边,说来复杂,你不懂的啦。」 「是是是,我不懂。这群小孩子真不晓得在搞些什么花招,这些年来我还没碰过这么大的事情。」 「那是你没碰到,又不代表没发生,瞧你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置身事外的样子,真羡慕你!」 湘医师讲得酸溜溜的,姜远也晓得他是在暗示些什么。 「我不说行了吧,我去打个电话,和老姚说他的工读生被书砸到了。」 于是姜远挥挥手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个大茶盘把楼上喝茶的家当全捧了下来,身后还外带了他的式神。这个姜远看起来像是个文人,偏偏弄了一只大老虎当自己的式神,老虎没办法带着到处乱走,更没办法出任务——除非任务的目的是要把路人们吓到报警。他只能把老虎乖乖的养在本家,偶尔陪老虎在海岸边跑跑跳跳,如此而已。 于是两个平日很闲的男人又开始聊天嗑甜点,讲着有关于陆少悠的事情,还有那个麻烦的陆群青这次到底会不会乖一点,给各家一个面子。湘医师赌五千不会,姜远也赌五千不会,另外一边想也知道赔钱,不会有人要押。 睡了大概快两个小时陆羽才醒,他一发出声音,两个人便立即围了过去,只见陆羽的眼睛肿肿的,一脸没睡饱的样子。 「小羽醒了。」 姜远摸摸他的头:「还好吧?好一点没?你吓到我了。」 「我——唔——」陆羽揉揉哭肿的眼睛,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像金鱼。 「对呀,刚才姜远吓死啰。我去泡杯茶给你喝。你们要不要稍微聊一下?我陪你?」 「啊?」 陆羽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睡在这边,呆愣了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是哭到被人家抱下来这边的,顿时满脸通红,赶忙道歉。 姜远哄道:「没事,不用道歉,倒是你,是发生什么事了?楼上看到鬼吗?」 「我……那个……」 「快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远哥,对不起。」 「你这小孩喔,讲不听。」姜远伸手捏他的脸,把陆羽捏得哇哇乱叫,这时候湘医师端着一壶花草茶回来了。 第137章 「我还在想小羽是遇到什么事情,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对人家家暴,看我用热水淋死你——」 「哇哇哇你这才叫家暴,会死人的!」 「小羽,你喝一杯这个,很安神的。我倒给你。」 接过湘医师替自己泡的花草茶,暖呼呼的,花草茶有种很甜的香味,陆羽小口的啜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这茶真是这么神奇,陆羽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多了。 「我刚才好像梦到什么,一下又想不起来了。」 「喔,那就别想了啊?」湘医师满不在乎的说道:「想得起来的事情比较重要。你刚才干嘛哭?」 湘医师讲话单刀直入,陆羽被他问得不晓得要怎样回答,又觉得好像不回答不行……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想要再开口谈好像就很难了。 他思考了一下,想了一个比较迂回的问法:「远哥,湘医师,」他小心的问说:「你们知道陆子渊吗?」 「陆子渊?」 「我有印象,可是不认识。」 「咦?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人吗?」 湘医师和姜远面有难色,陆羽不晓得的是,湘医师和姜远两人待在本家的时间都差不多十年,而且从小都是在本家之外长大的,小时候甚至连式族的人都不算,不要说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问他们十年前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晓得。 「我只在资料上看过,我记得他已经过世很久了,二十几年?我也不是很确定,他是子字辈的人,他弟弟也是,这很难得。」 「他弟弟是叫子宣吗?」 「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没错,他弟弟也过世了。他们都是陆壹名的孩子,你怎么会问这个?」 「人家问你就好好回答呀。」湘医师不耐烦的念道,姜远也只好陪笑改口:「好好、对不起,我讲详细点吧,他们一家父子都是『字辈』的人,超级优秀,不过身体不好,全都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啊?是他们吗,就是血癌那一家?」 「你知道嘛。」 「我在病历上看过呀,你们没发现式族的健康检查都特别注重癌症吗?他们那一代加前两代,就有五个血癌,不过最近一代都没有。」 「记得过世的时候两兄弟都没满二十岁,对了,我记得山上那一间房子以前就是给他们住的,他们的妈妈不是式族的人,现在不晓得去哪里了,没有印象。」 「先生、孩子都过世了,真的很可怜,我记得妈妈是护士……」 「他们住在山上的那一栋房子?是山坡上头白色的那一间吗?」 「对呀,现在荒废了,没人住进去。陆壹名生前很受式族敬重,所以才会让他特别住在那里。你应该也知道他吧,写了很多的教科书呢,我也是用他写的书学法术。」 「我听过表哥提过他……嗯……」等等,这么说来表哥好像在那时候已经和自己提过两兄弟的名字了? 就是之前李雅树的补习班的那件事,陆羽记得表哥说当年在楼上作法封印的人就是陆壹名,表哥说得一副非常崇拜的模样。可是他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让他觉得自己很糗。 陆羽轻碰口袋,那张照片还放在他的牛仔裤口袋中,原来陆子渊是那个陆壹名的长子,子宣则是他的亲弟弟。 两个人很早就过世了,身为式族的人甚至还是「子」字辈,却连式神还没有拿到就走了。陆羽回想起表哥当初所说的话……陆壹名后来也因病过世了……他生前倾心于研究没有照顾到自己的家庭……他很自责……在孩子死后便闭门不出……他是在研究…… 研究什么? 他记得表哥讲的是从此闭门不出,不再研究吧? 陆羽怎么记得表哥并没有提到他在研究什么?还是有?时间过得太久了,他记不清楚表哥当初所讲的细节,只能回忆出一个大概。 「后来陆壹名也过世了吗?」 「对噢,我进本家的时候他还在,可是几乎没碰过他。」 「我也是,可是他过世的时候我不在场。」湘医师补充道:「那次有个麻烦的任务要我去国外支持,我还记得去了以后觉得也没有那么麻烦,有点生气,回本家的时候陆壹名连头七都过了。」 「你去了这么久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姜远惊讶:「他的丧礼我不能参加,这是规定,那时间我进式族还没满一年所以不能去,因此我也不太清楚……」 「啊、对了。」姜远撃掌,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似的:「我记得陆群青就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 「是吗?」湘医师皱眉:「我老觉得他一直都在,阴魂不散的。」 「有啦——他是那个时候回来的,左护法带他来我这边找书看,对他超好的,我当初还很怀疑他们的关系哩。我以为陆群青搞不好是左护法的儿子之类的,这话被听到应该会被打死吧。」 「那时候他几岁啊?」 「很小耶,比我小很多啊,十五、六岁?」 「我忘了,不过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那副德性了。」湘医师随意回道,他不喜欢陆群青。 姜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受到陆群青戕害的程度,远远超过眼前两人的想象。这几年来陆群青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从小恶魔变成大恶魔,本质完全没有改变,只是更加的华丽、嚣张了。 两个平日就很能闲聊的男人越扯越远,根本已经把陆羽为什么会哭的事情给忘了,不过就这样忘掉也好,陆羽可不希望自己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贴上标签,或是被过度关心之类的……有人愿意关心自己,他当然是非常的开心,可是他不喜欢别人为自己太过费心,进而造成麻烦。 陆羽深呼吸一口气,本家没什么好处,就是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比得上,不多吸个几口真划不来。他拿起剩的花草茶再替自己倒满整杯,姜远看他食欲不错,于是回楼上办公室多拿了几份点心和饼干下来,回到一楼的时候还顺便把陆羽的外套给带了下来。 「小羽,我听到你的手机在响,好像有人打给你?顺便给你拿下来了。」 「啊、谢谢……」陆羽接过外套,从口袋中捞出自己的手机,里面有数通的未接来电,陆羽将电话设成只要有未接来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震动,他打开一看,电话都是白鹫打来的,时间就是他睡着的时候。 「是白鹫,我等一下再打给他好了。」 虽然应该要尽快回电,不过都已经迟这么久了……还是再休息一下好了,陆羽不晓得这个时候,白鹫已经到了本家。 第九章 躲在笼子之中的汐寒悠悠转醒,一直觉得有谁在打自己的头。牠觉得好疼好疼,伸出手——却看见不是人的手指,而是自己的毛毛脚。 「咪——」牠哀嚎了一声,果然是咪的三尾叫声,对呀,自己现在是三尾的模样。牠卷卷尾巴,眨眨眼睛起身,见到眼前的骨兰,正用牠的毛毛脚生气地敲打着汐寒的头。 好痛!别打了!汐寒求饶,骨兰见牠醒了过来,也就收手不再欺负牠。骨兰和牠挤在一起,两只毛茸茸的小三尾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笼子里头,牠们觉得好不安。 记得前两天骨兰中了奇怪的法术,一直高烧不退、还昏迷不醒,幸好陆羽很快的将牠们交给了身为专家的瑾青。瑾青所属的阮家擅使玉灵,玉本身是个可以调节气息的东西,他们养玉使玉,能使用玉来吸收别人身上的瘴气,并将瘴气锁在玉中自然的调节消失掉、或是再将瘴气放出,攻击他人。 所谓的瘴气,就是不好的气息、负面的能量,受到瘴气的污染便会受伤生病,将瘴气清除掉运势就会好转。阮家的术法和风水之术很像,只是他们将玉化入术法活用,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系统,就好像是式族将式神这种法术融入血脉之中,形成特殊的用法一样。 那晚瑾青一见到高烧不退的骨兰,就知道牠中了瘴气,而且是很凶厉的那种,和一般的怨气不同,不管是普通的鬼或是厉鬼,只要是积阴的东西多少都会有瘴气,就连普通人的身上也会累积许多。 可是被养出来的瘴气又和天然累积的不同,基本上瘴气会让养出来的鬼啊、蛊啊更加的凶狠,但没几个施术者能控制得了瘴气的产生,要不是控制不住被反噬,就是养出来的东西自我毁灭,会使用来作法的若不是外行人,就是内行中的内行。 对于瘴气,阮家也算是其中的翘楚了,但瑾青见到骨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因为这……牠究竟是被何等凶残的厉鬼给攻击了?虽然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气息,这力量不至于构成太大的威胁,不过那股怨毒的恨意流动在瘴气之中,那股极其强烈的恨意……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那晚瑾青接过了骨兰,便用干净的玉石将牠身体内外的瘴气给除净,回到家后并为牠作法祷告,将牠身上的恨意消除殆尽。 汐寒一路跟在身边,对骨兰是担心得不得了,原本在作法结束之后,瑾青想叫汐寒来照顾骨兰,却没想到一回到客厅,就看见柳辰砂把敲昏的汐寒往平底锅里头放…… 「哥你在做什么啊——」瑾青尖叫,柳辰砂白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牠太吵了,我让牠安静一点。」 「那为什么要用锅子?」 「……」柳辰砂无法解释。 汐寒被柳辰砂敲了头上肿好大一包,眼泪掉个不停也变不回人类的模样,瑾青只好拿条毛巾把牠们两个装在一起,让牠们自己睡觉修养。毕竟骨兰已经没事了,只要让牠再受一阵子玉石的净化,身体也会慢慢的恢复。 于是瑾青挑了块玉绑上红绳,给骨兰挂在颈子上头,瑾青温柔的捏捏牠的耳朵:「乖,这个别拿下来,至少要戴上一个月哟,这样才不容易有后遗症。乖乖——」 骨兰的高烧刚退,虚弱的咪了一声,牠呆呆的望着瑾青,一反常态的任她逗着自己玩。 第138章 瑾青开心极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活蹦乱跳的三尾,跑去楼下的便利超商买了罐蜂蜜回来喂牠们玩,打算明天把三尾们送回去给陆羽。反正明天就要送回去了,今天就多玩一下也开心。 不过一旁撑着脸看着的柳辰砂可不这么认为。 隔天一早趁着瑾青还没起床,他就将两只三尾装进笼子里头,不顾三尾们拚了命的挣扎——反正不过是一只手捉一只小动物罢了,是能挣扎多少?他将两只三尾都敲昏,拎起笼子就离开旅馆。 「喂,很久没连络了,我有点好东西你要看看吗?」 柳辰砂拨通电话,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男人没有睡饱的说话声,不过男人在听到三尾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突然就高了过来。 「三尾啊?你哪弄来的?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两只。」 「哈哈,真有趣,居然又回到我手上了。两只你要卖多少钱?我买来玩玩。」 「你开个价,老客户了,我随便收。」 「好呀,你帮我送过来,我下午就能玩了。快一点哟——拜拜。」 男人挂上电话,柳辰砂知道这笔交易已经敲定了,虽然他讨厌式族的人,应该说是恨到了极点,不过这个人身为式族的祸害,柳辰砂对他是破例的喜欢,加上付钱爽快,柳辰砂已经和他合作了不下数次。 式族的祸害从床上起身,开心的笑了,睡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被他的举动给吵醒,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望着他。 「青,你怎么了,接了谁的电聒,这么开心?」 见到自己吵醒了身边的人,陆群青面容一变转为充满歉意与疼惜的微笑:「我吵醒妳了?」 「没有……」她想说自己原本就睡得浅,和群青没有关系。不过还没得解释,陆群青的手已经抚过她的双颊,轻轻的在她的额上落下了道歉的一吻。 「宛静,早安。」 「……早。」 他笑得好美,好好看,不管看几次都让宛静觉得脸红心跳。特别是在这样的清晨醒来,她还能感受到群青体温的热度,好暖好暖。 她回吻过陆群青的脸颊,孩子幼嫩的唇在陆群青的脸上落下一吻。这个时候的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但当自己伸出手想要多碰碰他时,见到的却又是一双孩童白嫩的手。 她又觉得不开心了,她好讨厌自己身为孩子的模样。如果自己不是一直都长得这样,说不定早已嫁作人妇,生下许多孩子……说不定就连孙子都有了。只有群青会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将自己当成一个同等的女人看待,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吗?但有时这种毫无瑕疵无可挑剔的完美态度,反倒让她给了自己庞大的压力。 她想赖床,卷着棉被又睡了回去,陆群青一向都会陪她继续赖床,不管她去哪里都会跟着,形影不离。不过今天的陆群青在被电话吵醒之后,不晓得是听见了什么事情,显得非常的开心。 他起身选着今天要穿的衣服——虽然他的衣服换来换去也就是那一种款式,但宛静的衣服可就不-样了,小女孩的童装在这个房间里摆得比山还要高,要从几千几百件的漂亮小洋装中选出今天要穿的那一件,是件有趣的事情,但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宛静,今天穿这件如何?搭这双鞋子,这两样你都还没穿过呢。」 群青拿起剪刀将吊牌剪掉,那件粉红色的蕾丝洋装不知道买多久了,不过买衣服只是宛静的休闲娱乐,绝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买了然后吊在那儿,根本不会想起自己曾经买过什么。 宛静点点头,不想回话,衣服的事情随便陆群青去替自己整理就行了。她不想管那么多事情,浅浅的闭上眼又补了个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梳洗整齐的陆群青,静静的待在她的身边,替她准备好了午餐。 「宛静,妳先吃,我马上回来,在你吃完之前回来好不好?我去拿个惊喜给妳。」 「什么东西?惊喜?」什么惊喜要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去拿? 「嘘……我马上就回来啰。」 「叫佣人拿进来就好了。」 「唔……可是这样我就不能亲手交给妳啦?」 「一下子就回来了?」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妳了?一下子就回来了。人家在门口等着我啰。」 听到这里,宛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颤,目送着陆群青离开,她乏味的拿起小汤匙往玉米浓汤里头搅,觉得眼前的整桌午餐,没有一样能引起自己的食欲。 可是不吃的话,待会儿群青回来又要念了…… 「来人!」 「是。」 宛静轻声一唤,门口的佣人立即推门进来,听候族长湘氏的吩咐。 「把这些都收走。」 佣人听令,马上动手将族长眼前的一桌午餐全部收回。佣人的心里倒是相当的埋怨,因为族长若是不好好的吃午餐,待会儿给陆群青发现,他们肯定会被斥喝一顿,说是他们准备的午餐太烂太难吃,才引不起族长的胃口。 但他们还是照样的听令收拾餐具,等到陆群青回来的时候,宛静已经换上了陆群青替她选的粉红色小洋装,坐在床边等他了。 「你好慢……」 她不满的抱怨,陆群青笑笑,将手中提着的笼子放在桌边,让宛静自己动手「拆礼物」。 「这是什么?」 「好吃又好玩的小东西。」 宛静将笼子打开,然后陆群青伸手将两只正在发抖的三尾捉了出来,他虽然不晓得骨兰比较凶猛,但他认为女生会比较喜欢白色的小动物,因此挑中了比较温驯的汐寒。 「哇……」宛静看着手中毛茸茸的小东西,发出了开心的呼声,她用小手抱住怕得不敢乱动的汐寒,摸摸牠身上白白细细的毛,还有可爱的三条尾巴,宛静从来都只有在餐桌上见过三尾,没想到活生生的是这么的可爱。她把汐寒紧紧的抱在怀里,摸摸蹭蹭,十分满意群青给她找来的新宠物。 「喜欢吗?」 「好可爱喔。」 宛静笑得好开心,对怀里的汐寒是爱不释手。见到她开心群青也很是高兴,不过当他将躲在笼子里的骨兰拖出来时,宛静嘟起嘴,看也不看骨兰一眼。 「这只黑麻麻的,我不喜欢。」 「妳不喜欢呀?牠是银黑色呢。」 「我喜欢白的,我不要牠。」宛静瞥头,顾着玩汐寒。 「妳不要啊…………不留牠下来和白的做伴?」 「牠有我就够了,不是吗?」宛静才没兴趣去处理骨兰,她逗着汐寒的耳朵,心里好开心:「诺,给你取个名字?我想想要叫什么。」 「咪——」 汐寒挣扎,可是没有效果,牠越是在宛静的手中扭来扭去,她就越是开心。 「那我把牠拿去丢了,顺便拿点蜂蜜回来喂妳手中的那只。」群青说道,不过宛静已经没空再理会他了。 群青见到宛静玩得开心,心里也就满足了,拎着骨兰走出了宛静的房间,他的脑中又涌出了许多的鬼主意。 「唉呀,怎么办呢,你的主人不要你呢。要把你拿去煮了哟?还要活生生的剥皮,你说好不好呀?」 骨兰被陆群青捏在手中猛力的挣扎,不过咬也咬不着、踢也踢不到,只能生气的咪咪乱叫。陆群青对于这种小小无力的动物没有太大的兴趣,欺负个两、三分钟就觉得玩腻了。他胡乱的把骨兰扔回笼中,原本想要拎去厨房给厨师煮了当晚餐,不过也许是骨兰的运气太好,陆群青远远的便看见,有个他很有兴趣的人正从式族的大门口走了进来。 「呦——」那个身高、那个体形,那不是我们英俊又帅气的白鹫吗?陆群青转转眼睛,掩嘴而笑。 他提着装有骨兰的笼子,晃啊晃的朝着白鹫慢慢走近,白鹫和他正面相迎,完全无法避开,也逃不了,白鹫知道陆群青是个不好惹的人,当然他也没有笨到迎面撞见了还回头绕路,只可惜尴尬的神色全写在脸上,看得陆群青好是期待。 「嗨——白鹫!」 陆群青笑得灿烂,对着白鹫小手轻挥。白鹫僵硬的举起自己的手,同样也和陆群青回打招呼,满心的祈祷陆群青和自己只是擦身而过,不过陆群青这个人,最爱的就是破坏别人的好事和期待,他走着走着便黏到了白鹫的身上,挤得白鹫一直往旁边跑。 然后陆群青举起手中的笼子,开始对着白鹫献宝。 「你瞧,我新买来的好东西呢,这叫银尾,煮菜很好吃喔。听说你们家小羽也有养一只,改天要不要让牠们聚聚,也许可以一起玩呢。」 「银尾?」 「咪——」笼子里传来一阵嘶哑的三尾吼声。白鹫听得懂牠说话,牠吼道,我是骨兰,你这笨蛋!快点把我从这男人的手上拿回去! 「这是……骨兰?」 「骨兰?」陆群青假笑,「你家的三尾是叫这个名字吗?」 「咦……」 白鹫这下子可明白了,陆群青说这是他的银尾,可是只有他知道,牠分明就是骨兰! 「怎么?我家的银尾可爱吧?我现在要拿去厨房煮了呢。晚上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陆群青瞇眼笑。骨兰在笼子里撞来撞去,尖声哀嚎。 天啊!这个人好坏——小羽说的果然是真的,这个人坏透了啊!根本就是以整人为乐,这个人的人生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问题,怎么会变成这副德性呢! 「白鹫——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我……呃……这……」 他伸手想要接过装着骨兰的笼子,可是陆群青把笼子放在手上晃来晃去,递向他又缩回手,连玩了好几次,就是不给白鹫碰到。 「哈哈,你喜欢牠吧?不过这小家伙很可怜呐,族长说不喜欢牠,要我扔了。我只好把牠送去厨房剥皮,真的很不忍心呢。」 如果给陆羽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他会怎么吐槽…… 「是很可怜没错。 第139章 」给你碰到真是可怜。 陆群青在白鹫的身边转啊转,越讲越开心:「这样吧,你陪我喝茶,逗我开心的话,我就把牠送给你,如何?」 「还有一只……汐寒呢?」 「汐寒?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耶?」 「还有一只白色的。」 「喔?你怎知道我还有一只白色的三尾呀,好厉害呦!那只也好可爱呢,族长留着说她要当宠物,喜欢得不得了耶。你想要借来看看的话,恐怕没机会呦——」 「这明明就是……」这明明就是骨兰和汐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入陆群青的手中……等等,瑾青说牠们被大哥卖掉了,难道就是卖给眼前的陆群青吗? 随便卖给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卖给这个人啊!? 看着陆群青又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一脸装无辜的模样,白鹫看得还真是有点生气了。他这个人的脾气好得夸张,能让他生气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不过陆群青在多番尝试之下,还是做到了。 陆群青这下可乐了,他知道白鹫开始生气了,又拿自己很没办法,他喜孜孜的牵起了白鹫的手,把他拉到了本邸中,本邸靠海的那一面有一间小型的交谊厅,里头是做西式的装潢,落地窗和古董茶桌,纯白色的墙壁,深色的波斯地毯;在这里喝茶可以看海和天空,视野非常的好。 陆群青总是喜欢在这边和湘氏一块儿喝下午茶,现在他拉了白鹫一起进去交谊厅,佣人们是吓了一跳,这里除了左护法及群青、湘氏之外,佣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其它的人进来,但负责本邸的佣人绝不多话,他们照样替两人准备茶点,不用人叫唤,便自己端上。 陆群青开心的将装了骨兰的笼子往桌上一搁,骨兰一副筹码模样。白鹫知道自己不能和他硬碰硬,这是没有用的,看来也只好照他的话做,陪他喝喝茶,听听他的要求,也许还有机会能将骨兰给要回来。 只是陆群青喝着茶,对着白鹫一个人瞎扯了半天,都是讲些有的没的事情。听得白鹫心里是一阵无言,搞不懂陆群青究竟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呀,那个姜远真的很好笑耶,然后他就这样从二楼摔下去了……」 陆群青讲的是他之前的丰功伟业,像是怎么把图书馆的姜远大哥哄得团团转,听他的说法,陆群青一直觉得他的那只式神老虎好好玩,正好那阵子看了什么古装连续剧,觉得应该帮左护法在椅子上头垫一张虎皮,于是他便用计想把那只老虎给捉去剥皮。 最后当然是失败了……要不然那只老虎也不能活到现在。听着他的所作所为,白鹫也越来越傻眼了。 终于在听得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陆群青一转话题,开始殷切的向白鹫问道:「对了,听说你最近受到那个陆少悠的波及,害你不能去道馆学法术了是吗?」 「对……他们说我最好这阵子都不要去。」 「真是讨厌,怎么有这么烦人的家伙呢?不让你去修行的话,万一进度落后了要怎么办?」 「唔,进度是还好,我现在都在家里自己学法术。」 「是用图书馆的课本学吗?」 白鹫点点头说对。陆群青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唉呦,图书馆的课本是能学到什么东西?我当年一下子就学完了,像你这种程度的人,一开始就不应该在那种东西上头浪费时间,你懂吗?想要更强的法术和力量,去追求那种平凡的小法术,就算追求到了致极,也不过是平凡的顶级罢了。」 对于陆群青的话,白鹫并不认同,不管是师傅或是陆少悠,他们都教白鹫一定要先打好基础才能学习更强的东西,还不会走路就别想要飞,一步一步扎实的练,做出来的成果才是最坚强的。 而且白鹫现在所练的小法术,也都是些很好使用的东西,虽然他也想要变得很强,但白鹫并不会想要一步登天。 陆群青见他对自己的说词没什么反应,没有上勾,感到有点可惜,于是他继续说道:「我是说呢,其实法术这种东西我也会一些,现在阿左很忙无法专心的教你,他在找陆少悠嘛!可是陆少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被找到?说不定还要个一、两年,你觉得自己可以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荒废这么久吗?」 「一、两年……」 他是希望堂哥不要被找到,最好是永远都不要,但他没有想过自己的修行可能会被耽搁到如此的地步,陆群青说的并非没有可能!一、两年并不是太长的时间,但也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在白鹫原本的打算中,他只预计自己顶多停下几个月罢了。被陆群青这么一讲,他发现了其中的严重性。 他要待在花莲,小羽也得一直陪他待在这里,要在这边消磨掉几年的时间?他不能让小羽在这边空等他啊。 看见白鹫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的犹豫,陆群青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所以呢,我想你需要一个新的老师。」他说。 「一个可以教你更好的法术——更强的老师——当然,你也不希望你的小羽,将来被陆哲月这个程咬金给抢了吧?」 「谁?和我抢小羽?」 「哟呵呵呵,你还不晓得呀?被蒙在鼓里啰,真是可怜呐。」陆群青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就是陆哲月啊,你不晓得吗?他也和你一样是式神呦。陆哲月这个名字你听过吧?」 「……陆哲月?哲月?」陆羽有时会提起的那一个……哲月哥? 白鹫只知道陆哲月是陆羽在外头认识的朋友,对他很好,两个人的感情不错,小羽不时会和他出去逛逛街、聊聊天,有阵子小羽在饮料店打工的时候,听说陆哲月也有出现在饮料店中。只是很奇怪的,白鹫从来没见过陆哲月这个人。 一个常常听说但没有真正见过面的人,其实也不少,就好像小瑕时常提到她的同班同学,白鹫常听着她讲同学们的事情,不过并没有真正见过她的那些同学。这一点都不奇怪,就算小羽时常把陆哲月这名字挂在嘴边,白鹫也告诉自己不用觉得意外。 「陆哲月是式神?」 可是,这一句是骗人的吧。明明大家都说,目前身为人类的式神,就只有他与悬江两人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跑出第三个呢?只见到陆群青摇摇头。 「他是喔,不过呢,他和你不一样,他是没有式主的式神,他的式主已经死了,是他杀的。他是个危险份子呢,就是因为太危险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有陆哲月这个人喔。你也要保守秘密呢——」 「我不相信。」 「信不信就由你啰,不过他呢,就我看来现在是很想要找个人当他的式主,我觉得他看中了你家的小羽呢,说不定你家的小羽比较喜欢他呦——」 「不会的!」白鹫站起身来,他不相信眼前男人的胡说八道!他也不相信小羽会比较喜欢那个男人。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小羽,他也相信小羽永远都会待在他的身边,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会产生任何的转变。 「我要走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小羽不会这样的。」 「真的吗?你这么相信他吗?我说的都是真的呦——就算你的小羽没有变心,你又能保证那个陆哲月没有对他虎视眈眈的吗?」 对式神来说,式主永远都摆在最高的地位。白鹫可以明白如果身边没有式主时的慌乱,但他从来没想过,他们的身边还会有其地的式神存在。 他说的是真的吗? 就算是半真半假,可是哪一半是真的,哪一半又是假的呢? 「如何?让我帮你,你来本家,我教你学法术,你会变得很厉害,没有人能够超越你。你也不用害怕那个陆哲月,因为呢……」 陆群青站起身来,他拿起了装着骨兰的笼子,轻轻的塞进白鹫的怀里:「因为你会轻而易举的,将他给解决掉,我保证。」 陆群青对他笑笑,结束了这场茶会。 「这个就当作是见面礼,那么,我等你的回答了。」 白鹫看着眼前的陆群青,不知道究竟该相信他到什么程度。但他知道陆群青身上有他急于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就是力量,深厚强大的力量。 当白鹫抱着装有骨兰的笼子回家的时候,陆羽吓了一大跳,只是白鹫没有解释很多,他只说汐寒可能被陆群青给买走了,而且照陆群青的话来看,汐寒现在变成了族长的宠物,根本没有拿回来的机会。 骨兰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陆羽不敢把牠从笼子里放出来,害怕将牠一放出来,牠就要跑回本家去找汐寒,那下场应该就是直接捉去煮火锅了。今天牠是超级好运,因为陆羽没接电话的缘故,才正好让白鹫把牠的命捡回来,被陆羽这么的教训之后,牠才稍微的变得安静。 「没想到柳辰砂摆我们一道……唉……」 这就是贪小便宜的下场吗?瑾青没隔多久便打电话过来拚命道歉,说会想办法把汐寒弄回来还给陆羽。陆羽打从心底根本没怪过瑾青半点,自然也不会接受瑾青的道歉,因为根本就不必道歉。 「妳不要担心啦,我再想想办法就行了。哈哈哈……不过你大哥还真的很凶呢。」 「唉,他就是这个样子。」电话里的瑾青烦恼的深深叹气,她已经不知道被自己大哥的任性给拖累过几次了。 不过这次是真的太夸张,瑾青气得把大哥给轰出门外,叫他去隔壁订房间,不准和自己住在一起。柳辰砂知道自己惹毛了妹妹,也只好摸摸鼻子离去。 没有柳辰砂在中间碍事,于是陆羽和瑾青就这样闲扯了整晚,意外的两人共通的话题很多,聊得相当的开心。反倒是白鹫,陆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回来就不怎么说话。 猜想他是被陆群青整得很不高兴,想他为了骨兰而牺牲……嗯,应该是这样没错,真是太可怜了。 第140章 陆羽也只能尽量多体贴地一些,他不晓得的是,白鹫的心里想的净是陆群青今天所讲的一番话。 「白鹫,睡觉啰,晚安。」陆羽关掉灯,却发现白鹫握住自己的手,不知怎的,就是不放开。 「你怎么了?心情还是不好吗?」 他发现自己虽然近在陆羽的身边,却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连的个体一般,他没有办法掌握陆羽,陆羽却占满了他的心思。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难受的心情,只能无助的捉住陆羽的手,企图拉紧与他之间唯一的连系。 而庆幸的是,陆羽并没有放开他的手。 隔天早上,照常前往事务所上班的陆羽,终于接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消息。他在邮箱里翻出了一封不大一样的信件,长得很像是广告,可是在收件人的小小一角处,画着一只小小的鸟。 陆羽一看就觉得这封信是要给自己的。 他想的没错,这是近几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这是陆少悠的来信。陆羽冲进厕所中拆开信件,深怕被什么眼线给偷窥到。他高兴极了,却又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是喜是悲,只见到信笺薄薄一张,夹在电器的广告单中。 署名是堂哥。他们很好,没有留下连络方法,但有一件想要拜托陆羽去做的事情。 他要请陆羽去替他们办一份假的护照。 《待续》 番外篇 一年一度,明明是和普通拿香拜拜的台湾人毫无关系的日子,但也许是所谓能玩的节日总会大受欢迎,万圣节的商品早在十月初天气微凉的时刻,就连经济不景气也无视,开始大卖特卖。 橘澄澄的各种可爱小物,南瓜还有巫师帽、蝙蝠、绷带殭尸、十字架……等等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许多年轻女生都很喜欢这样的可爱风格,陆羽的妹妹小瑕也是其中之一,还不到十月中就买了一堆的万圣节小摆饰放在桌上,还替自己添了几样有万圣节设计的小饰品。 金色的南瓜灯笼耳环、白底骷髅围巾,还有什么十字架手环……配条流行的黑色澎澎裙,陆羽从财经版中抬头,看着自己有购物狂的妹妹在那边跳来跳去,不禁连连摇头叹息。 「东西不要买太多,每次玩完了就放在那边积灰尘,浪费钱。」 「什么——人家已经买很少了耶,而且有选打折的喔!最近周年庆嘛——」小瑕辩解道,不过只换来陆羽一阵阴森惨绿的恐怖微笑。 「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陆羽笑得好僵硬,不用化妆就很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种东西?还不是趁着周年庆带白鹫出去逛街要他买给你,妳当白鹫是提款机啊。」 「啊哈哈……哥你怎么知道白鹫对人家这么好,好害羞喔——」 「喔喔喔喔——我会被妳给气死!」 「白白你的式主好凶喔,你看啦。」 听见外头的吵闹声,白鹫默默的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两手拿着财经版报纸抓狂的小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不过陆羽一天都要固定抓狂上好几次,他也看得有些习惯了。 「小羽要不要喝点茶?」白鹫温柔笑道,转身回厨房去替陆羽倒了杯冰柠檬茶消消火。陆羽把茶一口灌下,咚的丢下空杯子,转身扑往白鹫的身上装哭。 「我妹都像恐龙一样欺负我——」 「你说什么——谁像恐龙啊你完蛋了!」 陆羽撇开脸,指指点点:「暴龙、暴龙!」 然后白鹫一脸非常认真的以看到暴龙的惊惧表情望向陆瑕,陆瑕气炸了,回骂道:「白白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啦!」 「噜噜噜——」陆羽说他是我的式神,我爱带坏他就带坏你想怎样—— 「哇啊啊啊啊!」陆瑕气得转身回房间欣赏她的新衣服和包包。自从家里有了白鹫以后,老哥吵架的功力不增反退,但越是退化成幼儿貌,攻击力却又越强大。 都是因为有白鹫在的关系啦!每次陆羽把白鹫抬出来当挡箭牌,陆瑕就觉得自己中招了。 实在是太可恶啦,原本他们兄妹俩吵架自己总是占上风!现在却是节节败退。陆瑕真是羡慕老哥,能捞到一个这么帅气的式神待在身边。算算自己的年龄,虽然说自己要领式神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再怎么说也还要等个四年左右。 在那之前也只好借老哥的白鹫来玩一玩了,不然多无趣蚜,如果也能招到人貌的式神那可就好啰——嗯,最好是一个像白鹫这么帅的!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有多好呢! 小瑕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乱滚,想着待会儿要看什么电视,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打来的人是自己的好友愉芬。 「喂?」 「哈啰小瑕——在做什么?」 「没有呀,闲着没事。」小瑕无聊回道:「怎么了啊?」 「当然有事呀,不然干嘛打电话给妳。嗯,我问妳呦,妳家的那个表哥在吗?」 愉芬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美人,虽然对交往的对象有很高的要求,不过就是品味有些特别,上一次不小心被比她更怪的表哥给电到,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连络,但似乎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陆瑕虽然知道她看上自己的表哥,不过仔细思考之后还是觉得表哥真的太怪了,不建议介绍给她。更何况表哥现在不晓得是接了什么案子,真的不在。 「他不在啊。妳要出去玩喔?」 「不是现在啦,不是说要去学校的万圣节party,我想说找个男伴去啊。妳家藏了这么多个帅哥也不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真的很心机耶!」 「哇啊,借用一下是无所谓啦,不过都不是我的哪有用。」而且说实话,这几个还真的是除了脸好看以外一点用都没有。 「那我要借白鹫,快借我——」 「啊才不要哩,白鹫借你的话,是教我不用去了喔?」 「我一个人去是无所谓啦,只是去找姐妹们聊聊天跳舞而已,可是我讨厌那个三班的男的也说要去,我都和他说我会找伴了,他很烦耶——要是找不到可以挡人的男伴我就不想去了。」 「原来是这样喔。」 陆瑕想起上次那个三班的男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只记得对方的绰号叫做阿奇,是什么直排轮社的副社长,一脸看起来就是好大喜功的白目模样,看到美女就以为自己被包围,前阵子老是缠着愉芬,自以为是愉芬的亲密友人。 「如果妳是要挡他的话,随便一个男生都好喔……我哥借给你用啊?」 「妳觉得你哥会出门吗?他不是很宅,放假都在家里打魔兽……」 「呃,付他时薪一百元,他应该会出去吧。」 「不要啦,他比我矮耶,感觉好奇怪。而且我这样就不能穿高根鞋了!」 陆羽如果听见这句话,肯定心脏病发。 「我帮妳问问看表哥啦,」不过妳可能要有和他一起抱着花跳舞的觉悟……「再不然的话,啊!我借妳一样可爱的东西!」 「啊?什么可爱的东西啊?」 「哈哈!妳一定会很喜欢的!相信我吧!」 于是在万圣节的前一个星期,提早举办的高中生化妆舞会会场,出现了一个戴着巫师帽子,头上还长着两只毛绒绒可爱兽耳,摇着尾巴的小东西,打转在愉芬的身边,精神奕奕,替她挡掉了比想象中更多的麻烦男生。 「哇有糖果——」 紫烨开心尖叫,双眼闪闪发亮,见人就正大光明的讨糖果吃。 「不给糖就捣蛋!」 「哇好可爱,你是谁的弟弟啊?你这个是猫耳朵吗?」 「是狐狸耳朵!」 「哇哈哈狐狸耳朵啊,我可以摸摸看吗?欸真的好好摸喔。」高中女生笑着给糖果顺便卡油。 「还有尾巴耶,做的和真的一样。」 「不要拉人家的尾巴哇啊啊——」 「不哭,姐姐再给你糖果吃。」 「糖果——」紫烨乐得双手双脚巴上。 紫烨完全被这场给糖大会给乐翻了,他大口的嚼着吃不完的糖果饼干,一路上还都没人会骂他的耳朵尾巴,万圣节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天堂的代名词!倒是同样也被带来交际应酬的白鹫,显得相当的不适。 是小瑕说要带他来的,所以他就来了。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像这样热闹的场合,甚至还多少有些抗拒,不过他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百货公司周年庆更可怕的地方,结果还是被小瑕给抓来当男伴。 说好听点是男伴,不过实际上是炫耀的玩具兼司机还有赶苍蝇提包包用的万能工……说得白一点,就是被抓来当好人用的。白鹫从来都没有对做事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很喜欢帮忙别人,只不过帮忙也得看时间地点,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 在接近万圣节、这个气息紊乱的夜里,众多年轻学生集体狂欢庆祝作乐,别说是他们的思绪意念强到让白鹫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就连平日白鹫尽力不去看见的东西,也密密麻麻的聚集了过来。 望着窗外有时一闪而过的黑影,又或是在会场中不时走过人群间、浑身沾血的颓丧老人,拖着一只断脚的狗灵等等……白鹫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远远的就能听见那些「东西」传来的话语,更何况现在每个人都化上了妖怪似的妆扮,他真的快要分不出谁是谁了…… 「唔……」 白鹫有些头疼,不过小瑕正开心的和同学们聊天,几个对他十分好奇的高中女生也黏在他的身边尖叫。白鹫干脆乖乖的和她们聊天,至少有这些充满活力的高中女生挡在身边,那些「访客」们碍于人的气息,不能靠得自己太近。 真想回家陪小羽看电视。白鹫闷闷的想着,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黏在白鹫身边嘻笑的女高中生们,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某人新买的可爱小钱包上头去了;小瑕远远的唤道:「白白可以帮我去拿蛋糕过来吗?谢谢啰!」 「好。 第141章 」白鹫起身,去周围的桌上拿已经切好的自助式蛋糕。小瑕和她的同学们都要,一个人要两片……嗯,布朗尼和蒙布朗各一块,白鹫拿着小纸盘,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一次把十几片的蛋糕抱回去。 想叫紫烨帮忙,不过他早就和愉芬两人不知道晃去什么地方啦。想说多走几趟分批把蛋糕带回去好了,白鹫开始装起蛋糕盘,一盘两片,再加上叉子和水果。第一盘装好了,放在桌上,开始装第二盘——白鹫一转头却发现,奇怪,原本放在桌边的第一盘蛋糕不见了。 小羽总是警告自己不能把东西放在桌角,会掉下去!该不会真的掉下去了吧?白鹫悻悻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边,竟然站了一个眼睛圆圆的小男孩,小男孩鼓着两个腮帮子,大口的吃着白鹫刚才装好的蛋糕。 被小孩子拿去吃掉了呀,那也没办法了……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家眷呢?长得很精明可爱。于是白鹫再次装起了蛋糕,可是装好第三盘的时候,第二盘又被这个孩子伸手接过吃掉了! 「小弟弟,这边的蛋糕是哥哥要的,你先不要吃喔。我再装给你好不好?」 白鹫苦笑,见这孩子两口一个蛋糕,不管装几盘都一下子被他给吃个精光。这样下去自己可不用拿蛋糕回去啦!不过小孩子不理会白鹫,瞇着眼睛满意的嘻嘻笑着,伸手把空蛋糕的盘子递回去给他。 「再来一盘!」 「啊……好吧。」 见到这小孩要求,白鹫也只好把自己手上盛满了蛋糕的盘子,拿去和他交换了沾满了剩奶油的空盘。然后白鹫再呈了蛋糕给他,还替他多加了些糖渍水果。 「给你,拿去吧。」贴心的,白鹫怕他吃太快噎着,还为他倒了杯果汁。 「唔喔——」 小孩接过蛋糕盘和插着吸管的果汁,不猛吃了,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睛,饶有兴味的改绕着白鹫打转。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白鹫。」 「大哥哥你真好,我喜欢你!」 「谢谢。」见到小孩笑了,又不打扰自己装蛋糕,白鹫也很开心。摸摸小孩的头发,转头回去思考着是否要将托盘整个搬走。但就在白鹫转头的一瞬间,那个嘻嘻笑的小孩子却不见了。 只留下他的笑声还回响在耳际。而那些原本应该被小孩吃光的蛋糕——居然全部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里头的蛋糕,只少了放在桌边最远的那一块。 「奇怪了?」 「白白?你怎么了?」 「小瑕?」 「我看你怎么装个蛋糕装这么久没回来,站在这里发呆了啊。」 「啊、对不起。」 白鹫揉揉眼睛,看见那孩子是真的不见了。他赶忙将桌上那些已经装好的蛋糕全放到大托盘里头,端着和小瑕一起回去。回到众人身边时,带着紫烨四处晃荡的愉芬也回来了。 今天的她打扮成女巫的模样,模仿哈利波特里的学生造型,披着一件黑色大斗篷,还拿着一根木制魔杖,头发上斜斜的用星星发夹戴上一顶女巫帽,和紫烨的造型搭成一对。她对紫烨这个男伴可是满意得很,巴不得把他拎出去到处炫耀拍照。一见到小瑕带着蛋糕回来,得意的比了一个ya,表情非常的俏皮可爱。 「哇哈——蛋糕!」紫灿乐得又叫又跳,左手右手拿起叉子就开始狂吃。他大嚼特嚼到两颊都鼓了起来,紫烨很少有机会可以像这样猛吃蛋糕,白鹫猜想,紫烨回去以后身材又要变圆了。 不过他的人这么小,食物究竟都吃到什么地方去啦……果然妖怪和人类的构造是不一样的。 正当众人开心的又聊起天来时,一个讨厌的家伙大摇大摆的主动往大家身旁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略瘦,一头短发抓得油油的,脸上还带着色咪咪笑容的怪男生。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舞台用西装,缎面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垮垮的很像是女生的洋装,非常难看。 愉芬远远的看见他走了过来,眉头便皱了起来,表情不悦,脸上却是装作没有看到。那个男生就是之前愉芬和小瑕讲电话时所提到,很缠人又没礼貌的那个三班的男生。 「呦呦——小妞们都在这边等我呀?怎不去跳舞,走呀!」 对方是你的同学,开口竟然还用小妞这种轻蔑的语词……真的是个很失礼的人耶!只见他开了口,眼前的女生们个个避之唯恐不及,不过他一点都没有察觉的样子,还自顾自的在那边拨头发装帅。 「真的很烦耶他!」愉芬小小声的呢喃着,把紫烨拉到身边,觉得自己的玩兴都被打散了。 「嘿,漂亮的妹妹,我们去跳舞、走啊走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直排社的副社长啊,我们上次不是有见过面吗?怎么一下就忘记了,妳的脑袋很不灵光喔?」 果真,他的目标是躲在人群中聊天的愉芬,见到愉芬装作没听见的模样,讨厌的副社长干脆直走上前来凑近愉芬就要拉她的手。 「呵呵,不用了,我还不想跳舞。」 愉芬闪过,把紫烨挡到自己的前方,小瑕她们也聚了上来,她们都知道这个男的怪怪的,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 「我要看着我弟弟。」 「来嘛——小鬼管他的呢,叫他自己去旁边吃蛋糕啊!我们去前面跳舞!走了啦,快来喔。」 「喂,愉芬说不要了,你干嘛啊?」看见副社长真的伸手去拉愉芬,小瑕凶巴巴的站上前来。副社长转头瞪她-眼。 「妳是谁啊?吵吵闹闹的——」 「哇!你想做什么?人家都说不要了啦!」 「妳——」副社长对着小瑕一阵恶心的作做假笑,随后居然哗地对她出手! 「哇啊!」小瑕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眼前猛的晃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白鹫狠狠的拍落那个男生朝小瑕挥去的拳头,纵身挡在两人之间,动也不动。 副社长仰头望了望白鹫,白鹫难得的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一看之下这不是陆家那个在同学间也略有耳闻的亲戚吗?一来长得没有人家高壮、二来脸蛋根本比不上白鹫半分,副社长怒气冲冲的丢下了几句没水平的脏话,自知不敌愤恨离去。 他绕了一个圈子,没人跟在他的后头追来,他暂时不想看见那些让他生气的同学们,远远的找了墙角边一个没人的桌子靠上。 「哼!找人撑腰,看我怎么整死你,混帐!」 他生气的对着空气大吼,满腔都是针对着白鹫的怒意,脑袋里开始计划些阴险的小技俩,像是待会儿要故意拿酒泼到白鹫身上、或是去刮他的车之类的幼稚把戏,完完全全没有想过该检讨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不佳的态度。 随手捞起了桌上的鸡尾酒果汁,他咕噜咕噜的整杯灌了下去,嫌不够凉,转身还要再倒一杯,他把杯子放在桌脚边,伸长手臂想去捞果汁的瓶子,却发现果汁的瓶子不见了。 左顾右盼的找起了瓶子,副社长这才发现到,自己身边的桌角旁,站了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孩,双手捧着果汁瓶大口的张嘴喝着。 「哪来的死小孩?」 他一把抢过小孩手上的果汁瓶,正在喝果汁的小男孩呜的一声,被果汁瓶打到牙齿不说,还被果汁泼得满身都是。 「呜呜——」 「活该啊!」见了小孩溅得满身的模样,他大笑了起来,举脚往小孩的屁股上一踢,小孩子呜咽的掩面逃走。副社长欺负完小孩心情大好,拿起杯子替自己倒起果汁。 「咦?奇怪了?」 他明明就把果汁瓶以九十度倾斜……按照地心引力的原则,无论如何果汁都应该从瓶口流出。但他用力的摇晃瓶身,果汁瓶里传来了晃动的手感,里面的确有着满满的果汁,至少半瓶以上,却怎么也倒不出半滴来。 「真怪。」 他继续用力的摇晃这个玻璃制的水瓶,并将手伸入瓶口中试图看看里面有没有瓶栓之类的东西,但却是徒劳无功。最后他干脆把瓶子头下脚上的整个倒过来看,这次他确定里面真的没有东西。 「妈的……」他将水瓶扔回桌上,生气的将杯子也往桌上一扔,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块南瓜糖吃掉。 抬起头来,他突然看见对面的几个女生正对着他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欣喜的微笑。这些女孩子们穿着漂亮的小洋装,个个身材姣好,眼带桃花,副社长大喜,他不记得学校里头有这等性感的美女,难道是谁家的姐妹? 「是要找我跳舞吗?哈哈,今天对我有兴趣的妹还真多呐。那个什么愉芬,我呸!」 他搓搓手一脸淫笑的走向前去,没料到女孩子们不似平日那样对他冷言冷语,反倒是热情的拉住他的双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 「哇哈?有这么好康的?」 副社长乐坏了,肆无忌惮的接着毛手毛脚,但摸着摸着,他突然觉得脸上有股热辣的麻感,好像是……是被人打的感觉? 他摸摸自己感觉麻热的脸颊,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手所放置的地方并不是女孩子的柔软胸部,而是一团黑漆漆、又平又硬的地方。 「这位同学,玩笑不要开得太过火。」 眼前被副社长袭胸的秃头男人,冷冷的斜眼瞪着他瞧。 「咦——哇啊啊!主任!?」 周围的人声如潮水般的在副社长的耳边爆开,他往后退了一大步,觉得身上好冷。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倒满了橙黄色的果汁!衣服和裤子,满身都是,浑身都湿透了,而身边的人全都在指着他窃窃私语,刚才的美女一个也不剩的全都消失了。 他惊慌的环顾起四周,再看看自己满身果汁的衣服,平日作恶多端的他,没有人要对他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哇啊啊啊啊!」 周围的人们哄堂大笑,听着讨厌的副社长尖叫逃跑,不再回到会场。 「哇啊他发疯了啊?」小瑕笑着惊呼,难以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情。 第142章 这个讨人厌的副社长,刚才在被白鹫赶走之后,走到桌角边时突然拿起果汁往自己身上倒。大家看了都吓得半死,以为他又在搞些什么想要引人注目的花招,只是事情看来的确有些古怪,叫他他只是一直傻笑,完全没有反应。 同学们把老师叫来,就在这个时候,副社长扑到了老师的身上乱摸。 想起刚才副社长有被白鹫碰到,小瑕偷偷问道:「白白,应该不是你搞的鬼吧?」虽然知道白鹫才不是这种人,但不放心的还是要问一下。 白鹫摇头,他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看着快步逃离现场的副社长背影,刚才那个偷拿蛋糕吃的小孩子,正开心的望着自己大笑。 白鹫和他挥挥手打了一个招呼,他看见了,露出一整排的洁白牙齿一笑,同样也对着白鹫挥挥手。白鹫正想要叫小瑕看看那孩子的时候,上衣的口袋不知怎的,突然多出了一个硬硬的重物。 「咦?」 拿出一看,那是-个很小的橘色南瓜。 回到家后,白鹫看见陆羽在客厅里看电视,喝着茶打着大大的呵欠,看来是在等他们两人回家。 「我怕你把老爸的车撞坏了!」嘴里气呼呼的这么说着,却一点都没有要走出门外看看车子有没有被撞坏的意思。 真的很晚了,爸妈都已经睡了,回到房间整理今天化妆舞会换下来的衣服,白鹫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小小的南瓜送给陆羽,南瓜的颜色亮晶晶的,他觉得好漂亮。 「啊,是棒球南瓜。」 「棒球?」 「我不知道耶,超市的商标写这个名字啊,可能硬得和棒球一样所以叫这个,名字吧。这可以摆很久喔,挺可爱的,是舞会纪念品?」 陆羽乐得把小南瓜丢来丢去,最后摆在计算机前面。 「不是耶,不知道怎的跑到口袋里头。」 于是白鹫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那个孩子的事,和陆羽说了。 「哇哈,大概是万圣节作怪的小妖精吧。那个讨厌的副社长不知好歹被整啰——」 「那孩子是妖精?」 「现在还蛮多这种东西耶,平日不见踪影,节日到了就跑出来玩,我常常看到呀——妖精送的南瓜不知道能不能许愿耶!」陆羽用力的拍拍南瓜,许愿道:「我希望明天股市涨一万点!」 白鹫苦笑,觉得妖精就算神通广大也没办法完成这个无理的愿望。 「好啰,睡觉啰。」等着白鹫他们回家的陆羽也困了,关起灯,卷卷棉被滚上了床,这个时候,一阵微亮的橙色星光,围绕着那只小小的棒球南瓜亮了起来。 就好像是迪斯尼动画电影里头,小仙子所飞过的轨迹。 「哇,原来是南瓜灯耶,好可爱喔!」 陆羽卷在棉被里头大笑了出来。白鹫听着他的笑声,也不禁觉得开心。 过节真的可以很开心呢,如果因为过节的缘故,让你喜欢的人感到开心的话,自己也一定会觉得心情很好。 两个人窝在棉被里头,静静的看着小南瓜上头飞旋的橘色光芒,好像一场超小型的掌中烟火,在爆发时还发出了铃铛般清脆可爱的声音。 —完— 第八部 文案: 为了完成堂哥的请托,替亚渝办一本假护照,陆羽拿出所有的存款拜托李大哥替他接洽,没料到做假证件的人却因不明原因而惨死!? 受到了陆群青的挑拨,白鹫以为陆哲月是为了要和自己抢夺陆羽,且要利用陆羽,以避免自己因为没有式主而被追杀。为了找到陆哲月,白鹫接受了陆群青的「礼物」,却没想到身体却因此发生异变!? 陆哲月被湘家人发现行踪开始逃亡,十五夜的计画被迫提前开始, 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中似乎有只幕后黑手,正在操纵一切…… 第一章 陆寻望着身后一望无际的冰雪荒原,回头努力攀爬着岩壁。 他最讨厌的就是冬季,虽然冬季很美,而在他家乡的老人们也教导后人要尊敬冬季、爱冬季。没有冬季便没有春天,万物无法停歇休息,土壤不会肥沃,兽类无法生育。要爱冰雪,没有冰雪便没有春季的雪水,没有雪水便没有牧草,没有冬季,他们的部族就无法存活。 只有熬过冬季的人才是强悍的人、能够生存下去的人,祖先们代代都这么说着,但陆寻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喜欢上冬季,因为冬季太冷,秋季时他会恐惧于冬的到来,害怕自己无法存够充足的粮食与食物,让母亲与妹妹在冬季时挨饿受冻。 如果冬季不来,即使挨饿也不会受冻。妹妹还小,天气一冷下来,她会睡不好,也会生病。万一妹妹与母亲出了事情,他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人了。 而会利用自己的天赋来赚点小钱,对陆寻来说也是必然的事情。 从小就天赋异禀的他,在别人的眼中是个异样的存在。但对于陆寻来说,他自身的力量打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存在,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他不希望自己比同村的孩子们来得差劲,但也不认为这样的异能叫做优异,又或是什么神明所给予的责任。 能看得见妖怪或和那些应该是灵的东西沟通,自己的身上有些小小的力量存在,他利用这份力量来做一些他认为可以做的事情,而身为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子,他所要做的就是照顾自己的家人,除此之外,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应该注重的事。 好不容易用这份力量偶尔除除害人的妖怪、替人祭灵,存了一点小钱让家人能够吃饱穿暖,他却没料到地方的官府竟然会主动插手,把他当作交差了事用的牺牲品,丢进雪山之中等死。 原本在往雪山的路上,陆寻都在思考着一些很现实的事情,例如说怎么逃离这个鬼地方,也许逃离之后能去南方多赚点钱寄回来给母亲,又或是将她们接到南方居住——有好多的妖怪和他说过,南方是个和北方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没有冬季,一年四季都很暖和,那里有春天,花开满树;夏日炎炎,热到让人打着赤膊还猛流汗,一天要洗三次澡。稻田一片金黄,女人养蚕织布,人们个个丰衣足食,不必和冰雪搏斗。 有好多、好多的人居住在城市之中,而城市又有着各种的店铺,有青楼、有酒馆,有说书的,还有夜不熄灯的乐坊舟船……一切的一切都热闹极了,在夜里连月亮都要被灯火比得失色,和这方圆十里见不到一个村落的极北之地,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他好想去南方,至少去稍微偏南一点的地方。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空谈,他根本不可能穿着身上这一点衣服就穿过风雪,更不可能靠着一点干粮爬过雪山……虽然他可能还没来得及饿死自己就会先冷死,要不就是进了狼群的肚子。 不过幸好,本性的乐观让他坚持走到最后一步。 他抬头仰望,那头窝在高耸岩壁上头的银色巨兽,正是害他要入山送死的罪魁祸首。 他望着岩壁上的巨兽,停下了动作。心想,这果真是不可能的任务,他只消看一眼便能了解,这墨言肯定比传言中还要来得厉害许多。 不,不仅止是厉害…… 那是陆寻从未见过,遥不可及的程度。 如果说墨言是神祗,这一点也不为过。 即使是像陆寻这般见识浅薄的人类,也能远远就感受到墨言所带给他的震撼。墨言像是在沉睡,又似醒着;他的双翅闪闪发亮,巨大到足以盖过天空,头上长着畸形的角,硕壮的巨腿比陆寻所见过的任何巨兽都还要来得强壮。雪花落在他银色的细毛之间,他的吐息缓缓的化为雾气,旋绕直上。 那是陆寻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像过的情景,从墨言扭曲与丑陋的外貌之外,他深深的感受到某种不可侵犯的庄严及威势,高贵及柔顺,他——是不可随意轻蔑的存在。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待在这里?这是个什么都没有的雪山啊!这场雪是他造成的吗?为什么? 他无法不这么想,他不认为墨言,会任意做出这样的事,这一定有原因的。 冷风刮起,陆寻不禁轻咳了一声,他皱紧眉头,继续往墨言的方向爬去。 「好冰——」他停下身子搓搓手,口中微弱的暖气对已经沾满冰雪的双手毫无帮助。他拿出布巾往手上捆紧一些,继续蹒跚的爬了上去。 就算要死也要面对自己的敌人再死,这好歹是最基本的限度吧?如果要白白冻死在这山里,还不如冒死回去村落,好歹还能见到母亲与妹妹最后一面。 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陆寻不再多想,他直直的爬了上去,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原本以为像墨言这样的大妖根本不会把他看在眼里,但墨言却被他这小小的人类给吵醒了。 天空响起一道雷声,轰隆隆隆,那不是真正的雷鸣,而是强风破空的震响声,墨言睁开了一双红色的双眼,透明的红色如玛瑙般,他轻挪双翼,轰的一声,陆寻还没来得及见到将头转向自己的墨言,便摔了下去。 那阵强风将他硬生生的从岩壁上头刮下。 「呜哇啊!」 完了,难道自己就这样死了? 但陆寻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他事,他的身躯便已摔落在一整片温软的白色羽翅之上。 你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无所谓。你可以留下。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一阵非常柔和的男子声音,在陆寻的脑海中响了起来,不过是一瞬间,陆寻仿佛听见了几百句的回答。那些像是回音般的声音,他突然明白了,那是墨言在与自己沟通。 上来吧。 「唔……」他稳住身子,从那软绵绵的羽翅之上翻身爬了起来,他仰头往上望去,他刚好摔在墨言的羽翼上。 第143章 墨言缓缓的收回了他的银白色羽翼,陆寻被巨大的羽翅载着,一点也不敢乱动,最后他被墨言的翅膀给放下,轻轻的滑落在墨言的身边。 墨言的身上长着满满的银毛,远看有着玉石般的光泽,但靠近一瞧,陆寻发现他的身边一圈的范围都没有雪。 墨言的身体好暖,将他周围的雪都融解了。在墨言身下的雪融成了水,他的脚边甚至到他的身下长出了绿草,开出了粉色的花朵。 粉红色的纤细小花,那是在春季时才能见到的植物,小花朵在微风之中缓缓摇曳,那娇嫩的模样恍若外头的冰雪与它完全无关。 陆寻试探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墨言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他更加大胆的认为墨言同意他的接近,干脆就大步走到墨言的身边,倚着他的毛坐下。 墨言身上的银色细毛比羊毛更来得细柔绵密,陆寻一靠下去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墨言的身体里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挪了挪身子,真的让自己陷入层层的毛海之中,竟然有一种睡在羊毛堆中的感觉,好暖好暖…… 陆寻家里头是养羊的,每年都会剃羊卖毛,不过他们养得起的羊也只有两只,根本没有自己家人使用的份。 真的好暖,他看见自己脚边的小花与嫩草,在墨言的身边就像是春天。 可是大家说这寒冬是他所造成的…… 「墨言?」 陆寻晓得刚才墨言和他说话了,可是让自己走到他身边之后,墨言又不开口说话。 他突然觉得,也许墨言并不如想像中的坏,刚才他听见的声音好温柔好好听。这样的大妖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如果他一点都不在意人类的话,那刚才自己掉下山壁的时候,他早该视而不见。 也许……也许…… 虽然不断假设着墨言的想法,但最后陆寻还是放弃了。毕竟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了解墨言在想些什么,更何况自己待在这里,死也只是迟早的事。 其实他不想死。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他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这里,打从一开始他就对墨言、对妖怪等等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偏偏越不在意的事情就越在身边作怪,而现在他只想回家,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了,眼前的雪景好美,身边也很温暖,也许他会死得一点痛苦也没有吧。但这样的下场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可以的话他……想回家。 他终于哭了出来。就算陆寻再坚强,懂的事情比那些大人们都来得多,但他终究是个孩子,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他把脸用力的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啜泣的抬不起头来。他哭了许久,直到眼泪干了、哭得累了,他擦过自己哭肿的眼睛,突然间,他发现身边的雪停了。 应该说,只有他身边的雪停了。 墨言巨大的羽翼,不知从何时开始,悄悄的遮盖在他的头上,替他遮蔽落雪。很温暖、很温暖的羽翼,他看见墨言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终于想起了墨言的眼睛像是什么;那是血的红色,温热的红色。 他伸手抱住了墨言往下垂落的羽毛,上头积累的雪哗啦哗啦的掉下。仰望着正望着自己的墨言,但实际上墨言的庞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他不晓得墨言究竟听不听得到自己在说话,于是他大声的喊道: 「你就是墨言吗?」他再次问道:「我叫陆寻。」 他吃力的继续喊叫,终于,墨言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然后很快的,仿佛一转眼间,陆寻便在此地度过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之中,陆寻都乖乖的待在墨言的身边。现在是寒冬,只要一离开墨言的身边,像他这样的人类很快就会冻死。墨言身边有许多的使魔,会替陆寻找来食物与衣物,其实陆寻根本就可以拜托墨言让自己乘着使魔离开,但他还没有想出很好的解决方法,来让自己不致于远走他乡,流亡境外。 而另外一个理由,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墨言这个大妖很吸引自己。 他并不是觉得有趣或是嫌恶,纯粹只是因为在这段时间内的相处中,他了解到墨言这个大妖的个性,他们成为了朋友。 和妖怪当朋友并不是头一遭,陆寻多得是身为妖怪的友人,可是墨言并不一样,他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墨言的年纪大到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些天来,陆寻每天都催着墨言讲故事给他听,对于陆寻来说,待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也是无聊,而且墨言的过去对他来说,简直比他从任何妖怪那儿听来的经历都还要来得精彩万分。 虽然墨言的年纪很大了,但头脑很好,不管什么事情的细节都能清楚记得。他讲着当年遇过的人们,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妖怪们不需要以人类的姿态出现,也能够坦荡的存活,直到后来人类越来越强大,他们开始了解到如果要继续生活的话,就得要融入人类的社会之中。 于是众妖们纷纷的想办法化身为人类的模样,墨言同样也这么做了,他化身为一名人类的男子,周游列国,墨言说话从不开口,都是直接以男子的声音在陆寻的脑中响起,那声音便是他当年化身为男子时的嗓音,他所讲的朝代名称,甚至都是陆寻从未听闻过的。 好学的他什么都学习、什么都研究,他累积了极大量的知识,不光是有关于人类的文明,更包含了妖怪们的历史,与更重要的东西——极其大量的咒术知识。 墨言就像一个巨大的资料库一般,和陆寻相比较起来,他是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存在,对于陆寻任性无聊的要求着自己讲述故事,墨言一点点都没有不耐的模样,陆寻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他,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慢慢累积、对谈,互相了解,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两人的情谊就这么快速的建立了起来。 就好像读过某个人的传记,陆寻也从头大略听过了墨言至此的一生,终于在故事的最后,他听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那一段过去。 这些天来,每一天的相处都让陆寻更加的肯定,墨言不可能是个会作乱的邪恶妖物。那究竟为什么他会躲藏在这座山中,将周围的大地化为不适人居的冰天雪地呢? 「那是因为她的缘故……」 墨言讲起这段往事,也是当年他旅途的最后一段,他的话语声调,每一样听起来都格外的怅然。 当年的墨言——说起来也是百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化身为人类模样的他,在此地遇见了一名女子。 留着及腰长发,善良又温顺的女子,她是地方上一位寡妇的女儿,这位年轻的女孩笑起来的模样像是春日的花朵,她善良又单纯的心思,深深的打动了墨言的心。在这千年以来,墨言第一次动了感情,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同样的也在墨言的追求之下爱上了他,双方是两情相悦。 他们两人深深的爱上了彼此。 于是,墨言决定要迎娶这名女子,就好像他其他的妖怪朋友们那样,他选择了人类的婚礼,照着人类的模式来做。 他向这个女孩的母亲表明身分,并带着聘礼前来赠送,讲定了前来迎娶女孩的黄道吉日。女孩好开心,在墨言离开的那时,她紧紧的握住墨言的手,眼中泛出泪水。他原本以为两人从此以后就要永远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但却事与愿违。 墨言所想要的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婚礼。他带来了做为聘礼的嫁衣与金钱,他想让女孩穿得漂漂亮亮的,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之下与自己完婚。但他却没有料到,他这么做错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在他人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忙着与女孩相恋,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有着古老的传说。 自古以来,这里就有许多的女孩嫁给神祗,但不是墨言所想的那种普通婚礼,而是献祭。在天灾人祸的时刻,献上纯洁少女的性命给当地的神祗做为妻子,以平息神祗的愤怒,平息灾祸、带来丰收,这是这个地方在古时常做的事情。 而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至今相信的事物,仍旧和当年相同。 就好像陆寻第一次见到墨言时心里所想的,他觉得墨言就像是他印象之中的神祗。村中的人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神祗前来提亲了,女孩要嫁给神祗了,这是多么让人感到荣耀的喜事。于是当地负责祭礼的长者说,这场婚礼照着古礼来举办吧。 他们让女孩戴上最高贵的饰品来装点她的嫁衣,女孩开心的坐上了四人抬的小轿,与母亲道别,然后遵照着古礼,神官们将她抬至了水边,一刀将她的头给砍下。 当神官拿着刀朝她走来的时候,她有些害怕,但对墨言的爱让她战胜了那微不足道的恐惧,她至始至终都相信她将要前往墨言所在的地方了。 穿着嫁衣的女孩,就这么染满了鲜血,倒在村人们奉为神湖的岸边。 等到墨言在讲好的时刻前来迎娶之时,他看见的是女孩犹带着幸福笑意的尸体。 之后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了。 他只是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是所谓的神,为什么就连这个女孩的命都无法救起?他蹒跚的抱着女孩的尸体走上了山,他不晓得自己该往哪儿去才能逃离这个残酷的事实,女孩的死,让他悲鸣发狂。 他恢复了自己的真身,痛苦的在山中哀号,他是拥有极强大力量的大妖,特别是在自然的力量之上,有着显着的影响。 在墨言发狂的当日,方圆百里之内的气候,便全部转变了。 第三日下起豪雪,第七日洪水泛滥成灾。 第144章 这些人类根本无从抵挡的自然异象,就发生在墨言的一念之间。他仅仅只是震怒而已,就已经对当地造成了如此庞大的灾害。 再过七日,墨言身外的百里沃土,全数成了杳无人烟的冰原。 他完全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但他就是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与苦痛,就连墨言都没料到自己竟会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在数月之后他总算冷静了下来,但接连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忧郁。 他发现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数以万计的生命……也许更多更多……就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悲恸,他们全死去了。 他听着大地的声音,大地沉静不已。原本应该是各种不同的生物聚集,热闹万分的平原,就连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能发出声音的生物,全都在洪水之中死去了。 这就叫作死寂吧。 他望着曾是自己恋人的女孩尸体,他想起女孩握住他的双手,送他离去时的笑容,笑中带泪。 他心想,自己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他想死,他无法再放任如同未爆弹的自己继续去伤害他人。 他想死,他好想念她,除了这么做之外,他不知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补偿。 但悲哀的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像的容易,墨言的一生都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威胁。他很强,在他所遇见的其他大妖之中,他也很肯定自己绝对是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但他没想过自己之所以不在意死亡这一件事情,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会死。 正确来说,应该是不会消失。 他并不如自己当初所想像的,是有生也有死的那种存在,他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非生也非死,在他的生命之中,没有所谓的生与死。 陆寻想像着他所说的,确实在这世上是有某些东西存在的方式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也许没有性别、也许没有肉体,这些都是陆寻见过且确实存在的东西;这么说来,有某些东西是没有生死的这一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形貌。 对于墨言来说,他无法让自己完全的消失,这些年来他都躲在这座山中从未离开,因为他想,自己已经给这块土地带来如此重大的伤害了,他不能再去别的地方连累他人。 因此他决定,如果没有办法让自己消失,他也不会离开这座山。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都不断的在想着该如何将自己消灭。 他的确想出了某些办法,但在实行上都有相当的困难。但陆寻的出现,却意外的给了他一道希望的曙光。 陆寻的任务是打倒大妖,自己便是他要打倒的对象。如果不能够完成任务,他就无法回家;而自己也巴不得被他给打倒。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陆寻说,我们合作吧。 他与墨言做了这样的协议。 他会说出这句话不光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与未来,那是因为他认同了墨言的缘故,他认为自己应该可以为墨言做些什么,像是某些也许对彼此都有利的事情。 墨言答应了,对他而言这是个机会。在他封闭自我的漫长时光之中,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要寻找外来的助力帮助自己。这也许是个改变的契机,就墨言的话来讲,这就是命运。 他们两个人相会了,接下来,他们要改变彼此的现况;他们要通力合作,他们不是别无选择,而是为了对方的缘故,他们想要这么做。 这就是式神系统的最初根源。 但那个时候他们两人所想做的,都与式神系统完全无关。 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以陆寻的想像力与判断,加上墨言的知识,两人完成了咒术系统的雏形,仅仅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接下来是实验,实验与准备的阶段又花了半年,直到真正实行的时候,已经是后年的春天了。 在雪山中消失了整整一年多之久,陆寻终于下山。 从没有人认为他会活着回来,甚至早忘了曾经有过这一个人的存在。当陆寻缓慢的走回了村落之时,那天的天空是蓝得璀璨,村里的老人家们从未见过那么蔚蓝的天际;几百年来,他们都活在厚厚的冰冷云层之下,鲜少见过太阳的模样,没有普照的阳光,无法耕种作物。 从那天开始,雪不再下了。天气回复到百年前的温暖,河水中不再夹杂着碎冰,土地恢复成肥沃柔软的黑土,草木复苏。 大家都对这气候的变化感到讶异万分之时,陆寻默默的回到了老家。 他的母亲在这一年之间看来苍老了许多,妹妹则是从无知的孩子,渐渐变成少女。母亲与妹妹不可思议的看着归来的陆寻,还以为看错了人。直到陆寻伸手将她们紧紧的拥入怀中,三人站在家门口前哭了成了一团。 而母亲对于孩子的敏锐直觉也告诉了她,自己的儿子似乎变得与离去前不同了。 陆寻与墨言所誊写出的咒术成功了。 墨言不会死,但有其他取巧的办法,确实的能够消灭掉墨言的「意识」。 拔掉墨言的意识之俊,他的情绪就不会透过自身的能力带给周遭影响,这是相当容易做到的事。但剩下墨言不老不死的身体,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被不肖人士拿来利用,绝对会造成比现在更可怕的灾害。 将这个身体接收下来的是陆寻。 他使用咒术,先吞噬掉墨言的意识、记忆,他所有的知识……他所有的一切。接下来,他将墨言的身体与自己融合为一。 他得到了墨言的知识与身体,但墨言的「意识」已经不复存在。 陆寻回到了家乡,他铲除了这个地区的灾祸,让地方恢复富饶,又得到了墨言的强大力量,他受了乡里间极大的敬重。但他并没有要往上爬的意思,如果他愿意的话,一定能够收一整门的弟子,到都市去过最繁华奢侈的生活。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的确赚到了比过去还要多数倍的钱,也会应要求前去遥远的都市斩妖除魔,但最终他还是会回到村落里,那已经整建的有模有样的家,过着他放羊吃草的牧人生活。 第二章 一晃眼就是二、三十年过去,陆寻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全国。 他仍旧住在那间牧场旁的房子里,母亲已经过世,妹妹嫁给了隔壁邻居。至于陆寻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也随着时间改变,就像村子里的每一个男人一样,他结了婚,生了很多个孩子,另外还收了两个前来学习法术的弟子。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吩咐弟子们修行,吃过老婆煮的早餐之后,逗逗孩子,之后赶着自家的羊上山吃草。空闲时就不断的研究咒术,有人来拜托的话就去赶赶妖怪。 生活清闲无虑,照理说他应该可以安享天年了,但他也渐渐的注意到,当年他与墨言所施行的咒术,实行的似乎没有想像中的完美。 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将近四十岁,就连他的长子都快要二十岁了。但很奇怪的,他的外表年龄,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他看起来快要和他的长子一样年轻了。 陆寻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墨言的力量并没有完美地被自己镇压下去。 如果真的失败的话,自己该不会变成第二个墨言?那可真是要命…… 幸好他发现自己仍然有在变老,尽管非常的缓慢,但还在可以接受的程度。 乡里间的人都认为陆寻是个异人,反正他也很会打马虎眼,就讲些什么当年除去大妖的时候得了神谕,说自己造福大众所以延年添福……之类好听得不得了的话。幸好村里的大家都很相信这套,还直夸陆寻一直都很年轻真是太好了。 陆寻才不想要一直这么年轻呢——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走出门,老是被当成他们的兄弟姐妹,弄得那些小孩子一点都不尊敬他们的父亲,反倒是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妻子,现在看起来比自己老上许多。 他真的是非常的烦恼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他着手开始研究当年所施行的咒术,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咒术的范围非常的大,当年几乎都是墨言一个人所写出来的,墨言聪明的程度胜过陆寻千万倍,这不是知识多寡的问题,而是智商与反应力的问题,纵使现在的陆寻脑海里有着墨言所懂的一切知识,但要活用到和墨言一样的快速,凭一个普通人类的小小脑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光是将咒术重新拿出来研究,就花掉陆寻五年的时间。在这之间,陆寻的孩子们身体上陆陆续续出了状况。 在陆寻的长子年满二十岁的当天,原本要去市场卖羊的他,身体突然不适,还没有走到市场时便被弟弟给扶了回来。 扶着兄长回来的弟弟大喊着要父亲赶快出来替哥哥看看状况,他说哥哥看起来,好像是被什么妖怪给附身了。 陆寻长子的背上长出一颗很大的、像是畸形瘤的东西,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分裂,陆寻闻言冲出,到场时陆寻长子背上的瘤已经伸出了手脚,由他的背上硬生生的扯开皮肉,爬了出来,并且发出了嘎嘎的叫声。 那是一个根本看不出完整形体的异形妖怪,而且就在它脱离陆寻长子身体后不久,便倒地死亡,而陆寻的长子也因此重伤,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康复。 那时乡里的村人都认定陆寻的长子是被前来报复陆寻的妖魔所害,但陆寻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那是当年他与墨言所施行的咒术没有完备所导致的。 他将墨言的身体给吃掉,理当是稳定的状态,但当年的咒术却没有达到理论上所应呈现的效果。 第145章 就像油和水无法混合一般,纵使用化学的方式将他们安定的凝结在一块,但这时却有一角不听使唤的融化掉了。 墨言的身体在抗拒,抗拒陆寻对他的压制,陆寻的身体同样也抗拒墨言的存在。 墨言的身体想要恢复原本的模样,那不是墨言的意志所导致的结果,而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他们想要从陆寻的血脉中逃脱,而陆寻的孩子们也继承了相同的血脉,里头有着墨言的存在。 陆寻是咒术的中心,他自己就拥有足以压制墨言的力量,但他的孩子们没有这么强的力量;在成长的时候,由于身体一直呈现变化的状态,彼此都相当的不稳定,因此墨言的血无法自他们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可是一旦到了成年,墨言的血便化为妖魔,冲出陆家人的身体,想要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这样的妖魔有着各种的形貌,就好像墨言本身有着各式各样的面貌一般,次子在两年之后也遭遇到了同样的状况,只是这一次陆寻早有准备,让他毫发未伤的脱离了危险。 更糟的是,他发现这些由血脉中产出的妖魔,会反过来攻击与陆家有血缘关系的人们。 为了寻找他们的同伴,为了得到深藏在陆家人血脉内墨言的血肉,他们会本能的攻击陆家的血缘者。 这下陆寻可就头大了,他没料到竟然会导致这样的后果。这个情况逼得他不得不更深入的研究咒术,以解决现在的窘状。 要知道,光是陆寻自己本身就有五个孩子,再加上妻子与妹妹,长女出嫁之后已经有两个孩子,三子早婚也育有一子……更别说长子的婚事也在他伤愈之后谈成。 一家人上上下下加起来,几乎超过二十多人,子又生孙,孙又生曾孙,这样开枝散叶下去,若是这个缺漏无法在他有生之年解决,那么等到他死了,就没有人再能够压制住墨言的力量,最终他陆家的血脉只会有一个结果——墨言复活,传承陆家血脉的子孙全数惨死。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陆寻开始闭门潜心研究该如何解决这个困境,而式神系统就是在这危机之中产生出来的。 陆寻用尽了一切的努力,从不受控制的妖魔,一直到完全臣服于式主的式神;从无法控制式神出现的时刻,一直到可以用人工的系统将式神定时召出。 陆家族谱记载陆寻活了近九十岁,但实际上,他在这个世间活了将近三百多年。 他的后半辈子都花在与自己的子孙们确立式族系统上,最终还将自己部分的意识存入式族子孙们的血脉之中,以防止有朝一日式神系统的崩毁。 只要式神系统出现了危险,陆寻的意识便会苏醒,但醒来的只是陆寻的替身,只有陆寻的判断力与知识,并不是真正的他。直到替身的陆寻判定式神系统已经没有危险之后,才会再次沉睡。 陆寻近三百年来的努力,换来了式族人绵延千年的历史。 而陆寻早已是个逝者。 「陆寻」的替身在五十年前就醒了过来了,当年的他依附在式族的一名少年身上,开始调查自己为何会醒的原因,并在之后转移到白鹫的身上。 他仔细的审查过式族的咒术系统,他发现系统虽然有一些不稳,但大致上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那么威胁想必是来自于外在的因素,然后他便发现那名叫十五夜的麒麟的存在。 他知道十五夜的来历——是个激进份子,对于人类目前在世界上压倒性的存在非常的不满,他认为人类是低等且没有力量的一种渺小存在,这个世界应该由强大的妖灵来统治。 简单来说,这家伙的思想还停留在神话世界的阶段,且深信不疑;自陆寻那个年代以来,他就已经是有名的麻烦份子,陆寻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存活着。 一见到十五夜与式神系统扯上关系,他大概就明白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十五夜是墨言的崇拜者。 对于十五夜这种尊崇信仰与力量的妖物来说,墨言是最强大也最美丽的妖物,是神一般的存在。墨言就和神明一样,这是很好理解的想法,也很合理,但同样是崇拜,却是源自于两种完全不同的信念。 陆寻对墨言的崇拜,是对等的敬仰;但十五夜不一样,他对于墨言的崇拜是狂热且危险的敬仰。 他所期望的,是墨言带领他们妖灵们走向全盛的未来。 陆少悠写完短笺之后,小心的用路边信箱中摸来的广告信件,将这封短签小心的包着,他将塑胶信封套上头的收件人小心的撕去,换上自己用电脑列印出来的新标签,将这封信件伪装成一般的广告信件。 收件人的姓名是李瞬,不过收件人下的一角,他用铅笔轻轻的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六角型。 虽然他不晓得陆羽看了会不会懂,但他知道陆羽这个孩子做事情很机灵,他会懂的机率很大。就算陆羽不懂,信落到了李瞬的手中,他一样信得过李瞬。 带着亚瑜逃离本家的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相当的突然。虽然他早就有想过这个方法——但这次的赌注太大了,能成功的机会也少到悲惨的地步,几乎有九成九的机率会失败,即使他想要信任他所选择的那一丝希望,但理智仍然无法为他找到任何的赢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会这么愚昧的选择逃亡,他会布下万全的准备,想尽办法将亚渝用合理的理由给救出来,但一切进展的太快了,他发现亚渝的状况已经由不得自己再等待。 左右都是死,唯有赌上一把。 陆少悠在那一天,终于可以肯定的说,陆群青已经随时准备好,要将亚渝给带走。他隐约感觉到其实所有的事情亚渝都很清楚也都明白,但亚渝确认自己无法与陆群青为敌,他输给了陆群青,所以他被关在本家,亚渝不是不逃走,而是无法逃走。 陆群青太强了…… 他不光是个有着美貌的花瓶,他是货真价实的族长护卫,论心机论能力,陆少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起他来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但这并非是陆少悠修行不足的关系,这一切都是由于天分的缘故。 陆群青是个天赋异禀的男人。 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和他同样属性的力量,那种力量,叫作养魂。 他拥有极为特殊的体质,可以像是养蛊一样的将各种的灵魂给养在自己的身体里头。 就像蛊一样,原本无力的小虫在施咒之后,变成了无所不能的鬼虫,听从主人的命令作祟,用最血腥、最恶毒的手段办事。 但若是说到养人魂,一般人大多晓得的应该是养小鬼这种法术,但陆群青养魂的方式又不一样,他养魂的方法比蛊更恶劣,选的人魂比小鬼怨毒万倍。 他摆下一个阵法,专门收集一些怨气很重、满手血腥的恶魂,有些是向鬼差买来的,有些则是他自己去捉的,像是砍死人的疯子、自杀的红衣女鬼、淹死的孕妇……把这些魂关在一起像养蛊一般的让他们厮杀,赢的那一个就留下,关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慢慢的豢养变强。 然后这些恶鬼就成了他的使仆,像蛊一样忠心的替他做任何事,而陆群青究竟养了多少这样恐怖的东西,就连同住在本家的陆少悠都不能肯定;但他知道,假使陆群青将那些身体里头养的恶鬼一次全放出来,那可怕的冤魂力量,就连左护法也难以抵挡。 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但只有陆群青可以,因为他的身体天生就能够让外来的灵魂寄居,无限的寄居,且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知道他有这种力量的人很少,并不是因为他有所隐瞒的关系,而是凡是知晓的人都不愿意提起。这不是式族人该有的力量,这是陆群青这个男人碰巧所得到的力量——天生的特殊能力。 为什么能得到这份力量,就只能怪他的父亲、怪他的母亲,这全是不得已的遗传的缘故。 经过修炼之后更加强大,几乎是无人能敌的这份力量,让他年纪轻轻就取得了族长护卫的位置,有着这种程度的能力,只要他挡在族长之前,即使众术士们一拥而上,都无法碰触族长一根寒毛,不让他当护卫,又有谁有这个资格呢? 不管是正正当当修行的陆少悠,或是天资优异的姜子甫,乃至于湘家的术士们,都挡不过陆群青的邪魔歪道咒术。 即便是左护法,都要提防他三分。 左护法对陆群青好、天天看着他,照顾他,除了对他的亏欠之外,陆少悠总认为,那是左护法在监视着他,让他不致于做什么事情都笑眯眯的称心如意,要不就要天下大乱。 陆少悠思考着接下来必须需要面对的许多事情,没有注意到亚渝已经起床,亚渝拿着一颗苹果,静静的凑近他身后看着,直到亚渝喀啦一声的啃起苹果,陆少悠才惊觉亚渝在自己身后。 「这是什么?」 亚渝嚼着苹果,笑着指向陆少悠在信封上画的六角型,好久好久,陆少悠都没有看见过亚渝的笑容。这些日子以来的紧张与不快,随着远离本家的开始,一切似乎都开始要变得不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待在本家的日子,难熬得让自己觉得这次的逃亡,像是小学生的校外教学一般令人开心。 「你猜呀,这个。」 「嗯——」亚渝思考貌,不过他只花了两秒,便说出了正确答案:「这是小哔,对不对!」 「哇,这么聪明啊?看来我得画的隐密点了。 第146章 」 「嘻嘻。」 亚渝吃吃笑着,然后他拿起水果刀,把没咬过的那一面苹果切了一片下来,在陆少悠的眼前晃了一圈,然后喂给了搭在自己肩上的小哔吃。 「没有给我吃的啊?」对小哔比对我还好呢? 陆少悠抱怨道,于是亚渝挑挑眉毛,从身后变出了另一颗苹果,放在陆少悠的嘴边。 「答啦——」 喀嚓一声,陆少悠不客气的伸脖子咬了下去。 「这才像话嘛,好甜。」 「这信是要给小羽的吗?」 「对,托他办重要的事情。」他转过身来,说道:「等小羽办好了,我们就能走了,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被他们找到。」 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本家,也不能再回去本家。 亚渝他望着陆少悠,这个抛弃一切带着自己逃亡的男人,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露出歉疚的表情,他只能点点头,暂时装作若无其事。 「不要紧的,」陆少悠一次又一次的向他保证:「我们会走得远远的。」 亚渝突然发现,自己纵容陆少悠带着自己离开、保护自己,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为了陆少悠好,也为了自己好,他应该要把陆少悠的手脚给打断,丢在某家医院的门口,将逃亡的罪过归咎在自己身上,让陆少悠从这桩阴谋里脱身,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有独自一人,他可以逃到任何地方,甚至不惜在战斗之中赔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发现自己离不开陆少悠了。 他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害死他的,却还是软弱了下去,即使是一天也好,每一天他都在想,隔天就这么离开吧;但一日又过一日,他仍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依赖着陆少悠。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得到报应的,可是为什么——究竟是哪里走偏了,他觉得自己贪婪得静不下心来,宁愿心里饱受折磨、失去一切,可是究竟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是自由还是亲人,又或是朋友还是——自己吗? 没有什么事情比迷惘更加令人感到绝望了。 他总以为自己身处在绝望之中,但直到跌入更深的一层,才晓得自己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失去。 「还要吃吗?我再洗一颗给你。」 「好啊,拜托你了。」 陆少悠笑笑,转身继续忙着其他事情。亚渝挑了几颗又大又红的苹果走进了厨房,仔细洗着。 至少这几天是相安无事的和平日子,能多一天就算一天……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第三章 陆羽一大早进了办公室,一如往常的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文件,昨天下班前一封都没看见的广告信件,居然在一夜之间塞爆了信箱,虽然昨天的确没有收信,不过一下子爆满似乎也有些夸张。 叹了口气,整理这种信件其实根本花不了多少的心力,甚至于想要偷懒的时候,陆羽还很喜欢这种不用花太多脑力的工作。毕竟征信社会收到的信件八成都是广告,剩下的一成是帐单,最后一成的信件才是有用的东西——平日所谓的有用信件,指的多半是每日订阅的杂志与报纸。 愉快的把电器大拍卖和房地产的宣传单给挑掉,陆羽觉得早晨的工作稍微进入了些状况,突然间,他看见其中一封写着李瞬大哥的名字,一整个看起来就是电子公司广告传单的信封上头,在名字之下,有个小小的记号。 用铅笔画上去的,一个涂黑的六角形。 六角型?这是什么新的诈骗集团做的记号吗? 但仔细想想,六角形这东西,好像让他想起了什么…… 对了,像是龟甲!龟甲就是……难道是,小哔? 「唔哇啊——」 陆羽惊呼了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反正只是广告,就算拆了应该也不会怎样——陆羽把信偷偷一捏,然后轻手轻脚的故作轻松貌,倒了杯茶后才转身走向厕所之中,把信给拆开。 果然,在广告单中夹入了一张很小很小的薄信笺。 是堂哥的字!他只消数秒便读完了这封短信,将内容记在脑海里。 给陆羽: 我们都很好,暂时有落脚之处,可以躲一阵子没有问题。 真的很对不起,给你们大家都带来麻烦了。有件事想拜托你,请帮亚渝办一份护照,要欧洲的签证,去找李瞬帮忙,他有管道。钱要麻烦你先垫,我会想办法再还给你,非常感谢。再联络,勿挂心。 少悠 在堂哥与亚渝失踪了这么多天后,这是陆羽第一次收到他们的消息。陆羽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拿着信笺的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将广告纸扔进垃圾桶,再将信笺折成小块塞进口袋之中。 堂哥平安无事,亚渝也是,真的是太好了! 皱紧眉头、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陆羽朝着厕所中的镜子猛捏自己的脸,尝试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一点。 好棒好棒!他们平安无事啦!要找李瞬大哥吗?没问题,他赶快去找李大哥! 陆羽愉快的晃啊晃地回到坐位,他知道现在行事非得要小心谨慎不可,堂哥这么信任自己,万一出了纰漏,他怎么对得起堂哥他们? 他继续按着每日的工作行程工作,按兵不动,不急着打电话去给李瞬,直到下午将要给李瞬的资料整理好,才打电话通知李瞬,特别的强调希望他「当面来拿」。 「李大哥,这个资料是你要的。你可以『马上看一下』吗?」 「马上看吗?」 「对,很重要。」 李瞬皱了一下眉头,对陆羽的要求似乎有点不悦。 陆羽从他的脸色中很明显的能察觉到他为何不悦的原因——李瞬大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正常的吃饭睡觉了,不晓得他为了哪一件案子忙得如此焦头烂额,但肯定的是,他现在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去看一封好像不是很紧急的文件,若不是陆羽特别交代—— 才翻了几页,李瞬便看见陆羽夹在文件之中的讯息——相关陆少悠所交待的事情。 其实这封信直接寄给李瞬也是可以,但李瞬平日根本不会收信,他的信件都经由征信社转手给他的。所以不管信交给谁都没有关系,不过稍微奸险的是,李瞬这个人毕竟是生意人,很有可能因为拿不到钱就不去办事,提到小羽的名字,就可以让陆羽先付钱垫着。 虽然很对不起小羽,不过由于陆少悠早已把自己的存款提空,全部转存到之前备用的国外秘密帐户里,也怕金钱交易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只好暂时先请小羽委屈一下。 果然,李瞬在看完了陆羽报给他的讯息之后,随手撕了一张便条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小羽,你等会儿去帮我找些东西,我明天要,清单你拿去。」 「好。」 陆羽接过便条纸,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后就放进口袋里。 「那我明天来找你拿,啊,对了,你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吗?」 「我缺个助手,半天就行,你去帮我扛东西,如何?」 「ok啊,明天下午吗?」 「对。」李瞬点点头。然后一如往常的转身离开:「那我先走啦,拜啰,明天见啦。」 「拜拜——」 陆羽对他挥挥手说再见,然后他将李瞬刚才写的字条拿出来重看了一遍。 鲜花素果、冥纸、铁尺三把、红线五卷、麻绳、铜铃铛——都是些征信社里平日会采买的古怪杂物,只有一样是陌生的东西,要二十万,看起来是李瞬所开的价码。 陆羽看到这个数字当场是脸上一绿,他哪里会知道花二十万元买本违法的护照究竟是贵或是便宜?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用到「假护照」这种东西啊……不过严格说来,假护照白鹫是有一本啦,只是他根本就没有要使用的意思。 可恶,原来假护照一本居然要那么贵!陆羽想着、想着不觉气恼了起来。 二十万耶,这可不是笔小数目……真的很糟糕,堂哥会不会太高估自己的存款了? 不过陆羽不晓得的是,陆少悠从小就领着本家丰厚的薪水,金钱唾手可得,又在物价比天高的英国出生长大,他的金钱观之薄弱,薄如航空信纸…… 他当然不晓得像陆羽这样普通的打工族,而且还要养家,是打死都不可能随时挤得出可以丢进水里头的二十万元现钞。 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和堂哥说他没钱所以没办法吧?是有钱不过没那么多,但这可是救命钱啊! 陆羽尽管小气巴啦,平常连白鹫的零用钱多个一、二百都要斤斤计较,不过该花在刀口上的钱可是一点都不会留,存钱千日,用在一时,但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穷困啊? 白鹫的学费吗?不对,那个钱绝大部分是白鹫自己出的……那是因为前阵子搬进新房子还花钱整修的关系吗? 陆羽觉得自己的脸又绿了一半。 堂哥,你安息吧……这栋房子就是你介绍的啊!因为整修了你介绍的房子,以至于没钱救你出国,南无阿弥陀佛,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报应吗? 真的是太悲哀了,但悲哀还是要想出解决之道…… 把白鹫卖了吧?上次汐寒不是说要出三千万买他?啊对对对,要钱,找汐寒就对了啊! 呃……可是……糟糕,汐寒他被陆群青给抓走了。 唯一的生路看起来又断了…… 唔,只好先凑凑看,能凑多少就凑多少,不够多的话再找李大哥商量一下吧。抓抓头发,陆羽苦恼的写起了请款单,要向坐在老板办公室里头的姚老板请款,来支付明天要买给李瞬的道具清单。 第147章 忙忙碌碌的处理好了今日的工作,陆羽拿着请款单和发票敲敲姚老板的门,要将今日的收支拿去给他过目。 这时姚老板正在办公室中忙得团团转,陆羽这才发觉平日很会吵闹的姚老板今天怎么乖乖的待在办公室里,自己真的是忙昏头了,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异样。 「呜哇,老板你在搬家喔?」 公司要倒闭了吗?陆羽才一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见到地上堆满了老旧的书和资料,姚老板的办公室两侧全都是装得满满的资料夹放得乱七八糟,陆羽觉得哪天地震的时候姚老板会不会被垮下来的资料夹给砸得满头包。 「小羽,哈哈……我在整理东西呢!你看看,我真是迷糊,弄得满地都是灰尘呢。」 「什么?你——整理东西?!」 姚老板会整理东西?不对,是他会动手整理东西!?天啊,难怪堂哥要带着亚渝逃走,我看是天要塌下来了! 「小羽你来得正好……啊,要给我看帐单是吧?放我桌上我待会再看,小羽麻烦你去叫个便当吧,我今天可能要加班吧!」 「……加班?」 该不会等一下天就要下红雨了吧?那可要记得带伞才行,免得衣服被染色洗不掉—— 「那你要吃什么便当?排骨还是鸡腿?」 「排骨鸡腿饭——」 「鸡腿便当加一个排骨要切。」 陆羽真的要被姚老板给吓傻了,不过既然要叫便当的话,他顺道多叫了两个放在桌上,反正等一下晚上才会出现的员工们就会把便当通通吃光。 「电话我打好了,那我下班啰,老板。」 「好啊——对了,小羽我有些事想问你。」姚老板叫住了转身要离去的陆羽。 陆羽一惊,想起自己和姚老板有过交换协议,要互相交换情报。 姚老板该不会要问堂哥的事情吧?不过自己虽然有和他要求堂哥的情报,但可没有说自己有堂哥的消息时要告诉他吧!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陆羽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来,姚老板见状笑道:「干嘛那么紧张?我又没要吃了你——」 我就怕你要吃人啊!陆羽心里喊道。「要问什么啊?」 「当然是最近本家的事情啦,我们不是讲好了吗?」 「可是你根本没给我什么堂哥的消息啊,都是我在说,这样很亏耶。」 「唉呦,那好吧,我讲些有趣的事情,这是你一定不知道的,拿这个交换如何?是奉送的,不算在约定内呦。」 「……什么样的有趣的事情?」 「那你先给我问问嘛,我顺便想想要告诉你什么。」 「唔……好吧。」 「我想问你你受伤时的情况呢,你之前不是在本家碰到妖怪,被袭击受伤吗?那一段我很想知道耶。」 「啊?」那次受伤差点害陆羽丢了性命,陆羽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些疙瘩。 「听说你伤的很严重,伤你的是什么样的妖怪?我真的很好奇,你还记不记得?」 「是怎样的妖怪啊?」陆羽愣了一下:「我不知道耶,我是从身后被袭击的。」 「啊?」 「我只记得有像指甲的东西,黑黑的,从这边穿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陆羽指指自己的胸口,姚老板跑上前来,嚷着说想看看伤痕:「我可以看看吗?是很大的伤口吗?」 反正两个都是男人,也没啥好看的,陆羽也就随意的将上衣掀开,露出当初留下的伤痕给姚老板看。 「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啦,疤都是手术留的,从这边开到这边,其实原本伤口的痕迹很小呢。」 「原来如此。」姚老板凑近着瞧,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出些什么端倪的,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自己很傻,式族的术者们怎么可能让陆羽的身上残留妖气呢?但单看留下来的伤痕,他大概可以猜一下是何类的妖怪。 只是陆羽身上刻意隐藏起来的另一股气息……嗯,原本姚老板以为那是陆羽故意想要隐藏起来的,但这么看来似乎并不是呢。 「受这种伤还能活下来,你还真是命大呢。」 「手术是没什么感觉啦,麻药退了就醒了啊。」陆羽把衣服穿好:「不过恢复的时候感觉快死掉了,真的是痛死我。」虽然在不久之后,陆羽很快的又住了一次院。 「真是辛苦你了,那没事啦,我只是想问一下而已。不耽误你下班的时间了,拜啰。」 「啊?那你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我还不知道要告诉你什么呀——」陆羽一看就知道姚老板又在摆烂了,八成根本就没有要和自己说些什么的意思:「不然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问的:「那好吧,下次!」 「只能问一个喔。」 「什么?小气耶!」 「不要拉倒——」 「好吧,下次再问。」 听了陆羽的回答,姚老板露出了老板式的机车微笑:「晚安啰。」 「好啦。拜拜啦!老板。」 于是目送陆羽开心的下班回家,姚老板坐回了办公桌,准备动手翻阅那些他叫陆羽从本家中拿回来的资料——就是那一叠让他的点数被扣光光的鬼东西。 陆羽大概作梦也不会想到,这叠资料和他「很有关系」吧? 「先来瞧瞧最重要的——」 姚老板从自己的架上翻出了一份陈年老资料,不过只有些许记载。那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件了,是一名术士的太太去世之后…… 咦?资科呢? 他翻了几页,猛然发现,应该记载在第五页小小角落的资料,竟然整页被抽掉了? 他猛地跳起来,狂找起陆羽帮他借回来的那些资料,最重要的那一本竟然也不见了?没有! 怪了,这怎么回事…… 「樱桃!」 姚老板大喊,但外头却安静无声。 下楼去牵机车的陆羽,拿着包包,看见樱桃肥嘟嘟的身子占满了他的机车坐垫。屁股肉都挤得快要掉出去了,十分让人傻眼。 「樱桃要和我回家吗?」 「喵——」 樱桃喵了一声,试图爬上陆羽的肩膀,看起来想躲进陆羽的帽子里头搭顺风车,不过被陆羽制止了:「唉呦,我要骑车你不能坐肩膀,你坐——坐背包里面吧!来,忍耐一下。」 喵吼地应了一声,陆羽把他的背包给打开,企图把樱桃塞进背包里。但打开背包后却看见背包里放着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文件——他从本家里带出来的其中一份文件。 这怎么会在自己的背包里头?自己不是已经交给姚老板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是自己忘记拿给他了?可是不可能啊,他明明就记得自己全拿给姚老板,而且姚老板他还对着册号点收过了,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完蛋了,这这这……陆羽直觉反应下就把樱桃给塞进背包里头装死不管。 反正老板已经当面点收过了,不关我的事哇——都是老板自己房间太乱弄丢的错,大不了再帮他去本家申请一次! 回家以后赶快把这叠文件资源回收销毁,就这么办! 人嘛,有时候就是会先掩饰自己的过失,陆羽完全没想到其实只要道歉就没事了。 陆羽头也不回的落跑离开,回到家里的时候,远远的他便见到一辆跑车停在自己家的家门口前堵着。 「谁啊!」 陆羽生平最恨有人开车堵住自己家门,而且还胆敢开昂贵的跑车堵他的门! 震怒的陆羽下了机车,非常不满的绕到车窗前去看上头有没有贴车主的电话,可是什么都没有,里头的摆设看起来很像是年轻人在开的车。 真是气死他了!陆羽吃力的绕过跑车挤进了家门口,回头生气的补瞪了那辆跑车一眼,嘟嘟囔囔的要打开家门之时,却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吵杂的笑闹声音。 「谁啊?」是那两个借住的,绰号叫做什么牌的男人在吵吗?可是以两个人来说,这吵闹声也未免太大了吧! 气愤的打开了门,陆羽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 「哈啰小羽,好久不见啊——」 「嗨,你好!」 「咦咦咦咦咦——陈建宇?你怎么在这里,而且你不是过几天才要到!」 「哇哈哈哈,我们提早下来啦——」在客厅里头大声笑闹的,竟然是陈建宇与另外一个陆羽不认识的男人:「这我同学,不好意思因为找不到停车位,就先停在门口前面了,我等会儿马上就去移开。」 在陈建宇身边喝着酒大笑的是醉得昏昏沉沉的牌鬼,和一脸很不好意思的独眼。 「哇哈哈哈——今天交了新朋友呢——不错不错——」 「刚才我们来时你不在家,是他们放我进来的。」陈建宇指指牌鬼两人:「独眼是原住民吗?好帅气呢!」 「不……我想应该……」他应该和原住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晚上来开烤肉大会吧!买只山猪烤来吃,还有那个巷口卖的小米酒真的很好喝啦。」 「有到花莲的感觉了呢!烤山猪肉好像不错,晚会可以考虑用烤山猪肉吗?」陈建宇的朋友接话道。 「好啊好啊,不过我怕女生不敢喝这个酒耶,感觉后劲满强的!」 「有没有别的特产可以烤给她们吃?有竹筒饭吗?」 「还是烤山猪比较好——啊,山苏啦,那个好吃。」 「不过山猪是要去哪里买啊?」 「我在网拍上有看过有人卖活的整只山猪喔!不过不知道多少钱耶,真的身上有条纹的那种! 第148章 」 「噗哇哈哈——真的假的?现在的网拍还真是什么都卖欵。」 于是一行人在客厅中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热闹得陆羽脸色都发白了。 要命——他现在忙得要命,分身乏术,为什么还要被这些人当成民宿老板奴役啊!这里不是民宿,求求你们快回去吧! 「小羽,你有没有烤肉架呀?」 「啊?院子里有,才刚用过,买新的网子就可以直接用了……」 「太好了——我们去买食材!走吧!超市在哪里?」 「冲啊冲啊!」男人们为了美食一齐发出了呐喊声。 「那个,等一下!你们住那边那一间,啊……随便你们啦,钥匙拿去。自己找柜子里有没有棉被啦!」陆羽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虽然能见到老朋友及认识新朋友应该是件好事,可是他现在很忙,没空招待这些人什么花东五日游啦! 「陆羽我们一起去吧!走走,我们去超市。你吃晚餐了吗?」 「还没啦,不过——呃,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耶,有工作的事要忙,你们自己去好不好?」 「啊,你要忙喔——」陈建宇失望道:「本来这次突然下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哈哈对不起嘛……我办完这件事就有空了。」 「真的吗?好耶!我等你。」 「谢啦。」陆羽难为的笑道:「不过你们大概要住几天?想去哪里玩呀?」 「可能待不久耶,看能翘课翘多久啰。最近这几天是这学期唯一的空档吧?而且还是捡到的呢。」 陈建宇的同学——他叫小庄——接话:「因为上星期四课的教授,他老婆生了所以请假,我们确定后就赶快行李收一收冲下来了,幸运的话能翘到下星期才回去吧。」 「嗯嗯——而且我们也不止是要来考察天文营合宿的景点啦。如果只是考察景点的话,我们就直接去当地住旅馆,不会来找你啦。」小庄附合的点点头,叹了口气。 陈建字接着说道:「我们是来找陆哲月的。」 「哲月哥?」 「对呀,我之前有和你说吗?他突然休学了。」 「我们当初还想说他会不会住在你这里,要来突击呢。」 「不知道他在干嘛,休学申请一丢人就消失了,一句话都没说。我们想找他都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这样任谁都会担心吧?自己的同学某一天突然人间蒸发,要是被谋杀了……呸呸、我乱讲的。我们很担心他啊,后来我们就去教职员室偷查他的资料。」 等等!你们找不到人就去教职员室偷查资料?人家是休学,我看你们被抓到的话是退学吧!实在不晓得谁的处境比较糟糕! 「反正我们找到他的户籍地址在花莲,不是台北。」 「他说他一直都住在台北,哪来的花莲的老家啊?我们去他台北的家找人,可是根本没人,而且——」 「陆哲月不是说他有一个弟弟吗?」 「我有听过。」陆羽回道。 「邻居说他根本没有弟弟,他平常都是一个人住。」 「咦?」 「我们问邻居说他和他弟搬去哪里了,邻居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十几年前也是姓陆的住在那间房子里,只是那个人不是陆哲月,好像是他的亲戚之类的,听说是花莲人。我们想说那可能是陆哲月的亲戚之类的人吧?」 「刚好他的户籍地址也是花莲。」 「等等,哲月哥的确说他有个弟弟啊。」 「我们也是这么听他说的。只是现在好像谜一样,他就这样消失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让人担心啊。后来我们想说趁这机会下来花莲找人,我们有他的户籍地址,想说偷偷的去看一下……如果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就偷偷逃走。」 「原来如此。」陆羽大概知道他们两人下来做什么了。 身为哲月哥的同学,对他突然的失踪感到担心……这么说起来,自己还真的很糟糕,这阵子一点点都没有关心过哲月哥,连通电话都没有打,究竟在干什么嘛! 虽然说陆哲月家里也许遭逢变故,也许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可是休学对陆哲月来说绝对是件大事,每个人都知道陆哲月为了读书,是多么辛苦的在四处打工凑钱缴学费,多么认真的每天抱着书本在那边努力的啃。他的努力绝对不输班上的任何一位同学,这么努力的想要完成学业的他,是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陆羽想起他离开台北前,最后一次见到哲月哥的模样—— 突然间他的记忆跳到了自己住院时,那时候的自己因为重伤而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被迫躺在病床上乖乖的休养,那时陆哲月还带花来探望自己。 现在想起来还满令人害羞的,哲月哥干嘛带花来探病啊!他居然还拿玫瑰花来送自己,又不是送女朋友…… 完蛋了!当初该不会被误会了什么吧,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啊啊啊—— 「陆羽?」陈建宇见他愣愣的不说话,还一脸惊骇的表情,疑惑地出声叫着他。 「呜哇!」不对不对,现在猛想着这种事情要干嘛!陆羽猛摇头,企图把那束要命的玫瑰花从脑袋里头给甩出去。 陈建宇见到陆羽又是惊叫又是脸红,觉得十分的古怪,心想这陆羽搬到花莲以后怎也变得怪里怪气,又叫了他几声,只见陆羽抬起头来,紧咬着下唇,全身不自在的僵着。 「你没事啊?」 「没……当然没事!你们……什么时候要去找他?」 「你说陆哲月啊?当然是越早越好,明天就去了吧。」 「你说他的户籍大概在哪里啊?我看下班以后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喔,我拿给你看。」于是小庄从口袋里拿出了记事本,只是他翻一翻内页,觉得自己的笔记本乱得有些羞于见人,干脆把地址抄了一遍,撕下来交给陆羽。 「就在这里。」 陆羽一看,是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而且那里和这一区根本是反方向,远得要命。 「你们早上就要去吗?」 「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了。」 「好、好好好……」 真怪了,见陆羽还没恢复过来,陈建宇的八卦雷达嗡嗡作响。 小庄接着和陆羽确认了超市的位置之后,陆羽一见到樱桃圆滚滚的走了过来,便跳上去把樱桃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在那边原地绕圈圈转来转去,焦躁的说他要喂猫,不跟去市场了,要他们早点回来。 「那两位大哥也一起去吧?」陈建宇邀请牌鬼与独眼同行,只是猛然转头之时,他却发现,那两位大哥的脸色,似乎并不比陆羽来得……心虚?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心虚个什么劲啊? 陈建宇眉头深锁,觉得这些人的古怪态度并不单纯。只是他不知道,陆羽是为了陆哲月而困窘得不知所措;而牌鬼和独眼,同样也是因为陆哲月的事情而尴尬。 这个陆哲月真要命,没事到处去认识这个人、那个人,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做生意广结人缘吗?牌鬼在心底暗暗骂道。 怎么每个人都认得他也都在找他?陆哲月你再这个样子下去,别说我们都没帮你隐瞒,你的身分曝光定了啦! 「我们也去。」独眼温和的笑笑,拉起牌鬼就往门外走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好好解决这件事情,接下来会更加糟糕;但比之于赶快去把这件事给解决掉,牌鬼要是因为烦恼陆哲月的事情而导致晚上吃不到香喷喷的烤肉大餐,事后他绝对会气到脑袋冒烟、无理取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喂饱牌鬼、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第四章 一行人坐上停在门口闪亮亮的跑车,由跑车的主人——小庄,负责搭载大家到超级市场去大采购。 临行前,手里掐着猫罐头的陆羽朝他们挥手说拜拜,然后一脸沮丧的抱着朝猫罐头伸爪猛抓的樱桃,跌坐在玄关门前。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吵吵闹闹的房客们,陆羽终于能让脑袋稍微安静下来一会儿。 他拉开高级猫罐头的易开罐,还没把罐头给倒进碗里,樱桃的肥猫鼻子已经整个不听话的探入了罐头鱼肉之中,在那边猛嚼了起来。 真是好命的大肥猫,成天只要吃和睡就行了,一点烦恼都没有,实在让人羡慕。 而此刻的陆羽,心里百感交集,他搞不懂哲月哥到底在搞什么鬼,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也在花莲,为什么不联络呢?可是他一直都很相信哲月哥,不管他做了些什么…… 唉,他心里好担心陆哲月。 「喂,樱桃,你说哲月哥去哪儿了啊?」 陆羽摸摸樱桃肥嘟嘟的头和耳朵,樱桃打了个饱嗝,舔舔嘴唇眯起眼睛,刚才它三、两口就解决了陆羽新开的猫罐头,意犹末尽。它抓抓陆羽的领口,想看看能不能再抓出一罐猫罐头。 「喵吼——」 「好啦好啦,起司的只能吃一罐,明天再给你吃一罐,今天只能吃猫饼干喔。」 「咪呜。」 「乖啦。」陆羽拍拍樱桃,樱桃还是很不死心的猛对他撒娇。陆羽不理会它,拿起了那张小庄抄给他的住址,明天早上他们就要照着这个户籍住址去找陆哲月,也许可以找到他的亲戚之类的也说不定。 可是自己明天要上班,不能请假,该怎么调时间呢……还是要等他们看回来直接问结果就好了?但是心里真的好担心喔,真恨不得现在就赶过去看看,可是从这里要骑机车前往也太晚了吧? 第149章 就算去了,人家也早就睡了…… 唔…… 「好烦喔!怎么办啦——」 抱着樱桃在地上滚了两圈,樱桃头晕脑胀的喵喵叫着,肥爪子伸来伸去的挣扎不已,陆羽见状,突然觉得好玩,坏心的又抱着它多滚了几圈。 「咪喵!」 「哈哈哈哈——」 陆羽开心的嘲笑起樱桃解闷,然后他抱起樱桃说道:「明天去找哲月哥,再带你去买新的猫罐头,你乖一点啊——」 「喵?」 陆羽晓得樱桃听得懂一些人话,于是再讲了一次:「找得顺利的话,买一堆给你!」 「咪!」 听见这句,樱桃突然像醒过来了一般,喵声尖叫,在陆羽的手中猛烈的挣扎了起来:「喂,你怎么了?」 现在陆羽是用双手捧着樱桃,好重好重——现在它一抖动,肚子上的肥肉晃啊晃的,陆羽觉得自己的手要撑不住啦。 他原本以为樱桃是不给他抱所以要跳下来,但正要将樱桃放回地上的时候,樱桃却突然往陆羽的手上扑了过去。然后它大嘴一张,啪擦一声的往陆羽手里握着的地址纸条上头嚼了下去。 「喂——这不能吃啊啊啊!快住口!」 樱桃不听,继续猛咬猛嚼,逼得陆羽放开了手。瞬间便吞了那张字条,陆羽整个傻眼,虽然地址只要等小庄回来的时候再和他要一次就行了,可是猫应该是不能吃纸的——不、正常来说,杂食动物都不会去吃一张用原子笔写过字的笔记纸!又不是羊! 「快吐出来,这不能吃啦!」 陆羽猛抓住樱桃的下巴想逼它把纸吐出来,可是连樱桃的猫唇都翻起来了,就是死不开口,喵喵喵的不肯把纸给吐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陆羽突然觉得眼前一片黑,身体倾斜往后:「什么?」 周围的景象突然间全变了,一整片的黑漆漆不见五指;一阵好强的霉味扑鼻而来,卷着一整团呛人的灰尘,让陆羽猛咳不已。陆羽手中抱着的樱桃,趁着他捂鼻猛咳的时候跳脱了他的怀抱,重得要死的它往陆羽的肩膀上头爬去,满意的趴了下来。 「什、这……这里是哪里?」抬头所见的不是陆羽的公寓,就在眨眼的瞬间,陆羽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黑鸦鸦的地方,只剩下樱桃还待在自己身边。 周围的黑暗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远处有一点点的微弱白光,很像是路灯的光,让他在稍微回过神之后,勉强看见自己身边的东西。 虽然眼睛过了二、三十秒,应该已经适应了黑暗,可是离看得清楚还是有一段太大的距离。陆羽只能确定自己应该是在某间房间里,也许是储藏室之类的,身边的樱桃在肩膀上晃着尾巴,它热呼呼的肚子让陆羽知道自己并不是起了幻觉,眼前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他伸出双手,一边摸索着,一边往白光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幸好都没有撞到任何的东西,然后陆羽摸到了一大块的布帘。他试着拉扯那块布帘,果然,那是一块盖住窗户的厚窗帘,窗帘之后是一块毛玻璃的窗户,看不清楚外头的模样,只看得见路灯的白光。 陆羽刚才看见的白光,就是透过窗帘布的路灯。 果真是在某个房间里头啊。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樱桃趴在他的肩膀上,得意的喵了一声。陆羽听着它不怀好意的一声喵,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总是神出鬼没的樱桃,即使自己没有带着它,它也会从不知名的地方跑着追上来,然后又听说它以前也是只有名的除魔猫,该不会是……它会瞬间移动之类的把戏? 他瞪了一眼樱桃:「是你做的吗?」 「喵——」樱桃得意一喵,伸爪捉捉陆羽的领子要罐头。 刚才陆羽说,等明天去找完这个地址以后,就带它去买罐头。不过现在的陆羽只想要无视动物保育法,把樱桃吊起来揍一顿——尽管揍下去可能都是打在肥肉上。 陆羽猜得没错,樱桃的确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这个能力被称作「空间跳跃」。 樱桃以前的确是只名猫,老祖宗的猫灵血统,隔代遗传出现在它身上,让它不用修行便有了厉害的灵力,而这个空间跳跃的能力,能够让它穿过任何的结界与距离——当然,如果樱桃的能力只有这种程度,它就不会出名了。 更加特殊的一点就是,樱桃不必知道它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就可以直接到达。 只要给它地址或是一点点的线索,它的猫眼就能找到跳跃的点,直接把自己或他人给送去目的地。 樱桃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力最强的时候,可以一次跳跃过整个台湾;不过现在的他没那么厉害了,没办法带着其他人跳跃,只能自己一只猫跳,这也让它的跳跃能力再无用武之地,只能进入半退休的状态。 但也许是因为陆羽说出的条件引诱到它了吧?樱桃居然难得成功的带着陆羽一起跳到了那张地址所指定的地点。而陆羽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乱走动。他尝试打开窗户,但窗户怎么敲就是不开,卡死了。 「唔……」空气中的霉味让陆羽感到越来越不舒服。 先放弃窗户,他扶着墙边一步一步缓慢的找起门来。如果身上有带手机就能勉强照明一下,可是偏偏陆羽回到家里把包包一丢,身上是什么都没有。 靠着陆羽灵敏的第六感,他第一次便摸对了方向,绕过桌角,还有像是柜子的东西,指尖碰过了粉粉触感的粉刷水泥墙之后,一个凹陷方型的镶在墙中,摸起来冷冷黏黏的,在肚子附近的高度,有一个个斜斜的门把。 陆羽轻轻一碰,就摸到门把上有一层不知是油还是泥巴的东西黏着,触感有够恶心。他猜想那大概是堆积的灰尘太久了,已经变成了那种咖啡黏稠状的污渍,以前放完暑假回学校大扫除时,常常也会扫到这种东西,超难刷的。 但尽管如此,陆羽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转下门把,只是门把闻风不动,就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半点,卡死在途中。 「好脏喔!」陆羽甩甩手,厌恶的想要把手上的黏稠物体给甩开——但想当然尔是不可能甩得掉。 陆羽豁出去了!干脆随手乱抓乱摸,生气的想要找出电灯的开关,可是近在门边的开关被他敲得发出了啪啦啪啦的声音——灯却没有亮起,显而易见的是这间房子已经久无人居被断电了,他也只好继续回来摸索这个门把。 又敲了几下门把之后,陆羽总算摸到了门把上头的一个锁扣。将锁扣转开,厚重的铁门终于被他给拉了开来,一阵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陆羽呼的大喘一口,整个人趴在外头的那一道栏杆状的外铁门之上。外头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公寓楼梯间,楼下亮着灯,虽然还是很暗,但对陆羽已经足够了。 凭藉着灯光,他伸手将锁住的外铁门啪啦啪啦的打开,冲了出去,然后他看见铁门外头,写着六号四楼。 他马上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陆羽没有关上门,他转身由外往内探去,可以见到他刚才身处的地方是一个阴暗的客厅,坪数不小,远看起来非常的宽敞,那扇路灯旁的窗户,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客厅的摆设很一般,就好像走出门去随意选一户人家打开大门之后会看见的那样。只是这一户里头没有什么东西,一切都收拾得好好的,却又不是已经搬走的感觉。仔细描述起来,那应该像是曾经住在这里的某个人,把家里打点好了以后、出门远行旅游,却尚未回到家中。 这里没有住人。 左顾右盼了一番后,陆羽看看楼上,发现这层应该是公寓的顶楼。应该不会有住户经过,于是他就这样任大门敞开,走下楼梯。一出公寓的大门看着那门口的地址,就是陈建宇他们所说的,陆哲月的户籍地。 这下好了,可以和他们说不用查了,因为也没人住。虽然想说,也许可以进去看看有没有电话簿之类的东西,可惜没有灯,进去也是白搭。 明天天亮时再来一趟吧。再说潜入人家家里偷窃资料之类的事情,陈建宇他们已经干过一次了,他们去的话做起来应该轻而易举吧? 陆羽在马路上晃荡着,他拍了拍樱桃的头,不过樱桃似乎没有要带他回家的意思,陆羽也只能摸摸鼻子,看能不能找到一间便利超商再打电话求助之类的,要不然叫他从这里走回家,可能就天亮了,再说,他只穿了一双室内拖鞋,走在路上看起来真的是很蠢。 只是走着走着,陆羽却越来越觉得身体好冷。 是没有穿外套的缘故吗?可是晚上真的有这么冷吗?奇怪,如果真的是天气冷,他应该会觉得趴在自己肩上的樱桃很暖和才对。可是为什么,感觉却……很痛?胸口好痛。痛得他觉得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抽搐…… 唔…… 陆羽捂住胸口蹲了下来,好痛,真的好痛…… 这是怎么了…… 「喵!」 樱桃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它当然也发现到了陆羽的不对劲,将猫脚搭在陆羽的腿上,试着凑近他的脸颊喵喵叫着,只是陆羽疼到连蹲都蹲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樱桃这下真的发现不妙,喵得更加大声了,只是周围的住户都不会理会一只在深夜里乱叫的猫咪,根本没有人探头出来接受樱桃的求助。它看见陆羽咬紧了牙,全身僵硬,似乎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樱桃尖叫,以为陆羽心脏病发要死掉了,但一只猫也只能凑上前去舔舔陆羽的手脚,它刚才已经空间跳跃过了一次,没办法再将陆羽送去医院,再说陆羽现在这个样子,要带他跳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150章 大胖猫着急的转来转去,咬咬陆羽的袖子,陆羽闭上了双眼,脸上的血色惨白。一切发生的都如此之快,没隔几分钟后,樱桃见到了远方的一个黑影闪过。 它知道那是什么,那个像是男人的影子的东西,是它在这不算短的一生之中,早已见过无数次的「人」。 那也不能算是人,他们的名字叫作鬼差。 鬼差闻到了异样的气息,走近了过来。他们总是无所不在,总要挑在你最不想见到他们的时刻出现。樱桃退了几步,它知道对着鬼差喵吼是没有用的。这双猫眼,早已看过不知凡几的人类,被鬼差带往黄泉之路。 但走向陆羽的鬼差,却仅止是蹲下身来看了一看。 他翻过陆羽的身子,让他平躺,手指横过他的脉搏处。然后他收回了手,化身为人类男子的鬼差,无声息的向后退去。 樱桃这才看见,原来陆羽已经醒了。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他躺在地上,倾过颈子,对着那位鬼差微微一笑。 樱桃低吼了一声,喉咙中发出了自卫性的嘶叫声。那是樱桃从未见过的模样,陆羽笑得很轻,很优雅,但笑得就是不像他本来的模样。 他仰起脸来有趣似的望向鬼差。 樱桃听见了鬼差在说话。 那不是声音,而是语言的意义。去掉了声音与字词之后,徒剩下意义的那种语言。 他知道鬼差在讲些什么,鬼差自怀中拿出了一本小册,似乎是在对照姓名。 「陆子宣,出生年……月……」 陆羽对鬼差的话,不予回应。 「得年……」 鬼差停止了他的诵读,他伸手往小册上头捻去,一阵黑墨化出的烟尘自册页上头飘起,然后鬼差撕下了一页黄纸,将黄纸递给了仍坐在地上的陆羽。 陆羽的手才正拿稳了那张黄纸,黄纸便像是风化了一般,粉碎掉了,撒在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 「自今日起,还有二十一年。」 「谢了。」陆羽向着鬼差道谢,但鬼差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那张男人的脸就像是戴上去的死白面具,只是徒有男人的轮廊,却没有身为人类的灵魂。鬼差就这么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羽站起身来,方才的笑容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的表情。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看着,样子像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手那样的惊奇。然后他望过四周,头也不回的走了。 樱桃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它想追上去,直觉又告诉他这样不行。但它的猫脑袋考虑得太慢了些,它还没想到要跑,陆羽已经又折了回来,一把将它抱进怀里,嘻嘻地笑着。 「哇,你真的很胖。好可爱喔!」 「喵——喵喵呜!」樱桃吓死了,天啊!它喵喵狂叫,可是陆羽根本不理会它,伸手就像小孩子一样的往它的耳朵胡须上头猛拉,哈哈大笑。 「哈哈哈——」 「喵!咪咪咪!」 「走啦,我们去抢超商!等等丢你下来当犯人喔。」 「咪?」 樱桃惊恐的想要从陆羽的怀里跑走,它猛力的挣扎,它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陆羽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到呢?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对一只猫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它只知道自己不想被陌生人挟持,它要逃走! 「唉呦,你不是都会乖乖趴在『我』肩膀上吗?我也想给你趴趴看——」 望着樱桃乱叫乱咬的模样,陆羽看起来非常的失望,他有些后悔刚才乱捏樱桃的胡须耳朵欺负它,他认为一定是刚才欺负樱桃所以他生气了,可是它真的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嘛。 「好啦,你乖嘛,我不欺负你了。而且等一下啊,陆羽不是还要带你回家吗?所以你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啊,乖哦——」强迫似的哄了哄,他捏捏樱桃的脸,硬是把哭嚎着的樱桃给抱走。 陆羽抱着樱桃走回了他刚才离开的方向,在尽头的路口处有一间还亮着大灯的便利超商。陆羽笑眯眯的走进了店里头,然后朝着店员打了声招呼。 「嗨——」 「你好,请问……」店员是个年轻的大男生,他反射性的走向了柜台,询问客人有什么事情。可是他才讲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半张着嘴,有些呆愣的望着陆羽,然后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说道:「啊?店长你怎么来了?我刚刚还以为是客人。」 樱桃看着那个店员大男生,知道他大难临头了,陆羽刚这一笑,已经把他的五感全给遮掩住,现在这个男生眼前看见的,全都是幻觉。 「我来拿点东西,你帮我一下好吗?」 「行啊!你要什么?」 「嗯,先给我找一把手电简。还有……嗯,你先去拿给我,等等说。」 「好好,我去找给你。」店员一离开,陆羽开心的窃笑,他跳进柜台里,抓起樱桃的猫掌就往收银机上头拍拍打打,收银机锵的一声自动打开,他把里头的大钞通通搜括一空,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头。 简直像是小孩子恶作剧似的表情,他蹦蹦跳跳的绕过了那个大男生的身边,拿起店里卖的购物袋就往仓库里头跑,这下子可不得了,樱桃憋着气不敢乱喵,只见到陆羽低声念了几句咒文,从口袋里捞出一张百元钞往前一扔,那张钞票便化身成了一只只有小狗那么大,鬼鬼祟祟模样的棕色人样小妖,小妖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张鬼脸东瞧西看,最后吱的一声,朝着一个柜子后头奔了过去。 柜子后头摆着的,竟然是一个被木板给挡在里头的保险箱!陆羽满意的夸奖了小妖—番,然后将购物袋交给了小妖。 小妖抱住了购物袋,往前一躜,消失在银色的保险柜里头。没多久小妖跑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整袋鼓鼓的东西。很明显的,那是保险箱里头所放的财物。 「谢啦,和老板说改天还他!你就留在这边帮他招招财吧。」 小妖怪点点头,咻的一声躲回了保险箱。看来在这笔钱还清之前,这小妖都会一直住在保险箱里头,让老板鬼遮眼的以为钱都还在保险箱里头好好的没事情,而且只要有这小妖在,老板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动用这个保险箱里的钱。 处理好了自己的抢案,于是陆羽笑着背起购物袋离开,打工的大男生已经在柜台前面等着了,将陆羽所交代的东西交了给他——新的拖鞋、易付卡手机、手电筒、矿泉水,一张抄着车行电话的小纸条,陆羽将东西一拎,笑呵呵的走了。 樱桃频频发抖,它发现自己遇到比姚老板更坏的人了。他不止是做坏事,还乐在其中! 「来,樱桃,你先自己回家啊。我还有点事要忙,等等回家陪你玩。会给你买猫罐头喔,乖乖。」 「喵吼!」 陆羽不顾樱桃惊慌的抗议,拿起电话拨打:「喂,哈啰,计程车行吗,请帮我派辆车到这个地方来,帮我载只猫回家。」 于是二十分钟后,一辆计程车开了过来,陆羽和计程车司机交代——请把猫和这笔装在购物袋里的巨款送回家中。想当然尔,司机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办好陆羽此刻的交代。 陆羽挥挥手和搭上计程车的樱桃说拜拜,樱桃则是更开心的和这个不是陆羽的人说拜拜。陆羽走回了刚才的那条巷子,他的目的地是刚才的那一间房子。 樱桃没有错,他的确不是陆羽。 严格来说,应该只有身体是陆羽,现在真正的陆羽的灵魂,已经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而他的身体,应该也早已死去。 就在陆羽进行成人式后不久,被妖物所袭击重伤的那一日,在那一天,陆羽应该是当场死亡。而「他」,应该是取而代之的那一个人。 在陆羽死去之后,接手他的身体的那一个人。 他的名字是陆子宣。 第五章 那是中断的几秒钟,在陆羽死去的那一天,陆羽折回别邸,他忘了拿亚渝与堂哥送给他的礼物,姜子甫想要阻止他却来不及。陆羽跑进玄关里,那个时候陆群青悠悠哉哉的走了过去,抿着嘴笑。 他的手里捉着陆子宣的灵魂,躲在一旁等着。 陆子宣死了很多年了,但他的灵魂并没有被鬼差给带往另一个世界,鬼差不会那么快的将灵魂带走,要嘛是带在身上,要嘛就是丢着不管。一般来说,只会有这两种情形。 但第三种少见的情况也是存在着的。 那就是交易。 有能之士的灵魂,如果生前没有打好关系,又不巧的遇到了喜欢买卖的鬼差,那下场就是任人宰割。像陆子宣这种程度的灵魂,鬼差们当然会抢,还抢得很凶,不过因为他是式族的人,式族内部早就做了沟通,打好了关系,式族的人们死后,鬼差是不会动的。 除非贿赂买魂的人,就是那一个打关系的人。 陆子宣的灵魂没有被领走,他被卖到陆群青的手中,能够橾魂的陆群青,没有灵魂能够逃出他的身体所构成的监牢。 陆子宣这些年来想尽了办法,却也还是莫可奈何,那天陆群青派了两个小鬼去陆羽的房间里守着,叫他们想办法把陆羽给留下来。 两个小鬼在陆羽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喊着,你会忘记礼物,你会再回来拿。 陆羽的潜意识被他们给控制住了,他失去了他的第六感,逃开表哥,跑向那个绝对会让他丧命的地点。 陆群青放出来的恶妖在那边等着,本家的结界是左护法设下的,陆群青想拆就拆,凭他高兴。 第151章 恶妖一戳穿陆羽的心脏,陆群青便喜孜孜的走上前将陆子宣的灵魂往他的身体里头一放。 他说:「快谢谢我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然后就走掉了,陆羽的鲜血流了满地,当场死亡。 接下来因为陆羽的死,白鹫倒地,他原本也该在式主身亡之后消失为烟尘,即使他有着人类的思考与身体,他始终还是式神不会有人类的灵魂,这件事陆子宣比谁都还要来得清楚。陆群青这招做得够狠、够卑鄙,他算准了子宣会想办法救陆羽,就算有人想要碍事,子宣也会解决掉碍事的人,不会趁着陆羽重伤而逃走。 因为陆子宣不会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人死。 陆子宣知道,群青并没有要陆羽死透的意思,他让陆羽重伤,但又让陆子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扣住他的灵魂,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即使一个人心脏停止或是脑部重伤,只要及时抢救都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挽回,更别说是使用法术来救醒—个才刚死不到两秒,连灵魂都还没离身的少年。 只要在鬼差勾掉他的名字之前,想办法让陆羽活起来就行了,这虽然不容易,但真的要做也不是那么的难,更何况当时的他得到了某位有力人士——陆寻的帮助。 藉着陆寻的能力,原本至少得住院个一年半载的陆羽,极其快速的复原了,只因为陆寻同样也有着他的目的,他想要的是白鹫的身体。 就陆子宣以往得知的情报,陆寻一直都是以魂魄的形式出现,但这次事件比较严重,他需要一个可以寄宿的身体,而且这个身体必须要很接近他,并且拥有极强大的力量。 上一个被陆寻寄宿的少年名叫湘和,他在式族之中,是这数十代以来血缘最为接近陆寻的一个人。可是他的法力不够强大,陆寻早早便放弃了要使用他的念头。只可惜找不到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可以供他附身橾控——直到白鹫的出现。 这真的是太完美的选择了。 身为式神,极其的接近陆寻当年的巅峰状态,且拥有强大的能力——和陆羽呈现共鸣的力量——精神上的能力。 那是陆羽天生应该有的力量,不过是埋没掉的力量。 陆寻想要白鹫的身体,自然不能让陆羽死。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保护陆羽,反而让陆群青得逞呢? 陆子宣后来才明白,陆寻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不到十秒的时间,姜子甫冲了进来,开始追击陆群青所放进来的两只妖物。但他永远也无法从那两只妖物的身上找到些什么证据来证明这是陆群青所干的好事。 这是有关于消失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陆子宣本来想在治好陆羽的伤之后,悄悄地离开他的身边,但陆群青也没那么的笨,他早就已经动了手脚,让子宣无法离开陆羽的身体,他的目的是为了让子宣得到陆羽的身体。 不想要你也得收,这就是陆群青的作风。被他给囚禁了这么多年,子宣早就摸清了陆群青的个性,因此陆子宣决定,他要趁这个机会多做一些什么事情。 反正,这也是他死的时候,作梦都没想过的机会。 他处心积虑的要保护陆羽的生命,不过由于陆寻已经达成了他想要的目的——他已经不需要陆羽的存在了。没有了陆寻这个有力人士帮忙,子宣陷入了苦战之中,不管是他或者是毫无自觉的陆羽,状况都非常的吃紧。 刚才真的不是子宣故意的,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他在花莲的家,一下子忍不住情绪溃堤,失控的哭了,法术也控制不了。 结果施在陆羽身上的法术一下子不稳,灵魂和身体间的连结断掉了。好死不死的倒在大街上,引得连鬼差都闻到死人的味道飘了过来,他只好赶快跑出来顶替—下陆羽的身体,免得陆羽的魂被鬼差给勾走。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鬼差。鬼差自然也知道他不是陆羽,但只要这个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是活着的,他就勾不了魂。临行之前,鬼差先生还很好心的替他们算了寿命。 还有二十几年,挺多的嘛。 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三十秒足够他交代遗言;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三十秒拿来等个红绿灯就恍然的过去了。至于二十几年,听在已经死去多年的子宣耳里,还真是像天价一样的数字。 如果夺走陆羽的身体,二十年就是你的喔!你可以回去找陆哲月共渡余生,你知道的,陆哲月多么的需要你,你光是躲在陆羽的身体里头不说话,他都能直觉似的发现你的存在,那个完全没有灵视力可言的陆哲月甚至还无可救药的对陆羽猛献殷勤,只是一丝丝的相似感啊,他就开心的好像是你回来了一样。 认清事实吧,陆子宣,其实你是多么的想要重新回到这个世上活着,离开那个冰冷毫无知觉的死后世界,你还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做……可是、可是,你知道的,你不可以这么做。 陆子宣用法术打开了公寓的大门,陆羽的身体充满着旺盛的力量,可惜他不懂得使用,就好像把赛车引擎放在仓库里头一样,永远都跑不起来。子宣感叹,要是当年自己也有这等的天赋,绝对不会任它荒废。 他缓步走上了四楼,这是他以前的家。父亲以往对他们兄弟俩不闻不问,身为哥哥的陆子渊一直对父亲的漠不关心感到怨恨,陆子渊总是以实际的行动来表达他对父亲的反抗,反抗的第一步,就是搬离那个与父亲同住的家。 式族的人只要有能力,就很会赚钱,陆子渊则是赚钱的个中高手。 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存钱买下了这栋房子,原本他想要在母亲离婚之后与她同住,没想到母亲离婚之后,却没有带走他们两个。 身为哥哥的陆子渊最后带着自己的弟弟子宣住了进来,后来子渊死得早,子宣不想再住在这个有着哥哥的回忆的地方,他发现哥哥的名下还有另外一栋房子,在生前已经过户给了自己,于是他放弃了在花莲的家,一个人就这样跑去台北住。 他根本不怕,比起住在家里,他住在医院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有陆哲月,他有可以在乎的事情。 之后他有再回来这间房子过几次,但都只是拿东西便离开了。可是陆哲月和他的户籍都填在这个住址里,因为对子宣而言,这个有哥哥在的房子,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四楼的门是敞开的,陆羽没有关上,子宣走了进去,打开强力手电筒照亮房内,里面的摆设一点点都没有变,还是和他最后离开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他真想在这沙发上坐坐,怀念一下过往,可惜他现在没这个时间,他要尽快的解决掉一些东西才行。 他要处理掉的,是这整间的房子。 子宣念起长串的咒语,虽然这咒语可能会害得陆羽累到全身酸痛好几天,但也只能向他说声对不起。子宣将矿泉水倒在公寓的门口,整瓶倒完,他继续的念咒,这算是中型的法术,精密度非常之高,那些倒在地面上的水开始流动了起来,卷成了很细的水丝往上盘旋,蛇一般的爬上了公寓的墙壁,扭动卷曲,树根那样的攀住,莫约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水像是一层极薄的膜,扎实的包围住了整栋的公寓。 透过水,公寓的影子看起来有些透明。 这样就行了,除了自己和陆羽以外,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找到这间房子。就好像当年他把陆哲月给藏起来一样,不会有多余的麻烦。 可是陆哲月怎么还没有变聪明呢?子宣真的十分失望,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应该要世故点知道耍点奸计应对吧!结果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像个笨蛋一样的在过他的人生,真是无趣。 算了,反正这不是最糟的发展,论处境来说,他比白鹫好上一千万倍。 子宣把剩下的垃圾丢在邻居门口之后,替自己叫了辆车回家。 隔天早上陆羽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他望着外头,天亮了。 一开始他觉得没有异状,就是一天的开始嘛,每天都一样。只是走进浴室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所发生的事情。 「我怎么会回家了?」 看着浴室的镜子,陆羽觉得自己梦游了。他梳冼完后走回房间挑衣服穿,他注意到房间里和平日的不同点。 第一就是白鹫不在,他又不用去道馆,这么会睡的他,怎么可能已经醒了? 第二个不同点,是桌上的一大袋,不知道是装什么的鼓鼓购物袋。 没办法也只能拆开看看了,这一拆差点让陆羽尖叫出声。 里头装的是满满的现金钞票,一束束从百元钞串到千元钞串都有,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快二十万元。 陆羽真的吓到了,这是什么?小精灵给的礼物吗?还是自己睡迷糊把白鹫拎去卖了?前者还可以,后者他可是开开玩笑-qi-shu-wang-,不能接受的呀! 冲下楼去绕了一圈,仍旧没有白鹫的影子,只有院子里像山一样高的烤肉大会垃圾,以及用过的烤肉用具,陆羽心里暗骂这群吃完烤肉不会清垃圾的死人,不过这改天再骂,白鹫根本不在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翻出手机狂播白鹫的电话,他其实心里也有点担心这钱是白鹫带回来的,而白鹫很快就接起来:「喂?小羽?」 「你人在哪里?」白鹫的身后是很吵杂的声音,他好像在人很多的地力,又或是马路上。 「我要回来了,马上。小羽抱歉——」 「什么鬼?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快给我回来! 第152章 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快到了。」 「喔,那就好……欵,等等,这么早你去哪里啊?」 「我去本家。」 「一大早去本家?」 陆羽没有想到的是,白鹫并不是一大早去了趟本家,而是一晚上根本没有回来。 子宣的灵魂把陆羽带回家之后,他没有注意有关于白鹫的事情。他只是陪着陈建宇他们聊天吃吃烤肉,早早便回房间去,将身体还给沉睡而去的陆羽。 如果是陆羽的话,一定会打电话给白鹫叫他不准在外头过夜,可惜他们错过了。 十几分钟后白鹫到了家,是本家的司机开车送他回来的,陆羽着急的跑上前去问他去了哪里,白鹫有些为难的露出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表情。 「我……」 「我什么我?你讲话怎么老是这么慢——我要去上班了,回来再讲!桌上有早餐,拜啰!」 白鹫还来不及解释陆羽就一阵风似的骑上他的小绵羊飙走了。如果给陆瑕看到这个景象,她一定会吐槽说看都看腻了,老哥这个急惊风搭上白鹫这个慢郎中,可能陆羽的耐心都长到白鹫身上去了吧! 不过陆羽没有叫他真的讲出来,白鹫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用假设,要是给小羽知道自己是去找他最讨厌的人,小羽一定会发脾气的跳来跳去。 白鹫去找陆群青,而陆群青留他住了一晚。整个晚上,陆群青都在教他咒术。他们待在陆群青与湘氏的住所,三人聊了整晚。 白鹫原本想问问被陆群青给买走的汐寒怎么了?但一进了房间,就见到汐寒被关在一个漂亮的小笼子里头,头上还被绑了两个很蠢的小蝴蝶结,呆呆的蹲在里头不动。 汐寒看是白鹫走了进来,哀嚎似的咪了一声,白鹫见他没事,放心了一大半。也只能暗自希望待会儿能想办法向陆群青要回汐寒,即使不行,好歹也还知道汐寒现在还活着。 这是白鹫第一次和湘氏多做接触。 他最初见到湘氏之时,是成人礼的时候,湘氏仅是高高在上的看了看他,和湘氏做普通的交谈,这倒还是第一回。 白鹫觉得还蛮惊讶的,对他而言,族长是个相当令他畏惧的存在,这是他身为式神的直觉,但昨天晚上的闲聊,让他觉得族长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一个存在。 她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穿着漂亮的洋装,马尾上绑着小蕾丝缎带,讲话娇声娇气的,很爱发脾气。每次她发脾气的时候,陆群青都会在旁边好声好气的一直哄她,逗得她开心了以后,她就又恢复了笑容。 她和陆群青之间是族长与护卫的关系,但看在白鹫的眼里,他们还比较像是一对恋人。 他可以感受到他们两人对于彼此之间的温柔感情。纵然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过度的亲吻拥抱,但在他们之间,仿佛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某种默契,这样的感情将他们紧紧的结合在一块,有我就不可能没有你。 这不是式神与式主间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情,而是另外一种,经过了长久的磨合之后,终于为了彼此尘埃落定,纤细但强韧的决心。 他们会在一起不是因为适合,而是因为选择。 他们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就是彼此的存在,所以他们要在一起。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情感,感受在白鹫的心底,也是因为白鹫有着这份感知他人思想的能力,才能够如此敏锐的判定。 这样的去珍惜另一个人的陆群青是他所不晓得的一面,能够这样珍惜另一个人的人,会是一个很坏的人吗?他仍然无法认为陆群青是个好人,但至少他肯定其他人都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另一面。 陆群青很守约定,他真的很有心的准备了要教导白鹫的教材,其实应该说,他和湘氏都觉得可以教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也并不把白鹫当作学生看待,气氛不像道馆那样的严肃,倒像是课后朋友们一起讨论课程的感觉。 我教你不会的,你陪我吃饭聊天,消磨时间就是这样。 陆群青先问白鹫学到了些什么,接下来,他举出了几个进阶版的法术,陪着白鹫—起实练。 很多都是陆群青已经会的,在他们那个等级的术者来说,都是些常用的基础,教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湘氏在旁边闹着,吃着点心也跟着学,还一直嘲笑白鹫笨笨的反应好慢,不过白鹫知道她不是真的要嘲笑自己,只是想和自己多拉近点距离,不过她只会用这样的方法而已。 一个晚上下来,白鹫学到的东西多到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他的记忆力强,对于咒文的背诵轻而易举,只要抓到施咒的要领,几乎不用再转回去练习第二次,就能直接进入下一个阶段。 「你真的学的很快呢,想我当年背这一段还背到哭耶!」陆群青指着书页上头某一段有连续五十个音节的咒文说道:「我第一次晚上一个人窝在床上哭出来,哈哈,后来还是硬是背起来了。」 「青好逊喔,我念给你听。」湘氏捉起课本说道。 「我是背,又不是念——要念的话你也会呀!」 「还说,那你背这段出来。」 「今天是教白鹫怎变成考我了。」 「不管。」 于是在湘氏的任性攻势下,陆群青还是乖乖的背了一回给她听,挫不了陆群青的锐气,她生气的翻起课本,想找一段更长的咒文考倒他。 「宛静好爱生气——」 陆群青不管她,而白鹫则是第一次听到族长的名字,她叫做宛静,全名湘宛静。 就这样三个人吃吃喝喝加闲聊,熬了一夜没睡,白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应该要回家,不该在本家过夜才是。可是他打电话去给小羽时他都没接,小羽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他感受不到小羽的气息,很怪……如果是平常的他,早就丢下陆群青回家去找小羽了,可是陆群青一直拉着他,要他别走,奇怪的是,白鹫就这么忘了小羽的事情,他一直说服自己没事,小羽不会生气的。 「对呀,他也没有要连络你的意思,没关系的,你是为了他才来学咒术的呀,他一定可以理解的,再说汐寒见到你很开心呢!」 汐寒呜的一声,白鹫又不知自己该不该再待一会儿,争取一点带走汐寒的机会。 陆群青好听的嗓音所讲出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有着魔力似的,缠绕在白鹫的脑海之中,丝毫不给予白鹫的理智判断的机会。 真的很奇怪,就在与陆群青、湘氏间不断的对谈中,白鹫有种忘了自己的感觉。 他不懂得那是言词的力量,如果是白鹫来使用自己的力量,反过来说服陆群青的话,他们便无法影响到白鹫的意识,可惜白鹫空有这份力量,却缺乏了强而有力的主见,没有足以撼动他人的信念,也没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在他的心里只有小羽—个人,除了小羽以外,其他的事情他一向都是逆来顺受。 这样的白鹫也许让人觉得有些空洞吧,正好,趁虚而入是陆群青的强项。 终于在天微亮之时,白鹫真的无法再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了,他想要回家,他好担心一直没有连络的小羽。陆群青见状,也晓得无法再留住白鹫,于是起身唤过佣人打点车子,要送白鹫回家。 就在白鹫要离开的那刻,陆群青取出了一个小木盒。 「白鹫,来,这一个东西你收下。」他说:「这是我和宛静要给你的礼物。」 「礼物?」 突然间,白鹫注意到湘氏的表情变了。一瞬之间,不再是孩子的单纯表情,而是一个女人充满了期待时的表情,只可惜白鹫不懂得那种表情的意义。 「你收下吧。」 「不,我不能收你的东西……」白鹫拒绝,但陆群青还是硬将这小木盒塞进了白鹫的手中。 「我……其实是汐寒的事情……」 「打开瞧瞧。」 白鹫见着陆群青坚持,关于汐寒的事情他都是听而不理,也不好再拒绝。 他将手中的小木盒给打开,一阵血腥的臭味扑面而来。 「这……」 陆群青微笑,湘氏也笑了。白鹫看着他们的表情,他们似乎认为塞进白鹫手中的那盒东西,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精美礼品。 可白鹫看见的却是,一对小孩子大小的眼珠子。可是又像是假的,银色光泽透明的眼瞳,后头接着暗红色的细丝,躺在盒子里头垫着的紫色丝绒上头,水亮亮的,好像是什么雕成了眼球的宝石珍稀。 若不是因为那阵浓厚的血腥味,白鹫会以为这只是个玩具。 「是眼睛喔。」宛静笑道。 「是宛静给你的礼物,这对眼睛会给你很大的帮助。你拿拿看,来。」说着,陆群青快手的拿起了那对眼球,扳开了白鹫的掌心往内一放。 白鹫吓到了,但他根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对银色的眼珠已经消失在他的掌心之中。 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好像从来没有那对眼珠的存在那般。 白鹫甩甩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他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出现了某些的异样。 他觉得眼睛有点灼热的痛,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便消失了。 「这是宛静的式神——绽华的眼睛,我想这比较适台你,就把它挖下来给你了。我想你应该可以用得比绽华更好,绽华知道的话也会瞑目的。」 「你在说什么?」 「唉,你会懂的,同样是式神,下一个目标应该是陆哲月吧? 第153章 」 「如果悬江还能用就好了,真可惜。」 「你不是想要变强吗?」 「吞噬掉其他的式神,得到他们的力量,不正是最快的方法吗?」 「最快让自己更接近墨言的方法。」 陆群青讲得轻松,根本不管白鹫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的说话:「你试着用看看吧,也许可以用他找到陆哲月,与他碰个面,谈谈你家陆羽的事情之类的。」 「你会感激我的。」 这个时候,陆群青将白鹫送上了车。他牵起了宛静的手,白鹫没有见到他牵起了宛静的手,两人一起步行回到本邸的模样。 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第六章 陆羽莫名其妙的捡到了一笔天上掉下来的二十万元,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送到警察局后再向失主索取合法酬谢,一切以合法为前提来得到利益,但现在的他可不敢这样做。 天啊!一早醒来看见自己床边有二十万元,还是在自己最需要这笔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晚上梦游去银行抢了二十万回来,不过仔细想想银行怎么可能三更半夜还开门给人家抢,猛盯着晨间新闻没消没息,看来这一定是小精灵送给他的礼物。 总之管它是不是小精灵送他的礼物,再烂的理由他都信了啦!就算十分钟后警车就来堵他也没关系了啦!他把二十万用新的袋子装好通通塞进机车车厢中,一路载去了征信社,然后他左躲右闪的拿起电话狂打给李瞬大哥,和他说东西准备好了。 李瞬没隔多久就传了简讯过来,叫他把钱带去指定的地点交换。 原来李瞬知道这件事紧急,已经先和对方「桥」好了资料,请对方赶工做急件,就等陆羽筹到钱付费。 对方是个老手,速度快,但收的价高,李瞬不想和这件事扯上太多关系,他只能指导陆羽该怎么做。 简讯里面写了一个地址,陆羽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往常出差送公文那样的骑上机车走了,只是陆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身后跟着两只不说话的小东西,跟在他的机车之后,眼神空洞的飞着。 他找到了简讯里所写的地址,那是一间杂货百货,进去里头买东西时包包要交由店员寄物,陆羽将那包着二十万的包包放进柜台换取了号码牌。 他真的非常的紧张,就连拿着号码牌的手都微微发抖。陆羽随便的选了一包面纸拿去结帐回来,再拿号码牌去柜台给店员领包包。 原本胆颤心惊的以为会换回一份护照,又或是被骗得干干净净——老天爷啊!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为什么现在居然跑去做这种好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结果店员却把包包整个还给了陆羽,同样还是鼓鼓的,里头摸起来仍是钞票的触感,让他一愣。 奇怪?没有要换护照吗? 陆羽疑惑的抱着包包走出了店门,小心的拉开一看,这才发现,包包里头多了张字条。 原来刚才他将包包放进柜台,是在点钞——陆羽这种人算是散户,那种靠人介绍,第一次交易,口里嚷着说有钱急着要买护照或什么证件的人,每年都有一大堆数也数不清,但几乎九成的人最后都不会拿出钱来交货,要不是假钞,要不就是口袋空空的拿把枪想要用抢的,因此他们行内便先派个中间人过滤,确定对方有带钱来以后,才会放行给下一段的资料,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陆羽是过关了,因此中间人给了他地址,让他去交货。交货的地点是市区里的某间简餐店,陆羽捏着这张字条,知道自己快要拿到护照了,心情是紧张的要命。 拿到护照后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连络上堂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准备! 心脏怦通怦通的跳得好重好快,陆羽骑车前往那家指定的简餐店,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简餐店还在早餐时段,店里没有太多客人,大多是些漫不经心的在发呆或是看报纸的老人家。服务生走向前来招呼陆羽,给了他一份菜单;陆羽随便的点了一份他根本不想吃的套餐,将服务生给打发走。 接下来就是最难熬的二十分钟了。 陆羽就干坐在那边,不停的等待着,早餐送上来他也吃不下,就摆在那边任它变冷,他焦急的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一名穿着黑色上衣,看起来相当消瘦的男子,出现在简餐店的门口。 就好像普通的客人一样,他手里拿份报纸走了进来,直接和店员点了咖啡与三明治。缓步走进了店内挑选位置之时,他看见了陆羽。 他直直的走往了陆羽所坐的位置,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陆羽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感觉起来不到三十岁。这样的人就是做假证件的老手啊?只是人的年龄与他的成就通常无关,就好像表哥年纪轻轻也已经闯出一番事业。这个人像没事似的喝上了几口咖啡,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将牛皮纸袋打开,直接将里头的东西放在桌上排排的摆,吓了陆羽一跳。不过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也不怕被别人看到:「护照、签证、新的身分证,全套都有,你看看吧。」 「好!」 于是陆羽拿起了桌上的护照翻了一遍,其实他也只看得出来这证件做得几可乱真,上头写的是亚渝的名字,还有照片,其他更深层的鉴别他就不懂了。不过他是李大哥所指定的人选,也只能赌上一把。 陆羽作势要将护照拿走,那名青年似乎对客人的慌乱早已习以为常,他点了根烟自顾自的抽起,淡然的说道:「钱给我吧。」 「嗯……」 将那包沉甸甸的钞票递给了男人,男人拉开袋子的拉链看了一眼,表情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谢谢惠顾。」 这是他最后对陆羽所说的话。 他将陆羽的帐单一块儿拿走,这顿饭算他请客。 陆羽呆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包进牛皮纸袋中的假护照,现在的他满脑子都叫自己快点离开,快离开这间简餐店回去征信社,也许邮差已经把信给送来了,里头有连络堂哥的方法,他要快点把这本护照交给堂哥——然后他们就能逃出台湾了!逃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陆羽,快打起精神来,这么慌乱不像你。你一定得要帮他们,现在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将护照塞进包包里头,起身准备离去。但座位上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他便听见一阵玻璃撞破的碎裂巨响。 几乎店里所有的人都往外头看去了。除了几名明显是重听的老人以外,他们张望着身边人们的行动,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们找出了群众们视线的落点。 陆羽呆住了,就在这间简餐店的正门口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大货车辗过了一名男子,将其卡在轮下后,撞进了对面的服饰店中。青年手中所拿着的提袋也被撕裂了开来,提袋里头所装的是满满的现金大钞,随着撞击的威力,纷纷的飞散开来,飘散在整条街道之上。 一群路人冲上前去发了疯似的抢起钞票,另一群路人惊恐的望着这一切的发生,还有一群路人越闪越远,因为他们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汽油味道。那辆大货车的油箱裂了,油像开了水龙头似的喷了出来,流得满地都是,只消一点点的星火燃起,这辆货车就会爆炸。 「快打一一九!」 「先救司机!」 接下来的几秒之内,从车祸的震撼中缓缓清醒过来的民众们开始了动作。只是没有任问人去救那个被卡在轮下的青年,因为很明显的,他已经没有救了。 陆羽一眼就看出那个人——他就是刚才与自己交换护照的男子。两团黑黑的影子在尸体的身边晃动着,然后黑影的脸转向了陆羽,与他四目相接。 那是什么! 陆羽抱紧了自己的包包,他知道那两团黑影是非常糟糕的玩意儿,他挤过人群,拼了命的冲到了机车边,发动机车狂驶逃离现场。他根本不敢看身后有没有东西追过来,他只知道有个地方目前是最安全的—— 式族的本家! 就算结界会抛锚、术者靠不住,好歹那边还有人可以帮忙自己!以前的陆羽在台北若是出事,不管身在哪里,直接往家里跑就对了!现在他人在花莲没有老爸老妈可以帮忙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就只剩那里了。去那里也许可以见到表哥,至少左护法绝对会在。 他根本记不得自己骑得多快,他只知道自己连闯过好几个红灯,直到他的机车冲进式族本家之时,他满身冷汗,差点倒了下去。 直到进了门后他才敢往后看,没有见到那两团黑色的东西跟着自己,至少他们无法再跟进来了。把机车随便的停在门口扔下,蹒跚的走往了别邸,里头的佣人们见到陆羽脸色惨白的进了大厅,纷纷走上前去询问着。 「陆先生,您好,请问有何吩咐?」 「水……给我水,水就好了。」 陆羽摊坐在大厅的沙发之上,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车祸的恐怖景象还在他眼前历历在目,大厅安静到他好像觉得大货车的爆炸声随时都会传到这里来。 那个人死了,就在将护照拿给自己之后,他被那两团黑影给杀死了。 那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他想起亚渝和堂哥。为什么亚渝他们要逃跑?他只知道亚渝被关在本家之中,他的状况非常的差,他好像在害怕些什么,可是陆羽不晓得。 如果亚渝害怕的是当年捉走他的妖怪,待在本家不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吗? 第154章 除非、除非什么……可恶,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搞得这么复杂,他不懂,他什么都猜不到啊! 陆羽摸索着背包里头所放着的护照……还在,真是太好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真的可以从险境中救离他们吗?可以从刚才那两团黑影的手中逃脱吗? 亚渝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陆羽突然恨起了自己的一无所知,就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已经脱不了身了。 「唉……」佣人送来了柠檬水,冰的。陆羽一饮而尽,冰凉的让他大喘了一口气,直呼过瘾。他播下了自己的手机,打给了表哥。 电话嘟嘟的响了几声,幸好,表哥接起了电话。 「喂?小羽吗?怎么了……有急事?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没受伤吧?」 电话的那—头,表哥静静的听着陆羽慌乱的描述,总之是他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是极度危险的那种东西。表哥大概了解陆羽现在的状况,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原本就是常会发生的麻烦事,他现在人在本家,应该是安全了,只是惊魂未定。 「这样子啊,那我现在回去本家找你。你不要出去喔,你去我房间等我好了,请佣人帮你开门,先进去躺一下,休息一阵子,我马上到。」 「小羽怎么了!」 「咦?」 表哥吩咐完后,一阵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从表哥那边传了过来。陆羽吓了一跳,那是紫烨的声音! 「紫烨在你那边吗?」 「对啊,他跑来赖在我这边了,不肯回你们那儿。他怎么啦?和你们吵架了?」 「喔——笨蛋紫烨,出去那么多天都没消没息的,你这笨蛋笨蛋笨蛋!」 陆羽一听见失踪了好几天的紫烨的声音,忍不住对着话筒破口大骂。 真是的,这小孩子跑出去那么多天都没消没息,难道不知道大家会担心吗?紫烨听到话筒里传来陆羽叫他名字的声音,嚷着要姜子甫告诉他陆羽说了什么话,姜子甫也只好老实的转述。 「小羽说你是笨蛋,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啦?」 「什么!小羽才是笨蛋!人家不是笨蛋!」 听了紫烨的话,陆羽也不甘示弱:「紫烨笨死了!」你的宝贝师兄陆少悠出事好多天了都不晓得啊? 「小羽骂人家啦——呜——」 见着紫烨被陆羽骂得哇哇大哭,姜子甫也被他们两个隔空吵架的小家伙搞得快要哭了。他赶忙挑开话题道:「你等着,我现在过去,别乱跑啊。那我去开车了,待会儿见。」 陆羽捏捏自己的眉心,他沮丧的垂下了头,也只能点头说好。 听着表哥的话,他请佣人们替自己开表哥房间的门。原本以为表哥的房间是在本邸里头,没想到在别邸里,他也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这也不令人意外,毕竟因为表哥是左护法的入门弟子才能够住在本邸之中。 照理来讲,他应该住在别邸里头和陆少悠他们一样才对,但陆羽不晓得的是,位在别邸的房间,是表哥成年之后才变得比较常使用。 未成年时他多住本邸,但在成年之后因为百合花所带给他的打击,有好一阵子他搬到别邸过着自闭的生活,陆羽随着佣人们的带领下,走到了位于二楼的表哥的房间。 一打开门,陆羽便看见一幅很大的画。是一幅画着睡莲的油画,他不晓得表哥还有挂画的嗜好,而且令他相当惊讶的,是整个房间几乎都是画。佣人将备份钥匙交给陆羽后便离去,让他自行休息。 陆羽一坐到床边,呆望着那些油画时才发觉表哥说的真对,他应该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才是,这一整个小时下来,自己的神经绷得死紧,精神紧张不已,要是再不好好的躺平一会儿,只怕要把自己给吓出病来了。 拍拍表哥的枕头和棉被,陆羽整个人窝了进去,羽毛枕和羽毛被相当的舒服。但在床上躺没两秒,陆羽便又爬起了身来,他将背包中放着的那包护照拿出,塞在自己的牛仔裤后口袋中。 虽然这么睡比较不舒服,不过原本就不是来这边睡大头觉的。陆羽的直觉叫他要把这份极其重要的东西看紧一点,千万千万不能离开自己身边半寸。 第七章 紫烨被陆羽在电话里头骂得哭了,十分不快,笨小羽居然敢骂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啦!他嘟着嘴晃尾巴生闷气,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没做错事可是小羽又乱骂人,结论就是小羽太笨,笨蛋都很爱生气,一定是这样子没错! 前不久紫烨以为姜子甫不要自己了,陷入了失恋的苦海之中,没料到他预想之中的情敌陆芸儿小姐居然对他施以仁德大义,不仅说要把姜子甫让给自己,还说自己喜欢的其实是他的好哥哥陆哲月,讲说如果自己当了紫烨的大嫂,一定会天天陪紫烨玩,还要凑合紫烨和姜子甫幸福甜蜜的结婚,听得紫烨是心花朵朵开,眼睛里头星光闪闪,单纯的脑袋瓜子一下子又充满了电。 原来姜子甫没有不要自己耶!好开心喔! 于是紫烨立即动身出发去找他思念多时的姜子甫,喜孜孜的跳上去猛蹭摇尾,弄得姜子甫是一头雾水。原本姜子甫以为紫烨只是来给自己凹个饭局就会拍拍屁股回家找小羽了,没料到这一次的紫烨非但不走,还整天要黏在自己身边。 姜子甫平日也是档期爆满,工作非常忙碌,紫烨在他身边捣乱个不停,简直就像是破坏狂一般,真不知道紫烨是突然发了什么疯,怎么态度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该怎么说,好像是——黏腻度加倍了? 姜子甫没想出正确的形容词。其实他不懂——这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想当然紫烨是黏他黏得要死,一秒钟都不愿和他分开。 可惜紫烨的小别胜新婚是他单方面的,姜子甫完全没有什么感觉,而且除了工作之外,现在陆少悠的事情也让他忙得要死,直想和紫烨说,叫他用狐狸鼻子闻闻看陆少悠那个惹麻烦的家伙究竟人在哪儿,不过深怕紫烨又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姜子甫是连提都不敢提起陆少悠的名字。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回家救小羽。看小羽的情况,平日鲜少求救的他竟然会吓到讲话口齿不清,看来问题非常严重。 只是小羽人在本家里头——嗯,紫烨嘛,本家有结界挡在外面,他是不能进去的。 不过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捉到紫烨,不就是在本家里头吗? 那个时候好像是小羽遇袭——结界破了。紫烨好奇的跑进来玩,结果被姜子甫放出去的式狼给咬晕。 所以说紫烨还是不能进去本家!姜子甫皱了皱眉,又不能随意的把紫烨给扔下车去叫他自己走回家,也只好和紫烨沟通一下:「紫烨,我等一下要去本家找小羽,你不能进去本家,知道吗?你就在车上等我,我叫佣人送好吃的给你,爱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这样好不好?」 「人家不能进去啊?」 「不行,也不准硬闯。」要不待会儿陆群青可能就会出来捉小狐狸玩。 「好吧——」紫烨想起本家外头那个讨厌的结界,老实说那个结界还真是不弱, 叫他闯进去他才不要,再说有吃的对紫烨来说就是什么都好,他当然点头答应,说要在外头野餐。 紫烨摇摇尾答应,摆平了紫烨,姜子甫也总算放心。 等姜子甫回到本家的时候,他打开房门,看见陆羽已经睡着了。 啊,睡着了也好。姜子甫趁着他睡着,画了张符咒往陆羽的身上贴去,符咒没有反应,陆羽的身上也没有沾染到不干净的迹象。刚才他开车回来的途中是什么都没有见到,也许陆羽并不是那东西的目标,因此已经安全了。 等他醒来之后就载他回家吧,顺便把紫烨一起载回去。盘算着行程,正好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他也想和陆羽谈一谈有关白鹫的事情。 因为陆少悠的事,白鹫的修行暂时中断——接下来他应该直接会来本家与左护法修行吧,那白鹫就会变成自己的师弟,到时说不定会住在一起呢。 望着陆羽睡的粉红粉红的脸,陆羽那一张娃娃睑,让他虽然二十岁了还一副看起来长不大的样子。 姜子甫转头望着墙壁上头挂满的画作,那些油画是姜子甫的父亲所画的。听说他以前是个画家——默默无名的那种年轻画家,后来他在母亲去世之后也失踪了,留下姜子甫一个人待在本家。 幸好还有亲戚们的帮助,式族人的亲属观念远比一般人强烈。你的孩子就等于我的孩子,只要是相同姓氏就算是一家,亲得很。不过不同姓间的吵架频传,倒不是一、二天的事情了。 要是陆羽跟妈妈姓的话……哈哈,那就算是姜家的人了。这也未尝不可,让姜子甫有种多了弟弟的感觉。 「唔嗯……」 忽然间陆羽翻了个身,眉头皱紧,样子好像相当痛苦。原本他以为自己压到陆羽了,赶忙站起身来,但这才发现凶手不是自己——而是趴在床尾,不客气的用爪子抓抓陆羽脚趾的——樱桃猫大王。 「小羽,起床啦,你是不是忘了和姚老板说要请假?樱桃来抓你啰。」 表哥伸手摇摇陆羽,陆羽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好像还在梦游;然后他伸手往表哥的耳朵上狠狠的捏下去。 表哥惨叫:「噫噫噫噫噫——小羽你在干嘛!」 「啊?」 「痛死我了——」表哥捂着自己的耳壳,还以为耳朵掉了啦! 「啊!是表哥——完蛋了——对不起——」陆羽这下子才总算清醒了过来:「我以为是白鹫……」 「什么? 第155章 你早上都这样捏白鹫的耳朵啊?」 「对不起——呜!因为他早上常常很烦啊。」 「下次看清楚再捏……」 「对不起表哥你的耳朵没事吧!对不起——」 「唉,我没事,我是说,」不过表哥已经来不及提醒了,樱桃从床尾跳啊跳的爬过了陆羽的身体,接下来用肥肉脚狠狠的踩过陆羽的脸:「樱桃来叫你起床了。」 「呜啊。」 是说猫掌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剪指甲的话,踩起来绝对不是五个肉球软绵绵那样的有趣。 于是扛着樱桃,陆羽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他决定待会儿就把樱桃带回去征信社,把他的指甲通通剪光光。 表哥见他已经恢复过来,说道:「我看你没什么状况,怎么了吗?外头我也看过了,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太好了……」 「是遇到了什么这么慌张?我下午有空,顺便去把那东西除掉好了,免得你又在路上遇见,是在你上班的途中吗?」 「不、不是上班那边。其实是……唔,表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讲出去?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表哥沉默了一下:「是关于陆少悠吗?」 「嗯。」陆羽点点头, 表哥苦恼貌:「不太成,你也知道最近他变成姜、湘两家的箭靶,这些事情你和我说不太好。」这是因为姜子甫身分特殊的缘故。 「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我,我会尽量告诉你。」 陆羽明白表哥的意思,也只能点点头:「那我想问——表哥,你知不知道亚渝的事情?我是说,有什么东西要害他的,为什么他会想和堂哥一起逃出去?待在本家里不应该是最安全的吗?」 「你这问题……」 表哥似乎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用简洁的话语回答出来,他抚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我大概可以告诉你,亚渝他说的是对的。而且我猜想,他应该还是很害怕,不信任本家的人。」 表哥说的是他自己的猜测,他本人除了这些猜测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情报了。毕竟姜家的人手不够,虽然一部分的长辈放话放得很大声,但也只能眼睁睁的让湘家与陆家组成了处理这次事件的小组,无力插手控管。 「我们认为想对亚渝不利的是一名大妖,而且他已经到花莲来了,是芙儿和柔儿和我说的,她说我们人类没有感觉,可是她们都能看见天空中有不妙的东西,像是丝一样的……」 「银色的丝?」 「你知道?」 「白鹫和紫烨都有和我说,可是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也对,白鹫他是式神,会看得见也不意外。我想那是麒麟珠所放出来的丝,那名大妖应该是麒麟。」 表哥继续说道:「麒鳞……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我们以为已经没有了,没想到竟然这次给我们碰上。你知道近来有几家豢养灵兽的家族惨遭灭口的事吗?我们怀疑是被封口了。」 「我不晓得,可是……」 陆羽想起今天那名横死街头的男子,他看起来也很像是被「封口」了。 也许一开始要攻击的就是自己,为了不让亚渝拿到护照,不让他离境。但那名男子先走出门,所以就先攻击他。 太可怕了,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吗? 「我知道的事就只有这样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为了抗命才要追回陆少悠,你懂吗?抗命是其次,万一麒麟知道是我们式族的人帮助亚渝逃走,麒麟这种东西的思考都很传统,你有听过连续剧里的诛九族吗?麒麟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全都杀了——以他之前杀死的灵兽们来说,我想他不会觉得多杀我们一族有什么不一样。」 「……他会牵连到我们的意思吗?」 「是的,更糟的情况是正面冲突,那我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表哥所说的是最坏的情况。 陆羽想起了他放在口袋中的那一份护照。 所以说,如果自己帮了他们的话……不…… 「亚渝为什么会被那样……残忍的东西捉起来……为什么……」 「也许没有为什么吧。」表哥说道:「这我也不晓得,不过你不要担心他。」 表哥伸手摸摸陆羽的头,但事实却是,如果亚渝出了什么事,那也不是式族能保得住的,不是因为放心而不用担心,而是因为无能为力去担心。 他知道陆羽和亚渝是朋友,但即使多么的要好,一个人能为另外一个人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只有付出生命。为了亚渝赌上生命的人已经带着他走了,他只希望小羽能够平平安安的一直到事情结束。 「好了,我载你回家吧,你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姚老板请个假?顺便和他说樱桃在你这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顺路去买?」 「啊,好的……不过樱桃?」 陆羽抱起喵呜的樱桃,感觉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对了,昨天晚上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啊?不是和陈建宇他们一起烤肉吃到半夜,然后……嗯?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呢? 他盯着樱桃猛看,陆羽不晓得自己昨晚的记忆已经被子宣给洗过了一次,他一直以为自己昨晚没做什么,没有出门去抢便利超商,也没有和樱桃一起瞬间移动到子宣兄弟的故居去,只有待在家里看电视,还嫌白鹫抢着看连续剧很烦…… 嫌白鹫很烦? 他看了什么连续剧,剧情想不起来虽然是很正常的,但他看了什么? 不对,白鹫昨天晚上根本不在家啊!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记忆错了。因为白鹫晚上时绝对会在家,偏偏就是昨天晚上不在,仅此一次,就这么碰巧的被他遇见了。 「小羽怎么了?」 见着陆羽又呆住了,表哥把樱桃抱离他身边,以为他被樱桃压扁了。 陆羽陷入了沉思之中,想着昨天晚上的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又为什么早上起来拿到那包巨款之后,自己并没有吓到昏倒? 「小羽,要走啰?还是你还很累?」 「没有,走吧!」 陆羽暂时抛掉脑中这些令他昏头转向的东西,该做的事还是得先做才行:「表哥,我有骑车,我想先去姚老板那儿一趟。」 「不用我载吗?你自己骑车不太好喔!我请佣人帮你把车骑回去吧?」 「唔,那麻烦你了。」 「对了,紫烨在车上等呢。」 「呜哇?那我要去捏他的脸——」 「哈哈,他刚才被你气哭了呢。」 不过等到两人走到门口的停车场时,已经见不到哭哭啼啼的紫烨了。 一群佣人像是服侍大爷一样的直接把餐车推到本家外头,供紫烨大吃大喝,紫烨乐得吃个不停,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变回了小狐狸睡翻在那边,小狐狸爪上还巴着一只烤鸡腿不肯放开。 「小狐狸一下子就养肥了呢。」 呼噜——呼噜—— 小狐狸翻倒在副驾驶座上,鼾声不断。陆羽戳戳他圆得涨起来的毛肚皮,哑然失笑,他想将紫烨抱在怀里头让他睡,没料到樱桃却凑到他身上闻了闻,然后把他抱着的鸡腿给咬走。 可怜的紫烨醒来以后,就会发现鸡腿不见了。 「他看起来挺开心的,他知道堂哥的事情了吗?」 「他认得陆少悠吗?」 「认识啊,前阵子跑去道馆说要学功夫,堂哥带他到处玩呢……堂哥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感觉是这样没错。」 表哥踩下油门出发,给陆羽抱在怀里的紫烨眯着眼睛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的鸡腿抱枕不见了,怀里空空的好奇怪。 是谁抢了他的鸡腿抱枕啊!他想和烤鸡腿一起睡觉的呢!紫烨动动鼻子爬起了身,却正好听见了陆羽他们的这段闲谈。 有关于堂哥出事的闲谈。 这几天紫烨乐得没空去管其他人,整天就光是溺在姜子甫的身边玩乐,根本就不晓得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姜子甫也当他是小孩子不懂事,什么都没和他讲。 紫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的惊讶可想而知,当然他也还不晓得他的好朋友牌鬼他们已经杀进了陆羽的家中等他回来,只可惜他们这一帮妖怪成天过着闲散慵懒的生活,对危机的感应力大概是零这么多,牌鬼和独眼一下子就陷入了烤肉天堂的深渊之中,现在的牌鬼已经开始研究起中药腌肉,连紫烨都忘记了。 陆哲月老早就看透他们这帮人就是这个德性了,反倒是他们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 醒过来的紫烨呼噜噜的爬上了陆羽的大腿,在他的手上蹭蹭几下。 「咪!」 「紫烨醒了啊?你这几天是跑去哪里溜哒了啊——」 「咪呜呜呜呜!」紫烨被陆羽掐胡子捏耳朵,小动物被他整得哀哀求饶。但陆羽一放手,他又不服输的往陆羽的手上啃啃咬咬报仇,姜子甫看见身旁的两个小鬼玩成一团,更加认定他们都是小孩子了。 自陆羽早上出门之后,白鹫便一直拿着自己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陆羽,可是陆羽一直都关机。这让白鹫觉得有些沮丧,这时候陈建宇他们一行人醒来了,梳冼之后开始讨论觅食早餐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们在陆羽家开了轰轰烈烈的烤肉大会,可惜陆羽和白鹫都没有参与,不过他们还是可以自顾自的在人家家里头玩得很开心,还一路聊到了三更半夜,差点和牌鬼一起拿麻将出来打。 原本顼计要一大清早出发去寻找陆哲月,不过这群人怎么可能会在放假天里早起? 第156章 当然是睡过头了,不过反正是放假,没关系啦!早餐比陆哲月还要重要,至于早餐要吃什么呢?当然这堆台北人会找上的对象,就是在花莲待得比他们久的白鹫了。 「白鹫,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吗?」 陈建宇和他的同学小庄,两个人都是那种吵吵闹闹的类型,一玩起来就像疯掉一样:「我们顺便去找牌鬼他们吃饭啊,他们两个醒了没啊?」 「没看到人耶,建宇你去看看啦。」 「我才不要打扰人家春宵——」 「最好是啦,快给我去!」 陈建宇被赶去找牌鬼他们,留下白鹫和陌生的小庄两人。 白鹫哪里知道这附近的早餐店好不好吃?他平常都吃陆羽在家煮的。不过听说他们要去找的人是那个陆哲月,倒让他有些好奇。 「你们是陆哲月的——同学?」白鹫小声的问起,倒是小庄反应很大,哈哈大笑回说:「对啊,我们是同班同学。咦?我以为你也认识他,你不是陆羽的亲戚吗?」 「嗯……我不认得,我没有见过他。」 「喔喔,那你等一下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早餐啊,然后我们去找他如何?没找到的话就算了,下午顺路开车去找山产店大吃一顿!」 「不用了,我想要等小羽。」 「你要等他啊,好吧,那我们买回来给你们吃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三杯兔或是烤山猪?」 「……嗯,都可以啦。」白鹫苦笑,他上次被陆芸儿家的兔子吓怕了。 「喂,他们不在耶。」从牌鬼房间折回来的陈建宇,拍过小庄的肩膀说道:「房间里没人啊,他们出去了喔?」 「真的啊,说的也是,是我们起太晚了好不好。」 「哈哈——」 不过陈建宇觉得奇怪的,是那间房间看起来根本没有人住过,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原位,连棉被都没有乱掉,又不是当乓,有可能把房间整理得这么整齐吗? 算了,无所谓,放假的时间需要好好珍惜,他要赶快出发去把陆哲月的事处理处理,然后投奔美好的山产店和民宿去了。 「那我们也出门去啰!白鹫,麻烦你和小羽说一声,我们可能会很晚才回来,别锁门啦。」 「拜啰——」 两个吵吵闹闹的男生决定要在路上找早餐吃,背包拿着便跑了。不过他们的前脚才离开,白鹫马上后悔了。 他应该要跟着去找陆哲月才对。 他们讲的应该就是陆群青所说的陆哲月吧?陆群青说他是式神,而且是杀死过自己式主的式神。 现在的他想要小羽的陪伴,他想要一个式主,所以他借故接近小羽和他做朋友,其实他在等待,等待小羽变心觉得他好的时候,就会把他带走。 陆群青是这么和白鹫说的。 陆群青讲的也没有错,陆哲月是杀死过自己的式主、而且他喜欢陆羽,如果能带走陆羽,他会非常的开心。 只是这些话听在白鹫的耳中,是何等的刺耳,陆群青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就能够煽动两人间的关系。 白鹫就算想相信陆羽,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事听起来很荒谬。也许是陆群青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陆哲月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是对陆羽好一点罢了,再说他们近来根本没有连络,要不白鹫早就自己发现一些端倪了,还要等陆群青来说嘴吗? 只是把陆哲月叫来花莲的这个动作,是真的颇让人起疑,特别是让白鹫起疑。 这下子陆群青的谎言可是得以和事实印证了,陆哲月追着他们来到花莲,他是个身分不明的男人,他环伺在你的周围,要准备掠夺你的一切哦! 他应该要去找陆哲月才对,可是他在哪里? 白鹫坐在沙发上,疲倦的思考着,陆哲月……他想着这个名字,他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出现? 然后让白鹫感到意外的现象发生了。 他感觉到,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景象。 他看见一间公寓,很旧的小公寓,里头有一个黑发的男人。公寓的墙透了过去,他看见男人的对面还坐着两名男子。 他听不见男人讲话的声音,却可以看见他的嘴在动。那两名男人,不正是前来寄住的牌鬼与独眼吗? 为什么会看见他们?他们又在和谁讲话? 白鹫听不见声音,于是他换了一个方法,他专注的倾听起这三人思考的声音。他不晓得他们的人在哪儿,可是尝试看看也没错。 果真,他成功了。 ——你快点走,听我的话没错!别再和那群人搞在一起了。 ——不行。 ——又是为了那个陆羽,你神经病啊!那小个子有那么好嘛?饭是煮得满好吃的,你喜欢那种的我去找一打来给你哇!走啦走啦你别傻了—— ——我不能走,对不起…… ——你不走,我拖你走! ——对不起…… ——哎呦,你再留下来他也不会理你的!你是他什么人!你以为他会跟着你吗?我和你说那小子就快死了,你留下来陪葬啊你,再等也没用的! ——你们走吧,我会留到最后的。 ——陆哲月!我真的会被你给气死! 陆哲月……那个人是……那个说对不起的黑发男人,他就是陆哲月。 这是白鹫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他有听过小羽描述过陆哲月,黑发、很高大、英俊,感觉就是个很单纯善良的男人。他的外貌的确如陆羽所描述的那样好看,但为什么他们会认识? 那两个人不是李雅树的友人吗? 白鹫不懂,可是他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的眼睛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他忽然明白陆群青为什么要送这双眼睛给自己,白鹫使用了这双眼睛的力量,这双眼睛开始对他说话。 只有白鹫才能够听得见的话,如果没有听觉就无法听见声音,如果没有像白鹫这般感知外在的特殊能力,就没办法听见这双眼睛的过去。 他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了。这双银色透明的眼珠,它的主人叫作绽华,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白鹫见到她了,就好像她正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还看见了过去绽华听见过的景象。 绽华,她是族长湘氏的式神。 她是第四个身为人貌的式神。她的出生比白鹫与陆哲月都还要来得早,在族长二十岁那年,照例也举行了成人礼,族长的身体虽然不会长大,但她仍会有式神。 那时候的湘氏只有一个人,她还未曾遇见陆群青,左护法也还是个孩子。陪伴在她身边进行成人礼的,是她的家人与右护法。 那时候的湘氏看起来好忧郁,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无法长大的事实。她的内心映照出来的,是她最忧惧,最不想见到的事物——与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她的式神绽华由此而生,她的模样是个与湘氏同年龄的小女孩,有着一双透明银色的眼眸。 这双眼眸在她出生的时候看不见东西,就好像白鹫在出生之时是无法说话的,因为这份能力被封印住了。 她拥有了以式神来说过度的能力,这双眼睛是墨言的双眼,因此在式神的咒术系统之中,她的视力受到了封印,式神的系统不允许她使用这禁断的力量。 直到她出生后的十数年后,她双眼上的封印才解了开来。 不是自然的解开,而是由十五夜将这份封印给解开。 从那之后,她便一直跟随在十五夜的身边,她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因为湘氏不喜欢她。湘氏已经够厌恶自己身为小女孩的模样了,更何况是让另一个小女孩成天待在自己身边?湘氏对绽华显露出的是极端的嫌恶。她根本不想要见到绽华,也不想要这样的式神。 这样的态度在式族之中是很要不得的,但若不是因为身为族长,右护法不容许她做出太逾矩的事情,湘氏早就痛下杀手将绽华杀死。 她根本不需要绽华的存在,即使绽华仍旧将她视为唯一的式主。而右护法所能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让绽华自式族之中消失,随湘氏将她放逐到任何的地方,只要不杀她便行。 式族的族长原本就不是一个负责领导的存在,她只是式族咒术的中心,右护法负责保存资讯,左护法的工作则是消灭异常的事故。他们并不如外表所见的臣服于族长之下,反而是一个有力的三方均衡,控制住彼此的权力。 姜家的左派、陆家的右派与湘家的宗家,绽华小小的双眼,在这些年来看尽了他们之间的恶斗。 在双眼的封印解开之后,她唯一被留下的理由就是她的能力。那双与墨言相同的双眼,有着等同于墨言的力量。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靠着这份力量继续侍奉湘氏,可惜天不从人愿。 终于到了白鹫出生的时刻。 她晓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筹码了。 白鹫最后所见的影象,是绽华被陆群青杀死的情景——陆群青挖出了她的双眼,清洗掉血渍,眼珠看见了绽华的尸体,最后被放进了小盒之中,盖上盒子,接下来是整片的黑暗。 陆群青将绽华的双眼送给了白鹫。 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同样是得到墨言身体的一部分,但绽华的能力却是呈现得如此直接。太多的视点让白鹫看得是一阵的头晕,然后他看见了小羽。 那时候的陆羽正抱着那包钞票进杂物百货,他将钞票寄在柜台,然后跑去买面纸。 小羽的样子看起来很平安,他应该是在工作吧? 第157章 白鹫如此的想着,他一点都没想到陆羽现在正如临大敌,内心紧张得像只快要尖叫崩溃的小动物。 他看起来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也许是在忙所以没有接电话吧。白鹫觉得放心了,于是他将视线放回了陆哲月的身上。这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能力,他完全不觉得吃力,更不觉得自己会被窥视的对方给发现;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观看感,他认为自己甚至还能看得更深更远,也许能够知晓现在以外的景象。 他看见陆哲月所在的门牌号码。在他的公寓之外,还包覆着层层的银线,像是茧一样的厚密。 以往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看不清楚的,变得加倍清楚,他甚至一眼就能够看出,那暂住在家中的两人——牌鬼与独眼,他们的原貌根本就不是人类,牌鬼是黑蒙蒙的一团,而独眼的身上燃着橘红色的烈火。 而陆哲月正如陆群青所说的那般,他的确不是人类,他是个式神。 白鹫认为他应该要动身去看看了。 拿起外套,他徒步走出家门外,心情有些忧郁。其实他并没有想对陆哲月做些什么,但他只是纯粹的想要见见他,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白鹫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狠心的下手杀死自己的式主,如果是自己的话,宁可死也不会愿意伤害小羽。 他看见陆哲月家的巷口外头、再延伸到街道之外,那边有公车经过……公车的站名是……他寻找起会经过的公车号码,看看时间,他希望自己能在天黑之前到家,他想和小羽说声抱歉,他昨天不该去找陆群青,以后也绝不会再去找他了。 「三十分公车才会来……」 望着很不准时的公车时间表,陆羽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出了门,没有给自己煮早餐,其实白鹫自己也是会做点简单的菜,可是刚才想了点事情,忘记要吃饭了。他决定先去旁边的便利超商买点早餐来吃。 白鹫看着遥远处的景象,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悄悄的跟随着他。 第八章 那两名黑衣男子,都是湘家的术士,名叫湘明与湘澄希,湘澄希是湘明的长辈,湘家的习惯是一个带一个,年长的术士带年轻的术士出任务,他们鲜少单打独斗,习惯团体合作。 这一次陆少悠的叛变,在湘家老一辈的眼中看得非常重要。在式族之中,陆家从不与人拼命,他们承袭了右护法的作风,将大权放于式族的经济之上,一直安稳得很。在战力方面,一向都让给了湘家与姜家竞争。 但不要说是护法了,这一代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间,却只出了两个姓陆的护卫。姜家还有左护法师徒在坐镇,相形之下,湘家是什么都没有。 听见陆少悠叛变时,湘家的大老便开口了。他们决定要将这次的事件揽下来处理,他们派出了目前湘家前途最为看好的年轻人,要他们趁机将陆少悠给打败,取得护卫的位子。 老—辈的人汲汲于竞争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但其实湘家下头的年轻人早已经没有这样的想法。湘澄希对陆少悠不熟,但他的弟弟允希目前住在式族本家之中与陆少悠共事,对陆少悠一向颇有好评,而比较年轻的湘明则是陆少悠的师弟,和他在同一个道馆修行,在道馆之中,基本上大家都非常的崇拜陆少悠。 很不巧的,虽然湘家上头想要趁机把陆少悠给解决掉,将他们自家的人给推上去,但陆少悠平日作人成功,加上年轻一辈的已经渐渐没有那种严厉的家法观念,于是最后,陆芸儿很成功的与他们私下达成了协议。 大家都是认识的兄弟姐妹,至少给彼此留点颜面。不管上头的人怎么说,又策划了什么阴谋全都别管,假使找到了陆少悠,也绝不会对他动手。 但不出手并不代表放弃去逮他,湘家人还是非常积极的在处理这次的事故。 陆羽可以说是被锁定的重要关系人,基本上吴亚渝这个人就是和陆羽一起来到本家的,他又和亚渝相当的要好,没事还会去找他聊聊天聚餐,更不要说陆羽的式神白鹫,他现在在道馆中由陆少悠带练,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亲密,无可置否。 陆羽当然不晓得,这几天里,湘家都偷偷的派人在监视跟踪他们。 只是负责跟踪陆羽的那一个术者,因为见到陆羽已经进了本家,便去调查有关于车祸的事情;留下的一组人在监视白鹫,他们主要的目的,是要等陆少悠与他们联络,但却没有料到,白鹫这一次行迹可疑的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后,会替他们捞到一尾大鱼——陆哲月。 湘明与湘澄希两人沉默的开着车,跟随在白鹫所搭的公车之后,对他们来说,要躲过一个外行人的耳目,简直比吃饭还要来得容易。一路上他们讨论着白鹫究竟要到哪里去,终于,白鹫在公车七转八拐之后下了车,开始探头寻觅起街道的住址。 「小明,你觉得他要去找陆少悠吗?」 「不要叫我小明……」湘明抗议。他远看着白鹫的神态,觉得他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紧张:「我不觉得耶。第一,他们不会那么白痴还留在这附近;第二嘛,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接应的,我看他好像找不太到路,是第一次来吗?」 湘澄希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出门买午餐吧?」 「我们继续跟下去吧。」 「可是这一带不是都找过了吗?你没印象了?这附近是阿奇负责的啊。不太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吧。」 「也许他真的是来买早餐的……」 「别说傻话,走吧。」湘澄希指着转弯走入了小巷之中的白鹫说道。 白鹫缓缓的走着,他一点都没有发觉自己被跟踪了。他凭印象认出了这一带,他晓得陆哲月所住的公寓已经近在眼前,但这突然倍增的灵视力已经搞得他有些晕头转向,他发现身边的银色丝线是堆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尽管自己能够直接穿过这些像是帘幕般的东西,但一不小心还是会看不见路,而且那种被丝线给穿过身体的感觉,令人感到有些许的厌恶。 他已经开始怀念起看不清楚这些银色丝线的时候了,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照着记忆中的景象一户一户的找,很快他便找到了陆哲月所住的公寓大门。 白鹫站在门口看着门铃,他没有钥匙,没有办法进去。他有些犹豫该不该按下门铃,但对方肯定不会让他进来吧?但就在这个时候,很好运的,正好公寓里的一位住户开门出来,白鹫趁机进了大门,他知道陆哲月住的是顶楼,如今再站在楼下踌躇也没用。 远远的,湘家两个术士见到他走进了公寓。 「那间公寓是怎么回事啊……」 但在湘家人的眼中,看到的景象和白鹫是截然不同的。若不是因为有住户打开了门,白鹫还走了进去,他们两人都不觉得自己有看见一座公寓。 那是极为强烈的保护结界,让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爪牙们,完全没有办法接进这座公寓来碍事的结界。 「这间房子的问题可大了。」他们俩没有看见的是那层层包围住公寓的银线,那正是遮蔽住他们视线的东西。 「我赌一万块,阿奇没有搜到这间公寓。」 「你赌,难道我要赔吗?」 湘澄希不悦,他从袖中拿出纸折,喃喃念咒,纸折化身成了一只瓢虫,小到可以停住他的指尖之上。瓢虫拍拍翅膀,跟随着白鹫进入那间公寓里。 幸好那结界仅仅只是让人看不到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加上任何的防御功效,小瓢虫通顺无阻的飞进了公寓的窗中,湘澄希籍着瓢虫的眼,看到白鹫站在那间公寓的门口,举起手看似是想要敲门,却又犹豫的放了下来。 这户人家是谁?湘澄希命令式神飞进家中调查。 如果这次前来跟踪的人不是湘澄希的话,也许事情就会到此结束。 湘澄希一看见那扇铁门内的人,他就愣住了。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人的模样,即使已经有了年岁上些微的改变,那个人是—— 陆子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人看起来年长了一些,但的确是陆子渊没有错!湘澄希和陆子渊的算是同辈,他们的年纪严格来说是差不多的,只是湘澄希他认错了,那间房中的人不是陆子渊,而是陆哲月。 陆哲月的模样是由陆子宣的心里所想像出来,他喜欢的人的模样,而在他心中的第一位就是他的兄长陆子渊,再来他希望有个年长一点的人可以照顾自己,所以陆哲月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成熟版的陆子渊。 可这是不可能的,陆子渊早就已经死了!湘澄希还参加了他的丧礼,记得他的弟弟哭得很惨,他有去瞻仰陆子渊的遗容,有在礼簿上签名。他们那一辈的都以为陆子渊会飞黄腾达,可是他没有,在他短短的一生之内,就连式神都来不及召出,便踏上黄泉。 湘澄希的惊骇是湘明所不能够理解的,那种见到几十年前应该就死的人从坟墓里爬起,还住在自己家附近的那种恐慌感。 就在白鹫终于鼓起勇气敲下门的同时,湘澄希播了一通电话。 陆哲月没有想过他会在此时此刻与他最不想见到的白鹫碰面。 他听到敲门的声音,但上一次他已经被陆芸儿的兔子整得够惨了,不敢贸然开门,再说会来这种地方找自己的人,要不就不会从门进来——例如刚才闹哄哄的走掉的牌鬼和独眼;要不就是紫烨,还没敲门就已经开始大吵大闹。 第158章 那么会这样中规中矩的敲门的人究竟是谁呢?可悲的是这扇门上没有装可以看见外头的那种透明窥视孔,他根本无从了解门外站着的究竟是谁。 陆哲月想说别应门了,就随他去,总之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过白鹫很明确的知道他就在里头,见到他没有应门的意思,白鹫干脆叫起了他的名字。 「陆哲月!我知道你在,我是白鹫……」 陆哲月愣住了,他没有料到此刻站在门口敲门的居然是白鹫,小羽的式神。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来这里做什么?陆哲月的内心交战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要将门打开,让他进来。 打开门的那一刻,这算是白鹫与陆哲月第一次的正式碰面。 以往都是陆哲月远远的在躲着他,这次却是白鹫自己找上门来。 「进来吧。」陆哲月不晓得要对白鹫说些什么?其实他们应该可以有很多很多的话谈,但真正碰了面时的尴尬,却远比他想像中所来得多。 引着白鹫进了客厅,陆哲月请他坐在客厅那张简单的沙发上。白鹫乖乖的坐着,一双眼睛却是直盯着陆哲月看,透亮透亮的。这是陆哲月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白鹫,不可否认的,就连他也觉得白鹫是个很漂亮的人。 不只是外貌,可以看得出他的人就像是他的眼神一样,光照下去就打亮了。 小羽有多宠他,陆哲月不知道,但白鹫是个幸福的孩子,他就算有要烦恼的事情,也绝对不是坏事。 真让人羡慕……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像是招待客人一样,动作很生硬的在杯子里头丢茶包,然后冲上热水,放在白鹫的面前。当他转头回来的时候,他发现白鹫正望着他放在桌上的教科书瞧。他大概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吧?都是医学系念的英文书,对一般人来说比学法术还要难。 见到白鹫不开口,陆哲月只能猜到他是为了小羽而来的。可是是为了什么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鹫似乎也对这个问题有所疑惑。其实他有事,只是很多事都已经得到了解答,例如他想知道陆哲月是不是真如陆群青所说的是个式神,他现在已经晓得了答案。 现在的他只是想要知道,陆哲月究竟是为了什么接近小羽,他担心陆哲月会对小羽不利……可是,面对面的情况并不如白鹫所想像的。 白鹫身为式神,他从不感到孤单一人,他不像陆哲月或悬江,他们身为人形的式神,一直都感到非常的孤单,他们无法和其他的式神沟通,却又不算真正的人类,即使喜欢他们的人都愿意承认他们身为人的身分。 白鹫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他可以很顺利的和所有的式神沟通说话,他认为自己是式神的一份子,他从不怀疑也不必去追求人类的认同,因为他已经有了很明确的定位,他认为自己是式神,他已经有了所属的地方了。 他原本以为面对陆哲月其实是面对另一个式神,但他错了,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如同普通人类的存在。 陆哲月不像悬江,他是用人类的自觉在开口说话,他认为自己是人类,这么多年来他失去了他的式主,他独自一人在人类的世界中打滚,即使他心里想着的是子宣,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子宣而活,但现在的他多少已从伤痛中走出,他开始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 那是白鹫在他身上所看见的不同点,可惜他没有办法理解两人间的差异性究竟是源自于何处。 但看着陆哲月,他讲不出话来。 若要拿陆哲月和陆群青相比,陆群青肯定比他坏上一千万倍吧?其实陆哲月是个好人,并不如白鹫所想的那样。 他忽然发现为什么小羽会很愿意和陆哲月交朋友,因为他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啊。事情就是这样,也许自己根本无法与他为敌。 这么一想,白鹫又更加的感到危险了。 「我……」终于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白鹫开了口,继续说起:「我知道你是式神了。」 「……是吗。」 白鹫点点头,陆哲月的表情却没有他想像中的惊讶,反倒是平淡多了些。 「小羽也知道了?」 「不,他不晓得,他应该不会相信吧。」 陆哲月沉默。其实他并不想让陆羽晓得自己的身分,但他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白鹫说道:「你为什么要接近小羽呢?」 「接近他?」 「嗯,我以为你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这样想的啊,」他回道:「的确是有。我说我很喜欢小羽,想待在他身边,这样你能理解吗?」 他看见白鹫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神中所带着的,不知是惊恐又或是敌意,很像因为被激怒而跳起来的小动物。 「我是认真的这么想的,但我绝对不会做出对小羽不利的事情,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 很遗憾的,也许我们原本可以谈更多的事。 「我懂了。」 白鹫不想再和他谈下去了,这样就已经够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小羽的想法,他想回去找小羽,也许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总而言之,他不可能就此放弃。 他试着再次使用双眼的力量,寻找小羽的踪迹,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奇怪。他看见小羽在征信社中,神色匆促。他好像在找些什么,窗外有人,他感受到了小羽的情绪,小羽在思考该如何逃走,他很急,很慌乱,白鹫从来没见过小羽如此。 小羽怎么了? 「你有车吗?」他转头回问陆哲月。 「怎么了?」 「我看见小羽有危险……有人要抓他?快、我要过去!」 「小羽有危险?」 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陆哲月带着白鹫去停车位找自己的车,他说他也要跟去。 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湘澄希所放出的瓢虫,一直追随在两人的身边。他拿起电话通报道:「两人已出发。」 「跟踪他们。」 「好。」 他发动了车子。 陆羽被表哥送回家的途中,他很担心堂哥是否会有什么消息传到征信社,很坚持的要先去一趟征信社拿东西后再回家。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放在征信社里的包包,他想找的是堂哥的信。 表哥没什么疑问就将他送到征信社,他将车停在楼下没熄火,等陆羽拿个包包就走。陆羽冲上楼去,果然今天的信已经送到征信社!他快速的翻阅过可疑的信件,果然今天收到了一封名字写给自己的广告信。 他当场就将信拆开,几个铅笔字写在广告纸的页角,上头写着:「晚上,将东西送至此。」句子的后头写着几个数字,那是公路的号码,还有几公里处。 陆羽翻开地图,确认那条公路是一条靠近风景区,相当偏僻但能够连接到花莲机场的公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堂哥他们行动速度也是同样的快,一拿到护照,他们就立即离开台湾!这真的是最明快的解决方法,可是陆羽看看时间,惨了,自己刚才睡了一觉,再加上从这里开车到会合地点的时间恐怕会不够! 该怎么办才好——和表哥借车吗?不,他肯定会问东问西。然后他就会知道自己要送护照过去的事情,陆羽往窗外窥去,却看见了更不妙的画面。 他看见了几名术士,他们正上前去和表哥说话。 那些人不是湘家的术士吗?在陆羽被调查的时候有看过他们,一个一个死板着脸很像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黑衣保镖,他们来这边干嘛?陆羽这才想到,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已经露了馅……早上的那场车祸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去购买护照的事情八成已经曝了光! 完了,所以湘家的人前来调查了吗?不行,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被那些湘家的人抓回本家去关个两天再回来。他将广告纸上的铅笔字擦掉后,将广告纸扔进垃圾捅,然后他决定豁出去了! 他看见湘家的人从正门的楼梯上来了,于是他往后跑,穿过征信社的后门走防火梯冲下楼,然后他推开了正要走向他的表哥,躜进了表哥的车中,未熄火的车不必再发动,他直接踩下油门。 「喂!小羽,小羽!你要去哪里!」表哥的声音在身后只响了一次,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自己该不会有犯罪的天分吧?前后完成的时间居然不到三十秒。 他看见表哥真的是吓傻了眼,他跟着追了两步便晓得追不上而放弃,他身后湘家的人冲了上来,但之后的事陆羽就没看到了。 第九章 陆羽真的是个很乖巧的孩子,陆少悠打从见到他时就如此的认为。虽然他有一点小气爱钱,不过这严格说来不算是什么缺点,有时候想着他爱钱的模样,还蛮好笑的。 他是自己的堂弟啊……都长得这么大了呢。在他前来本家的时候,陆少悠真的有些惊讶,记得他们很小的时候有见过面,但几乎没有什么印象,陆羽他们家是一脉单传,和陆少悠他们的陆家不一样,虽然同样姓陆,也以堂兄弟称呼,但陆羽的血缘和左护法近得多了。 以后陆羽应该也会结婚,生几个小孩继续过着他忙碌赚钱的生活吧? 「不晓得他会娶什么样的女生?」 「噢?我还以为他喜欢的女孩子都会被白鹫拐走了呢。」亚渝有些奸险的笑道。 两人提着简单的手提行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两张飞往欧洲的单程机票,就差陆羽送来的那一本护照,等到和亚渝离开台湾后,他们就去找欧洲当地的有力教会求助,在那边有着与式族不同的能力者,即使式族追出国外也没有意义。 第159章 现在就等这一刻了。陆少悠有些心疼的摸摸放在肩上的小哔,这几天它为了放出结界隐藏两人的行踪,看起来已经累得要没命了。陆少悠本身法术的资质较差,小哔虽然有号称式族中最强的结界,但结界的时间撑不久,往往只是在战斗中的瞬间放出来做补助,要它长时间的维持住结界,这还是第一回。 不过要感谢的另一位功臣,应该就是陆少悠现在绑在身上的这一把刀了——就是那把紫烨送给陆羽的刀。 其实这把刀是陆羽转送的,据说是紫烨的父亲以前所使用过的刀子。陆少悠起初也不晓得这刀有多厉害,后来他发现这刀的刀灵极其的强劲,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刀灵的模样是位女子,这位刀灵小姐生性严肃,她被紫烨转送给陆羽之时非常的生气,因为陆羽并非练武之人也非正统的术者,老实讲她不知道自己跟着陆羽要做什么,当他的吉祥物吗?刀灵小姐越想越是恼火,突然间见到陆羽身边有个天资挺好的式神,心想大概可以教他用刀,于是偷偷的跑去白鹫的梦中骚扰他。 白鹫根本听不懂她想要教什么,还以为她在念经,不过当陆少悠拿到这把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就是内行人碰上好武器。 刀灵小姐对于陆少悠十分认同,她愿意让陆少悠做自己的主人,在陆少悠逃亡的这段时间里,有一半就是靠她撑起结界,与小哔换班休息的。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再撑下去,得尽快离开花莲,越快越好,当陆少悠见到下午的死亡车祸新闻时,他只能为小羽祈祷,祈祷他平安无事,有见到那封早已寄出的信。 这是两人唯一的机会了! 只希望不要有麻烦。就让我们顺利的离开吧,就让我们赌这一次的机会…… 赌没有人发现,我们要离开了。 「少悠,大概还要多久?」 「要一段时间吧……小羽会在路上等我们,到他那边大概半小时吧,再耽搁一下,时间也还很够。」 当初逃亡前就已经订好了计画,住在离公路很近的汽车旅馆,等到了机场,那边人来人往的,完全不用担心十五夜他们会出现。 「嗯,很快就到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亚渝,轻靠住陆少悠的手臂。 「谢谢你。」 「还别说谢,我们还没离开花莲呢。」 「嗯。」亚渝低下头,陆少悠知道他很紧张。他经历过太多次的期待了……但最后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他伸手揉揉亚渝的后颈,然后像抱小猫一样的,轻拍着他的背。亚渝被他的袖子磨得痒痒的,偷偷的笑了。 「好了,想想若是到了机场,要去免税店买什么吧!」 「免税店有什么?是那个飞机上面会卖东西的吗?」 「喔,那个也是免税的啦。」 「少悠。」 「又怎么了?」 「没事,我不说话了。」 亚渝静静的倚在陆少悠的身边。如果陆少悠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的话,应该会讶异于他感到自己有多么的幸福吧。 就算是稍纵而逝的幸福也无所谓了,因为这一次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不会再逃了,他要挺身而出。 「少悠,停车吧。」 他知道那个人早就发现他们了。 不过那个人没有要阻挠他们这些小动作的意思,只要亚渝还待在台湾的一日,他就不会出手。但现在不一样了,只差一步他们就要离开花莲、离开台湾,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 那名站在路中间挡在他们车前的孩子,有着一头的银发,以及扭曲的尖角。 他是十五夜。 十五夜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公路的中央不动,然后朝着亚渝伸出手,仿佛在向他说着——你哪儿都逃不了,你终究要回到我的身边。 陆少悠将油门踩到底,直直的朝十五夜撞了上去,但他什么都没有撞上,车头仅仅只是穿过一个银蓝色的影子,而十五夜依旧安然的站在路肩的另一端,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两人。 望着他们做最后垂死的挣扎。 「你留在这儿。」陆少悠停下车,知道他们逃不了了,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他也要一战! 他将小哔放到亚渝手中,然后自车后拿出了他的长刀。 那是一把金色的长刀,刀身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公分长,使用这把长刀的刀法是陆少悠师父家的祖传刀法,只有资质最好的弟子可以学习这套刀法,每一位够格学习的弟子,都会订作一把属于自己的长刀。 陆少悠的这把长刀是驱凶的长刀,结合刀法与他的灵力,一砍现世恶徒,二砍妖魔鬼怪,在那金色刀身的血槽之中,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护身咒文。 「你还不放弃呀,对一个小孩子念念不忘,你真的是个大妖吗?」陆少悠语带讥讽:「想带走他,老话一句,先过我这关。」 十五夜不语,似乎完全不把陆少悠放在眼里,一副就是当人为蝼蚁的无视感,好像他只消轻轻一捏,陆少悠便会粉身碎骨。 见到敌方没有沟通的余地,陆少悠出招了。 他执起长刀直冲而上,主动攻击让十五夜不得不有回手的动作,但十五夜甫一回手,刀便如疾速落下,朝十五夜的手臂砍落。 一瞬间,陆少悠的长刀削过十五夜的结界。 十五夜平日有恃无恐,靠的便是自己强劲的术力,但关于体术方面他可远远落后于—般的人类。 尽管陆少悠的动作在他眼中看来的确不弱,好歹十五夜这千年以来看过多少的术者,对于陆少悠这个无名小卒,对他多看一眼已是对他大大的赞同。 「功夫不错……」 对于十五夜的轻语,陆少悠不回应,此刻的他只专注在该如何击败对手,他知道眼前的十五夜很强,只靠这把刀不会是他的对手,方才削过结界之时,他已经感受到刀身已有损伤,这把刀顶多只能再撑上几招便会碎裂。 徒有着强劲的刀法,但若是没有一把好刀在手中也是无用武之地,但陆少悠自有打算,他非得赢不可,「不打没有胜算的仗」这是师父最初所教授给他们的观念,打了没有胜算的仗,那就一定会输,输了、死了,那就没有进步的机会,那不如一开始便不要学武,一开始就不要浪费这个时间走上送死的路。 十五夜攻过来了,他一挥手,那瞬间强大的风压扫过陆少悠的身边;风中飞舞着碎冰,也许他不是一开始就要让陆少悠死,要不可以直接施放更凶狠的法术,连同陆少悠周遭的土地也一同化为烟尘。 但术士最大的缺点,也是剑士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近身战。 剑士也怕人近身攻击,剑身越长,只要逼近敌方,敌方就退离得越远;拳脚武术亦同。剑士会怕,术士更怕,只因为武者还有反败为胜的招术,但术者一旦被人近身攻击,那一切便都毁了。 只是十五夜根本不在意陆少悠朝自己冲来,他身上坚固的结界可以保护他承受任何的物理攻击,没有人可以拿刀接近他一尺之内,所有的攻击都会被结界给挡下。 当陆少悠再次朝他冲来之时,他原本是满不在意,没料到他却听见头顶之上出现了一阵重击碎裂的声音。 陆少悠的刀,竟硬生生的穿进了十五夜的结界之中,十五夜一惊,虽然仅是微小的刀尖,且离他尚有一尺之远,他挥手即将碎裂的结界还原,但难保第二次攻击不会整把刀一起捅了进来! 他瞥头往后飞去,这才看见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陆少悠的身后。 那是亚渝的力量,他稳稳的伸出手,操控他略为生疏的法术,在陆少悠的身边布上一层强大的结界保护住他,代替了已经相当疲累的小哔。 亚渝的结界随着陆少悠的行动,整个撞击在十五夜的结界之上,结界对结界,双方的力量都强硬得很,硬碰硬的结果虽然是两败俱伤,但相较之下,陆少悠的胜算多太多了。 在结界粉碎的那一刻,陆少悠只消轻轻挥刀,便能在十五夜做出法术反击之前将他劈成两半。 「……即使如此,你的刀……」退开的十五夜,就算不防着陆少悠,也得防住此刻的亚渝:「大概再来一次,就会碎掉吧。」 用人类的钢铁去锻造的武器,想要对抗神灵毕竟还是太弱了。 「那么、我还有一次的机会。」 「真是愚蠢。」 十五夜似乎不打算再与他斗下去,他很肯定最后的赢家会是自己。于是他继续往亚渝的方向走去,任凭着陆少悠朝自己砍来—— 「喝啊啊啊啊啊——」 陆少悠孤注一掷的狂吼出来,磅的一声,十五夜原本以为他会失败,就好像前两次一样的没有太大的长进,但他却没料到自己错了,他的结界被削去了一大半,他的手也因此被砍了下来。 陆少悠并非回避掉他的要害,而是因为结界扭曲的关系而没有命中要害,十五夜转身,震惊的望着自己被砍断的手臂,黑色的鲜血流了出来,喷散得满地都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尝到了苦果。 陆少悠此刻所持着的刀已经换成了另外一把,是陆羽交给他的那一把,原本是短刀,现在为了刀主的使用方便,化身成了长刀。 十五夜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刀的来头,也难怪这毛头小子竟敢不自量力的向他挑战!虽然陆少悠几乎没有任何的力量足以和这把刀做出加乘的效果,但单靠刀本身的强大力量,竟也能达到这般的效果。 据说那把刀能破开大海、碎裂群山……这把早就已经佚失的名刀,怎么会落到了这个小鬼的手中? 第160章 十五夜往后退去,开始在自己的身边布起扎实的结界,他不能看轻陆少悠手上的那把武器,加上陆少悠本身的刀法,即便没有法力可言,他也能杀伤十五夜。 但十五夜也不能后退,他非得在此击败陆少悠不可,若是让他们离开,他再怎么等,也不可能等到第二个亚渝出生。 他不能让亚渝逃走。 「来吧……」 他得要拿出真功夫一决胜负了,在彼此平等的状况下,双方都有赢面,也都有尝到败果的机会。 输就是死。陆少悠持稳手中的长刀,他也明白此刻的十五夜是一个人前来的,因为他很有自信能很轻易就能解决掉自己与亚渝,他是个容易轻敌且骄傲的对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找援军,他们得在他的援军到来之前将十五夜解决掉。 只要能砍下他的头…… 轻挥刀柄,陆少悠转了架势,一次就将胜负了结。 但他错了,十五夜就算没有同伙,他们也有对等的敌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冲上前去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身边的结界消失了。尽管他已经将刀挥进了十五夜的颈边,但只差那区区的几寸,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某种冰寒的东西穿刺了过去,那是整块的碎冰。 他输了,亚渝的结界没有保护住他,在十五夜之后埋伏的,是一派悠哉模样的陆群青。 「呦,打得蛮激烈的嘛!」他笑眯眯的插手这场战斗,陆少悠最后见到的画面,是被他提在手中,已经昏厥过去的亚渝。 「死了吗?」 陆群青问道,十五夜似乎对他插手这场战斗感到不悦,他瞥头不愿多谈。陆群青见他生气了,心里是乐不可支,还不时的望向倒在地上的陆少悠,心想着若是他还活着就好了,可以多找点乐子。 「早点开始吧,这小家伙会反抗了呢,长大啰!」 陆群青捧着一团白雾似的灵魂,他将这团光放进了亚渝的身体里。很快的,亚渝又睁开了眼睛。 可是那不是亚渝,只是一个占有了亚渝身体的灵魂。 「终于成功了,之前他的心里反抗得很厉害,我一直给他换魂都失败呢。这次这小鬼死了喜欢的人,总算心里变得脆弱些了。」 十五夜仍旧不语,他看着那个睁开了双眼的亚渝,亚渝也望着他。 「陆壹名。」 「哼。」 被叫做陆壹名的亚渝轻声的哼了一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蹒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张开双手看着,他看见自己的掌心中有血,然后他望向了倒在一旁的陆少悠。 「怎么了?」 「……我读到他的记忆。」 「小鬼的记忆没什么用,早点忘掉吧,我们还没完成约定呢!」 「我儿子呢?」 「他很好,我们都有照顾他,也替他换了个新的身体,他用得不错呢。」 说谎。陆壹名露出了怨毒的眼神,但他懒得再看陆群青一眼,转身走向了十五夜,十五夜的部下们逐渐来到,聚集在他的身后,他们开了数辆的黑色轿车前来接应他们的主子。 「十五夜。」 「怎么?」 「把他一起带走。」 陆壹名指向了不远处,倒在一片血泊里头的陆少悠。 《待续》 番外 半夜十二点,温度只有十度边缘的台北,能让人不畏寒风走出家门,在令人恐惧的黑夜之中缓慢行走,冒着在小巷中被抢劫与看到鬼的危险,这样的东西,它的名字不叫做正妹,也不叫做好人,它的名字只有一个—— 叫做加热卤味。 白鹫的生活作息大致上和陆羽相同,除了他比较早睡之外。白鹫天生还有些嗜睡,如果一天不让他睡上个十小时,就会整天昏昏沉沉的好像在梦游一样;至于他的睡眠品质也是一向好得惊人,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他只要头沾到枕头马上就能沉沉睡去。 因为要早起的缘故,白鹫每天都尽量让自己早点上床睡觉,倒是陆羽一直都是个夜猫子,晚上非得要玩玩线上游戏、上上网,看到时钟都指到两、三点,万不得已了才上床去睡觉。 就像今天一样,白鹫早早就爬上床卷起被子睡了,陆羽还在和他的线上游戏奋斗,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陆羽突然站了起来,走向衣柜翻动起衣柜里头的外套。 只见他拿出一件自己外套里最厚的羽绒衣,看了一看后又放回去,改拿起一件挂在旁边的亮灰色羽绒衣——那一件是白鹫的。 「白鹫、白鹫,起床喔——天亮了——」 拿着羽绒衣,陆羽猛推着卷着棉被狂睡的白鹫,没几下白鹫就被陆羽给吵醒。 他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转了闹钟,却不是被闹钟给吵醒,而是陆羽把自己给叫起床。 「小羽……」他皱皱眉,望向身旁的闹钟——快要十二点了!他吓得醒了过来,还以为自己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十二点了?!」 「喔,对呀,快十二点了呢。」 白鹫震惊,心想自己肯定要被陆羽骂到半死,没料到陆羽却笑眯眯的爬到他的身边,甜甜的对他说:「你看,这件你穿起来很好看耶——来来,快穿上!」 「咦?」 「快点穿给我看看嘛。」 「我自己穿就行了——」 陆羽不理白鹫的推辞,七手八脚的就把羽绒衣往白鹫身上套,然后把他从床上推下去。 白鹫的脚一离开棉被,便冷得打了个寒颤:「好冷喔!」 这时白鹫才发现窗外头都是全黑的,现在是半夜快十二点,不是中午十二点! 是在作梦吗?为什么小羽今天这么可爱?对自己这么好? 白鹫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黏在自己身边,笑得喜孜孜的的小羽,只见到小羽跳啊跳的跑到自己的背包旁边,拿出了钱包后,数了两百元塞在白鹫手中,眼神闪亮,几乎要掉出很多的星星。 陆羽双手合十,笑道:「白白——人家想吃卤味——」 白鹫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羽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一路关心倍至的陆羽,送着白鹫到家门口。见到白鹫在找鞋子穿,在客厅看电视的小瑕不禁问起他们这么晚了是要到哪里去。 「白白要去买卤味给我吃喔!」陆羽得意貌。 「啊?怎么这么好?我说老哥啊,是你逼人家去的吧?」 「哼哼,谁叫白白最听我的话了。」陆羽往白鹫的胳臂上一抱,这时才觉得有式神真好。 「那我也要吃,我要咸酥鸡,还要鱿鱼加一个鸡排,还要奶茶。哥你请客,不然我和妈讲说你都虐待白白!」 「什么?!可恶,你这死丫头都挑贵的吃。」 「谁叫我哥对我最好了!」陆瑕奸笑。 陆羽听了气得头顶冒烟,再从口袋里掏了张一百元出来,可是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冷着脸叫白鹫自己出钱请小瑕吃大餐。 只要讲到钱,陆羽就一脸坏人样…… 如果陆家有所谓的食物链,那恐怕白鹫是最底下的那一个了。 「啊对了,白鹫啊,听说最近这附近有人被抢耶,真的很可怕,你要小心一点喔!」 「最近经济也太不景气了吧?」 「我会小心的,那我走了?」 「等等!帮我再买一包洋芋片!」 「好——」 白鹫打开门,一阵冷风立即迎面扑来,真的好冷好冷喔——幸好身上还穿着一件羽绒外套,一堆的羽毛发挥了它们的功用,让白鹫除了遮不到的脸觉得冷以外,其他的地方都觉得还好。 不过比起一时的冷,还是小羽的卤味比较重要! 白鹫打起精神,缓慢的走往陆羽家附近唯一的卤味摊子,这个卤味和咸酥鸡开在一起,去买卤味的时候,可以在旁边就近一起点咸酥鸡。 两家店的营业时间都相当的晚,特别是在天冷的冬季,正好是他们大赚一票的时候;只是白鹫远远的还没有看到摊子,就已经见到如墙般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包围在店面之前,黑压压的一片令白鹫傻眼。 整个骑楼居然都被买咸酥鸡和卤味的人给挤满了啊——虽然现在已经是周围店面全都打烊的半夜十二点,但台湾人的夜生活才正开始啦! 不想去夜市那么远的人,就近的在家附近买消夜吃,正好咸酥鸡和卤味都开在同一个位置,人数加倍拥挤。白鹫在人墙之外左看看、右望望,他不小心的感受到了店前民众的心声,因为太强烈了,除了「冷」以外,只有一个「馋」字。 嘴馋的人群正聚在店前焦急的等待…… 白鹫左挤右挤,就是挤不进人群之中;因为源源不绝的客人们正将店前挑选食材的地方挤得爆满,好不容易让白鹫这个不懂得挤队的人排了进去,眼前挑食材用的小篮子和夹子,却被旁边无情的正妹给抢走。 在食物的竞争之中,只有强者才能为王;白鹫尚不能明白这个深奥的道理,面对一群饥饿的民众,只要稍稍煽动,便能引起暴动。 在摊位前又彷徨的磨了好一阵子,老板才终于把消失的篮子与夹子补上;白鹫终于开心的夹起了卤味和咸酥鸡的料,先夹卤味——小羽要吃高丽菜卷、王子面,还有高丽菜……小瑕的是鸡排和鱿鱼……夹了老半天,白鹫闻着一袋一袋香喷喷的送出去的鸡排和卤味,自己也觉得又冷又饿,数数皮夹里还没被陆羽给压榨完的零钱,也替自己夹了一篮的消夜。 选好料送到老板面前,再去便利超商买奶茶和洋芋片,接下来挤在成堆的人群中慢慢等待,终于,三大袋热呼呼香喷喷的食物,终于交到了白鹫的手上。 第161章 提着比想像中还要沉重的三大袋食物,白鹫心中是满足不已,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去给陆羽夸奖。 可惜天不从人愿,白鹫的消夜之旅,却不如想像中顺利。 当白鹫开心的提着消夜走路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阵来者不善的气息,朝他直奔而来。他立即发现不妙,往回头看时,一阵冷风往他的脸上刮去,哗的一声,他看见一辆半透明的黑色机车,在自己的身边急驶而过,机车后座上戴着安全帽的骑士狠狠的在接近白鹫之时推了他一把,并抢走了他手中的卤味及咸酥鸡。 然后这辆半透明的机车与骑士,在眨眼间便消失在巷中转角。 白鹫想追上去,但怎么追? 就算白鹫再呆再外行,他也晓得刚才抢劫自己的是什么——那不是人! 可是怎么办才好,小羽的消夜被抢走了……但白鹫伸手摸摸钱包,里头的钱已经不够他再买一份新的消夜,他也只好摸摸鼻子,一脸沮丧的走回了家。 话说白鹫其实是有领生活津贴的,本家每个月都会照每个式神的需要发给式主生活补助,白鹫自然也有一份相当于薪水等级的生活津贴,不过因为他是人形的缘故,所以本家就不发给式主的陆羽,而是直接将生活费汇入白鹫自己的帐户。 不过以白鹫的个性而言,只要存折还在陆羽的手上一天,他也只会乖乖的领陆羽给他的少得可怜的零用金。其他多余的钱,都被陆羽给扣押了,陆羽每天数着他的定存单一张张的增加,乐得在床上乱滚。 白鹫平日不用什么钱所以也不会感觉困扰,但在像这样的时候,他就真的觉得很伤心了。 叹了口气,知道陆羽等会儿一定会痛骂自己不小心,出门前就已经告诉自己路上有危险了……唉……他推开家门,果然,陆羽和小瑕两人便兴冲冲的挤了上来,两兄妹都眼神发亮,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家人。 只是两兄妹伸着的手落空了,白鹫摇摇头说:「我碰到抢匪了……」 「啊?」 「消夜被抢走了……对不起……可是我没有钱重新买。」 「你遇到抢匪?怎么回事?有没有怎样啊——」 「你被抢劫?」小瑕跟着惊呼:「欵对耶,你看你的背后,都弄脏了,是跌倒吗?」 「钱包还在吗?」 「还在,他们只抢了我手上提着东西。」 「真是太夸张了!」 「不、真是太可恶了!我的消夜——」 陆瑕伸手向白鹫要已经弄脏的外套,白鹫将外套脱下给她。陆羽则是四处看看白鹫有没有受伤,幸好除了手掌上一点点的擦伤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一点事也没有。 「没事就好。不过你有看到抢匪的样子吗?或是车牌号码?」 陆羽怀疑这抢匪和最近盛传的是同一对,但可惜白鹫摇摇头:「他们都戴安全帽,我看不到。可是好像是一男一女,对了,他们的机车是黑色的,可是车牌是半透明的,我看不清楚。」 「车牌是半透明?」 「人也是——」白鹫说道。 「他们不是人吗!」 「好像是鬼耶?」 「噫噫噫噫——」 陆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的消夜大敌,竟然不是人类! 「我看看喔,双人的机车抢匪……」 隔天一早,被幽灵抢匪所害,记恨晚上没消夜吃而且白鹫还受伤的陆羽,非常不悦的在放下老爸的早餐之前,嘱咐他一定要去局里把这个可恶的幽灵抢匪的底细给调查清楚。 有个当警察的老爸,大概就只有这个时候有用了。 「可是爸爸今天有别的案子——」 「有别的案子?」陆羽转身把早餐端回去。 「爸爸错了!小羽,你是说什么机车抢匪——」爸爸立即认错。 「就是那个半透明骑黑色机车,半夜里与你儿子的消夜为敌的混蛋!」 陆羽怒火中烧,他越震怒的时候,表情就越黑暗,特别是讲到有关于食物的事情,要知道昨天晚上他也不敢再叫白鹫出门去买消夜,害他夜里翻来覆去的脑中净是香喷喷吃不到的消夜,口水一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虽然他可以自己动手煮,不过卤味和咸酥鸡可不是那么容易变出来的东西哇! 真是气死他了,害他折腾了整夜不得安宁,可恶的抢匪,我恨死你了!虽然你已经死了,不过非得要再送你上路一次不可! 非得让你知道,食物的怨恨是很恐怖的! 「是是是,爸爸去帮你查……」 于是陆羽爸在儿子的逼迫之下,无奈的只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去硬凹别部门的同事们,请求让他借阅旧档案。 果然,在翻阅了数本档案之后,他找到了一份有关于鸳鸯大盗的资料。 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有对是男女朋友的鸳鸯大盗,专门骑机电行抢路人,不过他们都没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有名被害人甚至还以为他们是愚人节来开玩笑的,总之就是被人家看得扁扁的。 简而言之,就是这对鸳鸯大盗很逊,逊到连被害人都不打算要提告。 之后这对情侣陆续被捉了两、三次,但悲惨的程度大概是受害者连指证都懒得花公车钱过来,根本不把他们当作一回事,因此当年的员警写起笔录来也是相当的讽刺嘲笑。听说后来这对鸳鸯大盗车祸身亡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下场啊。 虽然这么说,可是陆易恒也时常在半夜经过那条马路呀?这么多年以来,仔细想想,就连小孩子们也从没说过他们有看过那对幽灵机车抢匪……这么说来,十年前死去的机车抢匪们,是最近才突然开始活动的? 嗯——为什么会这样呢?陆易恒摸摸自己的下巴,他想起近来住家附近的确有人遭到抢劫,不过并不是白鹫所遇见的那一对幽灵抢匪,而是骑着赃车的活人抢匪。而且他记得这对抢匪还没抓到,虽然附近的监视器有拍到,但因为他们都戴全罩式安全帽,看不见脸无法指认。 这真是伤脑筋啊,好好的一个社区竟然出现了两对大盗!这叫他这个警官的面子要往哪里放,于是陆易恒打电话回家,叫白鹫把电话接给血戮听。 大概的说明了一下,要血戮飞出去巡视巡视,等他回家之后就去逮那两对抢匪——鬼也逮,活人也逮,一次把他们给清个干净! 于是血戮拍拍翅膀出发了,用它身为老鹰的优秀视力,徘徊在高空之中往下探看。很快的,时间还不到晚上,血戮就锁定了一对时常跟在女子身后,行迹诡异还不断的骑着机车来回在大街小巷的机车骑士。 对了一下车牌,果然又是赃车!于是陆易恒暂时丢下了手边的工作,花了一个小时跟踪这对骑士,一举成擒,当场在他们的身上搜出了抢劫而来的赃物,两人也百口莫辩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现在抓到了可恶的活人抢匪,可是幽灵抢匪呢? 陆易恒真想不透为什么十年来都不现的幽灵现在跑了出来,但没隔多久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隔天早上的值班员警笑哈哈的讲了一件昨晚所发生的抢案,案件内容和白鹫遇到的如出一辙——去买完消夜的民众提着消夜回家,然后消夜被抢了。 这位先生比较不幸一点,因为他把皮包与钥匙都放在装消夜的塑胶袋里头,三更半夜的锁店又没开,他回不了家进不了门,盛怒之下跑进了警局报案,但尽管如此,他的证词却一点都无法让员警取信,说是抢他的「东西」透明透明的,疑似撞邪,警察也只能勉强给他做个笔录,再给他锁匠的电话,让他可以顺利回家。 「啊啊,是消夜被抢了吗?」 「是啊,那家咸酥鸡真的蛮好吃的,我晚上经过的时候叫他们贴张牌子,请买的人深夜小心,别被抢了。」 「消夜被抢真的让人很生气耶。」 「对啊,哈哈哈哈——」 突然间,陆易恒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他苦笑着要来了那对幽灵抢匪的档案,上头有着男女双方最后的住址,其中女方的住址就在那条巷子的附近,女方只有一个家人,就是她年事已高的阿嬷,现在应该是独居在此。 拿着住址一户一户的对着找,当年的旧房子已经拆掉翻新,住址也有所更动,不过人的姓名是不会换的,陆易恒找了几户的邻居寻问之后,找到了这位现在搬到隔壁街老公寓的老阿嬷。 老阿嬷看起来是一个人独居的模样,她打开门,看见陆易恒时皱了皱眉头,十分的提防。不过陆易恒从门缝之中可以望见老阿嬷的桌上放着那家卤味与咸酥鸡的袋子,而且有好几个。 「这都他们惹的麻烦啦!」 似乎知道陆易恒上门来要讨的是什么,老阿嬷很不客气的转身走回客厅,拿了一个皮夹和一串钥匙回来扔在他的身上。她喊道:「这我在路上捡到的啦。你拿回去,别再来找了!走走走!」 老阿嬷挥手赶人,陆易恒抱着应该是被抢来的皮夹和钥匙乖乖的摸头回家,不过脸上带着的是满满的笑意。 回到家后,陆羽果然追着老爸问道。 「已经都抓到了啊?」他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破案。对于老爸办事的速度,他感到非常的讶异。 「当然啊,也不想想我可是你爸。」陆羽爸开心的跑进厨房开冰箱:「小羽,有白菜芯耶,怎么这么好,爸爸想吃白菜芯炒火腿——」 「好啊,看在打倒我的消夜之敌的份上,我炒来庆祝庆祝。」 陆羽挤到冰箱旁边找起火腿:「啊,不过我要留点肚子吃消夜,昨天没吃到很气,今大我一定要吃到! 第162章 」 于是丢下已经安心睡死的白鹫,大半夜里,陆羽冲出家门,买了一大袋的卤味提着回家。然后走到巷口的时候,他被抢了。 「臭老爸你不是说已经抓到了!」 顶着寒风冲回家中,震怒的陆羽磅的推开家门,对着坐在客厅看影集的老爸大吼。老爸听见陆羽竟然被那对幽灵抢匪给抢了,笑到抱着肚子在沙发上面打滚:「我说抓到他们了,可是——没有说把他们抓起来啊。哈哈哈哈哈——」 「齁——你害我买了一百五十块的卤味被抢走了!」 「哇——你买了一百五啊?这么多是要分老爸吃的吗?」 「我恨你——把我的卤味钱还来——」 陆羽再也受不了连续两天被抢消夜的重大打击,他转身哭啼着冲上了楼,跑进房间,把外套往白鹫的头上用力一丢:「起床!」 白鹫蹭蹭枕头,睡眼惺忪,起不了身,陆羽爬上床去把他给用力挖起来,白鹫呻吟两声,发着抖把外套紧紧套上,走路不稳的被陆羽给拖出了房间,推推推到了家门之外。 白鹫揉揉眼睛,双颊被风刮得都红了,不知道陆羽大半夜的把他捉出来吹风要做什么。 他呆呆的跟在小羽的身后,只见陆羽站在巷口停住脚步,拿出两百元给白鹫:「去帮我买卤味。买越多越好,喜欢吃什么你就自己挑。」 「嗯,好。」 「卤味要拿好喔,抓紧提袋。」 「好?」 对于陆羽的要求,白鹫一向是无条件的顺从,什么也不多问便照着陆羽的话去做了。陆羽在他身后挥挥手,叫他快去,似乎没有要一起过去的意思。 白鹫觉得奇怪,但还是先听话去买卤味。他照着陆羽的话精挑细选,买足了整整两百元的卤味,才提着大袋走了回来。 他没见到刚才站在巷口的小羽上哪儿去了。心想也许是不想走那么远,先回家了,他不怎么在意,只是被冷风吹得头脑清醒的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巷口,就是他被抢劫的地方。 听爸爸说抢匪已经捉到了,白鹫什么都没想的就走了进去,但就在此时,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阴森的冷气,快速的直冲而来。很像风但又不是,昨天才被抢劫的白鹫怎可能已经忘记?这分明是那对幽灵抢匪的气息! 这次的白鹫可不会像昨天那样笨笨的不知所措了,他抱紧卤味转身闪躲,果然见到那辆半透明的机车朝自己身边猛然呼啸而过,但幸好白鹫闪得够快,机车后座上的女子虽然朝着白鹫伸长了手,却勾不到白鹫手中的卤味。 害怕他们再追回来,白鹭转身想跑回有人的街上,但想起万一陆羽还在这附近等自己——那就糟了!冒着卤味再被抢走、被陆羽骂的危险,白鹫的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陆羽的安全,他连考虑都不考虑,便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但没隔两秒,他便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摔车的巨响。 磅!很大一声的撞击声,接下来引擎的声音与机车刮擦在柏油路面的尖锐声响。白鹫皱起眉头,随着惨烈的摔车声音,他一时之间不敢看眼前的惨况。 直到过了几秒声音消失之后,他才跑上前去,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陆羽正窃笑的躲在路边,望向那对幽灵抢匪摔车的地方。 「白白,你还好吧?啊,卤味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回家!」 「好是好,可是——」他看向那个似乎是被幽灵抢匪给撞出擦痕的电线杆,只是幽灵抢匪已经随着摔车的声响消失无踪,连个残骸都没留下了。 「唉呦,没事的啦,我耍耍他们而已。他们又不会死!大不了以后晚上不经过这里!」 耍耍他们?可是小羽怎有这么厉害,可以空手扳倒机车?回到家后,只见到陆羽奸险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红线。 这红线就是普通缝衣服用的细线,陆羽刚才趁着白鹫去买卤味的时候把红线绑在巷子的两端拉直,这线很细,绊不倒活人,但对于鬼来说,可是道坚固至极的锁链,被撞着了,连解都解不开。 这就是陆羽他平日解决幽灵鬼怪麻烦事的行事方法,不用咒术也能整得那些鬼怪不敢再找上门来。 看着陆羽得意的从厨房中捧出大碗把卤味倒得像山一样高,大口满足的看着电视吃了起来,白鹫虽然觉得小羽真是厉害,不过这样的他看起来还真的很——像坏人——呢。 「白鹫今天帮了大忙,给你吃大碗的!你看有高丽菜卷喔,还有贡丸耶,金针菇,加菜加菜,耶——」 听着陆羽的欢呼,白鹫跟着吃起了卤味,给陆羽消了气,他开心了,应该就不会三更半夜再把自己从床铺里头挖出来吹冷风了吧?真是太高兴了,吃着吃着,白鹫真的觉得好暖好想睡啊。 只是隔天,陆羽爸因为这对麻烦的幽灵大盗的事情,也为了儿子的消夜前程,以及让区民众的安危,不得已的放弃了休假,把那对幽灵抢匪的阿嬷背上山去扫墓。看来似乎是因为阿嬷的身体不好,久久都没有上山去扫墓,所以幽灵担心的跑下山来了。 阿嬷在墓前斥责了孙女一顿,样子虽凶,却是隐隐流露出了不忍。陆羽爸看在眼里,他可以明白老阿嬷也许很高兴能收到孙女送来的卤味和咸酥鸡吧,虽然不是用正当的方法得来的,但他可以明白老阿嬷想见到孙女的心情。 「阿嬷,我以后送卤味给你吃啦,你喜欢吃什么和我说啦。我儿子很会煮饭耶,叫他煮给你吃!」 「你儿子他是厨师喔?」 「不是啦,不过他煮的超好吃耶,阿嬷叫你孙女别担心啦。」 「好啦好啦——」 于是阿嬷趴在陆羽爸的背上,说她要吃红烧狮子头,炖白菜,还有……总之,这次的深夜卤味与幽灵抢匪事件,也总算是有了完美的结局。 《完》 第九部 第一章 陆群青望着眼前的景象,觉得非常的有趣。 他轻轻的哼着刚才在车上广播中听见的曲子,是首轻快的英文老歌,曲调似曾相识,好像有听过,却又想不起该怎么唱下一句。 远远地看着前方的激战,他看见陆少悠以极快的速度攻击十五夜,他挥刀、迅速的发招直攻要害,不得不让陆群青称赞他了得的功夫。 见到十五夜的结界被陆少悠砍出一道裂痕,陆群青感到十分的惊讶,没想到陆少悠竟可以把十五夜逼到这种程度,还让他那副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孔、无视于任何人的态度,难得的认认真了起来。 千年以来都没人能突破十五夜的防卫接近他,就连陆群青自己都近不了十五夜的身,陆少悠又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陆群青眉头一挑,认定必是有人暗助陆少悠,正在猜他身后的助力究竟是谁,不过没多想就得到答案了──就是那个在陆少悠身后施法保护他,娇小瘦弱,看起来紧张到半死的孩子,吴亚渝。 只知道瞻前而不顾后,好一个未曾对战过的初学者。陆少悠八成没有教好他吧?但即使教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守比攻难,他要面对的敌手可不是两三招就能打发的对象。 不过见着那两人极其认真的表情,还有渐渐也显得认真的十五夜,陆群青觉得有趣极了。" 「小俩口还真是有趣……」 虽然陆群青的年纪比陆少悠来得大,不过论辈分,少悠比他先进本家很多年。陆群青对他一向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陆少悠在他的眼中很普通,是个略有才能,而且努力又正派的好人── 幸福的人。 他有很好的家人,很好的朋友,很多值得他付出的目标,而他付出的努力,也确实的得到了收获。陆群青很羡慕他的好运气,不过对于他的生活,倒是一点都不感到羡慕,毕竟再怎么好也是陆少悠他自己的事情,也许自己应该要稍微的展现出羡慕的模样,来突显一下自己的不幸,不过仔细想想,与其去在意别人有些什么,不如专心的研究该如何让对方变得一无所有,这比较符合陆群青的人生观。 当初会挑上陆少悠,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不管陆少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觉得可惜,也毫无感觉,如果要找个比陆少悠弱的人,那很容易,不过陆群青最后还是选上了他── 为了摆平吴亚渝这个大麻烦。 看着眼前的激战,陆群青愉快极了,恨不得再多享受个几分钟。不过高手过招,战斗的时间往往非常的短,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陆群青伸出手,指向了眼前那个专心于防守结界,却完全没有防范自己的亚渝,说道:「去吧。」 陆群青呢喃着,随着他小声的命令,他的身体之中,立即分离出了两个半透明的黑色阴影。阴影的轮廓很模糊,像一阵聚集的煤烟,不过这两缕阴魂,可都是陆群青手下一等一的强手。他们缓慢的朝着亚渝的方向飘去,公路旁被他们经过的地表,周遭的野草都一一的像被烧过一般,发出了粉碎的声音,当场扭曲枯死,土壤焦黑一片。 随着他们的现身,空气中染上了一阵腐败的血腥味道。 「直接杀了他。」 陆群青命令道。两缕凶魂举起了像手那样的树样肢体,对空发出嘶哑嚎叫的微弱声音。 事情就快结束了,比想像中还要来得顺利,真是奇怪?原本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要打退敌手或是解决掉意外的陆群青,开始思考起自己是否准备得太过齐全,以至于他的敌手们还未长大,就已经胎死腹中。 被幽魂所扑向的吴亚渝,专注得没有发现那两股强烈的怨气,陆群青更加的觉得不好玩了,原本他以为会出现亚渝看见凶魂而惊慌奔走,不知该顾结界还是顾自己的安危,陷入两难的戏剧化情节,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163章 他们好不容易捉到的吴亚渝,正是这个计划一切的源头,因为他的存在,大家的愿望才得以有机会实现。 吴亚渝所拥有的「力」,是千年以来少有的强劲。 对于这点,陆群青哼上两声,替他感到惋惜不已。 如此强劲的力量,却长在这个躯体和胆小的灵魂里头,有了力量却无法使用,应该说……吴亚渝没能受过那种使用力量的专业训练。 有些人的力量很不稳定,像陆群青,他没办法不去注意自己天生所拥有的天赋,他的天赋会严重的干扰自己日常生活,若是不好好的整合,便会落得被吞噬的下场。 可以这样查觉并自我训练的陆群青是属于少数,而另一种人则是比较多的,也是一般常见被称为有灵能的那些人,就好像一般的式族人们,就像是陆羽,他们要靠持续的修行才能引出自己的天赋,要不然就会变得像普通人一样,最后天赋随着年岁而埋没消失。 吴亚渝亦同等陆羽这一类型的人,只是力量的阶层高太多,空有强大的天赋却没有去应用与管理,只有在危急的时候会因为精神状况不稳而暂时爆发一下,老实说这样的力量爆发,在陆群青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术者眼里,根本只像是小孩子的尖叫。 这也正是吴亚渝之所以会被他们捉住囚禁的原因,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没有学过任何一项可以用来打倒敌手的法术。 他没办法打赢那些关住他的人,只能勉强的造成一些小骚动,却不能把对方收拾掉。但即使如此,在某种程度之下,吴亚渝还是能够保护自己。 陆群青一直想要将「那个人」的灵魂放入吴亚渝的身体之中,但吴亚渝在精神上很强硬的拒绝了他,只要他还是如此强硬的拒绝,陆群青也拿他没辄,只能不定时的吓唬吓唬他。 后来他逃亡了、又被捡了回来,陆群青想说也该是改变改变策略的时候了。 对他坏会抵抗,对他好总行了吧?于是他选了陆少悠来做这件事情。 什么都不晓得的陆少悠,付出了真心来保护亚渝。 吴亚渝也为了他的真心而感动。 他挑对人了,这两个人一见如故,等两人的关系好到离不开彼此,互相觉得对彼此都有了责任的时候,事情似乎就变得比较好解决了。 那一天陆群青只是趁着陆少悠不在家的时候,跑去亚渝的房间和他聊聊天,大概是说了些要怎么把陆少悠给活活整死之类的话,然后陆群青就见到了有趣的东西。 面临崩溃边缘的吴亚渝。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真的可以强到将彼此给勒死。 看着吴亚渝哭喊着求陆群青不要对陆少悠下手,他知道不管是自己或是陆少悠,其实都不是自己的敌人,他只是有个小小的愿望要去完成,才会拖他们两人下水;这么多年以来,陆群青想尽了办法要吴亚渝屈服,现下可终于是成功了,得意的望着泪流满面的亚渝,品尝着小小的胜利,他知道亚渝别无选择,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逃出本家 不仅止是为了自己,同时他还要带走陆少悠。 如果就这么把人挡下来是轻极易举,但只是这么做不就太无趣了吗? 陆群青向来喜欢给自己小小的乐趣,所以他开始偷偷的观望起亚渝他们的行动,在本家之中,没有什么情报是他拿不到的。就算是陆少悠摆在脑袋里头从来没有说出来,他也会想办法把那些盘算给读出去。 在两人顺利的按照计划逃走之后,陆群青也送了他们一份一时兴起而准备的大礼。 还不都是因为陆少悠打晕了那名守夜的姜家术士,让他觉得似乎有好玩的地方;于是陆群青窃笑着放出了他所养的凶魂,附身到那名术者的身上 不需要动到陆群青的一根手指,那名被附了身的术者,蹒跚的走回了别邸之中。他扭着自己的脖子,破门进了陆少悠的房间之中,闯入浴室,开始自残。 附在那个术者身上的凶魂,生前在自家的浴室之中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与三个小孩,之后自杀身亡。警察闯进命案现场的时候,看见他把妻子与三个孩子的尸体排排叠高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头,而自己则是满身染血、浑身是见骨的刀伤,因失血过多而身亡。 自残而死的男子,身上的伤口比死去的妻子四人还要来得多。 警察将他的案子以杀人后自杀作结,除此之外他们也无从解释。 他的灵魂被陆群青高价购入,一开始只是为了兴趣,不过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死去的凶魂依照他生前残留的模糊记忆,开始重複原本死亡旅程。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那两只躲在房间里的三尾变成了所谓的目击证人。记得这两只好像是陆羽养的食物?怎么逃亡的人没把食材给带走呢?是因为还没煮吗?'] 陆群青干脆将三尾捉来玩,送给他心爱的宛静当作礼物,三尾毛茸茸又傻呼呼的,宛静喜欢得很,陆群青见了她玩得开心,也很高兴。 就这样,杀伤姜家术士的罪行这么被栽在陆少悠的头上。对于陆群青来说,这样事情就演变得更好玩了,诱得一群人像无头苍蝇那样的乱转,疯狂要找两人回来伏法,看得陆群青在幕后窃笑到肚子喊疼。 凶灵朝着亚渝走去,他们像一阵黑烟那样的缠绕上了亚渝的背后,扼住他的颈子。 「呀啊!」吴亚渝的双眼,突然看不见眼前的陆少悠与十五夜了,夹杂着灰粒的黑烟遮蔽住了他的视线,刺入了他的眼中,疼得他尖叫了出来。 他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双眼,泪水因为受到刺激而一涌而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指甲那样的……在亚渝的颈间狠狠的划过,瞬间留下了五道的血痕。 好疼!他失声叫了出来,但他的身上出现了不止五道的血痕,两个凶灵的四只手掌,猛力的拉扯他的头发、撕破他的衣服,狠狠的将他的身体抓出如刀割裂般的伤口,亚渝跌倒在地,伸手想要挣扎,却捉不住形体如烟尘似的凶灵。" 「什么?」 受到了凶灵干扰的他,一下子失去了专注力,他所施下的法术也随之瓦解,陆少悠持刀向前砍杀而去之时,他身边周围的结界却迅速的开始碎裂成片;十五夜所使的法术与陆少悠身上的结界相撞,化为了可视的型体,如冰一般护住陆少悠身边的东西被他的气所冲散。 他感觉到不对,咒压朝着他的身体狂扫而来,瞬间他身上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小哔的结界,但小哔的力量不够持久,根本挡不住十五夜接连不断的猛攻,几道冰箭很快的击破了小哔的结界,直往他的要害飞射而去,陆少悠接连几个闪身,躲过了第一道的冰箭,十五夜见状,双掌一挥,风犹如锁链般迅速的将飞出的冰箭辗碎,化为千万枚指头大小的锋利碎屑,往陆少悠的全身攻去 陆少悠直觉的使出护身咒文,挥刀挡过朝要害攻来的冰屑,但护身咒只挡掉了第一波的攻势,其馀的碎冰仍是扎扎实实的命中了了陆少悠的身体,爆出一阵阵的血花。 失去了信赖的后盾与结界的保护,单凭自身的武力无法闪躲过十五夜以法力压倒性的攻击,陆少悠陷入了苦战。 转头一看,他看见了倒地呻吟,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掐住颈子,无法动弹的亚渝,与站在远处微微笑着的陆群青。 畜生……这家伙! 但陆少悠无法赶到亚渝的身边去保护他,现在就连他都自身难保。他听见亚渝断断续续的尖叫不断传来,他的力量再一次的失控,直接的攻击在那两名凶灵的身上。但凶灵不是活人,他们根本不害怕自己被炸到魂飞魄散,即使只剩下双手或一张嘴,他们仍旧能死咬住亚渝不放。 十五夜发现眼前的人身边的结界消失了,而且就连如此无趣的攻击都无法抵挡,就算他的手中拿着那把令他感到忌讳的黑刀,但刀比人凶,陆少悠并无法将那把刀使用到能够与自己匹敌的地步。 「哼?就凭你吗?」 尽管血已经滴落满身,前有大敌,后有埋伏,终于已经走到了毫无胜算的这一步,但陆少悠却连一步都没有退后。! 他还能战。陆少悠将长刀一转,刀锋在空中划出半弧,点落于他的眼前,换为反手持拿,他面对着十五夜,眼神锐利如豹;但他的视线,却短暂的落到了刀身之上模糊的倒影里头。 他望向倒影之中的亚渝,最后一眼。 于是他将掌心推向刀柄,将刀锋对准十五夜的所在。十五夜看见陆少悠的眼神,自己的双眼,早已不晓得看过了几次如此的眼神朝向自己瞪来,那是战士视死如归的眼神。 陆少悠飞身冲向十五夜,十五夜站稳脚步,在身外张下一道一米半径宽的强劲结界,但陆少悠却没有停住半分。 他要硬闯结界自杀吗?十五夜心想,他不是如此愚勇之人,于是只剩下第二种的可能性。 陆少悠恐怕要赌上一把要将结界给硬是拆开,也许是咒法、也许是暗器……不,他不会有这么强的暗器,要不早就使了出来!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十五夜猛力的将结界再强化,眼见着陆少悠在他的结界前一步停住。 在短兵相接的瞬间,陆少悠将黑刀由手中奋力的掷出,长刀在以自身的力量穿透了十五夜的结界,刀气切裂开十五夜的周围一切,无声的划过了十五夜的颈边。 但在那同时,十五夜的法术炸开了陆少悠的胸口,在他的身上爆出了一阵血雾。 陆少悠倒了下来。 第164章 陆群青远远的看见,血泊在他的身边散开 十五夜抹抹颈上的血,他没有受到致命伤,他赢了。 吴亚渝痛苦的伸出了手,却碰不到躺在血泊之中的陆少悠,他再也没有站起来。吴亚渝的脸上,满是不知是绝望又或是震惊的神色,他张开口,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陆群青照着原本预定的计划,唸起咒文将手中的另一个灵魂唤醒。那个灵魂等着要接收吴亚渝的身体,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只不过吴亚渝的灵魂一直在低抗,他没有办法做出附身的动作。 现在的吴亚渝不再有抵抗的意志了。陆群青悠悠的往前走去笑得开怀,将醒过来的灵魂握在手中,按入吴亚渝的身体里头,吴亚渝的身体轻轻的震了一下,失去了求生意志的他,再也没有抵抗的意愿。 被捏紧的心脏失去了跳动的力气,然后那道灵体吃下了吴亚渝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醒了过来。吴亚渝的表情完全变了,变得非常的哀伤,毫无生气可言,一样的面貌,散发出的却不是他的气质。 那个灵魂的名字叫作陆一名。 「呦,你终于得到他了,感觉如何?」 陆群青开心的问道。 陆一名坐起身来,眨眨眼睛,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了一阵;这个身体出乎他所意料外的好用,年轻灵活、血液温热得让他烫手。 吴亚渝的灵魂也比他所想像的更来得丰沛美味,彷彿是补足了长年沉睡中的不足一般,他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如流水般狂涌而出的活力,如获新生。 他点点头,相当满意这个比预料之中还要来得完美的身体,而远处的十五夜则走向了倒地的陆少悠。 他原本想要毁掉陆少悠的尸体,顺便带走那把古刀,但掉落在陆少悠身边的那把刀阻止了他。刀灵化为女子的模样,挡在陆少悠的尸体之前,她以冷酷的眼神望向十五夜,企图阻止那个人无礼的行为。 即便是把好刀,但拿在能力不够的人手中,无法发挥出她的力量。 但刀灵一回只侍奉一主,保全刀主最后的尊严,是她最后的使命。在刀主化为灰烬,归返尘土之前,即便是只剩下一只手,她也会守住主子的尊严,若是十五夜再想靠近,便只能同归于尽。 只能放弃了,见着刀灵的警告,十五夜叹口气,非常的惋惜这把刀的主人竟不是自己。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少悠这个人类可以拿到这把古刀?十五夜转身离去,他看见已经成事的陆群青,正和陆一名在窃窃私语着些什么。 不过一见到十五夜走了过来,陆群青便笑着停止了他们之间的话题:「走吧。事成了,现在去你那儿?」 「湘氏呢?」 「我叫阿左把她带来就行了,不急。隔了这么多年,她也很想和一名伯父聊聊天吧?都等这么久了,还差这几天吗?」 「我不差这几天,准备好最重要,你们人类做事最不得信任。」 「嗯哼。」 陆群青笑笑敷衍掉这个损人不利己的话题,就算是表面上也好,他喜欢凡事以和为贵。 但他所谓的和,仅止于他自己的事而已,这一点十五夜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阿左什么时候过来?」 陆一名问道,但这么问着的同时,他的眼神却不断的往陆少悠的方向望去。陆群青很快的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了?」 他问道,但陆一名想了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陆少悠的时候,心里的感情无法压抑。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胸口疼痛,彷彿被大石给压住般的苦涩,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和我没有关系…… 是这个少年的缘故吗? 「我读到他的记忆了。」他如此冷静的下了结论,在夺取亚渝的身体之时,同时也吃下了他的灵魂,这让他感染到了亚渝的记忆与强烈的感情。 眼前那具倒卧在地的尸体,是这名少年最重要的人。因为用他的双眼看着对方,得到了他的过往记忆,因此胸口才会这么痛苦。陆一名虽然知道这份感情和自己没有关系,但他还是无法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小鬼的记忆有什么用?」 尽管陆群青如此讥笑着,但陆一名考虑了几秒后,还是下了这个多馀的决定。 「你问这话也没有什么用,要做什么你会比我清楚?」他挥手叫唤那些十五夜的喽萝过来听命:「……把他一起带走。」 「悉听尊便。」陆群青两手一摊,开始指挥起那些陆续到来现场的部下们,将陆少悠的尸体连同那把古刀,一起小心的打包带回。 带回十五夜所住的宅邸之中。 这件事情的开始,要追回近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陆一名还是个年轻的研究狂,一头栽进咒术研究中,他人生的所有目标,就是研究这些自古以来所流传下来的各种玄妙咒术。 不管是易经卜卦、收妖伏魔,乃至于炼丹延命,凡是知识与理论上的事物,陆一名是无所不包、无所不通。式族中所有现藏的典籍都被他读通看透的时刻,他的触手伸往了更加广大的天地,西洋咒法、其他世家的祖传又或是乡野閒聊,全都不放过。 对于知识的渴求,造就了陆一名的一切,若说他被知识的恶魔附身,恐怕不足以形容他打从心底对于知识的狂热。也许可以说,他本身便是个掌管知识的恶魔。 从一个名字中没有字,也学不会法术、式神更弱得可以的式族人,一转而成为受到式族人尊敬的老师,甚至于名扬海外,当年的右护法亲自为他赐字,更名为「一名」,即是名垂千古的「名」字。 他在式族之中,是如此的被看重,甚至已经被族人们认定将来会接下右护法的职位。 这样的陆一名,没有家人也没有正常的交友圈,他最好的朋友便是年龄相近、从小与他一块儿长大的左护法。他认识的人很少,生活也很封闭,毕竟除了咒术与知识以外的东西,他一概不懂也不了解,他的心从来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之外,直到某年因为重感冒的关系,他被迫住进医院养病。 在医院里,负责照顾他这一床的,是一位温柔又美丽的年轻护士。 这位漂亮的小姐把陆一名从建构了数十年的象牙塔中带出,陆一名身旁的亲人见他对这位小姐有意思,心想机不可失,便主动替他讲亲,两人看彼此也都满顺眼,婚事便这么订了下来。 这位护士小姐嫁入了式族之中,替陆一名生了两个孩子,陆一名很爱她,但他无法改变过去的生活模式,他不知道要怎么平衡工作与家庭之间的时间,最后被工作给绑死的他,失去了这段短暂的婚姻。 陆一名对于这段失去的婚姻非常的痛心,从小以孤儿的身分在本家内被扶养长大的他,何尝不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其实比之于知识与咒术,那也许才是被覆盖在他的心底深处,最想要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 得到了却又失去了,最后回头观望,发现自己两手空空,除了另一段苦痛的记忆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比起一开始就从未得到过,更加让人伤心。 原本就对人际关系非常棘手的他,在妻子离去之后,完全呈现了自我放弃的状态。为了逃避妻子抛弃自己离去的痛苦,他变本加厉的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研究之上,然后等他再次想起家人的时候,他的两个孩子都死了。 他的孩子──子渊与子宣两兄弟,都陆续的死于血癌。 子渊是什么时候生病的?他的葬礼是什么时候举行的?子宣又是什么时候发病的?有人和自己说过这些事情吗? 他记得在子渊的葬礼之上,子宣轻轻的捉住自己的手叫他爸爸。那天下了雨,他淋得满身湿透,可是陆一名想不起子宣当时的表情。 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一件都想不起来? 他在子宣的葬礼之上,才突然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他想不起来自己和妻子同住的这些年来,他们曾经聊过些什么话题,他不知道子渊过世的时候究竟是几岁,又是谁替他取这个名字? 孩子有什么朋友?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在看研究的报告?为什么自己不记得子宣住的是哪一间医院? 子宣的死亡证明书上,写的是自杀。 不知道是哪来的义工,又或是葬仪社的人员,还是……他们拍拍陆一名的肩膀,柔声的和他说,子宣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他一个人勇敢的与血癌对抗,虽然最后走上了自杀一途,但请千万不要责怪他。 不是这样的。 陆一名在心里如此的大声吼叫,不是这样的。 该被责怪的人是我。 可是他这么痛哭的时候,那些人却柔声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 不是这样的! 他绝望的怒吼,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孩子都死了,他的妻子也离他而去,他所爱的人都不在了,但就在陆一名再次封闭住自己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那是左护法所带回来的孩子,据说是左护法表妹的儿子,在母亲过世之后,长年流落在外。和式族断了连络的他,因为自己特殊的天赋而吃了不少苦头。还有传言说他流落在黑道的手里,做过很多不干淨的事情。 他的名字叫做陆群青。 族里的人对他敬而远之,不过左护法却非常的疼他,好像为了要弥补自己过去没有照顾到表妹的亏欠似的,左护法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陆群青的身上。 第165章 陆群青想要什么他都给,想做什么都纵容,陆群青也很会利用这点,仗着左护法什么事都顺着自己,气坏了不少族里的大老。 陆一名根本没有要理会陆群青的意思。直到某一天陆群青悄悄的走进了陆一名的房间里头,神祕兮兮的拿出了一样东西,和他说「你一定得瞧瞧」。 「我没兴趣。」陆一名断然拒绝,不过陆群青黏人得很,赖在陆一名的房间里头不肯出去,嘻嘻闹着。: 「伯父,是好东西,您瞧瞧嘛──」 「给我滚出去。别以为阿左纵容你就……」 陆群青伸手,在他的掌心之中散出了一道飘惚的白色灵气。那阵雾似的灵气,很快的在他的身后聚出了一个模糊的人魂 那灵魂想逃,但陆群青捉着他的头发,把他拽到了陆一名的面前,高兴的炫耀着。 陆一名呆住了,他没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原来陆群青不知花了什么代价,抢在鬼差牵魂入地府之前,把子宣的灵魂给买了回来。 其实陆群青只是拿了个罪行及灵力都比子宣更大更强的凶魂去和鬼差交换。鬼差当然说好,虽然有点捨不得那个凶魂,不过陆子宣落在他的手中,他能得到的利益可是比养凶魂来得多。 「……很可惜,子渊的魂我来不及换,不过你的小儿子我倒是拿到了。」他另一手指指子宣说道:「我把他养在我这边,」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你放心,他跑不掉。不过他的脾气有点硬,和阿左说的一样,和你很像。我教训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听话呢!」 陆群青那时年纪尚轻,但个性和现在差不多,都是嘻皮笑脸的淨是惹人厌。虽然他不是为了要惹陆一名生气才这么做,不过见到陆一名震惊到呆愣在原地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加油添醋,惹人火大。 但事实上,子宣的灵魂的确是被整得很惨没错。想当然尔,他不肯听陆群青的命令,于是陆群青派了几个恶毒的凶魂专门看守整治他,被几个凶魂团团围住欺负了数月,没人还能够清醒的撑住。 陆一名喊着子宣的名字,他知道那个灵魂的确是子宣,可是那时的子宣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 「你对他做了什么?把子宣还给我……」 「刚才你才叫我滚呢,我听你的话,我走就是了。」 「你给我站住!」 陆一名冲上前来想捉住陆群青,可是他一个文人哪里是陆群青眼里的对手?陆群青身影一晃,闪身就躲过了他,连番数次,他得意的笑了起来,陆一名被他激得怒不可支,却又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 他把子宣的魂一捞,关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头,嘴角笑得扬半天高。 「还什么还?我还给你可以呀,明天鬼差就来捉他走了!若不是我养着他,他早下地狱去啦,你忘了他怎么死的?是自杀呢,哈哈,等你死了,再过个十世八世,他也还投不了胎!你不感谢我把他换回来,还要骂我真没好报。」 「子宣……爸爸在这……」: 他扑上前去,想要抢回他的子宣,但陆群青根本不理会他。 「他听不见。」陆群青哼上一声,对这眼前为了亲情而崩溃的男人,嗤之以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子宣他和你有什么仇?你不淮再折磨他!小心我灭了你的凶魂!」 被陆群青讪笑的举动给激怒,陆一名狂吼不已,他应该要想一个好的办法来整治这个嚣张的陆群青,但怒火让他失去了最重要的理智,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啦哗啦掉了下来,让他连话都无法讲清,就连站都无法站稳。 见了陆一名可笑的模样,陆群青忍不住斜着眼嘲笑他:「瞧你这副德性,还真有办法灭了我身上的凶魂?」 「你不要小看我……」他愤恨的说道,巴不得伸手就能将陆群青给撕碎成万片。就算陆群青一时间耍得了几个嘴皮子,但想踩在自己的头上,他还太嫩! 「呵,生气了?别气啊。」 但陆群青见了他的眼神,却反而温柔的笑着,笑得漂亮极了,一瞬间让陆一名迷惑了起来,以为自己讲了什么让他误会的话,竟让陆群青这么的开心。 「伯父,你可是我尊敬的前辈呢,阿左常和我说你的事情,我每件都记在心上。」 他愉快的说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什么都办得到。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找你聊聊。」 陆群青捏着手中的子宣的灵魂,一阵白色的微光亮起,他向魂魄吹了口气,陆一名听见了一阵尖叫。 「你懂不懂复活术?」 「复活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样的咒术。」 陆群青说对了,他的确懂。只要是拿得到手的典籍,他全都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头,关于复活术之类的东西,自古以来真的是太多了,就算他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不能说自己不懂。 人生在世,总有死去的一日。但感情不会随着死亡而消逝,同样的,生者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也不会因为认清了终有一天得要死亡的事实,而坦然的接受。 人终究逃不了一死。但也因为如此,复活术这个关于生命最初也是最后的议题,总是不断反覆的在咒术的历史中被提出。关于复活术之类的咒术资料,数量之庞大,足以将本家给淹没。 陆一名当然知道复活术,但这个议题太多,他并没有想过要整理它,而且在实行上也是不可能的。纵然他一度有过让子宣两兄弟复活的念头,但没有他们两人的灵魂,一切也是白搭,他就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现在的条件不一样了,陆群青手中握着的是子宣的灵魂,货真价实。 而且只要有陆群青在的一天,子宣的灵魂就不会被鬼差带走。他会永远待在陆群青的身边,直到陆群青腻了为止。 陆一名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陆群青,他不认为陆群青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会无条件的为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至少一个热心的人,不会把想救的对象折磨得死去活来,还加以取乐。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选择直接摊牌。陆群青对他的果断满意极了,于是他也报以单刀直入的回应。 「我最近认识了一位朋友,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不过他需要一些帮助,像是你替他完成复活术之类的事情。」 陆群青说道:「他答应你,如果你肯帮他,他也会给予对等的回报。例如给你力量,让你的子宣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之类的好事。 我呢,中间收取了些不是很多的报酬,因此,来帮你们打点关系,牵个线;至于接不接受,那就……」 「我接受。」不待陆群青说完话,他便下了决定。 不管是谁也好,只要能给子宣一个重生的机会,他什么都愿意做。 在那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陆一名开始埋首于复活术的研究之中,他们一行人开始做起种种的准备,先是挑选他们所需要的材料,第一个被选中的是吴亚渝,再来第二个便是陆羽。 复活术是一种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咒术。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无法确定的变因实在是太多了,并不是因为写不出来的缘故,没有什么咒术在理论上是无法完成的,其中只有难易的程度差别;他之所以会被认为不可能,是因为在实行上,成功的机率近趋于零。 有两个大点是前提,第一点,就是复活术需要一个拥有极强大力量的施术者,而且要复活的对象是人类,施术者也必须是个人类。这名施术者要懂得复活术所需使用的一切咒语与精细的仪式,这几乎要他花尽数十年的岁月去研究它。 光是想满足第一个条件,就等于宣告了复活术的失败。先不要说找不到这样的人选,更重要的是,满足了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会因为放不下死亡而去研究复活术。 第二大点是复活术所需的材料。 死者的灵魂必须被完整的保存着,不可以被鬼差给带走,也不可以转世投胎。再来要找到一个可以让死者寄宿的新身体,要在新身体的主人尚未死去的那瞬间,把灵魂放到他的身体里头。 如果要让灵魂「附身」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要让灵魂在别人的身体上「复活」,那两人之间的相似度,又更加苛刻的提高了。这两个人必须要有非常高的相似度,无论是年龄、性别,又或是个性,相似度的高低,决定了咒术成功机率的高低。 就好像是拿同卵双胞胎的器官去移植,绝对会是最吻合的选择,而复活术就像是将一个旧的灵魂,移植入一个新的身体之中。 如果是完全没有相似点的两人,即使出现了一时的成功,也撑不过多久。 陆一名不是笨蛋,他坚持要自己的孩子成功复活之后,才肯去做十五夜所交代的事情。于是他开始动手研究复活术的各种古籍,并改良为可用的版本,在他过世之后,他仍附身在陆群青的身上,继续着他的研究。 十几年过去了,一切都准备就续,然后就是等。 等待一个可供子宣做为复活的对象。原本他们打算花个三、四十年下去等,或是在这漫长的时间途中,他们能製造出一个来用;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出现的如此之快。 这个人就是陆羽──完全符合了他们所要求的条件。式族人,同为男性,年纪与子宣死时极其接近,同样拥有精神感知上的能力,就连他们的式神都是相同的──都是人类。 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来临了,再也没有任何再等下去的理由。 第166章 陆一名认为这个人就是上天为子宣所准备的身体,子宣是命中注定要得到重生,他兴奋极了,他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这个等待已久的计划。 而且在陆羽回到本家里的同一天,吴亚渝竟然也回到了式族本家。不晓得式族人就是绑架他的凶手,他一路无知的被送进了死牢之中。 这一定是上天怜悯我,要再给我一次机会。陆一名如此坚信着。 就在陆羽准备离开本家的那一日,陆群青如他所愿的派出了妖魔,对陆羽下杀手,然后他将陆子宣的灵魂放进了陆羽的身体里。 他要让陆子宣慢慢的吃掉陆羽的灵魂,霸佔他的身体;等到过一阵子陆羽被他吞噬殆尽以后,就是为子宣实行复活术的日子。 如此一来,陆羽的身体与寿命便都是子宣的囊中物了。他可以合法的拥有新的人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这些东西给讨回去。他可以回到父亲的身边,过着他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 这是陆一名的美梦,无论伤害多少人他都不在意,决意要完成的美梦。 呐、爸,怎么说呢,你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好像少了些人性。 他没有听见陆子渊是这么说的。当年的他,从来不记得儿子有说过这样的话,现在的他也同样的充耳不闻,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与自己想做的事情之中。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并不是毫不在意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是因为他不懂。他不懂得自己是不是该去思考,思考这样的事究竟该不该做,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他只知道付出努力就该得到收获,无论那是什么样的努力,又或是如何的收获。 第二章 通透了解「复活术」的实行方法,现在的他,需要一个拥有足够力量,能够让他施行复活术的身体。 这样他就能成为同时拥有强大力量,又知道施术法的术者了 他终于得到了亚瑜的身体,现在的他应该要开心才是,再过几天,他的儿子就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永永远远的和他在一起生活。可是为什么?当他看见陆少悠时,心里的打击远远超出了他完成目标时的快乐。 给轿车载回到了十五夜所准备的房子,那是市区的一间大楼,其中的数层被十五夜给买下,打通作为准备咒术阵式的地点。 十五夜的麒麟珠所放出的银色丝线,紧紧的包围住这栋大楼,对这栋大楼产生质疑的人们,他都尽量的一一剷除。另外一项重要的事,就是补捉灵兽。 那些豢养灵兽而被杀死的人们,并不仅止是被灭口而己,陆一名要的是他们的灵兽,灵兽的力量在复活术中是必需的,而且越强越好。 说到这里他便有点怨恨悬江,若不是他四处阻碍自己捕捉灵兽──就像是台北的大楼中那两尾鱼貌的灵兽,如果那两尾强大又古老的灵兽没有被悬江给封印起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少,许多本来没有要被抓来吃掉的弱小灵兽,也不会被抓来牺牲。 悬江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除了灵兽之外的事情,他接触得比较多的大概就是陆哲月了吧。悬江想拉拢陆哲月吗?不过看起来又不像,反正随他们去,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止了。 在大楼的其中一层,所有的房间是全部打通的。楼层的中央砌上了一个浅浅的水池,里头装着的水不过淹到小腿的程度而已,但这些水全都是用各种灵兽的灵质所压榨出来的。 透明的血,充满着极其艳丽的宝蓝灵气,让整池的水看起来都变成了蓝色。 一回到大楼之中,陆一名便照着仪式习俗,为自己淨身,新取得的身体虽然还不稳定,现在万事俱备,所有的材料都摊在桌上等自己开伙料理,唯一还要等待的,就是让自己习惯这一个躯体。 力量稳定下来,在使用咒术时成功的机率才大。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全权交给陆群青他们去打理了。 淨过身、换上新的衣服,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头休息了好一会儿。他照过镜子,还很不习惯这张新的脸孔,纤细的手瘦得好像一折就要断了。他躺在床上,禁止任何人进来打扰自己。原本想要好好的睡个觉,让自己的灵质稳定,但却怎么样也感受不到睡意。 怎么说呢,脑海里有种空荡的感觉,不像之前他所使用的陆群青的身体,里头满满都是些丑恶的恨意。 他靠向枕边,身体习惯性的往一侧靠去,另外一侧好像少了一个人睡着。他开始感觉到焦躁,对他来说,这是一阵完完全全毫无来由的焦躁,很明显焦虑的原因是这个少年的身体在作崇;某种强烈的感情遗留了下来,甚至影响到了新的寄宿者。 对不起……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任何人道歉,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不断的浮现出这句话呢?这不是他所想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的名字。陆一名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有看过那个男人刚进本家的模样。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孩,根据占师的预言,本家的人将他从国外接回了花莲,然后怎么了呢? 他一点都没有要多看那孩子一眼的心思,后来他也不晓得那孩子怎么了?去了哪里?他只知道那个孩子后来真的成为了本家的护卫,风风光光的住进了本家里,但陆一名仍旧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 这声音好吵……自己的声音…… 陆一名难耐的站起身来,他按下房内的分机,问道:「那男人的尸体在哪里?」 十五夜的手下们,将沾着污血、一团凌乱的尸体包在白布之中送了上来。陆一名命人将尸体放在自己的床上,将他们通通赶出门外。 然后他呆呆的坐到陆少悠的身边,他伸手抹了抹陆少悠脸颊上头已经干去的葬血,他的发梢上头沾了泥沙,满身是伤。 他的身体还没有到冷透的地步,只是胸前见骨的巨大血窟窿宣告着他的死讯。 不过是个死人啊……他已经死了……有什么好重要的? 可是陆一名没有发现自己愣住了,湿热的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不受控制的滑过他的双颊,滴在陆少悠胸上的伤口里。他越哭越难受,最后只能整个人卷在陆少悠的身上,抱住了他的头猛哭,抽抽咽咽的,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下来。 像是要叫醒他一般,陆一名用沾湿眼泪的袖口,努力的擦拭着他的脸颊,想要把上头的血渍给擦淨,但不管怎么擦都无法洗淨,一碰到水,血渍便又晕开,只是徒然的将脸颊越擦越葬,就连陆一名自己也沾上了满身的血污。 哭完就好,是不是哭完以后,这个少年就不会再怀念这个人了?是不是要放任这份情绪发洩,直到平复为止? 陆一名很快的发现,他太小看这份感情了。 他哭着、继续的擦起眼泪,他伸手抱过陆少悠的尸体,尽管两人的身高没有相差太多,但少年的手搬不动对方壮硕的身体,很是吃力。他想要将陆少悠自床上移下,却反而撞到了自己的脚。 _敲了很大一声,可是脚不会痛,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是紧紧的将陆少悠给抱住,他缓缓的拖着他走出了房中,爬上楼梯,然后走进了那层做为仪式用的楼层里头。 泪水遮蔽住了他的视线,不过这样也好;他将陆少悠的尸体沉进了那充满了灵气的水池之中。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他无法理解。凡人碰触到这样的池水,会短暂的变成有灵能的人。妖魔碰触到这样的池水,则是会功力大增。 尸体碰到这样的水,也许会化为妖魔,虽然不是复活,但至少不会腐烂化为尘土。只要这池水还在,他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去。 望着陆少悠沉入了那池水之中,蓝绿色的灵气在他的身边散开,像是孔雀石的色彩,一层度过一层,最后消失在苍蓝色的水雾里头,看着看着,陆一名再度发起了呆。 他看着陆少悠宛如沉睡一般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心底似乎起了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陆羽开着车冲往与堂哥约定的地点时,趴在后座上头睡翻了的紫烨,因为发现自己的鸡腿抱枕凭空消失而猛然惊醒!一抬起头,却看见了极其恐怖的画面──一只身形巨大且双眼闪出凶光的邪恶生物,嘴里正咬着他的鸡腿,严格来说,应该是已经变成了骨头的鸡腿! 邪恶的庞然大物将紫烨的视线之中盖成了一片黑暗,好像日蚀一样,只剩下恐怖大王的双眼发出了金色的凶光。 「咪!」紫烨大惊,看着他已经变成了骨头的鸡腿,含泪往后猛退两步。这是什么妖怪这么凶恨!紫烨发现自己的小狐狸脚频频发抖,他缩缩缩地缩到了车门边边,只见到那恐怖的庞然大物悠悠的走到自己的身边,瞪着自己猛看。 「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狐狸发出了悲剧性的惨叫,此时正好转弯,陆羽一个煞车,把紫烨给滚了两圈,震到了座椅底下。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上摔了两个大包,疼到头昏眼花,紫烨颤抖的抬头往上一看,那只可怕的像酷斯拉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一只过胖的三毛猫,过胖到双下巴层层叠上脸颊,连耳朵都快要隐没在脂肪之中看不见了。 三毛猫卡呸一声,把鸡腿骨头扔下座椅,砸在紫烨的小狐狸脚边,发出咚的巨大声响。小狐狸看见自己香喷喷上头还洒了胡椒的斗大鸡腿,被啃得剩下一根细骨,他哀嚎一声,卷着尾巴就对椅上的凶狠大猫咪吼了起来。 「嗷嗷嗷嗷激! 第167章 」你不要过来! 「咕噜噜……」樱桃觉得他很无聊。 大猫懒得理紫烨这毛没长齐的小咖,哼了一声,吃饱了迳自睡去,徒留紫烨在座椅底下嗷嗷发抖哭泣。 「呜呜咪!」 紫烨生气极了!泪眼汪汪的却拿眼前的恶棍猫没办法。他吸吸鼻子,转头看见了正在驾驶座上开车的陆羽的头顶,他努力的爬往副驾驶座,想要叫陆羽替自己讨个公道,修理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胖猫,但当他跳上副驾驶座,打算爬到陆羽的腿上叫他的时候,却发现陆羽的神情不大对劲。 「唔咪?」紫烨看见陆羽的模样好着急,车开得好快,急得连汗都滴了下来,他猛踩油门,像是在赶些什么。 怎么回事……对了,自己不是吃完大餐之后在姜子甫的车上睡着了吗?紫烨想了想转转身,把自己变回了人貌:「小羽──你怎么了?」 他向着开车的陆羽喊道,陆羽扫过他一眼:「别闹,现在有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情?子甫呢?」这不是姜子甫的车吗?怎么现在变成陆羽在开呀?还一脸凶巴巴的。 怕再问下去会被陆羽打,紫烨都嘴乖乖不再多问,还乖乖自己把安全带给繫好。毕竟大家都宠紫烨,平常会修理紫烨的也只有陆羽一个人而已,紫烨又要吃陆羽煮的饭、又要捣蛋,有时候也只能认命的乖巧一点 陆羽所要前往的公路有些偏僻,如果不是有地图在手,他可能也找不到路。不晓得小羽要去哪里?他望望车窗外头,都是一片荒凉的山野,还有好多好多的银色丝线,比城市里还要更多数倍的丝线,遮得紫烨几乎看不见前方 紫烨望着窗外动动耳朵,然后他听见了一些声音。 ──别去哪里…… 「嗯?」他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很耳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喊着,别去哪里。 「要我别去哪里啊?」 面对凭空而来的警告之声,紫烨于是也对着空气反问回去。 ──亚渝死了。 「咦?」这一次,换成了他马上就能够认出的男人的声音:「悠悠?」 紫烨大喊,原本不想理会紫烨的自言自语,但这会儿连陆羽都好像听见了那个声音。 「堂哥?」 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们两人都觉得自己听见了陆少悠的声音。在后座沉睡的樱桃,轻轻的喵了一声。 陆羽没有停车,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堂哥出事了,而且自己也不该再开往那里,他们约定的所在,恐怕已经成为了陷阱。但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是一回事,想要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正是因为危险,陆羽更加认为自己得要过去看看。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他与表哥南下准备要前往本家,寄住在台南阿姨家的那一个晚上,他梦见了一个哭着喊疼的少年,满身是血,他记得那一晚他被白鹫给吵醒……白鹫他说了什么…… 他说亚渝死了。 不是吧?不可能吧?亚渝不会死的,堂哥在保护他不是吗,堂哥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他,他们就要逃出国内了呀,就差这一步,护照已经放在我的口袋里了,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陆羽再次猛踩油门,反而加速开得更快了,紫烨被陆羽的猛加速吓了一跳,在紫烨的视线之中,车窗外头已经完全的变成了整片的银色,什么都看不清楚,车子好像沉没在银线里头,而且这个线所散发出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强了,强到紫烨打了个喷嚏,鼻子有种过敏的痒痒感。 「小羽──你不要开那么快──」 紫烨唤道,但陆羽感受不到紫烨眼前所见,焦急与担心让他忘了恐惧,后座的樱桃喵的一声差点被摇下了座椅。 糟了,小羽是怎么了?紫烨野性的直觉告诉自己,前面肯定非常的危险! 「小羽你快停车,不要再往前了──我们回家!」 「紫烨别闹,有要紧的事情啦!我要送东西去给堂哥。」 「你要送什么过去给他?改天再送嘛。」 「不可能、现在就要送过去。」 「不行啦,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唔唔唔!」紫烨慌张的都囔,干脆扑到陆羽的身上,抱住他的手,阻止他转动方向盘:「快停车!」 「紫烨你不要闹!我要生气了!」 「不管──小羽本来就凶巴巴的──爱生气!人家说好要保护你的,不能让你过去啦!」 「笨笨笨,快放手,把你丢下车喔。」陆羽被紫烨这么黏住,还真的转不动方向盘了,他被迫放慢速度,空出一只手就往紫烨的头顶上巴去。 「鸣哇哇啊啊啊啊──」 陆羽不理会他,还把他打得满头包,紫烨急得耍赖大哭了起来,他就是觉得前面很危险嘛,小羽又很笨怎么讲都讲不听,哲月叫人家要保护你的呀,不可以让小羽受偒啦 「我不能让你去──」 怎么打紫烨他就是不肯放手,陆羽是真的被弄得火大了,大吼道:「你这笨蛋!我是要送重要的东西过去给堂哥啊,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那就让我送过去呀!」 _「小羽前面危险,真的,你看窗户,外头都看不到东西了,气氛好怪。」紫烨见到陆羽被自己闹到终于肯听话了,抽抽噎噎的解释了起来:「真的,哥要我保护你,说什么都不可以再让你过去了。悠悠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去。」 「为什么?你在说什么,前面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呀。」 「人家干嘛骗你?是你看不到。」 「你不要再闹了。」 紫烨对于自己的话不被相信,深感委屈,腮帮子鼓的饱饱的生气。只可惜陆羽还是不肯听他的话,即使减慢了速度,还是继续向前开去。 紫烨认了,也只能开始想办法看透这些银线,小狐狸撇嘴,竖起了耳朵,睁大眼睛想办法看清楚眼前的景物,那些银线……陆羽见不着,倒是白鹫看得到,那肯定是像他这样的妖灵们才见得着,普通的人类没法看见。人类的视力还真是很差,紫烨眯起眼睛,想办法要把自己的妖力降低一些,果然,窗外的景物看得清楚点了。 只是看得清楚,却让他更加的担心了,只因为车窗上方的天空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了许多鬼差的影子。 满身黑色的衣服,远远的便能够望见他们飘浮在高空的身影。看来离目的地方已经不远。紫烨此刻已经放弃了要阻止陆羽的念头,他转而担心起前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管他的,反正兵来将档、水来土掩,紫烨自认打架可是从没输过呢──至少没有输得很惨过,反正情况危急的话,小羽又不是很重,抱着他逃跑就好啦。人家可是狐仙呢,哼哼,这点小事一点没问题的!翘起尾巴,望着车窗外头的景象,两人却见到了不妙的光景。在两、三百公尺外,应该是三人约定的地点,停着的却不是堂哥的车子,而是数十辆的黑头车,彷彿是堵路一般,把整段路都给锁死佔据。那些站在黑头车旁的人──紫烨定神一看,他们不是人类。 第三章 那些站在黑头车旁群聚的人们,全都是些妖物!他们化身为人的模样,有些甚至只化身成一半的人类,光用肉眼就能看出他们的种族。有蓝色长发的,有长着刺角的,或是一双巨大的兽手。这些妖物,全是十五夜在人类世界的爪牙。 陆羽也看见了,不需要阴阳眼,或是任何的能力,远远的他便见到了这如同化妆舞会般的夸张光景。他踩下煞车,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即刻的调头逃走,可是他没有见到堂哥与亚渝的影子。 陆羽当然没办法找到陆少爷与吴亚渝,他们早就都被十五夜一块儿带离了现场。留在原地的妖物们,这是一个陷阱。 陆群青知道陆羽会来赴约,他交代妖物们留下,守株待兔 陆羽中计了。陆群青设了陷阱让他们一个个往火坑里头跳,而他却站在外头笑眯眯的看着。 「小羽,快走,他们都是妖怪!」 「我知道……可是……」 来不及了,同时也见到陆羽的妖物们立即锁定了目标,朝着陆羽他们狂驰而来。莫约二十几人的数量,不多但也足够,更何况里头还有数名跟了十五夜多年的爱将,陆羽还来不及踩油门转向,磅的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陆羽的车顶上。 「哇啊啊!」紫烨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没想到车顶只是微凹了些,完全没有影响到里头的人,连车窗玻璃都还完整无缺。 「……走!」 还来不及思考为何在那巨响之下,车子居然能够毫发未伤,陆羽猛踩下油门调转。 只能说幸好陆羽抢走的是表哥的车──表哥平日因为工作的缘故,也在车子上头下了不少的功夫,尽管安全气囊似乎有些毛病,但对于妖魔的防御,这辆车足以做为小型的临时避难所。 但挡得了一击,挡不了全部,随后而来的三声巨响,粉碎了车窗的玻璃,三名妖魔趴在陆羽的车顶与引擎盖上头咆哮尖叫,蜥蝪貌的嘴中吐出了尖牙与污浊的瘴气。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活捉陆羽,不可以弄死他,不过一点皮肉伤,又或是惊吓,陆群青可就默许了。 妖物们团团围上,窃窃偷偷笑,这些人和十五夜一样,从来都不把人类给看在眼里。这个少年为什么会让上头的人有兴趣,但无论如何不过是个人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特别是看见这个人长得一副可爱模样,又细皮嫩肉的,身旁还带了一个小孩,外头的人喧闹着要把陆羽从车中拖出,先玩弄一番再交上去给上头处置。 第168章 「小孩也捉出来──」 「我想要他的眼珠子。」 「嘎──」 「呀啊啊啊啊──」 趴在车顶的妖物尖叫,在车顶上头狂拍了起来,破碎的车窗外头,一双长了鳞片的烂爪伸了进来,像在捞鱼似的要捉不捉,十足在玩乐的模样。 陆羽惊慌的拍掉身上的碎玻璃,几块落在手上的玻璃被他一拍,割得掌心多了几道血痕,他耳边只听得见紫烨的吼声,还有后座上樱桃的喵声尖叫。 「不要过来!」比之于已经无计可施,也无法再开动车子的陆羽,紫烨倒是冷静多了。好歹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敌人如此的包抄住,他往那只烂爪上头狠狠一踩,陆羽只见到紫烨的手上发出了一道微光,那只烂手立即被烧得连皮都卷了起来,还发出了一阵难闻刺鼻的鱼腥味道。 原以为这两人毫无战力,妖异们见到紫烨动手,纷纷感到意外,紫烨冲出车外,又用法术打倒了下一只妖异,小狐狸的力量不容小觑,要击倒眼前的这一帮人也许需要花点时间,但绰绰有馀,只是当他转头打死第三只从背后袭击他的妖物时,一团混乱的现场已经不由得他冷静,就在他分神的几秒之间,陆羽已经被另一名妖物给掐着脖子拖出了车外。 众小妖们见到地上的尸体,不敢再贸然靠近紫烨,而那个捉住陆羽的妖物,似乎是那群妖物的头头之一。 很明显的,他化身的人模人样,穿着黑色的西装,有张漂亮但面无表情的脸孔,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和那些叫嚣的杂鱼完全不同。 他按过陆羽的喉咙,将昏过去的陆羽横抱在怀里头,多了一名人质,虽然他不晓得紫烨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看起来是个实力坚强的小妖,不过只要人质在手,他并不是很怕眼前的这个小狐狸娃儿。 应该说,他打定了紫烨不敢伤到陆羽的心态,根本不打算和紫烨缠斗,准备要直接离开。他挥了挥手,命令那些低阶的众妖一拥而上,绊住紫烨的行动,其馀的他不想管,与他无关。 「等等,放下小羽!」 紫烨狂叫,不过对方照样将他置之不理,就连一句威胁与嘲笑的话都没有留下。他想冲向前去打倒那个家伙,却又不敢贸然的攻击,害怕伤到小羽。而在紫烨犹豫的那几秒间,众妖已经将他团团包围,开始对他疯狂的攻击。 「小羽、唉呀!你们不要过来啦、别挡着我啦!」 来一个打一个,但眼看着小羽被抱上了车中,紫烨急得快疯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救兵来了! 远远的紫烨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自眼中闪过,他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抱住陆羽那妖物身上踼去,正中对方的眉心,那妖物还没来得及发声,人已经直直的飞了出去。 他按住了被击中的额头,黑色的鲜血流过了鼻梁,却不晓得是什么东西打中自己。他觉得怀里头空空的,原来怀中所抱住的陆羽,竟已经被对方夺去。 「你是……」他抬头,见到了那个抱住陆羽的男人。这个人他见过很多次,正是十五夜极欲拢络的那个男人。 「哥!」_ 远远的听见紫烨的惊呼,可惜陆哲月现在没办法和他打招呼。他摸了摸陆羽的脉搏,确定他没事,只是昏了过去,随之赶上而来的是找到他们的白鹫。 「照顾小羽。」陆哲月说道,将陆羽抱给了白鹫。白鹫点点头,在自己的身边罩起了结界。陆哲月甩甩手,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反击。 对手是妖物吗……他也不是没碰过这样的对手。陆哲月对法术是完完全全的不在行,不过论体术,恐怕没有人能挡得下他;就连姜子甫这等的强手都会经不起他的快攻而败在他的手中,这几个妖物看来根本无法与他匹敌。 陆哲月冲向那妖物,狠狠地在他脸上挥下一拳,那妖物尽管经得起打,但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想要使用法术,却被打到无法唸出一句完整的咒文;只能任凭陆哲月不停的攻向自己,步步败退,不过是数招之间,陆哲月已经箝住了他的喉咙,用指尖穿过他的胸口,直击心脏。 对付妖物不能只切下他的脖子,保险起见,心脏也是一个要害。但不管如何,受了如此致命的重伤,就算不死也无法再打斗下去,就在那名妖物倒地的那刻,陆哲月的耳边传来了数阵发动引擎的声音,妖物们见到老大倒地,自知打不过而开始逃窜离开,不过那也只是少数,从另一边紫烨所打倒的妖物数量看来,逃掉的也不过是三、四只妖物罢了。 「追不上了……」 但小羽安全,他也无意再赶尽杀绝。 陆哲月的拳头上还留着刚才殴向妖物的冰冷触感,他擦了擦手上的黑血,那一名被陆哲月殴倒在地的妖物并没有死,但也没有化回妖物的真身,看来他的修行已有一定的程度。 紫烨见那妖物还没死透,一道狐火便补了上去,将那妖物给活活烧死,赶跑了坏妖物,小羽也没事,这场打斗总算是平安落幕。 见到最心爱的大哥突然出现为自己解围,紫烨冲上前来抱住陆哲月猛蹭,开心极了。 「哥哥哥——」 「紫烨,还好吗?有没受伤?」 「哥,人家和你说,他们好坏喔!」紫烨撒娇:「人家有保护小羽喔!」他开心的说道,陆哲月捏捏他的狐狸耳朵,称赞他做得很好。 「乖乖,紫烨,多亏有你在,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只是这句话听在紫烨的耳中,纵然开心,却让他不禁望向了不远处的那块地板。染了满满的血的地方,人的血味浓重的飘来,呛得他有些受不了。 那个是谁的血? 为什么他觉得有陆少悠的味道?混杂着死人的味道? 吞了口口水,紫烨蹭住陆哲月不放,说道:「哥,小羽没事吧?怎么晕了。」 「他没事。」 陆哲月答道,转头却看见白鹫紧紧的将小羽给楼在怀里头,不肯放鬆半点。他心疼的用手梳理起陆羽的头发,看起来非常的担心焦虑。他发现小羽身上的气越来越弱,彷彿就要消失一般。 小羽究竟是怎么了…… 「先把小羽带回去吧,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白鹫点点头,但见到陆哲月朝他们靠近,紧张的连退数步,不让陆哲月接近小羽。 陆哲月叹口气,心想也罢,反正此刻的他也只想尽快去开车离开这个地方,不过这个时候,紫烨拉了拉陆哲月的衣角,开口问道:「哥,你看那边……」紫烨指向那路中央满片的血痕之海:「人流那么多血,还能活吗?」 「你说那是血吗?」 他揉揉紫烨的头发和耳朵,往前凑近一看,这样的失血量,普通的成年人是活不了的。纵使紫烨的眼神期望着他说能,但他还是摇摇头。 「一个人的话,不太可能,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我不确定。」 「嗯……」紫烨望向了还在半空中飘着的鬼差们,心里也大概有底了。 他抱住了陆哲月的手,死不放开。陆哲月不晓得紫烨是怎么了,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哀伤,也就不再多问,只想要尽快的把小羽给送往安全地点的他却没有注意到,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鹊在后。 要对付他们的黄鹊,可不只是陆群青一人而已。 爆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熊熊的火光在路的转角那端烧起,冒出黑烟。那是刚才众妖们所逃离的方向。接下来掌管这个地方的人,不再是打倒了众妖的他们,而是埋伏在后等待机会的——湘家人。 跟随在白鹫之后的他们,吊到了一尾出乎意料之外的大鱼、陆哲月。 「找到了,是陆羽,还有他的式神。」湘家的术士们悄悄的聚集了上来,望着陆哲月与紫烨,窃窃私语。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是……」 「黑发的男人。 「是式神?」 「那是谁的式神?」 「我第一看见这种的……」 「快,结界要布好了。去待命。」 湘家人的结界悄悄的在公路的附近开展,空气震颤了起来,那是极其强力的一个结界,锁定极小的范围,能够将范围内的事物给完全封锁,一般都是用来封印一些威力强大的恶妖,这个结界之于妖物,就如同盖住蚂蚁的玻璃罩。 「哥?」小狐狸耳朵里,听见了什么细碎的声音,陆哲月也听见了。 紫烨疑惑的问道,他发现气氛不对劲。原本以为是刚才打斗时的紧张感没有消退,但眼前围绕上来的术士们,在结界布好之后,已经毫无害怕的缓缓走近了他们的眼前。 三个……五个……不止,至少有十个,全都是湘家的术士。强到将周围的空气都给隔绝了起来的结界,好像一堵钢板那样的挡在彼此之间。陆哲月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逃走的道路。 他终于被式族人给抓到了。 陆哲月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这么多年以来的躲藏,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落入式族的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轻轻的推过紫烨的肩膀,要他到白鹫那边去。 「我不要。」 「紫烨乖,去那边,听哥的话。」 紫烨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陆哲月又摸了摸他的头,对他浅浅的一笑。 「哥没事的。」 「我帮你杀了他们……一下子就好了……哥,你不能跟他们走……」 「乖,别杀他们。紫烨最乖了,哥最喜欢紫烨,你要帮哥照顾小羽。知道吗?」 「不要……你不要这样子……」紫烨的眼泪浙沥哗啦的掉了下来,他才正看见陆少悠所留下的那块血泊,转眼之间,竟可能会轮到了陆哲月变成那样…… 「我不要你走! 第169章 你们都这样,我不要理你了——」 「你是男孩子啊,不哭。」 「呜哇啊啊啊啊——」 紫烨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起来,陆哲月伸手替紫烨抹抹眼泪,但眼神却望向了躺在白鹫怀里头的陆羽,如果可以和他说些道别的话就好了,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 如果子宣知道自己是因此而死,应该也会接受吧。 他硬是将哭啼耍赖的紫烨推到了白鹫的手边,给他牵好。紫烨毕竟不是人类,为了让自己逃脱,要他杀掉湘家的这些术士,他根本不会有太多的罪恶感,可是他不可以让紫烨这么做,因为他们是无辜的。 走在那群术者最前头的,是一名穿着旧西装的老者。陆哲月望着老者,戴着厚厚的眼镜的他,看不见镜片下的神情,他记得这个人,子宣曾告诉过自己有关于他的存在,这名老者是湘家的重要人物,也是一个死守传统的右派人士,老者的左手之中,提着整串用黄色符纸与红线所揉成的咒锁,朝着陆哲月面前走来。 紫烨哭个不停,哭得白鹫心里也慌了,他蹲下来,将小羽的身体半倚在地上,好让自己空出一手,把紫烨搂进怀里头尖叫哭泣,他望着眼前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事情不妙。 老者的右手,拿着的是一把漆成了紫色的古木短剑。 老者用红绳搓成的绳锁套过陆哲月的脖子,陆哲月毫无挣扎的闭上了双眼,然后老者将那把木剑捅入了陆哲月的胸口。 「唔……」 随着拔出的剑锋,陆哲月咳出了整口的血,被木剑所切开的伤口,血流不止,很快的他便觉得晕眩,无法站直的摊软跪倒在地。 湘家的年轻术士一拥而上,将他自现场架离。 接到电话的时候,陆羽的爸妈简直不敢相信。特别是陆羽的母亲,她简直就是气到疯掉。 前几天因为陆少悠叛逃的事情,害得陆羽被本家带去讯问,她就已经大大的发飙了一次,吼着叫陆羽快点回台北,可是本家吩咐陆羽不可走远,打包回台北的事才暂且作罢。 而且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心情,她委屈的不讲话,安安静静了好几天深怕给陆羽带来压力,却没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就出了第二次的事情。 气得陆家妈妈行李一拎就直奔花莲,陆家爸爸回到家时,只看到桌上丢了张字条,叫女儿和老公自己去找东西吃,可是当她人到花莲的时候,却发现陆羽根本就不在本家里头。 这次带走陆羽的是湘家的术士们。带头下命令的,正是当初为陆羽送来推荐信的湘家长老湘阳。 就算这次的事件,讲好要由角色较为中立的湘家来处理,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对劲。其他人也许不会这么觉得,但陆家妈妈很快的就将整个事件与湘阳联想在一块。 乍看之下,湘家的确和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若要硬扯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大概只有湘家替白鹫写推荐信这件事。 而且当天替陆羽送来推荐信时,湘阳老前辈虽说是「想见见百年难得的人貌式神」因此才亲自前来,还以护法祈福为由,向陆羽要了一把头发。可是现在想想,他干嘛这么好心替一个刚见面的毛头小子祈福? 陆家妈妈只能说,他才不可能是要祈福这么简单。 之后的湘阳老前辈,便三番二次的插手有关于陆羽的事情,他才不是那种吃饱没事干的老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多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是连作父母亲的陆家夫妇,都不晓得的吗? 不可能呀,以陆家妈妈的眼光来看,陆羽这死小孩,虽然在出生的时候的确看起来颇有前途,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强硬的拒绝陆羽学习法术或是去本家工作。 陆羽的母亲美娟以前在本家里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能手,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她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最重要的搭档惨死街头,此后她发誓再也不让家人与式族多做接触。 到底陆羽这死孩子是做了什么事情?人家白鹫这么乖,一定是陆羽没事乱搞出了乱子,看我到花莲去捏着耳朵把他揪回来!陆家妈妈的心中烧起了熊熊的怒火,吓得雁寒躲在口袋里头不敢乱动找死,瑟缩发抖。 「气死我了!」 陆家妈妈对着电话尖叫,都已经近傍晚了,才搭车狂飙下花莲,结果去本家找不到人,湘家又根本不肯放人,还说什么「公事公办,很抱歉不能让你见陆羽」。 见鬼了我是他妈妈!我不能见他谁可以见他?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老头吗? 要不是白鹫现在正待在陆羽的身边,保证陆羽没事,陆家妈妈绝对马上丢符咒炸毁湘家。反正湘家人几乎都不住在本家,他们自己有地,在花莲另一处盖了间很大的合院,一齐住在里头,自顾自的与本家搞切割,把他们通通炸死就算了,一了百了! 听着陆妈妈生气的吼叫,白鹫拿着电话,也是害怕得快要发抖。 「妈,你别生气,我陪小羽。没事的……」 白鹫在电话的那一头努力的抚平陆妈妈的情绪,陆妈妈宠白鹫,听着白鹫在花莲吃了这么多苦,还这么贴心,听得眼泪都要爬上了眼眶。 「你和他们说,一个小时后再不放人,我就把他们家夷平,算是大家扯平。」 「妈,你别这样……」 「气死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等着,妈妈才嚥不下这口气,就等你们回家,我一样炸平他们湘家。」 「别激动——」白鹫也好想哭,要是自己的嘴巴更甜一点,像紫烨那样会哄女生,可以让妈妈放心一点就好了。 「啊、对了,紫烨!」白鹫惊呼:「妈,我叫紫烨先回家去,湘家不肯给他待在这儿,我打电话给表哥他也没接,你可以去看看他吗?他一直哭个不停。」 「小紫烨怎么了?」 「唔……我也不清楚,可是那个陆哲月……就是小羽的朋友,好像是紫烨的干哥。」 「我知道这个人呀。咦?他是也是狐狸?跑来勾引我们家小羽?有没有搞错。」我家小羽是有狐狸缘吗? 「他不是狐狸……虽然他是紫烨的哥哥,嗯,有点複杂,我不知道怎么说……」 白鹫显得有些沮丧,不晓得该从何说起,现在小羽待在自己身边,他很好,没有事情,虽然一直没有醒过来,至少他是平安的,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都还不晓得。可是他没办法待在紫烨的身边。 刚才他想要哄哄紫烨,但紫烨嗷嗷的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一双眼睛哭得肿肿的,从他的怀里头一溜烟的钻了出去,夹着尾巴不给人抱,小白狐狸一路退退撞到了牆角,然后就缩在那儿不动。 紫烨的模样让他看得好心疼。没隔多久,湘家的人说要把紫烨给赶出去,白鹫不肯,可是紫烨用小狐掌抹抹眼泪,垂着尾巴说没关系,他想回家。 白鹫希望他留下,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让紫烨回家,希望这样子他的心情能变好一些。他把家里的钥匙挂在紫烨的脖子上头,紫烨咬了咬他,什么也不说的便转头走了。 他一定在路上又哭了吧?不晓得有没有回到家里,白鹫心想着,陈建宇他们应该还待在他们的别墅里头,有人可以陪陪紫烨,总比让他静静的偷哭来得好。 陆妈妈听道,反正今天她也还不晓得要住在哪儿,于是说好,答应赶去陆羽的别墅里头找看看紫烨的踪影。她下了车,走到陆羽的别墅门口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陆羽的别墅里头没见到有亮灯。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啜泣声,从门口的角落传来。 陆妈妈走往大门,看见一团白毛毛的小东西卷缩在门锁底下,嗷嗷的哭着,小不点听到陆妈妈的脚步声,耳朵竖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朝着陆妈妈跑去。 「天啊,小紫烨。」 陆妈妈摸着紫烨的一身白毛,身上给他弄得葬兮兮的,还沾着土和杂草,满脸都是泪水,糊得整个脸肿了起来。小狐狸的耳朵沮丧的垂下,一看见陆妈妈温暖的胸口,整只小狐狸便扑了上去,哭得激动得抽蓄不已。 「唉呦怎么这么可怜……」美娟好心疼:「来、妈妈抱,白鹫不是有给你钥匙?钥匙呢?」 「嗷嗷、嗷嗷嗷——」 紫烨舔舔陆妈妈的手,窝成一团,白鹫是给牠在脖子上头挂了钥匙,可是牠走回家的时候跳啊跳的,又哭得泪眼濛濛,从草坡上头滚了下去,没发现钥匙早就落在了路上。 等走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钥匙不见了,抓抓铁门里头空空荡荡的没有声音,紫烨不是进不去,其实他也可以回台北的家去找牌鬼他们,可是他太伤心了,牌鬼的家里留有陆哲月的影子,他不敢回去也不想回去陆哲月的家。 为什么今天这么可怕,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过得快快乐乐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要遇到这样的惨剧,少悠死了,哲月也……这一定是骗人的,他不相信…… 「紫烨乖乖,和妈妈说话。妈妈陪你,你变成人的样子好不好?妈妈听不懂你说话。」 陆妈妈捧着紫烨进了门,打开灯,把紫烨放在沙发上头,去冰箱找了杯水给牠舔来润润喉咙。紫烨疲惫的往盘子里头猛舔,他好累好累,手脚都快要动弹不得了,好想睡觉。 可是因为心情太糟的缘故,没办法静下心来睡着,而且他也好想和妈妈哭诉,所以撑着最后一丁点的法力,紫烨勉强的把自己给变回了人貌。 见到紫烨满脸憔悴、葬兮兮的模样,陆妈妈心疼的把他抱上了膝盖哄着。 第170章 伸手给他梳梳头发,紫烨都着嘴,抽抽噎噎的哭诉。 他好后悔,为什么自己最后和陆哲月讲的是那样的话。 「人家……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没有不理哲月……人家是笨蛋、为什么人家要这样讲……」 紫烨一哭,原本变好的尾巴和耳朵都一齐冒了出来。陆妈妈捏着他的耳朵哄他:「你和妈妈说,哲月是谁?」 「呜呜——呜呜呜——」紫烨又擦眼泪又抹鼻涕,讲不出话来,陆妈妈赶紧拿卫生纸给他擦擦脸。 如果这个时候有好吃的东西可以让紫烨吃饱了开心点就好了。真是气人,自己一忙也忘了饿,陆妈妈猜想起冰箱是否有放可以煮的食材,照小羽的习惯,他平常都会在冰箱里头放些马上就能拿出来吃的凉拌菜,给老公半夜溜出来看电视时当宵夜吃。 要是有的话就太好了,正想要去冰箱那边看看时,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妈妈一转头,看见的竟然是个见过面的人!让她有些惊讶,但也忍不住的开心,因为这个人的手上拎着四大盒的披萨,在他身后的那一位,手里还抱着整桶的炸鸡和可乐! 「咦?伯母!好久不见了!你下花莲来玩呀?」 正巧拯救了陆妈妈与紫烨的人,是刚从民宿探勘回来的陈建宇与他的同学小庄! 陈建宇也相当的惊讶,原本他买披萨和炸鸡回来,是要报答小羽为他们准备的烤肉大餐。却没想到一回来小羽却不在家,连白鹫和牌鬼他们都不在了,变成了陆妈妈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孩子——不过,这个是小孩子吗? 「建宇,你看……」小庄皱着眉头,指向紫烨的耳朵,还有晃啊晃的尾巴:「那是真的吗?」 糟糕!被这俩个人看见紫烨的耳朵了。陆妈妈一惊,赶忙用手把紫烨的耳朵给盖住,可是盖得了耳朵却挡不住尾巴,她哈哈的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倒是陈建宇非常自然的替她打了圆场。「哇,伯母,这孩子的衣服好可爱喔,还戴着耳朵和尾巴呀。」 「啊哈哈哈——对对,我帮他买的新衣服。」 「是衣服吗?」小庄不相信道。 「是衣服啦。」 不知道他是视力很差还是真的无法辨识,陈建宇似乎真的认为那个耳朵和尾巴其实是衣服上头的装饰品。不过这样真是太好了,陆妈妈大声的附和,两人成虎,逼得小庄觉得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眼睛花掉的人,默默的认了错。 「不过他怎么啦,好可怜喔,哭成这样子,哥哥请你吃披萨和炸鸡,不过不哭才能吃喔。」 「你们来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要给这孩子吃什么晚餐呢。」 「哪里,我们寄住在小羽这边,才给他添麻烦了呢!」陈建宇坐了下来,拿餐巾纸包住一只炸鸡腿,递给紫烨。 「来,先吃饱,和哥哥说谁欺负你啦……唔哇?」 紫烨望着香喷喷的鸡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肿泡泡的眼睛眨啊眨的,巴不得快点咬一口洩恨。但他正要伸手和陈建宇拿鸡腿的时候,陈建宇突然觉得手上一重,手臂被急速往下拉扯,害得他差点扭伤。 「什么东西?」 「呜!这啥!」小庄惊恐的跳了起来。 定神一看,只见到一只肥得可怕的三毛猫,以牠的体重所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飞身跳跃咬过陈建宇手中的炸鸡腿,然后稳稳的落地,咬着鸡腿爬上了沙发上头,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大摇大摆的吃了起来,眼中还流露出了流氓般的恶霸神情。 见到这个下午才在车上欺负过自己的大肥猫,现在香喷喷的鸡腿又被牠吃掉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 这下子紫烨哭得更加伤心了。陆妈妈和陈建宇他们见此情况,都傻眼的慌了手脚。 「啊,有大笨猫!不哭,伯母,他叫什么名字呀?」 「叫紫烨。」 「紫烨,怎么不开心了,和哥哥说。哥哥帮你打大笨猫。」 「紫烨不哭——」 于是连小庄都一块儿下海来哄紫烨,紫烨啃着炸鸡和披萨,大口灌可乐,最后才呜呜咽咽的,和陆妈妈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有关于陆哲月的事情。 陈建宇和小庄两个人听得迷迷糊糊,紫烨一会儿说什么麒麟,一会儿又说陆少悠,还有什么式神的,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也不认识,只能在旁边陪笑脸,但听着听着,陈建宇怎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某些事情。 「等等,你说的陆哲月,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一个陆哲月吧?」 「你认识我哥哥?」 「哲学的哲,月亮的月,这名字不是很容易撞吧,是这个名字吗?他唸k大医学系?」 紫烨点点头,说好像是这个学校没有错。可是他对陆哲月唸书的事情没啥兴趣,并没有多加注意,只知道一个大概。 「那就对了,小庄,他说他是哲月的弟弟?」 「可是我记得哲月的弟弟好像叫子宣。」小庄疑惑的说道:「其实我……上次有看到,只是没有说出去过。我有次见到哲月的皮夹里放了一张名条。」 就是住院时,护士会在病人的手上繫的那种塑胶名条,上头写着病人的姓名与资料,一直到出院的时候才会拿下来。 「他放在放照片的那一格……上面是写陆子宣,我问说这个是谁,他说是他弟弟。我那时候还觉得很奇怪,想说那东西怎么会放皮夹,不是出院时要缴回去吗。后来想想算了就没再问。」 「是烨还是宣?」紫和子,正好读音一样,虽然这两个字差很多,不太可能搞错,不过陈建宇为求小心,还是再问了一次。 「是子宣没错。」 紫烨的耳朵可怜兮兮的垂了下来,接了话:「那个是哥的……式主。」 「式主?」 「哥是他的式神。」 「陆哲月是式神?」 陆妈妈不敢相信紫烨所说的话:「紫烨,你是说陆子宣?宣是宣传的宣吗?」 陆妈妈回想起家族里头的确有个叫子宣的孩子,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她可能早就忘记了名字,可是字里有字的人不多,往往又受瞩目,要忘记都很难。只是这个子宣已经过世很久了,而且陆妈妈记得很清楚,他还不到二十岁就走了呀!他根本就没有式神。 「我也不晓得……可是真的是这样,哥都说,子宣常常叫他哥哥。」 「那就对了……」陈建宇和小庄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以为陆哲月已经死了,紫烨也不会大嘴巴的把这些令他烦心的事情全说出去。可是既然哲月已经不在了,那他也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哥叫我保护小羽,他说反正我也要待在子甫身边,那就会常常看见小羽,他说小羽有麻烦的话,要帮忙他。鸣……」可是最后虽然帮到了小羽,哲月的身分却曝了光。 式神们无法辨识出彼此的身分,这似乎是老祖宗在他们身上所动的手脚,但除了式神以外的人们或妖物都可以辨识出他们,更何况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式族术者。陆哲月的身分当场就被拆穿了,不要说抗命或是私自离开式族,光是杀死自己的式主这条罪名,就足够判陆哲月死刑。_ 紫烨讲着讲着,想到陆哲月被式族人给抬走时的情景,还是不禁悲从中来,眼眶又湿湿了。 「什么是式……式神?」小庄不解,他不懂他的同学怎么突然多了一个神祕兮兮的身分,而且从紫烨的话中听来,他好像已经遭遇了某种不测。 「总之陆哲月现在人在哪里呢?」 「这……」 「对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陈建宇还没讲完,就被小庄巴头,斥为乌鸦嘴。 「我想你们不能瞭解吧,我也不晓得要怎么解释。」陆妈妈困扰的说道:「总之我们家在花莲这边,是一个很老的望族,有很多麻烦的规矩要守,陆哲月应该是和我们家有关系的人,只是我们之前不晓得。」 「所以说他犯了什么家规之类的,才休学回来花莲吗?原来他真的和你们是亲戚啊?姓陆的很少,我还想说碰在一起很巧合。」 「陆哲月这家伙,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陈建宇喃喃自语。 「那我想留下来,我担心他。多翘两天课应该还过得去吧,这星期共笔没有轮我。」小庄听道,抢先举手表达了自己担心朋友的意思。 「你留下来我当然也留啊,我们留在这边也可以带紫烨,不过可能要打扰伯母了。如果陆哲月那家伙有什么消息,可以请您通知我们一声吗?」 陆妈妈正愁不知道要怎么搞定陆羽的事情,身边又多了一个不能带着走的紫烨,很是烦恼,听到这两个大男生肯帮自己照顾紫烨,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太好了,紫烨就麻烦你们了。」 「我们带他去玩,正好我们就是要去找可以玩的地方呀。」小庄笑道。 「没问题,我们会带他去玩的!啊,猫也一起带去,没问题。」 「哇,不行,这猫好胖我抱不动,叫牠自己走啦。」 「带你去吃山猪喔,烤得脆脆的大山猪喔。」 樱桃喵了一声,似乎对山猪颇有兴趣,对于欺负紫烨,也非常的有兴趣。 第四章 陆羽发现自己坐在那间房子的书房里头。 可是自己不是真的坐在那边,因为这是场梦。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梦境,虽然不能够改变梦境的内容,但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正在作梦。小时候的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梦境,就是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梦与现实间的不同,不会被梦中的剧情所迷惑。 第171章 小时候的陆羽一直以为大家作梦都是这么回事。彩色的梦境,里头的人物能够和自己说话沟通,自己在梦境中可以思考,可以说话,甚至靠着意志改变梦境的内容,醒来之后,可以近乎完整的记得梦境里头发生的事情。 后来他才发现所谓的梦境并不全是如此,他的同学们大部分做的都是黑白的梦,没有声音,也不可能记得梦中的细节,在作梦的时候,也完全不晓得自己正身处梦境。每个人作梦的程度都不一样,但陆羽似乎是属于比较少数的情况。 但只不过是梦嘛,又有谁会特别在意呢? 之后渐渐长大,陆羽作梦的次数也变少了,少到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偶一为之的梦境。直到现在,他终于瞭解到这些梦境和自己的关连性。 那些梦境之中所出现的、所对话的人事物,不见得是虚构的。他们也许存在,存在的地方是一个无法用普通的五感去接触的所在,于是梦境成为他们与现世间沟通的桥梁,他们透过梦境发出声音。 自己只是碰巧拥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梦境之中听见他们的呼唤。 陆羽望向书房的窗户,他看见式族的本家就在窗户之外。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间房子正是建在本家山坡上的那一栋别墅,他往下看,式族的本家笼罩在整片的黑烟之中。 本家外头站着几个看起来很恐怖的东西,好像是死得很惨的怨魂们,每一个不是残肢断臂,要不就是满脸是血;他们不动,只是站在本家前守着,陆羽听见本家里细微的说话声音,这是在梦境里才有的特权,时间与空间,在梦中都不重要,只消集中精神,再远的地方陆羽都能一眼望穿。 那是左护法的声音,很浅很浅的叹息声。陆羽知道,他被那些怨魂困在本家里头,因为怨魂所架起的结界的关系,也不会有人想起他的存在。 「那是他自做自受,没有办法。」 背着陆羽,站在书架前翻翻找找着东西的少年,开口发了声。 陆羽知道他的名字了,他是陆子宣。只是一直没能够真正的与他见上一面,现在能够和他说话,陆羽其实觉得非常的高兴,因为他发现,陆子宣就是那个一直在梦中陪伴着自己的人。 无论是在受伤或是危险的时刻,都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彷彿保护者一般在守着自己,非常非常的温柔的那个人。 「能见到你,我觉得很开心。」陆羽情不自禁的说道。 子宣笑了,笑声咯咯的传来,不过他的双手,仍旧在书架之上摸索个不停,一本书拿下来后,从头翻页到尾,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放回去。不停的重複着这一个动作的他,奇qisuu.书已经差不多翻完了半个书架。 「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很开心呢!啊,还有白鹫和紫烨,他好可爱。我好想抱樱桃喔,可是牠都认得你,不肯给我抱。」 「你先喂饱牠,牠就会听你的话了。」 「真的吗?啊,我要把这招学起来。对了,陆少悠的事情我很遗憾。」 「替我弄到钱的人是你吧,我才要感谢你。」 「嘻,这只是小事,我教你,你很快就会学得比我厉害萝!」 他笑道,继续将一本一本的书拿出来,再放回去。 「你在找什么呢?」 「照片。」 「照片?」 「我和我哥哥的照片,我不想把它放在这里,你没看过我哥哥吧?他长得很帅喔,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照片……」 陆羽突然想起,他在书库里所找到的那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不在这间书房里头,也许是有什么人把这里的书搬去图书馆了,他觉得自己若是有把照片放在身上那就太好了。 「咦……」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那张照片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果然是梦啊,只要有求就有回应。不过这真是太好了,陆羽开心的开口问道:「你在找的是这一张照片吗?」他觉得这张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很像陆哲月。他也好想和这个人说些有关于陆哲月的事情,也许子宣会很喜欢他。 「啊,对!就是这张。」 「太好了。」 子宣放下了手中的书,却低下了头。 「我拿给你?」 「不用了,没关系。」子宣似乎有些难过的说道:「你留着吧。」 「你不是在找它吗?至少……」陆羽站起身来,想说至少让子宣看一下这张照片,他想要把照片拿去给子宣。 「不,别过来。」 「咦?」 「我……我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我怕你会吓到。」 「怎么了吗?我不会介意的。」 「哈……就是,很憔悴吧?我也不晓得,和以前的我差好多,你不会笑我吧?」 「不会的,怎么可能。」 「真的吗?」 「嗯,我保证。」 「那我转过来了喔,你不要吓到喔!」 「嗯。」 陆羽试想着最糟的状况,他的脸怎么了呢……是满脸鲜血吗?还是根本没有脸……不过幸好子宣的模样,比他所打算的要好得多了。 也许不能说好得多,情况还是很糟,但好歹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可怕。 「不会,一点都不会可怕。」 陆羽很肯定的说道,他走向前,将照片递给了子宣。现在站在陆羽眼前的他,看起来比照片中来得成熟一些,但子宣原本白细的脸颊之上,多了一整块的烧伤与翻起扭曲的伤痕。 好像数条的蜈蚣那样黏附在他的脸上,伤痕的范围很大,沿着脸颊一路翻搅到了肩颈,最后隐没在衣领之中。他伸手挡住自己被烧燬的左脸,见到陆羽没有惊吓的退后,他有些哀伤的笑了。 「陆群青养的魂都很凶恶,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了。」他叹口气道:「他自己也是满身伤,真是活该。」 「喂,如果我能投胎的话,这个伤应该会好吧?」 面对着让子宣苦笑的问题,陆羽却突然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没有办法说出连自己都没把握的回答,来安慰子宣的心灵。 因为子宣是自杀。他没有办法投胎,他只能待在地狱等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我……」陆羽的眼眶涌出了泪水,他觉得好难过,眼前的这个人,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对待,他觉得好不甘心。为什么规矩就是如此?难道没有挽回的机会? 难道他是命中注定得要如此,他又何尝希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好多听人家讲的理由,可是这都不是解决问题的答案,更不是解释问题的原因,没有一样可以让人信服,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事实变得残酷;子宣轻轻的拍过陆羽的背,他捧起了陆羽的双颊,姆指擦过他的泪水。 「对不起。我老是害你哭。」 陆羽看见,子宣的袖口湿湿的。 其实他才是那个总是躲起来哭的人。可是哭完之后,还没等到袖口干去,就急着要笑着去安慰其他的人。 陆羽紧抱住他,听他说话。子宣看着那张照片,心中满是幸福的回忆。 「好久没见到哥哥了,不过他不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哈,我烧给他的纸钱八成都被他买淤抽光了,然后在那边想着我怎么还不下来。我会被他骂到臭头。你不晓得,他骂起人来很凶的呢!」 「他叫子渊。」子宣牵起了陆羽的手,让他坐在书桌前面:「你要帮我记住呦,啊、不过哲月的事情,你就别理他了。」 「哲月哥?」 「嗯。」子宣笑着,从书架上搬下了一本陈旧的老书,放在陆羽的眼前,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给他看:「他不是你的责任,是我的。」 那一页的开头写着:初始,魂之侵蚀。 「我教你这一个法术。我会帮你,你很快就能学会了,这样你的身体就能复原。」 「我的身体?」 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需要治疗的地方,但子宣却做出了摊手的动作,他说:「看清楚,仔细看。」 「看?」 陆羽学着他,将自己的手心摊开,放在眼前仔细观看。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染着满满暗色的鲜血。 这是什么?他吓得倒退了一步,然后子宣指向了窗户。 =奇=窗中映照着陆羽自己的影子,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两个大洞,鲜血不停的留出,留得他满身都是,就连他走过的地上,也全是满满的血液,他刚才递给子宣的照片上头,也多了几个鲜红色的血指纹。 =书=「我……」自己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已死却飘流在人间的幽魂。 =网=身上带着伤,毫无意识的以恐怖的姿势游盪在人间,陆羽并没有因为看习惯这些东西而不感到惧怕,相反的,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幽魂非常的恐怖。 那两个伤口,是当日他在本家之中,被妖物的指甲所戳穿的致命伤。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伤口,被子宣如此的一提醒,即使在梦中没有疼痛的感觉,但仍旧让陆羽感到无法呼吸,非常的痛苦,彷彿是身边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那样,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为什么……明明这伤已经好了……为什么…… 「呜……呜呜……」 「别急,慢慢呼呼吸,慢慢来。」子宣轻声在陆羽的耳边呢喃,缓缓的帮助他调整自己的呼吸。他的怜悯的说道: 「这个伤是不可能好的,因为你已经死了。你是死魂,你的身体应该也要像你的灵魂一样,不会痊癒,你的身体之所以会复原,全是靠陆寻的帮忙,还有我的存在。 第172章 」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我已经死了? 「你应该在被妖物袭击时就死了。陆群青当时把我放到你的身体里头,让我附身在你的身上,是为了要吃掉你的灵魂,这样我的力量就会足够,就能成为这个身体的主人。」 「然后拥有足够力量的我,就能够取代你,使用这个身体暂时的生存下去。」 陆羽静静的听着,子宣听讲出的不可置信的话语。 「可是我没有吃掉你的灵魂,所以当初是借用了陆寻的力量,才得以将你挽回的,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你的灵魂也回复了活力,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他将陆羽重新扶上了座位,伸手替他擦过陆羽咳在嘴边的血丝:「该是把最后的伤治好的时候了。蚀魂之法……」 那本书上头所写的,此乃复活术之第一步,有求生意志者,无生符者,求取生符一,食生符魂,取而代之,稳固魂体,后而换生。 「应该被复活的人是你,你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死。」他缓缓的,翻过下一页:「等你学好这个咒术,就可以吃掉我的灵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活下去。」 「吃掉你的……灵魂?」 「嗯。」 「这怎么可能?」 子宣这么坚定的,一字一句毫无迟疑的,在陆羽的耳边解释起了这段咒法的实行方法。然后他倾下身,轻轻的吻过陆羽的双眼。 不顾着陆羽的反对,与绝望的心情。他早已经决定要如此做,这是属于他的最好的结果。 「子宣……」 「以后你能看见的,也是我能看见的。」 然后这双眼睛,两人份的光景。 注定会看得很久很远。 「在这件事完成之后,答应我,帮我个忙好吗?」 子宣说道。 陆羽醒了过来,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梦。他觉得眼角湿湿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睡在自己身边的白鹫,他拉了张椅子坐在自己的床边,枕在自己的床沿小歇着。 「白鹫……」他想说话,不过喉咙太过干涩,让他咳出了声。 伸手抚过白鹫的发稍,突然间,他觉得见到白鹫的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很开心。看着白鹫沉睡的模样,表情像个单纯的小孩子,就和他刚出生时一个模样。 陆羽侧过身,想要更靠近些看清楚他,不过这一个翻身就让白鹫醒了过来。 「小羽?」 他眯着还未睡醒的眼睛,见到小羽醒来,他笑着伸出手,给了陆羽一个深深的拥抱。 「我好渴喔……帮我倒杯水……」 「好,等等。」白鹫听道,立即放下了小羽,跑到房间的另一角去;陆羽看不见他的位置,不过听见了开冰箱的声音。 没隔多久,白鹫拿着杯子和一瓶矿泉水跑了回来,倒了八分满递给了陆羽。陆羽一饮而尽,才总算觉得自己醒了过来。 「呼……差点干死了。我睡了多久?」 「很久,至少半天了。」 白鹫坐回了陆羽的身边,伸手拨弄陆羽的头发。 「是吗……」陆羽把自己卷在棉被里头,似乎懒得起身:「比我想像中来得早。」 「这里是哪里?」 「是湘家,他们在本家外的房子。」 「怎么又是湘家?」 「嗯。」白鹫点点头:「他不让我们走,我想你还没醒,这样也好。」 白鹫按过陆羽的额头,摸着温度,幸好陆羽没有发烧:「小羽,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陆羽摇摇头,不过额头觉得有点热,好像是累了;白鹫的手凉凉的,给他碰着很舒服,好像精神清醒了不少。不过他突然注意到,白鹫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只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盯着白鹫的脸看来看去,害白鹫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白鹫,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羽回忆着刚才模模糊糊的梦境,试着要把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複述一次,好让自己不要忘掉。只是梦境归于梦境,没有回到现实之中重新确认一次,他还是不能够完全的相信。 难得的,白鹫沉默不语,不晓得是不愿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诉说。 「没关系的,告诉我,堂哥呢?」 在梦境中,子宣告诉自己堂哥亡故的事情。亚渝同样也是,他和自己一样,都成了复活术的标靶,不过不同的是,子宣没有扼杀掉陆羽的灵魂,没有将他吞噬;但他的父亲陆一名,一开始便吞噬了亚渝的灵魂。 严格说来,亚渝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于世上了。 「小羽,这可能会让你很难过,可是堂哥他……和亚渝,他们都失踪了。」 「失踪? 「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没有找到、尸体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只有堂哥的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和陆羽梦中的所闻相符,不过没有到最后一刻,陆羽仍旧是不愿相信这些。白鹫心疼的握紧了陆羽的手,陆羽一定不晓得,此刻自己的表情,说有多酸楚就有多酸楚。 「还有陆哲月,他被湘家带走了。」 「你说什么?」 「陆哲月……他被带走了。小羽,你不要激动,你不晓得他真正的身分吗?」 子宣有和他提过陆哲月的事情,可是有讲和没有一样。 他说,陆哲月不是你的责任,仅仅如此而已。 对呀,他想起来了,为什么子宣是自杀?他自杀的理由是什么,自己并不晓得。为什么呢?自己应该知道才对。 「小羽,」白鹫握住了陆羽的手臂,将他往自己拉近,他非常认真的望向陆羽,因为他要说的是他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要再和那个人见面了。他是式神。 「你在说什么啊!」 「陆哲月是式神,是真的,他杀死了自己的式主,他很危险。小羽,你千万别再靠近他了,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你在开玩笑吗,你讲的和我认识的那个陆哲月不一样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我不相信。」 「我不会骗你,你要相信我。湘家的人已经把他捉起来了,我看见的。」 「你骗人!」陆羽突然显得激动了起来:「那是陆哲月耶!他怎么可能是式神?你不要乱讲,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他和你不一样,而且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羽,不是这样的,他真的是……」 「你真的很奇怪!我要去找他,他从来也没有和我提过式族的事情,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要随口把他扯进来。」 「羽……」 面对着忽然间暴怒的陆羽,白鹫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他根本不知道要从何开始解释,每次陆羽一生气,白鹫就会感觉到陆羽在排斥着自己的存在,想要将他关在自己的心房之外;被拒绝的感觉,让他觉得好害怕。 每当这样的时刻,他都只能手足无措的拉住陆羽,深怕他的心离开了自己,就连人也远远离去,无论他如何用心的去学习与人之间的相处,可是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候,面对他最想要好好相处的人,却总是哑口无言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陆羽激动的哭了出来:「骗人的,你和我说都是骗人的——」 陆羽的脑海之中,渐渐的浮现出了子宣的记忆;他想起来了,白鹫说得没有错,陆哲月真的是式神……子宣的式神,是他杀死了子宣,子宣对他施了法术,让他杀死自己。 他想起了陆哲月看着自己的眼神,高兴的模样,那个样子和他看见于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在他的眼里,他看见的,是深藏在陆羽的身体之中,子宣的灵魂。即使陆哲月没有那种感应的能力,他甚至看不见许多灵魂的存在,但一定是在他的心里,与子宣的连结超越了这些东西。 第五章 他看见的不是我…… 这么想着,陆羽突然觉得自己好窝囊。他把脸埋在枕头之中,不想理会白鹫的呼唤声音,一个人不甘的掉起了眼泪。「小羽?」 「让我冷静一下……」 「嗯。」白鹫点点头,不说话了。就这样呆呆的陪着小羽过了几分钟,他悄悄的转身出了房门,他心想小羽会不会起床后肚子饿了,于是去门口找湘家的人,想请他们送个饭菜过来。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陆羽已经爬下了床,正在找他的衣服穿上。陆羽臭着一张脸,眼神中流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肩膀上宛如冒出鬼火般的满身杀气。白鹫一见到小羽这模样,心中还真是……觉得好熟悉哇! 「小羽?」白鹫苦笑着,他一看就知道,小羽已经恢复精神了。 「哈!」陆羽嚣张的回应道。 「你饿了吗?我刚去找人送便当过来了。」 「嗯,我饿了,你有帮我叫排骨的吗?」 「有——」 「我还要绿茶。」 「也叫了,冰的。」「白鹫,过来过来……」 陆羽招手,白鹫马上凑身过去,看见小羽突然恢复了过来,他的心里是又惊又喜,但随之而来,令人担心的,是小羽又在打鬼主意的预感。 「耳朵过来。」 「嗯。」白鹫听话的低下头,让小羽能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 「我和你说,白鹫,你有办法招式神吗?就是会飞会捣蛋的那种。」 「可以呀,怎么了吗?」 「快,招一只出来!」 「小羽,可是这房子外有结界,式神飞不出去……」 「呆喔,既然式神行不通,我们就想点现代化的应变方法呀。 第173章 你把式神丢出去,不用出房子外头,叫他去偷一只手机来!」 「啊?」 白鹫的资历尚浅,他实在是太小看陆羽的阴险度了。 「快招啊。」于是在陆羽的催促之下,白鹫拿出符纸,招了他的夜鹭出来。夜鹭缩着脖子坐在白鹫的腿上,看起来和白鹫一样很爱睡觉的模样。 陆羽看了看,不予录用:「这太肥了啦,走出去一下就被发现了,有没有小只一点的。」 「小只一点点的?」 「像麻雀啊——」陆羽突然恍然大悟:「麻雀?那我来招好了,纸给我。」 接过白鹫递上的符纸,陆羽在赶工之下,歪七扭八的折出了只破烂的纸鹤拿来施咒,蹦的一声,小纸鹤化成了一只有点过肥的麻雀。 「这怎么比刚才那只更肥?」陆羽对自己没有招出美型的麻雀感到相当不满,肯定是最近樱桃看太多了,被他传染到了脂肪。 麻雀咚咚咚的跳下陆羽的手臂,不用飞的却用走的……没看过麻雀用走路的,陆羽越看越觉得这实在不很像麻雀。但无所谓啦,管牠像不像,好用比较重要! 「去,偷一只手机来给我,要有电的喔!」 「咕咕!」 「小羽,麻雀怎么会咕咕叫?」 「喔,叫错了啦,你要揪啊,麻雀都是揪……喂喂,站住,不要不听我的话就跑走了!」 来下及了—— 小麻雀钻出门缝,头也不回的跑去出牠的头一次任务。 幸好,在这个式神到处来来去去根本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湘府,陆羽招出的小麻雀在府里缓慢的走啊走,还四不像的咕咕叫着,根本没有人发现。没隔几分钟,小麻雀便成功的潜进了某人的卧房里,衔着手机吊饰的带子,啪哒啦哒的飞了回来。 「好耶!」陆羽开心的拿起手机,吩咐白鹫把门拉上。自己钻进棉被里头盖住头,叫白鹫好好的把风,小心别让人看到自己在讲电话。 _式神飞不出去,无线电波总出得去了吧!陆羽就不信连基地台他们都能拦截得到。 「小羽,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嘘,别吵!我要打电话给表哥,叫他去救那个人。」 _陆羽都都都的拨下了电话,响了好久好久,都快要转进语音信箱了,表哥才把电话接了起来。见到没看过的电话号码,表哥疑惑的喂了一声,不过很快的,就在陆羽接口回话之后,表哥似乎是又惊又喜。 「小……」 「嘘!表哥,别叫我!」 「咦?怎么了?」 「你身边有湘家的人吗?」 「没有耶。可是我正要去湘府呢,怎么神祕兮兮的?我在开车,芸儿在我身边。」 「喔那没事。咦,不过表哥你的车——」陆羽干笑两声,他记得表哥的车似乎已经被砸毁了。只听到表哥难得用冷淡中带些怒气的声音回道:「我车已经拖吊走了,我和芸儿借车,没事。」陆羽不晓得,表哥对他那辆车可是宝贝的要命。毕竟一辆好的休旅车动辄就要上百万,光是还没还完的车贷就够表哥火大了。 陆羽自知理亏,乖乖捱骂,讲话的声音也变得甜得要命:「表哥你要来湘府?」 「是呀,芸儿叫我载她过来谈事情。对了,听说你们遇到亡式了,还是个人形的?」表哥口中的亡式,指的是失去了式主的式神,那是很少人会知道的专有名词:「真是稀奇了,你还好吗?他应该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不过表哥你可以顺便载我们走吗?湘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不给我们走耶。好烦喔,帮帮忙——」 「这样子啊,没关系我很快就到了,我们再谈吧。」 「不、等等,表哥我和你说,我们一定要回家啦,不然我妈会很生气的,白鹫说她要丢符咒炸毁湘府,我怕她明天就杀进来了!」 「啊?」表哥回想起,他以前也曾听过陆羽妈年轻时的丰功伟业,而其中的一项特徵的确是如陆羽所形容的,她很喜欢把经过的地方都夷为平地。 陆羽说的理由的确还满有说服力的……不过表哥现在也还不太瞭解情况,他只知道现在事情闹得很大,所以他赶忙丢下了手中的工作前来帮忙。正好陆芸儿有车,就和她借来用用,他也不晓得陆芸儿去湘府要做什么,但至少不是去救陆羽。 「小羽,你安分一点,现在不是你乱跑的时候知道吗?伯母只以为你被妖怪袭击,所以湘家的人把你救回去了,如果她知道其实是你抢了我的车去找陆少悠,她会气疯的喔!你现在乖乖的待在湘府,还比较安全。 「他说的对——」 抢过电话的,是一个比表哥更加不耐烦的女声,那是陆芸儿:「你们给我好好待在湘府,一步都不淮踏出去懂吗?」 「我知道很危险!你是芸儿吗?」 「你知道什么啊你!」陆芸儿生气的破口大骂:「连我的声音你都认不出来!你给我好好记清楚!」 陆芸儿气得半死,半个小时前她才被悬江给骂了一顿,说她答应要看好陆哲月,结果不仅把陆哲月给看丢了,还让他被湘家人给发现。 她哪知道白鹫会跑去找陆哲月嘛!她也不知道陆羽鸡婆,跑去给陆少悠送什么护照,这群人怎老是在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好吧!她承认她的消息不够灵通,不像悬江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有人给他打小道消息,结果这次出事先知道事情的,居然不是她,而是给徵信社姚老板通风报信的悬江。 害芸儿被她最喜欢的悬江骂,她真的是气到爆炸,真恨不得把陆羽那群麻烦都给绑起来关好,免得他们又让事情失去控制! 现在的陆芸儿急着赶去湘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坐鎭在那儿弥补自己的过失,免得陆哲月被立即处死!因为就陆芸儿所打听来的情报——她的好友湘盈云透露给她的消息里说,陆哲月还活着。 只是被湘家人给囚禁在他们的刑场之中,那个刑场位在湘府附近的地下,专门用来封印一些让人棘手、难以对付或是根除的妖物。 她原本觉得奇怪,为何湘家人没有当场杀死陆哲月?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陆哲月被捉住的时候没有反抗,原本陆哲月不反抗,是认清了自己难逃一死的命运,却没料到这举动反倒是救了自己,因为湘家人没办法以他攻击式族人为由来当场击杀他,若是还强硬的动手而不先经过族里的商讨,恐怕会惹来其他两家的非议。 现在湘家人八成是在调查陆哲月的身分。虽说他是亡式的事情已经很确定了,不消两天,湘家人就能调查出他是死去的子宣的式神,还有子宣当年的种种,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会多等上个一阵子,待各家的长老们都亲眼见过且同意以后,才会将他处死。 现在的陆芸儿就是要去确保这事,最好的结果,便是逮到机会,製造出一个让陆哲月顺利逃走的空隙,想办法再把他给藏起来。 而且比之于悬江的责骂,更加让陆芸儿沉不住气的,是陆少悠的失踪。 陆芸儿自小就当成亲哥哥看待的陆少悠,现在生死未卜。吼完了陆羽,芸儿还是不觉得自己有比较冷静,反而更觉得烦躁,她也晓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很想要把手机砸在姜子甫的头上。 「我知道,」抢在陆芸儿拿手机砸死姜子甫的前两秒,陆羽喊道:「堂哥他已经——」 「你说什么?」 「堂哥他走了……」 「你说陆少悠怎样?你再给我说一次——」 「陆芸儿你怎么了?你做什么对小羽大吼大叫的?」表哥在一旁开车,都差点被陆芸儿的尖叫吓到踩煞车,然后他看见身边的陆芸儿咬着下唇,死紧的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好胜的陆芸儿露出这样的表情,平日比男人还要来得强势的她,就这样猛擦起了眼泪,不停的对着电话说:「你骗人、你骗人……」 陆羽和她说了,有关于堂哥已经过世的事情。 「你怎么哭成这样?」 陆芸儿继续哭,不理会他。 「小羽和你说了什么?」 姜子甫看见陆芸儿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往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乱摸一通,偏偏这次送洗的洗衣店就是没给他把手巾折在内袋里头。 「不要你管!」 「好凶……」 姜子甫嫌弃道,他什么都应付得了,就是应付不了女人和他哭哭啼啼闹脾气,忽然他想起来这车加油时总该有拿些卫生纸之类的小赠品玩意儿,往后一瞄,果然见到有一盒丢在后座底下的面纸。 他把车停到路边,钻到后座去把整盒的卫生纸捞出来,碎碎唸的拆开来,抽好递过去给坐在那边死命掉眼泪的陆芸儿: 「呐,拿去。」 「哼!」 陆芸儿刷的一声用力抽过卫生纸擤鼻涕,一张抽过一张,还把卫生纸团往姜子甫身上丢来洩恨。 「你整盒拿去,不要把我当卫生纸架……喂!别丢啦!」 「呜呜——」 「好好好,我拿着就是了。」~ 薑子甫只好一手继续捧着卫生纸盒,另一手捡起自己的手机,电话没挂,陆羽还在线上,表哥赶紧问他究竟刚刚是和陆芸儿讲了什么让她哭成这样,但在陆羽解释完之后,表哥的表情也僵住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表哥,我是说真的,而且我需要你帮忙。」 「你一定要带我出去,」陆羽认真的请求道:「我要去找左护法。 第174章 」姜一云望着窗外的风景,这里是整个本家之中,风景视野最美的地方。可以望见整片的大海与旁边的山,冬天的时候虽有些嫌凉,但毕竟这里是东部,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反倒是夏天时的温度刚好,宛如避暑山庄。 原本的本家是传统式的大宅院,现在的湘氏上任后,便将原本的大宅院全部拆除,改为现代化的建筑。左护法是有些些想念过去的老宅,毕竟他是在老宅之中出生长大的,但现在改建后的西式宅邸漂亮又整洁,另建了做为宿舍用的别邸,以及保存资料用的图书馆,很受到年轻人们的欢迎。 可惜对于改建旧宅的事情右护法似乎有些不满,记得当年他好像坚持要留下自己亡妻的墓园不愿迁动,可惜族长却连这个面子都不肯给他,硬是要拆。右护法因此而和本家闹得有些嫌隙,在新宅邸建好之后,虽有准备他的住所,但他从来也不愿住入。陆家人随着右护法走了,湘家人好像也是在那个时期迁出去的,他们离开本家找了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另起炉灶。 不过当时的人都认为这样比较好,毕竟式族在花莲扎根之后,人数增加得相当的快,小小的本家即使在改建以后,也无法让这么多的家庭同住于此。藉此机会让族人们搬离本家,去外地发展,后来也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只是本家从原本热闹的大宅院,渐渐的变得冷清了起来。除了一些替本家服务的专职人员长住在此以外,几乎没有式族人定居在此地了。 本家变得非常的安静,除了老是爱发脾气、讨厌见人的湘氏偶尔骂骂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事可以做,唯一陪伴在左护法身边的,是他幼年以来的好友陆一名。 有他在也就够了,同样也是独身一人的陆一名,两人悠閒的过着日子、左护法教几个徒弟,回到家时、把陆一名从书房里头拉出来吃饭,聊聊天,深居简出。好长的一段时间,左护法觉得非常的开心。 他非常的喜欢这样平淡安稳的日子。 直到陆群青回到本家之时,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有了改变。 他想起第一次带陆群青回来本家的时候,出去叫佣人备饭,回来时见到陆群青坐在窗边的地板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海看。 他是左护法的表妹的独子。左护法的表妹,是一位个性相当娇纵、又天生丽质的女子,式族在上一代开始,女性的人数本就少得可怜,父母亲都非常的宠这个难得生来的女儿,把她给宠上了天,宠得任性妄为。 左护法也宠他这个唯一的表妹,甚至可以说,带了点爱情的成分在里头。也因此在表妹与族外的男人私奔之时,他十分不能谅解。 说穿了,表妹私奔的对像是一个非常差劲却又厉害的男人。那个男人是族里头在生意上往来认识的,做的都是些违法的生意,贩毒走私、军火、人口仲介,式族人当然不是和他合伙作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因为这男人的弟媳被自杀的前男友纠缠,于是式族人接了这笔生意,替他的弟媳摆平那名怨灵。 左护法的表妹姿色过人,年纪又轻,这男人一眼就看中了她,以及她所拥有的力量。 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女孩子,对外头的事情什么都不懂,某天有个帅气又有点坏坏的男人突然对自己展开了追求,讲几句敷衍的甜言蜜语,就让她整个人变得死心塌地,说什么也要和这个男人一起走。 家人的劝说她不听,要把她关起来、要阻止她走,可是她心一横,眼里头只有爱情,什么都看不见,家也不要了,就这样和那个男人私奔。 想也知道那男人要的是表妹的特殊能力,只要表妹待在自己的身边替自己做事,那个男人便能无往不利。 后来表妹替那男人生了孩子,就是陆群青。生了孩子后的她,因为年纪与日俱增的关系,能力没有好好的经过修鍊精进,也渐渐的不再如往日那般强大。最后男人抛弃了她,只把陆群青留在自己的身边。 表妹回到家里头来求助,可是那时的她已经替那男人做了太多的恶行,一切都无法再挽回了。家人们无力替她承担过错,只能忍痛放弃她。当年见到这个结果,感到最痛心的人之一,便是左护法。 如果他可以独排众议将她给留下来,他一定会这么做。但他没有这个能力办到,那时的他对于自己的无力而深感悲痛。数年之后,他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救出了陆群青。 被那种男人给糟蹋得一塌糊涂的陆群青,不管是身体或是心,都扭曲变形了。只有做坏事可以让陆群青感到开心,他长着一张酷似母亲的脸孔,每次他回眸一笑,那笑容都深深的刺伤了左护法。 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纵容着陆群青做些小恶,让他开心,也许有天他也能够改过向善,恢复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但他错了,陆群青的内心完全不如同他所想像的那般无知。 他会爱人,会为他人付出,他晓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一旦决定,便不顾一切的要做到。来到本家之中的他,很快的遇见了那个性格和他相似的湘氏。 两个人都在这个世上,因为自身特殊的能力而吃尽了苦头,名义上虽贵为族长,却也只是担下式族体系下的一枚牺牲品,周围的人们好言是说侍奉她,实际上却是将她给逼进了死胡同中,让她一辈子都无法从这重担中解脱。族长是式族运作的中心,她的身体之中,有着成就式族的咒术中心资料,这强大的力量让她无法成长,永远要以孩童的模样过活下去。她才不愿意做这样的事。这不是她自愿的,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成为族长,如果能够让她做选择,她一定会说不。 她读了好多的书,不断的寻找着前人所写的典籍,她从左右护法的口中明白了式族最原始的历史资料,然后她发现,如果要让自己长大,唯一的方法,是摆脱族长的身分。 她以前没有那么积极的想要摆脱族长的身分,因为她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她遇见了陆群青。 那个男人说爱她。 突然间那股无法长大的怨恨又涌上了她的心头,百感杂陈,只要一想到陆群青抱住自己,认真的、牵起自己的手说出的这句话,泪水就温热的涌上了眼眶。如果自己是个普通的女人那就好了,就不会让这份感情为难了彼此,即使只是一瞬间也好,她想知道身为一个女人的感觉,她想知道自己若是一个女人,他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否会和想像中的一样。要摆脱族长的身分……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丝的曙光。 式族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他们的老祖宗陆寻将大妖墨言给吞食入腹,与他合而为一,墨言的生命,从此在式族的血脉中延续了下去。 如果让墨言复活呢? 式族会永远的消失。 其实他们也不晓得究竟结果会是如何,总之是有机会办到对吧?那么就试试看吧,陆群青如此说。要做这个计画,必然需要一些些助力,像是式族里头百年难得一见的那个天才陆一名,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事情就不可能办成。 这个老头子很顽固,不好摆平。于是陆群青用了点伎俩,他买下了他儿子的灵魂,劝说他完成复活术。 如果这招行不通,他当然还有别的办法,不过很幸运的是一次就成功了。 陆群青想要宛静开心,真正的打从心底笑过一次,他想要看见的是宛静的笑容,而不是那个认命且悲伤的湘氏。 左护法有时会想,也许陆群青在湘式的身上见到了他的母亲一般,他想要湘氏开心,同时也是想让自己心底那个总是眉头紧锁、痛苦不堪的母亲开心。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纵容陆群青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等到他猛然醒来,陆群青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而自己也深深陷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左护法往外望去,本家的佣人们几乎都是些没有灵能的普通人类,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本家中有发生些什么异状。但在左护法的眼里,本家之中,四处都是在游盪巡逻的凶灵。 本家的人们平日也不会没事跑来本家里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左护法早已被这些凶灵给困在本家。陆群青之前也搞过很多次这样的把戏,只是都很快就将凶灵们收回体内,没有造成危害,只是这次的时间真的太久,他不禁怀疑起陆群青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要强行打倒这些凶魂冲出本家,恐怕会落得两败俱伤。陆群青所养的凶灵,在左护法未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强到难以想像的地步了。 他怎么会养出这么狠的凶灵?这根本不是他的能力所能操控得了的,一旦凶灵反蚀,陆群青不要说是重伤了,当场毙命、魂飞魄散都是很有可能的情况。 他到底带湘氏去了哪儿? 不祥的预感在左护法的心底升起,这些凶魂是陆群青用来困住自己的,他肯定在做什么绝对不能让自己阻碍的事情——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 烦闷的在房中踱步,却是越显心烦,他干脆走到房外想看看陆群青究竟在本家里放了多少的凶魂对付自己,心里先有个底,万一出了事可以想点应付的法子。 一间一间的把房间给打开来数,五只、六只……这数量还真是多得吓人。左护法没有离开本家,凶魂见了他也仅是擦身而过,对他置之不理,终于左护法走到了湘氏的房间里头。 湘氏的房间一如往常般的充满了少女的粉红色,摆满了她连穿都没穿就扔在一旁不要的衣服和鞋子、包包。 第175章 左护法一打开门,没见到凶灵,但一阵小动物咪的尖叫声音,反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什么……」 左护法定神一看,原来之前被陆群青给带走的汐寒被关在小笼子里头,给他们扔在桌上不管。 笼子里放的水都喝光了,水果也啃光了,汐寒又饿又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笼子上又贴着那张碍事的符咒,他根本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瑟缩在笼子里头咪咪的哭叫。 这不是陆羽家的三尾吗?怎么会放在这边呢?左护法相当疑惑,他走近看看,汐寒一见到这人不是当初在本家里头捉过自己的大叔吗?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缩到了笼子边缘去,头也不敢抬起半点。 「乖,别怕别怕。」 左护法见这小东西吓坏了,他歎了口气,心想这小东西八成是被陆群青抓了来玩,虽然三尾在左护法的眼里不过是一道桌上佳餚,不过在端上桌之前也都还是条活生生的性命,陆群青这样虐待他实在太不应该。 「我放你出来,不过你别乱跑。」抱起笼子,左护法一转身便又见到一个凶魂走近了门边,汐寒见了凶魂恐怖的模样,惊得尖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左护法的心里也是一阵的不快,他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门前划上一道咒,让凶魂们看不清房内的情况,之后他紧紧的关上了门。 他把笼子上头的符咒一撕,唸了声咒,笼子的锁便应声碎开。左护法伸手把三尾从笼里捞出,毛茸茸的三尾卷成一球,咚地跳到了左护法的床上打滚。 「咪——」 「要喝水吗?」 看看桌上,只有热水和一壶凉茶,于是左护法倒了一杯的凉茶放在桌上,示意三尾可以来喝。汐寒短短的腿跳啊跳的踩过了左护法的大腿爬到了桌上,大口的猛灌起茶来,连喝了三小杯的茶,才呼的一声累摊在桌面上。「要吃水果的话,这边有苹果。」 听见苹果,汐寒的耳朵又竖了起来,开心的发出了咪的叫声,满脸期待。 左护法把整颗的苹果放在汐寒前面,汐寒开心的整只扑抱了上去,喀滋喀滋的小口啃了起来,左护法看着这只小东西软绵绵又很呆的模样,心想这三尾的确还满可爱的,也难怪有人会想养来当宠物。 「我等会儿叫陆羽来带你回去,你乖一点,我就不把你关笼子里,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汐寒猛点头,揪揪两声,深怕又被塞回了那个小笼子中。而且他发现这个大叔对自己其实不坏,给自己吃饱又放自己出笼子,让汐寒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左护法捉自己的事情,变得不怕左护法了。汐寒跳上了左护法放在桌上的手臂,尾巴痒痒的扫在左护法的手腕上头,左护法以为他在撒娇,于是把汐寒捉了起来,抱在掌中梳毛。汐寒觉得自己被宠爱了,宠物性格萌发,舒服得眯起眼睛。 看这只小三尾傻傻的,左护法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动物单纯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开心,如果自己也不必要烦恼那么多事就好了。他决定趁着午候去小歇一番,睡个午觉,看看晚上的情况再做决定。于是他抱着汐寒回了房间,拿了条围巾卷在一起,放在床头柜旁边,当作给汐寒的窝。 看着汐寒卷着那条围巾玩,跳来跳去,好像相当的喜欢;左护法换了衣服便去午睡。 他睡得很浅,脑海里想着许多的事情,让他很是疲倦。好不容易闭上双眼,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的在睡梦之中,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桂花茶香。 很清雅的香味,淡淡的热茶香飘来。不对,这是…… 他看见房间的茶几旁坐着一个人影,不是陆群青的凶魂闯进了他的房间,而是一个长得干干淨淨的少年,他拿着冷开水冲淨桂花枝上揉下的小花,再把桂花洒进了茶壶之中闷泡,茶香四溢,桂香甜得让人悠悠醒来。 那是化为人身的汐寒。吃饱喝足的他恢复了体力,想做点事报答这位救他出笼子的恩人大叔,于是钻出窗外咬了一只桂花叶回来,泡了壶热茶想等左护法醒来的时候给他喝。 「你是?」 左护法还以为自己作梦了,不过他很快的发现,眼前的少年就是他刚才所带回来的白毛毛三尾。 汐寒温柔的捧着茶端给了左护法,让刚起床的他润润喉咙。左护法望着茶杯,看见的却是里头飘着的黄色桂花。 本家的桂花种在离本家大概有二十公尺的地方,并不在本家的附近…… 「你……哪弄来的桂花?」 「我去外面摘来的。」汐寒一脸期待夸奖的模样。他望向窗外,在微微暗去的天色之中,勉强看得见远处有几株桂花树。 「你出得去?那些凶魂没拦你?」 「没有。」汐寒摇摇头。 左护法听着他的话,突然间若有所思。 陆群青只要那些凶魂拦住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能自由的进出本家。 「你不逃走吗?」 「我……可是我,我怕。」汐寒畏缩的说起:「他说如果我敢逃的话,就要说是我害的。」 「什么事说是你害的?」 左护法猜也晓得,八成是陆群青恐吓他了些什么话,陆群青的技俩他可是见得太多了。左护法见汐寒害怕的模样,原本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汐寒原本就没什么心机,既然他觉得左护法对他好,他也就直接的告诉了他。 「他说,要和人家说是我和……和骨兰……一起弄伤那个术士的。」 「术士?你是说姜颖?」 汐寒摇摇头表示他不晓得那个术士的名字,可是最近唯一一个受伤出事的术士也就只有他——就是那一个在陆少悠的房间之中被找到的重伤术士。 「不是我们做的……是他……」 「他?」 「嗯唔!」 「想也知道你们三尾打不赢他,那是他骗你的,你说你知道是谁伤他的?」 「是……」汐寒的脸色渐趋惨白,他想起了那天看见的景象,好可怕。他不安的指向了门外:「是外面那些东西做的……」 左护法一愣:「你怎晓得是他们?」 「我看到的……」 汐寒补充道:「那天我看见的,啊——」 他突然想起来,小羽叫他装死别承认的事情,他完全忘光光了! 「啊、不是……我我我……」 「讲清楚!」 「哇呀!」 被左护法严声喝斥,汐寒惊得慌慌张张更说不出话来了,在那边转来转去,吓到用手摀住耳朵,深怕耳朵要被人家捏走一样。 「咳!」 「呜——」 汐寒缩成一团,眼看就快要变回三尾模样了,左护法一下子忘了他是刚才那只毛绵绵又傻呼呼的小动物,禁不起駡,这下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赶紧伸手把他拉近身边,摸摸他的头,叫他不要害怕,汐寒抬头望望左护法,这才怯懦的讲起了当晚的事情。 不是陆少悠伤害那个术者,虽然他们的确是要逃亡,可是这件事其实是陆群青下的手。 左护法静静听着汐寒的解释,心里也有了个底。他拍拍汐寒的头,决定要等陆群青回来的时候好好把这件事给摆平,但在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声响了。 「你留在这里。」左护法知道门外头游走着一堆凶魂,让这个胆小的汐寒见到,八成会把他给再吓傻一次。他走出房门接起电话,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打来的人正是那个陆群青。 「海——睡醒了吗?」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接起电话来,声音嘻嘻哈哈的轻浮不已。 「你在搞什么鬼?」 「怎么你今天这么凶?我惹你生气了?」 你不管做什么都惹我生气……不过左护法已经懒得和他说这么多了,多说无益,他劈头就不满的叫陆群青快点滚回本家里来。 这次左护法可真是动怒了,平日陆群青喜欢乱搞,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现在差点出了人命,再不叫他收敛点,下次肯定要死几个人他才会过瘾。而且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关在本家之中,今天又搞了什么花招出来,他可真得要好好的一一逼问不可。 「你老是这么爱生气,会高血压呦,我叫小湘开降血压药给你吃——」 「你不要给我在那边扯三扯四的,你人在哪里?」 「阿左关心我耶,好开心喔。」「人在哪里?」左护法厉声的重複了一次。陆群青被他一吼,哼了一声,卢着要他别气。「我和宛静在一起玩哇,她在吃好吃的呢。啊、对了,我们有碰到你的老朋友呦,你们要不要见个面呀,你一定会想见他的。」 「老友?」 「唉呦,虽然你们常常见面,不过我今天带他去换了个新的身体,很不错呢。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把我赶出去,两个人好好的独处吗?现在我可要一个人萝——你都喜欢他,好嫉妒喔——」 「一名?」 「对呀,他好想你。你们见个面吧,我在十五夜这儿,这几天应该是不会回去了。」 「他换了身体,这么说来吴亚渝已经……」 「我对他不错,让他带了个陆少悠陪葬,他九泉下有知会感谢我的。」 陆群青笑道,见电话的那一头没了声响,也晓得左护法现在肯定是脸色铁青,恨不得赶快跑来掐死自己。光只是想像他杀过来要教训自己,陆群青就觉得自己兴奋到期待不已。 「你快过来吧,我叫车去接你。」 「那你要怎么过来?」言下之意是,若是我不把凶魂给遣走,你怎敢妄想自己能走出本家? 第176章 「我自有办法。」 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陆群青一如往常的先求情道,好给左护法台阶下:「别这样嘛,是我不对,坐我的车嘛。我现在就叫他去接你呦——」 结果却不如以往,给陆群青甜言蜜语个几句他就气消,回报陆群青的甜言蜜语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啊?挂我电话。」 陆群青对这结果还真是意外,一旁的湘氏冷言说:「你真惹他生气了?」 「好像耶?」 「那他真打散了你的凶灵冲出来,怎么办?」 「我又不差那几个灵,这里还多得是呢。他打死几个,我还觉得轻鬆些。」陆群青拍拍自己的胸口,只是湘氏皱皱眉。 「我是说,万一他死了,陆一名会很不高兴。」 「啊……说得也对。」 留着左护法的命这么久,不外乎也是为了陆一名。在之前,陆群青时常也得要把身体借给陆一名,让他和左护法聊聊天说话,排遣点无聊的情绪,要不然陆群青早想要自己当当看左护法;与其利用他人,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可靠对吧? 「算了,就叫个车去接他,反正他就是爱生气,心里还是想见见陆一名吧?」 陆群青自顾自的讲着,走出房门去吩咐司机接人;湘氏看着他走出去,突然问道:「青,白鹫呢?」 「白鹫?」 听了湘氏的叫唤,陆群青赶忙跑回来答覆:「不晓得,怎么了?」 「我有点不安。」 「你想见白鹫?」 「我昨天晚上……梦到陆寻。」湘氏低头细语着,那是一个让她不安的梦。 对于陆群青的问题,湘氏沉默以对。 「好吧,你别想那么多,很快就结束了。」陆群青轻抚过湘氏的发丝,看着她的双眼:「我们已经走到这一刻了,不是吗?」 他凑上前去,吻过湘氏的额头:「来,看看我。笑一个给我看?」 「嗯。」 「很好。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陆群青走出房门,继续吩咐起司机事情,湘氏的表情则是黯然了起来。 其实她昨晚梦见的不是陆寻,她只是不想和陆群青说清楚,她梦见的是墨言。 墨言开口说话的声音,和白鹫的声音是一模一样;她可以瞭解为何十五夜要选择白鹫来做为墨言复活时所使用的新身体,替陆一名完成他的愿望、让他的孩子复活,-qi-shu-wang-不过是十五夜的计画里所施予的小小恩惠,多馀的恩惠。 在陆一名成功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她替自己添了杯茶,她听见不远处的门外,陆群青交代起司机,多派一辆车,在接走左护法之后,想办法找个理由,把白鹫连同陆羽,也一块儿带来这里。 第六章 在听完陆羽刚才的话之后,不管是姜子甫又或是陆芸儿的心情,都接连的跌入了谷底。陆芸儿不用说,陆少悠对她有多重要,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对于姜子甫而言,陆少悠尽管是个大麻烦,却也是个和他打了十几年架的麻烦,若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只有敌意,那肯定是假的。 姜子甫努力的在脑海中釐清着现在所发生的状况,他发现事情似乎不如他所想像的那么单纯。身为左护法的大弟子的他,一向都不会去质疑和师父有关的事情,就算是那个乱七八糟的陆群青,只因为他是师父特别照顾的人,姜子甫对他尽管是少有怨言,却还是听命行事。 他没想过陆群青窝里反的可能性,更没想过他有可能会对左护法不利。应该说,在姜子甫的观念里,怎么可能有人能动得了堂堂的左护法?别说笑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陆羽说,陆群青现在正把左护法给困在本家。 陆羽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但他也知道陆羽不是会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在挂了电话之后,姜子甫又打电话到本家,果然一如往常的,佣人接起电话,转交给左护法,他心里正斥责起陆羽胡说八道,左护法不正好好的接起了电话吗? 可是他很快的发现自己错了。 电话里的左护法同样也一如往常的应答,并吩咐姜子甫事情。如果要骗骗和左护法不熟的人也就罢了,但他可是左护法视如己出的弟子啊! 他才听了几句便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如果他不带着怀疑的前提去听这通电话,他可能只会觉得左护法讲话的调调和平日不大相同,或是问候一下左护法的身体是否微恙。 接起电话的不是左护法,而是「什么」伪装成左护法在后头接听应答的东西。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左护法却只是一直在电话之后吩咐行动,却迟迟没有露面,即使没有露面,因为电话有接通的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左护法究竟人在何处。 大家都被骗了,姜子甫专注精神,听着电话中的那个「左护法」的声音,远远的,自话筒的微弱杂音中,他听见了妖物在碎嘴嘻笑的声音。 「芸儿,事情不妙。」 于是假装没事一般的挂上了电话,现在的姜子甫可是完全相信陆羽的说词了。左护法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直接折回本家去找左护法本人的时候,左护法会自己保护自己,他必须要先把陆羽带走。 他得要亲耳听陆羽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见左护法?「我们得把陆羽弄出来,湘家的人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小云没和我说那么多,她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说上面的长老在行动了,可是不晓得在做什么。」 「做什么?」姜子甫思考道,他努力的回想最近湘家人的行动,不,与其说他们有什么怪异之处,不如说姜子甫所知道的,全是他们绕着陆羽在跑的事情。 「那些长老不会去找无聊的麻烦,也不像是族外的事情。」 「废话,如果是族外有麻烦,我们早知道了。」 「芸儿!」 「干嘛?」陆芸儿总算是把自己的情绪平复回来,很不满的开始补妆。 「虽然我问这个好像不太合宜,不过悬江那边和你说了什么? 「谁要和你说啊。」 「陆芸儿——」姜子甫皱眉,不耐烦的拉长声调。 `「好啦!」陆芸儿生气了:「我可不是因为什么你是我老公的事情才和你说的喔,你搞清楚,你老婆在家里——」 「废话,我老婆和女儿都在家里,你少在那边乱想。」 「你还真的很认真的要和花结婚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有什么不行的?」 「人花殊途,你居然可以这么认真。」 「随便你讲。」 「哼,你都不晓得,我每次和你碰面就一堆人说要带我去专柜挑钻戒——烦都烦死了!谁要嫁给你啊——我看连花都不想嫁给你——」 「陆芸儿!」姜子甫觉得自己的额上要爆出青筋了:「讲重点。」 「……悬江也没和我说什么。」 「真的?和陆羽有关的事呢?」 「只有陆哲月和他有关系而已。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亡式嘛,陆子宣的式神呀,他好像很喜欢陆羽,成天就往陆羽那边跑。悬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isuu書网,超喜欢那个陆哲月,连水晶都给他了。」 「水晶?」 「你不晓得啦,反正是重要的东西。」 「那个亡式找小羽要做什么?」 「谁知道,和他交朋友?反正他现在被湘家人抓了,我要去看好他啊,免得变成灰回来,我会被悬江给骂死。」 陆芸儿烦闷的回道: 「对了,他还养了只小狐狸,你不也认得?」 「小狐狸?」 紫烨? 「你就只知道这点没头没尾的事情吗?」 「差不多呀,还有十五夜的事情,那只麒麟。」 「我开车,你慢慢和我说。」 「你要是讲去给姜家的人知道,我就炸掉你们家——」 于是一路上,陆芸儿认真的讲起了有关于她所知道的十五夜,很快的,两人到达了湘府。 陆芸儿来此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全住陆哲月的性命,在事情确定之前,她不会离开这儿,因此也才答应把车借给姜子甫使用。 车一停好,湘家的人便凑上前来询问,见到陆芸儿,他们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车里头的姜子甫,可就有些不悦了。 「他是载我来的,和我一起。」陆芸儿对着湘家人笑得得体大方,虽然在私底下争吵不断,但论做表面功夫,这两人的功力可是相当深厚,尽管刚才才吵过架、得知恶耗,(奇*书*网^_^整*理*提*供)又心情不佳,但一面对外人,脸上的表情就都收敛起来。 「对,我载芸儿过来。」 「唔……好,你们进去吧。车可以停在那边的角落。」 「谢谢。」 一走下车,姜子甫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先去找陆羽。你呢?」 「我要先去拜访拜访那些老大们,等会儿悬江会过来帮忙,还会带点人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就算找到了陆羽,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总之先找到他。」 「你要带他离开吗?」 「看情况,不管如何我得先见到人,和阿姨报告一下状况。可能直接就回去了吧?我要去本家找师父,还有陆少悠的事情……」 「他就拜託你了。」 「好。 第177章 」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姜子甫打着陆芸儿的名义,很快的便打听到了陆羽的所在之处,但这也更让他觉得事情不妙,因为他们关住陆羽的房间,竟然在湘府长老居处的客房之中,还是最大的那一间客房。 他们给陆羽的待遇形同上宾。 为什么会对陆羽有这样特殊的待遇?姜子甫是越来越觉得怪异了,在他的脑海之中,完全无法把上宾及危险这两个概念连在一块儿,如果说陆羽和那名亡式——陆哲月有所接触,他也许有了危险,又或是他被利用……又或是陆少悠的事情,这些事情加加起来,之中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会让陆羽以上宾的身分被接待。 更奇怪的是,如果以上宾之礼接待,为什么又禁止他会客? 「这没道理,这孩子的母亲很担心他,你们为什么要把他软禁在这种地方?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不行,不能让你进去。」 「姜先生,你这样让我们也很为难。」 「你们……我不过是要确认一下他的安危,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坚持不肯放人的?他是犯了什么过错你们可以这样关人?」 「对不起,这是我们上面吩咐的……陆先生是我们的重要客人,不可以打扰他。」 站在门廊外头的姜子甫,与湘家看门的守卫起了小小的争执,对方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进去,挡在外头不肯放人。 纵使找到了陆羽所在的地点,但湘家的人仍然不淮许姜子甫进入会客,只差一步就能见到陆羽,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没空再在这个地方耗下去,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迅速确认陆羽是否安好,然后打电话过去和阿姨报告,之后直接回去本家寻找左护法的行踪。 「真是和你们讲不通!」 此刻的姜子甫真气自己和湘家人少有来往,若是有一个可以在此刻替自己打个圆场的朋友就好了,偏偏他唯一熟识的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 心想干脆折回去找陆芸儿叫她来帮忙,但还没转身离开,他便看见湘阳前辈走了过来。 一如往常的穿着他的灰色旧西装,身后带着几个随侍的后辈。他抬抬自己的老花眼镜,走近了姜子甫的身边,挥手遣散看守的族人们,笑着斥喝:「稀客、稀客,是子甫呢。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见了人家过来我们府里,也不端杯茶款待一下?」 「是、对不起。」 「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 但湘阳并不是来替姜子甫解围的,应该说,他根本没有要让姜子甫见到陆羽的意思。 他伸手请姜子甫到大厅一坐,吩咐身边的人准备餐点,姜子甫不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赶忙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此地,很快要走,不必替自己准备些什么。 「那至少喝杯茶——」 湘阳的态度倒是很强硬,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的是客气话,但他的邀请却是无可推託的。姜子甫倒也很明白这些长辈的作风,想必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谈,也许是警告之类的话,总之,喝茶只是个敷衍的招数。 果然,被请开了的姜子甫,一路被湘阳给送进了会客厅之中,一边走着,就讲起了他所想谈的话。 「我说,你和那位陆羽小兄弟很要好的样子呢,这一代的年轻人,感情好的越来越少了。以往我们都住在本家的时候,那时候大家的感情好得多了……」 「前辈,陆羽究竟怎么了?」 「嗯?陆羽啊?他什么都没做呀。你担心他做了什么错事对么?他没做错事,虽然冲动了点,但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样子的。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可是更冲动呢。」 「前辈,陆羽的母亲拜託我,一定要见到他。她很担心陆羽的情况。」 「噢……美娟是吧?」 「是的。」 「呵呵……」 「前辈?」当他这么问起的时候,湘阳前辈竟然笑了。 他停下了脚步,和姜子甫严肃的说道,姜子甫知道他现在才要开始进入正题:「几年前呢,有一个孩子,我们都很看好他的能力,只可惜,他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后来他过世了,真的是非常的可惜。」 孩子?是指谁?姜子甫搞不懂这开场白中暗喻的人是谁。 「你知道那个十五夜吧?他就是那只麒麟。不过我们湘家的目的和你们不一样。你不懂也没关系,我们湘家的目的是那一个孩子。」 「您是说陆羽?」 「呵呵……」他笑着微微点头:「意思就是要把陆群青给解决掉。他在搞什么事情,我们不想管,不过呢,现在似乎是碍到了我们的正事。」 老前辈讲得好像是什么隔壁家媳妇生了孩子般无关紧要的话:「他不会成功的。他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外头生回来的野种,不是我们湘家人的对手。不过是只做乱的麒麟,收伏了他,对我们声誉也很有帮助。」 近来十五夜为了复活术的准备而作乱,杀死了不少的术者引起恐慌,如果湘家人有能力把他给收了,必然会在业界之中,顺势跃上高位,在式族的地位也将一次扳回。 姜子甫望着湘阳的脸色,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讲也没用了,先别说自己的地位在这些长辈面前是无足轻重,他们不会放人,如果告诉阿姨这番话,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反正他想要的人在我们手上,我们的人都会守在这个湘府,那十五夜想和我们抢人是不可能的,明早上天一亮,我们就会把陆群青的尸体给摆在前面庭院里头,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了。左护法这次如此的通情达理,我们湘家的人心里是非常的感谢。」 「你们派人去捉陆群青?这……」左护法怎可能让你们动陆群青一根寒毛? 湘阳满意的笑笑,对自己所养出的术者非常的有自信。 但姜子甫简直是傻住了。这怎么可能?听他讲得好像是左护法允许他去收拾掉陆群青似的,他知道老一辈的很多人都把陆群青当作是族里头的祸害,若不是他深得族长和左护法的喜爱,恨不得早就把他逐出家门。 可是……不要说是十五夜了,这些人是从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赢陆群青?又凭什么捉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族内人自己起内鬨呀!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湘阳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侃侃而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难道没有要和左右护法商量的意思?不、不对……这么说来,姜子甫想起了自己刚才所打的那通电话。 湘阳说不定被摆了一道。 也许他真的有和左护法谈这件事情,还得到了左护法的首肯,但电话的那一端不是左护法,如果他不是真的见到左护法的面,说不定他是被陆群青设下的陷阱给唬弄了。 陆群青究竟骗湘阳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把左护法困在本家里? 等等,如果左护法被困在本家里头,这不就代表—— ——陆群青不在本家里头。 陆群青不在本家里,那么,湘氏也肯定不在;因为若是湘氏人在本家,左护法自然会待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根本不需要陆群青多此一举,将他「困」住,左护法也不会离开本家一步。 那湘阳派出去的人,是要去哪里捉陆群青? 他有不好的预感,就好像陆羽受伤之时的预感,很糟糕的感觉。他的脑海中彷彿浮现出了湘家的术士们死伤遍野的情景,再说,以湘阳所言,他们要保护陆羽,可是为什么他们要保护陆羽? 是谁要害陆羽? 陆羽说……陆少悠死了。 他们不晓得陆少悠已经死了吧? 总之他们现在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陆羽放在湘家里头,以保护为名义将十五夜诱出来……然后打倒他……是这样吗? 陆羽又为什么赶着要见左护法?难道陆羽还知道些什么? 他从哪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真是烦人,湘家把事情搞得神祕兮兮的,有好处吗?姜子甫决定先退一步,陆羽待在这儿不见得安全,但以他的判断来讲,至少比跟着自己去见左护法来得好。 先回去本家再说吧,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再忙下去也没有意义。陆芸儿这一忙也不晓得人跑到哪里去了,姜子甫懒得找她,现在的他只想亲眼确认左护法的安危。 漫步走回了停车场,打开车门,突然间,天上滴落了几滴的雨点。啪地打在姜子甫的头上,雨点很大,感觉是场暴雨的前兆,冰冷的雨水吓了他一跳。 「下雨了?」 赶忙闪躲进了车内,姜子甫打开车门、咚的一声关上时,窗外的雨已经宛如倾洩般的倒下,正当他庆幸自己早一步进了车内、没有被大雨淋湿的时候,他听见了揪的一声小小的鸟叫。 「揪!」 「咦?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是一只小小的麻雀貌式神,召得不太完好的牠,形状有点不自然的扭曲,好像太胖了一些。表哥一把将牠捉在手心里,小麻雀飞扑挣扎,牠的嘴上衔着一张小小的便条纸签,表哥打开来看,发现这张字条上的署名,竟然是陆羽! 东望西望,确定没人看见自己在捉麻雀的动作,表哥把纸条和小麻雀一起往口袋里头一塞,赶忙开车离开。 上面写着:表哥,在路口等我,别熄火! 于是照着陆羽所请求的,姜子甫真的赌上了一把,决定在湘府外的路口暂停一阵,果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陆羽果真循着姜子甫的车灯一路全力跑来。他全身淋湿,一见到姜子甫开的车子,用力打开门便冲了进去。 第178章 「快、开车!」 他坐进了副驾驶座,大喘了一口气,催促着表哥快点开车——但不是要回家,而是叫他前往本家。 「表哥,开去本家。快一点。」 「小羽,你怎么出来的——」 「呼……託你的福,一点点的运气啦。」陆羽大喘着气说道。 原来稍早之时,陆羽打完电话给表哥求助后——他当然不可能只把希望寄托在表哥的身上,他还打给了老妈报平安、说自己和白鹫没事,他可不想因为老妈丢符咒轰炸湘府而害得自己丧身异处,没想到老妈接到电话的时候,人竟然和悬江在一起! 「对喔,芸儿说悬江会过来。」表哥疑惑的问道:「白鹫没和你一起?」 「他喔、就是——悬江说他知道我妈在那边穷担心,想说带我妈一起过来好了,然后啊——我们就想说——」 反正湘家说什么也不会放人,那不如想个折衷又能够接受的方法。 「所以悬江他扮成我,留在那边了!」 「什么?」 「啊哈……悬江没办法一次变成两个人,所以白鹫也待在那边陪他演戏。我妈说她会假装去吵架,也许引起几个小爆炸之类的,总之我们应该还有时间,她是叫我回台北啦,剩下她来摆平啦,可是……」 「阿姨叫你回台北?那你叫我去本家做什么?小羽——」 「喔、表哥你听我说——」 「小羽,你今天的祕密怎么这么多?」 「没有啦,没有很多。不过总算知道一些麻烦事了,表哥,快点,你不是也要去找左护法吗?」 「不行,你不和我解释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不能带你去。」 「啊……」 陆羽甩了甩手上的水,似乎在思考着该从何解释:「这样说好了,表哥,你仔细看。」 「看什么?」 「窗外,雨。」 外头是一整片的黑暗深夜,除了车灯能照亮的地方,视线模糊到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是山野间的田边,就连路灯都少有的所在,有什么好看的? 「雨的颜色,」陆羽指着湘府的方向,那边的天空泛着些微湛蓝色的灯火。落在湘府的雨,隐隐的透着雾似白光。 「——不是普通的雨。」 陆羽说道,表哥往外探去,如果有百合花在身边的话,他应该能看得很清楚,小羽说的现像并不少见,那是异常的地气聚集的现像,表哥工作的时候常会遇见。地气的异常集中,和所谓天然累积的风水灵气不同,风水要透过上百年的累积与过滤才会成形,带来的是温和的影响,可是异常聚集不一样。 通常都是人为造成的,人使用法术唤来地气、灵气,或是召出灵兽,没有控制好的话,会造成此地的后患无穷。 就算湘府内在使用法术而造成了灵气聚集的现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一向认真的姜子甫专心的观察起了湘府的周遭,他赫然发现,这阵灵气不是由湘府中散出来的,而是从天上降下。 身在湘府之中,地气的中央,大量的灵气混在雨水之中从天而降,将湘府给笼罩起来,刚才姜子甫身处于湘府之中,根本就像是慢火煮青蛙一般的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现在人在湘府的远处,才见到了这庞大的灵气团的全貌。 「那雨是怎么回事?」 「是灵兽的血,混在雨水里,用麒麟珠唤来的雨降下来。」 表哥转头望向说着这些话的陆羽,他说不出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但和他平日所认得的陆羽不太像。该怎么说呢?似乎比平日总是毛毛躁躁的陆羽稳重了许多。那个微笑着指着窗外的神情,更让他确定这不是陆羽会有的模样。1] 「因为他们以为我在那里面。他知道湘家不会放我走,干脆把地点搬来这里。湘府的风水比他们待的那栋大楼好,接下来会把这里佈置成大型的咒场吧?」 「走吧,这雨还会下一整天,下完的时候,我们的时间也到了。」 「不。」 「嗯?」 表哥不踩油门,他转身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陆羽呀。」 「你不像。」 陆羽看见姜子甫认真的神情,突然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他说:「这很难解释,不过我向他再借一会儿身体。我现在是陆羽呦,不过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你是什么人?」姜子甫捏起了袖中的符咒,等待着答案。 「我是子宣。」他缓缓说道:「陆子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羽会知道这么多奇怪的情报了,也许他还不是彻头彻尾的瞭解,但陆子宣——这个名字对姜子甫来说,震撼力实在不小。 如果子宣还活着的话,他和姜子甫算是平辈,他们是相同年纪的人,差只差在一个活得久,另一个已经往生。 姜子甫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自称是子宣的小羽,还和他装可爱的比了个欢呼的手势——手指间夹了一张迷魂咒,咒纸上燃起了带着麝香气味的烟。 「你!」 中咒了!这种还非得要在密闭空间中烧咒才会中标的低阶咒文,竟然自己也会有被这种烂咒文打落马的一日? 极其恐怖的,姜子甫开始觉得自己看着陆羽的时候,心跳加快,胸口一阵闷得不能呼吸。虽然他知道这是迷魂咒的效力,但这种对着自己表弟一阵动心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讨厌得不得了! 「好了,别那么萝嗦,走啦——哇,你老婆的车真不错!」 听在姜子甫的耳中,陆羽此刻的声音如同天上仙女般的美妙动听,让他觉得好想要一头撞死——然后趁着姜子甫呆掉的时候,子宣狠狠的往他放在油门上头的脚一踩,霸道的伸出手来,把姜子甫挤到整张脸撞上车窗玻璃:「呜哇啊!」 不顾姜子甫的惨叫,他当然也知道现在的姜子甫不会在意自己对他做些小小的凌虐,子宣愉快的抢走了方向盘的主控权,在一片黑到只能靠第六感前进的公路上飙起了车。 闯过了一个又一个深夜无人的红灯,姜子甫干脆抢回了方向盘乖乖的替他开车。刚才子宣把他推去撞车窗玻璃,差点害他连鼻血都要流了出来,不过可恨的是,此刻应该要觉得生气的他,心里却还反常的浮起了甜滋滋的感觉,让他好想跪下来和女儿老婆说对不起,纵使千万理由只因为中了恶毒的迷魂咒,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像变态,心情悲惨。 「你到底想找左护法做什么?」现在的姜子甫非常肯定,身旁的这个人不是陆羽了,至少内在不是。 只见子宣悠悠哉哉的梳理着头发,连正面都不看他一眼的说:「也还好啦,找他聊聊天呀。」 好可爱——怎么办!好想吻他!不对——他讲出这么白目的话,应该是要打他一顿才是!可是好可爱捨不得打—— 子宣看着身旁姜子甫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窃窃偷笑。 「干嘛对人家这么冷淡呀,人家——」 「不要再人家、人家的了!」 「哇哈哈哈哈——」 子宣开始觉得肚子笑到有一点痛了,他还记得小时候见过这个姜子甫很多次,因为他是个神经病的关系所以对他敬而远之,不想和他讲些五四三的东西,没想到多年以后,神经病居然升华成了如此有娱乐价值的一位大叔,变化之大真让他对自己的年纪感到百感交集。 「你要找左护法?是你要找他,那陆羽人呢?」 「对呀。」 「是什么事……」 「不给你问!」 「唔……」 第七章 在深夜无人的道路上狂飙一阵,车程缩短成平日的四分之一,从下着倾盆大雨的湘府那儿冲进了本家家门,这边可是一滴雨都没下,从地板到空气都是干的。 子宣有点冷的拍了拍身上还没干的薄衣,姜子甫见状,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已经脱下自己的身上的风衣外套,盖在子宣身上。 可恶我在做什么啊!气死我了!一转头来换成自己被风吹得好冷,姜子甫怒得挑了挑眉,但一见到子宣的背影,气又都消光了,他好想哭。 不过子宣似乎不太满意他的风衣,因为太长了,表哥的尺寸给陆羽一穿,边边都会拖地,很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滑稽得很。他把姜子甫的衣服往后一扔,姜子甫赶紧在他身后心疼的捡回自己衣服。 深夜的本家庭园之中没有人,除了几盏黄色的夜灯之外,几乎看不到周围的景色。往常守夜的警卫不知怎的全都不在,只留着别邸门廊的灯开着。 姜子甫直觉的认为,那是被陆群青给撤走了。 「接下来该怎么进去呀……」 陆子宣走往了本家的门口,姜子甫看见左护法的房里没有人,倒是有两、三个人形的凶魂黑影,在大门口的玄关低着头、朝外站着,动也不动。 啪嚓一声,陆子宣发现自己的脚下踩到了一大片的玻璃碎屑,他抬头一看,二楼落地窗的玻璃碎了,装饰屋簷的瓦片也好像地震过后一般,东倒西歪,只是因为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要不可能会见到更惨的情况。 他往前走了一步,立即被姜子甫给伸手拦住,他知道那些凶魂一个个都非同小可,就算只是被碰触到,普通人也会因为厉气而大病一场。他才不想和那些凶魂们起正面冲突,只有百害而无一益。 「左护法真的在里头?」 「我也不晓得,是白鹫说的。 第179章 」 「白鹫?我是听你说才以为左护法在的,说不定他已经睡了?还是根本就不在?」这么说来,姜子甫接到的是陆群青的假电话,姑且称之为电话答录机,这么说来,左护法就算不在本家似乎也无所谓。 可是除了本家,姜子甫的确也不晓得还有哪里能找到他的师父了。 「白鹫他拿了绽华的眼睛,他看见的,不会错。」子宣皱眉:「唔,不过如果在……」就在子宣讲话的时候,他本家旁的树丛里,发出了一阵很明显的沙沙声响。 「嗯?」 两人很自然的转头回去,出现的,是一名躲在树丛后探头探脑的少年。 那是汐寒! 「小羽!」他开心的叫道,跑向他的身边紧紧的拥抱住他。汐寒不晓得那个人现在并不是真正的陆羽。不过那也无所谓,因为子宣一直都待在陆羽的身体里头,对于汐寒的事,他熟得很。 「汐寒,陆群青放你走了?太好了,我们顺便带你走!」 「小羽,我和你说,事情不好了——」 「怎了?」 「大叔他——你快来帮帮忙——」 汐寒哭叫着,子宣这才看到,汐寒的衣服上沾了许多的血渍。 「这边!」 给汐寒拉着手,三人从本家前一路跑往了图书馆的方向,汐寒一路跑着,一面不安的往回看:「他们没有跟上来吧? 「谁?」给汐寒拉住的手,发现他在发抖。 「站在门口的……」` 「凶魂吗?」姜子甫接话道。汐寒听了,紧张的说对。 「这边。」 汐寒把他们拉进了图书馆大楼的侧门里头,门上贴了很多的符咒,从外表上看不出功用,对人类也毫无反应,但这种符咒用来抵挡非人的灵体时,威力非常强大。 黄色的符纸上,看起来是用血写的咒文,打开门经过的时候,还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三人一走进侧门,一阵强力手电筒的白光就往他们的脸上照了下去,一个不很客气的男人声音,冷酷的对他们唤道:「是谁?」 「湘医师?」 「啊?是你们啊,小羽,子甫。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湘医师唤道:「汐寒,去帮我再提一桶水来。还有这些毛巾拿去洗。」 「是!」 湘医师把手电筒往地下一放,强力的白光往天花板照去、馀光再打散在走道上的各处。子宣和子甫赫然发现,在走道的地板上,竟躺着五、六个重伤的伤患,都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每一个人的模样看起来都很不妙。湘医师忙着照顾他们,没空理会这两个没受伤的家伙,只是指了指往上的楼梯。 「你们应该不是和那个什么陆群青一伙的吧?」 「……当然不是啊。」 「那好,反正你们也会说不是,不关我的事。左护法在图书馆和姜远在一块儿不晓得研究些什么,你们没事的话就别待在这儿妨碍我。」 「他们不是湘家的人吗?」 湘医师手里扶着、在为他上绷带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呻吟。 「废话,当然是湘家的人,难道还陆家的人?不自量力跑去本家要收拾陆群青,被打着回来了。要不是左护法把他们拖来这里早死光了,外头凶魂走来走去,害我连个灯都不能开。」 湘医师的脾气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暴躁。 姜子甫听道,赶忙转移话题:「左护法在楼上?我去找他!」 「我也去……」 「快滚快快滚——」 终于要见着了左护法的面,两人快步跑上了通往楼上书库的阶梯,但不晓得他们究竟是在广大书库里的何方。陆子宣自口袋中丢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为了一只白色文鸟,扑的拍翅往书库的深处飞去,两人跟着那只鸟上了楼,拐弯走到了书库角落里、单独隔间的小收藏室前。 _还未走近,两人便感受到一阵抚面而过的轻柔微风,吹过了他们的身边,那是左护法的式神,疾。 「子甫?」 远远的,人在收藏室里头的左护法,已经经由疾的通知,听见了他们两人的来到。 「师父!」 姜子甫冲进收藏室里,总算见到左护法安然无事,他的心底感到一阵的激奋,同时也大大的鬆了口气。 左护法的右手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整个手腕及以下都用纱布紧紧包住,而且还在不断的渗血。也正因如此,在一旁的姜远代替左护法捧着书,替他翻阅,他们好像在讨论着些什么,神情严肃。 直到陆子宣缓缓的走近了门边,他望着里头的左护法,有些黯然的一笑。 「你……」左护法在那瞬间,似乎已发现了,眼前的人并不是陆羽。 「叔叔,好久不见。」他腼腆笑道:「啊,至少这样子的见面,很久没有了。」 「子宣?」 「嗯。」 「你已经……」左护法的声音略带颤抖,他伸出另一只没伤的手,捧过子宣的脸,他摇摇头。 「暂时和他借的,他人不错,肯借我用。」 「然后呢?你的打算如何?」 「叔叔……你知道的。我不打算顺我爸的意思,而且我是来劝你的,真的,」他握住了左护法的手,非常诚恳的说道:「我爸这个人就你最懂他。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是不是捨不得他走?」左护法默然。 「我是、我的确是。我希望你们都留下来。你爸的路走偏了,我都知道,是我的错……」左护法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他想起了陆群青还有逝去的好友,以及他总是感情相冲突的职位……^ 身为左护法,应该肩负保护族人们的重担,应该要守护族长,但自己却选择了不可行的道路,他选择了对陆群青纵容,选择放任族长与他发生感情,选择了自己的好友,最后呢? 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两手空空。他抚过子宣的头发,他的头发还湿着,没干,身体冷得像冰一样,他看了好心疼。 「叔叔,这一次你要做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子宣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姜远,说道:「要找的不是这一本,那一本书放在第三排五百四十号的第三层柜后。咖啡皮的那一本。」 姜远没吭声,直接转身去找子宣所指定的那一本书,接下来子宣拉着左护法坐了下来,拿起笔,开始一面教着、一面画起各种的符咒。 「对,缺的就是这一本。」 「另外还有这一段……要补上……再加上一章。」 「这样就合而为一了。」 他们所讲的绝大部分都是姜子甫连听都没听过的艰深咒文,姜远同时也加入了讨论之中,这些咒文想必连子宣本人都无法施展,只有像左护法这等理论与实际能力不相上下的人,才有办法做到。 `「子甫,你的式神呢?」 「我没有带,」他难为的说道:「最近她们很不高兴,都不肯理我,我想让她们休息也好。」 左护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一向要求姜子甫要带着自己的式神,以免遇上危急的时刻。身为他的师父,自己的这个徒弟运气很衰……非常的衰,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果真每次姜子甫没带到式神的时候,就是需要用上的时候。 「你不用去拿式神了,我已经决定了。」 姜子甫望着左护法沉静的面容,不敢多言询问,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重要的决定。 「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我要过去,找陆群青。」 「陆群青会去湘府,悬江应该绊住他们了。」 `「现在赶过去来得及吗?」 「我开车就来得及。」子宣自信的笑道。 再次开车回到湘府之时,左护法在车上小小的歇息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将亮,路途开到一半之时,开始进入了下雨的地区,麒麟珠所唤来的雨势仍旧非常的大,云层将眼前应该出现的微光都遮蔽了。周遭不正常的丰硕灵气,已经使得这一区的景象变得有些扭曲。 子宣开车路过的两旁,许多新生的小妖在周围嬉戏玩耍,没见过车为何物的他们,兴奋的想要冲到车前尖叫,子宣加速避开了他们,却又见到一只双头鸟自田野间飞过。 这是新生的力量……将搜集来的古老灵气洒在这块土地上头……这块土地在短暂的时间里,生死间的界限将会恢复到古老时代的标准,变得模糊不清。 复活术所需要的咒场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他们要的是人——悬江假扮成的陆羽,绝对是天衣无缝,因为在众人的眼里,悬江所幻化成的模样,就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陆羽。 悬江很聪明,绝对有办法牵制住他们,但依悬江与子宣所想的计画,实际上有拖延和没拖延是一样的。 如果可以拖,那么就拖到左护法前来为止,如果不能拖的话—— 在湘府之中,此刻的气氛有如地狱 对于陆群青而言,这些湘家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只要躲在十五夜所给的强力结界之中,放出凶魂,接下来就能听见,术者们此起彼落的惨叫声音,直到最后的声音都消失为止,他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人,面对他们的伤与死亡,既不怜悯也不感到开心,就好像是与他完全无关的事一样。 他抱住怀中的宛静,今天他替宛静选了两套漂亮的衣服,一套穿在她的身上,是陆群青最喜欢的那套粉金色小旗袍,再替她梳上两个小包包头,绑上缎带。她穿起来很有女孩子的纯真感,却又带了些美豔的娇气。 另一套衣服,他准备在房间里的行李袋中。是一套成年女人尺寸的典雅晚宴洋装,还有一双黑得发亮,形状美得像鱼尾般流畅的名牌高跟鞋。 第180章 那是要送给宛静做为纪念的礼物,纪念他们的成功。 剩下没有抵抗,或是已经不能够抵抗的湘家人,就给小妖们聚集到一边看守起来。 陆群青所派出的众凶灵们走向门口,四散于湘府中的各点,完全成为一个强力的活动结界,只要看见外人,一律杀无赦。 湘家人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对他们做这样的事、领着妖物走进他们家门的,竟是他们的族长与族长的护卫。 陆群青开心极了,陆羽落在他们手中——现在就等那个麻烦的陆一名对他施展复活术,让他儿子的灵魂在陆羽的身上复活。 只要证明他的复活术是成功的,接下来就是让墨言复活——他要将复活术施展在白鹫的身上。 他们之前试过了,白鹫的身体很适合墨言,他毫无排斥的吸收了绽华的力量,湘式她那可怜的式神的力量。 白鹫会成为第二个墨言,纵然墨言古老的意识已经不在了,但白鹫会得到他的身体和他的力量。 一旦墨言复活,他的宛静也就能从身为族长的悲惨命运中解脱了。 他迫不及待,不过唯一让他有些挂心的,是左护法。 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他不肯见陆一名一面,这让陆一名的情绪再次的受到了打击。现在的陆一名可以说是极度的不稳定,陆群青没料到他在侵佔了吴亚渝的身体之后,会受到他如此巨大的影响,更别说在回到十五夜的居处之后,陆一名所做出的不可理喻的行动。 他将陆少悠的尸体沉入了淨池里头,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沉在淨池中的原本不该化掉的尸体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的化掉了。 将人给沉入那样高浓度的灵质之中,原本就不晓得会发生怎样的异变,池底只剩下陆少悠所带着的那把黑刀沉在池底下。陆一名将那把刀给捞起收了起来,陆群青真不懂得他想要做些什么,不过陆一名的异常让他决定提前实行计画,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在凌晨时分,一行人便大刺刺的进了湘府,开始接收湘府中的一切,包括陆羽、以及守在他身边的白鹫。 自然他不晓得白鹫守在身边的,不是真正的陆羽。 但即使如此,看见眼前这个长得和陆羽一样的人被拖走,白鹫还是激动的抵抗了起来,不过寡不敌众,终究被赶上前来的十五夜给制止;但白鹫在惊慌失措之下所使出的力量,仍然让十五夜一行人感到胆颤心惊。 那时在白鹫身后捉住他的小妖,全都在瞬间化为烟尘了。 无奈于白鹫的坚持,最后他们也只能让白鹫与假的陆羽继续待在一块儿。就算知道身边的人不是真正的陆羽——他祈祷着陆羽不要受伤、不要回来这里,他还是忍不住的紧抱住了身边的悬江,心里是非常的忐忑不安。 悬江似乎也有点吓到了,在他眼里的白鹫是个安安静静的人,以前的他不能说话,但现在的他仍旧少话。重新被关回了小房间中,被门外的妖物所看守着的两人依偎在一块儿,悬江心想着陆羽的母亲,美娟原本打算要留在湘府里头大吵大闹,不过幸好她一开始就吵得太夸张,很快的被湘府给赶了出去,现在也才没被这些妖怪给捉住。 抱住自己的白鹫心跳得好快,感觉他非常的焦躁。悬江摸摸他的头发,想安抚他,可是白鹫的心情却只是更显得鬱闷。他在害怕。 「白鹫,没事的,小羽他知道要做什么。」 「嗯……」 「你很担心小羽?」 可是这么问起的时候,白鹫的表情似乎有些迟疑。 他是很担心陆羽没错,可是他似乎还有更加担心的事情。他听见陆寻的声音,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打转。 把身体借给我…… 杀了十五夜…… 他觉得好讨厌、好害怕,陆寻的话语彷彿要入侵他的心里,逼自己去做那些陆寻所说的事情。他不想做那些事,而且小羽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杀了他……杀了他…… 不!快住口,我不会再把身体让给你! 白鹫如此的对着自己脑海中不断说话的陆寻吼叫了起来,因为他总觉得,一旦他把身体交给陆寻,自己就一定会死。 在陆寻杀死十五夜后,陆寻会把他也带去陪葬,为什么……他不晓得,可是他所读到的陆寻的心,的确是这么想着的。 白鹫好怀念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和陆羽连繫紧密时的安全感。他现在好无助,他有可以想念的人,可是不可以见他。 「悬……不,小羽,」白鹫有些头疼的按过自己的眉心:「我可以问你一点问题吗?」 「你问?」白鹫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妙,悬江抱住他,他想自己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我感受不到小羽在哪里了。」 「小羽他没事的。」 「不是……是我觉得,我好像和他分开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好像从小羽在本家出了意外之后,好像就是那个时刻开始,两人越行越远。即使悬江已经用幻术将自己化身为陆羽的模样,但白鹫还是能够一眼看见他双臂上头的红色刻纹。那是他用绽华的眼睛看见的,别人的式神也一样,他看见各种的式神身上都有着纹印,刻在不同的地方,可是自己的纹印消失了。 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也突然变得可以说话。 陆哲月的身上也没有纹印。 「羽,你说过,没有这个也没关系,是这样吗?还是因为我出了什么问题……其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白鹫,这叫血印。每个式神的身上都有,如果没有这个刻印,式主就不能使唤我们。」 「那为什么我……」 「你听好,这是因为小羽死过一次的关系。」悬江悄声的说道:「我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不会相信,我身上的刻痕是右护法留下的。」 悬江伸出了他的手,手上满满的都是血红色的刻印,就和白鹫右肩上头的血纹一样,模样有些恐怖。 「这是他的生命,拨出一部分放在我的身上。如果他走了,这个血印会带我一起走。」 白鹫望着他手臂上头的血纹,他彷彿见到那是右护法身上的血,流在悬江的身体之中。血纹像活着的血管一样,蠢蠢欲动,但在白鹫的眼里看来,却是散发着温热的橘色光芒,很漂亮、很美。 以往自己的身上也是印盖着这样的东西吧?让他感受到如同陆羽的体温一般。 「白鹫,你听好,小羽死过一次,但他又被救活,所以你身上的刻纹在他假死的时候消失了,这个刻纹的咒语以为小羽死了,所以要带你一起走。可是小羽被救活以后,这个咒文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所以消失了。 你不是第一个发生这种情况的式神,我和右护法还见过另外两例,以前的医学没有那么发达,人死了就是死了,救不活的。可是现在送去急诊室,多得是可以延续生命的方法,这个咒纹是几千年前传下来的东西,它没有这么厉害,可以做出别种反应。」 悬江继续说道:「十五夜他们也晓得这一点,他们是故意让你的血印消失的。你现在已经是自由妖了,你明白吗?」 「什么?」 「你现在和陆哲月一样,都是自由妖了。你们已经不是式神了,陆羽说的话对你已经没有强制力了。」 「你说我现在和陆哲月一样?我……」 「他们要你成为自由妖,这样才能让墨言在你身上复活,正好拆散你和陆羽,一举两得。所以你开始觉得你和陆羽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了。」 「我不是小羽的式神了?为什么,我不懂——」 「你不用懂,你还是很喜欢陆羽不是吗?你想待在他身边对不对。」白鹫听道,点点头,神情中满是疑惑与不可置信。 「所以我说你没事的,因为只要等小羽康复,他就能重新在你身上印下血印,以前我们也都是这样解决的。你看像姜子甫,他已经有式神了,可是还可以再招新的式神,所以我说你没事的,不用担心这么多。」 「是因为十五夜要伤害小羽的关系,所以这个才拖着吗?」 「嗯嗯。」悬江点点头:「我们都会想办法保护你们,你们还小,等以后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我好担心小羽,我好怕离开他。」 「以后你们又可以一直在一起啦?真的,我和你保证。」 悬江温柔笑道,轻靠在白鹫的身上闭上双眼休息。他握住白鹫的手,想让他感觉安心一些,悬江知道,他不会让陆一名的复活术成功,在很多年前,右护法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他们那时就已经开始准备要阻止。 原本右护法一直留心的阻止十五夜的动向,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出现陆群青这个棘手的家伙…… 看着身边的悬江,白鹫思考起了有关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和小羽的关系,还有……但陆寻呼唤着他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在耳边重複着,好像是恶魔的呢喃一样,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无法自己。 如果小羽能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好想见他。 真的好想好想见他。 第八章 他身后跟着的,是抱着湘氏的陆群青,笑眯眯的望着两人,看样子是非常的满意。然后十五夜动了手,此刻麒麟珠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手里捧着那颗银色如球般大小的珠子,唤出雷电,不过是一眨眼之间,白鹫感觉到手脚一阵的麻痺,倒了下来。 「白鹫! 第181章 」 悬江大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不是叫白鹫来救自己,而是要提醒白鹫,不要冲动误事。 于是十五夜身后的妖物将悬江给拖走,将他架到了湘家的淨室之中、洗淨身体,换过衣服,为即将开始的仪式做好准备。 在出了淨室之后,妖物们在悬江的手腕上铐上了一对黑色锁鍊,他一看就知道,这是鬼差所用的手铐,没料到他们连鬼差手上的东西都收买来了。 这对手铐,象徵自己是被捕捉的死魂。而身旁架住自己、看守自己的妖物,扮演的则是鬼差的角色。 看来这陆群青搞起贿赂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悬江赤脚走出了淨室,被妖物们领到了湘府中央的广场里,那里原本是湘府的庭院,里头有小桥流水装饰的那种古老中式建筑,那流水所挖的深池里头,养着许多的木灵,湘府在兴建之前,就已经彻底的考查过当地风水的情况,这栋豪宅,完全是绕着这个中心的水池所建起的。 不过原本是庭院的所在,现在已经完全的被十五夜给夷平了。在水池之上的所有景物都被铲为平地,下了整夜的雨水,让水池中的灵气暴涨,水池的上空飘起了一阵宝蓝色的轻烟,袅袅飘散。 在水池周围应该是泥泞的地表,此刻全铺满了一层柔软干燥的细砂,踩在上头即使是赤脚也觉得温暖舒适。细砂以黄砂为底,上头又以彩色的细砂绘出咒图,每一层堆叠紧细,由于是使用灵气所排成的砂样,就算脚踩上去,被风一吹就要散掉的那么细的砂绘,也一点都没有被弄乱。 这沙绘象徵的是新生与轮迴,身为死魂的他,将走入这个灵魂世界的巨大转轮之中。 悬江身后架着他的妖物,似乎无权走入这层细砂的周围,他们远远的停住脚步,往悬江的背上一推,叫他自己走进砂绘之中。 他看见站在砂绘上头的另一人,那是陆一名。 此刻他的身上浮满了蓝色的咒印,神色恍惚,口里诵唸着漫长的咒文,陆一名身上所涌出的力量,充沛到了惊人的地步,纵使乍看之下有些不稳定,但这强大的程度,足以忽略掉那些微的不稳。 他已经准备好要进行复活术了。 而且他们都上当了。 悬江的幻术之所以强而无破绽,正是因为他不仅只是掩盖住事物真实的模样。 他让对方所见到的,是对方心里所想见的东西,在陆群青的眼中他是陆羽,就算用灵视来看他,也只会看见陆群青自己心内所认为的「那个灵气很弱的陆羽」,换作陆一名又或是十五夜来看也都是一样。 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陆羽不在湘府里的事情,心里认定眼前的人就是陆羽,那么不管再怎么瞧,都不会见到陆羽以外的事物。 正如悬江所预料的,陆一名已经准备完毕。他看见在砂图之外,陆群青领着手下,带着昏迷不醒的白鹫在旁观看着。 等陆羽的事情结束,打铁趁热,就换上另一人。 不过他们已经不会成功了,悬江在心里头笑笑,然后看着陆一名朝着自己步步逼近了过来。 陆一名的确会成功,这么聪明如他,计画了整套缜密的计画,一点一滴如同水聚成河般的完成了咒术——但这个咒术要施用在真正的陆羽身上才有用。 「……子宣,你不愿意,没有关系,爸爸现在帮你。」陆一名握住了悬江的肩膀,悲痛的说道:「等你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时……你一定会原谅爸爸……」 镶在陆一名身上的蓝色咒文开始缓缓的移动,顺着他握住的肩膀,转移到悬江的身上。好像滚水一样的热流自陆一名的双掌中传来、贯入了悬江的体内,痛得他大喊了出来。 「呜——」 「忍一下……很快……」 但他还是痛得眼泪不断落下,那些蓝色的符文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直冲心脏、犹如电流般的窜过悬江的四肢百骸,他手腕上的黑色锁鍊,在咒符通过他的指尖那刻,瞬间化为烟尘粉碎消灭。 很痛、很痛……疼到眼眶中流出了鲜血一般,就在陆一名身上的咒符全窜入悬江体内之时,他的身体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微光。 结束了…… 陆一名虚弱的倒了下来,他吃力的抬起了脸,他想看看终于回到自己身旁的儿子的模样。可是这结果让他绝望。 他看见的是解除了幻术、恢复了原貌的悬江,他的指中夹满了四把锐利的金刀,往他的后颈上刺穿而去 陆一名咳出一口鲜血,他不懂究竟为什么事情会有这样恶劣的转变,他在地上痛苦的葡匐扭动,塞满鲜血的喉咙让他吐不出半句咒文,但在他身上运作的强劲法力,却又撑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不死。而当外头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悬江已经一把用手肘将陆一名押入怀中,充做人质。 「什么……」 在沙阵外观礼的陆群青,抱住湘氏便往外逃去。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在开展了转生咒式的地方,他身上所养的凶灵犹如新生的婴儿般脆弱,如果悬江此刻转移目标改攻击他,那他肯定会当场毙命! 十五夜皱眉眼看着陆群青狼狈逃走,但也清楚在这个地方打斗,他若不是疯了便是傻了,要不就是要给自己当拖油瓶。 「你还真有胆识。」十五夜冷脸道,是幻术…… 这个悬江的幻术不是好搞的,他身为式神,也算是活了一大把的年纪,若以妖物来讲,悬江的智取与他的特殊能力,在打斗上也能与某些大妖匹敌。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碍事的家伙! 「嗯哼……」 悬江此刻的无奈也是不在话下,施个小幻术骗几个人他倒还算可以,不过现在幻术被拆穿,就算手上捉了陆一名当人质,也难保十五夜会不会直接放弃这个要死不死的陆一名,直接把他们两人给杀掉。 开玩笑,如果和十五夜硬碰硬有用的话,人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种尴尬的时刻应该要讲些什么话比较有用呢?他猛然发现自己没有准备好可以讲的台词,不过不待他想好,十五夜的冰箭已经飞了过来。 「哇啊!」 悬江拖着手中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陆一名奔逃,但如果逃离这个阵式之外,外头还有陆群青在守着。更糟的是——白鹫! 「陆群青你这浑蛋——」 当陆群青与十五夜的小妖们逃离此处时,居然就这么把昏过去的白鹫丢在原地,根本不管他的死活。想要藉着身边的雾气用幻术躲藏起来,但又不能不去把白鹫给捡回来!真是要命!但一个迟疑,十五夜的冰与雷电便擦过了悬江的手,在他身上爆出一阵血光。 「好痛——」他嚎叫一声,干脆把手中的陆一名给推进一旁的池水之中,陆一名的颈后被金刀刮出了四个血孔,他根本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就这么沉进池中,血水飘散,将原本微微泛蓝的池底染出了一片浅紫。 那水有灵气,底下应该还有精灵——如果他们没把精灵给杀光的话,那水就死不了人。假如真的就这样淹死了,悬江也没有办法,反正就算把他丢在地上,陆一名肯定也会被十五夜的法术波及而死,不如赌上一把。 悬江转身逃跑,想先躲藏起来,再想办法去救白鹫,要不然十五夜这大范围的破坏狂,他可挡不住。 「哇呀!」 正当他思考着该往东还是往西跑时,十五夜轰烂了悬江头上的一大片砖瓦,砖瓦发出轰然巨响,整片垮了下来,但扬起的烟尘却正好做了悬江的掩护,在烟尘还未落定到能看得清楚前,悬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气之中,和背景化为一体。 「躲去哪儿了……」 十五夜找起了人,但凭他的眼睛无法看透悬江的行踪,他干脆用法术拆起了房子,要把躲在不晓得哪里的悬江给逼出。悬江的心里暗暗的骂着十五夜,心想陆羽怎还没有把救兵讨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白鹫站了起来。 白鹫的表情一反往昔的,非常认真。虽然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好像头很疼似的,但他脚步很稳的一步一步走向了十五夜。 十五夜转头,他发现到身后出现了熟悉的气息,很像墨言的气息。他瞬间放弃了寻找悬江的事,将目光全投入了白鹫的身上。 _我绝不会将性命交给你…… 此刻的白鹫,脑海中不断的挣扎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屈服于陆寻的呼喊之下,他见过十五夜一次,那一次十五夜企图袭击自己,尔后被陆寻给打退。 _就是这个人,是他要伤害小羽,他是始作俑者……不可原谅。只要是想伤害小羽的人,全都不可原谅。 如果没有他们就好了,没有陆寻、没有这个来捣乱的十五夜,小羽就会很安全,堂哥就不会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 「墨言……」 _十五夜突然愣住了,他望着白鹫,这是他好熟悉的声音,好怀念。 「不要再讲了——」 听着白鹫吼叫的声音,十五夜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那是他怀念、崇拜了一辈子的人——他的声音。原本以为自己就要重新见到他了,没料到,他筹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却在一夕之间毁去。 陆一名死了吗?那个脆弱的人类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就是沾染了人类这般脆弱的气息,墨言也才会选择一个这么傻的方式死去。,o5|2m%_0n 'd#\3~1l)s+k1o 这样的脆弱让他感到愤怒,他最敬爱的墨言怎么可以像这些弱小又丑陋的东西一样,过着与他们相同的生活,与那些蛆虫相处? 第182章 十五夜心中的不快顿时涌现了出来。真是一场闹剧……陪这些人类鬼混了这么久,果然还是一事无成。 干脆把这里全毁了算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剩馀的价值了。 式族的人就算全丢着不管,也会很快又建立他们的本家,聚集在一起,这么弱小的存在却是依靠墨言的力量而活,真是令人厌烦——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以外。 白鹫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他好痛苦,他看不见小羽人在何处,他看见了陆子宣,但他看不到小羽。 十五夜对他伸出了手,他想要带白鹫一起走。 快、交给我……要来不及了…… 只有这样能救你们…… 「住口、住口!不要再讲了——」对着脑海中的陆寻,那个急于利用白鹫的身体,想要上前杀死十五夜的陆寻,白鹫终于痛苦的大吼了出来:「快消失吧!」 ……快消失吧,你们全都消失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自白鹫的身体中喊叫了出来,伴随着他的声音。 他脑海中的陆寻,真的随着他的喊叫而消失了。 一瞬之间,他的脑海中变得好安静,久违的安宁,不再有人不停的告诉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那不是与我有关系的事?为什么是我……我只是…… 『我不想见到你。』 白鹫对着朝他走来的十五夜,开口说道。 十五夜听见他的话语,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不是普通的话语,而是带有力量的言语——命令、言灵、神谕、预言…… 那是墨言的力量,墨言的言语。 『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白鹫说道。 他突然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声音,之所以会被血印一起封住的原因。 他看见自己所说的话实现了,丝毫不费任何力气的实现了,他看见十五夜的影子在自己的眼前变得稀薄,他仰望着自己,眼中的神情不知是恐惧又或是极其的欣喜,十五夜渐渐的消失了—— 白鹫伸出手,却碰不到十五夜,十五夜假装为人的外貌崩落了,他小小的身体里发出了一阵惨烈的悲鸣,彷彿要啼出鲜血一般的惨叫,他的身边烧起了青蓝色的火燄,他的双手双脚开始扭曲、肩膀变形,最后他的皮肤下爆出了绿色的鳞甲,掌心穿出了鹿蹄。 他硬生生的被打回了麒麟的原貌,巨大的麒麟,足足近一层楼之高,他咆哮的往后退去,再次撞垮了身后的楼房。青绿色的麒麟将自己包覆在火燄之中,忿恨的仰天嘶叫,天空的云层立即聚集了起来,霹下雷电,他痛苦的想要抵抗白鹫所说出口的话语,但他输了。 十五夜悲鸣一声,在身旁颳起巨风,袭卷而去,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左护法缓缓的走近湘府,他原本以为陆群青会派强劲的凶灵驻守在门口,没想到,守在门口的却都是一些弱得要命的下级灵,左护法没费什么工夫,一手挡掉一只,就这么走了进去。 他此刻来到湘府只剩下一个目的。 他不是来找陆群青的,而是为了要实践自己身为左护法的使命,他所要找的人,是族长湘氏,而子宣找上他,也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这些年来,左护法纵容陆群青,让他自己与湘氏都忘记自身的责任,守护式族之所以成为式族的东西——式神的咒术。 左护法的式神吹至各地,很快的寻找出了他们俩的下落,湘氏与抱住她的陆群青。 那些本应该死守在门口的上级凶灵们,全给陆群青召回了身边。 他正想要带着湘氏逃离此地,但抢先一步的给左护法拦住了。 「呦,阿左,早安。」 在通往停车场的走道之上,陆群青看着迎面走来的左护法,苦笑了。 湘氏的小手紧捉住陆群青的领子,她悲伤的望向了左护法,她晓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 她背叛了她的族人们,她已经失去了做为族长的资格。 左右护法与族长一向都有互相牵制的作用,纵然平日都以族长的命令为唯一准则,但遇到这种大事发生的时刻,族长的话就不是唯一的命令了。 这些年来,式族中记载着有关于如何杀死族长的典籍都被陆群青一一的销毁,就算是书库的管理者姜远,也无法完整的将这些书籍再重新誊写出来。 姜远追回来的,仅仅只是典籍中重要的部分,这些不足够让左护法使用,但在这个时候,子宣出现了。 和他的父亲一样,式族的书库就像是子宣的游乐场一般,那些姜远记不起来的东西,都由子宣补足了。 这也是子宣之所以坚持要见到左护法的原因,他要将这件事做个了结。 不管是陆群青又或是湘氏,都得为这些伤害付出代价。 左护法的身边扬起了风。 「哼!阿左,你真要和我打?」 陆群青怀抱里的湘氏露出了恐惧的眼神,她硬咽了。陆群青轻拍她的背,一如往常的哄着她,然后他将身上的凶魂放了出来。 凶魂团团将两人给包围住,陆群青冷笑,他打算就这么让凶魂挡住左护法与任何前来干干扰的人再直接逃走,但他错了,左护法摆出架势,不动如山的阻挡在两人的面前,他是认真的。 陆群青也是左护法的弟子之一,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自己的师父所发出的杀气,身为徒弟——也是他身边最最亲近的人,陆群青不可能不清楚。 左护法的双掌之上用符咒代替绷带绑满,上头划满了子宣所写的血咒。 那些血咒是子宣这些年来被拘禁在陆群青的体内时,所努力编写出来的。 没有人比子宣更加瞭解陆群青体内的凶魂,与应对凶魂的法咒,他沉默了好久好久,只等有朝一日他有机会行动的时候,可以一举打倒陆群青,今日左护法将代替他报多年来饱受折磨的仇恨。 左护法以风似的飞快速度穿过了凶魂阵中,被血咒所击中的凶魂们受到的创伤比预期中还要来得大,应该说比左护法之前所使用的所有对付凶魂的手段都还要来得有用。 仅仅数招之间,陆群青的凶魂们已经节节败退,以往不知生死、难以击灭的凶魂们,一个一个的散了开来。 左护法的目标并不是那些凶魂,打从一开始他就放弃除掉那些凶魂,他的目标是被陆群青抱着逃跑,无力反抗的湘氏。 若是陆群青只有单独一人,他的拳脚功夫及法术也是不得小觑,这场硬仗恐怕会难打上数倍。但如今他不能抛下湘氏一人,就无法空出双手来与左护法相斗,只能闪躲逃避,可是走没几步,左护法的式神便硬是化为镰风,挡在两人的去路之前,将两人的去路给斩断。 「啧……」! 疾的本体即是一阵无形无体的风,你杀不死它,因为它没有生命;用结界抵挡是唯一能够对付疾的方法,可是疾能够破坏结界以外的一切事物,就算对手紧守住结界不被疾所伤害,疾也能够造成对手极大的干扰。 「青!」 疾刮过了屋梁,自屋梁上落下的木块狠砸在陆群青的身上,湘氏尖叫一声,看见陆群青的身上流血了。 蜷缩在陆群青肩上的湘氏哭个不停,陆群青一面操控凶魂,另一边要撑起足以防御疾的结界,吃力万分,但他也已经把性命给豁了出去,只为了要把湘氏自左护法的手中救走。他干脆解掉了身边的结界,一股作气的往外冲去。 「没事,我们走。」 「青,别走了、别走了……」 「别哭。」即使疾挡在面前,陆群青仍旧护紧了湘氏,硬是要闯,疾在他身上切裂而去,几道切伤如同镰刀割过,深可见骨。但他仍挤出了如往常般的微笑,哄着说道:「我什么时候教你哭了,宛静?你要笑才漂亮,知道吗。」 「呜呜……青,别走了,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他咬牙道:「不过是阿左,他能拿我们怎样?等我们回去,就叫他把疾给赶出家门,哼!」 「呜……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快住手!住手呀,一云!」 「宛静。」 小女孩无助的反抱住已经满身是伤的陆群青,想要替他抵挡一些伤害,但却是徒劳无功。陆群青流了满地的血,被疾伤及要害的他脚步渐渐开始不稳。 「宛静,你走吧。」 「我不要!」 「快走……」 「我不走、我不要……我不要——」 「听话。」 湘氏哭着,抱着满身是血的陆群青,她看着自己满手温热的红血,痛哭失声。而已经将凶灵给击退了大半的左护法,缓慢的追近了两人的身边。 湘氏的手在颤抖,她知道他们已经逃不掉了。 尾声 在所有的事件结束之后,陆羽发现自己在白鹫的怀里头醒来。 他睡在别墅的床上,感觉已经睡了好久好久,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 就好像往常一样,清爽的早晨。 应该要上班吗?今天是星期几……他看见身边的白鹫,沉沉睡着很舒服的模样,然后陆羽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回来了,他想起了自己睡着前的事情,他在湘府遇到了危险、他遇见了子宣,然后他把身体借给了他。 他说,希望能做一些最后的交代。 于是陆羽把身体借给他了,他试着想要感受子宣的存在,他的灵魂,应该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头了吧? 子宣让陆羽把他的灵魂给吞噬了。 这么一来,陆羽就能够恢复力量,反正这身体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他不需要使用复活术也能够继续在这个身体里活下去。 第183章 只要他的灵魂能恢复生命力,过个几年,他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的健康过活。 子宣已经不在了,如果照他的说词来讲。陆羽抚过自己的胸口,很难相信自己的身体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人。 这么和平的早晨,事情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吗?陆羽用力的把身旁的白鹫给叫起,因为他所能想起的事情,仅仅只到陆子宣载着左护法,开车回到湘府那时而已,其他的,就是醒过来之后的事了。 「白鹫、醒醒!」 「唔嗯……」 「啊,又赖床。」 白鹫还是一如往常的不爱起床,不过今天的他显得特别的黏人,紧紧的巴在陆羽的身上不放,似乎想逼着陆羽陪自己继续睡大头觉。 陆羽用力的想扳开他——唔,抱得好紧!今天是怎么搞得啊。不过陆羽不晓得的是,经过了前天一整天的事情后,现在的白鹫是捨不得离开他半分。 「放开啦不要抱那么紧——被你压死了!」 「唔……」白鹫昏睡,语意不明。 那是前天的事情了,严格来说,陆羽已经睡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在这之中他只有昏沉沉的起床喝个水上厕所,接下来又倒头大睡,毕竟这些天来他耗掉了太多体力,元气大伤,一旦鬆懈下来,没生场大病就不错了。 听说那天——陆羽听说的是式族里头由上头所发放下去的版本,里头的故事和真相有些差异——大概就是陆群青伙同十五夜,想要杀光式族的人们,陆群青原本就是个难搞的偏激分子,他会做出这样的疯事,大家也很能相信。 于是陆群青挟持了信任他的族长,来到湘府闹事,陆少悠为了阻止他们而丧生,族长也在叛乱中被陆群青所害,最后是左护法制服了陆群青,将他押入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这样简单的故事,比起解释一堆有的没的让人信服多了。大家把过错全推到了陆群青的头上,据说现在被囚禁在本家之中的他,一声不吭。 他们给了堂哥一个好的角色,陆羽衷心的觉得感谢,而吴亚渝——应该说是陆一名,根据悬江的说法,他应该被悬江推落到了水池里头,可是很奇怪的,湘家人去打捞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湘家有一个孩子说,他看见陆少悠牵着另一个黑发大哥哥的手,他不晓得那是谁,他们一起离开了,他只见到背影,其实也说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陆少悠,但陆羽默默的接受了这孩子的说法,他觉得这孩子说得是真的,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好。 在妖物入侵前,便待在地窖牢里头看守陆哲月的陆芸儿,没有被十五夜等人发现,在打斗时,原本驻守在牢中的两、三名术士,便悄悄的将被挟持的湘家人疏散离开,但即使如此湘家仍是伤亡惨重,短期间可能无法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悬江他们替湘家人安排的暂时的居所,不是在本家之中,毕竟现在的本家也受了些创伤,需要尽快的修复,而且有些人想要静一静,整理心里的伤痛。 陆少悠的家人们也从英国赶了回来,替他处理一些身后事。 本家暂时没有族长了,不过没有关系,再过不久,也许哪一位式族中的孩子,又会发现自己不再长大的事实 「没有族长在的时候,会没有式神喔。」悬江如此说道。 没有族长在的时候,即使式族的人成年了,也无法招出式神。一定要等下一代的族长出现,才能够重新召唤。 「所以有些人召式的时间拖得很久,不过族长通常很快就会出现,最多三、五年吧。啊,不过你已经召了,所以也无所谓啦!」 陆家妈妈震怒的要求陆羽回去台北,可是陆羽不知道哪生来的胆子拒绝了,他想要在花莲静一静,就像其他暂时变得沉默的式族人一样,暂时什么都不要去想,把一切都忘掉。等到他可以正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会回去。 于是陆妈妈拖着行李回去台北了。留下了陆羽和白鹫重新窝回他们的别墅之中,吵吵闹闹的房客都回去了,剩下樱桃趴在玄关当猫大王,度过了惬意无事的一天,感觉好像过了一年份的安宁。 可是陆羽的心里,还有一个挂念的人——就是陆哲月。 陆芸儿说,他没死,他被关在湘家的地牢里头,湘家的人最近很忙,也没空去理会他,想他应该还可以被关很久,不过要把他救出来可能会有点难。 陆羽不晓得该怎么去见他,子宣也没有留下任何给他的只字片语。 他们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吗?为什么会这样呢,而且陆羽有想到可以救出陆哲月的方法,但正因为他知道要怎么救他了,才更犹豫,不晓得该不该去见他。 陆羽现在没有式神,简单来说,他应该要再对白鹫下一次封印,让白鹫回到自己的身边,这也是白鹫最乐见的。 这几天白鹫看起来都好期待,只是陆羽每次都只能和他说,再等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 然后就会看见,白鹫有一点点失望的点头,微笑说好。 白鹫的力量就是他的声音,所以自己对他下的封印,是封住他「言语中的力」。因此白鹫在一开始没有办法顺利的讲话,全是由于封印的缘故——这个封印会让式神不致于拥有太过的力量。 如果封回去的话,白鹫是不是就不能再说话了?答案似乎显而易见,这是陆羽第一个难为的地方。 其实就算不封回去不也很好?他真搞不懂为什么白鹫会这么坚持的想要那个封印,也许是式神的主从观念在作祟吧。 相反的,陆哲月需要那个封印。 因为他是亡式,他不像白鹫,即使没有封印,也是无罪之身的自由妖。 他问过了,如果自己把封印给了陆哲月……也就是说,收陆哲月为自己的式神,他是不是就不用被处死了? 答案是对。 一旦陆哲月有新的式主,过去的事就与他无关,他会重新被接纳进式族之中。 之后的一连两天,陆羽都不断的在考虑着这件事情。他不敢和白鹫提起任何一字,只要想起白鹫等着自己的模样,他就觉得满腹的罪恶。 可是那不一样,哲月哥是死,而白鹫—— 但他也不想见到白鹫心碎的模样,他一定会心碎的,特别是最近的他,总是显得非常的不安。就像是自己只是稍微离开,他就会开始不断的寻找自己的影子。 因为白鹫发现,他对于陆羽的依赖远远超过于陆羽对他的依赖。他是真的不安,他的预感不断的告诉自己,陆哲月会抢走他身边最重要的小羽。 可是那样的程度比之于陆哲月的死,是不一样的。 陆羽终于打起了精神,他决定去见陆哲月一面。 就当成是报答子宣对自己的恩惠,这件事他非得要做不可,即使子宣和他说过,陆哲月不是你的责任—— 是他的责任。 但如今子宣已经不在了,这同时也已经变成了我的责任,对吧?只要我承认子宣存在我的身上的一天—— 也许陆哲月就该是我的责任。陆羽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我还是要去见他。」 当陆羽这么开口的时候,白鹫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小羽,别去。」 「我会回来的,别想太多,你在家里等我,我会买晚餐回来。」 「小羽……」你会回来,可是我知道你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不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转变。他知道陆羽会把那个人给带回来,因为他心软,又或许是因为他喜欢那个人的关系。 陆羽想不起白鹫送他出家门时的表情了,他只记得陆芸儿开车过来接自己,他还大声的吐嘈陆芸儿根本是无照驾驶,陆芸儿说不高兴坐她的车就自个儿走路过去,所以陆羽还是乖乖的上了她的车,白鹫站在门口送他走,和他说再见。 一如往常的模样。 「他看起来怎么一脸伤心的样子?」 陆芸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道。 「哪有,他明明就在笑。」 「我看他快哭了吧。怎么,你们吵架了?」 「不算吵吧……」 「听说姜子甫和他的宝贝老婆才吵架了呢,因为第三者的小狐狸登堂入室抢亲,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事情。看来这男人有三妻四妾的命呢。」 那个……三妻是小狐狸加百合花,还有什么啊……怎么就没有一点比较像人类的? 「还真想看看呢。」想看看小狐狸巴住表哥在那边乱跳的模样。 听说紫烨知道陆哲月现在还算平安无事之后,便兴奋的黏着表哥不肯离开本家,表哥虽不停的告诉他,本家不可以带妖怪进去,不过紫烨看到躲在左护法口袋里的汐寒和骨兰后忿忿不平,说为什么三尾可以进去,他就不行,而且他一点都没认出那两只三尾其实是自己要捉回来煮汤的那两只。 后来左护法拗不过紫烨,也只好开张单子特淮放他进去观光。 之后小狐狸就在本家里打滚,每天吃得饱饱的,然后卢表哥去救陆哲月出来。 想当然尔表哥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只能继续每天被紫烨拗得很惨,然后看他的百合花与小狐狸打架。 「等等你见到陆哲月,不要吓到。」 `「嗯。」陆羽点头。 陆芸儿接着问:「你真的决定了?」 陆羽沉默的点点头。 陆芸儿本来想说「看见白鹫那样的表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是话噎在嘴边又没说出去,她以为这不是自己该多管的閒事。 第184章 她带着陆羽进了半毁的湘家,现在湘家的人都已经搬出去了,只留下了轮班的守卫们。在陆芸儿的带领之下,两人直直的走往了湘家的地牢之中,陆羽是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据说这个地牢之中关着许多棘手的妖物。 「陆哲月在最下面一层。」陆芸儿说道,拿着灯火便循着阶梯往下走,绕了不晓得几圈,又走了好长的一段直线,两人才终于走到了最深处的大石柱房里。 全黑的石牢中央,竖着数支的黑色钟乳石柱,在正中间的石柱上头,陆哲月被鲜黄色的符绳给绑在石柱上头,不仅止是身体,就连手脚、双眼、以及耳朵,都被符咒给贴起。 「你们先离开。」陆芸儿比过手势,要求守卫们暂时离开,让陆羽与他独处一阵。 陆羽站在陆哲月的身边,但他动也不动,完全没有反应。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而胸口下方,刺着一把短木剑。 「哲月……哲月哥。」 见到如此的惨况,陆羽的鼻头一下子就酸了,他没办法忍住想哭的冲动。他接连的呼唤了好几声,可是陆哲月仍然没有回音。 陆芸儿见状,赶忙解释道:「他听不见。」 「也看不见,他的五感都被符咒封死了,你要把他耳朵那边的咒纸拆开,他才听得到你说话。」 「好。」 陆羽擦擦眼角的泪,凑上前去,他揭开了陆哲月耳上的封咒,陆哲月动了一下,好像对于突如而来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模样。 他试着张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好沙哑,像是数日滴水未沾那样,陆羽听着,眼泪又掉了出来。 「小羽?」 听见了陆羽的啜泣,陆哲月只消一点点的声音,就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我看不到你,是你吗?小羽?」 「是我,哲月哥。是我……」 「你来了?我真高兴。」他挪动了身体,但符咒却将他的全身锁得死紧,他根本无法伸手碰触看不见的那一个人。 「这样我也就安心了。」他感慨的叹息。 在临死之前能再见到陆羽一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只可惜他没能在最后一刻再见到子宣一面。 不过他想,如果是子宣的话,应该也不会想见自己吧。 如果见到了又能做什么呢?要问什么呢?也许最后所能做的只是互相拥抱,互问着爱不爱我。 子宣一定会说,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的话。 那答案,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陆哲月觉得他的手沾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那是陆羽的泪水,他听见陆羽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很快就带你离开。 「你不用带我走……」我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了。 可是他感觉到陆羽的双手,抱在他的身上,传来了一阵犹如热流般的温暖。 热流聚集到了陆哲月的腰后,开始变得灼烫,血红色的痕印开始在陆哲月的背后浮现出来,他听见陆羽的心跳声音,变得离自己越来越近。 陆芸儿看着这一幕,不晓得该说恭喜,又或是其他的话。陆羽最后还是选择去救陆哲月的性命,他无法就这么看着陆哲月被处死。 他的力量现在只够使唤一位式神,他不可能再给予白鹫封印,看来接下来好一段的时间,白鹫都不可能以式神的身分回到陆羽身边了。 尽管白鹫很可怜,但这是陆羽的选择。 只希望这样的选择,在遥远的未来往回头看时,会是当年最好的一个选择。 望着替陆哲月拆下符绳的陆羽,芸儿如此的为他们祈祷着。 「海,你的式主——似乎是抛弃你了呦,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看着一个人呆站在路口的白鹫,柳辰砂一脸轻浮的走上前去想要挑衅。 白鹫没有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刻遇见这个人——感觉上他是刻意前来找自己的。 柳辰砂,是与式族有宿怨的阮家的玉兽,而他的主人瑾青,则是左护法的孙女,之前大家都有照过面,瑾青是个好相处的女孩,但柳辰砂则是双倍的惹人讨厌。 「瑾青呢?」白鹫皱眉,他不想和这个人多谈谈。 在小羽出门之后,他也想走出家门去散散心,遇到这个人心情反倒是更差了。 但其实白鹫也没有想到要走去哪里,应该说,是除了那间与小羽一块儿住着的房子外,他哪里都可以去。 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偏偏除了那里以外,没有真正想去的地方。 自己也不能再回去了。 这就是离家吗?他也不很清楚,但这次他是真的心碎了,也许他不应该待在陆羽的身边,也许小羽不需要自己……也许自己只是在嫉妒而已吧。 柳辰砂见他苦恼的模样,深感好笑:「喔,她在阮家等你,她希望你过去,如果你在式族待得不愉快,我们可是张开双手欢迎你过来。」柳辰砂单刀直入的挑明讲,他是来挖角的。 「啊,应该说呢,我是特别来接你的。你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吧?对吧?」 「……我……」白鹫不知该做何回答,他说的是对的。 「就当作是看看瑾青,和我走吧。」 「……不了。」 「啊?」 「我想一个人去走走。」 走去哪里,他也不晓得,应该算是流浪吧? 随意的带了些杂物行李,便出了门,想想还真像小孩子的离家出走。 可惜他是真的想要出去走走,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样啊,那随便你。我会转告瑾青的。」 「再见。」 白鹫微笑着,与他道别。 然后,等到自己够成熟去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会再回来,也许只是短暂的旅程,可是他想找寻自己究竟是缺少了什么。 「嗯,车票……」还有,也许先找份工作,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小羽以前带着自己打过工,他知道要怎么做。 尽管脚步走往了车站,眼神却回望往家的方向。 在陆羽带着哲月回去之前,他就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不过一定会再回来的,白鹫这么告诉自己。 《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