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归(重生)》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 书名:凰归(重生) 作者:夜雨凭栏 文案 她倾其所有助他登上九五之位, 岂料曾经的山盟海誓也抵不过帝王心中的权欲。 最终,家族倾覆,爱子夭亡,她也只能含恨饮下毒酒,不得善终。 再次睁眼,回到未遇时。 这一世,她再也不信爱情了。 他是大楚身份最尊贵的皇子,权势赫赫, 却为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舍不下,弃不得,只能步步筹谋,迎她入府。 也许在初见那一刻命运早已脱轨,“吾愿以天下为娉,只求你欢颜一笑。” 内容标签: 恩怨情仇 报仇雪恨 主角:林夙瑶 ================== ☆、第1章 楔子 楚景元帝二十一年,帝崩。三子诚王携诏书登基为帝,改元天佑。册诚王妃林氏女林夙瑶为中宫皇后,年仅六岁的诚王世子萧君逸为东宫太子,年底改元天佑,是为天佑帝。 天佑三年 大雨磅礴,伴着雷鸣电闪,倾盆之势将满园娇艳的花打落在地,那落入泥沼的花一如主人此刻的境遇。 皇后喜牡丹,帝宠爱皇后,命人在满宫中种满了各色的牡丹,以备后能随时得见赏玩。彼时那般的深情恩爱,谁能想到不过短短的三年,曾经的誓言就一去不回。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那轰鸣的雷声撼动不了冰冷的心,林夙遥独坐在内殿,屏退了所有的人。或许不用屏退,这个时候谁还愿意待在她的身边,指甲掐痛手心的疼痛唤回了她的意识。 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这么无助过,抬起眼瞧了这寂静的宫室,她不哭,可是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父母兄长,想到在她怀里断气的儿子,她的脸上有些扭曲,萧铭,你好狠! “哗啦!”伴随着声音,桌上的摆设摔得粉碎,殿外听到声响的宫女却都没动。还在凤仪宫中的人都清楚,他们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最后的时段,主子什么时候死,她们大概就要跟着去了。这一点从一月前凤仪宫被禁止出入的时候,或者林家获罪的时候就明白,能走的早在之前就出去了,剩下的大抵是要陪着皇后娘娘一起。 她们心中未必没有可怜着殿内的主子,同样是要死,但是这个却是被心爱的人背叛,赔上的是全族人的性命。 不管外人如何看,凤仪宫中的宫女们却是明白,娘娘是被陛下背叛了,亲眼见过曾经的恩爱,谁能想到帝王的心会如此的狠。 在一片寂静声中,只听得雨水落下的声音,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道绿色的身影踏入了眼帘,温柔可亲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生不出恶意,只是瞧见这人,守在殿口的领头宫女眼底微微泛冷,脚步微挪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娘娘吩咐谁也不见,绿萝姑娘请回吧!”冷冷的话语道出了疏离之意。 绿萝的眉头微皱,似要发怒,到底是忍下了只含笑道:“兰儿妹妹有心了,只是娘娘心情不好,正要人陪伴,我这会儿进去娘娘必不会怪罪的。从前儿娘娘不开心都是我和青鸾陪着,看我,青鸾都不在了还提这伤心事干什么。” 虽是如此说,但是言语之中那里真有伤心之意,兰儿见她如此更是恨得咬牙,却莫可奈何。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耻小人,还有脸面来见娘娘,呸,若不是不想娘娘更加伤心,她一定要撕烂这人的脸。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她无论如何也不许这人踏进里头半步。 绿萝眼见这人堵住路不肯让开,心底亦是恼恨不已,眼见冲突将起,有机灵的跑进去禀报。兰儿拦不住只能暗恨不已,果然一会儿的功夫禀报的人就出来传旨,让绿萝进去。 得意的扫了眼脸色灰白的兰儿,绿萝以胜利者的姿态越过她,不过是将死之人,什么东西。 踏入殿内,绿萝的脸色一收,摆出一副哀痛难忍的模样向着内殿而去。 林夙遥静静的坐着,像是没看到绿萝,眼神暗淡,眼见如此,绿萝的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随后哀泣道:“娘娘,娘娘节哀!”一面哭一面跪倒在林夙遥的脚下“娘娘,林家,林家······” 明明早就猜到,但是到了这一刻,刺骨的疼痛还是要将她淹没,缓慢的抬起头抓着绿萝的手,那力道险些让她惊叫出声。“林家怎么了?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他们怎么了?说!” “林家谋逆叛国,陛下下旨满门抄斩,昨日就已经行刑,娘娘节哀!”绿萝哀哀戚戚的将话说完,脸上是伤心难过,眼底却不见一丝哀伤。 已经行刑!林夙遥豁得起身,头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地,绿萝纵然不愿仍扶了一把,不过很快就让人推开。 “娘娘,娘娘保重!”兰儿到底放心不下跟着进来了。 搀着兰儿的手,林夙遥勉强站稳了身子,脸上还是茫然的神色“兰儿,林家没事对吗?” “娘娘!”兰儿不忍的错开眼,事到如今瞒着又能怎么样,陛下,你好狠的心。 见她不答,林夙遥呆立了许久豁的推开了兰儿,疯狂的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戚之意,她不哭“萧铭,你不得好死!” 殿门口,几道身影驻足,听到这话具是低下了头。 萧铭静静的站了许久,里面的笑声不止,和着漫天的雨声越发的让人心底发寒。 “陛下!”领头的内侍忍不住唤道。 萧铭轻轻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不带一丝情绪“去吧,送皇后上路。” 留下内侍,萧铭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要再后悔。 内侍领了旨意踏进了殿内,林夙遥已经停下了狂笑,被兰儿紧紧的拥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兰儿眼见这些内侍进来,尤其是其中还有人捧着盘子,那盘子内是一杯酒,脸色瞬间就变了。 只有绿萝眼前一亮,她一直担心陛下下不了决心,舍不得,如今看来可以放心了,想到她马上就要成为陛下的宠妃,嘴角掩不住的勾起。 林夙遥静静的倚着兰儿,心底的伤痛还在,至死都不会消失,只是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癫狂。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一丝不错的行礼,一如从前,好像他不是来传达赐死的旨意,而是和从前一样来给皇后送东西的。 传旨的内侍是萧铭身边的心腹,她自然识得,往日里对着她不敢有半分怠慢,如今倒是一如既往,真是好得很。 是她傻,萧铭有这个心绝不是一天两天,心腹之人自然都知道。 借着兰儿的力气,林夙遥勉力站了起来,正对着这些传旨的人“拿来!”这些人的来意她自然清楚,事到如今她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只是萧铭,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眼见林夙遥的态度,领头的内侍微微皱眉,想说些什么到底没开口,只是示意将毒酒送上。 “娘娘!”兰儿的脸上满是泪水,死死的抓着林夙遥的手不放。 “傻瓜!”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兰儿的头,林夙遥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在这个时候还有人真心为她真好。 将兰儿的手剥开,有机灵的内侍立刻上前拉开兰儿。兰儿挣扎不开只能大声的呼喊“娘娘,不要喝,不要喝!” 伸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盏一丢冷笑道:“你们可以滚了!” 领头的内侍见林夙遥已经喝下毒酒,也就不再为难,恭身行礼后退了出去,顺道将绿萝也带了出去。 兰儿被松开忙三两步的爬到林夙遥的身边“娘娘,这是为什么?”放声的哭泣,泪水止也止不住。 林夙遥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别哭了,乖!” 她自幼跟随的婢女背叛了她,而这个她随手救下的宫女却对她忠心耿耿,果然人心难测。 微微闭上眼,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早就想过所有的事情,林家的命运她早就有数了,若不是,若不是她被逸儿的病困住了,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她的枕边人比老虎还毒。 毒酒开始发作,林夙遥的嘴角呕出鲜血,兰儿哭泣声更大了。林夙遥微微摇头,只希望不出差错,能救这孩子一命。 “娘娘,娘娘!”忽来的哭喊,一道身影趴在林夙遥身上,已经模糊的眼看去,不是已经离开的绿萝是谁? 桃儿先是一惊,待到看清来人却是满眼恨意,也不再顾忌,上手就打。绿萝岂会任人宰割,当即就还手,一面还对着林夙遥恳求道:“娘娘,绿萝只是为了想给林家留一点血脉,诚少爷还活着,娘娘放心,绿萝一定会保护好诚少爷的。” 林夙瑶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在笑,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凉薄,对着绿萝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伸手抚过绿萝的脸,纵然哭泣之声再大,却不见半点泪意,她果然是瞎的太久了。微微侧着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告诉萧铭,那些人我一直留着,从今以后只盼他也不能安宁,黄泉路上我等着他。” 绿萝不想听到这个,眼露震惊,刚想辩解,耳边却传来兰儿痛哭的声音“娘娘!” 闭上眼的那一刻,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初见的那一会,你是谁? 青衫磊落的男子言笑晏晏的回道:“萧铭,我是萧铭,你是谁?” 为了爱情,她嫁入皇室成为他的妻,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不曾相遇。 大楚天佑三年,太子薨,后族林氏谋逆叛国,帝念及皇后该诛九族大罪为满门抄斩。 林皇后因丧子加之家族谋逆之事而哀思过度而逝,帝厚葬之,并下旨,此生不再立后,世人皆道帝重情。 天佑五年,贤妃妒兰妃有身孕暗下毒手致其流产,事败,贤妃被打入冷宫。朝堂之上再提过继之事,帝已三十有五,前太子薨后,后宫无所出,储位风波再起。 天佑七年,帝病重,先帝五子平王谋逆,贵妃陈氏与兰妃联手先帝九子睿王平叛。帝崩,睿王即位,是为承平帝。 承平二年,兰妃金殿上奏,求重审林氏谋逆一案,帝准。 承平三年初,皇帝下旨为林氏一族昭雪。曾经的一切风流云散,纵然昭雪逝去的人也终究回不来。 ☆、第一章 昏昏沉沉的,耳边传来似有似无的争执声,林夙遥不满的微皱眉头,什么人这般放肆。忍无可忍的想要唤人进来,却不想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怎么了? 奋力睁开双眼,昏暗的室内,她怔怔的瞧着顶上的帐子,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她不是死了吗?如何又活着,萧铭改了主意,不,夫妻十载她了解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她真的了解他吗?若不然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第2节 收起无谓的错想,她撑起无力的身子四目张望,想要弄清楚如今的处境,只是入目所见那有些熟悉的摆设却让她惊住了。 手心狠狠的攥紧,掩住心头的震惊,这分明是她未出阁的闺房。 “二姑娘,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快去禀报夫人”惊喜的欢呼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一道翠绿色的身影跑了进来,一脸关切的扶着她。 头脑乱哄哄的,像是不敢相信,林夙遥抬起手抚摸上来人的眉眼好似从喉咙里发出的颤音“青鸾?“ 青鸾这才发现自家姑娘有些不大对头,有些慌了“姑娘,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夫。” 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一把拉住,林夙遥浑身无力拉着青鸾险些被她带下床榻。 青鸾吓了一跳忙扶她躺回去眼中脸色吓得煞白额头冒起冷汗“姑娘,你别吓青鸾。” 林夙遥轻咬贝齿强做冷静,抬起头对着青鸾虚弱一笑“我没事,你别慌。我睡久了,都有些糊涂了。现在什么情况?” 鬼神之说历来神秘莫测,她此刻也不知是黄粱一梦还是真的回溯从前。掐着手心的疼痛那么真实,她的心跳动的厉害,上天垂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时隔太久,她也不清楚自己这会儿是在什么时候,只能小心的试探,幸而青鸾的性子单纯也不会想太多。 果然只听得她含着些许不满道:“姑娘睡了三天了身子还未好,还是快躺下休息。夫人之前一直守着姑娘,刚才老夫人派人来唤说是有事,夫人这才去了。要我说老夫人也太偏心了,婉姑娘是孙女,难不成姑娘就不是,为着婉姑娘罚姑娘跪佛堂,姑娘病的下不来床,也不没见过来问问。”说着说着,泪水都出来了。她自幼服侍姑娘,何曾见姑娘受过这般委屈。 林夙遥轻拍她的手不语,青鸾一提她也就想起来了,是了,可不是有这一桩事情。 景阳候府林氏起于□□时期,到如今也将将百年,几经起伏也算得是大楚少有的屹立不倒的世家。她的父亲是侯府嫡次子,如今袭爵的是她的大伯。 这等世家大族自然少不得有些不为外人道的是非,父亲行二,上有袭爵长子,下有得宠的幼弟,好在父亲一贯淡然,于名利上头看得不重,顶着侯府嫡系的出生却有些名士的洒脱。 祖父逝去后,因着守孝期间府中的有些事情,出孝之后索性谋了外放,也不往那富饶之处,偏寻了那天南地北或西南蛮族之地,或南边临海之地,端是视野非凡,怡然自得。只是到底一笔写不出个林字,去岁伯父来信让父亲回京帮衬,亦有祖母之言。她们一家少不得回了京中。只是不想祖母对着二房态度冷淡,一则本来母子关系不算顶好,又离京多年自然生疏,二则却是对她母亲林沈氏不满。 父母琴瑟和谐,也不曾纳姨娘,只她兄妹三人,只不想祖母却认为母亲善妒,对母亲几番敲打。孝道在前,纵然有所不满少不得也暂时忍了。 林夙遥出生时父亲已然外放倒是不曾见过祖母的面,此番回京虽对祖母挑剔母亲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想她同大房的堂姐游园,堂姐失足落水倒成了她的不是,生生的被罚跪了一天一夜的佛堂。 她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疼宠,亦不是蛮不讲理之辈,只是这次之事分明非她之错,却欲加之罪,让她如何能够忍得,偏生又是长辈之言,祖母句句只挑母亲的错,只道是教女不言,为着母亲她无奈只能忍气。 因着这个受了寒气又兼心中郁结到底是病了一回,上一世可不就是养了三个月。 林夙遥怔怔的回想起前事,叹了口气。当初到底还年轻,也算是少有吃亏的一回。 既然想了起来她也就没什么担心的,横竖这事没完,老夫人敢这样不过是觑着父亲和兄长不在,前生父亲回府之后就同伯父一番深谈,之后几家虽然没分家,到底是各管各的院子。 林夙遥想明白后就要起身却不没想她昏迷了几日,米粒未尽的,原本不过是强撑着,这会儿如何撑得住,只觉头晕目眩的。 青鸾顾不得其他,忙唤了人进来,加紧了派人去请大夫。林夙遥苦笑了一回只道:“先别忙,叫人给煮碗粥送来。” “哪里还要姑娘开口,粥已经好了。”说话间进来两个婢女。 提着食盒的年纪大些,约莫十七八岁,一双杏眼先是瞪了眼青鸾才道:“我听到说姑娘醒了,想着必定饿了,幸而今日个厨房备下了粥倒是不用等。我已经派人通知夫人,也去请大夫,姑娘先用点粥才是。” 青鸾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诺诺的道:“白鹭姐姐,我,我,” 白鹭还想再说她几句,只是想着自家姑娘才醒到底是罢了,幸而还有一个可用的,若指着她只怕姑娘身边都该乱做一团。 “绿萝,你扶姑娘起来。”也不理会青鸾,转而叫跟着自己进来的绿萝帮忙。 林夙遥打从白鹭和绿萝进来就没言语,白鹭只当她是累着了。微垂眼帘,绿萝吗?她差点忘了,要说她多恨绿萝,其实没有,她最多不过是个棋子,一个傻女人罢了。 嗤笑一回,只是到底是个背叛者,纵然她现在不曾但是她也没心宽到接受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不过却不是现在,寻个时间再做打算吧。 绿萝脆生生的应了下来,就要上前搀扶,不想却被避开“青鸾,你扶我起来。” 看着落空的手绿萝愣住了,“绿萝去瞧瞧大夫可来了。”听着自家姑娘淡淡的吩咐,绿萝微微摇头忙将之前的错觉抛开笑道:“我这就去。” 青鸾是个没心眼的,自然没觉出不对,但是白鹭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林夙遥勉力坐起由着白鹭喂食。她这会儿就算想自己动手也没力气,只能是让人侍候。 她躺得久了,也不敢多用,用了小半碗的粥后,总算是好些了,却是再不能了。好在白鹭也知道这会儿不能多食,也就收了起来。 将将用完粥,门口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匆匆的脚步声后几个婢女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进来。 林夙遥抬眼看着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人,眼角酸涩,手攥着床褥,低低的道:“娘!” 林沈氏三步两步的来到床前,抱住林夙遥“遥儿,娘的遥儿,你终于醒了。”大家夫人的礼仪这会儿抛诸脑后,担忧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的女儿没事。 “娘,遥儿没事,放心!”抬起手回抱住母亲,林夙遥的心中闪过一抹坚定,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家人再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前世若不是她不孝,为着一个男人执意卷入权利之争,父亲和兄长又怎么会因为疼惜自己而全力相助,最后落得家族倾覆的结局,说到底是她的不是。 父兄最初的时候是反对她嫁入皇室的,一则宫门深似海,皇家的媳妇岂是那么好当的,就算一开始山盟海誓,他日深情褪去,她该如何自处,二则当时储位之争越发的紧张,诚王为三子,平日里再淡薄,不过是韬光养晦,都是龙子,谁能不想着那个位置。 后来的事情一如父兄所言,只可惜她当时早已被迷了双眼,到底高看了自己。 母女两个抱头哭泣的模样到底有些不像,身边人忙劝解,“夫人,二姑娘醒来是好事,夫人快别哭了。” 林夙遥轻轻安抚母亲亦道:“孩儿真的无事,娘快别难过了,仔细哭坏了眼睛,爹爹可要责备女儿了。” 林沈氏擦擦眼角听了这话只嗔道“你是个调皮的,娘知道你的心。遥儿只放心,以后再没谁欺负你。”眉眼之间罕见的坚定起来,夙遥心中暖意平生,这就是她的亲人,总是站在她身后的亲人。 眼见的酸涩越发的厉害,忙眨眨眼,将泪水眨去,“女儿明白。” 婢女通报大夫来了,林沈氏忙指挥着下人收拾妥当才让人迎了大夫进来。 那大夫是府中常来往的,细细的给林夙遥诊脉后笑着对林沈氏道:“二夫人宽心,五姑娘的已然没有大碍,老夫再看几济药方调理些时日就入平常了。” 听了这话,林沈氏这才真的放下心头大石,这才打赏了一番让人送大夫出去。 林夙遥虽然讶异她这一世身子不若上一世病得重,不过想来也是好事,便不予理会,正要同母亲好生说话。不想主院那头,老夫人派人来请林沈氏。 ☆、第二章 林沈氏的脸当即就沉了下去,昏迷几日的孙女才醒,作祖母的面都不露一个,对比婉丫头落水还没怎么样,老夫人就忙前忙后的,怪这个怪那个,这心果然是偏的没边了。 不过到底女儿刚醒不欲叫她难过,林沈氏起身打算出去自行处理。不过知母莫若女,林夙遥怎会不了解自己母亲,只偏头倚着母亲淡淡的道:“既是祖母派来的,让进来回话吧!” 手却是放在母亲的手上“娘别担心,女儿无事。” 林沈氏的眼眶微红,若不是她无能,何至于叫女儿受这般委屈。 叫夫人没发对,立时有人将主院来的请了进来。大家规矩,长辈身边的自然有几分体面,来人是林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汐儿,进门就瞧见二夫人和五姑娘母女偎依着的情景,眼中闪了闪。 “给二夫人五姑娘见礼,老夫人听说五姑娘醒了高兴的很,这会儿有客人来不来,特特让婢子过来瞧瞧,五姑娘大安了实在是府上的幸事。”汐儿是大丫鬟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老夫人再看不上二夫人,但是府中不傻的人都知道也只能给几个冷眼,不能真怎么着。 二老爷这些年在外头不靠着家里,置了产业手头富裕,如今回京官位也不低,老夫人哪怕这做些什么,二老爷也不能怎么着,但是他们这些下人敢真不敬,那真是谁也护不得,汐儿可没忘了被撵出去的晴儿几个。 想到三爷当初冷凝的面孔,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她就对着二房不敢怠慢。 汐儿怎么想的,林夙遥不关心,她只是偎依在母亲身边不出声,她前世昏迷了五日,比这一世多两日,因此今日个到底有没有客人却是不知,不过看母亲的意思,只怕也不是什么重要到非陪着的客人,左不过是不愿意来罢了。 “老夫人的心意领了,遥儿这会儿刚醒,我也走不开,你自去回了老夫人,就说我这里不得闲不能陪着了,请老夫人见谅。”林沈氏淡淡的回了话,也不理会汐儿有些为难的神色。 这屋里待着的都是林沈氏和林夙遥身边的亲近之人,具是跟着回来的,自然不可能向着府里的人,如今见了主子的意思,自有人含笑着送了汐儿出去,至于她如何复命,与己何干。 林沈氏轻抚着女儿的头叹息道:“我原当老夫人只是一时左性,当初我初入门她就不喜我,如今这么些年我们不在身边倒是越发看不上我,只是不想她连着我儿也这般看轻,苦了我儿。” “娘说得什么话,祖母如何难不成我还争这个,我有爹娘兄长,还有姐姐,祖母不喜就不喜,我只少往她跟前去就是了。娘也不必这般,虽说孝道,但是也没长辈不慈,晚辈硬往前的,咱们只礼数不落,少不得祖母还欢喜些。”林夙遥历经两世自然明白老夫人是不肯能对着她们有老脸色的,不过到底是稳坐后院多年的老封君,拿得清轻重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来过。 前世她嫁入皇室卷入夺嫡之争,为着林氏宗族,林老夫人当机立断分了家,她们这一房出府另居,算起来还是她牵连了景阳候府。想到此,林夙遥闭眼叹息,心中隐有不忍。这一世她要父母安康,觉不会再因为自己害得父母兄长落得那般下场。 林沈氏见女儿面露倦意,只当她刚醒身子尚未恢复,也不再打扰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安心休息。 林夙遥这会儿也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平静一番因此也没拒绝,送走了母亲,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是在谋算着今日种种。 乍然醒来得知自己竟然回到从前心内自然激动非常,父母兄长俱在,悲剧未曾发现,她还可以有机会好好的回报背叛的人。只是这一生该如何选择却是她避开的一道难关。 她很清楚,历经前世种种她不可能再接受爱情,但是她不可能不嫁人,这不现实,罢了,左右这还不急于一时。以后再细细的谋划,总会有法子的。 许是真的累了,又或许是这安宁的环境,迷迷糊糊间她又陷入沉眠。 几日后,林二老爷和长子回府,得知此事当即就找上了兄长。他不是个愚孝之人,自幼同母亲关系不亲近,但是这些年虽然在外地该尽的礼数从来不缺,只是母子关系单薄却是怎么也改不得,不过年轻的时候也许有机会,当初母亲要他娶自家表妹为妻,如是他答应了,也许母子关系有所改善,只是他到底不愿为着母亲一时的假意违逆本心,到底是错失了修好的最后机会。 靖远侯府这一代有三子二女,林老夫人后宅本事不弱,三子具是她所出,只两个庶女是姨娘所出。袭爵的长子林涣,二子林泽,三子林鸿。 林老夫人虽然偏疼幼子却不会乱了长幼秩序,长子袭爵这靖远侯府自然是林涣当家,林泽知道找母亲不过是加深两者的嫌隙,索性找上兄长,也不以内宅之事论,只道如今他兄弟三人俱在朝中理应早做打算为借口意要分府别居。 虽有父母在不分家之说到底指父系长辈,再者大家之族未免日久尊卑不分,父亲去后分家也是有的,只是林泽此时提起自然由不得林涣多想。 只是这事说到底是他不占理,府中之事婉丫头落水,遥丫头分明是牵连的,若只是跪了佛堂也就罢了,偏上又因此病了,饶是他不好插手后宅之事亦觉母亲此举不妥当,加上二弟多年离京,他原本也是想着兄弟齐心相互帮衬,如今这般却是不好。 深思熟虑之后林涣到底是拒了林泽的提议只道是不要紧。不过次后却是亲自寻上老夫人,母子密谈许久,出来后,林老夫人点头,以府中主子太多,以后三家各行其是,却是各管各的院子。靖远侯府的事却是由大房做主。 不管林涣是怎么劝说林老夫人点头,此事于二房却是好事。林夙遥深知自己母亲于管家之上委实算不得多厉害,不过是胜在平稳。不过却也是因着自家后院一直以来都极为干净,父亲一向对母亲呵护有加,夫妻和睦,加之长姐未嫁之事于此道之上很是精通,将家中打理的妥妥当当,到如今府中下人听得大姑娘的话都比她和母亲管用。 林夙遥上头还有一位长姐大她七岁,闺名林倩,五年前就出嫁,如今已然生有一子一女,夫家是书香门第,夫君乃是前科探花,俊逸才高,对姐姐也极好。因是长姐,对着身为幼妹的她极为宠爱。她身子好转时就上门来探望,因知道母亲的性子倒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温言抚慰了几句,敲打了一番林夙遥身边的人,在她看来此次之事,亦有身边人不够伶俐的缘故。林夙遥知她是为自己好也不好多言,不过身边几个丫鬟确实因着初入京城,和她一般对着这后宅阴私委实没有提防,过于轻忽了,姐姐敲打一番倒无不妥。 待到姐妹两个私下对坐,林倩冷着的脸微微和缓,轻轻的揉了揉小妹的头“可好些了?” “阿姐别担心,早好了,只是娘不放心这才叫我不能出门,阿姐今日怎么没有带浩儿和小玉来?许久不见怪想的。”林夙遥笑盈盈的道。 林倩瞧着自家妹妹气色不坏,不像是心中苦闷的模样微微放心“浩儿如今要开蒙,玉儿还小,你若是想他们,过两日我再带她们来瞧你。” “那可好的很,阿姐可别忘了。” “忘不了。”林倩柔声道。 姐妹两个说些闲话的打发时间,只几句话林夙遥就知道姐姐只怕尚有其他话要讲,考虑一番后少不得先开口道:“阿姐可是要同我说些什么?” 林倩闻言,抬起的手微微一顿深看了眼自己妹妹,抬手揽过妹妹的双肩叹息了回道:“遥儿如今也十五了,下年及笄之后也该寻人家了。” 婚嫁之事是林夙遥如今不愿提及的,听得此语,面上不露,心中却是有些无奈“阿姐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我留在家里陪爹娘,才不要嫁人。” “傻话,晚几年出嫁自然可以,哪有不嫁的。”林倩微嗔道。 “婚约之事,爹娘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这个阿姐放心。到时候必为你寻个你喜欢的。只是遥儿有时候你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林夙遥诧异道:“阿姐这话,我就不懂了,我这是做什么让阿姐这般担心了。” “你自然不曾做什么,你是我带大的,你什么性子阿姐岂会不明白,从前也是爹娘惯着,你成日里跟着钰哥儿四处乱跑养的散漫的性子,你如今眼里从了家人,可还有别人,又是个精怪的性子,恩怨分明的,旁人若是敬你倒还好,你必会回人十分,但是若是对你不喜,你必是不会给人好脸色。这般的性子你让阿姐如何放心。” 林倩所言句句在理,夙遥自然不敢反驳,只是若是叫她改了却是不可能。她生性如此,当年萧铭爱她,许她,她亦可以为他豁出去。但是如今情爱成灰,只剩怨恨,这怨恨不解,她枉费再来一世。不过阿姐没说错,这一世她眼中除了家人再无其他。 ☆、第三章 闺房之内姐妹两个静默不语,只听得窗外风声轻吟。林倩一贯杀伐决断从来不是柔软之人,只是对着唯一的幼妹却是无可奈何,眼见她低头不语只能轻抚发顶叹息一回。 说不得她该早些同父母商量一下小妹的婚事,不求她富贵显赫只求她平安快乐一世。 林钰进了院子只听得里头寂静无声正纳罕非常,门口的婢女见了他来立时笑着传话“姑娘,钰少爷来了。” “既然来了还不快进来!”却是林倩的声音。 早有婢女打起帘子,林钰笑着入内,林夙遥起身相迎,林倩却拉着她坐下道:“你身子不好只管坐着就是,钰哥儿还跟你计较这个。” 第3节 林钰笑道:“阿姐说得是,遥儿坐着就是,今日可好些了?” “哥哥放心,我好多了,只娘不放心,我都觉得可以上院子走走。”林夙遥这几日都不得出门确实有些闷的慌,只是这次的病到底吓坏了母亲,如何也要她好生将养。这会儿脸上却是一片无奈之色,对着自家兄长俏皮的道。 林钰闻言只微微一笑却不帮着说话“到底是伤了身子还是注意些好,我寻了些小玩意一会儿叫人送过来给你解闷。” 见自家兄长半句不提让她出门的话,林夙遥也知道自己的目的落空,脸上顿时有些失落之色。 林倩哪里不知妹妹的算盘见此与林钰对视一眼具是眼中含笑。“钰哥儿这是打哪过来的?”林倩见他一生的精细的打扮好奇的问道。 闻言林夙遥亦看向自家兄长,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兄长这身可不是平日里的着装,林钰身形修长,如今身穿一件天蓝色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宝相花纹金缕带,另坠着一块极品流云百福玉佩,头戴一个青色头冠,翩翩佳公子。世家子弟平日里自然极为注重仪态,不同时候的着装亦有讲究,哥哥这一身应试做客的装扮,只怕见的还不是寻常人。 林钰含笑的任人打量,林夙遥笑言“哥哥如今越发俊逸,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才好。”说罢还对着林钰眨眨眼。 寻常年轻人谈起此事未免有些含羞之意,林钰却只是点了点妹妹的额头道:“你倒好,管起哥哥的事情来,可见是太闲了。” 林夙遥不满的捂着额头嘟囔道:“哪有,似我这般关心兄长的好妹妹,哥哥尚不领情,阿姐你瞧哥哥欺负我。” 林倩笑着看两人你来我往的这会儿任由林夙遥扑到她怀中才道:“你自个儿没大没小的倒是怪钰哥儿,你只安生些我们就安心了。” 林夙遥顿时不依道:“阿姐也欺负我。”小儿女的娇态毕露,林倩林钰两个瞧了眼中具是安心的笑意。 林夙遥隐隐察觉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内里到底不是当年无忧无愁的备受宠溺的闺阁少女,加之回来之时尚未注意到底引得家人担忧不已。 如今眼见兄姐安心亦是松了口气,不枉她之前苦想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虽则这一世她不可能真的如此,但是为了让家人安心,装一装有什么关系。 林钰林倩自然不知自家小妹的想法只当她真的走了出来,他们之前也不曾多想,全当时她受了惊因此很有些忧心,如今见她同以往一般自然也就不提那些个事情。 林钰笑道:“刚才阿姐问我今日个去哪了,料想你们也猜不着。”林钰卖了个关子,果然引起了姐妹两的兴趣。 “哥哥还不快说,你这般高兴莫不是见着程老先生了?”林倩尚在猜测,林夙遥却是忽然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有一位自家兄长很是敬佩的先生进京,说起来还是她耽误了兄长,那位先生有意收徒,自家兄长本来很有机会拜在其门下,可是她前世病的比这一世重,这个时候尚卧病在床,哥哥放心不下竟然是没有前去,生生错过了。后来更是为了她弃笔从戎,这一世她醒来的比上一世早,且身子也没多大问题,哥哥也可以放心出门,如今看来却是可以弥补哥哥的遗憾。想到此,林夙遥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真诚起来。不管怎么样她一心要改变前世命运,如今许多事情都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自然是件高兴的事。 林钰也没想到自家妹妹一猜就到“遥儿越发越厉害,这都叫你猜到了,程老先生入京,外祖今日个带我去拜会。”至于外祖有意让他拜在程老先生门下之事因着尚未定下,却是不曾开口。 不管怎么都是好事,林倩夫家亦是书香世家,自然对这位程老先生的大名久有耳闻面带喜色道:“程老先生地位尊崇,钰哥儿可曾失礼?”她自然了解林钰,不过是多说一句。 林钰笑道:“自然不敢,不曾失礼,程老先生问了几个问题罢了,是答的不差。” 林钰虽然谦和低调,但是心中亦有傲气,他敬佩程老先生,却也不认为自己不够资格拜其为师,因而在姐姐妹妹面前却是矜持的很。 林夙遥素来知道自家兄长的,这会儿只似笑非笑的瞧着林钰,手还亦有所指的划了下脸皮,暗指某人自夸。 林钰被妹妹这么一弄,脸色微红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咳嗽两声遮掩过去。恰好婢女过来传话,道是老爷回来叫他们过去用膳。 三人忙起身往前头林沈氏的院子而去,这会儿林沈氏坐在里间的椅子上听着婆子说话,见了他们来立时笑容满面拉过林夙遥坐到自己身边,又让其他两人坐下。 “遥儿可好些了?” 林夙遥挨着林沈氏坐着闻言笑道:“我说好多了,娘只不信,你们都只当我是纸做的可闷坏了。” 不待林沈氏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雅之声道:“哪里就闷坏了,我看你是闲不住。”话音未落,林泽踏入室内。 “父亲。” “夫君”林沈氏领着儿女迎上去。 “父亲,遥儿好可怜,你快劝劝娘让她不要关着我了。”一行说一行拉着林泽的衣裳可怜兮兮的道。 林泽摸摸爱女的头含笑不语,倒是林沈氏无奈的接过话语道:“遥儿你身子未痊愈之前这事是不要想了。” 一锤定音,林夙遥低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模样意图改变娘亲的决定,不过身边的家人们却不曾为她出言反倒具是抿嘴发笑,林钰更是握拳捂嘴险些笑出声来,惹得林夙遥气鼓鼓的瞪着他。 一家人说笑了会就入座用膳,饭毕,漱口后复又坐下闲话。 林沈氏好些日子没见长女,自然拉着林倩姐妹两个说话,林泽却是问起林钰今日拜访之事,岳父的打算他也是知道的,他倒是没有要求儿子一定走仕途,大丈夫行于世无愧于心,能护佑家人就行。 林夙遥一边同母亲姐姐说话,眼神却是侧过去瞧着不远处的父兄。似这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叫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她发誓这一世绝对不叫家人再受伤害,不过因着这个她想要报复萧铭却是有些麻烦。 虽则林倩的夫君极为尊重她,但是到底惦记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见妹妹没有什么,她也就没多留,只住了一晚就要回去了。 如今正是暮春时节,花团锦簇好春光,无边光色为谁妍。景阳候府自分家不分府之后,三房各行其事倒是一派和乐的模样,林老夫人到底不是无知之人,同长子深谈之后知道同儿子的母子之情单薄,如今也不能改,为着景阳候府的前程也就歇了心,只少见一些就是,倒是为着前头的事情另给林夙遥送了些珍玩,大有安抚补偿之意。 林夙遥两世为人对此也只一笑置之,祖母的性子她亦知道,要说偏心自然有,但是也不至于真的不顾骨肉亲情,此次之事虽有意借此敲打初回京的母亲,却是有人借此挑拨。 到底是一家人,她也没真的打算对着祖母做什么,只是瞧着送来的那些东西,其中不乏难得的真品,想起上一世她决议嫁入皇室时祖母同她的深谈,那是她们祖孙二人唯一的一次谈话,也是在那一刻她必须承认深宅中的女人没有弱者,尤其是后宅的胜利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能够冷静的看出无边利益隐藏下的暗涌,她比她想象的要睿智的多。可惜她们虽是祖孙但是自己却未曾在她身上感受到作为长辈的疼宠,大抵亲人之间也讲究缘法二字。倒是另一位长者给了她祖母给孙女的疼爱,她却辜负了那位老人的期望,固执的走向了深渊。 被触动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林夙遥的心情有些郁郁,白鹭只当她是因为老夫人的偏心而难过因此劝道:“姑娘,这些东西都是难得,老夫人疼姑娘才拿出来,只怕府里其他几位姑娘都没有的。” 林夙遥回过神笑了笑“知道你的意思,我还争这个不成。你将那个白玉棋子送去给婉姐姐,笔筒给绫姐姐,如意给琼姐姐,下剩的收起来下回给浩儿和玉儿送去。“ “姑娘这不大好吧,这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白鹭迟疑道。 林夙遥摆摆手“祖母若是知道我们姐妹亲和只有高兴的份,你去就是了。” 见自家姑娘心中有数,非是一时意气,白鹭不再相劝,忙叫了人按姑娘的吩咐把东西送了出去,下剩的收在姑娘的库房里。 东西送出去不久,景阳侯府的几位姑娘联袂前来道谢,姐妹之间倒是越发的和睦。 ☆、第四章 景阳侯府这一代拢共五位姑娘,林夙遥同长姐倒是占了一长一幼。虽是如此,但是除了林倩,下剩的四个年岁相差却是不大,林倩已下就是长房的林婉,今日也不过十六,次下是三房的林绫再下是长房林琼,林夙遥虽排最末,不过小林琼一月而已,但是相差不多。 侯府五位姑娘除三房林绫外具是嫡出,林绫虽然养在嫡母身边,但是比起其他几位姐妹自然有所不及。林倩本该是长孙女,论理也应该极得宠,但幼年时就同父母离京不曾养在祖母身边因此而,如今最得老夫人青眼的却是一直养在她跟前的林婉。一应举动皆是长孙女的待遇,老夫人疼若眼珠子。 对此林倩倒是不大在意,毕竟万事皆有缘由,她没在祖母跟前长大自然感情淡些,也就没什么好嫉妒的。 林夙遥笑盈盈的接待了姐姐们,上一世景阳候府受她牵连,几位姐姐虽然出嫁,但是只怕也不得好过。算起来倒是她亏欠的多些,她前世与她们几个自然算不得多亲密,但是姐妹之间哪里有什么深仇的,不过是些争宠的小手段,如今想来不只不恼但是有些亲切之意。 林绫见林夙遥只淡淡笑着,心中有些不大舒服,一家子这么多姑娘只她一个庶女,平日里大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一应的细节上都有区别,就像今日送的东西,明显她的就要差些。 从前祖母眼中就没有她,她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好不容易二伯家回来了,虽然林夙遥也是嫡出,不过叫她看来一直在外的姑娘如何比得了她在京中,果然就祖母就表明了不喜,可是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祖母却突然改了主意,那些个东西她平日里却是一个都不曾得过,心中自然有些妒忌。 “遥儿妹妹这些日子可好些了?”林绫柔柔的道。 林夙遥转头看向一贯柔弱示人的堂姐含笑道:“多谢绫姐姐关心,早就无碍了。” 林琼笑嘻嘻的靠近林夙遥道:“遥儿身子好了,姐姐带你出去玩可好,你回京这些日子也没得机会出去走走,下月正好有一次机会你也该好好的在京中圈子里露脸。“ 林琼天真烂漫的性子倒是有什么说什么,她对这位夙遥妹妹好奇的很,毕竟不是谁都敢驳祖母的面子。 对于林琼说得下月之事林夙遥倒是想起来了,本朝风气比之前朝好些,虽然女子已然在闺阁之中,但是也偶有些活动,有身份尊贵的夫人们邀请京中的闺秀或赏花或斗诗,可谓是蔚然成风。 其中最出名的却是沐王妃于每年五月举办的琼花宴,沐王妃在闺阁中极有才名,嫁给沐王妃后也是夫妻和顺。这琼花宴沐王妃办了二十年,俨然成为京中闺阁女子的身份象征,因为琼花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邀请的,沐王妃所下帖子邀请的具是出众的女子。 林夙遥的目光闪了闪,她确实有些忘了,琼花宴吗?的确快到了,上一世她身子刚好沐王府就送来了琼华宴的帖子,她自恃不比人差,且也爱这些自然欣然赴会,这琼花宴果然不负其名,端是群芳争艳。只是这却是一切孽缘的开端。 手无意识的攥紧,她怎么会忘了正是在琼华宴上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逸儿在她怀中断气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她的双脚无力踉跄一下,幸好身后的青鸾及时搀扶住。 众人被她这般吓了一跳,尤其是林琼更是有些无措。之前不大出声的林婉微皱眉“遥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林夙遥冷静下来抬起头歉意道:“刚才头有些晕,让几位姐姐担心了,休息一会就好。”由着青鸾扶她坐下,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遥儿妹妹身子不适,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生休息,待到有空我们姐妹在说话。”林婉居长这个时候自然由她做主。 其他两人也一道起身告辞嘱咐她好生休息,林夙遥让白鹭送客。 姐妹之间的小聚因着这个突发的情况散了,好在目的也达到了,林婉几人回了各房之内也被大夫人和三夫人各自叫去问话。知道二房没其他的意思也就罢了,闻说林夙遥身子尚未痊愈忙遣了人送去些补品不提。 林夙遥打发走了母亲派来的人,又叫人收起各房送来的礼品,正在松了口气的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她今日确实有些失态了,可惜有些东西终究是不能忘怀的。 她到底要叫父母失望了,她早已满身伤痕回不到最初的天真,忘不了死在自己怀里的爱子,忘不了得知父母兄长俱亡的绝望,唯一的救赎就是报复。 几日后沐王府果然送来了琼花宴的帖子,景阳候府除林绫外,林婉三人具是得了,林夙遥瞧着林绫眼底掩不住的失落嫉妒和面上强撑着的笑容没有说什么。虽然不喜林绫的性子,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位堂妹论起来不算太差,纵然心性算不得好,可是才情什么的却是难得。只可惜身份差了些,琼花宴少有庶女列席的,沐王妃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林夙遥自己把玩着手头的帖子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她其实不大想去。虽然早就决定要报复,却也没做好再见那个人的准备,她如今不过是寻常的闺阁女子,就算是见了又能如何,只怕她忍不住一时之气反倒是生出事端。可是不去又有什么理由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林沈氏走了进来,随手将帖子放在桌子上,林夙遥忙起身迎道:“娘怎么过来了。” 一边说一边搀扶着林沈氏坐下,林沈氏含笑着拍拍女儿的手“遥儿在做什么?” 一转眼却是看到了桌上的帖子随机笑道:“我的遥儿也大了。”琼花宴在京中的盛名她自然也知道,女儿一直随他们在外,如今刚回京城正是要有这样的露脸机会,只是她却是不能替女儿好生准备了。想到此她亦有些可惜之意。 “琼花宴乃是大事,娘过几日叫你阿姐回来替你好生准备,她在京中,对京中的流行更知晓。” 林夙遥听了这话有些不对讶异道:“娘,你替女儿看着就是了,哪里要找阿姐。” “娘过几日要出门,只怕赶不上琼花宴,只能让你阿姐陪着你,遥儿可别怪娘。”林沈氏轻声道。 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林夙遥忙追问其故,林沈氏一开始不答,见女儿执意相问才道明缘故。 名闻天下的圣僧玄明大师如今正在镇国寺中,林沈氏要前往镇国寺中为林家祈福。 这只是表面的借口,更深层的原因却是为了女儿,她是母亲,自己女儿的情况岂会看不出。自从醒来之后女儿身上平添的戾气叫她忧心。可是找不出原因的情况下她想要求助玄明大师。 林夙遥幼年体弱,三岁之前基本都是靠药养着,林泽夫妇为此操碎了心,遍请名医却都不曾治好女儿,直到她三岁时遇上了玄明大师。 林沈氏从前不算信佛的,但是从那以后她就深信不疑了,玄明大师指点了林泽夫妇几件事情,包括女儿的名字,没有同同辈的姐妹一般单字,夙遥二字就是玄明大师亲选的。 她也曾问过大师,自己女儿是否能一世安康,可是大师却不曾给过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随着女儿渐长,身体健康她的心落了下去,可是这一次却叫她想起从前的事情,因此打听得玄明大师如今的落脚处,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遭。 林沈氏的想法林夙遥多少也猜到一些,沉吟一会却道:“娘,女儿也去可好?” “不要乱说,你好好的留下,不过是去礼佛,娘很快就回来。”林沈氏一口拒绝。 林夙遥却不放弃,软磨硬泡的要林沈氏松口。她这般坚定,一个是借此暂时避开萧铭,再有确实她想见见玄明大师。 她从前对着这个不算太信,身子因为娘亲的关系有些烦这个,但是如今她重生回来对着这些东西自然信了,上一世除了幼年之际再不曾见过玄明大师,记得他曾言自己此生有一劫数。 自己原是不信的,如今再看不是应了劫数,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玄明大师。 林沈氏不是坚定的人,林夙遥抬出自己做借口,只道她自从好了之后常夜间惊梦。 闻得这般林沈氏当即慌了神,吓得脸色发白追问她情况。林夙遥眼见母亲担忧的模样有些自责,到底是狠狠心将事情讲得有些严重。 终于还是说服林沈氏答应她一道前往,毕竟比起琼花宴还是女儿的身子更重要。 同样的理由不只说服林沈氏,也让林泽和林钰松了口,林泽自然不得前往,林钰亲自送母亲和妹妹前去。 林老夫人对于林沈氏和林夙遥推了琼华宴去礼佛不满,但是到底说不得什么。 事关女儿的身体,林沈氏也没多耽搁,不过两日的功夫,一行人就出发了。 ☆、第五章 镇国寺离京城有百里之遥,若是快马加鞭的倒是一日可抵达,不过他们这般马车缓行最起码也要两日才能到,中途只怕要在临近的的城镇住上一夜,因此除了她和林沈氏身边侍候的人外,外头的男仆带的也不少,景阳候府以武起家,她伯父如今也是任得武职,兄长亦是文武兼备,府中也有些身手不坏的,安全上倒是不担心。 虽然走得急但是该带的人还是不能少,林夙遥身边四个大丫鬟白鹭,紫嫣,青鸾和绿萝。白鹭管着她身边的事情,紫嫣管着院子里的事情,这回出门紫嫣自然要留下,因此她也就带了白鹭和青鸾出门。下剩的还有几个二等三等的丫鬟。 第4节 白鹭和紫嫣是姐姐当初□□好送到她身边的,这么多年都是极好,只是到底年纪渐长,上一世她出嫁之时不想耽误她们到底是没有带着去,而是另外提了其他几个陪嫁丫鬟。 如今一看她身边确是有些缺了人手,想到此处她亦觉有些麻烦。至于绿萝,她借着这次机会打发她去了庄子上。 自从她醒来后就有意的远了绿萝,不叫她在跟前侍候,绿萝自然觉得委屈,几次三番的想凑前都叫她喝退了,就是白鹭几个帮着说话也叫她训斥一顿,等闲不敢再提。 念着十几年的主仆之情她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也不会留下她。 绿萝柔弱的苦求,和着前世那个最后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她果然太傻了,从来没发现自己丫鬟潜藏的野心。 只是她的兄长哪里会吃这一套,林夙遥冷笑了一回,直接叫人绑了送到庄子上,她原本还想着让她这样去了以后两不相干,如今看来却是留不得。只是她如今手头没有合适的办事人选也不好说什么,只叫人好生的看牢了她,下剩的等她回来再看。 好在林钰也没觉得有什么,他只当绿萝做错了事,他从前看姐姐管家杀伐决断的,谁也不敢有异议,如今瞧着自家妹妹如此也没觉得不像,只当是长大了,会管家了,而且这是他亲妹妹,也没有为着一个丫鬟给妹妹气受的。他因为宠爱妹妹而礼遇她身边的人,可笑竟然让某些人产生妄想,实在是不自量力。 此事到底是惊动了林沈氏,好在叫林夙遥几句话敷衍过去,只道是绿萝大了有些心思不好留着,林沈氏再怎么样也是当家主母,虽则他们一房不曾如其他人家那般后院是非多,但是也是知道的,联想绿萝刻意在林钰在的时候苦求,脸色当即就变了,自是不管,只说要另给她选人补上就是。 这事不急于一时,林夙遥只笑笑答应道是等回来再说。 沿路的风景什么的,林夙遥也无心多看,府中的马车自然不差,林钰又怕妹妹身子不好特意叫人加固了一番,铺上了软垫让她可以坐得舒服些。 宽敞的马车里她手中握着一个锦囊出神连青鸾进来都不曾听到。 “姑娘怎么了?”青鸾轻声问道,自从绿萝被姑娘送到庄子上后她有几日有些怕姑娘,她同绿萝是一块到姑娘身边的,屈指算来已经快十年了,绿萝犯了什么错要叫姑娘直接赶走,不能给个机会吗? 青鸾因为性子单纯,年纪最小,众人都有些让着,就是林夙遥自己也不是很在意,因此性子上头却是有些左性,也是林夙遥没注意,眼前这个还是孩子,不是后来那个跟着她一块历经风雨,稳重许多的青鸾。 只是有些话她不好说,幸而还有白鹭,白鹭比青鸾看得清楚,之前尚顾念姐妹情分想帮着绿萝说说话,但是绿萝自己那一出却叫她看得分明,这是找死。认不清身份的人或者野心太大的留不得。 青鸾年纪不小了,从前她们纵着如今却是不能任由她惹怒姑娘,一开始青鸾还不开窍,最后还是被她兄长说了几句才明白过来。 这会儿凑到林夙遥跟前,期期艾艾的有些不大好意思,林夙遥瞧着她那模样,嘴角微微勾起,她自然不会真的生青鸾的气,前世青鸾为了她送了命这一世她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只是青鸾能醒悟过来那时最好。对着青鸾招招手让她过来。 青鸾靠近林夙遥身边迟疑道:“姑娘,青鸾错了,你罚我吧!” “罚你什么,我知道你同绿萝好,只是有些事情到底不像你想的那般,绿萝既然不想当丫鬟,那么我成全她。”林夙遥淡淡的道,提起绿萝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青鸾张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她不懂姑娘对她们这么好,绿萝怎么能这么做,但是哥哥说得对人各有志,她管不了绿萝,但是她自己却绝对不会背叛姑娘的。 “姑娘,青鸾一直跟着姑娘,姑娘不要不要我。”青鸾正色道。 林夙遥的手微微一顿,转瞬却笑道:“好,我也舍不得青鸾。” 白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凑在一块说话,自家姑娘心情极好,脸上难得的泛起笑意,见此她自然很是高兴,不过还是佯怒的推了推青鸾“叫你进来侍候姑娘,你倒是好,进来享受的。” 青鸾笑嘻嘻的接过白鹭手中的盘子“我哄得姑娘高兴可不就最大的功劳,白鹭姐姐还说我。” 一边说一边把点心放到桌子上,白鹭噗嗤笑道:“行,咱们青鸾最能干,你若是让姑娘开心了,以后我每天给你做点心吃,你不是最馋我做得点心吗?” 青鸾闻声转而对林夙遥道:“姑娘你可听见,咱们说好了,以后白鹭进来姑娘就作高兴的样子,让她天天做点心,我得了就和姑娘分。” 知道她们是故意逗趣,林夙遥也跟着笑道:“那倒是好,可惜我可不爱吃点心。你可要想其他法子。”而后笑看青鸾故作苦恼的样子。 白鹭见差不多了也就不理她只对着姑娘道:“姑娘不吃其他的,这个还是尝尝,这是夫人那边送来的,让姑娘垫垫,少爷派人来说,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到,姑娘若是觉得闷了就说声可以停车休息会。” “既然快到了何必再折腾,我倒是想出去骑马,可惜哥哥只怕不让。”林夙遥语带可惜,她自然会骑马,从前儿也跟着哥哥一起策马奔驰。只是现在哥哥当她是纸糊的,哪里会让她骑马。 白鹭和青鸾倒是理解,自家姑娘可不是真的娇弱女子,以前在南疆的时候跟着少爷后头快把该去的都去了。不过南疆那处风气开放,再有姑娘那会也小,如今在京城却是再不能了。 好在林夙遥也只是说说,既然还有不短的时辰,她索性打发了白鹭去传话,留了青鸾说说话也就是。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总算赶到了镇国寺,镇国寺乃是大楚的护国寺,有传□□起兵时得当时的镇国寺主持一语批命道:潜龙腾飞。 后□□果定天下,镇国寺也就成了护国神寺,历代国师皆出于此。玄明大师就是本届国师,不过玄明大师周游天下,居无定所,很少回镇国寺。 林钰出发前就派了人先行一步做安排,镇国寺早就收拾好了一处清静的院落,众人直接住了进去。因为时辰已晚,拜会之事只能到第二日,林钰找了寺中僧侣通传玄明大师。 林夙遥同母亲和兄长用过晚膳就回了自己屋子休息,连着两日闷在马车里,到底不大舒服。白鹭做事利索早就带着丫鬟把房间整理妥当,换上了她们自己的铺盖等物,一应都照着姑娘的喜好。 不知是因为要见玄明大师心中有些紧张的缘故,林夙遥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什么睡意。微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姑娘可是要喝茶?”白鹭听到声音问道。 “无事,你谁吧!” 听了这话白鹭复又躺了回去,今晚是她守夜。 未免再惊动白鹭,林夙遥没在动,只是睁着眼兀自出神,玄明大师算来应该却有些本事,不知他是否能看出自己的不对,不过就算看出又如何,他上一世隐而不出,如今莫不是要插手红尘之事。 想到上一世镇国寺在储位上的态度,林夙遥微微蹙眉,有些不对,镇国寺没有多大的权利,但是大楚这么多年,若是新君即位,面子上却还是要国师出面的。只是轮到萧铭的时候,镇国寺却道,国师云游始终,不知去向。 因着天下人皆知玄明大师喜好云游这话也不算是推脱,而后也确实不曾再见过玄明大师,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古怪。 其实若可以,她有一件事更想去做,可惜她如今手头无人。再有两个月京中就有一件大事发生,若不是此事,萧铭未必有机会最后登顶。 可惜她虽然后来嫁入皇室但是因为这事已经发生,那人已死也就没再查过此事,具体情况却是不知,不然若是从中动作倒是大有可为,实在是可惜。 ☆、第六章 虽然已是五月初,但是镇国寺在山上,比起山上却是要冷一些,就连花儿也落得晚些,山下已然是芳菲落尽,山上枝头却还带着零星的鲜亮。 林家是为了玄明大师而来,只是不曾想第二日寺中道玄明大师闭关,暂时不见外客。 林夙遥闻得此言轻挑秀眉,这般巧,是真的不得见还是不愿见。不过传话的僧人却也没让他们离开,只道让他们等上几日。 虽然焦急,但是玄明大师这般说,林沈氏自然也只能等着。林钰兄妹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沈氏信佛,既然来了也就要参拜一番,林夙遥陪着母亲一起。来到释迦摩尼的佛像前,看着母亲虔诚参拜的身影,抬头仰望拈花微笑的佛祖。 佛家说贪嗔痴,爱即是贪,执念过甚又是痴。若是依佛家之言大抵是已经入了深渊,不得回头。她不知道这偷来的人生是上天垂怜还是其他,只是若我佛真的有灵,那么就让我心愿得成。林夙遥对着佛像跪下参拜。 林沈氏回头看见女儿参拜亦是面上含笑,林夙遥拜佛完毕起身扶着娘亲又向着求签的地方而去。 镇国寺的签很是灵验,林钰明年就要下场,林沈氏自然要为儿子求一根,林夙遥自己倒是无所谓,母亲已经为兄长求过了,她自然没再求,只是拿起签筒的时候微微失了神,不知怎么的想起昨日个夜间所想之事。这一晃神的功夫,一根签就掉了出来,左右也是缘分,她失笑的捡起那根签,同母亲一道去解。 林沈氏为林钰所求的是一根上上签,檀宫折桂之召,喜得林沈氏眉开眼笑,虽说签不是都准,但是有个好兆头总是好的。 至于林夙遥手上的却是一支中签,说不上好不好的,不过是成事在人。林沈氏好奇女儿求得什么,林夙遥自然不会说,只胡言几句岔开了。 寺中虽然清静,但是也有些无趣,林钰前日碰上了一位旧友,倒是有了去处,每日与人谈书论事的倒还好些,林沈氏每日里参禅礼佛的,只林夙遥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心里就存着事,每日里听着佛寺的钟声没压下她心中戾气反倒是越发的显了出来。思虑良久到底是觑了空下山一趟。 青鸾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下见没人,对着后头点了点头,林夙遥跟着出来了。两人这会儿这在寺院的马厩门口,换下了平日里的锦绣襦裙。具是一身的劲装打扮,倒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利落。 青鸾还不死心“姑娘,咱们回去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就惨了。” “这事就咱们三人知道,你不说,青峰不说,谁会知道。快进去吧,这又不是第一回。”林夙遥捏了捏她担心的小脸笑道。 虽然以前也陪姑娘偷跑过,可这会儿不必以前,她有预感这事叫夫人和少爷知道,自己会很惨,可是已经这样还能怎么办。青鸾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进了马厩。 马厩里已经有一个男子在等着,他是青鸾的兄长青峰,也是林钰的身边的侍从,打小跟在林钰身边。 青峰对着林夙遥问好,对着自己妹妹点点头。他一贯不爱说话的性子,林夙遥也是知道的。微微笑了接过他手中的马绳,翻身上马。 “好了,别担心了,快上马,咱们赶在日落前回来,白鹭会帮着遮掩。” 青鸾和青峰兄妹也跟着上马,一行三人走了隐蔽的路下了山,一开始林夙遥只是想着出来散散心。她骑术不差,只是连着上一世也有很多年不曾策马奔驰了,有些生疏了,一开始速度并不快,只是随着风在耳边吹过,一种放纵从心底升起。这些日子她太过压抑自己了,哪怕对着最亲的人她也不能说,为了让她们安心每时每刻都注意着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她心底的阴郁越发的深了。 她不肯面对的,害怕面对是心底深处的负罪感,若不是她,何至于家族倾覆,何至于至亲之人不得善终,是她一意孤行,是受她连累。 心魔一旦放出陷入魔障就止不住,林夙遥的马跑得越来越快,青峰和青鸾眼见不好,快马跟上。 跑了许久却遇上了一条岔路,林夙遥这会儿跑的飞快也没理会,直接向着左边的那条路而去。紧随其后的青峰当即就变了脸色,越过妹妹紧追而去。 那条路是向着一处山崖的,他担心自家姑娘不注意跑太快了。偏偏姑娘的骑术不比他差,这会儿要追也难。 咬咬牙青峰大声唤道:“姑娘,快停下来!” 林夙遥听到了身后的话,只是她此刻不想停。就在这一追一赶下两人已经上了山顶,等到不远处的断壁在眼前时,林夙遥才惊了,连忙拉住缰绳想要止住,可是因为一开始跑得太快,这会儿已经停不下了。 青峰飞身上前一把揽住她两人跃马而下,在地下翻滚了两下,那马已经直接一声“嘶鸣”掉下了断壁。 林夙遥喘着气,心还在砰砰的跳,青峰扶起她而后松手“属下逾越,姑娘恕罪。” “无罪,是我的不是。”林夙遥摆摆手苦笑一下,若不是她太过冲动也不至于这般。 青鸾骑术不好,只远远的看见那马落下,吓得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下马跑了过来抱着林夙遥哭道:“姑娘,我快被您吓死了。” “姑娘怎么样,可有不舒服,姑娘,姑娘。”林夙遥被她吵得不行“好了,我没事。不许再开口。”一句话堵住了青鸾的话,青鸾委屈的看着她,眼中闪着泪花。 林夙遥摸摸她的头安抚道:“真的没事。”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断壁处,向前走了几步。 青峰立时道:“姑娘!” 林夙遥淡淡笑了笑“我知道,只是看看。”青峰觉得自家姑娘从出门就不大对,他是少爷的侍从,但是姑娘年幼时经常跟着少爷一块,也就是这一两年,姑娘年纪渐长,夫人不许她整日出门这才少见。但是这回他却觉得姑娘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有去同青峰解释,站在断壁不远处俯视远处,她曾经站在权利的顶点俯视过这万里江山,当时同她携手的那个人笑着许共掌山河的诺言,鲜血证明了誓言不可信,你要这万里江山,那么我就让你一无所有。为了逸儿,为了我林家满门。 青峰一直全神戒备的看着自家姑娘,直到她终于离开那处走了回来才放下心来。 青鸾见自家姑娘神情恢复正常了才上前为她整理下衣裳顺口抱怨道:“姑娘,我说不要出来吧,这回连马都丢了,回去肯定瞒不住,夫人和少爷该多担心。” 林夙遥这会儿已经收起了其他的情绪,瞧着青鸾愁眉不展的模样逗趣道:“横竖不会叫娘罚你,安心吧!” “姑娘,我哪里是担心自己。”青鸾对着自家姑娘宽心的模样实在无奈的很。 只是眼目一转忽然一惊拉着林夙遥的手惊呼道:“姑娘,快看!” 两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远处有一匹骏马,想到他们刚丢了一匹马这会儿却多了一匹马确实有些碰巧。不过瞧那马应该是有主的。 附近还有其他人,林夙遥微微蹙眉看向青峰眼带询问。 青峰微微摇头道:“属下没注意,可要属下过去看看。” 林夙遥沉吟一会点头道:“去看看,若是没什么就不必惊扰。” 青峰领命而去,他速度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甚至没有靠近。 林夙遥很是讶异“怎么了?” “那有个受伤的人,姑娘,我们先回去。”若是自己一个人倒还罢,但是带着姑娘一起,青峰绝对不想掺和进去。虽然没有近前,却也看出那人伤得不轻,而且看起衣着只怕不是寻常人。他更担心的是若是追杀这人的也在这附近就遭了,因此无论如何也要送姑娘赶紧离开。 不过林夙遥却不愿就此离开,既然碰上许是那人命不该绝不是吗? 倒不是她真的艺高人胆大,而是此处离镇国寺不算多远,这光天化日之下未必有人敢如此大胆。 因着林夙遥执意,青峰只能护着她们过去,那马在一旁,而它的主人伏在草地上,应该是受伤太重从马上落下。 马儿一直不离左右,林夙遥点点头“倒是一匹良驹” 示意青峰上前扶正那人查看伤势,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相貌不俗,虽然伤重昏迷,但是从面相看该是久居高位之人,眉宇之间掩不住的厉色。 林夙遥猜测这人的身份,她原本也以为武林中人只是如今看却只怕未必。 第5节 青峰已经查看了他的伤势,将人放好皱眉道:“这人身上的伤倒不算致命,只是中了毒,若是再不救治只怕活不了多久。” 中毒,那可是麻烦了。林夙遥迟疑了会,就在她想着是否将人带回寺院中还是放到山下时眼睛却定在了一处。 那是,她蹲下身子手伸了出去落在那人腰际的一块玉珏之上。摩挲着那玉珏翻过来不意外的看到意料之中的那个字。 再看那人的脸,之前不觉得如今再看确实有些相似。当真是巧不是吗?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人会出现在这里,按理他此刻应在千里之外的边疆才是。 ☆、第七章 林夙遥正出神不想手腕忽然一阵疼痛,耳边传来惊呼“姑娘,小心”“快放开!“ 身子一阵踉跄向着那人倒去,挣扎间抬眼对上的是一双狠厉的双目,她感觉到了杀意。若是她的真的心存不轨,这人难怕不已经重伤在身也会拖着自己一块吧!她忽而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 “你若信我,我救你一命。”若不是不信大可动手。林夙遥笃定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果然深深地看了她许久,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下去。他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全靠毅力支撑。 看着那人再度陷入昏迷,林夙遥揉了揉自己青紫的手腕微微皱眉。青鸾忙上前扶了她起来,对着地上的人恨不得一脚踢上去,只是却让林夙遥拦住了。 “别乱来,得罪了他以后我可护不住你。”林夙遥笑着安抚自家丫鬟。 “姑娘知道这人是谁?”青峰讶异道。 林夙遥无意多言只让青峰抱起这人骑了这人的马,自己骑了青峰的马前往山下的小镇。 因为顾虑着这人的伤势,三人没敢骑太快好在那山下的小镇离此处不算太远,不过在进入小镇之前,青峰轻声同青鸾说了几句话。林夙遥无奈的看着青鸾一脸认真的用手帕为自己蒙面。 虽然大楚风气不算保守,但是青峰青鸾也是好意,蒙住面少些是非也是好的因此并没有拒绝。 一行人进了小镇,这小镇在镇国寺下,民风淳朴问清了医馆所在,就向着医馆而去。 到了医馆青峰抱着那人,青鸾和林夙遥随同其后,医馆的学徒一眼看出进来的人伤得不清,上前大致查看了一番就请几人稍后,忙入后院请了老师出来。 青鸾怕自家姑娘累了,忙扶着她在一处椅子上坐着,林夙遥淡定的打量了下这做医馆,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病人,医馆虽然不大,但是布置极为清幽,倒不像是一般的乡间大夫。 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一个老者掀帘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刚才那个学徒。只是林夙遥瞧见老者的模样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处碰上熟识之人。不过这人现在尚不识得她。 老者倒是没注意到林夙遥的微愣,越过青峰就来到那昏迷男子的身边,伸手把脉,复又查看了他的伤势,脸色严肃。 “你们是他的同伴?” “不是,路上遇到的,大夫可能救?”青峰回道。 老者沉吟一会只道:“你们先扶着他到后面来。”他是大夫,医者父母心,若是能救自然当勉力一试,纵然知道这是个麻烦。 青峰看向林夙遥,见自家姑娘点头答应立时上手抱起这人随着老者进了后院。林夙遥停了会也跟着进了后院。 此刻人被放在了床上,老者取出自己的医箱,看样子是要为这人扎针。一转头看见林夙遥两个,眉头皱起呵斥道:“你们什么人,若是有事到前头去,这里正在救命。”他之前也未曾留意到林夙遥,只当她是来求医的。 学徒倒是知道他们是一块的忙上前对着老者解释。老者摆摆手也不理会只让她们出去。 既然是扎针,林夙遥自然也不会留下,颔首致意就领着青鸾出去,留了青峰在内帮把手。倒是让老者的面色好了些。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另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学徒给她们送上茶饮脸色微红害羞的解释道:“师傅不喜欢治病的时候有人打扰,姑娘千万不要见怪。这个是我自己晒制的花茶,喝了对身体好。” 林夙遥瞧着那小男孩的样子有趣轻轻笑道:“我没生气,你还会制茶?” “我医术学得不好,有些花也有药用,晒干了喝可以调理身体,没坏处,真的。”怕林夙遥不信,又加了一句。 青鸾年纪小觉得这男孩很有趣噗呲笑道:“真的,就真的,你急什么?” 男孩闻言一愣,饶头笑了“我这不是怕你们不信吗?你们不要担心,我师父的医术很高明,那个人不会有事的。”他见他们一块来的,当他们是亲近之人,安慰道。 林夙遥不置可否,其实她刚才就在猜测,上一世这人是在三个月后才传来薨逝的消息,如今再看却是疑点多多,她很怀疑其中的真实性。认出这人身份是因为他身上的玉珏。盘龙玉珏,乃是皇子的身份象征,正面刻有龙纹背面则是皇子的字。 前世她日日得见到东西自然不会认错,大楚九位皇子每位都有自己的玉珏,其他八位她都见过,唯一不曾见过的也只有如今应该在边疆,几个月后薨逝的大楚军神睿王萧晟。 萧晟不死,储位的争夺就越发的有趣,不管皇帝未来是否会因为萧晟的权利而父子猜忌,他都是手握重兵的皇子,皇位最有力的角逐者。萧铭也只能带着他的面具继续蛰伏,而她不会给机会。 青鸾不知里面人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去担心,三人倒是气定神闲的外头说话喝茶,怡然自得。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门总算是打开了,虽然不关心萧晟这个人,但是到底还不能让他死,因此,林夙遥还是进去看看情况。 老者正在拿帕子擦拭额头的汗珠,看得出扎针很是费了他的精力。青峰立在一旁见姑娘进来忙上前低声解释情况。 林夙遥闻言微蹙眉头,照青峰所言,毒已入肺腑,这会儿虽然救回来,但是不能解毒,也不过多十日的寿命,这可不成。 “大夫可有解救之法?”林夙遥淡淡的问道。 老者这才正视林夙遥的存在紧蹙眉头道:“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救的人,这人中了天机毒,若非中毒的时候就服下了解毒丹只怕撑不到这会,不过解毒丹到底只能抑制,若是再不想办法,也撑不了多久。”言语之中却是已经为萧晟下了生死。 天机毒,若真是天机毒那还真是麻烦,若是其他人只怕觉得寻了解药就行,可是不巧她刚好知道天机毒是没有解药的,唯一的救命法子只有一个。 大概是觉得老者的话不好听,青鸾性子急,本来就对这大夫没多大的好感,想着自家姑娘想救人因此道:“你是大夫,难不成见死不救不成?” 老者冷哼道:“我倒是想救,也要有这能耐,天机毒,除非能够寻得医仙胡不医以千年雪莲所致的玉清丸,不然十日之期至神仙难回。” 什么医仙胡不医的青鸾自是不曾听过只当这人是自己医术不精胡言乱语就要反讽回去。 “若要救殿下,需得胡不医的玉清丸,只是医仙早已没了消息,世人皆不知其生死,那玉清丸哪里寻得到。”世事兜转,相似的话再次从同一人口中道出,林夙遥有些发愣了。 低垂眼帘沉默不语,她不知道上一世萧晟是否也中了天机因而丧命,但是萧晟上一世没有活下去是事事。她既然要改变上一世的命运,那么萧晟就不能死,不然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低低的笑出了声讽刺这无常的命运,青鸾被突然的笑声吓了一跳。 “姑娘?”怎么了?话没有问出口,林夙遥没理会青鸾的眼神。而是看向老者勾起嘴角嘲讽道:“‘阎王不见’不过如此,想不到孙老除了玉清丸也不认得其他了。” 这般话语叫孙老变了脸色,他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更没想到会遭人如此嘲讽,就要反驳。 林夙遥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扔给孙老冷淡的道:“救他吧!”孙老接过锦囊一怔反应过来不及和她说话立刻打开锦囊内中有一小瓶,瓶中却是一粒丹丸,凑近嗅了嗅,脸上大喜,玉清丸! 再看向林夙遥的时候多了几分猜测“未请教姑娘姓氏?”不好直问芳名,只能隐晦的打探。 林夙遥看向窗外漫不经心的道:“与孙老无关。人只交给孙老,若是得救想必他必有重谢,我等就此告辞。” 而后转身就往外走,她虽然决定救人,却不打算真的和这位牵连上。 孙老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好相拦,只能任他们离去,转身将丹丸送入萧晟口中。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和走了的只怕都是有来历的,罢了,他不过是个大夫管那么多做什么。 青鸾和青峰自然也很好奇自家姑娘怎么会有玉清丸,他们可是听那个孙老说得很明白,那玩意有钱都没处买,不过觑着姑娘的神色,饶是青鸾大大咧咧的也此时也不敢出言。 林夙遥的心情确实不好,玉清丸乃是药仙胡不医为了救妻子而制的药丸。一粒可救人一命,胡不医再就生死不知,就算活着,玉清丸花了他十年时间集齐时间数十种珍贵药材,更不要说作为主药的千年雪莲,哪里是寻得到的。就算他还活着也未必再有。当年胡不医炼制了十丸,后来散落世间,到底在哪些人手中无人知道。她手中这一丸却是当年玄明大师留给她的,只道是自有用处。 因为这个她越发有些烦躁,若是可能她真想立刻见到玄明。 只是她们刚走到前院就让人给拦住了,看着满身戾气的拦路者,林夙遥的脸色微沉。 ☆、第八章 青峰敏锐的上前一步站在林夙遥前头“你们是什么人?” 拦路的人中间分开,一锦衣公子含笑上前“叨扰几位,听说几位送了一位伤者前来治病,不知道是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林夙遥冷淡道。 来人闻声看向林夙遥,眼带打量,想来是没想到会被人呛回去,嘴角的笑意不变“是就再好不过,不知人在何处,实不相瞒,我家主子受伤失踪,我等正在寻找,若是姑娘告知必有重谢。”看起来端方和气的很,若不是林夙遥识得他只怕也会觉得是个翩翩佳公子,可惜不过是个笑面虎。 “人在后面,你们既然已经进去寻了何必再问,让开!”林夙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冷声道。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这些人深交,因此才会选择将人带到镇上而不是回镇国寺,这一世她不会再讲家族陷入皇室争权的漩涡之中,也不打算让这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如今被人这般拦住如何能不恼。 那锦衣男子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是半点不让开,青峰满身戒备,他身手不差,可是这些人没一个是善茬。 隔着绢帕,林夙遥的脸上满是冷凝。就在这当口,锦衣男子和其他的侍卫都看向她们身后脸上具是喜色。不必回头林夙遥也明白是那个人醒了。 既然如此,她顺势转身对上那个还需人搀扶的人冷笑道:“吾倒不知原来睿王殿下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萧晟虽然服下玉清丸,但是毒素未全清,若不是知道自己属下截住了她们,他这会儿应该还在疗伤,听了林夙遥的话却也不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从容淡定的道:“姑娘与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自当重谢,不知姑娘有何好求,只要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皆可。“ 若是之前萧晟未醒,林夙遥未免和这人牵连说不定也就算了,如今既然有人自愿承诺,她何必客气。 “王爷的命莫不是只值一件事?”这是得寸进尺,萧晟面色不变,其他人却是有些不满。 “那么姑娘要几件?” “三件事情,俱在王爷范围之内。”林夙遥张口道。 萧晟倒是无丝毫不满只道:“可以。“ 林夙遥满意的勾起嘴角“这第一件劳烦王爷的让开,放我们离开。” 没想到林夙遥会提这个要求,萧晟也有惊讶,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难不成不知道一个条件多有价值,不,她知道,只是她不看在眼里。 萧晟的嘴角露出玩味的表情,既然说出口,他就没有反悔的意思,手一挥,挡在前面的人就让出了位置。 “还剩下两个条件,姑娘请说。” “我相信以王爷的身份,自然会信守承诺,留待以后再用不迟。”而后不理会他们转身带着青峰青鸾走了出去。 锦衣男子几步凑到萧晟跟前问道:“殿下可要派人去查?” 萧晟的目光仍然望着林夙遥离去的方向闻言淡淡的摇头:“不必,你去安排,我们先离开这里。” 青鸾一直到上了马还没回过神来,那个人竟然是睿王殿下!对着自家姑娘冷凝的面孔欲言又止。 林夙遥的马落下悬崖,他们也不可能骑萧晟的马,因而她和青鸾共乘,三人也不耽搁策马飞驰离开了小镇却没有直接往山上而去。 而是向着郊外奔去,行了约五六里才停下来,青峰独行,林夙遥和青鸾等候。 良久青峰返回“姑娘,没人跟着。”将探查的消息禀报,林夙遥轻轻应了声,倒是不大意外,本来也不过是预防万一。 若是萧晟下狠心要查,她这般也瞒不了多久,只是她所料不错,这人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未必会把精力放在这头,过了这会儿,下次再查就没这么简单。 既然没人跟着,他们也就没再绕路,直接走了小路往山上赶去。原本只是打算出门散散心,不想这中间生了事情,这会儿已经晚了,她担心白鹭那边瞒不住。 虽然心中担忧可到底抱着一丝侥幸,只是她一进院子就发现不对,□□静了。 青峰回了前院,林夙遥和青鸾互视一眼知道应该是穿帮了,是祸躲不过,调整下心情,领着青鸾向房内走去。不等敲门,门就打开了,林沈氏的大丫鬟如意领着两个小丫鬟开了门对着林夙遥道:“姑娘回来了,夫人和少爷在屋里等您。” 口气淡定,却暗中使了个眼色,就算她不使眼色,林夙遥也知道不好了。叹了口气走了进去,人倒是很全,林沈氏坐在正中,脸上少见的严肃。林钰陪在一旁,亦是一脸的冷凝。 白鹭并着她房内的丫鬟都跪在下面,低着头不敢吱声。 青鸾见状老老实实的往那堆人里头跪了过去。林夙遥迟疑了下决定选择低头认错,上前几步扑到林沈氏的怀里“娘,遥儿错了,再不敢了。”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串通丫鬟瞒着我们偷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你眼里还有娘吗?这山上豺狼野兽的,若是有个什么,你要娘怎么办?“林沈氏越说越气,却更多的是心疼担忧。 林夙遥眼见气坏了母亲愧疚万分“娘,遥儿只是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这的不是故意的。娘,别生气了好吗?” “散心,散到这会儿才回来?”一直没开口的林钰此刻冷道。他一向疼妹妹,倒是此事实在太过了,他如今却是后悔往日里对着妹妹太过放纵,若真要散心找了他,会不让她出门,可是如今一声不响的跑出去,若是早点回来倒还罢,这会儿天都黑了,这也就是在山上,若是在京中传出去,声誉尽毁。 她自然不能将事情说出,面对哥哥的责问只能闭嘴低头认错。林钰到底心疼她叹息了一回只道:“遥儿,我们是至亲,若是真的有什么都不该瞒着娘和我,你要下山去,和哥哥说,哥哥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你,可你不声不响的跑出去,至娘和我的担心于何地,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声誉还要不要。这次的事情哥哥不能再纵着你。青峰胆敢为你欺瞒,我已经传令前面鞭打二十。” 第6节 林夙遥闻声抬头张口想要求情,林钰冷声道:“若是求情加倍。” 知道哥哥这回是认真的,林夙遥只能闭口不语,青峰是林钰的侍从自然由林钰处置,后院之事却是由林沈氏说了算。 林夙遥眼带恳求的看向母亲,希望母亲从轻发落。林沈氏避过女儿的目光落在白鹭和青鸾身上“白鹭青鸾身为大丫鬟不知规劝,罚十鞭,扣三月月钱,扁为三等丫鬟。其他人扣一月月钱以示惩罚。” “娘!”扣月钱和扁为三等丫鬟都没什么,左右在她身边不会叫她们受委屈,可是十鞭太重。 林沈氏没理会她的叫唤起身对着如意道:“姑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你留下,好生的服侍姑娘休息。” 言罢带走白鹭和青鸾离开了这院子,白鹭和青鸾也知道犯下大错不敢辩护。 林钰虽然仍在生气到底是不放心,叮嘱了如意几句才离开。呼啦啦的一下子满屋子的人走了个干净。 林夙遥揉着眉心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到底是她思虑不周连累了青鸾他们,如今也只能暂时委屈他们。她不怎么担心青鸾会说错话,回来之前她已经叮咛过青鸾青峰,将此事瞒下。 如意捧着食盒进来见姑娘脸色不佳轻声劝道:“夫人和少爷也是担心姑娘,少爷吩咐得厨房给姑娘留的晚膳,姑娘想必饿了。“ 林夙遥此刻哪里有心情用膳,挥挥手道:“我不饿,你拿下去吧!”如意想要再劝,可是看着林夙遥的脸色没敢开口,只能依言退下。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小丫鬟进来请示是否洗漱安置。虽然心情烦闷却也不至于无端迁怒,林夙遥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眼生得很,不是常在她身边侍候,便猜到这些人大概是怕她迁怒寻了个小丫鬟上来。 “你叫什么?多大了?”林夙遥轻声问道。 小丫鬟倒是不怕生,见姑娘问抬起头脆生生的道:“奴婢小绿,十二岁了。” “她们都不敢进来,你怎么敢进来,不怕责罚吗?”林夙遥挑眉问道。 小绿扬起脸笑着回道:“不怕,侍候姑娘是奴婢的职责,没做错事,姑娘不会罚奴婢的。”她带着点婴儿肥,笑得时候露出两个小酒窝,林夙遥瞧了倒是觉得有趣,抬起手轻轻的戳了下她的酒窝,见她愣在那里自己也笑了。 “你倒是有趣,明儿个就跟在我身边,我给你换个名字可好?”小绿没想到还有这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她并不笨自然知道自己这是入了姑娘的眼,如何不肯,忙欢喜道:“求姑娘赐名。” “你叫小绿,以后只叫绿芽吧!春日新生倒是有朝气些。“ “绿芽谢姑娘赐名。”绿芽对着林夙遥福身谢道。林夙遥点点头复又道:“我这有件事情,绿芽你可愿意去做?” 绿芽闻言迟疑了会才道:“为姑娘办事是绿芽的本分。” 林夙遥起身从一个小盒子中取出两个小瓶子递给绿芽道:“这两个瓶子一个送到前院给青峰,一个想法子给你白鹭青鸾姐姐送去,这事不要叫人发现,你可能办到。” 绿芽接过瓶子“姑娘放心,保证不叫人知道。” 林夙遥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微微一笑“你刚才也瞧见了她们受罚,怎么还敢做,不怕自己也受罚吗?” 绿芽闻言憨憨一笑道:“奴婢是姑娘的丫鬟自然听姑娘的命令以姑娘为先。” 林夙遥闻言打量起这个小丫鬟来倒是没想到这个小丫鬟有这样的见地,她如今手头正是缺人用,原本只是瞧着这个小丫鬟可怜倒没想到还有惊喜,只是能不能用还得再看看。 随手从盒子取出一根簪子插在绿芽的头上林夙遥笑道:“记着你的话,去吧,仔细些,晚点没关系,别叫人发现就成。出去让如意她们进来侍候就说我要安置了。” 绿芽答应了出去,不一会儿如意领着丫鬟鱼贯而入,替林夙遥沐浴更衣安置。白鹭青鸾不在,如意时夫人身边的暂时顶替,那些二等丫鬟未尝没动心想在姑娘跟前好好的露脸,只是之前的事情到底吓到了她们,十鞭哪里是那么好受的,又生怕姑娘迁怒这才不敢往前凑,没成想倒是让小绿钻了空子,瞧见小绿头上的簪子个个羡慕不已,又听得姑娘给她改名字,越发的后悔不迭,这会儿自然尽心服侍期望挽回。 这些丫鬟们的小心思林夙遥自然明白不过却不放在心上,这世上不缺聪明人,只要她微微抬手自然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担心青鸾几个,第二日早早就往林沈氏房里去了,林沈氏才起这由丫鬟们上妆梳头,见母亲神色倦怠的模样恐怕是为了自己没曾好生休息,林夙遥心中也生悔意,明明不想母亲为自己担心的,却次次让母亲受累。 上前几步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为林沈氏梳头,林沈氏自然发觉了女儿的动作却不言语,母女两个静静的享受这份安宁。林夙遥的技艺自然比不得那些专门的梳头丫鬟,但是也不坏,简单的发型梳得有模有样的。 林沈氏对着铜镜仔细的瞧了瞧嘴角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事知道错了,上我这来卖乖了。” 林夙遥趴在娘亲的怀里闷闷道:“娘说哪里话,好似女儿多没孝心一般,娘若是喜欢,遥儿以后都跟娘梳头,小时候娘总是帮遥儿梳头,现在也该女儿帮娘了。” 看着趴在怀里的女儿,林沈氏面上柔和下来,遥儿是她的幼女,长女懂事能干,万事不必她这个当娘的操心,虽然好但是到底让她心底有几分失落,只有遥儿,自幼身子不好,让她操碎了心,待到长大些身子好了又爱闯祸,成日里的总有那么多念头,也让她总是放不下,可是再放不下到底是长大了。若是男子倒还好些,只要不走了歪路哪怕出格些也没什么,但是女人这一生休戚系于夫君,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女儿。 林夙遥自然不知道娘亲一心担忧她的婚事,她的婚事其实她已经有了几分主意,只待回京运作,只怕又要让父母失望了。 母女两个脉脉温情直到丫鬟禀报林钰来了,这才起身。林钰撇了眼老老实实跟在母亲身边的妹妹,想到昨日个事情到底没说什么,用完了早膳,林钰方道:“刚才寺中的僧人传话,玄明大师今日个有空愿意见我们,待会会有人前来相请。” 今日个?林夙遥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她昨日救了人,今日就得见。是不是太巧了,还是她多心了。 林沈氏倒是没那么多想头听得林钰所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迫切想要见玄明大师却是希望得到一句准话,一句让她放心的话。 “遥儿又想什么?”林钰忽然问道。 林夙遥回神发现母亲和兄长都看着自己忙道:“没什么,只是听哥哥说玄明大师愿意见我们,很高兴而已,我都不大记得玄明大师长什么样。” “你那会儿才多大,能记得什么,不过待会见了玄明大师万不可不尊重。”林沈氏笑道。 林夙遥应了下来微微避开兄长的目光,总觉得兄长从昨日个开始就不大对,虽然她错了,可是那气性也太大了些。 林钰见妹妹有意避开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有告诉娘亲昨日下午发现妹妹不在,他就出去寻了,却在山崖下发现了坠马,若不是后来确信妹妹进了山下的小镇,不曾出事,他只怕快疯了。妹妹有事瞒着他,瞒着家里人,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第九章 林夙遥预想过很多同玄明大师的会面,却没想到会是这一种,心底的疑惑尚不得道出,却被人一语识破身上最大的秘密,于她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好在她迅速的调整心态。 “大师既然知道,那么也当知我为何而来,大师欠我一个解释。” 玄明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人世沉浮既然能有机会为什么不放下执念,情淡缘浅倒不如相忘江湖,各寻缘法。” 林家满门的仇,她爱子的恨岂是一两句话能够消解的。不让萧铭一无所有她绝不甘心。“什么因果天命,我一概没有兴趣,只是要我放下却是不能,我只是凡俗之人,没有大师的胸襟,做不到万事皆空,大这话以后可以不必再提,既然大师不愿告知真相,那么夙遥不打扰了。”她可没打算做旁人手中的棋子,天命什么的与她何干。 既然话不投机多说无益,林夙遥起身告辞,林出门之时玄明大师叹息之声传来:“只盼施主不悔。”脚步停了片刻,林夙遥没有再出声举步而去。 静室悄无人声,良久,屏风之后转出一道身影,一身袈裟,满脸慈色比之玄明大师越发显得苍老。 玄明从蒲团上起身合十行礼“师叔,紫微星归位,我们?”,来人低垂眼眉“紫微星已归位,下剩的不该是我们插手的。”“可是?” “没有可是,天命若是不可改,那么我们所为又岂不是在天命之下。”一语定论,玄明闻言不再提起,这世间万事其实不如人想。他们也不过是凡人,我佛说慈悲,但是以少数人的命运换取多数人的安宁实在算不得慈悲。 林夙遥一行回京之时,琼花宴已经过了好几日。她自己早已决定自然不觉有什么,只是旁人却未免为她惋惜。府中几位姑娘,算起来林琼与她好些。 倚着凉亭闲语之际忍不住道:“遥儿不去,实在有些可惜,这琼花宴虽然素有名气,但是一年一回也不算新鲜,谁想今年却是大不一般,瑞华长公主领着汝阳清和两位公主参加,更有宫中的赏赐,你是没瞧见苏府那位可是出尽了风头。”言语之中不乏羡慕之意。 林夙遥倚着朱栏随手撒下些许鱼食,引得湖中锦麟争相凑过来抢食,她只含笑看着。 林琼瞧她这样却是一叹,亦接过鱼食丢了些下去闷闷不乐道:“遥儿你倒是自在的很,二叔二婶疼你自然会为你考虑周全,顾及你感受。” “这是傻话,伯父伯母多疼你,若是听了这话岂有你恼的,以后可别说了。” 林琼张张嘴到底没说出口,父母疼她,但是更疼她姐姐,像这回的机会,只怕也就想着姐姐,哪里会想到她。 林夙遥面上不露但是岂会不知道林琼的心思,到底是个小姑娘,纵然不笨到底阅历不够。上一世的琼花宴也有这么一出,只是不在今年而在明年。而宫中这般举动的背后为得是什么,京中世家权贵基本都心中有数。皇子妃的定位还是能引得无数人动心。 若是她所料不错,上一世萧晟这个时候已经身中剧毒,性命堪忧宫中自然无心选妃,只等他一病而亡,朝堂之上势力分化,此消彼长。待到第二年才有心为皇子们选妃。 而这一世,萧晟活得好好的,且岁数不小了,宫中自然也要开始相看皇子妃了。其实不独宫中,如今差不多的人家也都看出来,只怕都跃跃欲试,适龄的皇子不少,而且都是正妃。只是都是皇子妃也分了个层次,只怕最想入的还是那一个府邸。 九位皇子,除皇长子齐王已经娶妃外,余下诸子皆未成婚。概因二皇子体弱多病,缠绵病榻,曾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因此一直未曾娶妻,如今已二十有二。三皇子诚王萧铭却是因为出身低微,生母早逝,加上二皇子为成婚,也无人提起。四皇子即萧晟一直征战在外,自己不愿娶妻这才拖到了今日,五皇子和六皇子年岁相当,皆是十七,若是指婚也是可以的。余下的三位皇子年纪尚幼,却是要等几年。 这么屈指算来这一回有五位皇子要指婚,只怕京中很有一段热闹日子看。林夙遥在心中思量着。 她伯父袭了侯爵之位,又是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她父亲是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大学士,三叔也进五军都督府任指挥使同知,可以说靖安候府这一代虽然算不得威势赫赫,却也不差,兼又是百年世家,这样的府里出一位皇子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一位可以,两位却是不可能的,京中世家不少,可不独林家。她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可能去做皇子侧妃,尤其是嫡女,可是很明显祖母和伯父他们选得人是林婉,而不是林琼,这也好理解。而且她若料的不错,伯父属意的应该是那位了。 林琼也就是忍不住说上两句,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身为世家之女,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富贵荣华,自然也要为家族服务,婚姻这样的事情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说到底长辈们的打算也是为了家族长长久久,纵然心中不忿又能如何,嫡姐再前也只能后退一步。 被林夙遥提点了后她也掩口不再提起,转而说着京中这些日子的一些趣事。她会同林夙遥说这些也是因为林夙遥拒绝琼花宴,更是听母亲得意思,二叔二婶不打算让女儿嫁入皇室,等于二房放弃了这次机会。 “遥儿妹妹也该同京中的姐妹见见面,认得几个人才是。”林琼忽而道。 “自然要的,过几日是镇国公夫人的寿辰,母亲要带我前去。“林夙遥淡笑道。其实京中的闺秀她基本还是熟悉的,譬如让林琼含酸的那位苏姑娘,镇国公苏家的嫡长孙女苏磬,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敢拒绝皇家的婚事,那份勇气着实让人钦佩。 不过林夙遥也清楚若不是镇国公府不愿卷入储位之争,只怕苏磬未必能如愿,饶是如此,也不过是换得从此以后青灯古佛相伴。值或不值谁又能说得准。纵然两人之间必无多大的交情,前世萧铭登基之后她亦曾想过让她还俗,只是却被她拒绝了。 林琼笑道:“那一日母亲也会带我和姐姐去,到时候咱们姐妹作伴,妹妹只跟着我,绝不叫人欺负你。” “谁受欺负了?”身后传来一句轻柔的问话。转身看去却是林婉和林凌款款而来。 “姐姐,绫姐姐” “婉姐姐,绫姐姐”林夙遥和林琼起身问好。林婉和林凌回礼次后四人复又坐下。 “刚才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欺不欺负的?”林凌笑着提起之前的话题。 林琼回道:“才说镇国公夫人寿宴那天让遥儿妹妹跟着我们,她头一回露面,若是碰上张家那位指不定就受欺负了。”对着那位两字稍稍重音,明显不待见的模样。 林婉无奈的道:“琼儿的性子也该改改了,横竖我们不理会她就是,何必背后说人。”又抓而对林素瑶道:“张家是张贵妃的娘家,因着贵妃娘娘,一般人都不愿得罪,张府的姑娘性子不大随和,遥儿你若是碰上了远着就是,不必多生事端。“ “听姐姐们的。”林夙遥笑着道,张贵妃乃是五皇子的生母,母子两个都极得皇帝的宠爱,只是张家根基浅薄,靠着贵妃和五皇子起来了,自然规矩不大妥当,张兰的性子哪里叫不大随和,压根就是个罗刹,不过她前世就没怕过这人,这辈子自然也不拒。 林婉说了些京中的闺秀的忌讳和时下的流行,也是提点之意。毕竟出了门她们就是一体的,她断不愿林夙遥丢了林家的脸面。 转眼就是镇国公夫人寿宴之日,靖安候府同镇国公府也是几代的世交。镇国公夫人又是林老夫人同辈,自然也是要去的。 因此,林府算得上是倾府出动了。林夙遥随林凌坐了一辆马车,林婉和林琼坐一辆,最前头的是林老夫人的八抬大轿,一路浩浩荡荡的往镇国公府去。 今日人不少,好在镇国公府早有安排到不至怠慢了客人。相比林凌的紧张,林夙遥倒是淡定的很。林凌虽然长在京中,但是若不是今日个大房和二房都带着姑娘,这样的大场合,三婶只怕未必会带她。 马车走走停停的,总算是稳住了,车帘掀开,早已下车的青鸾伸手搀扶着自家姑娘下车。 林夙遥下车之后就走到了母亲身边,对上林琼玩笑的眨眼,微微一笑回应。 早有苏府之人出来迎接,林琼刻意站在她身边轻声介绍道:“那是苏磬的母亲,镇国公世子夫人。” 林夙遥自然是知道的,不顾这是林琼的好意,她暗自点头谢过。算起来上一世林琼就很喜欢和她一块,只是上一世她因着初入京的那一遭事情心生嫌隙不大愿意和大房多加来往,两人关系倒是不算亲近,这一世倒是好多了。 苏夫人向着林老夫人问安,又含笑的同林家几位夫人招呼,这才亲自领了众人进去会客厅。 大家宴席自然都有规矩,远近亲疏或早或晚的,来的时候也不会一样,大家心中都有数。林家来得不算晚,但是也不算早,最起码比苏府的姻亲要晚。 这会儿会客厅里早已有了不少人,有苏家的本家,也有姻亲和关系近的故交。林家一行人进去自然又是一番见礼坐下。 ☆、第十章 年长的夫人们你来我往的寒暄,自然不会拘着年轻的姑娘一道,林夙遥随着姐姐们一起给众位夫人见了礼,态度从容淡定,获得众人的微微点头也就是了。 世家之女若是连这点风范都无倒是要人小觑了,有几个家中有适龄子嗣的倒是多看了几眼,琼花宴上众人已经看得分明林家推出的人选是大房嫡长女,那么二房的这位姑娘是无缘皇子妃之争,她父兄争气,若是不坏聘了来做自家的媳妇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有这个心思谁也不会放到脸上来,毕竟林家这个才第一回露面,究竟如何还要看看,且皇子妃之位未定,这些人家若不是很着急大多会等等,莫讨了皇家的不喜。 林夙遥自然不知道自己这被人惦记上了,行礼完毕就有人出面领了她们去往姑娘的那一处。镇国公府同靖安候府一样皆是大楚开国受封的权贵世家,权势比起靖安候府更甚一筹。其间亭台水榭之美自然不必多言,如今在外的是老镇国公当年从龙有功,为当今的登基立下不小的功劳,又老谋深算,低调的很,半点不遭人眼。 自然不是所有的的夫人都带了姑娘出门,不独京中,历来这些闺阁女子年幼时多是养在深宅大院,一般不见外客,出门也不过是近亲之家,待到十二三岁年纪长了,才由家中长辈带出门做客以备众人相看,也叫人知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可以许做他人妇。 因此这会儿在小花厅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有交好的自然挨着一块坐。苏磬是主人眼见林婉几人进来忙起身相迎“婉儿姐姐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位想必就是夙遥妹妹,早听琼妹妹提过,今日个总算得见,妹妹可千万不要客气。”目光落在林夙遥身上温婉笑道。 林夙遥笑道:“苏姐姐有礼,苏姐姐才学过人不嫌弃小妹才好。” “夙遥妹妹的话倒叫我羞愧了什么才名的不过是虚言,妹妹若是感兴趣,过些日子姐姐下帖子请妹妹一道可别拒了。“苏磬笑道,言语之中很是热情。 第7节 林夙遥闻言眼中微微一闪,却也没说什么,林琼接道:“苏姐姐只看到遥妹妹,我们可还在站着呢!”嘴角微扬好似真的抱怨却不动声色的将林夙遥护在身后。 “忘了谁也不敢忘了琼姑娘,都快进来坐吧!”苏磬好似没看到林琼的动作,也不没再继续和林夙遥说话,而是恪尽主人的职责领了四人进来。 林琼拉着林夙遥的手让她跟着一块,进了花厅就有熟识的姑娘招呼她们坐下,苏磬是主人说了几句话又招呼其他人去了。 林婉为林夙遥做了介绍,虽然只是小姑娘的,但是走的近的不是家族有亲就是政治立场一致这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林夙遥顺着介绍认识了在座的几位姑娘,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是含笑表示欢迎。 打过招呼,四人就坐了下来,林夙遥跟着林琼倒是还好,只是一转身瞧见林凌坐在林婉的身边,林婉同身边的几位姑娘说话,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略过林凌,她虽然面上强撑着,但是眼中分明露出尴尬之意。 林夙遥微皱眉头正要叫林凌过来。“遥儿妹妹别管。”林凌忽然低声道。林夙遥转过脸看向林琼,眼带讶异。 林琼冷笑道:“遥儿妹妹心好,你叫了她未必会过来,路是自己选的,若不是姐姐应允,她也坐不到那里去。” 林夙遥闻言想起上一世林凌的婚事,到底没再说什么,她上一世没有同堂姐妹们一块出席过宴席,多是同阿姐一起,后来认识萧铭之后与家族更是疏远。但是几个姐姐的婚事还是记得的,林凌后来可不算嫁得多好。 林琼大概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转而说起其他的“遥儿妹妹识得苏磬?” “我初入京城哪里会识得她,这还是第一回见面。”这倒是没说谎,她这一世可不是初见。 “那就怪了,苏磬可不是热心的人,怎么对妹妹这般态度?”林琼纳罕道。 林夙遥脸色不变只道:“她今日个是主人自然要热心些,姐姐也不需多想。” 是这样?林琼心中还是有些存疑,不过到底没什么根据的也就不再纠结只道:“不管怎么样,遥儿妹妹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又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才道:“镇国公夫人这个月往宫里去了几回为的就是睿王妃的位置,听娘的意思,也想为姐姐谋这个位置,你还是注意些的好。” 这事林夙遥自然明白,如今京中的姑娘没有不想这个位置的,只端看谁家有这个本事。都想是一回事,可能的也不过是那几家,林家和苏家都算是可能的,因此这个时候她若是同苏磬走近了确实要遭自家那位堂姐的眼。林夙遥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林琼见她心里有数也就安心不少,这才拉着林夙遥认识自己的几位好友。她是嫡次女,关系好的几位基本上也都是嫡出的次女或是三女,少有嫡长女。 有些个事林夙遥认得的,有些却是不认得的。她其实同京中的姑娘来往不多,后来储位之争,几年之内朝堂之上血雨腥风的,受到牵连的不在少数。 林夙遥面带笑容的同这些姑娘问好,好似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初入京城的姑娘。只是内心深处的叹息无人知道,这些如鲜花一样娇嫩的生命在将来也许会随着家族的倾覆而凋零,就像如今被簇拥的那人。 抬眼望去,恰好看到被众人簇拥着说话的苏磬,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谁又能想到她青衣素颜的模样。不过这一世萧晟未死,苏磬大概是不会落得那个结局了。 “在看什么?”林琼见堂妹许久不出声轻推了下问道。林夙遥回神嘴角扬起“没什么,只是今日来的姑娘这多!”“可不是,平日里可没这么多姑娘来,不过也不奇怪,这会儿只要有路面的机会只怕都不会放过。”林琼低声道。 “你们姐妹躲起来说什么呢?也不叫人听听。”一声笑语凑了进来。 林琼回道:“我告诉遥儿妹妹可不要被某人的样子骗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这些人具是偷笑不已。 来人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嗔怒道:“好哇,你又编排我。”上手就要闹林琼。 林琼见此忙躲在林夙遥的身后不出来,来人没办法只能理了理鬓角“成了,出来吧,看在遥儿妹妹的面子上我今日个就放过你。遥儿妹妹没吓着吧!” “你这样没吓坏遥儿妹妹都是怪事了。遥儿妹妹认认,这是我们这一群人里的霸王,你只远着就是。”李芸嬉笑道。 林琼这会儿从林夙遥的身后出来笑嘻嘻的接口道:“这是陈瑛,遥儿叫瑛姐姐就是。” 林夙遥好奇的打量这位瑛姐姐,看着有些面熟,想来上一世应该见过,却不大记得了。许是一面之缘罢了,也没追究。这会儿只顺着众人的话“瑛姐姐好!” “妹妹好,还是遥儿妹妹乖巧,比起某人是好了不少。”意有所指的看向林琼,惹的众人又是淡笑。好在都是闹惯了的,也没有真当一回事。 时辰差不多了,这些姑娘闹了一回恰好有苏府的下人来禀报宴席已经妥当了,苏磬领了众人前去席面上。这会儿自然不是随便坐的,姑娘们都跟着自家长辈坐。 林夙遥瞧见陈瑛躲在陈夫人身后对着她眨眼,微微一笑回了她一个眨眼。 宴席之上也无甚趣事,林夙遥打定主意不出风头,今日扮乖巧倒是成功的很。原以为今天也就这样顺顺利利的结束了,只是没想到宴席过半,宫中传出旨意为镇国公老夫人贺寿。 其实这等超品诰命的大寿,礼部早已经赏赐,这会儿再来实在有些古怪。其他人想来不过是宫中对苏府的看重。 林夙遥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萧铭,是的,传旨的竟然会是萧铭。 她离得远,只遥遥的看着那人身影,看着他一脸淡定的宣旨,而后温和的扶起苏老夫人。一如他一直以来示人的模样,谦谦君子。 可惜君子之下不过是一匹豺狼虎豹。低垂着眼帘,掩住刻骨的恨意,手心攥紧,指甲在手心掐出通红的印子,提醒着她不能忘却的深仇。 “遥儿!”林沈氏发现女儿有些不对轻唤道。 “娘,怎么了?”林夙遥忙收敛起眼中的思绪,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乖巧。 “看你闷着头再想什么,可是累了,再一会就回去了。”林沈氏担忧道。 “娘多虑了,女儿只是在想镇国公府果然得圣心,这般丰厚的赏赐在大楚算是独一份的。”林夙遥面上淡定笑道。 林沈氏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不大清楚,她是内宅妇人不大过问这些,闻言也只是点点头道:“确实难得的。” 林夙遥安抚了娘亲才不着痕迹的看向强撑着笑意的苏家众人与堂上的个怀心思的夫人们。 圣心吗?果然难猜的很,这般的隆恩哪里是对苏家的厚爱,只怕是对苏家的警告吧! 圣旨之后苏家也无心再应付众人,好在宾客们都知趣没有久留,见时辰差不多都告辞离去。 一回府,林老夫人就打发二房和三房的回去,留下大房林张氏,显然是有话要说。 林夙遥嘴角勾着笑意搀着娘亲回了自家院子半点没有过问林老夫人此举之意,其实不用问也猜得着,苏磬晋封郡主,那么她和睿王就绝无可能。少了这么一个最可能的人选,林婉坐上睿王妃的位置的机会就大多了。 “遥儿!”林沈氏忽然欲言又止。 林夙遥忙收起那些心思,眨着眼乖巧的问道:“娘怎么了?”心中却猜测自己是不是露了痕迹叫娘看出什么来?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林沈氏心中有些欣慰沉吟了会才道:“遥儿可知京中的一些事情?” “娘指什么,可是皇子选妃之事,遥儿听琼姐姐提起过。”林夙遥脑袋转的飞快,但是面上却半点不露。 “遥儿可想过?” 想过什么?林夙遥刚想问,只一转却明白娘亲想问什么,之前娘亲没有在她跟前提过这事,但是今日之后这事必然掩不住,娘亲大概是怕自己心里动了念头。只是明白过来是一回事,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她自然不能告诉娘亲,她想了,还选好了。 “娘说什么呢,这事不是祖母已经拿了主意吗?遥儿还想多陪爹娘呢,娘不会是嫌弃遥儿吧?”林夙遥扑到娘亲的怀里嗔道,满满的不乐意。 林沈氏好似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含笑的抚着女儿“娘当然舍不得遥儿。” 林夙遥趴在母亲的怀里,林沈氏看不到的地方没有一丝笑意,娘,女儿要让你失望了。 ☆、第十一章 “姑娘,这是夫人叫厨房炖的燕窝。”如意端来补品放到桌子上。 林夙遥微蹙眉头到底没说什么,拿起汤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动,到底没送入口中。如意看不过去低声道:“姑娘,好歹用些。” 抿了抿嘴林夙遥叹了口气还是几口用完,她若是不用,如意敢让娘亲知道,那才头疼。一旁等候的小丫鬟见姑娘用完了忙上前收拾。 林夙遥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才道:“青鸾呢?让她进来,我有话问她。” 任务完成如意也没再待着,答应了就出去,一会儿青鸾就进来了。林夙遥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这才对着青鸾问道:“如何?” 见其他人都出去了,青鸾才上前几步回道:“姑娘,绿萝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查清楚了吗?”林夙遥的脸色微沉,绿萝之事到底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一开始她曾念着多年情义打算放她一条生路,但是绿萝自己毁了这条生路,她一回京就让青峰想办法就抹掉这点后患,可是现在竟然说她不见了。 青鸾的脸色也不大好,“回京那会事情多,我哥哥脱不开身前去,哪里知道前日好不容易轮休去了那庄子却说绿萝十余日前就不见了踪影,那庄子上的不敢往上报,寻找不得,就想过些日子报了病死。”到底是青峰办事不利,青鸾跪下为兄长请罪道:“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姑娘饶了他这一遭吧?” 林夙遥揉揉眉心“你先起来吧!青峰可查出什么没?” 见姑娘不怪罪兄长,青鸾才放下心来起身搀着姑娘坐下回道:“那段时日好像有一个大人物曾在路过庄子附近,也不知道绿萝是冲撞了那位大人还是什么,庄子上的人查过附近没有见到尸首,也不好说什么情况。” 大人物?林夙遥轻轻扣着桌面,也是她疏忽了,以为不过是个不要紧的棋子,却不想如今平生事端,若是绿萝死了倒还好,没死只怕还会出现。 “你让青峰再查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他的事情如何?”绿萝之事只能暂且如此,林夙遥此刻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 青鸾应声回道:“我会转告哥哥,哥哥去姑娘说的那处查了,但是他们好似根本不知道什么燕语楼,哥哥试探了几回都不像说谎。姑娘,可要再查查?” 万事不顺,林素遥垂着眼帘。没有燕语楼还是这会儿还没在京中出现?燕语楼号称无所不知,乃是一处贩卖消息之处,她上一世没少从那里得到消息,费劲心计的想挖出这幕后之人,可惜都没成功。那会儿萧铭尚只是诚王,储位未定也不敢有大动作,他们只能和燕语楼合作,等到萧铭顺利登基,她打算好好的处置燕语楼时,燕语楼却彻底的消失了。那事叫她郁闷了许久,直到萧铭背叛她之前,这事仍然再查。 只是按照上一世的消息,这个时候燕语楼应该已经存在了,还是说她找错了方向。可惜她不能自己出门,看样子要想办法让娘和哥哥同意自己出门。 “暂且这样,你让青峰留意下京中的一些消息,还有注意二皇子。”林夙遥轻声吩咐。 青鸾忙答应了下来,见姑娘没其他吩咐忙给哥哥传消息去。 青鸾一走,白鹭就进来了见姑娘神色不大好忙问道:“姑娘怎么?” 林夙遥摆摆手淡淡的道:“没什么事。”忽而想道:“白鹭,我这还有多少银子?” 白鹭管着林夙遥房里的账本,因此这事自然问她,像这些大家姑娘都有自己的小库房,平日里的月钱,长辈的赐予,零零种种的不一而足。 虽然讶异,白鹭还是马上回道“若是问金银,连着金银锞子一起,有五千多两,具体的还有再看看账本。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林夙遥极得宠爱又兼有兄姐帮着,银钱手头一向宽裕,但是这也只是只在闺中,五千多两不算少,最起码林婉未必有,只是相对于她将要做的事情却是少了些。 沉吟了会林夙遥才对着白鹭道:“你将我库房之中一些不打眼又还算值钱的东西收拢一下,给我准备好。” 白鹭一听就觉不好正好相劝,林夙遥却道:“你若是说了,我也不会听,但是你是我的丫鬟,不是娘亲的,你若是想回娘亲那去,我也不拦着。” “我自打来了姑娘身边,自然是姑娘的丫鬟。姑娘若是要做什么,我自然拦不住,只是姑娘好歹告诉我要做什么,免得真露了痕迹我也不知道怎么遮掩。”白鹭无奈的道。 林夙遥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只道:“你放心,不是坏事,到时候就知道了,不瞒着你。”闻言白鹭这才放心的去收拾东西。 镇国公府寿宴的余波仍在继续,这些日子那些个夫人频繁的往宫中走动。林老夫人自然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只是她老辣的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自然是有大动作。 不过没等到老夫人的大动作的,先等到的却是萧晟回京的消息,比上一世早上些日子,不过上一世得到的是他身亡的消息。这一世,可是风风光光的大军回师。有皇帝同胞弟弟建安亲王领着诸位皇子和百官亲自出城相迎,端是威风的很。 沿街的茶楼酒楼的更是爆满,不少的闺阁女子也央了兄长带着出门去瞧那睿王的英姿。林钰本来也要带林夙遥去的,倒不是冲着睿王,只是大军回师亦是难得的壮观,想来妹妹是爱看的。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林夙遥指不定真会愿意去看看,兵甲什么的倒是无甚看头,她前世送兄长出征看得不少,为的是出去透透气的好。只是偏巧她这会儿躲萧晟不及,还是少见的为好。 林钰不知就里,还当妹妹是因为自己上一回的斥责,再看看妹妹这些日子关在府中哪里还有从前的恣意顿觉有些愧疚,他又不要妹妹去攀附什么,只要她过得开心就是,万事自然有自己这个兄长在。这般一想却是又求了母亲解了妹妹的禁,出门可以只要不闯祸就行。 这一下到时意外之喜,叫林夙遥高兴的很,连着几日给足了林钰笑脸,让林钰喜出外望。 既然解了禁能出门了,林夙遥自然没忘了如今最重要的一件事。 林府是江南园林的府邸,多是水榭楼台的,大房住了主院,二房住了南边的院子,三房住了北边的院子。中间都有串联,林夙遥今日有备而来,在靠近三房的一处假山下的凉亭坐着,慢条斯理的和着茶。、 白鹭在一旁站着,眼睛却是不错的盯着回廊处,见那里转出一位蓝衫男子才低头道:“姑娘,镕少爷来了。我去请他过来。” 见自家姑娘点头,白鹭这才上前拦住了那人的去路。林夙遥远远的瞧见自家堂兄看过来的疑惑眼神,只抬起茶盏对着他含笑一应。 一会儿的功夫,白鹭领着林镕走了过来。 “遥妹妹今日好兴致,怎么想到找堂兄说话?”林镕眉眼一挑嬉笑道。 林夙遥淡淡一笑“堂哥若是不急,不妨坐下说话。自家兄妹何必见外呢!” 林镕闻言却也不拒绝直接在林夙遥对面坐下,虽然不知道这位隔房的堂妹找自己什么事,但是他也没什么担心不是。 虽然是堂兄妹,但是林夙遥见这位堂兄的机会并不算多,如今要找他合作难免就多看看。林镕是她三叔的庶子,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庶子其实也不会太亏待,最起码不会明面上亏待。只是能不能成才有时候也要看自身不是。三婶不是个好相与的。林镕生母早亡,这些年读书识字什么的都同府中其他人一样,但是要另外再寻名师什么的却是不可能。再有林镕自己对科举读书习武从军一概没有兴趣,文不成武不就的,妥妥纨绔子弟。三叔对这个庶子也不在意,不成器也不管,若是这般继续林镕的以后不过是娶一房妻子,等到将来分家拿着一点家产去过富贵生活。 不过万事皆有例外,林镕读书习武不行,但是却是难得的经商之人。实在让人想不到不是,若不是上一世兄长出征却被平王等人扣住粮草,她为筹措粮草费劲心机,也不可能查到这位堂兄竟然暗地里攒下富可敌国的家产,实在是好手腕。 第8节 林镕笑道:“遥儿妹妹有话直言,我这个堂兄没什么本事,不过若是妹妹有要求必当尽力。” “有堂兄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其实妹妹找兄长来却是为了合作。”林夙遥眨眼笑道,眼中满是狡黠之意。 “合作?”林镕皱眉“遥儿妹妹说笑了,我能同妹妹合作什么?” 林夙遥笑道:“堂兄何必过谦,依兄长之能,金山银山只在眼前,小妹还打算仰仗兄长赚点脂粉钱。” 你会没脂粉钱?林镕嘴角抽动,看着林夙遥满嘴谎话的眼带问意。 林夙遥美目灵动,谁也不嫌弃钱多不是。 林镕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堂妹只怕真的知道些什么,说实话,他确实赚了点钱,但是不多,毕竟他手头钱有限,只靠着那些月钱实在赞不到什么本钱。 “遥儿妹妹不妨直言,予以何为?”林镕也不兜圈子只道。 林夙遥道“我知道兄长有大能,只是如今缺了些本钱,小妹愿意相助兄长,只是将来获利?” 林镕闻言沉吟一会“遥儿妹妹有多少?” “一万两银子,还有些东西大概值两万两,但是需要堂兄自己去处理换成银两。”本来只有五千两,不过这些日子她从哥哥那里借了些。 “这么多?遥儿妹妹真相信我。”林镕笑道。 “若是不信,我何必找兄长,既然兄长答应了,那么我待会就让人将银子和东西送到兄长那里。至于获利?” “五五之数,如何?” “一言为定!”林夙遥很满意,若不是她这位堂兄正缺银子,自己未必能捡这个便宜。 ☆、第十二章 酷暑时节,京中最是难耐,若是往年皇帝早已起驾往行宫避暑,偏生今年事情多,皇帝至今没有去行宫的意思,京中这些人家也不敢稍有懈怠,因而只能强忍着热意。 后宅内院的夫人姑娘们倒还好些,不过是不出门,在屋里待着,摆上几盆冰倒还好过。 林夙遥端坐身子轻笔细描,一幅仕女图就跃然纸上,屋里头虽然有冰盆,到底还是热的很,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一旁陪着的青鸾拿着帕子轻轻的为她擦拭。 好一会儿,林夙遥才收笔,将笔放在一旁,接过青鸾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下额头的汗,又净手完毕,接过帕子擦干净手才对着正在收拾桌面的白鹭道:“把画装裱好,仔细些,别弄坏了,我要送人。” 白鹭笑道:“姑娘放心,碍不着的。” “也不知是哪个这么有面子,姑娘可是从来没给外人作画。”青鸾抿嘴笑道。 林夙遥淡淡的道:“不过是幅画,值当什么?去问问,娘这回在做什么,若是无事,我过去陪娘说话。” 闻言青鸾不敢再言忙起身出去,倒是绿芽一直默不作声的帮着白鹭收拾不曾多言。 过一会儿,青鸾回话“姑娘,夫人这会儿正在会客。” “会客?什么客人?”林夙遥讶异道,这个时候哪里来的客人。 青鸾回道:“好像说是南边来的客人,哦,如意说姓沈。莫不是姑娘外家派人来。” 林夙遥默不作声,她外家姓沈,但是却不在南边,南边来得沈家她只知道一家,可是这个时候沈家怎么会派人来。 白鹭倒是忽然想道了什么,刚要出声却见自家姑娘不语,忙将话咽了回去,姑娘自打进京之后变了许多,有了自己的主意,姑娘没问还是不说的好。 “既然娘那边有客人,就不过去。青鸾去问问哥哥可在府里?”林夙遥吩咐道。 话落门口传来声音“难得遥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帘子掀开,林钰跟着进来。 林夙遥起身笑道:“我是最闲的,哥哥是大忙人的,今日个怎么在府里?” 招呼兄长坐下,让白鹭去泡了茶来。林钰却不坐下,只拿起林夙遥之前作的画细细的观摩“妹妹的画越发好了,只是如今却是难得一见。”林钰语带酸意的道。 林夙遥随手将画抽了回来俏皮的笑道:“哥哥这是吃醋了?” 林钰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遥儿还好意思说,有事就想到哥哥,没事的时候就将哥哥扔到脑后。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林夙遥眨着无辜的眼看着兄长“有吗?这不是哥哥太忙了,妹妹怎么敢叨扰哥哥呢!”只是对上兄长冷冷的笑声音越发低沉,总算没继续说下去,趴着哥哥双手合十求饶道:“哥哥,遥儿错了还不成。” “知道错了还不从实招来,这些日子又想什么鬼主意?”林钰见妹妹老实了嘴角勾起,揉着妹妹的头发审问道。 林夙遥侧过头不满的嘟囔“哥哥别乱动,头发都乱了。好像妹妹我只会闯祸似的,这天气热的很,哪里有心思出门。” “没心思出府是真的,没心思出门却是假的,哥哥我的院子是没去过,倒是镕堂弟的院子去了好些回,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镕堂弟这般要好?”林钰眉眼挑起,明显带有不悦。、 林夙遥心中咯噔一下,她虽然没指望瞒住自家兄长,但是这么快就让哥哥发现还是有些意外,脑中转了一圈,低垂着头诺诺道:“哥哥知道了?” “遥儿什么时候也跟哥哥耍心思了,难不成你直言哥哥还会反对不成?”林钰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他一心护着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离了心,再不像从前一样万事都同他商量。 林夙遥扑到兄长怀里“哥哥,遥儿错了,镕哥哥很会做生意,明年是娘四十整寿,遥儿只是想赚些钱给娘准备一个惊喜,不是故意要瞒着哥哥的。” “此话当真?”林钰尚有些怀疑。林夙遥连点了几下头讨好道:“哥哥,你不信遥儿了吗?” 林钰脸色缓和“哥哥自然信你,只是以后不许这样了,镕堂弟那里我会去说,你以后不要同他再多来往,虽然是堂兄,但是北院的事情还是远着些,不然让三婶知道了反倒是不好。不若是想买什么,只同哥哥讲就是了。” 林夙遥乖巧的答应下来“哥哥放心,遥儿知道了。” “哥哥可要留下和遥儿一块用膳?” 林钰摇头道:“不了,哥哥还有事。对了,遥儿可知道谁来京城了?” 林夙遥微微一愣,忽而想起刚才青鸾的回报,莫不是。 见她不做声,林钰以为她不知道接着道:“沈熙云来京中,你可还记得他?” “沈大哥!自然记得,不过沈大哥怎么会突然来京城?”突来的名字叫她心中起了波澜,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林钰不知道妹妹心中所想,只当她真的意外含笑道:“沈兄有意明年的科举,如今不过是提早来京准备,算起来咱们也三年未见,今日个他邀了我出去一聚,改明儿他上门来,妹妹也可以见见,到底是多年的旧识,以前遥儿可没少麻烦他。”林钰想起旧事嘴角勾起,打趣林夙遥。 林夙遥脸色微红,嗔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哥哥还笑话我。” “好,我不说了,时辰不早,等回来再来看你。”因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林钰也没再耽搁。 林夙遥送了哥哥离开,转身回了屋子,脸上的笑意立时就淡了。咬牙道:“林镕好得很!”立时就唤了青鸾进来说话,私下里吩咐了青峰几件事情。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向来有仇必报,林镕敢算计她,她自然要让林镕受点教训才会老老实实的同自己合作。 林镕之事其实不大放在心上,毕竟林镕并不清楚自己的打算,只怕是真的当自己想要赚点花销,至于捅到兄长跟前大概是怕自己给他惹来麻烦。难得是另一桩事情,一月有余,她连那人的面都见不着,接下来的计划却是有些难办了。 至晚间,林钰归来遣人送来几样东西,倒是沈熙云备下的礼物。不算多名贵,但是皆是极合她心意的,其中的用心可见一二,林夙遥微垂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只叫人收起却没有再看第二眼。 次日,林钰过来问起,林夙遥只道,自己很喜欢,让兄长谢过其好意。 林钰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遥儿什么时候和熙云外道了。” “哥哥说得什么话,沈大哥虽然和咱们打小认识到底不是亲人,从前年纪小不要紧,如今再这样,娘可是要说我了。”林夙遥笑盈盈的道,好似真的只是因为长大了要避讳些。 林钰闻言方笑道:“是哥哥想错了,不过熙云的为人哥哥倒是放心的很,他打小就疼你,你的事情比我这个哥哥还上心。要是,哥哥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哥哥又说胡话了,今日个不用去上学不成,还在我这里乱晃,仔细迟了,哥哥可不许怨我。”林夙遥像是没听懂只取笑道。 林钰果然起身离开,没再久留。 打发了兄长,林夙遥怔怔的坐在位置上良久不动,最后只是轻轻的叹息。 她原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算了,不想给林沈氏请安之时却又提起。对着母亲林夙遥自然不能说出什么不对的话,只是心中难免烦躁不安,言语之间对答不如平时。 林沈氏摸摸女儿的额头柔声问道:“遥儿怎么了?可是天太热有舒服?” 林夙遥将母亲的手拿下道:“女儿好得很,娘别担心。” “没事就好,沈家这回只熙云一个人进京,若是依着娘的话让他住咱们府上也是可以的,偏上他又是个讲礼的,说是不愿叨扰,自己一个人住在沈家旧宅,那宅子十几年没住人了,哪里住得舒服,咱们两家好,自然要多照顾着些,明儿个请了他来吃饭,遥儿也一块。听钰儿说,熙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林沈氏含笑道。 林夙遥见母亲高兴的模样,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道:“娘决定吧!女儿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见女儿一直都不大精神,林沈氏不疑有它忙让她回去休息。 离了母亲房中,林夙遥蹙着眉头疾步向着自己院子而去,待到进了院子,脸色越发的难看。 白鹭迎出来,理也不理会,直接向房中而去。白鹭忙给青鸾使眼色询问怎么回事。 不待青鸾开口,林夙遥在房内唤她们进去。两人不敢耽搁忙进了屋内。 林夙遥以手撑着额头,像是乏了。青鸾忙上前轻手轻脚的为她揉捏。 感觉到身子舒服些,林夙遥才摆摆手道:“停下吧!” “姑娘?” “不要多问,去将衣服准备好,我要出门。”林夙遥打断她的话吩咐道。 ☆、第十三章 上京之繁华非其他地方能比,皇宫乃是帝皇象征,在上京的正北方,围绕着皇宫的东西二处则是权贵云集之所,南边方是普通人聚集之地。 京中最繁华之处就在东西二市,长街两侧具是各色商铺,天南水北之货物尽皆聚于此处,转过一个弯却是一跳宽阔的石板街,青砖大屋鳞次栉比,人比前面的略少些,来往之人多是身着锦衣的富贵人家。 珍宝斋前有一行人停下脚步,为首之人一袭青衣长袍,凌霄锦缎,腰佩玉石锦坠,长发束冠,纸扇在手,从容淡定。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赞一句好玉树临风,谁能知道偏是虚凰假凤。 青鸾见自家姑娘停在这珍宝斋前不动忍不住轻轻的推了下道:“姑,不,少爷,咱们可要进去。” 她也是一身男装打扮,眼见路人余光打量很是不习惯,若是让钰少爷知道姑娘男装出门只怕她和哥哥又要受罚了,心中惴惴不安。 林夙遥闻言道:“你怕什么,好好跟着就是了。”手执纸扇轻敲青鸾的头恨其不争气。而后举步入内。 青峰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青鸾揉揉头叹气的跟了上去。 珍宝斋内并无其他客人,那柜台内的掌柜瞧了三人进来,只一眼就眼前一亮忙上前招呼。 举凡这种做富贵人家生意的最要有眼力,来人衣着虽然素净,但是那布料,玉佩皆是上等之物,可见出身,掌柜自然笑脸相迎,分外客气。 林夙遥不理会掌柜的客气,只在这店内转了一圈对于店内摆设半点没看在眼中。 “不知公子想要哪一类珍玩,这外头所摆设的具是平常之物,想来入不了公子的眼,本店尚有珍贵之物尚未摆出,公子不妨告知,小人好为公子取来。”掌柜客气道。 林夙遥一手执纸扇轻轻敲打手心沉吟会才道:“本公子所要之物非金非银,非天非地,乃是一只燕儿,传信之言也。不知掌柜的可有?” 此语一出,那掌柜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含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不过本店内却有一只燕儿,只不知是否公子要的。” “既是如此,烦请让本公子瞧瞧就知道。” “燕儿在里头,公子若是要瞧,还请里头。”掌柜的手一摆请她后堂。 林夙遥点头随掌柜的进入了后堂,绕过小花厅至一处门前,掌柜的停下脚步道:“还请公子见谅,此物只许一人入内。”目光落在青鸾青峰身上。 青峰眉头皱起,青鸾抢先道:“这什么规矩,凭什么不让我们随少爷进去。” “住口!”林夙遥喝止青鸾“你们在外头候着。” 第9节 “可是!”青鸾的话未完对上林夙遥的目光只能吞下,和哥哥不甘愿的站在门口。 那掌柜的倒是神色不变领了林夙遥进了屋内,屋子很空,只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大屏风。 “公子请稍等。”掌柜的留下这话就离开了。林夙遥从容的往椅子上坐下,闭目等候。她上一世倒是同这些人打过交道,只是作为普通客人倒是第一遭,很有稀奇之意。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听到屏风的另一头传来响动,睁开眼坐正身子。 “燕语未声,不知客人从何而来?”略显低沉的嗓音,虽然刻意掩饰但是仍然有一种居高而下之感。 林夙遥眉头微蹙,这不是她曾听过的声音,只是她上一世对燕语楼也不过泛泛,倒也做不得准。 “什么时候燕语楼要问客人的来历了?”林夙遥轻声嗤笑。 “客人不愿说,燕语楼自然不问,规矩想必客人都懂,不知客人想知道什么?”屏风后头的人倒也没恼,只轻笑道。 林夙遥微垂眼帘,来之前已有打算,只是如今看来却有些不大确定,燕语楼是否可信尚存疑虑,只是她如今手头没有助力不得不为。 “自然明白。”林夙遥从袖中取出一张一票放在桌上淡淡道:“我想知道一月之内,二皇子可会出宫,去往何处?” 屏风后的人许久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客人问得有趣,不过燕语楼乃是小本买卖只怕惹不起官府。” “燕语楼太看得起在下了,不过是想同二皇子相交而已,难不成还能谋反不成。”林夙遥冷笑道,明显对燕语楼的担心不屑。燕语楼会怕官府那才是笑话。 “若是这样自然没问题。”懒散的话语好似刚才怀疑的人不是他。 “二皇子半月后会前往西郊别院小住。客人还要问什么?” 对于燕语楼的消息林夙遥还是不怀疑的,西郊别院吗?还要问什么?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打算走了,听得这话脑中忽然闪了一下。 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停了会才放在桌上“睿王的婚事如今可定下来了?” “客人的要求有些过了。” 林夙遥微挑眉“就算不知到底是何人,但是候选之人想来燕语楼该是知道的。” “候选之人吗?全当奉送,靖安候府林家,客人可满意。”屏风后之人低沉的嗓音轻笑道。 林夙遥的脸色僵住了,她不知道这人是刻意的,还是碰巧。消息是否准确,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嗤笑道:“若这是燕语楼的待客之道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客人安心,客人的资料除了燕语楼内,外人一概不知。”似是安抚,倒是更像是一种调笑。 她怎么知道哪些是燕语楼的人,恨恨的咬牙,扔下那银票,林夙遥转身离了此处。 青峰青鸾等了许久才见自家姑娘出来忙上前却见她脸色难看担心道:“少爷,怎么了?” “无事,咱们走!”林夙遥不欲多言,领着二人离了珍宝斋。 屋内一片沉静,屏风之后,虽然是随意的姿势却不落威仪,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异常,却因为周身的威严叫人不敢多瞧。 此刻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锦帕低低的笑出了声,浑厚而有趣的笑声。让随后推门而入的两人面面相觑,大有不敢相信之意。 “主子,可要派人跟着?”一脸冷硬的男子开口请示道。 萧晟收起笑颜冷冷的撇了眼心腹“不必了,不过让人注意林府,若是她出门让影部的人护着些。”是护着,不是监视! 冷轩还要再问,只是却被齐慎拉了一把才闭口不语。齐慎可不是冷轩,上一回他可是见过一遭那位林姑娘,主子什么心思还是猜得着一二的。 齐慎笑道:“主子说得是,林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可不是该好好的护着。”好好的刻意重音,大有看戏之意。 萧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齐慎马上识趣的低下头。林夙遥吗?虽然早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近日之事却是巧合,恰好他在这里的时候她过来了,所以他不介意充当一回燕语楼的管事。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如何知道燕语楼的存在,甚至于打听二皇兄,想到她所说的为了接近二皇兄,萧晟的眉头皱起,他不得不承认这话让他很不喜。 既然他不喜,那么自然不介意做点什么。 林夙遥离了珍宝斋,总算冷静了些许。燕语楼之事她不担心,上一世合作不少,他们既然开门做生意那么基本的信誉还是有的,尤其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内宅女子,和他们并无冲突。 只是睿王妃候选人之事却由不得她上心,原以为就算不是苏家,也觉轮不到靖安候府,不说其他,最起码太后就不大可能同意林婉,只是燕语楼的消息不可能有误,看来她要加紧动作才行。 将心绪理清,她的心中稍定,转眼见青鸾委屈的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手痒拿起扇子轻瞧她的头道:“在外面像什么样,公子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青鸾摸摸自己的脑袋道:“少爷,你刚才的表情可不是要吃人,珍宝斋里面的人得罪少爷了吗?我们回去揍他。” “你能揍赢谁?”林夙遥没好气的道,这个傻丫头。 青鸾瘪瘪嘴“不是还有哥哥吗?” 林夙遥噎住了,不理她。难得出来一趟也该好好的逛逛,全当散心才是。 “林镕的店在哪里?”林夙遥问道。 青峰回道:“少爷要去看看?” “那可是少爷我的全部身家,总要去瞧瞧。”林夙遥笑道,这可不是虚话,她如今穷的很,刚才在燕语楼买消息的银票还是阿姐那里来的。 林镕算计她的事情还未解决,兄长那里十之□□过两日要问的,这次刚好一并处理了。 青峰一贯不多话,既然姑娘吩咐了,他带路就是。 林镕极有头脑,这偌大的京城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若想从中出头自然要另辟蹊跷。 他在朱雀大道买下一个铺子,卖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内中皆是京中难得一见的南边之物。有些东西一二等的人家固然不缺,但是寻常的富户却不大可能有。再有他摸准了人们的心里,这些精巧之物分出个一二三等来,那些有钱的夫人们可不就爱这个,兼那一等的东西量少,等闲还买不到,越发引得人们追捧。 虽然卖的是女子的东西,但是这店内亦有男客进入,有些个有情调的很愿意买些东西讨好心上人。 未免影响不好,男客和女客却是分了两个门,更显得格调不一般。 林夙遥倒无所谓,她原不是来买东西的,进了店铺也不理会招呼的小二,只是打量了番四周让掌柜的唤了老板出来。 林镕听得掌柜说有人要见他,又是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推脱。待到瞧见林夙遥似笑非笑的模样登时脸色一变。 ☆、第十四章 林镕勉强笑道:“遥,遥弟怎么有空上为兄这里?” “堂兄莫不是不欢迎,好歹弟弟我也是老板之一不是,堂兄不请弟弟入内一叙?”林夙遥摇着纸扇轻声道。 林镕自然不能赶了她出去,只能叹了口气道:“自然欢迎,遥弟请。” 林夙遥跟着林镕进了内堂,店中的掌柜也只当是老板的亲戚没再多问。 林镕这些日子躲着林夙遥少有回府,多是在店中待着,倒是将内堂打理的极为舒适。为林夙遥倒好茶水,林镕才苦笑道:“遥儿妹妹你胆子可真大,谁家的姑娘敢一身男装的往外跑,这要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说?” “兄长大惊小怪,我打小往外跑的日子多了去。”林夙遥嗤笑道“只是镕堂兄做事却有些不地道,小妹好心相助兄长,兄长却这般算计实在让小妹很是伤心。”轻佻柳眉,林夙遥慢条斯理的模样看不出生气,倒像真的是做妹妹的在娇嗔兄长。 林镕眉头皱起摸不清林夙遥的心思,他确实不打算受堂妹拿捏,不过是因为心中的一些意气,说到底也没觉得林夙遥一个内宅女子能怎么样,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失算。他是商人,自然利益为先,若是堂妹能拿出打动自己的利益有些事情未尝不可。 “遥儿妹妹原本不过是想赚些钱,这样,遥儿妹妹之前投入的钱,兄长双倍奉上,遥儿妹妹以为如何?” “兄长好本事,不过两个多月,就能翻倍实在让小妹佩服。”林夙遥淡淡道,也不接话。 林镕道:“妹妹看得起兄长,哪里有这般厉害,若是妹妹答应如今却是只能给一部分,下剩的还需些时日。若是妹妹答应再加些也是可以的。” 林夙遥不理会他的相劝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笑道:“极品的狮峰,兄长倒是好享受。” “遥儿妹妹喜欢,我这还有些,都送予妹妹。”林镕忙道。 林夙遥嘴角微扬“东西自然是好,若守不住只怕也是枉然,镕堂兄说是与不是?“ 林镕嘴角下垂,敛去脸上的笑意,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夙遥不放,眼中满是深沉之意。 “看来我小觑了遥儿妹妹,只是遥儿妹妹说错,咱们靖安候府好歹是百年世家,区区几间铺子怎么会自然不在话下。”林镕轻声道。 “虽然说一笔写不出林字,但是兄长真的愿意将自己的一番心血送上,若是如此,小妹我自然没有二话。”林夙遥淡定道。 林镕愿意吗?自然不愿意,如今府中知道他这份生意的,除了林夙遥就只有他刻意让知道的林钰。如是让府里知道了,他不知没有好处还会受到责罚,毕竟不过是区区几个铺子,府里人怎么会看在眼里,他父亲只怕还会为此震怒。 话到这个份上,林镕不得不承认自己下错了棋,他这位堂妹只怕所谋不小,自己的举动只怕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抛开那些虚假之意,林镕终于冷静下来“那么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什么?” 林夙遥放在手中的茶盏,正视林镕的目光“堂兄觉得我靖安候府未来十年如何?”林夙遥没有直接回道林镕的问题,林夙遥反问道。 林镕眉头微皱沉吟一会才道:“靖安候府享百年富贵荣华,如今大伯二叔和我父亲都在朝为官,就算不更进一步,只要不出大错家族延续绝无问题。只是万事没有绝对,自古以来权利交替最是能覆灭家族,诸位皇子已长,虽然睿王身份最重,但是未来之事谁也说不清。”他虽然无心仕途,但是觉非愚笨之人,出身世家注定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平静下的波涛。 林夙遥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早就知道她这位堂兄是位聪明人,却不想看得这般透彻。 “堂兄所言不错,祖母和伯父意在睿王妃之事想必堂兄也知道,能成固然可能让家族更进一步,但是也让家族卷入了其中,若是船沉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总要多考虑些才是。” “你不看好睿王?”林镕讶异道,说实话他虽然那么说,但是心中却不认为睿王会失败。 林夙遥淡淡的道:“没有到最后谁也不说不定,况且就算睿王不出岔子,他日靖安候府未必就能永享荣华,那位可不是好性子,岂能容许外戚做大。” 林镕闻言神情微顿,确实,不过那么久以后的事情想必现在也无人考虑,不确定的道“伯父速来谨慎,不至于。”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身在局中只怕由不得他。”林夙遥不置可否,上一世林家就有异心吗? “遥儿妹妹不赞成这桩婚事,只是这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林镕叹道。这事不要说他们,就算是他们父亲只怕也做不得主,更不要说这么站不住脚的理由。自来富贵险中求,就算知道有风险,谁又能放弃呢。他是商人,只要有利益不也会搏上一搏。所以对于林夙遥的担心其实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一家不能出两位皇子妃,宫中尚在犹豫尚有余地。”林夙遥淡定的说完。 林镕脸上浮现愕然之色,眼中疏离之意尽显。林夙遥并不意外。 “遥儿妹妹有大气魄,恕兄长无能不敢相与。”林镕冷静的道。 “兄长若是不反对,那么半月之后二皇子回前往西郊别苑小住,还请兄长相助。”林夙遥好似没看出林镕的拒绝之意。 “二皇子!”林镕惊道。他深深的看向林夙遥,之前他以为这位堂妹野心勃勃说那么多不过是为了顶替林婉,可是她怎么会选二皇子,京中谁不知道那么最多只有几年好活,她疯了不成。 面对林镕的震惊,林夙遥冷静的道:“二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同睿王关系和睦,若是我嫁入二皇子府,那么林家同睿王也算半个自己人,将来论功行赏自然不能拔头筹,但是也不至于无功劳,比起伯父他们所图利益小些,风险也小。” “可是,可是你自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二伯二伯母还有钰堂兄知道吗?”林镕忍不住搓揉眉心,这什么事,若是让林钰知道这事只怕会疯了的。 “镕堂兄不需多担心,小妹自然有分寸,只要今日之事你不说出去,家中我自然会劝服。”林夙遥见他苦着脸的模样,好心的安慰道。 林镕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到底想什么,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认为二伯他们会答应。” 提起父兄,林夙遥神情微顿,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疼宠她的家人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她心意已决到底要让他们难过了“女子总是容易被情所惑,自古以来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子不在少数,纵然父亲兄长反对,但是只要我心意已决他们自然会同意。” 林镕此刻正的无话可说,他怔怔的看向林夙遥,此刻终于明白这位堂妹只怕是劝不回来了,她早已经将所有算计好了。而自己倒霉的成为了她的帮凶,若是有遭一日钰堂兄得知真相,只怕饶不得他。 林镕抹了一把脸,“遥儿妹妹,说了这么多,需要我做什么?” “兄长是聪明人何须小妹多言,如今尚用不上兄长帮忙,兄长只要尽展所能就是。”林夙遥含笑道。林镕现在确实用不上,只是将来就未必了,她这一世可不打算走到人前。 狠狠惊吓了林镕顺便把他坑到自己这一边之后林夙遥心情不错的回了府里。至于林镕会不会把这事往外说,林夙遥压根不担心,他不傻,待到生意再大些,身后无人那么他就算赚得再多也保不住,他需要稳定的后台,而自己很快就是了。 可惜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回到府里,白鹭送上的东西让她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姑娘,这是少爷送过来的,说是沈公子送给姑娘的。”林夙遥神情冷淡,白鹭捧着画卷不敢出声也不知该不该打开。 良久,林夙遥才示意白鹭将画卷打开,那是一幅新作的画,图上簪花少女娇嫩如花。 “这不是姑娘吗?画得真好!”青鸾瞧了一下笑道,只是转身对上自家姑娘冷冷的面容笑意就止住了,不知所措的看向白鹭。 第10节 屋内一下静的吓人,“收起来吧!”林夙遥没说什么吩咐道。白鹭闻言忙将画卷收起顺道拉走了青鸾。 可以对画卷不理会,但是却躲不过人。第二日林沈氏派人过去请林夙遥去见客时。林夙遥的神情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林沈氏的上房处,此刻除了林沈氏外尚有林钰伴着一位年纪相仿的青年。 沈家同林家是通家之好,沈熙云家与林沈氏的娘家更是同宗,自然也就进得内院。此刻沈熙云正同林沈氏说话,几句话就哄得林沈氏开颜。 ☆、第十五章 因为没有通禀,林夙遥进来的时候三人尚在说话,还是林钰先发现的,起身笑道:“遥儿来了。” 沈熙云背对着门,听到林钰的话起身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夙遥,虽然看似从容淡定但是双目却不曾离开来人,眼底的柔情喜意灼人。 那样的目光如何感受不到,林夙遥微垂眼帘,忍住嘴角的苦涩,顺着母亲的意思坐在了她身边。 林沈氏嘴角含笑的揽着女儿笑道:“怎么这会儿才好。” “才在看书,耽搁了一会。”林夙遥依着母亲回道,侧着脸就是不曾对上那双目。亦不曾打招呼,倒像是视若无见。 如果仅仅只是含羞,那么不会这么冷淡,冷淡到他们仿佛只是陌生人。眼底的喜色稍退,目光中带上疑惑与不解。 林钰原本对好友过分热切的眼神不满,但是当妹妹的态度出来后,他的脸色也微变,眉头微皱,稍许才展开。 “遥儿,你的规矩呢?见人也不知道问好!”林钰语带斥责。 林夙遥这才起身对着沈熙云福身道:“见过沈世兄。”言罢复又在林沈氏身边乖巧的坐好。 一句沈世兄让沈熙云的温和的脸色再撑不住,深吸一口气方含笑道:“遥儿妹妹什么时候和我这般客气,从前都是唤沈大哥的。” 林钰接口道:“她如今脾气越发怪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也管不得,熙云别理她。”一句话倒是将林夙遥之前的所为归位闹脾气。 林夙遥还要说什么,却不妨林沈氏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许再说,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到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只把头靠在母亲怀里好似默认了兄长的话。 林沈氏轻抚女儿的发顶,刚才那一下让她很是诧异,她心里也觉得许是女儿在闹脾气,只是虽然没有外人闹的太过也不像,如今见女儿委屈的埋着头也只能是温柔的安抚。 “遥儿如今越发孩子气了,这样子要是让你阿姐看到仔细她说你。”林沈氏抚着委屈的女儿笑道。林倩是长姐,林夙遥四五岁那会就是林倩一手教导的,反倒是林沈氏因着幼女身子弱,舍不得。 林夙遥闷闷的道:“阿姐才舍不得骂我,只哥哥才会。” “瞧着倒是我的不是,好了,哥哥给遥儿陪不是,别生气了好吗?”林钰见此笑道。 沈熙云已经恢复了从容挨着林钰坐着闻言道:“子玉兄既然错了,万没有一句话就完了,咱们还照从前的规矩,遥儿妹妹可别放水。” 在闽南之时,关系极好,若是谁做错事,惹了人生气事后道歉可是不够自然要挨罚,这罚不过是一诗一画一曲皆有。林钰善诗词,躲不过是赋诗一首,沈熙云善画,而多半是沈熙云受罚,主罚的自然是林夙遥,其实真论起来十之□□错的该是林夙遥,只是到最后却是沈熙云赔礼道歉的。 那些画堆起来都有一箱子了,就是林夙遥的画艺也是沈熙云亲手教导出来的。 沈熙云一提这个,林沈氏也是知道的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些小辈就是爱玩,从前儿也是遥儿调皮倒是让熙云受委屈。”又转向林夙遥道:“看在那一箱子画的份上还不给你沈大哥陪不是。” 这话若是林钰说,林夙遥只怕还要不理只是当着母亲的面,纵然不想再同沈熙云牵扯也只能暂且按下“从前是夙遥不知理由得知沈大哥之处,还请沈大哥莫见怪,不过是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沈熙云嘴中泛苦,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的遥儿一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一再戳他心窝。 林钰听着不对又不能真的责骂妹妹只能瞪了越发不听话的妹妹一眼转口道:“从前不懂事妄自尊大,如今见识多了才知道一叶障目,会试在即,天下举子汇集京师,方知天外有人。我新近识得几位才俊,改日熙云一块认识一番可好。“ “子玉的眼光我自然相信,那就劳子玉引荐一番。”沈熙云笑道。 眼见事情转了过去,林沈氏脸上也带了笑意道:“你们一块长大,熙云是自家人很该相互扶持着,你刚来不熟只管跟着钰哥儿,钰哥儿可要好生照顾熙云。” 沈熙云笑道“知道伯母疼我,子玉可不要吃醋才是。”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可不是生生让我醋了,母亲你可不能只记得熙云好歹也该疼儿子才是。”林钰顺着他的话插科打诨的笑闹道。 一番玩笑话说得林沈氏高兴不已,就是房中的丫鬟们也是抿嘴发笑。“夫人,你瞧瞧真真是兄弟两个,越发的孩子气了。”周嬷嬷是林沈氏的心腹嬷嬷在主子面前倒也能开口。 母亲难得如此高兴,林夙遥抿着嘴嘴角亦带有笑意,只是微垂的眼帘掩去眼底的幽暗。若是一直如此真好。 沈熙云虽然同林钰玩笑但是眼睛却时刻注意这林夙遥,眼见她总算开了笑颜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只想着遥儿许是因为他之前一直没有联系才有些生气了,只是心底隐隐又觉得不对,只是不愿承认。 次后用膳,林夙遥没有在刻意多言,对着沈熙云虽然态度不热情但是也还算客气。 林沈氏和林钰也只当她真的是故意闹脾气这会儿好了自然也就没再追究。 用膳完毕,林沈氏要歇息打发了他们几个出去玩,沈熙云趁着不注意给林钰使了个眼色,若是以往林钰只怕不答应但是这次确实没有不允的,三人到了水榭休息,林钰就借着有事离开,独留林夙遥陪着沈熙云在凉亭坐着。 兄长的意思,林夙遥怎么可能不明白,没有拒绝的理由任由兄长离开,和沈熙云相对而坐。将目光落在池塘中,池中的荷花已然凋谢,徒留残荷在水中带着离索。 恍然间好似上一世也有这么一遭,有些神情无以为报,她牵连他一世,如今却只希望他平安一世。不要再为她枉送性命。 他们自幼一块长大,不识情爱之时她似他为亲兄长,可惜只是兄长,上一世她爱上的人不是他,重来一世,她很清楚她不会爱人,她也配不上他。只希望他能够寻到配得上他的那个人。 “遥儿还是更以前一样喜荷花,还记得那一回咱们泛舟湖上,遥儿调皮为了摘荷花差点掉到湖里去,那一回可是吓坏我和子玉了。”沈熙云见她目光落在池塘处,带着怀念之意道。 林夙遥收回目光淡淡的道:“是吗?我都忘了。” 沈熙云的嘴角泛起苦涩,目光正视林夙遥“可是沈大哥做错什么了,遥儿告诉我好吗?” “沈大哥没做错什么,只是如今长大了自然应该避嫌的。”林夙遥没有回避沈熙云的目光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熙云眉头皱起“遥儿,你不愿是吗?”林夙遥突来的冷淡让他心中涌起许多猜测,最可能的大概就是那一个。 林夙遥垂着眼帘,林沈两家虽然没有明言,但是私底下其实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婚事,只看林钰和林沈氏的态度就可以知道的。 就是林夙遥自己心中也明白的,上一世她未识情爱之时纵然心中不甚乐意但是到底没有违拗父母之意。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大抵她会等到沈熙云高中之后成婚。 可惜他们终究没有缘分,她入京城认得萧铭,从此一头栽了进去。两家婚约未定她再不肯嫁他为妻。兄长出面劝说,未免影响他科举要将此事暂且瞒下,待到科举之后再提,以希望能够劝她改变心意。她似沈熙云如兄长,纵然不愿嫁他也不会坏他前程因此答应下来。 只是兄长的期盼到底没有用,人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沈熙云得了前一个后一个却是再没有了。 她无从知道初得消息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之后也是在一处凉亭里,他问她,是否真的不愿嫁他。 林夙遥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天真的回答,她为了爱情飞蛾扑火。却伤这人至深,可是这人却一直护着她,成全她的一切,为了她甚至丢了性命。再来一次,她宁愿早早断了他的想法,这一世陌路同行,惟愿你安好。 “是的,沈大哥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我不愿意嫁给沈大哥。”林夙遥直视他的目光将心中的话道出。 沈熙云的脸色到底变了,眼中的痛苦明显到要将她淹没,可惜她不能避开。 “遥儿能告诉沈大哥为什么吗?”沈熙云深吸一口气问道。 “为什么,沈大哥真奇怪,还能为什么,京城之中这么大的事情沈大哥不知道吗?若非因为沈大哥,父亲和哥哥怎么可能不为我争取这次机会。”林夙遥冷嘲道。 ☆、第十六章 “我不信,遥儿,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沈熙云反驳道。 林夙遥冷冷的看着他嗤笑道:“不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认为自己错了,沈大哥,沈熙云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是靖安候府嫡出的姑娘,我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大学士,我自然有资格成为人上之上。”看向沈熙云的目光中不含半点温情而是满心的怨恨。 沈熙云所有的话语在这双含恨的双目中止住了,他的遥儿恨他,恨他毁了她的青云路。低着头苦笑出声“抱歉,遥儿。”起身离去,只是那步伐带着踉跄不稳。 林夙遥坐在原地目视他离去的背影不出声,明知道只要出声就能唤回这人,可是紧紧咬住的唇舌不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不要再回头,我不值得。 在争执开始的时候白鹭就觉得不对,忙带着人后退几步不让人上前,等到沈熙云头也不回的离开,才上前,只是却看到林夙遥满脸泪痕吓坏了忙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我去找少爷。” 林夙遥扑倒在白鹭的怀里哭泣“不,不要去,这里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白鹭无法只能陪着自家姑娘,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林钰知道沈熙云不告而别很是奇怪,亲自到林夙遥的院子里想询问怎么回事,却被白鹭给挡了回去只道是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 “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可叫了大夫?” 白鹭低垂眼眉“回少爷的话,姑娘说歇会就好不让请大夫,少爷若是有事明儿个再来吧!” 林钰看向林夙遥的屋子沉吟一会转头看向白鹭道:“今日姑娘同沈公子说了什么你可听到?” 白鹭摇头道:“婢子离得远不曾听到。” 到底心疼妹妹,既然已经歇下了总不好再打扰,林钰只能无功而返。 送走了林钰,白鹭进了房内,林夙遥靠着软枕在榻上看书,见了她进来将书放下。 “姑娘,少爷回去了,只是明日该怎么办?”白鹭有些担忧的道。 林夙遥抬手摸向自己略带浮肿的眼睛淡淡的道:“明日就该好了,哥哥看不出什么。” “可是沈公子······” “白鹭!”喝止住白鹭未说完的话。 白鹭知道自己失言,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林夙遥转过头看向窗户良久才道:“放心,他什么都不会说。” 那个人她太了解了,他不会去哥哥面前挑拨,甚至他会解决这门婚事,一力担起所有的责骂,纵然自己伤他至深。 京中看似平静如水,其实底下早已暗流涌动,睿王回京却不曾上交兵符,皇帝也不曾下旨,这其中的含义却是颇深,皇子妃一事更是闹的沸沸扬扬。 未想皇子妃一事尚未定下,却有一事瞬间盖住了此事的风头。林夙遥得知此事时也是惊诧不已,不过今日情景与前世差距甚大,出此之事倒是不意外。大朝会上礼部尚书忽然凑请立储,一时之间整个朝堂皆静无声响。 为了储君之位朝堂上争论不休,睿王是嫡子论理该是太子,但是皇帝若是愿意只怕当年就立了,何至于拖到如今。齐王是长子,这些年皇帝更是明里暗里的给机会,自然也养大了他的心思,在朝中很是拉拢了一些党羽。 不过出言之人多是三品已下官员,六部尚书除了牵头的礼部尚书外无一人出列,这般看来倒更像是一波闹剧。 纵然林夙遥上一世嫁做皇家妇,也不曾少揣摩皇帝的意思,但是因着当时萧晟已死,成为宫中禁忌无人敢提,因此也不清楚皇帝对着萧晟到底是天家无父子还是舐犊情深。 虽然这场闹剧随着皇帝的再议而消散但是林夙遥不认为萧晟会失败,不论其他,只要太后在一日皇帝就不可能另立储君,更不要说萧晟手握重兵。 立储君之事虽然看似被压下去了,但是余波未平,一时之间倒是无人在提起皇子妃之事,宫中不松口,就算这些夫人们再有打算也是枉然。 靖安候府在西郊并无别院,林夙遥想去少不得要另做打算,只是西郊的别院多是京中权贵所有,不要说她此时手中无甚钱财,就是想买也无处下手。 寂静的院子里,青鸾匆匆小跑而来,林夙遥让白鹭找了琴出来,此刻正静下心来弹奏。白鹭立在她的身后,见了青鸾忙使眼色让她站住。 青鸾的脚步停住,立在当下,只等姑娘一曲奏罢方上前禀告。 “姑娘,凤栖郡主下了帖子。”青鸾将手中的帖子奉上。 林夙遥讶异的转身,接过帖子打开细看不觉眉头皱起。凤栖郡主正是苏磬,她和苏磬自从苏府一趟之后也有来往,或者该说苏磬不明真相的同她交好。这就算了在这个时候下帖子请她一道去西郊别院小住! 她不信这世上有这般巧的事情,可是若不是,这背后又有何人在作怪。燕语楼和苏磬有联系,理当不至于才是。 揉揉眉心,林夙遥心中的谜团一个接一个,如今的局势越发叫人看不清了,或者说从她救了萧晟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甚至有些担心这坛看不清的水是否会让她自己弥足深陷。左右萧铭这辈子绝无可能再登九五,她是否该放下心魔冷眼瞧着就是。不然若是再将家族牵连进去只怕她万死难安。 心中有了犹豫再看手中的帖子就有些烫手了,叹息了一回将帖子放下。 “姑娘,凤栖郡主下帖子可是有什么事?”白鹭见姑娘半天不言语忍不住问道。 林夙遥淡淡的道:“凤栖郡主邀我去西郊别院小住,你去回了母亲这事,打点行装。”沉吟半晌林夙遥下了决定,后一步怎么走再看,但是嫁给二皇子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她终究要家人的,不嫁父母兄长的担忧,林家的脸面该如何。既然都要嫁,比起其他人二皇子是个合适的人选。 白鹭闻言忙去请示林沈氏此事,林沈氏却没有立时就答应,只让白鹭略微准备着,不着急。 第11节 林夙遥听了白鹭的传话倒是不意外,想来母亲是要同父亲商量才是。 至晚间,林泽回府,林沈氏才说起此事,她虽然是内宅妇人不清楚朝堂上的事情却也明白这个时候有些风声鹤唳的,一个不好牵扯进去反倒是不妙了。 林泽虽然亦不曾想到苏家姑娘回同自家姑娘这般要好,但是略思索之后也同意了此行。 “夫君,这没问题吗?”林沈氏尚有些担心,左右他们已经给女儿选好了夫婿,什么结交好友的宁可等到皇子妃定下之后,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放女儿乱走。 林泽笑道:“夫人不要担忧,苏家是中立一派,陛下封苏家姑娘为郡主就是希望苏家继续保持下去,遥儿跟着苏家姑娘一块出不了什么事。你不是说遥儿自打来了京城心情差了许多,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有了林泽的安慰,林沈氏才放下心中的担忧,次日找了林钰告知他此事,让他明日送妹妹前往苏府的西郊别院。 林沈氏不停歇的为了女人准备出行之物,虽然是小住,但是三五日是小住,半月也是小住,该备齐的东西自然不能少。 一时之间林夙遥的小院忙的乱糟糟的,林钰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妹妹坐在窗户边看书,里头白鹭青鸾正指挥丫鬟们收拾东西,满地都是箱子连个下脚的地方的都没有。 待到见了他来,众人忙问好。林钰走道妹妹的跟前一把抽了她手中的书“这样也看得进书?” 林夙遥抬头见了兄长起身让坐笑道:“反正也插不进手,坐着解解闷,哥哥怎么来了,快坐。” 林钰带着审视的眼神打量自家妹妹,林夙遥态度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但是林钰却仍然觉得不对,想到这段时间颓废的好友,再看看妹妹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眉头皱起。 亲妹妹和好友之间他自然更向着妹妹,但是他对沈熙云很了解,倒是夙遥自打进京之后几次举动存疑,他问过林镕只说两人已经拆伙,遥儿也没再去找过林镕。但是这一件事一开始就不对。 可惜他上次逼问过一次,遥儿却什么也不肯说,就算今日再问还能有用吗? 林夙遥见林钰半天不言语笑道:“哥哥这是上我这发呆来的不成?” 林钰回神道:“过来瞧瞧遥儿准备好了没?我倒是没想到妹妹和凤栖郡主关系会这般好,从前也没见妹妹同那个姑娘关系好的?” “苏姐姐是个难得的,我们兴趣爱好相同自然说得上话,这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哥哥什么时候好奇我们女儿家的事情。”林夙遥俏皮的调笑道,“莫不是哥哥想娶嫂子了?” 这一句倒是把林钰噎住了,忍不住抬手轻敲林夙遥的头道:“说得什么话,我不过问问,你倒好取笑哥哥。成了,你不说,哥哥也不问,只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有哥哥在。”他说得时候刻意盯着林夙遥的脸不放。 林夙遥依然笑意盈盈的模样没有半点不对只道:“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第十七章 京城西郊沿着明月山,因着有温泉的缘故,一直为权贵所有,山上更是有皇家行宫。 苏家为国公府邸在此处亦有意处别院,只是林夙遥一眼就知这绝非苏府所有,以苏家的身份一所别院不稀奇,但是依着苏家的低调绝不至于在这样的地方弄一座这么遭人眼的院子。 此处离山上不远,依着明月山,更是从山上引温泉水下来,在院内建有温泉池。期间亭台楼榭,美不胜收。 林钰亲自送妹妹前来,他虽然讶异但是也不好相问,只当是镇国公府的内务。他与苏磬并不熟悉因此也不曾招呼,送了妹妹就走。 林夙遥没有等太久,就见苏磬领着丫鬟们款款而来含笑道:“遥儿妹妹久等,快请。” 携着林夙遥的手一道向内走去,边走边道:“妹妹上回送我的画我很喜欢,一直惦记着要给妹妹回礼却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这院子精致不错,想着妹妹一定喜欢,特意请了妹妹来,可莫怪我莽撞。” “苏姐姐有心了,不过是一幅画,姐姐喜欢就好。”林夙遥含笑道。 “虽只是一幅画,却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怎么会不喜欢。”苏磬眉宇苏展,手握着林夙遥的手情真意切的道。 感觉到手心忽来的痒意,林夙遥双目惊诧,有心抽出手,可惜苏磬握的紧,在看苏磬的神色自然,心想是不是弄错了,也就罢了。 苏磬为林夙遥安排的院子在园子的东边,和自己的院子相邻,名香雪海。 将林夙遥一行人送了过来,苏磬就告辞“妹妹先休息一会,待会儿再领着妹妹逛逛园子。只是有几句话嘱咐妹妹,这园子非是姐姐家的,而是亲戚家的,因着园子极好,姐姐偶尔也来小住,其他倒是不妨,只是我那亲戚昨日言也要过来住几日。还请妹妹莫要见怪。” 林夙遥眉头皱起只道:“既然此中主人要来,妹妹这次只怕不合适。” “不碍的,他们住在北院,和咱们这边不相干,只嘱咐妹妹一回让丫鬟们注意些就是。”苏磬笑道,好似真的是无心之举。 林夙遥闻言也不再出言,亲自送了苏磬出去。 收拾行囊等自有丫鬟们不必她多费心思,青鸾指挥着小丫鬟将一应的东西放好见姑娘招她说话忙上前去。 林夙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青鸾忙点头。 至晚间,林夙遥同苏磬一道用过晚膳回了院子,青鸾上前为其梳洗方道:“姑娘,我问过那些小丫鬟,苏姑娘确实常来,不过这园子的主人是宫中的皇子。” 林夙遥褪去手镯的动作一顿“哪位皇子,可问清了?” 青鸾摇头道:“都是些小丫鬟哪里见得到主子的面,不过是听过几句闲言碎语的。不过她们倒是说那位皇子好似身子不怎么好,每年都是来养病的。” 诸位皇子若是论身子不好,头一个自然是二皇子,但是也做不得准。她刚得了消息,二皇子要来西郊别院,苏磬就下帖子邀自己来。这太巧了不是,若不是这其中巧的过分,那么就是给自己消息的人在其中做了什么,燕语楼,苏磬,二皇子。 “那些人可来了?” “应该昨日就到了,丫鬟们说昨日傍晚北边的院子有动静,来来往往的不少人。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青鸾摸不准自家姑娘的意思,小心的道。虽然说不在一处,但是未出阁的姑娘同陌生男子住一个园子里,就算不碰面也不妥当。 “回什么,既然人家都请了咱们只住着就是。”林夙遥冷道,不管这背后是谁的算计,她接着就是。 秋风送爽,无边秋色。因着近山的缘故,别院比之京中来舒适许多。亭台转过,长廊尽处,高大的银杏树下一座小亭子中,两个男子执手对弈。 一人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眉宇之间满是从容淡定,顾盼间无双之色。只是脸色多了份苍白之意,可见体弱多病之身。身下更是坐着一张轮椅,可见已然不良于行。 对面之人恰相反,俊逸的面容依稀可见相识之处,但是剑眉入鬓,冷意横生观面容只其性,绝非易于之辈,却是睿王萧晟。 白子黑子已成焦灼之势,两人却都淡定从容半点不急。 恰此时,琴声忽起,萧靖执着黑子的手一顿,抬眼望向对面的萧晟嘴角微微勾起次后落子回手笑道:“如今朝堂上议论纷纷,四弟倒是好闲致。” 琴音初现之时,萧晟的嘴角就微微勾起,如今听得萧靖此言只从容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一边一边取白子落下,恰成合围之势。 虽然落了下风,萧靖却半点不在意,反倒是取一子在手把玩无落子之意,看向萧晟轻挑眉“我无意问你的打算,只是纵然先机在手总还是要防着些,上次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万事想想母后和我们。” 萧晟闻言有些窥见道:“上回是大意了,二哥放心,不会有下一次。倒是二哥这些日子身子倒是好多了。” 萧靖笑道:“孙大夫医术高超,另开了几个方子倒是见效,我的身子就这样,你不必担心。” 两人说话间,琴音未断,一曲罢了,再起之时音却与之前不同。萧靖细听之下却是止住了话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转头对身后立着的侍从道:“取箫过来。” 侍从领命而去,萧晟却双眼微眯漫不经心道:“想不到这琴音能打动二哥。” “琴箫也好,其他也罢,虽是小道但是若是学得深了也求一个知音之意,之前的曲调虽好却流于技艺,不想这个极得我意。这弹琴之人倒是很有意思,若不是确定应该是不曾见过,我倒是疑惑是否曾经有过交往。”萧靖淡淡的道。 这语一落,萧晟脸色就略微有些变化“此人目的不明,二哥还是莫要牵扯。” “哦,我还以为四弟早已打探的清楚,不然何必引我前来。”萧靖含笑道,眼中却是促狭之意。 知道兄长刻意所为,萧晟也恢复了淡定挑眉笑道:“二哥既然知道了何必取笑。” 萧靖不答,恰侍从送上碧箫,他取过碧箫,箫音响起,琴音不曾停,很快琴箫相和端是一曲流觞之意。 萧晟把玩着棋子,静静的听琴箫之音,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曲终。方起身道:“二哥出来得久了,仔细着凉,却是起身推他回房。 青鸾见自家姑娘止住了琴音,忙送上盆子帕子,林夙遥净手完毕,眼帘微垂透着思索之意。太顺利了,虽然她对引起萧靖注意很有几分把握,但是顺利到这般程度实在让她惊讶,只是萧靖不是能让人拿捏之人,有谁能够唤得动他。罢了,看看就知道了。 之后数日,每日琴声不觉,箫声相和。苏磬几次来访却不曾开口相询,林夙遥眼见破局不得。 这一日琴音再起,箫声却不曾立时相和。萧靖一手执箫听着那琴音再对上萧晟似笑非笑的面容,脸上也难得的露出无奈之意。 这一曲他是怎么都不能和的,不然依着四弟小心眼的程度只怕很有几日不得安生。 萧晟难怕此刻怒气翻涌面上却不露半点,只在心里狠狠的记上一笔。《凤求凰》他倒要看看求得是谁。 “四弟,我想····”话音未完,萧晟伸手道:“二哥刚回去休息了。”言罢却将那管箫接了过来,当即就吹了起来。 箫声和着琴音,只是比起前些日子的清润之音,今日的箫音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将一去缠绵悱恻的求爱之音变成了霸道的胁迫,不容拒绝。 不过几息,琴音戛然而止。萧晟收敛情绪将碧箫还给萧靖。 林夙遥用力划过琴弦生生止住了琴音,面无表情的看着断了的琴弦。 青鸾立在身后见此惊道:“姑娘!” 豁然起身,琴架倒地,林夙遥冷着脸道:“去,请苏姑娘来。” 眼见姑娘脸色不对,白鹭忙应了声赶紧去了。林夙遥不理会摔倒的琴架,回了屋子来回的走动。 琴声也好,箫声也好,都恰是人的性格。萧靖是怎么样的人她自然了解,他的箫声该是怎么样的也绝不会认错。今日和音之人,不是萧靖,却身份不低,能够在萧靖面前自在随意的还能有多少人。 那个人选呼之欲出,林夙遥手心紧握,懊恼的低下头,“该死,我怎么救忘了这个。” 屋外传来声响,苏磬人未至声先到“妹妹怎么了?” 林夙遥调整心情相迎“苏姐姐放心,小妹无事。” 苏磬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不妥之处方道:“刚才白鹭急急忙忙的过来,吓了姐姐一跳,妹妹无事就好,这么急着找姐姐来可是有什么话说。” 眉宇间带着笑意,盈盈然如娇嫩的花儿,苏磬的容貌在京中一干闺秀中不算最好也是第一层的。倒是林夙遥反倒是落了几分,虽然也极好,但是比起苏磬尚有几分不足。 对上苏磬笑意盈盈的模样,林夙遥脸色微红,似有羞意“找姐姐来,却有一事想请教姐姐,只是,只是·····”手把玩着锦帕,羞涩的模样引人注目。 ☆、第十八章 苏磬脸上带着笑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拉着林夙遥的手“妹妹有话直言就是,若是姐姐能帮自然知无不言。” “不瞒姐姐,我前些日子空闲时在院子里抚琴,不想却有箫声相和,那人箫吹的极好,虽未能一见,却引为知己,妹妹虽然知道这事不妥,但是却忍不住。今日求了姐姐来却是想求问姐姐可知这吹箫之人?”林夙遥含羞问道。 苏磬闻言叹息道:“遥儿妹妹非是我不愿说,而是此事实在不妥当,遥儿妹妹当知道缘分二字不能强求,若是早知道会这般,我绝不会邀妹妹前来。”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只是妹妹也无意强求,就如苏姐姐所言,万事讲究缘分二字,姐姐怎知我们无此缘分。”林夙遥反驳道。 “妹妹当真执意,可想过家中长辈是否会应许?”苏磬眉眼微挑问道。 林夙遥抬眼看去只见她轻抚鬓角神色淡然有些说不清的意境。 “此后之事小妹心中有数,不知姐姐可愿真言相告?” “这园子乃是二皇子的,和你合奏之人也是二皇子,这个答案妹妹可满意。”许是因为林夙遥不愿听劝,苏磬的语气带着些不耐。 林夙遥含笑道:“多谢姐姐相告,不知二皇子是独自一人前来,还是尚邀好友同来?” 如果说之前苏磬的语气虽然不好,脸色却尚正常,待到这个问题出来,脸色却也变了变。 一双美目不错的看向林夙遥,像是要看清她的真意。林夙遥举止淡定,双目微垂任她看着。 良久,苏磬方叹息道:“你真要知道?” “原不过是好奇,苏姐姐若有为难处,小妹不问就是。” 苏磬深看她一眼,噗嗤一笑只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何来为难之意,这园子是二皇子修养之所,睿王不放心这回也跟着来了。” 果然,林夙遥心中微动“睿王殿下和二殿下兄弟情深实在难得。” 苏磬含笑不语,帝王之家向来亲缘淡薄,就算是二皇子和睿王看起来不错,焉知不是因为二皇子体弱多病之故。 第12节 苏磬复又试探了几回,林夙遥自然不愿多说,只拿话搪塞了回去。也不知苏磬到底如何想的,只随着她的意将此事翻了过去。 只是这别院内林夙遥却是不愿再呆了,说到底却是她小觑了那位睿王殿下,只怕自己的底细早叫人摸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睿王的目的在何处,但是这般困守绝非好事。 打定主意,林夙遥送走了苏磬就让白鹭几个收拾东西。 忽有婢女通报,言北院来人求见,林夙遥迟疑之后到底是见了来人。 来人乃是萧靖跟前心腹宫女,林夙遥曾在萧靖跟前见过,知道这回该是萧靖要见她。 不过转念一想倒不觉意外,纵然布局之人是萧晟,但是依萧靖的性子绝不至于不管不问,多半对此亦心中有数。 她不渝与萧晟多来往实在对他心生忌惮之意,但是若萧靖却未尝不可一交。 “既然殿下相邀,自当赴会,带路。”素心闻言含笑行礼,领着林夙遥前去。 留下白鹭继续收拾行囊,林夙遥带着青鸾跟着素心穿过中间的楼台,转了几个弯在一处回廊处停下。极目所见假山之下尚有一处小亭子,四周有婢女环绕,内中有一人坐于亭中。 不过些许,就有一宫装女子从亭中过来请她上前。 萧靖端坐其中见林夙遥进来双目落于她处,满是审视打量之意。 “冒昧相邀,还请林姑娘莫怪,请坐!” 林夙遥欠身端坐含笑道:“岂敢,是小女子叨扰殿下才是,这几日琴音相扰,殿下不怪才是。” 萧靖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林姑娘是聪明人!” “不敢当殿下的话,所谓聪明人知不可为而不为,小女子实在愚笨的很,不然也不至于连旁人算计都不知,殿下说是与不是?”林夙遥苦笑道,一双明眸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萧靖,试探从中探寻这人的态度。 萧靖不为所动只含笑道:“知不可为而不为不过是圆滑哪里当得聪明,林姑娘心中丘壑非寻常闺阁能及,本宫很是佩服。” “殿下过誉,小女子不过寻常人,求的也不过是安乐二字,就不知殿下是否成全。”林夙遥见猜不到他的心思,索性就不猜,直言相问。我就是有意要同你交好,想要做你的王妃,你答应吗? 萧靖淡然的神色一顿,果然这世间最难应对的就是这般简单的法子,他敢答应吗?叹了口气看向林夙遥“林姑娘,我们未曾相识,本宫的身子想必姑娘不清楚,宫中太医有言本宫活不过二十五。姑娘还是深思。” 林夙遥微挑眉“殿下大可放心,此中之事小女尽知,我若是说心慕殿下,殿下大抵不会相信,但是小女不敢说其他,但是与殿下却当得知音二字,想来自古夫妻得此二字于当足矣。” “知音虽妙,却不值得姑娘这般执着。姑娘不愿明言恕本宫不能答应。”萧靖从容向后靠着,眼睛却看向林夙遥。 林夙遥贝齿轻咬,犹豫不决,良久方道:“殿下所言甚是,此事算来于殿下并无坏处,靖安候府虽然比不得苏家,但是整个大楚能比得上的也不多,殿下总该承认才是。” “靖安候府自然不错,但是靖安候府推出的可不是姑娘你,林二姑娘素有才名,太后娘娘多有赞誉,本宫实在没必要应承此事。” 林夙遥不语,步步机锋,萧靖的目的不外乎是探自己的底,如是不答应那么此举实在没必要不是。她了解萧靖他不是一个愿意做无用功的人,想清楚这个,林夙遥的脸色反倒是一改之前的紧张。 “殿下所言自有道理,却是小女子多想了,既然这般,那么还请殿下忘了今日之事。”林夙遥起身行礼就要告辞。 萧靖脸露讶异,没想到林夙遥会撩手不干了,随即道:“林姑娘请止步!” 话落就有两个宫女上前一步拦在林夙遥跟前,不让离去,青鸾脸色一变就要与她们理论,却被林夙遥拦住。 转身面对萧靖“殿下正是何意?“ 萧靖道:“姑娘莫怪,只是本宫尚有一事好奇想请教姑娘。” “殿下只管发问,小女子不敢不答。”林夙遥冷淡道。 萧靖倒是不受她的态度所动,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晃了一圈才开口道:“为什么是本宫,林姑娘若是求林家来日的显赫,那么不该是本宫才是。” 林夙遥微皱眉头,看向萧靖,这个问题是他想问的还是另有人想问。她到底是轻忽了他们的关系,也许她一开始就错了方向。心中转了几个圈,林夙遥方道:“小女子早有所言,不求显赫但求平安二字。小女子虽不信情爱之事,但是却不愿与人共夫,不知此言殿下可满意否?” 萧靖微微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叫林夙遥摸不着头脑。 “林姑娘果然有趣,只是有一事姑娘却不知道,姑娘不信情爱之事,但是可惜本宫却是相信的,本宫已有心慕之人,姑娘所求恕本宫不能答应了。”眼中带着些许促狭,萧靖笑着道出一个秘密。 林夙遥愣了下,反驳道“殿下不愿就是,何必言语相欺。”她从来不曾听过萧靖有心慕之人,上一世这人未曾娶妻,临去之时所挂念的也只有幼弟。 萧靖从容淡笑“若非真有,本宫何必说谎。“ 萧靖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就是上辈子这人虽然对她托孤,但是未必信她,倒是她傻的要死,竟然因为这人要死了就不曾怀疑过,想到此处,林夙遥就在心中咬牙,果然狐狸什么时候都爱算计人。 现在到好她所有的算计都成了空,萧靖既然有心爱之人就绝对不会娶她,她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来更是被萧晟给盯上了。 恨恨的看了眼萧靖,林夙遥转身就走,再待着她绝对会忍不住做些什么。至于被骗的账她不着急早晚叫他难过,上一世知道的这人的事情不少,不缺算账的机会。 萧靖意外的看着林夙遥怒气冲冲而去,那一眼让他很是敢兴趣,这位林姑娘真的对他的事情所知不少,真奇怪。 假山之后转出一道身影,“二殿下巧舌如簧,果然叫人佩服。”来人一袭黄衫,退去了往日里闺阁女子的典雅精致,多了几分大气,赫然是苏磬。 萧靖转身看向来人,眼中闪过一抹思绪笑应道:“比不得凤栖郡主,谁人不知郡主乃是京中闺阁典范,就不知镇国公若是知道郡主身怀绝技会是何种模样。” 苏磬冷笑一声“殿下大可去说说看,左右不过是苏府少一个姑娘。”当她会怕。 别院内九曲回廊,弯弯曲曲的,林夙遥气怒而返,行至转弯处一时走急了脚崴了下,眼见就要掉进池塘内,青鸾没有跟上远远的瞧见了奔跑不急,疾呼出声“姑娘!” 林夙遥吓得闭紧双目,却不曾落到水中,感觉一双手拦住自己,一个转身立定。睁开眼入目的是俊逸的面容。 ☆、第十九章 错乱的容颜,好似的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个眉眼含笑的青年,坚毅自信的神色唤回了她的理智。这不是他,骤然回过神来,林夙遥伸手推开怀抱着自己的人“松手!” 萧晟顺势放开环在腰间的手,那柔软的触感尚在手心,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意。 不理会青鸾匆忙上前焦急不安的询问,冷眼对上萧晟怡然自得的神色。 “林姑娘这般看本王,实在是让本王心生误会。” 她自然不意外萧晟能够一语叫破自己的身份,若是到这个时候萧晟还装傻那才是可笑之极。林夙遥冷笑道:“王爷大可安心,小女子自知身份不敢高攀,就算青灯古佛也绝不至于扰到殿下跟前。“ 就算我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愿意嫁给你。萧晟领会其中的意思,脸色微变,眼中隐现不悦之色。双手背后几步向前,林夙遥一惊忙后退,不想退的太快身往后仰。 萧晟伸手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理会一旁的惊呼,几个起落,越过这水榭处,落在了远处的亭台之间。 “这会儿可以好好说话了。”林夙遥因为突然的举动而受到惊吓继而愤怒。气得脸色绯红如娇嫩的花朵,那一低头的风情迷惑萧晟的双眼,手忍不住提起想要轻抚那娇嫩绯红。 “啪”的一声叫他的手打落,林夙遥推开这人的站定终于咬牙切齿怒道:“睿王殿下自重!” 遗憾的收回手,“林姑娘的琴音本王很是喜欢,不知可否有幸再听一回?” “殿下见谅,琴弦已断弹不得琴。” “是弹不得,还是不愿弹,若是二皇兄在前,你也这般答。”萧晟漫不经心的道,但是话语之中却满是冷意。 林夙遥手轻抚鬓角,嘴角微微勾起对着露出快娇艳的笑容吐出却是让萧晟恼怒的话“知音难觅,二皇子自然不同!” “真可惜二皇兄无此福气,”萧晟挑眉道“林姑娘,本王可是救了你两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若以身相许,本王绝对却之不恭。“ 图穷匕见不外如此,林夙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之意,这些皇子们外表如何,内里都是一样的。“殿下曾应允三件事,如今尚剩下两件,殿下应当还记得。“ “林姑娘想要动用剩下的两个承诺?”萧晟脸上神色不明淡淡问道。 “殿下只需应允一事,你我之间就此两清。”林夙遥道“从此之后永不相见!”勾起的嘴角冷冷的看着萧晟。 皇子也好,皇位也罢,她都不在意,重来一世深陷仇恨原以为可以报复那人。却不想步步筹谋之下不过让自己陷入漩涡之中。若是如此,倒不如提早抽身,以免如上一世一般牵连家族。 萧晟闻言一愣,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满是探究,可惜林夙遥已经没心思再理会,直接转身就要离去。 却不想被他伸手拉了回来,四目相对,萧晟的手抚上她的眉眼,似喃喃自语“告诉本王,你究竟要什么,只要你说出口,本王都可以答应。”母仪天下的后位,还是家族的荣华富贵?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萧晟的脸被打偏。 林夙遥的眼中积蓄着怒意与绝望“我要什么,萧晟,皇后的位置我不稀罕,你们这些男人眼中除了权利还有什么。“ 后位,可笑,果然萧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萧晟你与萧铭有什么不一样,一时的好奇加上林家的势力,若是寻常女子只怕你连这个心思都不会去用。 所有的怒气在这双绝望的双眸中淡去,隐隐的心疼涌上心头,他查过她的所有,但是无从知道她的绝望与痛苦从何而来。 林夙遥推开身前的人一步步的踏离这里,挺直的身子一步步的离去,没有回头。 萧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难得露出挫败的神情。 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不顾白鹭的劝说执意立刻回府。好在苏磬安排了马车送她们回去,没有问原因,或许心知肚明。 木然的回了府邸,不愿去见任何人。 “遥儿,你怎么了?”林钰听到妹妹匆匆回府的消息忙赶了过来。却见到自家妹妹颓然的模样顿时大惊。 回到熟悉的环境见到了至亲之人,所有的痛苦再也掩不住,林夙遥哇的一声趴在兄长的怀里痛苦出声。 这一下吓坏了林钰,双手怀抱着痛哭的妹妹,眼中满是煞气,是谁,是谁欺负了遥儿? 出口的却是柔和的安抚“遥儿不哭,乖,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林夙遥只一心哭泣,也不出声,林钰无奈只能拿眼神示意一旁的白鹭和青鸾。 只是没有姑娘的吩咐白鹭和青鸾也不敢多言,只能低着头沉默。 林钰只能先安抚妹妹,良久,林夙遥终于冷静了下来,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道:“哥哥,遥儿,遥儿是不是,很没用?” “胡说什么,遥儿自然聪明过人,再说还有哥哥在。”林钰安抚着妹妹,内心阴暗的想着是不是苏磬欺负了自家妹妹。 林夙遥趴在兄长的怀里感受兄长的关心,心中的寒意被驱散了。是她陷入迷障,萧家的事情与自己何干,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 父兄都是心中都有打算,上一世若不是为着自己绝不会往那摊漩涡中去,这一世难不成自己还要让至亲因为自己而惹上这些是非吗?不,她一开始就错了。 想清楚后,林夙遥心中一阵清明,倚着兄长轻声道:“哥哥,我以后再不惹哥哥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这忽来的话是什么缘故,林钰还是揉了揉妹妹的青丝“你还知道自己不乖,还不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就是想爹娘和哥哥了。”林夙遥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 林钰自然不会相信,不过见妹妹打定主意不说却也不好逼问,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自家妹妹这般伤心的模样,这笔账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苏家姑娘请的人出了事自然少不得要问上一问。林夙遥再没想到因着她这一哭,倒是让前世不曾有牵扯的两人凑到了一块,之后恩怨不断。 秋雨缠绵打落了一地的落花,林夙遥靠着窗子听着窗外的雨声,哗哗哗的不叫人生厌。因着下雨也不能出去,索性唤人摆上了笔墨,难得来了兴致,望着窗外那几株娇艳的菊花挥洒毫末。 就在她沉浸于挥毫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声响,未等她放下笔,一个软乎乎的身影冲了进来扑到了她的怀里。“小姨,玉儿好想你。” 林夙遥脸上露出笑意,青鸾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笔,并未她擦拭手。 “多大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仔细你娘知道了要罚你。”虽然是训斥的话但是眼中满是疼爱之意。 小小的圆团子从小姨的怀里出来,带着些肉的小脸软软的看着十分喜人,这会儿嘟着小嘴道:“爹最坏了,不让玉儿跟娘一起,玉儿要和小姨一起。” 软软的童音告着亲爹的状,神气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林夙遥捏捏小团子的小鼻子“早告诉你不许缠着你娘不听,这会儿知道了吧!” 含笑看着小团子在自己怀里撒娇,林夙遥脸上满是笑容。别院之事后,虽然自己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但是兄长却时刻放心不下,到底是寻了姐姐接了她过来小住,一则是姐妹之间许久不见,二则也是希望浩儿和玉儿的陪伴能叫她开心一点。 浩儿五岁了,已经进学,倒是像个小大人似的,只玉儿才三岁,又极得宠爱整日里憨憨的惹人疼爱。昨日个偏要同她娘亲一块睡,不想半夜叫她父亲给送回了自己屋子,这才跑到自己这里抱怨。 小团子玉儿抱着软软的香香的小姨心中满意的很,娘亲不给抱还有小姨,这总没人抢了。 “小姨,玉儿今晚陪小姨睡好不好?玉儿身上可软和了,小姨抱得会很舒服的。”睁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小玉儿萌萌的道。 第13节 林夙遥的心瞬间就化了“好,小姨也很喜欢玉儿。” 小玉儿闻言笑得更加甜了,“哈哈”的在林夙遥的话里动来动去的。 一进门就看到妹妹卖蠢的陈浩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从小姨身上拉起赖着的妹妹。 “小姨,你被惯着她,就会撒娇。” 小玉儿被哥哥说了,鼓起腮帮子握着拳头不满道:“你做哥哥都欺负妹妹,我要告诉祖母和先生去。” “你就会告状。”林浩到底有些担心“我又没欺负你。” 林夙遥看着兄妹两个闹腾笑了起来到底是拉过小玉儿“好了,玉儿乖,哥哥跟你闹着玩。” 小玉儿才不信呢,哥哥就是嫉妒她,对着哥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林浩撇撇嘴哼了声,他才不是嫉妒呢,只不过人家的妹妹那么乖,这家的这个就会告状,上一会不过是不带她玩就告状害他被爹爹罚了,妹妹什么的一点也不可爱。上回买的木雕小人就不送给她了,让她不理我。 ☆、第二十章 虽然外头风雨不停,但是屋里却是一团和乐。林夙遥正哄着外甥女,不想外头伴着女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只见姐姐领着人急冲冲的进来,神色很是紧张。林夙遥忙起身相迎“阿姐,怎么了?” 林倩轻拍她的手对着一旁侍立的陈玉和陈浩的丫鬟道:“带浩哥儿和大姑娘下去。” 林浩懂事看母亲的神色就知道有要事,听了母亲的话忙一把拉过自家妹妹道:“娘和小姨谈事,我带妹妹去玩。” 见林倩点头拉着不情愿的妹妹离开了屋内,林夙遥见两个孩子走了才看向自家姐姐。 林倩拉着她的手“母亲派人过来接,车马已经在外头等着,遥儿先去,行囊我让人收拾了给你送回去。”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林夙遥一惊忙道。 林倩摇首叹息了下才道:“母亲派了周嬷嬷来,路上会同你细说,遥儿只记着不管如何,我和爹娘还有钰哥儿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万事自有爹娘在,你若是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实在让人担心,可惜不待她细问就被阿姐送上了马车。 路上林夙遥总算了解了到底怎么回事。 沉寂多时的选皇子妃之事随着昨日宫中宴席五皇子生母张贵妃向太后请旨赐婚而风云再动。张贵妃看中的是同为国公府的韩公府郑氏之女,韩国公府同是开国功臣之后,位列一等,但是到如今权势已大不如前。张贵妃选这家的姑娘为儿媳原因倒也不难理解,但凡位高权重者未必愿意将女儿嫁给五皇子,次一等的张贵妃也看不上,郑家虽然大不如前,但是却也是百年世族,比起张家高了不少,张贵妃母家寒微,纵然如今靠着张贵妃起来了,但是细论起来,京中有些家底的都看不怎么上,不过是不予计较,郑氏之女却是合了她的心意。 张贵妃会亲自向太后求婚,那么必然与韩国公府达成一致,太后也不会拒绝。只是前头几个皇子都未指婚,没有弟弟反倒在前的。 借着这个太后有心为诸位皇子一道指婚,至于人选,今日宫中传出旨意,太后招京中闺秀入宫伴驾。除了已经定下来的五皇子妃郑家姑娘外尚有八位姑娘。具是之前就露出风声,只除了林夙遥。 宫中旨意一出,镇远侯府顿时备受瞩目,毕竟只林家有两位姑娘受诏入宫伴驾。林夙遥入京将将一年除了在苏府寿宴露面外并不常走动,林沈氏因着她年纪尚幼,加上局势复杂有意等选妃之事定下之后再带她多出去走动,因此京中许多人家却是不识得林夙遥。 得知宫中宣召除了林婉还有自己,林夙遥紧蹙眉头,她有心脱离是非,却不想旁人不愿放过自己。也罢,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靖安候府正院,林家三房人齐聚,林老夫人端坐于上,面色凝重,左下首坐着的是林涣和林张氏,右下首是林泽和林沈氏,林鸿与夫人林陈氏坐在林涣夫妻下首。 相比起林张氏盯着二房不满的表情与林沈氏略带忧愁的模样,林鸿夫妻却是淡定的很,三房没有嫡女,他官位不如两位兄长,皇子妃怎么也轮不到他家自然也就不担心。 林老夫人左手转着念珠眼见众人都不吭声终于开口道:“宫中的旨意你们都知道了,都说说吧!” 说什么,林婉和林夙遥同时位列入宫人选摆明了就是都有机会,林张氏冷笑道:“母亲,不是我偏着婉儿,当初的事情是说好了,弟妹不乐意明说就是,何必做出这等事情倒让人怎么看咱们府里。” 一句句的分明是在说二房私底下动作不然的话如何宫中如何知道二房女儿。林沈氏自己不愿与人计较但是涉及女儿却是半点不松口“嫂子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议事的时候我们夫妻就说得明白,这事到底怎么来的谁也不清楚,现在嫂子这脸色未免太过分。” “好了,老二家的没事少让遥儿出门,你也是大家夫人,见那个姑娘见天的往外跑。”林老夫人淡淡的道。 这话一出,林沈氏顿时脸色一变,就要张口却被林泽轻捏手腕阻止了。 林泽神色淡然“母亲,遥儿的事情儿子早有决定,这话我再说一次儿子从未想过送女入宫,母亲和兄长信也不好,不信也罢,儿子言尽于此。如今宫中传召之事已成定局,儿子只希望遥儿能够平安的从宫中出来,至于其他的儿子无意多管。” 林泽如今是靖安候府的主心骨之一,他开口,饶是林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林涣笑道:“二弟说得,为兄自然相信,也许此事真的只是凑巧,母亲,我们实在不必着急。” 长子出言和缓,林老夫人也顺势而下“今日传旨的内侍有言明儿就要来接人,不管怎么样,她们姐妹一道也能相互帮衬着。回去好生叮嘱些,宫中不必家里,若是冲撞了贵人谁也救不得。遥儿此行但求无过,待到过几日,我亲自入宫求太后恩旨先接了遥儿回来。” 林泽道:“有劳母亲多费心。” 林泽夫妻摆明了态度,林张氏也不好再咄咄相逼,只是对于林泽所言,她却是不怎么相信的,推己及人,她一心指望女儿入选皇子妃荣耀家门,自然也就觉得别人也不会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林老夫人对此事下了定论,其他人就不敢再说什么。林鸿自始至终不曾发言,只是看着大房和二房目光微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未必回如母亲的意。就算母亲在太后跟前有体面,但是皇家的事情岂是他们臣子能说的。罢了,二房和大房都是自己的侄女,谁选上不是一样。 林夙遥匆匆回府,进了内院正好撞上林婉和林琼,林婉一脸的冷然直接无视,倒是林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虽然知道林婉此时心中生了嫌隙,不过她也无心同她说话,这种事情说不清。直接对着两人微微颔首也不停留就匆匆向着自家院子而去。 林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瞧瞧胞姐冷淡的样子叹了口气,明明都是姐妹怎么会弄成今日这般。 林夙遥进林沈氏院子的时候,林泽和林钰也都在。 林沈氏拉着女儿的手坐下轻言安抚“遥儿放心只是去宫中住几日就回来。”虽然是这般说,但是眼中仍掩不住担忧之色。宫里那是什么地方,这一去说得轻巧,做的好不行,坏也不行,若是惹怒了贵人她的女儿肯定要受委屈的。 林夙遥偎依着娘亲轻声道:“娘请放心,女儿心中有数,不需担心。” “夫人不必挂怀,遥儿不过去几日就回来。”林泽安慰夫人又对女儿道:“遥儿,你只谨记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但求无过。此事也怨为父,早知道就该早些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也不至于横生枝节。”林泽想到此处不免后悔,他早已看好了人选,两家也都有默契,只是舍不得女儿,因此不想这么早定下,哪里知道宫中会突然看中女儿。 林夙遥闻言脸色微僵,父亲看中的自然是沈熙云,纵然她放弃那些打算,可是却还是不愿嫁给沈熙云,她配不上他。只是这会儿却不能同父亲明言,只能将头埋在母亲怀里不让父亲瞧见她的神色。 好在林沈氏只当她害羞只含笑的摸摸她的头,倒是林钰心知妹妹和好友之间出了问题,见此忙岔开话题道:“虽然说选妃之事看似后宫之事,但是与前朝脱不开干系,父亲不妨从此入手,既然伯父伯母有此心,父亲理当相助才是。“既然事从选妃上来,倒不如釜底抽薪早些将事情定下来,自家妹妹自然能够脱身。 林钰只开了个头林泽想明白了,朝中的局势他更清楚,虽说圣心难测,但是自古以来从不缺能够揣摩圣心的能臣,只是这样的心腹重臣岂是能随意打动的,看来这次少不得要真的使上十二分的力。 林夙遥眼见父兄为自己担忧,想着若不是自己任性妄为哪里会有这一遭,顿时后悔不已。只想着此番入宫定不再招惹事情。 入宫之事已定纵然心中不愿也少不得忙活起来帮着女儿收拾,此番入宫谁也说不好要多久。太后既然有意相看,只怕也不会是两三日的事情,若是准备不当,在宫中少了什么倒是麻烦。 另传旨的内侍早有言,入宫的姑娘可带一名婢女入宫,林夙遥在青鸾和白鹭之间思虑一番,还是选了白鹭,青鸾行事鲁莽,若是行差踏错,她也救不得。 次日,林钰和长房的林钧一起送林婉和林钰前往宫门口。 姐妹两个同坐了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比起昨日的冷淡,想来应该是得到了祖母和母亲的提点,林婉的神色好了许多,对着林夙遥亦恢复了以往的亲近。只是这份亲近有几分真大抵是两人心中有数。 ☆、第二十一章 她们将从重华门入宫,宫门口早有内侍候着。皇宫是这个世间最富贵而等级深严所在,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无数怀抱青云之志女子走进这座富贵的囚笼,追逐自己所祈望的权利与荣华,她们之中有人成功了,成为人上人,也有人失败了,尸骨无存。 比起林婉的紧张,再次踏入这个前世命丧之地,林夙遥满脸的淡然。所有的恩怨情仇比不过亲人的平安,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她就不打算反悔,只是若说一点触动都没有却是不可能的。 前来迎接的内侍是太后宫中的,领着她们前去太后的寿安宫。 皇后体弱后宫诸事交由贵德淑贤四妃共同打理,若有大事则有太后亲断。例如皇子妃一事就不是诸妃所能决定的。 寿安宫内已经有几位姑娘先到了,此刻正聚在一块说话,见内侍领着她二人进来,目光多落在走在后边的林夙遥身上,带上了隐晦的打量之意。 林婉常在京中走动,她们自然识得。林夙遥新近入京,自然没多少识得,不过只看她同林婉一块,众人也知这就是林家那位多出来的姑娘。 要说不好奇自然不可能,不过到底是聪明人,这会儿又在太后宫中自然也没有人会莽撞行事。 内侍领着她们进来让她们在此等候召见就告退。林婉瞧见了众人脸上带着笑意就要走过去打招呼,才抬起脚就顿住了转身对林夙遥道:“遥儿妹妹想来不认识,我给妹妹介绍一下。” 林夙遥微笑道:“有劳婉儿姐姐。” 却是却之不恭,林婉点点头领着林夙遥款款向着那几位姑娘而去。 众人见了她二人过来也是含笑相迎。虽不能说关系多好,但是都算是认识。由林婉做了中间人,众人相互见礼。 承恩侯柳家的姑娘柳欣,户部尚书褚家的姑娘褚云秀,兵部尚书张家的姑娘张若曦,定远侯府李家的姑娘李秀心已经被确定为五皇子妃的韩国公郑家姑娘郑念安。 林夙遥随着林婉的介绍一一见礼,诸位姑娘亦还礼。此番入宫的一共有八个家族九位姑娘,除了在场之人外尚有镇北侯府陈家的姑娘陈慧和左都御史赵家的姑娘赵琦。 承恩侯是太后娘家,太后是柳欣的姑祖母,她往日里也常进宫伴驾因此在诸位姑娘中算是最淡定的,见礼完毕含笑道:“夙遥妹妹很该多出来走动才是。” 林夙遥只笑着应道:“我初入京那会就病了一遭,却是没得机会多走动。”病了一遭是真,但是没走动却是未必。 不过这话也只是随口一问,到底也无人细究。算起来这些姑娘都是背负家族重任,有些事情确实身不由己。 郑念安婚事已定态度最是从容,不管她喜或不喜这桩婚事是家族定下的,她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倒是下剩的这些姑娘各有各的想头,这些家族倒不一定都想把女儿嫁给睿王。似褚家和李家是忠于今上,未必愿意卷进储位之事。 不管各自的目的是什么,面上却都是和乐融融。不过比起林婉众人却都有意无意的将话语往林夙遥身上去。不过好在也没有问什么过分的话,不过是捡着一些寻常之语,像是什么时候进京的,之前在哪等等。或是问起闽南的风土人情。 一时之间倒是融洽的很,正说着话,忽听见声响,又有内侍领着二人入内。 前头那个身量略高,泛着些许的冷意不若寻常闺阁女子。略后一步的形容娇小,脸带笑意,看着是温柔和顺的性子。 一扭头见了众人俱在眼中满是惊喜拉了另一人走了过来笑道:“不想诸位都来了,却是我和陈姐姐来晚了。” “不晚,也不过是刚到不久。”柳欣笑着挽着赵琦的手。有意无意的避开她身边的陈慧。 其余人一概如此,若是有人细想大抵觉得这位陈慧该是不大合群之人。林婉回眸间见林夙遥立在众人之后目光却多落在陈慧的身上。不动声色的凑到她身边轻声道:“遥儿妹妹可是好奇这位陈姑娘?” “我瞧着诸位姑娘好似不大愿意同陈姑娘说话,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姐姐也教教我,免得妹妹一时不慎说错话却是不好了。”林夙遥收回目光看向林婉笑道,眼中满是好奇之意。 林婉见此淡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妥当,陈姑娘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镇北侯世代镇守北疆,陈姑娘前些年一直在北疆,直到去岁才回京,算起来也就比妹妹找了半年。她性子冷些不大爱说话,久了大家也就不大再同她多言。” 林夙遥听了点了点头,林婉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上,像是在探究她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可惜林夙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再正常不过了,压根看不出什么。 众人来齐,不待久等,就有太后身边的女官前来传召众人前去。有随家中长辈入宫请安的识得来人具是客气有礼的问好。有不识得,见此也知道这必然是太后跟前的心腹,也都不敢失礼。 从文帝的贵妃到如今的世间最尊贵的女人,柳太后这一路走的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平稳。 只是那些曾经的博弈都成为了过去,随着她的儿子成为皇帝,她也就成为了后宫之中的胜利者。 林夙遥一行走进了寿安宫的主殿,对着端坐凤榻之上的至尊之人行礼参拜。 “臣女柳欣参见太后娘娘······” “臣女诸云秀参见太后娘娘······” “臣女林夙遥参见太后娘娘······” ········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诸位姑娘款款行礼,仪态万千,端是赏心悦目。 因为低着头看不清柳太后的神色只听得一声清雅之音“都起来吧!不必多礼。赐座。” 诸位姑娘方起身,早有宫女送上绣凳,几位姑娘皆入座。 林夙遥刻意站在了后头,就算落座之时也居于众人之末。其他人瞧了也只当她知礼,不做深思,毕竟林家来了两位姑娘,林婉已然坐在了前头,林夙遥若是再这般纵然这些姑娘非度量狭小之人却也只怕难以接受。只陈慧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闪过一抹审视。 这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场,哪怕只是瞧着也是极为舒服的。柳太后自然也不例外,柳欣是她的侄孙女自然极熟,其他姑娘也有几位是见过的。 柳太后问了几句,每位姑娘都没有露掉,最后目光落在林夙遥身上审视了一番,看出喜怒。 第14节 “这是靖安候府的?” 林夙遥在心中叹了口气款款起身行礼回道:“礼部侍郎林泽之女林夙遥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太后闻言点点头淡淡的道:“哀家老了这记性就差了,是了,靖安候府有两位姑娘进宫。芸娘你也不提醒哀家一声。” 太后身边侍立的一位年长女官闻言笑道:“是奴婢的不是。” “你呀,什么时候也这般糊涂了。”玩笑了下又对着端坐一旁的诸位姑娘道:“芸娘是哀家身边的人,这些日子你们在宫中若是有不便的就寻芸娘。也莫要拘谨,哀家老了,倒是想要找人多说说话。” 诸位姑娘忙起身道:“愿为娘娘分忧。” 至于还行礼的林夙遥却好似被柳太后忘记了一般,林夙遥低着头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无奈。这回倒是不用刻意低调了,太后娘娘可是摆明了不喜她,谁想到上一世最得娘娘欢心的自己今生倒是得了个不喜。 又说了几句话,柳太后放了众人离去,左右要在宫中暂住自然也不急这一会儿。早有内侍为诸位姑娘安排了在寿安宫偏殿安排了住所,姑娘带进宫的丫鬟也先一步前去安排。 “好了,林氏女也去吧!”最后柳太后到底没真的让她继续跪着,淡淡的道。 林夙遥谢礼起身随着众人一道退出跟着芸娘一起前往偏殿。 林婉看了看一脸淡漠的林夙遥想说什么,但是偷觑了芸娘一眼倒是没有走到她身边,而是静静的走在前头。 因着刚才的事情诸位姑娘都有意与她隔开了距离,林夙遥也不以为意,只是一个人慢悠悠的坠在后头,不掉队就是了。 只是走了几步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抬眼看去却是陈慧。她依旧是一脸冷淡的模样,刚才应答太后时也没有多余神色。林夙遥有心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罢了。 两人一路无言的来到偏殿,好在分到的住处没什么问题,许是一开始安排住处的时候那些内侍可不知道太后的态度,林夙遥苦中作乐的想到。 她可不认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好,在宫中待过的人才会知道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内侍。罢了,大不了就花点银子打点一番,左右太后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着,忍受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只是柳太后的态度实在很让她讶异,纵然一开始她不在备选之上,但是这般分明的不喜不像柳太后一向的处事,她做了什么让柳太后这般容不下? ☆、第二十二章 皇宫是世间最富丽堂皇之所,但是宫殿无数,若真要论个之最,却是少有人能去的云台宫。不是历代皇后所居的凤仪宫,云台宫是今上登基之初为皇后所建。世人道皇后不得圣宠也由此而来,云台二字有出凡尘之意。人言皇后被今上闭于此修行。 可惜十数年来,皇后依然稳坐后位,不是没有恃宠而骄者妄闯云台宫不过是落得冷宫的命运。 久了宫中的女人才明白,不管皇后怎么样都不是她们能管的,要在这个宫中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有两个决不能得罪,一个是稳坐寿安宫的太后,一个却是隐居云台宫的皇后。 宫中能够见到皇后的不多,只是云台宫每日不停的太医就可知皇后身子只怕确实不好。 云台宫任何时候都是安静的,能听到的不过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内殿中,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的皇后倚在榻上,心腹的宫女站在卧榻边为她轻轻的揉着眉心,纾解痛苦。 “千羽,各家姑娘可是今日进宫?“闭着眼的皇后忽然道。声音很轻柔,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手不曾停住闻言含笑应道:“可不是今日,娘娘可要召见?” “罢了,此事有母后在,只怕林家那位小姑娘讨不了母后的欢心。”皇后淡淡的道。 千羽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立刻又继续,只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不管吗?” 皇后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目,蛾眉轻蹙,眸光闪现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他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倒不如放林家姑娘一条生路,这条路本就不好走。” 小心的服侍皇后休息,千羽退出内殿,外殿廊前萧靖坐在轮椅上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二殿下!” 萧靖转过身含笑道:“千羽姑姑不必多礼!” “娘娘不会插手此事。”千羽将皇后的态度转告,眉宇之间带有忧色。 萧靖神态平和似是早有预料,见千羽的忧心的模样笑道:“千羽姑姑不必忧心,母后不管却也没反对不是。” “可是,太后娘娘那里?” 萧靖只淡然一笑,太后从来不是大问题,不然也不至于有这座云台宫。 林夙遥早知道这宫中瞒不住消息,尤其是太后当着满殿宫人的面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喜,那些看菜下碟的少不得要使坏,只是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白鹭看着那些凉透的饭菜忿忿不平“这些人太过分了,又不是姑娘求着进宫的。” “不过些小人同他们计较什么。”林夙遥淡然道。不过是瞧着她不得太后欢心罢了,若是去闹指不定下回冷的都不送。 “可是姑娘吃什么呀?”白鹭自己倒是无所谓冷的将就的用了就是,但姑娘确实绝不能用的。 这却是个问题,虽然她这会儿不大饿,但是也没有一直饿着的理,沉吟一会,只让白鹭拿了银子去找那些内侍。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想来那些内侍拿了银子也不至于太过。 白鹭答应了一声就要去,不想打开门却有一个婢女站在外头正要敲门,见了白鹭笑着道:“这位姐姐好,林姑娘可在?” “你是?” “我叫芳儿,我家姑娘姓陈,派我来请林姑娘。烦请姐姐代为通传一声。”芳儿很是活泼,笑盈盈的道。 白鹭瞧她没有恶意因此笑道:“请稍等。” 林夙遥见她去而复返讶异道:“怎么回来了?” “姑娘,外头来了位婢女,说是陈姑娘丫鬟特意请邀姑娘一聚,姑娘可要见见?” 陈?林夙遥微微蹙眉,陈慧寻她。“让她进来吧!” 芳儿跟着白鹭进来见了林夙遥福身问好脆生生的把话讲明白,说是自家姑娘一个人待得闷,请林姑娘一块过去用膳有伴。 林夙遥的脸上露出有趣的笑意,这么巧,她这会儿没饭吃,就有人来想请,这位陈慧当真的不怕和她走进了受她连累。 既然人家诚心相邀,自然也不推拒,见自家姑娘答应了下来,白鹭忙为姑娘整理了下衣着。才跟着芳儿前往陈慧房内。 几位姑娘住的极近,不过抬脚的功夫。陈慧的屋子与林夙遥屋内一致,不过是多了两个宫女,林夙遥原本也有的,不过来了个内侍传话说是调去帮忙,这就一去不回了。 见了她来,陈慧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起身相迎,请她入座。 应该是陈慧之前就吩咐了,入座之后两宫女就摆上了膳食。林夙遥嘴角微扬看向陈慧,食不言寝不语。两人相对而坐饭毕,净手漱口。 陈慧方道:“一个人用膳未免寂寞,林姑娘若是不弃,作个伴可好?” “蒙陈姑娘不弃,荣幸之至。只是我还以为陈姑娘会同赵姑娘一起。”林夙遥眼中微露好奇之意,毕竟她们两人是一块来的,自然不可能是碰巧,应该是约好的,既然这样如何会执意找上自己。 陈慧无意多谈只道:“赵琦约了其他人。” 想到之前众人对待陈慧的态度,林夙遥闭口不言。算起来她上一世并没有见过陈慧,倒是见过陈慧的妹妹。 陈家在景元二十年,也就是四年后因为一场战败而被抄家,内中的原因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是陈家一败涂地满门沦落却是事实。 而陈慧在那之前就没了消息,有传言北疆战事时她亦在,但是事实如何却不得而知。 有了陈慧相助,最起码林夙遥不必为了每日的饭食烦心。太后连着几日每日都要招几名姑娘去说话,但是从来不曾问起过林夙遥,像是完全忘了这么一个人。 林夙遥顶着那些姑娘欲言又止的神色过得倒是自在的很,虽然不能离开寿安宫,但是没事走走还是可以的。 大抵她不不可能有机会再入宫,如今换个心境再看看这宫里头的景致也不坏。 陈慧的意图大概也不在这个,她对着谁都冷淡的很,太后虽然会招她说话但是不过是比起林夙遥好些,多了几次也不爱找她。 她亦乐得自在,若是无事就遣人请了林夙遥一块下下棋。她于乐器诗书之类不大通,但是棋艺绝佳,若是全力而出,林夙遥多半只能是惨不忍睹。 好在下了几回知道她的实力之后,陈慧有所收敛,大抵是怕下走了这个连个下棋的都没有。 饶是如此,林夙遥也有些怕了,这日难得陈慧又被招去了。林夙遥也不愿在房中带着,只带着白鹭到园子里散散心。 若是景致自然御花园的好,不过她们却是去不得,不过寿安宫内的小花园也是不错,绕过中间的池塘,白鹭瞧着那假山上的小亭子笑着道:“姑娘,不如咱们到那亭子上去,那儿高只怕能瞧见御花园。” 林夙遥虽然没那个意思,但是瞧着白鹭一副高兴的模样也笑了笑,随了她的意。 行了不远,在假山下,忽然一个东西落了下来,险些砸到了白鹭,细看,乃是一个凤凰模样的纸鸢。 白鹭捡起这个精巧的纸鸢纳闷道:“这好端端的哪里飞来纸鸢,这宫中还能随意放纸鸢不成?” 一般人自然不能,但是总有能的,林夙遥接过纸鸢瞧了瞧,在不明显处看到一个熟悉的标记,叹了口气淡淡的道:“只放在这里,宫中的东西自然会有收拾。” 白鹭听了就要将纸鸢放到石头上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藏本殿下的纸鸢。” 抬头望去只见假山上露出一个人影,看模样不过七八岁,但是那衣着赫然是皇子的服饰。 那人从假山之上一跃而下,白鹭吓了一跳忙站到了姑娘前面。 虽然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是身手却不坏,从山上跳下来无丝毫损伤,只是站直了身子看向两人“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林夙遥看向这个傲气的小皇子,嘴角微微勾起,她倒是不知道萧衍还有这般淘气的时候。眼前这个正是皇九子萧衍,二皇子萧靖的同胞弟弟。 今上九子,只萧靖和萧衍是同母所出,但是其生母沈妃却是在生萧衍时难缠而亡,幸而一贯隐于后宫不问世事的皇后出面抱养了萧衍,同时接过了当时不过十四岁的萧靖的抚养权,不然依着这两兄弟的情况未必能够在后宫中好好的活下来。 既然知道这是位皇子,白鹭担忧这位小皇子误会自家姑娘忙道:“殿下,这纸鸢是自己掉下来的,与我们无关。” “本殿下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宫中随意走动?”萧衍蛮不讲理道。 林夙遥微微一笑越过白鹭“九殿下不是猜着了,何必再问。” “谁告诉你本殿下行九?本殿下行八。”萧衍露齿一笑驳道。 林夙遥挑眉“原来二殿下这般疼爱八殿下超过九殿下,既然会亲手做纸鸢给八殿下。” 这话一出,萧衍的脸顿时憋的通红“你胡说,二哥最疼我。”对上林夙遥似笑非笑的模样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把抢过纸鸢转向林夙遥道:“你认得这是二哥做的,那么我猜猜你应该就是那个林家五姑娘吧!” 林夙遥讶异的看向萧衍,她可不认为萧靖会将当日的事情告知幼弟,那么萧衍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第二十三章 萧衍见林夙遥一脸怀疑的模样嗤笑道:“本殿下才不关心你是谁,不过是偶尔听到一句。你长得不算最好看,要做本殿下的四嫂也不知道努力点,还是你知道配不上我四哥所以已经放弃了。”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过林夙遥,像是在肯定自己的结论。 看来萧衍确实不知道,应该是偷听了几句。林夙遥脑中转了几圈待到听到他一口一个萧晟,脸色不算多好,只淡淡道;“九殿下所言甚是,臣女不过蒲柳之姿自然配不上睿王殿下,殿下还是不要再说这话了。” 萧衍本来不过是取笑几句,见林夙遥态度冷淡才觉得不好,又不好自打嘴巴只能期期艾艾的看着林夙遥一脸纠结。 倒是林夙遥瞧着他那模样觉得有趣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何曾见过萧衍这般模样。 听见笑声萧衍只觉肯定是笑自己的,脸色通红气怒道:“大胆,你笑什么?” 林夙遥伸手摸了摸萧衍的头含笑道:“九殿下真有趣。” 萧衍睁着大眼看着林夙遥含怒道:“你刚才逗我,你,你!” “九殿下这话可是冤枉了臣女,臣女何曾逗殿下。分明是九殿下一来就横加指责。”林夙遥含笑反驳道。 第15节 萧衍一贯得宠,如今眼见被林夙遥驳斥,又发作不得,越发的郁闷,抱着自己的纸鸢倒是颇有些可怜之意。 林夙遥到底心软轻声道:“臣女正要去假山顶上小坐,不知九殿下可愿一道。” 有了台阶下,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萧衍眼前一亮顿时满意正要脱口而出又想起什么咳嗽了两声才道“这是你诚心道歉,不然本殿下才不会原谅你。” 林夙遥弯起嘴角浅笑道:“是臣女真诚的希望殿下能陪臣女一起。” “那还等什么走吧!也就是你那么弱,本殿下直接就能飞上去,我的功夫可是跟四哥学的,四哥说将来我也能像他一样去当大将军。”萧衍提起萧晟满脸都是仰慕。 林夙遥虽然不喜萧晟但是看着萧衍这般快活的模样到底还是为他高兴。 上一世她识得萧衍的时候他早就没了如今的快活,萧晟死后,萧靖跟着病重缠绵病榻。萧衍失去了庇护从往日备受宠爱到谨言慎行,那个时候的他对着谁都满是防备。 她和萧靖合作,以萧靖手中萧晟留下的势力换取萧衍的平安,接手了抚养萧衍的责任。萧衍那时候对她可一点也不友善,还是后来逸儿出世,萧衍才真的打开心门,也不知道她去后萧衍如何,依着萧铭的性格,夫妻父子之情都不顾,只怕不会留下衍儿。只希望她最后做得那些能够有用。 也幸好她那时虽然错信萧铭,却固守了对萧靖的承诺,没有将萧靖交给她的势力告知萧铭。许是萧靖早就看出来了萧铭不可信,想到萧靖当日要她承诺不将那份势力交于萧铭,留给自己的逸儿,林夙遥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将这些甩出脑海,现在想这些做什么,重来一世,亲人尚安,就连萧衍此刻也调皮的很,不是很好。 “本殿下说话,你有没有听?”萧衍说好些话却无人应声,当即不满道。 林夙遥回过神来见他气恼的模样含笑道:“殿下说什么?” 萧衍哼哼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这回真的再听了才不情愿的道:“今日的事情是你的错,不许跟四哥告状。” 果然还是孩子气,林夙遥道:“殿下放心,臣女同睿王殿下不熟。” 这是林夙遥第二次同自家四哥撇清关系,萧衍不笨立时觉出不对了,眼珠子转了几圈凑到林夙遥跟前状似讶异的道:“可是我听二哥说好像不是这样的。” “是二殿下亲口说得?”林夙遥问道,她可不相信萧靖会跟萧衍说这个。 这一问,萧衍果然露出纠结的神情,他只是躲在窗外听了几句,并没有听到全部,看着林夙遥一脸淡定的神情,难不成自己真的弄错了。 “你和四哥不熟,那你和二哥很熟吗?”萧衍换了个问题道。 “殿下身份尊贵,不过是见过几面,颇有些交情。”她倒是没否认同萧靖认识,毕竟她还挺想同萧衍说会话的。 萧衍顿时皱紧了眉头,完蛋了,他弄错了,原来这个是二嫂。若是二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萧衍想到二哥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痛苦极了,二哥的处罚一向让人难忘。 “九殿下怎么了?”看萧衍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林夙遥担忧的摸摸他的额头柔声问道。 感受到额头的柔软,再看看眼前关切的神情,萧衍的脸色微红顿时对之前的行为略感后悔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事!” 萧衍虽然面上露出对林夙遥的嫌弃之意,但其实并非真意。他虽然被皇后抱养,但是皇后体弱,不过是将他交于内侍宫女。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二哥和四哥,尤其是四哥。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二哥身子不好,若不是四哥厉害一直护着他们,他和二哥肯定会让人欺负。 偷听了二哥的话知道四哥有喜欢的人,担忧四哥以后有了王妃就不会对他好,萧衍这才故意找上门来,想看看林夙遥是什么样的人。 不想却弄错了,但是偷觑了眼一旁的人,萧衍暗道:这人当嫂子也还可以啦! 林夙遥自然不知道萧衍的小心思,见萧衍总算不闹腾了拉着他的手坐到凉亭内说话。不过是问些他平日里的事情,她虽然只长萧衍八岁,但是前世萧衍到她身边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她待他如亲子。因而言谈之间未免会忘了今时今日身份不同,多忧心他在宫中是否安好。 萧衍身为皇子,又算是半个嫡子身份尊贵,自然无人敢慢待,但是真的关心他的人不过是那几个,萧靖和萧晟为男子如何会注意哪些小事,皇后虽然关心他,但是身子不好。 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切让萧衍很是欣喜,若非他的内侍寻了过来,他压根不想回去。 只是他一向高傲的性子面上不愿露出痕迹,分明舍不得却只道:“看在你说话挺好听的份上,本殿下允许你下回来看本殿下。记住了没?”只那双藏不住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夙遥紧张的看她的回应。 林夙遥含笑道:“这是臣女的荣幸,臣女期望再见殿下。” 得到满意的答案,萧衍眼睛立时就弯了起来,掩不住的开心神色。“恩,你不要忘了,看你这么喜欢,这个纸鸢就给你。”说着将手中的纸鸢塞到林夙遥的手中,耳尖泛红转身就走了。 林夙遥拿着纸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何尝喜欢这个。罢了,也是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白鹭接过自家姑娘手中的纸鸢忍不住抿嘴笑道:“姑娘,这位九殿下真有趣,之前九殿下那样子吓坏我了,还以为是很难相处的。” 林夙遥微微一笑“九殿下是真性情,今日的事情别往外说,若有人问起就说这纸鸢是捡的。“ 白鹭知道自家姑娘于皇子妃上头无此心思自然不愿横生枝节忙点头答应。 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往原路返回,不想在路过水榭处遥遥的看见两人。 白鹭忍不住惊呼“姑娘,那是二姑娘!”不怪白鹭失态,那水榭处站的极近的两人,一人是林婉一人却是一青年男子,因离的有些远看不大清面容。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只一眼林夙遥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双手握成拳,深深的看向那亲密交谈的两人。 如是不论其他远远瞧着当真是一对璧人,只是林夙遥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再不信会这般巧,祖母和伯父一家的意思她都清楚,林婉会不知道,萧铭的出现怎么可能是巧合。 或许上辈子他们的巧遇也是他一手促成的,若不然,若不然。微垂眼帘掩住眼底的晦涩。只是手心的疼痛提醒她曾经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姑娘怎么了?”白鹭眼见自家姑娘神情不对忙道。 林夙遥摇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些情绪压下,再看过去的时候,远处的两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其然的抬头望向这边。四目相对,林夙遥冷淡的转过眼而后带着白鹭转身离去,不理会发现了她们的林婉有些惊慌的神色。 萧铭原本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才举目望去,对上那双饱含冷意的双目时他心中亦有些讶然,是她?只是那双目中的冷意叫他惊诧,这是对自己不满为什么。 待到林夙遥转身离去,萧铭低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林婉,心中闪过一抹念头是因为自己接近她的姐妹,好似不大可能,不过口中却道:“婉儿姑娘识得那位姑娘,可是担心?” 林婉勉强扬起一抹笑意道:“那是我五妹,她一向性子冷淡些,三殿下切莫见怪,时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姑娘回去。”萧铭含笑道。 林婉忙拒绝道“不,我是说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轻咬红唇有些迟疑道:“今日之事叨扰殿下了,告辞。” 微低着头不敢看萧铭福身行礼转身就离开了,萧铭站在远处看着林婉离去的背影,脸上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底却含着落寞之意。林婉走了很远回头看到这一幕,眼底泪意涌动,到底忍不住飞跑而去。 等到身影消失,萧铭的脸色依然不变只是眼底的落寞消失的一干二净徒留冷凝之色低喃道:“可惜了!” ☆、第二十四章 寿安宫正殿陈慧和柳欣伴着柳太后说话,柳欣性子活泼,又自幼得太后宠爱自然娇声笑语不断哄得柳太后开颜,陈慧只端坐一旁,偶尔附和几句不失礼数,却也不刻意展示。 柳欣正说了个玩笑话眼珠一转瞧见陈慧淡然的姿态嘴角一抿,不明所以的人只当太后对陈慧不喜,但是太后是她的姑祖母,她常入宫岂会看不出来,今次入宫之人太后最看重的就是陈慧。 “陈姐姐在想什么,可是担心林姑娘?”林家两位姑娘在宫中,她同林夙遥不熟兼又有太后的意思在因而只唤林姑娘。 柳欣刻意提起果然见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却只做无辜之状。 陈慧只扫了眼柳欣淡笑道:“遥儿又不是小孩子,我担心什么。”虽然否认,但是言语之中的亲切之意分外明显。 柳欣不想陈慧这般不避讳但是嘴角微扬越发的得意还要说什么,太后却道:“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累了,你们下去找姐妹们玩去吧!” 柳欣闻言一愣转而笑着扑倒柳太后怀里撒娇道:“太后让欣儿陪着,欣儿还想多陪陪太后。” 柳太后摸摸娇俏的娘家侄孙女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但是眼底却含着幽深“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和陈姐姐一块去忘吧!” 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柳欣愣了会这才起身和陈慧一起行礼告退。 退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芸娘匆匆而来,不待柳欣趁机问话就进了内殿。陈慧看着芸娘匆忙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再看了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柳欣,心中嗤笑一句却不再理会,直接回了院子去寻林夙遥。 芸娘进了殿内,放轻了脚步缓步上前行礼。柳太后打发走了两个姑娘这会儿正闭目养神见了她来只抬手让起。 芸娘上前几步站到了柳太后的身边,轻声道:“夙遥姑娘那头不知怎么的撞上了九殿下,奴想着既然有九殿下拖着就没再让人去,只是林婉姑娘不知为何去了水榭处,正好和等在哪里的三殿下碰上了,还说了许久的话,娘娘看如今该怎么办?” 太后闭着的双目睁开,冷道:“是意外还是有人做了什么查清楚不曾?” “查了一遍林婉姑娘那头应该是碰巧,但是九殿下只怕是听说了什么才寻了过来。”芸娘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倒也不怕只回道。 柳太后沉吟了会方道:“罢了,左右要指婚,林家倒也不是不成。”只是可惜了她好孙儿的谋划。 这话别人听不懂,只芸娘是柳太后的心腹自然是明白的,三殿下既然心心念念的要娶林家的姑娘,那么就指一个林家的姑娘给他,但是却未必是他想要的那个。 既然明白过来,芸娘顺势道:“娘娘,靖安候府老夫人递了帖子求见,娘娘看是否准了?” 太后颔首道:“总不好一直留着在宫里,你传话下去让她后日进宫。” 芸娘答应下来正要下去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止住了脚步欲言又止的看向太后终究道:“娘娘,四殿下那头若是?” 柳太后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他又如何,只要哀家在一日,当年的旧事就不会重演,林泽不是给自己女儿找好了人家,哀家就再给了恩宠把婚事指了也好叫大伙都安生些。” 听出自家娘娘是真的气了,芸娘忙上前几步“娘娘仔细身子,四殿下一向孝顺估摸着也只是一时的,不过就几面哪里就会到那个地步。” 柳太后听了不只没有松口气反倒是苦笑了声“都是些孽障,若是这般就好了,磬儿这会儿还叫他关着,他若是听话哪里敢这般。” 芸娘闻言也叹息了一回到底没再说,柳太后摆摆手让她先去传话,只等着先一件件的来。 林夙遥送走了神色不定的林婉未等歇口气就见陈慧进来只笑道:“合着今日是不让我歇会。” 陈慧来的路上也瞧见了林婉从林夙遥这里出去闻言淡淡的道:“好端端的她来寻你做什么?” 林婉自打进了宫可是没跟林夙遥说过一句话,撇的干净,这会儿跑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慧可不认为是好事。 林夙遥淡淡一笑却不答话,还能来做什么,不过是想让她帮着瞒下刚才的事情,不过林婉可真傻,这寿安宫的事情宫里其他人不能知道,太后还能不知道,只是她再说什么,只怕林婉也不会信的,也就没费那个唇舌。 陈慧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不过是担忧到底是姐妹别被言语哄骗了去,虽然不大可能,但是到底血缘亲情,不过瞧着林夙遥的模样也知道她心中有数,因而掩口不提。 宫中苦闷不过是闲聊几句打发时间,只是林夙遥总觉得今日陈慧心中有心事。虽然相交不久,但是陈慧的人品林夙遥还是信得过的,又有其妹的缘故到底还是开口问道:“陈姐姐若是有什么苦闷之处但凡直言,若是小妹能帮的自当尽力。” 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她能帮得上忙,但是陈慧的态度却分明表示此事大抵是与自己有关的。 自归来这些日子的总总事情想起来让林夙遥不免苦笑,她一心要复仇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入了迷障,待到要放下却发现她不寻事情,事情反到来找她,却是不得安宁。 陈慧闻言看向林夙遥,见她虽然有无奈之意,但是眼中却含真意沉吟了会方道:“我与妹妹此前从未见过,但是却刻意亲近想来遥儿妹妹心中必有疑惑之处。” 林夙遥点点头“却有疑惑之处,但是我信姐姐对夙遥无恶意。“ “遥儿妹妹此言倒叫我羞愧,我有一旧事不知妹妹可愿一听。”陈慧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却道。 原以为陈慧会顺势道出所求不想却要说古,林夙遥心中纳罕不解只道:“姐姐请说。” 陈慧缓缓道来“我的祖母出自宜川谢氏,宜川谢氏是历经几朝的世族,不过自前朝起就少有人在朝中,想来妹妹只怕不曾听过。”微微停顿之后也不等林夙遥答话继续道:“我祖母那一辈有一堂姐妹,算起来是她们那一辈最出色的,才华横溢,恍若仙子一般的人物,只是性情孤傲了些,最后自己看中了一个当时的才子为了嫁她和家族算是断了联系。好在那人不是负心之人,入京科举一路高升,却对我那位姨奶奶始终如一,只可惜子嗣不旺,膝下只得一女,遥儿可知这人是谁?” 摸不清陈慧的目的,宜川谢氏她倒是知道,甚至打过他们的主意,但是能在皇朝更替之下尚存的世家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不过是无功而返,却没想到镇北侯府的老夫人竟然会谢氏出身,照这么看谢氏虽然不出世,但是和朝堂之上还是有联系的。虽不知道那位为嫁人和家族断了往来的谢氏女子嫁的是谁,但是论起年龄当时她们母亲一辈的,可是与她何干? “遥儿妹妹那会还未曾出生自然不知道,我那位姨奶奶所嫁之人后来仕途通达,一路高升,位列文官之首,更是得文帝信任教导太子殿下,加封太傅。” 文帝时期的太傅只一女那不是,林夙遥看向陈慧眼露意外“皇后娘娘!” “是的,姨奶奶只一女就是皇后娘娘。” “我还是不明白姐姐要说什么,皇后娘娘能稳坐中宫是因为谢家不成?”林夙遥微蹙眉头,虽然意外皇后和谢家的关系,可几十年前的事情和如今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谢家想做什么。 陈慧只看着林夙遥的脸色就明白她只怕误会了忙道:“遥儿妹妹只听接下来才是正题。” 林夙遥挑眉示意她继续,想看看到底是在呢么回事。 陈慧深吸一口气方继续道:“王大人得文皇帝看中教导当时的太子,太子同王大人好,自然也就同娘娘自幼相识,两人一同长大,算起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谊深厚,世人都以为是一场良缘。谁知” “够了。”林夙遥的脸色豁然变了,这才是陈慧要告诉她的,这段往事未必无人知道,但是小一辈绝对没多少人知道,因为无人敢提。 虽然不知道这段事情,但是她却知道当今从来没有受封过太子,文帝病逝遗诏传位当今,文帝只一位太子昭明太子乃是当今的同胞兄长,病逝才由当今即位。和昭明太子青梅竹马最后却成为当今的皇后,隐在后宫多年不出,这其中的内情只怕绝非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 林夙遥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萧靖,萧晟,不管这其中是否她的本意,但是只看表像,对当年内情一定知晓的太后会喜欢自己才是见鬼,甚至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都是太后开恩了。 第16节 ☆、第二十五章 揉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夙遥看向陈慧眼中带着怀疑之色,就算她祖母出身谢家但是当年之事她也不见得知晓,就算知晓,那么她和萧靖萧晟之间的接触也不至于人尽皆知,她是从哪得知的,又为什么要告知她此事? “陈姐姐大才,小妹小觑了姐姐。” 陈慧起身淡淡道“我知遥儿妹妹此刻疑心于我,这是情理之中之事,我告知妹妹此事不过是提醒遥儿好生注意,纵然妹妹有心退出,但是有些事情只怕身不由己。遥儿妹妹不若多想想皇后娘娘。” 什么意思?林夙遥挑眉,陈慧却没有回答的意思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陈慧抛下一个大消息后就不再出现,林夙遥冷静下来将所有的消息重头梳理了一番,最终将重点放在了苏磬的身上,也是她疏忽了,自从西郊别院之后苏磬就抱病,如今看来却是疑点重重,只怕其中另有缘由。只是到底手头信息不够未能知道真相,林夙遥苦恼之际,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那纸鸢之上,眼中闪过一抹光,嘴角扬起。 林家得了太后的召见的旨意,立时一喜,林沈氏不顾往日婆母的不喜坚持要陪林老夫人一道入宫觐见。一定要将女儿接回来,想到她这些日子从夫君哪里知道的事情就日夜不得寐。顾忌着次子,又兼二房行事和她的心意,一向看不上林沈氏的林老夫人在此事上也没多为难就答应了下来。 婆媳两个按品级着了朝服入宫觐见太后,于寿安宫正殿得到召见。柳太后含笑的受了婆媳的拜见,言谈之间倒是和蔼,让一直惴惴不安的林沈氏稍加安心。言谈过半终于由林老夫人开口以林夙遥幼年体弱之事请求放其归家,这原不过是借口好在柳太后早已打定了主意自然没有为难,遣了芸娘去唤人。 见芸娘领命去了,林沈氏脸上才露出了安心之意对着柳太后真心诚意的谢恩。 芸娘领着人前来传话,得知祖母和母亲入宫,柳太后应允放她归府,林夙遥眉头皱起,顾虑母亲到底没说什么,只让白鹭收拾了东西就随芸娘前往正殿。 只是不想一行人才离了偏殿就让人拦住了,眼见来人一身繁复的亲王服饰,浑身释放着冷意,俊美的容颜因为周身的冷意叫人不敢正视。 芸娘脸色微变抢先上前几步勉强撑起笑意“睿王殿下安好,娘娘正在召见诰命,殿下若是要请安不若待会再来。” 萧晟的目光自从出现一直落在那个淡漠的身影之上不曾离开,看着那人隔着远远的从容淡定的行了个礼,就侧身低头,不愿看他,眼中闪过不悦之色。收回目光看向跟前的芸娘,到底是祖母的心腹,他也好太放肆了“孤有些话要同林姑娘说,芸娘姑姑稍等片刻可好?” 芸娘苦笑一下到底还是尽力道:“殿下只是为难芸娘,若是娘娘知道了只怕要生气的。” “皇祖母那里自然有孤在,牵连不到姑姑。”萧晟淡淡的道。 “殿下一定要?”芸娘无奈道。 萧晟不语,但是意思明显,芸娘只得叹息一回让开了路,领着她的人后退些许距离。 白鹭站在自家姑娘身边,之前瞧着那位王爷出现尚有些讶异,不想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让开了路,那王爷竟然朝着自家姑娘而来,顿时有些慌了忙拉着姑娘道:“姑娘,这是?” 林夙遥的目光迎向萧晟淡淡的:“我和王爷有话说,你跟着芸娘姑姑。” 虽然担心自家姑娘,但是这是在宫里到底不敢放肆,且芸娘所站的虽然有些远但也看得到白鹭答应了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 巍峨的宫室化作了衬托,那个缓步过来的男子,俊逸挺拔,眼中是不容错认的情感,林夙遥怔怔的瞧着,原本平淡如水的双眸忽然间有些波动,若她真的是还是当初那个桃夭灼灼的夙遥也许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吧!可惜,如今早已不会再没有那如火的情感。 萧晟所能见到了是淡漠的少女莞尔一笑只是眼底悸动也随之化作了平淡深沉。本该顾盼神飞的双目掩去了明亮。想起梦境中那双明眸,巧笑倩兮的容颜,心底升起一种疼痛之意,要怎么做才能换回你曾经的笑颜。 步步走近的身影像是魔怔一般没有停下,林夙遥微蹙眉头讶异的退后两步俯身行礼“睿王殿下安好。” 一句疏离的话止住了萧晟的脚步也拉回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停在了林夙遥的几步之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萧晟脸上恢复了从容的笑意“林姑娘好久不见。” “殿下诸事繁忙不知找臣女有何事?若无事还请殿下容臣女告退。”微垂眼帘林夙遥轻声道。 “孤当日所言之事不知林姑娘考虑的如何了?”萧晟倒是不绕圈,只是开口之言却让林夙遥皱紧了眉头。 “臣女家人在等候,请殿下让路。”林夙遥索性避开话题冷淡道。 萧晟上前一步身子前倾,林夙遥吓了一跳就要后退却被他拉住,只能转过脸避开。 “林夙遥,孤不想跟你绕圈子,愿也好不愿也罢,你都会成为孤的王妃。”萧晟的脸上是不如拒绝的坚定。 林夙遥转回脸看向面前的人,嘴角勾起讽刺笑道:“殿下身份尊贵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何必假惺惺的多问一句,臣女纵然比不得殿下,但生死总在自身,殿下只怕管不得。” 宁死不愿吗?萧晟的眼中怒意翻滚,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将生死之言说出口,手中的力度失了分寸,林夙遥手腕隐隐作痛,但是堵着一口气,她忍下痛意抬眼对上那愤怒的双眼,一双明眸满是畅快之意,权势如何,她凭什么要受他的逼迫。 四目相对之下萧晟深吸一口气忍下心中的怒火“是吗?你不吝啬自己,那么父母兄长也一样?” “萧晟!你!”林夙遥畅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空着的左手扬起却被萧晟挡住“遥儿,不要惹怒我,除了离开,孤可以给你要的一切。”只要你重新展露笑颜。 林夙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就是殿下的诚意,实在让人受不起!”咬牙切齿的话语透着心中的怒意。 萧晟手指在林夙遥的手心划过才缓缓放下后退一步“孤的诚意自然有,但是遥儿总该给孤一个机会。” 林夙遥不动声色的将手腕放在身旁深深的看了眼萧晟才道:“殿下若是真有本事让宫中下旨,臣女自当领命,若是没有还请殿下放过臣女。” “好,孤答应。只是遥儿可否为孤展现一番诚意。” “殿下还要如何?” “遥儿对着孤从来不曾笑过,孤想看遥儿的笑容。” 啊!林夙遥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萧晟,有些不确定,她是否听错了。随机皱眉道:“殿下什么意思?” 萧晟正色道:“遥儿没听错,孤想要看遥儿笑一笑。” “殿下若是想看笑,只怕多的是女子愿意笑给殿下看,恕臣女不会!”林夙遥恨恨的道,这人没个正行,说得都是什么鬼话,她是卖笑的不成? “孤对其他人的不敢兴趣,就想看遥儿的,遥儿可想清楚,芸娘她们只怕都等急了。”萧晟以眼示意等候在远处的芸娘一行。 林夙遥顿时气的呆住了,想起母亲尚在等候再看看眼前这个耍赖的王爷只能忍下怒意,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还无诚意的笑意。 虽然这个笑容不美,但是萧晟还算满意,因为那双明眸之中闪现的光芒实在让人移不开眼,纵然只是对自己的怒火,但是比起那平静如水让人喜爱。 “遥儿的诚意实在难让人信服,不若我们再聊会。”萧晟淡淡的道,嘴角隐隐有笑意闪现。 林夙遥气怒的看向这人不敢相信有这么无耻的王爷,可是想到尚在等候的母亲,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嘴角心中默念: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了今日再算账,又想到若是柳太后知道萧晟这会儿的行为绝对饶不了他,指不定会被罚跪什么的。这般一想就好似看到萧晟老老实实的跪在柳太后跟前一口一个我错了,怎么瞧都让人心情愉快想得太开心了,嘴角扬起“噗呲”笑出声,若是这般实在大快人心。 萧晟不知她想了什么,只看见本来勉强勾起的嘴角忽然真心实意的扬起,就连那双美目之中也满是清澈的欢愉,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看得痴了。 回过神来的林夙遥抬头对上那满是痴意的眼一时怔住了,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是再相互试探逼迫所以她从来不信他的话,但是这一眼却让她有些动摇了,只是那动摇只是一瞬的,权谋之下没有爱。 笑意收起林夙遥冷淡的道:“殿下满意了。”说吧不再等他的回答,举步向着芸娘的方向而去。 白鹭立时迎了上去,刚才睿王靠近自家姑娘时她就想过去可惜被芸娘姑姑拉住了。 芸娘看了眼林夙遥又看了下停在远处的睿王叹了口气没有问什么领着林夙遥回了正殿。、 ☆、第二十六章 林夙遥随芸娘前往正殿,柳太后许是因为尚不知刚才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加为难,林夙遥见了林沈氏心中很是激动,但因在宫里不好失态,行礼之后站到了母亲身侧。柳太后瞧着脸上倒是带上了些许的笑意,若非之前的事情,林泽的女儿许给晟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这姑娘是决不能入皇家。 女儿顺利从宫中出来,林泽夫妻心中欣喜,未免再生事端,林泽更是多番活动配合自家兄长力图早日将此事定下。 林夙遥出宫不过几日,其他姑娘也被放出了宫门,倒是让她讶异不已,没想到这般快,更让她有些担忧的是林婉自从宫中归来神色很是不对,忧思不定实在让人难以心安。萧铭的手段她亲自感受过,若是他真在其中做了什么,林婉绝对难以抵挡,想到此处她心中越发的难安。可惜因着之前的事情她不敢再轻易做什么,以免祸及自身。 寒冬至,这一日清早白鹭起身见外头已然是一片雪白,想来是下了一夜的大学,顿时一喜。梳洗完毕忙往姑娘屋里去。 昨日个是紫嫣负责守夜,这会儿早也起来了,见了白鹭含笑道:“姐姐这么急着过来?” “姑娘起了没?”白鹭点头应了下问道。 紫嫣闻言叹了口气朝里头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担忧道“昨日个将近丑时三刻才睡着,这会儿听见里头的响动该是醒了只是没出声,还早若是能在眯会也是好的,就没扰,姐姐,姑娘这样可怎么办?” 自家姑娘这些日子心里藏了事情,夜间总不得安眠,她们这些侍候的人都知道,只不敢叫夫人晓得,可是眼见姑娘面色一如不如一日的,只怕瞒不过夫人。 白鹭是跟着自家姑娘入宫的,虽然猜不着自家姑娘的心思,但是约莫知道只怕和宫里脱不开干系,只是这样的事情姑娘不说她们如何能问。 安抚了紫嫣几句,白鹭轻声走近,小心的掀起床帘。听见声音,林夙遥随之起身睁开双目,大抵还未完全清醒,一双美目透着些朦胧,她一直都似睡非睡的状态,如今要完全醒来却也有些糊涂,粉黛未施,许是因着未得好眠的缘故,少了些许的红润,多了些苍白之意,带着些病态之美,夺人心魄。 饶是看惯了白鹭都有些惊讶,自家姑娘确实长大了,只是比起如今她更愿意看到从前那个张扬的姑娘,眼中微微带着酸涩之意,姑娘从前哪里会睡不着,向来都是好眠的很。 “什么时辰了?”清冷的话语,林夙遥清醒了许多。 白鹭回神忙笑道:“还不晚,只是昨日个夜里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外头已然是一片白,姑娘从前最喜这个了,今日倒是可以好好瞧瞧。” 外头也听到了声响,紫嫣和绿芽也一道入内服侍林夙遥起身,白鹭上前为自家姑娘洗漱装扮。 下雪了,也是,京都在北方这个时候早该下雪了。她父亲为官多在南方,少有下雪的时候,就算是下不过是薄薄的少许。林夙遥虽然喜爱,但是却总无缘得见,倒是这京中每年必要下雪的。 上一世她后来长居京中但是除了头几年后来却是没有了那份心思。 踏出门,看着外头满目的白色,心中微微一怔,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存粹的看到下雪而开心了,手从袖笼里伸出来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接那纷纷落下的雪花。 “姑娘,仔细冷。”白鹭虽然瞧着自家姑娘露出笑意很是欣慰但是见她伸手不免担忧忙道。 林夙遥淡淡笑道:“不碍事,不过是一会。”盯着周遭众人不赞同的神色,林夙遥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只是那雪落在手心顷刻间就化作了雪水,质本洁来还洁去,终究不过是一瞬间的美好。 任由紫嫣为自己擦拭手心的水珠,林夙遥摇头轻笑了会才出发去给母亲请安。 进了门,由着丫鬟将身上的大毛衣裳接下,林沈氏见了女儿过来忙一把拉到身边,摸了摸手觉得不很暖和嗔怪道:“娘不是说了吗?天冷,你只多睡会不必过来了,这手都冻坏了。” 林夙遥偎依在母亲身边笑道:“女儿待在屋里也没事还不如过来同娘说说话,再说娘这里有烧了地龙又不冷。” 女儿愿意多陪陪自己,林沈氏自然是愿意的,摩挲着女儿的脸笑道:“遥儿越发懂事了,娘也就希望遥儿你平平安安的。这些日子瞧着清减了,可是没休息好?” “女儿倒是觉得自己胖了不少,成日里也没什么事做。”林夙遥笑道,不在意的转过话题“算起来好些日子没见浩儿和玉儿,这难得下雪,咱们接了浩儿和玉儿来玩,娘瞧着可好?” 提起外孙,林沈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轻点女儿的额头笑道:“分明是你瞧着下雪想自个玩还拉了玉儿和浩儿,哪里像个做姑姑的。” 林沈氏速来知道女儿爱玩,只当她真的是想玩又担心自己说。林夙遥一怔,立时就反应过来亦笑道:“娘笑话女儿,做姑姑怎么了,就不能玩。” “你自来就是古灵精怪的,我瞧着玉儿就像你。”林沈氏搂着扑在怀里的女儿戏谑道。 林夙遥只笑着点头,她也觉得玉儿像她,惟愿她比她好些。 母女两个说定了也就打发了人去陈家接人,林倩自然愿意,过午,陈家兄妹就来了。 小玉儿一见林夙遥就往她怀里扑,软软的童音响起“小姨,玉儿好想好想小姨。” 陈浩却是一本正经的给外祖母和小姨请安,次后才将自家妹妹从小姨话里拉了出来“这般没规矩,回去我就告诉娘。” 没了小姨软软的怀抱,小玉儿不乐意了,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外祖母和小姨嘟囔道:“外祖母看,哥哥就会欺负我。” 林沈氏瞧着那小模样心都软了,忙招手让她到自己怀里一面对着陈浩道:“玉儿还小,外祖母跟前不必这般。” 陈浩板着张脸明显对妹妹的行为不满,可是又不能反驳外祖母的话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陈浩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如今做着这般模样只让人瞧着有趣,林夙遥含笑的揉揉陈浩的头拉了他坐到自己身边含笑道:“浩哥儿懂事小姨很高兴,玉儿小娇惯些在自家人跟前无碍,以后见外人不许这般。”后头的话却是对着赖在祖母怀里的小玉儿说的。 小玉儿到底不是真的不懂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色道:“玉儿记住了,玉儿在外面才不会这样呢。” 林夙遥捏捏小玉儿软软的小脸笑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给哥哥道歉。”虽然疼爱玉儿,但是觉不至于宠坏她。 小玉儿从外祖母怀里出来走到陈浩跟前“玉儿错了,哥哥原谅玉儿好吗?”小人儿的眼睛满是祈求。陈浩板着的脸再也撑不住了,手毫不犹豫的伸出来摸摸妹妹的小脸“恩,知错能改就好。”感受到手心的柔软,陈浩觉得有妹妹也不坏,只要每次都这么乖。 林夙遥瞧着兄妹两个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头,陈家也是大族,虽然姐夫待姐姐很好,但是这等人家有些规矩就是姐姐也莫可奈何,浩哥儿是嫡长子,自幼就被陈老太爷带在身边教导规矩上头自然严些,小玉儿是女儿,姐姐和姐夫难免要宠些,浩哥儿到底是个孩子见多了心中只怕存了些心思,如今这般也就让她放心。 因为小玉儿缠着林夙遥,林沈氏索性就让小玉儿跟着女儿住,将浩哥儿送到林钰院子里住着。 安顿了住处,林夙遥带着小玉儿和浩哥儿两个去玩,恰好林琼得了消息也跟过来凑热闹,虽然人少倒也有趣的很。 林琼这些日子也难受的慌,虽然因着上回入宫之事心中存疑,她却也不信母亲的话,遥儿妹妹怎么看也没那份心思,只是府中之事她也说不上话,随着遥儿妹妹顺利回来,她好不容易心中松了口气,却不想自家姐姐自打宫里回来就有些古怪,问她又不肯说,林琼自然也跟着有些烦躁。这会儿听了外甥过来也就索性抛开那些,跟着过来逗趣。 第17节 两个小人儿在雪地里跑着,几个丫鬟慌忙跟着唯恐摔着,林琼转头对着林夙遥笑道:“小玉儿倒是有趣的很,胆子也大,也不知道像谁?” 林夙遥的目光也落在不远处闻言只笑着回道:“我娘和阿姐可是都说像我。” “遥儿妹妹小时候也这般,这可看不出来。”林琼讶异道,自打遥儿妹妹进京相识以来她可看不出从前有这般调皮。 林夙遥的目光中透着些怀念的“琼姐姐是没见过,我小时候可是比这调皮多了,也就是阿姐管的住,就是哥哥也拿我没法子。”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林夙遥这般说,林琼也勾起了往日的念想,忍不住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有自己的也有林婉和林凌的,她们一道长大自然也就是熟悉的很。 “姐姐她自幼就被祖母亲自教养虽然不大爱玩笑,但是一直都很好的,如今我却怎么也不懂她在想什么。”林琼仍然为林婉烦心不已。 就在两人说这话的功夫,有一婢女匆匆忙忙赶来及至两人跟前尚在喘气,可见是急了。 “两位姑娘,有,有圣旨到!”两人具是一惊豁然起身。 ☆、第二十七章 林夙遥先反应过来道:“圣旨已经到了?” 那丫鬟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忙道:“已经到了,三位老爷领着少爷接的旨意。府中大喜,二姑娘被赐婚三皇子。如今老爷夫人们都在老夫人院子。” 林婉赐婚三皇子!林夙遥心中一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双拳紧握,抿着唇不语。 林琼也是讶异的很,怎么会是三皇子,父亲他们谋划的不该是睿王妃吗?到底年轻忍不住问道:“确定是姐姐是赐婚三皇子?” 那丫鬟闻言也有些愣了,不知道四姑娘怎么会这么问“圣旨是这么宣的,府里的人都知道。” 圣旨已下绝不会出错,姐妹两个各怀心思对视一眼心中皆有定论,林夙遥对着林琼道:“这是大事,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吩咐了白鹭和紫嫣送浩儿和玉儿回自己院子,才与林琼相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进了主院,雅雀无声,侍候的人都侍立在屋外见了两人前来都只敢行礼不敢出声。林夙遥见了母亲身边的周嬷嬷轻声问起情况。 周嬷嬷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明情况,言语之中却是让她赶紧回去,屋里有老爷夫人不用姑娘。 送走了宣旨的内侍,林老夫人就把三房人都叫了过来,这会儿里头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因此这些侍候的人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明明该是喜事为何府里的主子都不大高兴。 林琼自然也从自己母亲身边的人哪里得了差不多的话,这会儿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 不想这会儿的功夫帘子却被掀开,却是林鸿的妻子林陈氏,林夙遥和林琼忙问安“婶娘” 林陈氏点头道:“是遥儿和琼儿都进来吧!” 两人闻言也不再耽搁跟着林陈氏进了屋子,只见林老夫人端坐主位,手上转着珠串,神色肃然。三房人各自坐在,林婉挨着母亲,只是一直低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两人先给众人问安,林老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二人一眼道:“都不小了,该知道的也要听听,家族之事不是一人之事,免得到时候为一己之私害了家族。” 林夙遥注意到一直低头不语的林婉在听到这话时身子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心中了然,也只能叹息一回。她不是没想过去劝,可是林婉何尝会信她。或许在林婉见到萧铭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落入局中。 林老夫人也不过是一语敲打,林夙遥两个坐在了自家父母身边,林琼尚担忧姐姐的情况。林夙遥却是被母亲一把抓着手安抚。 屋内一时安静的很,林张氏有心为女儿说上几句,但是瞧着婆母和丈夫的神色也不敢开口。 林老夫人扫了屋内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夙遥的面上微微眯起问道:“遥儿是跟着婉儿一块入宫的,宫中几位皇子的情况你可知道?” 这是试探还是?林夙遥心中转了几个圈,忽而想到既然是圣旨已下,但是祖母他们怎么救笃定这其中有林婉的干系,除非知道了什么。 窥视内廷是大事,但是真的屹立不倒的世家怎么可能不关心内廷之事,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纵然不做什么,但是该打听的消息还是不能放松。自己能撞见萧铭同林婉的会面,其他人会不知道? 想到此处,林夙遥心中已有决断,林婉如何不提,但是这一世家族觉不能成为萧铭的助力。 “回祖母的话,宫中规矩深严孙女住在寿安宫,必无接触到几位皇子。想来皇子们也都有避嫌之意。只是有一事孙女不知当不当说?” 林老夫人尚未说什么,林涣抬眼看过来皱眉道:“遥儿知道什么就说,这是阖府之事,如今再瞒着也无用。” 林夙遥看了眼隐隐哭泣出声的林婉,纵然是这样她也没有出声,不知再想什么。叹了口气,林夙遥接着道:“婉儿姐姐曾巧遇过三殿下,依姐姐的话是碰巧,但是宫中的规矩向来三殿下不会不明白,太后召见我等之事,众人皆知,其他几位皇子可是都不曾出现。”萧晟之事她自然不会提,而且她笃定太后绝对不会让此事外泄。 果然林夙遥一语落,众人神情各有不同,林婉却是抬头看向她,眼中隐隐的带着不满和恨意。 林夙遥的话看似只是叙述实情,实际上却是暗指两人会面乃是萧铭刻意所为,至于信不信,林夙遥依着母亲微垂眼帘。 最终还是林老夫人开了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婉儿能够嫁入皇家是阖府的福气,虽然离成婚还有些日子,老大家的也该好生准备。” 林张氏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她是为母的,虽然女儿不是睿王妃很失望,但是好歹是嫁入皇家,以后一个王妃总少不了。 “母亲放心。”林张氏起身应下。 林老夫人点点头接着道:“算起来琼儿和遥儿的生辰都在来年,这是及笄的生辰也是大事,你们也多费些心思。” 林琼和林夙遥年纪相差不过一月,林琼在二月,林夙遥在三月,不算远,但是如今不过刚才十一月,算起来也还有小半年的功夫。如何值得林老夫人特意提出来说。 林张氏的脸色有些难看,林琼还罢,那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林夙遥刚才意有所指暗示三殿下,她女儿是一定要嫁给三殿下的,林夙遥此举分明是离间府中和三殿下的关系,以后必然会影响她女儿,因而如今她对着林夙遥很是不满。再听得林老夫人之言看向林夙遥的目光越发带着冷意。 不过当着林老夫人的面,林张氏也不敢去挑衅。众人眼中的思量,林老夫人岂会看不出来,她今日也有些累了,只叹了口气让众人下去。 林张氏出了门对着林沈氏嘲讽道:“遥儿确实不小了,弟妹也该好生教教,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说话做事也该注意些,口舌太过传出去只怕会让人不喜。” “不劳嫂子操心,遥儿一向懂事,长辈面前从来不敢有虚言。”林沈氏护着女儿直接将林张氏的话挡了回去。 林张氏还待要说什么,却见林涣眼露不满,这才掩口不提。 林涣也没理会这些内宅口角,直接唤了林泽林鸿一起去了书房。皇子婚事看似内宅之事,但是更重要的是朝堂之上是否会受牵连,他们兄弟自然要商讨一番。 紫竹院是林泽的院子,林夙遥跟着母亲回了院子。偷觑着母亲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林沈氏挥退了侍候的人,难得严肃的看向自家女儿“遥儿,你告诉娘,这事和你有干系吗?” 林夙遥没想到母亲回怀疑这个,无奈的哭笑不得道:“娘,你说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可是,林沈氏细细的看着女儿,想着刚才女儿的话,她一直以为女儿还小可是刚才那话实在有些不对,可就想女儿说的,林婉嫁给三皇子对遥儿也没什么好处。 林夙遥坐到母亲的身边,轻轻的偎依着母亲言辞恳切道:“娘不相信女儿吗?这事和女儿没关系。” 林沈氏拍拍女儿的手无奈道:“你今日的话却是得罪了你伯母,以后离大房远着些。”瞧着女儿的模样,林沈氏心中叹了口气。 林夙遥张口还要说什么,却见帘子掀开却是林泽回来了,两人忙起身相迎。 林沈氏道:“夫君!” 林泽没有看林沈氏,却把目光落在了林夙遥的身上,之前在主院,林家的男人都没开口。不比林沈氏不过是内宅妇人,林家的男人更明白林夙遥一番话中的深意。也因此林泽无论如何都坐不住,同大哥敷衍了几句就赶紧回来了。 林夙遥低垂眼帘不敢看向父亲,她刚才敷衍母亲的话拿到父亲跟前压根说不出口。 林泽由着林沈氏将身上的大毛衣裳取下而后淡淡的道:“你去看看浩哥儿和小玉儿,我这里同遥儿说会话。” 林沈氏尚有些担忧想为女儿说话:“夫君,遥儿还小。” 林泽拍拍妻子的手示意她放心,而后坐到了林沈氏刚才的位置。 待到林沈氏离开,林夙遥强撑着站在父亲的跟前,默不作声。林泽打量着自己的幼女,当初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却是长大了,大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不清她的心思。还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关心女儿了。 轻轻的揉了揉眉心,轻声道:“遥儿先坐下吧!” 林夙遥依言坐下,挺直了身子冷静了些许在心中默写着该如何跟父亲说。 “你打小就是有主意的,只要打定了主意谁劝也没用。只是遥儿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林泽的口中有疲惫之意。 林夙遥听出来了,想到自己让父亲这般担忧顿觉不孝,眼中有些湿润,张口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父女两个相互无言之时,帘子忽然掀开,林钰闯了进来“父亲!” ☆、第二十八章 身后跟着些人,林泽冷冷的扫了眼自家儿子,示意那些人退下。 林钰直接跪在林泽身前“父亲,这事都是儿子的错,父亲不要怪罪妹妹。” “你的错,到了现在你还在为父面前说瞎话。林镕之事,接近二皇子,拒了熙云的婚事,这一桩桩的你还想替她瞒着。”林泽素来儒雅,但是想到才得到的消息,对着女儿下不起手,但是见儿子还来捣乱忍不住直接拿起茶盏摔了出去。那茶盏落在林钰的身上,热茶泼了一身。 林夙遥惊慌的跑过去为兄长擦拭身上的茶水,眼中满是泪水转过身哭道:“父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不要怪哥哥。” 林钰揽着妹妹安抚道:“遥儿,我没事,别哭了。” “父亲,这事是我的错,遥儿不知道轻重,我没能好好和她说,求父亲责罚。”林钰对着林泽道。 林泽看着争相认错的一双儿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叹了口气,亲自扶起女儿,对着林钰道:“起来吧!” 林夙遥心疼兄长忙道:“我去唤大夫。” 林钰摇头“那茶水不烫,我没事。”拉住了林夙遥,他知道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父亲想来是知道了什么,再瞒着只怕会出大事。 听林钰这般说,林夙遥暂且放下心来。冷静了下来再看向父亲轻咬朱唇也知道今日必要给个教导。她上前一步跪在了父亲跟前挺直身子道:“父亲,遥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父亲一定不能谅解,但是女儿发誓女儿所作的都是为了林家好。婉儿姐姐的婚事绝非好事,萧铭其人不可信。” 林泽没有急着让女儿起来,就是林钰想要去扶也被他一个眼色阻止了。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道:“你从未与三殿下有过接触如何能乱言三殿下其心不正。” 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胡言乱语,林夙遥微垂眼帘心中想了许多,终于抬起头看向父亲轻声道:“父亲可记得女儿刚入京不久生的那场大病?” 如何不记得,林泽和林钰皆是皱起了眉头,他们这才想起遥儿正是在那场病之后才像是变了一样,若非她往日在家人跟前还是一样,他们早就该疑心了。 林夙遥面露苦笑之意方才继续道:“女儿病中之时曾做一梦,醒来许多事情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林夙遥将前世之事挑拣了一些说与父兄听,着重于萧铭心机颇深,却淡化与她有关之事,更不提她前世的结局。只后悔自己错信他人致使连累家族。 只是林泽是何许人,只些许言语就明白若林家真的遭劫,女儿只怕觉无活路。 林钰没有父亲的城府,想起妹妹所受之苦,一掌拍下,那桌子轰然而倒。心中尤有怒气翻滚,恨不得立时就将萧铭打死。 怕兄长盛怒之下闯祸,林夙遥忙道:“哥哥,这不过我梦中所见,不一定是真的。” 林钰自然也明白,但是什么样的梦能做得这么真,不管如何他心中对萧铭绝无好感。 林泽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就算是之前林钰失态他亦没有出言,而是看向林夙遥问道:“你梦中所见之事与如今大不一样,而根源就该是你救了睿王开始可是?” 林夙遥不得不对父亲叹服,此生最大的变数确实缘与此因而点头应道:“是的,女儿梦中所见睿王应该是在北疆重伤而亡,但是女儿却在镇国寺山下救了睿王。” 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林泽点头道:“如此看来遥儿梦中之事许是警示,既然不一样遥儿也不必再多想。去好生休息,以后之事自有为父和你兄长在。” 林夙遥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钰对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只能暂且罢了。 林泽安慰了几句,让林夙遥好生去休息,其余诸事却是半点不再过问。好似所有事情就这般过去,让林夙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实在和她想得不一样,父亲不问清楚些,若是知道这些对以后行事自然会更方便,可惜父亲不问,她却不好说,毕竟若只是梦,真的太清楚了指不定父亲又要起疑,只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出来却是这么个结果让林夙遥有些无力。 林沈氏回来瞧见屋内的桌子塌了一张询问缘故,也叫林钰敷衍了过去,林沈氏不知其故也只是责骂几句就罢了。 又有小玉儿调皮觉得自家舅舅厉害缠着林钰要拜师,闹的众人脸露笑意不提。 林夙遥虽然想知道父亲和兄长的打算,但是父亲不愿也只能暂时歇了这份心思。晚膳毕被林沈氏打发带了小玉儿回自己院子。 晚膳之后,林泽就将林钰唤到了自己书房之内,父子两个之时,林钰才问起林泽关于林夙遥所言梦中之事。 林泽冷笑道:“虽是梦中之事,但是未尝不是将来之事,若遥儿不曾有此一梦,救下睿王,只怕局势真会如此。你以为萧铭算计的当真是婉儿,他当日在宫中一开始冲着的分明是遥儿。若非遥儿因为梦中之事心有芥蒂,只怕真的会上他的当,叫他哄骗。” 第18节 自己好好的女儿就因为此事遭了劫难,生了魔障。他若不叫萧铭好看就枉为人父。 林钰心中亦恨得要死,更恨自己不够细心,分明多次觉出不对却没有深究,让妹妹一个人背负这些懊恼道:“都是孩儿不好,明明遥儿一直情绪不对,孩儿都没能早些发现。” “此事怪不得你,遥儿不愿我们担心,在我们跟前多加遮掩,况且这事本就非寻常之事,若非我们至亲之人,只怕外人未必会信。遥儿心中自然有此担忧才不愿说出来。此事暂且按下,如今指婚的旨意已下,我们也莫可奈何,不过萧铭想借林家之势却是妄想。”林泽眼中精光闪过,面上难得露出狠绝之色。 父子两个又商议起将来该如何行事,林钰尚是白身,他闻得林夙遥言他上一世曾在军中有所作为,动了心思想以此晋身,想着只怕能快些。 他虽然不看重权势,但是也明白若无此如何能护得家人安好。 只是却叫林泽否决了去,言及梦中林钰能有所为,概因睿王不在,军权散沙,但是睿王如日中天,手握军权,林钰没有必要再走此路,只一心科考。 林泽尚有一处担忧未曾说与长子听,却是关于女儿的婚事。他是得了消息,只怕睿王对自家女儿也没存好心思,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咬牙,他好好一个乖女儿怎么能叫这些*害了去,休想! 林夙遥次日才知道这指婚之事尚有后续,不只林府,五皇子和六皇子亦指婚。只二皇子和睿王两人的婚事悬而未决。二皇子倒还罢,疼惜女儿的只怕都不会愿意让女儿嫁予二皇子,但是睿王一样不曾指婚却是让宫内外议论纷纷,不知其理。 初闻得此事,林夙遥不知怎么的想起出宫之时,萧晟的话心忍不住跳了几下,却只安慰自己,指不定是宫中另有打算。 待要向父亲提起此事,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将其暂且放下。 她这几日被小玉儿缠着,又有陈浩跟着,倒是难得的没空去想这些。 林家女许给皇子算起来也是一桩喜事,如今靖安候府每日门前如流水。拜访之人不少,林沈氏纵然不大想管,但是也脱不开身,本想着将外孙送回去,却不想小玉儿怎么也不答应。 林泽索性让她安心交给女儿带着就是,林泽也是希望女儿有事可做,不被琐事烦心。 因着每日不得闲,林夙遥比起前些日子倒是难得好眠。小玉儿古灵精怪的,天天折腾的没完,倒是勾起了她从前的心思,兼将心中最大的心事说了出来,林夙遥也难得的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一大两小的在这府中众人皆不得闲的时候窝在林夙遥的兰园闹腾的欢声笑语不断。 林琼听得院子里头笑语不断忍不住对着身边侍立的紫嫣问道:“遥儿妹妹就每日在园子里玩,也不出门。” 紫嫣笑道“玉姑娘活泼每日里笑闹不停,姑娘瞧着自然欢喜。” 林琼闻言摇摇头,对比之下自己过得什么日子。虽然说是一件喜事,但是父亲态度不明,祖母没了往日对姐姐的宠爱,但是经常把自己唤到身边提点,可是那些事情她却没那份心思,纵然知道身为林家女,享受家族的富贵荣华,总要为家族费心,但是心中到底有一份不甘心。 这一刻她真的羡慕遥儿,父母疼宠,兄姐爱护,必然会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吧! 晴芳见自家姑娘站着不动开口问道:“姑娘不进去吗?” 林琼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第二十九章 已经解除婚约吗?林夙遥怔怔的看着他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婚约什么的其实不重要,这个人就算没有婚约不也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吗?就像上一世一样为自己枉送性命,她只是希望这人能够远离自己,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这些话该如何去说。 沈熙云瞧着她怅然的模样心中的疼痛仍在倒是还是笑着安抚道:“遥儿不要去想那么多,其实很多事情没有那么遭,只要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 “我希望的,我希望你能够娶爱你的人可以吗?”林夙遥怔怔道。 沈熙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含笑道:“这是遥儿的期望,那么我答应你。所以遥儿不要再有负担了好吗?” 林夙遥低着头不再言语,她已然不知该说什么,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明明身处人海之内,但是这一刻相顾无言的两人仿佛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这一刻的静默是沈熙云所期盼的。 但是远远瞧着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怒意,只是很快就消逝了。萧靖顺着萧晟的目光望去正好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含笑道:“想不到还能遇到熟人,也是缘分,我们过去吧!” “熟人?谁呀!”萧靖的另一边凑过来一个孩子赫然是萧衍。他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见了林夙遥的身影,同时也看见了对面尚有一个男子,顿时就炸了“那个男的是谁?”等到反应过来迅速的看了眼两个哥哥忙咳嗽了声“可能是她的兄长吧!二哥说是不是。” 萧晟的冷冷的目光落在萧衍身上“你认识林姑娘?”萧衍闻言顿觉不好忙向二哥递去求助的目光。 萧靖淡然一笑好似没看到亲弟弟求助的目光不过开口却将萧衍救了下来“林姑娘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过去看看?” 林夙遥这会儿已经快疯了,小玉儿不见了。小玉儿淘气林夙遥拉着还好不敢太过,等到白鹭带着时压根不听劝,哪里人多往哪里去。谁知道刚才一股人流既然将护卫的侍从和丫鬟冲散了。再回去已经看不到白鹭和小玉儿的影子。 丢了小主子这些人不敢隐瞒忙过来禀报,林钰那里也回转过来,心中暗恼不已。 这会儿众人也顾不得其他忙将人全部派出去找,林夙遥手心紧握,心中悔意翻滚,是她答应带小玉儿出来的却没有看好她,若是小玉儿出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熙云想要安慰林夙遥,但是此刻林夙遥哪里听得进人劝。就在众人一团忙乱之际,一行人忽然近前。 萧晟越众而出至林夙遥跟前“出什么事了?” 林夙遥见了萧晟心中涌起一股希望顾不得其他拉住萧晟的衣裳恳求道:“小玉儿不见了,帮我。” 萧晟眼中一暗,他何曾见过林夙遥这般无助的模样心底微动轻声道:“放心,很快就会找到的。”手抬起虚扶住人,对着跟来的人眼神示意,侍卫立刻分散出去帮着寻找。 林夙遥见此心中微安,依萧晟的身份权势他既然应允,那么小玉儿绝对不会丢的。林钰和沈熙云虽然不识得萧晟,但是只看来人身边带着的侍卫就知道只怕身份不低。 沈熙云和萧晟隔着不远两人目光相对,眼中具是冷意。沈熙云尚有顾忌,林钰却是不管,直接上前一步扶住林夙遥,带离了萧晟身边淡淡的道:“多谢这位公子好心相助。林家感激不尽。” 林夙遥靠着兄长这会儿也冷静了些许情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行为不妥脸色微红待听到兄长之言亦附和道:“睿,萧公子多谢!” “我们之间何必言谢字。”萧晟淡笑道“你不必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林钰脸色一变手握成拳对于萧晟很是不满,但是他不傻,自家妹妹刚才已然露了痕迹,姓萧又是睿的,不是那位还是谁。 听出来的自然不只林钰,沈熙云瞳孔微缩,怎么也想不到来人会是那位,但是论气度倒是不出意料。只是他的目光隐晦的扫过林夙遥,为什么睿王会和遥儿有关系。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小身影扑了过来扑进了林夙遥的怀里。 林夙遥揽着怀里的小东西惊喜道:“玉儿!”而后忙将她抱起上下摩挲看其是否有不妥之处一边道:“玉儿你去哪了?白鹭呢?” “姑娘,白鹭失职请姑娘责罚。” 抬眼看去才发现不知是小玉儿身后跟着的正是白鹭,只是白鹭身后还有一行人。 林夙遥看见萧靖萧衍兄弟跟着苏磬陈慧顿觉意外不已,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处去的。 还是白鹭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轻声禀报,林夙遥才知道白鹭抱着小玉儿和众人失散之后也是焦急得很,正要往回寻找却碰上了苏磬和陈慧,不想两位姑娘既然认得她唤了下人找她过去。因为到处是人,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孙小姐,她自己倒没什么,若是孙小姐出事她万死难辞其咎,两位姑娘身边跟了不少人倒不如由她们去通知。 因此而白鹭带着小玉儿同陈慧苏磬一道,只是没等这边派人,就遇上了二皇子同九皇子,说是林家急着找人,众人忙赶了过来。 林夙遥听了详细忙对着陈慧苏磬福身谢道:“多谢二位姐姐相助之恩。” “哪里当得遥儿妹妹的大礼,不过是顺手的事。换了妹妹不是也一样。不过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说话。”苏磬含笑应声。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这一群人围在这里周围游人都不时看过来,若不是外围侍卫一看就不好惹,只怕早就围了几圈。 林钰闻言出言道:“今日之事多谢诸位援手,只是家中小辈受了惊吓,我等先回,明日再登门道谢。” 不想林钰话落,萧靖却笑道:“既然一场虚惊,这上元节众人相聚也是有缘,不若寻个地方小坐也可。” 林钰皱眉,他不愿再让妹妹同这些人一道却不想小玉儿因着没有受到惊吓的缘故这会儿哪里愿意回去,她不明就里只拉着林夙遥恳求道:“小姨不要回去,还要玩。” “你想玩什么,本殿下带你去。”林夙遥抱着小玉儿正要低声劝说,萧衍却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跟前听了小玉儿的话立时接口道。 林夙遥无奈的看了萧衍一眼道:“九殿下可别添乱了,她还小。” 萧衍理直气壮的道:“小妹妹这么小,就应该让她去玩才对。” 这话可不是合了小玉儿的心思,她在林夙遥怀里猛点头,瞧的众人具是忍不住笑出声。就是林钰一腔的不满也只能化作无奈。 没了法子只能依着萧靖所言,寻了一处临街的酒楼众人也不拘泥一道前往。 林夙遥怀抱着小玉儿不愿松手,只是小玉儿虽然不算多沉,但是三岁的孩子也不算轻,只不过十几步林夙遥额头就满是汗水。 偏生小玉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转来转去的想同萧衍说话,越发加重了负担。轻咬唇林夙遥这想唤兄长帮忙却感觉手心一轻听得小玉儿欢呼之声。忙转过身看去却见萧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直接一只手将小玉儿从她怀里捞走放在自己肩膀上。 小玉儿只觉自己看得更远了,拍着双手高兴的大叫,一点没觉出不对。 林夙遥愣了一会轻声道:“不必麻烦殿下了,还请殿下将小玉儿放下来。” 萧晟撇了眼停下来看向这里的林钰和沈熙云淡淡的道:“你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压不成。”在林钰走过来的时候带着小玉儿退回了萧靖身边,留下林夙遥呆住了。 就算林钰和沈熙云有意隔开林夙遥和萧晟,但是因着小玉儿在萧晟肩上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时不时的要望过去,偏生林钰想抱回来的萧晟又不肯。顿时让他恨得牙痒痒。 苏磬和陈慧两个走在一块旁观时不时私语几句含笑瞧着众人的举动眼中闪过几缕光。尤其是苏磬眼中兴趣盎然想到什么就要往林夙遥身边而去却被陈慧一把拉住低声道:“你当真是忘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一句话止住了苏磬的脚步忍不住抬眼看向萧晟的方向,见他正漫不经心的逗着肩上的小女孩玩,但是扫过来的一眼分明带着警示之意。 苏磬顿时打消了加把火的念头,还是看戏的好。陈慧见好友总算安分了这才放心。目光扫过前头的林家兄妹再看向一旁的几位皇子殿下,不其然对上萧靖含笑的目光,微微停顿,只淡笑回应就收回了目光。 ☆、第三十章 萧晟派人先行一步将福源楼二楼空了出来,众人到时直接上了二楼雅座。林夙遥忙不迭的将小玉儿从萧晟手中接过。而后选了离萧晟最远的地方落座,拉着陈浩一块。 林夙遥默默的喂小玉儿喝茶吃点心,打定主意不开口。可惜林钰和萧晟之间的谈话她可以不掺和,陈慧和苏磬却是躲不开。 姑娘们挨着一块坐才是正理,苏磬顺手从桌子上取了一块点心递给浩哥儿。得了浩哥儿不失礼节的道谢转头对着林夙遥笑道:“这兄妹两个倒是知礼的很,我倒是见过另姐一面,浩哥儿倒是有有些像另姐的品格,不过小玉儿瞧着倒是更像你。” 林夙遥淡淡的道:“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苏姐姐说笑了。”小玉儿这会儿正一边吃点心一边瞧着楼下街市上的花灯,正看得起劲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眨着湿润的大眼开心的道:“娘说小玉儿像姨。” 浩哥儿大些更懂事,虽然也不大明白情况却看出舅舅和姨不怎么喜欢这些客人,听了小玉儿的话忍不住塞了一块点心堵住小玉儿的嘴“吃着东西还要说话,回头告诉娘去。” 小玉儿瞪着自家坏哥哥,气的脸颊鼓鼓的,逗的众人忍笑不已。萧衍年纪小又是不怕事的当场就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玉儿的小脸蛋,惹得本来就气坏的小玉儿眼睛水汪汪的看向林夙遥“小姨,小玉儿被欺负了。”你快教训他。 林夙遥摸摸小玉儿的脸瞪了萧衍一眼“多大了,还欺负小妹妹。”到底也是曾经护着的孩子舍不得责骂,只心中将这事算到萧晟头上,肯定是萧晟教坏的, 索性让萧衍留在自己身边坐下,而后也递给他点心道:“累了这么久吃些点心休息下。” 萧衍笑眯眯的接过“多谢遥儿姐姐。”而后故意在小玉儿眼前晃了晃才小口口的吃起来,分明是故意的。 小玉儿危机感顿起抱着小姨不放手,林夙遥被小玉儿抱的紧紧的有些难受哄她放手又不肯,萧衍凑热闹不算,陈浩虽然自己嫌弃妹妹但是觉不让别人欺负妹妹,这会儿也跟萧衍折腾上了,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的,都不大,但是闹腾起来都是不听人劝的主。林夙遥一时之间被闹的头疼。 林钰和沈熙云两个默契配合这想着打发了萧晟,可惜萧晟压根没和他们用心,双方都无意把身份挑明了说,林钰那些隐藏的话他压根当做没听见,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另一头。眼见林夙遥乱了手脚。陈慧和苏磬隔岸看戏,他豁然起身,一把将萧衍揪了回来。 没了挑事的,另外两个顿时安分了,小玉儿看向萧晟的目光满是敬佩,这是叔叔真厉害! 林夙遥看了眼自家兄长蓄着风暴的眼和沈熙云深沉的眼,再对上萧靖含笑的模样顿时觉得累的慌,她真是何必呢!还不如让他们闹去,想到这里她豁然起身对着兄长道:“天不早了,我们会吧!” 林钰和沈熙云立时跟着起身,萧靖笑道:“何必急着走,今晚还有烟花,不若看完烟花再走也不迟。”虽然是坐轮椅之上,但是行动之间自有风流之态,从容淡雅,饶是林钰也不禁点头赞许,只是今日却觉不能再留。 “家中长辈惦记不好再留。”林夙遥出言拒绝,抱起小玉儿带着浩哥儿就要先走,却不想一直淡定坐于一旁的萧晟却起身几步就挡在了她身前。 小玉儿不知情理还伸手要抱恼的林夙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何必拿孩子生气,她知道什么。”一面将身上一块玉珏取下递给小玉儿道:“叔叔今日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个送给小玉儿可好。” 萧晟身上的虽然都是好的,那玉珏晶莹剔透,一见就知价值不菲。小玉儿虽然喜欢这个叔叔却也知道不能随便收礼于是看向小姨。 林夙遥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只淡淡道:“既然是睿王殿下送的,玉儿还不谢过殿下。” 萧晟的身份虽然众人心知肚明但是一直没有叫破,此刻林夙遥一语道破,却是不好再含糊。林钰和沈熙云对视一眼上前道:“不知是睿王殿下驾到,学生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今日有缘相聚何必拘泥于身份,何况林公子是林姑娘的兄长,自然不必见外。”萧晟淡笑道,只是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将手中的玉珏亲手为小玉儿带上。林夙遥怀抱着小玉儿,萧晟此举却是挨她极近,呼吸之间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心跳的厉害,忍了许久就在她想要后退之时,萧晟将玉珏系好起身嘴角含笑。 “玉儿真乖!”摸摸小玉儿的头但是眼却不错的看向林夙遥。 林钰到底看不下去上去一步拱手道:“睿王殿下大恩,家父必然感激不尽,今日已晚还请殿下恕学生等先行告辞。”并借着说话的功夫挡住林夙遥。 第19节 萧晟如何看不出他的举动只笑道:“确实不早了,冷轩送林公子和林姑娘回府。” 萧晟身后一人出列应声,林钰虽然不满但是不愿再耽搁下去,只由着他们跟着。 林夙遥自先前出声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只冷着一张俏颜,此刻越过萧晟往外而去之时却顿住脚步低声道:“萧晟收手吧!” 萧晟眼中冷意闪现,收手怎么可能,难不成那个人会比他更好,他的目光落在了紧随林钰的沈熙云身上。 回府之后,林夙遥抱着已经睡着的小玉儿回了自己院子,沈熙云有心问几句,可惜她却没有应的心思。 看着远去的身影,沈熙云嘴角溢出一抹苦涩,林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却只能叹息一回,一边是妹妹一边是至交,他也不好说什么。 沈熙云转眼就恢复了精神转头笑着道:“我无事,不必担心。其实我心中早就明白遥儿对我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之前不过是心存侥幸只要她一日不识情爱,我终是有机会的,如今看来不过是老天爷不愿给我这个机会。”睿王人品才学远胜于他,唯一可忧的却是不知道他是否会真心待遥儿。 “遥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熙云不必担心。”林钰笃定道,他绝不会让妹妹嫁给萧家的男人。 兄长的决意,林夙遥无心去思考,好不容将小玉儿送回了床榻上,才任由白鹭几个帮着解发梳洗,夜已深,烛光照映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面孔,林夙遥抚上自己的眉眼,嘲讽的笑出声。 她总是会忘了这幅皮囊还年轻,不过红颜易老,就算再绝色又能如何。 萧铭当初能狠得下心,大抵也有此原因,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会向父亲一样愿意守着结发妻子一世不离。她上辈子贪心太过最终不过是自毁一生,若不是萧铭的纵容,父兄的护持和萧靖的算计,在那场波云诡异的储位之争内也许她根本活不下来。 到头来不过是做了他人的棋子,萧靖那么聪明的人,走一步看十步,后来的种种只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傻得可以。 白鹭小心的为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听到那冷嘲的笑声手上的动作一顿,低着头心内叹息了一回。忽然走到一旁跪下道:“姑娘,奴婢还有一事。” 这一番动作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惊,绿芽和紫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之意。 “什么事?”林夙遥看向白鹭心中也纳罕得很,她不信白鹭会背叛。 白鹭起身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盒子进来,那盒子四四方方的很是精美,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般之物。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白鹭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打开,只见一阵软和的光亮,一座精美的琉璃花灯出现在其中,更让人称奇的是内中放置一个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因而不许明火这花灯也亮了起来。 这般贵重之物白鹭如何会有,林夙遥只一眼就知道花灯的出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 白鹭再次跪下请罪道:“这是睿王殿下派来的冷侍卫私下交给奴婢的,奴婢本不欲收,但是冷侍卫说就算奴婢不收,这东西还是会到姑娘手中,不过是多谢周折。”那冷侍卫的原话却不是这么简单,但是白鹭不想再给姑娘添烦心,却是一语盖子。 林夙遥伸手抚过那琉璃花灯,没有明火自然不会灼人,只有带着温暖之意。手心的微微暖意却让她猛地一惊,“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 “收起来吧!白鹭扣三月的月钱,下去吧!”这东西还是还不回去的,她也不想再看到,白鹭自然有错,但是白鹭不接,那人难不成就没办法送进来吗?大概是不可能。 听到处罚白鹭松了口气,不过是扣月钱实在轻的很,她忙起身将盒子收了起来这般贵重的东西自然不能乱放,姑娘不想看到也不过是找个箱子收起来。 紫嫣和绿芽也是松了口气,紫嫣上前接过白鹭之前的工作,这会儿两人心里都开始想念青鸾了,从前只觉得姑娘待青鸾好,这会儿青鸾病了才知道有她的好,有她在好歹能劝劝姑娘。 ☆、第三十一章 本朝沿袭前朝科举之制,三年一次的会试乃是大事,全国举子齐聚京都,就是为了一跃龙门,从此仕途亨达,似林钰沈熙云这般世家子弟尚好些,寒门子弟却是只此一路。 饶是林夙遥对兄长很有信心,也不免惴惴不安,将其余之事都且放下,只每日里亲手做羹汤给兄长滋补身体。林钰虽然不爱但是妹妹的一番好意怎能不受,因而每回都是用了不剩。 尚是初春时节,举子们身着单衣入场,若是身体不佳的只怕压根扛不住,好在林钰自幼习武倒是不怕这个,连考三场回了府里不过狠狠睡了一遭就恢复了元气。 紫竹院内,林夙遥陪着母亲说话,林沈氏吩咐了周嬷嬷几句才转过头对着女儿笑道:“你哥哥这场大事总算是过去了,咱们也有闲心做些其他事了。” “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了。”忽然外头接了一句,不是林钰是哪个。林钰掀帘子进来对着母亲问安才坐到妹妹身边。 林夙遥笑着问道:“哥哥可用过吃食?好些了吗?” “没什么问题,要说里头也没什么,只是那睡觉的地实在太脏了些,我这哪里是累的,分明是睡不好。”林钰虽然不怕苦,但是到底是世家子弟,对外物能讲究的时候觉不会愿意将就。 林夙遥自然了解兄长抿嘴笑道:“那祝愿哥哥一举登科,再不用受这苦了。” “只瞧好就是。”林钰亦笑道,他考完之后感觉不坏。 林沈氏笑道:“这就很好,若是你考不上可对不住你妹妹这些日子亲手做的羹汤,你父亲还私下里说,连他都没得过。”自家夫君一把年纪了同儿子吃醋,倒是让林沈氏苦笑不得。 林夙遥再没想到父亲还会说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揽着娘亲道:“既是这样女儿每日做给父亲和娘尝尝,只不许嫌弃不好喝。” “不过是你父亲一句玩笑话,哪里要你真的每日下厨,女孩子家家的当心伤了手。”林沈氏抚着女儿柔嫩的手嗔道。 林夙遥笑嘻嘻的倚在母亲怀里,林钰瞧着好笑索性接过母亲刚才的话道:“马上就是妹妹的及笄生日了,娘看咱们还要准备什么?” 适才林沈氏所言也是此事,听得儿子提起她才道:“若是依着娘的主意必然不能比你琼妹妹差,但是你父亲的意思却是不要大办,娘只觉得委屈了我儿。”林沈氏脸上露出疼惜之意,轻抚女儿。 林琼的生辰前些日子已经办过了,老夫人出面遍请京中上等人家,又有林婉将要嫁入皇家之事,等闲人家都没有拒绝,很是热闹了一番。论理及笄之时应该有亲近姐妹作为赞者,但是林张氏却是直接和三房说好,把这位位置给了林凌。林琼虽不乐意但也无法,林沈氏不满,林夙遥却也无所谓,她和林琼好,但是却不一定万事要顺着三房,因而那日她不过是露了个面就同林沈氏回了自家院子。但是私下里却也送了一份和林琼心意的礼物到她院子里。 经此之事,靖安候府三房不和已然是明面上的事情了,聪明人自然想起林家那份指婚,也心中各有思量。 林钰倒是对父亲的心思知道几分闻言也点头道:“虽然不能大办,但是该准备的却也不能少了去。“ 林沈氏心中尚有些不平,不过见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女儿又没有意见也就罢了。 林家连续两场及笄之宴,不独外人,就是府内下人也未尝没有比较之心,待看到二房宴客规模远不如自家姑娘时大房下人心中自然有些得意。 这场宴席林钰自请出手自然不会让妹妹委屈了,虽然没有大宴但是一应的物件都是上上等的。倒是让一开始小觑的大房众人说不出话来。 只是正经的及笄礼少不得宾者和赞者,德高望重的长辈倒是好办,就算祖母推脱还有他外祖母,只是交好的姐妹,林钰却是怎么也不愿找林凌或是林琼,林沈氏的意思是从娘家姐妹里寻一个,林夙遥倒是无不可。算起来她两世的及笄之礼都不算是大办也是注定了的。 只是没曾想苏磬递了话要给她充作赞者,林沈氏自然欢喜,她不知道这其中尚有内情,只想着苏磬身为郡主,到底身份贵重,自家女儿的及笄之礼本就没有请外人,若是再没几个压得住场面的实在委屈了女儿,兼有女儿入京一年但却不曾有几个闺中密友未免有些孤单,苏磬名声极好,若是交好,将来也好为女儿做个引路人,大房的姑娘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的。林沈氏一番慈母心肠,纵然是林钰也说不得什么,更何况是林夙遥。 知道苏磬前来已然是定局,她也不过是叹息一回,掩口不提。林夙遥原以为来者不过是自家亲戚,不想不知苏磬,尚有陈慧也来了。加上林沈氏娘家的几个侄女,林夙遥的表姐妹,闺阁之中倒是不显得寂寥。 端坐于席上由外祖母为自己吟颂祝词,梳头加笄父母兄长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前世与今生相互交映,前世她这个时候已然受萧铭蒙骗执意要嫁他,致父母兄长的反对于不顾,饶是如此父亲依然在这个时候撑着为她办了及笄之礼,只是在最后赐字时赐下“慎之”二字似是最后的提醒,到底是她辜负了父亲的一片的苦心。 加笄之后,林夙遥起身回房由苏磬陪着换下准备好的襦裙,而后回到正院,对着父母叩首谢养育之恩。亦是她两世不孝劳累父母为她操心,心中悔意。 之后二加三加方是礼成。 看着已然长大的女儿林泽含笑点头:“汝为幼女,吾与汝母不求汝富贵只愿汝此生顺遂,今为汝择“悦安”二字,惟不负吾与汝母之期望。“ 林夙遥眼中含泪扣谢“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众人才将林夙遥搀起来,林沈氏拉着女儿眼中含泪却只道:“娘的遥儿长大了。”眼中泪水落下忙擦拭了“今日是遥儿的好日子,娘不该失态。” 林泽到底好些见礼成这才招呼众人入席就坐。至于闺阁客人却是由林夙遥招待。 除苏磬和陈慧外皆是自家姐妹倒是不用多礼,沈家几位姑娘和苏磬陈慧并不识得,又兼陈慧为人冷淡,倒是不敢前凑,林夙遥无法只能将两人安排于自己身边。 待到众人坐定,苏磬方笑道:“林大人和林夫人对遥儿妹妹真心疼爱,难怪妹妹这般懂事。” 为这场笄礼林夙遥一夜不得好眠又早早起来这会儿也累得很,这才松口气用些吃食,闻言只笑应“世间再好,好不过至亲之人。”虽然苏磬屡次表现有异,但是心底里林夙遥对她并无恶感。 苏磬闻言一笑,只是眼底却不见笑意,她们这样的人家真心疼女儿自然有,但是和家族权势比起来却是不够看的。忽然一块点心递到了她跟前,抬头看去却是陈慧,笑着接过,眨眼表示谢意。 陈慧却转过头另递了一块给看戏的林夙遥,接过陈慧递给的点心,林夙遥目光仍然在苏磬和陈慧之间游移,算起来这两人好似每次都一块出现,镇国公府和镇北侯府关系好吗?林夙遥眨着美目,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大抵是这眼中的疑惑太明显了,陈慧无奈的看向她,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别想了,镇国公府和镇北侯府的关系若是好,只怕两家见弃于陛下就不远了。” 林夙遥摸摸脑门,虽然不疼可是也太过分了“那苏姐姐和陈姐姐这么好,不妨事?” “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遥儿你有功夫惦记我们,还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苏磬好笑的道。 林夙遥闻言一愣,转而就明白这两人都是知道萧晟的脸色才缓了缓,叹了口气只道:“横竖就那样,那处不是人待的,我是不愿去的。这天下大的很,我倒是愿意走一走。” “再想不到遥儿妹妹有这般雄心,只是这却有些难。不满妹妹我与睿王也算是自幼相识,他这人倒不坏,向来行事有度,但是这次却摸不准他的意思,他对妹妹过于执着了。”何止是执着,压根有些入了魔障,可惜那人的心思越发难猜,就连萧靖都不敢轻触其意。 林夙遥轻声道:“多谢苏姐姐好意,将西郊别院之事禀报太后的应该也是姐姐吧!” 苏磬脸上露出郝然之色“妹妹可是怪我。” 林夙遥轻轻摇首只道:“算不得,若不是姐姐帮忙,只怕我也无计可施。”这是实话,依着太后对萧晟的宠爱若是没这事,萧晟要指婚,太后怎么都会答应的,到时候纵然她不肯又能如何。 闻言苏磬这才松了口气“此事也是我的不妥当,遥儿妹妹只放心太后不是不讲理之人,待过些日子就会回转的。” ☆、第三十二章 林夙遥只笑了笑,太后的性子她倒是不比苏磬知道的少,只怕难也!虽然可惜,但是她既然打定主意不入宫门,那么和太后的缘分还是作罢的好。 陈慧见两人尽释前嫌,脸上也难得的勾起一抹笑意,虽然不明显,却也叫林夙遥瞧见了,顿时有些看呆了,惊呼“陈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很该多笑笑。” “你这就别指望了,你陈姐姐是个冰美人,不爱笑的。不过若是妹妹有法子让你陈姐姐多笑笑,有人可是会重谢的。”苏磬凑过来笑得得意。 陈慧拿这两个没办法直接转过头去不理会。林夙遥却是一下抓住了关键点,陈慧这是有爱慕者,且这爱慕者她也识得,这是谁? 林夙遥一双美目不错的看向陈慧,露出思索之意,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只能推推苏磬示意她快说。苏磬倒是不介意,只是对上陈慧瞪过来的冷眼,到底没胆子泄露。 苏磬和陈慧留到了最后,林夙遥亲自送了两人出门回了主院同母亲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院子休息,累了一天,委实是没精力了。 只是她倚着榻上双手微微撑着额头等着今日最后一遭,果然不一会儿青鸾就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抿嘴笑道:“姑娘,这回是在草丛里头找到的。” 林夙遥神情淡然,青鸾偷觑了一眼脸上的笑意立时收了起来,轻轻的将盒子放在榻边的案几上侍立在一旁。 林夙遥沉默许久才支起身子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支凤钗。精致凤尾,凤头衔着一个小小的宝石。摩挲着凤钗,眼中有些茫然。若是两家许亲,男方会送来一支凤钗,久了这凤钗也就成了求亲之意,若是女孩接受大抵也就是应允了这门婚事。 自从上元节之后这样的盒子基本每日都有,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总是神出鬼没的放在院子里,她也没心思去真的查,多不过是看一眼就让人收起来,不能送回去,也不能叫父兄知道,她还能怎么着。 萧家的男人其实都很会讨女孩的欢心,萧铭是,萧晟亦是,大抵是没多少人能拒绝吧!,不过林夙遥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她上一世让萧家的男人毁了一身,这辈子怎么可能还往里头去。她有些恶意的想着萧晟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气疯了吧!,那又怎么样,她不和他玩了。 将脸上的情绪收敛,随手将凤钗仍回盒子里吩咐白鹭收起来。 青鸾见此忍不住轻声道:“姑娘,睿王殿下看起来真的很有心。”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睿王殿下人不坏对姑娘有真心,为什么姑娘好像一点都不考虑。 若这话是其他人说得,林夙遥只怕这会儿就让她出去领罚,但对着青鸾她总是多了一份纵容“这是第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青鸾你就不要留下来了。” 青鸾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跪在道:“姑娘,青鸾再也不敢了。” 虽然不会责罚,但是该给的教训还是不能少的,林夙遥起身越过青鸾回了里间休息,白鹭回来见地上跪着的青鸾伸手点点她的头恨其不争“你也该改改性子了,姑娘对你好,越发该多为姑娘想想。” 青鸾带着哭音脸上满是后悔之意:“我不是故意的,白鹭姐姐你帮帮我。”她抓着白鹭的手求道。 白鹭摇头道:“姑娘没开口也就没真的生气,你好生的服侍姑娘,以后注意些就是了。”青鸾连连点头,她以后再不敢乱说话了。 几日之后就是春闱放榜,林家又迎来一喜,林钰金榜登科,位列第四名,这个名次不算差,如是殿试能够再进一步就更好了。 果然林钰没让众人失望,殿试时更进一步,钦点探花之名,喜讯传来,林家自然大喜。 林夙遥忍不住多了问几句,得知沈熙云同上一世一般中了头名状元这才放心下来。不管怎么样,总盼着他好。 只是欢喜之后,林老夫人总算抛出了筹谋已久之事,林夙遥得知爹娘被祖母找了去就知道差不多了。待到爹娘回了紫竹院林夙遥也起身领着人过去。 林沈氏一脸怒意,林泽沉着脸不语,林钰比不得父亲眼中满是怒色。他努力科举一举得中探花,风光无限,但如今却护不得妹妹让他怎能不恼。 “姑娘好!”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林沈氏立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林夙遥进门见母亲眼眶发红知道是哭过,给父母兄长问好后坐到母亲身边。 林沈氏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事?”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女儿,不欲让她知道之前的事情。 第20节 林夙遥却看了看父亲轻声道:“爹娘,女儿知道此事,女儿愿嫁。” “什么!遥儿你!”林钰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妹,眼中满是痛心之色,他想起妹妹之前所为,只以为此事也是她的主意。 林夙遥知道哥哥误会了忙解释“哥哥,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过我确实之前就知道。” 林沈氏闻言抚着女儿痛哭出声口中斥道:“平平都是孙女儿,怎么能这么偏心,我不管,这桩婚事我不会答应,遥儿,放心有娘在,谁也委屈不了你。” 婆婆之前寻了夫君和她过去,她还当是有什么事,不想绕来绕去的绕到了她一双儿女的婚事上头,她还当婆婆真的这般好心,哪里知道却是要给她女儿寻这么一个婚事。 林老夫人出身闽南望族李氏,虽然不错,但是比起林家却是多有不及,那李家的三子是个白身不说,每日里只沉迷书画之类的。不通庶务,这样的人让她怎么把女儿许过去,她不求女儿荣华富贵,但是总该一世安乐。这样的男儿如何能撑得起家门,给女儿一份安宁。林沈氏已然打定主意就算是拼着不孝的名声也绝不答应此事。 林夙遥轻抚母亲背柔声道:“娘,请听女儿一言。”目光却是落在父亲身上,眼中是全然的冷静。 林泽面色不变只道:“婚姻之事向来父母之命,遥儿不必再说,这桩婚事为父绝不会答应。” “父亲!”林夙遥急道“李哲虽不通俗物,但是为人不坏,不过是执着了书画,且性子和顺。” “够了!”林泽的声音中隐含怒意,打断了林夙遥的话看向女儿“自来没有闺阁女子打探外男之事,回去抄写《女戒》十遍,为父不想再说第二次。” 林夙遥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轻咬唇,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林琼告知她祖母要将她许给李哲的时候她就认真考虑过了,李哲确实不是一个热心仕途之人,却是个书痴,于书法之上天分极佳,后来更是声名鹊起成为一代大师,这样的人虽然她不会爱上,但是想来会相敬如宾。 可是她算了许久却没料到父亲压根不听她的分析,沉默许久,林夙遥起身对着父亲“是,父亲。” 林泽深深的看了女儿转而对林钰道:“钰哥儿送你妹妹回去。” 林夙遥拍了拍母亲手安抚不安的母亲,才跟着哥哥离开了紫竹院。一路无话,直到院门口,林钰方转过身看向妹妹“遥儿,你或许有许多的理由打算来说服父亲和我,但是我只有一个理由,林家男儿不需要委屈自己的亲人。” “哥哥!”林夙遥看向兄长,神色中满是无奈“我不觉得委屈,我!” “一个不曾见过的表哥,遥儿你要说你喜欢他这样的话。”林钰冷冷的打断妹妹的话。 林夙遥正色道:“可是喜欢可以培养的,闺阁女子有多少是能够在成婚前就喜欢未来丈夫的,她们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但那不是你,遥儿,不必再多说了。”林钰为此事做了决断不打算再同妹妹争执“好生休息,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祖母那里也不需要去。” 林夙遥眼见哥哥转身就走,眼中闪现挣扎之意,她不曾将萧晟的执着告知父兄,是不愿他们担心,可是这却成了她阻碍,哥哥,你明不明白,比起萧晟她更愿意嫁给李哲。无关情爱,只因为那大概会是她所要的。 直到林钰走远,林夙遥还是没有将他唤回,苦笑一声,她也转回了自己院子。她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太后真的能够乾坤独断。若不然,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静静的默写着《女戒》,一字一词,她无从知道先辈同为女子是怀着怎么的心为后辈设下这些戒条,将女人的一生框起来。她父亲从来不曾让她深读《女戒》,教导她也只是不违本心,不违论理即是真意,若是需要一句句的框条,那么也就不是真心所为。 ☆、第三十三章 可是父亲今日却让她抄写《女戒》看来真的是气坏了。林夙遥的心中涌起叹息之意。 青鸾捧着一盅汤进来,见自家姑娘还在书写,想要开口劝说,但是想起之前之事不敢再多言,只求救于白鹭。 白鹭自然看见了,稍等一会才劝道:“姑娘,好歹休息一会。”林夙遥回神见青鸾捧着汤侍立在一旁眉头微蹙,将手中的笔放下,绿芽忙捧了铜盆于她净手。 青鸾将汤放下道:“姑娘晚膳用的少,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得。” 知道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林夙遥没有拒绝只是到底没胃口用了些许就赏给底下人。 紫嫣这会儿进来手中一般捧了一个盒子,林夙遥神色一僵,眉头皱紧“白鹭收起来。”却是没打算看。 众人也觉奇怪,往日姑娘好歹会看一看的。不过也不多言,白鹭接过紫嫣手中的盒子就要往外走,却听得身后一语“算了,先拿过来!” 复又回转,林夙遥将盒子打开,里头却空空如也。紫嫣立时就惊了忙道:“姑娘,不是我!”从来没有盒子空过的,紫嫣自然吓坏了。 林夙遥蹙眉,手伸进盒子中仔细的摸索了一遍,确实是空的,但这是什么意思,她自然相信紫嫣不会做什么,甚至依萧晟的谨慎也不至于叫盒子里头的东西丢了,只可能是盒子一开始是空的。林夙遥思索良久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将盒子盖起,看向一旁已经脸色发白的紫嫣淡淡道:“不是你的事。”就让白鹭将盒子一起放了起来。不管萧晟想做什么也瞒不了多久,她等着就是。 只是林夙遥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萧晟,也没想到萧晟胆子会这么大。直到人进了西郊别院的院子,坐到了萧晟的对面,林夙遥尚未回过神来。她已经不敢相信若是父亲和哥哥知道自己丢了会什么表情。 她今日一早坐了马车本来是要去阿姐的,小玉儿前些日子不舒服,母亲见她心情不好瞒着父亲让她出府去看小玉儿也顺顺心。 只是开始好好的,她坐着家中的马车,后来却不知道怎么摇摇晃晃间眼皮撑不住却是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西郊别院的院门外。 她就这样失踪,父兄必然会着急寻找,林夙遥不得不怀疑萧晟故意所为,就是想将事情闹大,若是真的如此,只怕她今日之后就要声名尽毁了,林夙遥的眼中满是冷意,看向萧晟的目光中尽是怀疑和不屑。 萧晟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笼子打开里面是白色的小小一团,他将那个小白团取出送到林夙遥的跟前,林夙遥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猫,想来是刚出生的,眼睛还睁不开,小小的一团分外可爱。 “送给你!”萧晟笑道。 林夙遥虽然喜欢那个白团子,但是她可没忘了更重要的事情,只是不等她开口,萧晟又道:“孤派人去林府送了信,想来林大人绝不会将此事闹大,你大可放心。” 林夙遥心中闪现无奈之色,是没闹大,但是她已经可以想见父亲再不会让她出门了。 萧晟摸摸小团子柔软的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的道:“就算林大人不让你出门,但是孤若是想见,自然还是有机会的,遥儿你说是不是?” “堂堂睿王却做这等强掳人的事难道不觉得脸红?”林夙遥摸摸怀中被萧晟硬塞过来的小团子不怎么在意的道,该说的说,反正她觉得萧晟再做什么她大概都能视作平常了。 萧晟挑眉笑了,比起之前的假意但是多了几分轻松,在林夙遥身边落座手也顺势摸上那小团子,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一块,林夙遥心中一惊,手收了起来。 “遥儿不若猜猜,为什么上回收到的盒子是空的?”近的能感受到耳边呼出的热气,林夙遥的心有些乱强撑着镇定冷淡道:“那些盒子竟然是殿下送的,不过小女子对于不明之物向来没有好奇之意,那些盒子都让下人处理了。” “哦,是吗?”可惜让她失望,萧晟没有气恼语气中倒是带上了笑意,林夙遥耳尖微微泛红,心中不确定起来,这人总不会在她院子里也收买了人?这般一想再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恨不得时光倒回去,将刚才的话吞回去。 萧晟瞧了到底忍不住笑出了声,浑厚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林夙遥心中的那根弦立时就断了,豁然起身就要跑,却被萧晟一把抱住。 “放开我!无耻!”林夙遥剧烈挣扎,可是这会儿这里不过她二人,就算有人只怕也是对方的人,无人能救,气急之下,林夙遥抓起萧晟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萧晟一手抱着挣扎的林夙遥,一手却是拖住了刚才被林夙遥情急之下起身丢下的小团子。林夙遥的挣扎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放下小团子正要和她好好说。哪里想到就是一阵剧痛,萧晟眉头皱起,虽然这点痛对他来说可以忍受,只不过也可见林夙遥是真的气狠了。 “快松口,仔细待会牙疼。”萧晟无奈道。 林夙遥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咬了,身子口中弥漫的腥气让她知道只怕咬的不轻,立刻松开口,手腕上那血淋淋的牙印让她说出话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晟放手将她转了过来将将那只手放到了后背苦笑道:“原本是我要吓你,这会儿倒好成了我自己受罪,果然不该招你。” 林夙遥后退一步心中满是纠结“谁让你要吓我。”想起那个牙印又轻声道:“你还不快去叫大夫。” “不碍事,你能有多大的力。”萧晟笑道,他不想林夙遥为此担忧,转移话题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吓你?” “为什么?”林夙遥这会儿心中乱的很,也没多想顺着他的话道,眼中满是茫然之色,若不是这人不声不响的把她弄来她也不会气急去咬他。 萧晟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遥儿,你觉得那个李哲比孤更好?”轰然一下,林夙遥立时就呆住了。 若是没有刚才的事情,林夙遥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回他自己就觉得李哲好,但是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这人的小心眼又有些不敢开口,李哲和她没仇若是真让他被这个小心眼的盯上就不大好了。沉默了会,林夙遥垂下眼帘“不过是人各有志,李哲不过是个书痴,比不得殿下雄才伟略,但是却能给我想要的。“ 是的,李哲能够给她想要的安宁,权势和地位从来不是她所需要的,上一世为此所累,输了一塌糊涂,这一世该醒悟了。 只是心中却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忽然感受的柔软让她抬起头,萧晟伸手抚过她的眼底“遥儿,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去相信。” 什么意思?林夙遥怔怔的看着他。萧晟却无意解释“孤很小气,所以遥儿,你既然做了错事那么孤也要给你一个惩罚,本来孤打算让你想通的,但是现在孤不打算给你时间了。”萧晟眉宇间带着笑意,好似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却让林夙遥立时觉出不妙。 正要开口询问却被他的手捂住了嘴“嘘,遥儿,好奇,可是孤现在不想说。你出来久了,该回去了。”言罢松开了捂住她的嘴。 对着远处唤了声“来人!”立时就有几人跑了过来“王爷!” “送林姑娘回去!”萧晟冷声吩咐。 “是,王爷!”林夙遥看着那几人来到自己身边,做出请的姿态,再看看转过身去明显拒绝交谈的萧晟,眉心紧蹙,只能抬脚向外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想起他手上的伤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伤还是早些让人看看。”留下这句话不再停留顺着他的意走出了这院子。 院门之外就有白鹭和青鸾焦急的等候,见自家姑娘出来才松了口气,立时跑上前正要询问。林夙遥有些疲惫的道:“不要多问,咱们回去。” 白鹭和青鸾这才止住了话头,戒备的看着那些侍卫,扶着姑娘上了马车。 萧晟目送林夙遥的背影离去,想到她最后的话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心软。伸出那只受伤的手,不顾疼痛抚着那枚清晰的牙印低喃“遥儿,孤很小气,既然留下了印记那么就不许再松手。” “虽然这伤不严重,也不能真的由着它。四弟你什么时候成了痴情的种子”身后传来一道玩笑的声音。 ☆、第三十四章 萧晟收敛脸上的神情,回身看去不是萧靖是谁。而推着萧靖的却是孙大夫,只一眼他就明了只怕是属下多事报了他知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神色自若的落座,举止从容不掩贵气。 萧靖叹了口气示意身后推着他来的孙大夫为其包扎伤口,见萧晟无反对之意,孙大夫才将肩上的药箱放下打开取出棉布小心的为萧晟处理伤口。瞧着这伤口忍不住偷觑了眼一脸淡然的萧晟,心内琢磨: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这般大,睿王既然不计较,他是大夫,只看了那牙印就猜着只怕是个姑娘,这里头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大夫该管的。细细的为睿王处理了伤口,最后要上消除疤痕的药膏。 “这个不必了。”淡漠的不容反对的声音让孙大夫手中的动作立时就停住了,他讶异的看向睿王忙道:“王爷,若是不上药,只怕会留疤。”这堂堂王爷手腕处有个牙印若是让人瞧见只怕会有损颜面。 萧晟不带温度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孙大夫顿时不敢再多言,也罢,反正是王爷自己的意思。 萧靖慢条斯理的喝茶,就算听到萧晟不愿去除疤痕也只是挑眉轻笑。他们萧家历代都有痴情之人,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自家四弟。 不过他摸摸下巴,四弟好像隐瞒了什么,只可惜他如今越发的心思深沉,自己是猜不着了。 打发走了孙大夫,萧晟回身对上自家二哥似笑非笑的模样神色微冷“皇祖母前些日子才惦记着给二哥指婚,如今看二哥身子已无不妥之处,看来是可以给二哥成婚了。” 这话一落,萧靖的神色立时就顿住了,摸摸鼻子无奈道“好了,四弟,你和林姑娘的事我绝不会再过问,你就饶了二哥吧!” 萧晟冷哼一声,自家二哥属狐狸的,好在有把柄在他手中,不然还不定给他惹出什么事。他不想承认他是为遥儿一开始想嫁二哥的事情吃醋,就算知道遥儿对二哥觉无男女之情,但是偏偏她愿意嫁给任何人,唯独不愿嫁他。 好在,快了,一切都准备好。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林夙遥满腹心思的回了自家马车而后被萧晟的侍卫送回了靖安候府,只是那些侍卫离开的时候交给了白鹭一个笼子,里头赫然是刚才的小猫。 白鹭不敢自专立时就给自家姑娘请示,林夙遥看着那小团子怔了许久,到底是伸手接了过去,摸着那团子感受手心的柔软,心却飞离了。 唯一让她稍觉欣慰的是,这事他确实办得尚算妥当,最起码除了父兄没人知道。就连母亲也以为她去了姐姐那,大概姐姐那里又会以为自己有事回了府里。 林夙遥一回到府里,就看到兄长冷着脸等候在门口,见了她也不说话只一路无言的带着她去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内,林泽沉着脸,神情难测。林夙遥惴惴不安的跟在哥哥的身后进了书房,待到见了父亲的神情,心中一突,因着咬伤了萧晟生出的一点愧疚都没了,心中暗恼不已。 两世相加父亲这般模样她也不过见过一回,这是第二回。就算上回她说要嫁给李哲,父亲也只是也没有这么生气。 林夙遥低垂眼帘柔声跟父亲问好就侍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书房内寂然无声。 林泽的手轻轻敲着桌面,眼中聚齐的风暴像是平息了,但是林夙遥却明白,这才是父亲怒极的模样。 “遥儿累了,回去歇着吧!”林泽淡淡的道。 不问?林夙遥猛地抬头看向父亲,不敢相信就这么算了。只是父亲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的念头。 “遥儿既然及笄,那么婚事就不要再拖了,钰哥儿明儿个给沈家递给话。”林泽不理会女儿对着林钰道。 林钰低头答应,林夙遥回过神来立时有些慌了忙道:“父亲,我和沈大哥并无男女之情。” “这桩婚事为父与沈家早有言在先,遥儿不必再多言,你是待嫁之人,以后不要再出门。”林泽冷冷的打断女儿的话。 林夙遥看看父亲再看看兄长才明白这事只怕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可是她真的要嫁给沈大哥吗? 突来的茫然叫她不知所措,最初的时候只是心怀愧疚不愿再拖累沈大哥,但是如今却又是为什么? 林钰心疼妹妹,偷觑了父亲一眼,见父亲亦垂下眼帘只怕心中亦有些难过,叹息了一回上前拉着林夙遥就要告退。 “明日个别忘了就是,下去吧!”这一刻林泽言语之中掩不住的疲惫之意。 第21节 林夙遥愣愣的被兄长带出了父亲的书房,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仍然回想着刚才在书房内最后看见父亲的模样,一向儒雅的父亲竟然有了苍老之意。她真的做错了。 林钰看着一脸恍惚的妹妹叹了口气道:“遥儿,自来侯门深似海,何况宫门,三皇五帝到如今又有哪个君王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依你的性子如何能接受与人共夫,到最后不过是生生毁了你自己。你同熙云就算这会儿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熙云绝不会负于你,所以,听话好吗?” 哥哥一番苦心的劝说,林夙遥垂下眼帘终于点点头“哥哥,我听话,我以后再不会了。”再不会让父亲和你为我操心了。 林钰摸摸妹妹的头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只要,只要妹妹的婚事定下来,皇家难不成真的能撕破脸面同夺臣子之妻。 林夙遥落寞的回到自己院子,目光一转就看到那白白的小团子,小小的一团走两步摔一下的,看着人发笑。想伸出手去摸摸却到底没有伸出去,狠狠心转过头唤人进来。 青鸾知道姑娘心情听见传唤忙进去,却听到吩咐“把这只小猫拿走。”最后到底没忍心说丢掉只道:“找个愿意养的。”又加了句“对它好些!” 青鸾怔了下想说姑娘既然舍不得何不留下,但是姑娘的神情却让她说不出口只能应了下来,抱着小团子退了出去。 白鹭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问了句,青鸾忙不迭的将事情告诉了白鹭,让她帮着想个法子,若是真送走了,姑娘到时候又想起可怎么遭。 白鹭沉吟了会只道:“咱们也别先送走,找个小丫鬟先养着,别让姑娘瞧见,等过些日子再说。”青鸾听了有道理忙点头。 林家父子既有了决断自然不拖延,且他们也唯恐拖久了生变,第二日林钰就寻了沈熙云说话,虽然两家曾有默契,但是自家妹妹惹出了事闹得沈熙云改了口这会儿自然不好寻长辈说,只能找沈熙云。 可惜沈熙云这头好办,他原也愿意这桩婚事,如今能回转自然无二话,只可惜,他们到底低估了睿王的决心和动作。 才下朝,圣旨就往林家而来。林泽措手不及下却怎么也不敢接旨,若是圣旨真的选读就再无可能。只私底下与宣旨中官密谈暂不宣旨,待他入宫归来再宣读。 中官如何肯担此重责,林泽只冷道:“不满公公,小女已有婚约在身,陛下不知才有此旨意,倘若今日宣旨,来日御前御史弹劾,惹出大事,公公可担得起。” 这话一出,宣旨中官立时就变了脸色,虽然说圣旨未宣是不该知道内情的,但是他是皇上身边侍候的心腹自然知道旨意,林泽这话却是让他为难了,不宣他自然有责任,若是宣了真的出事只怕他也要受牵连的。就在犹豫不决之际,林泽又道:“公公也不必担心,此事自有本官担着,本官这就求见陛下言明此事,到时候陛下自然会派人召回公公,旨意不曾宣读,谁也不知其中是什么。” 中官想想也是,咬咬牙只道:“大人还请速去速回。” 林泽自然不耽搁,让人寻了林钰回来看着自己立时就往宫中去。若是往常朝中官员求见不一定立时就能得到召见。但是林泽这次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用上了从前不曾用过的特权,执龙纹玉佩面君,一路畅行无阻。 皇上在御书房听得林泽执玉佩求见亦诧异不已,忙领了人进来。 “朕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用上这个。”皇帝倒是尚有心情调侃道。 林泽一脸肃然见了皇帝当即撩起官袍跪下道:“臣林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起身搀扶起林泽“朕说过,私下里不必如此,你是为圣旨而来。想来那中官被你阻止了,这会儿圣旨应当还不曾宣。”皇帝只一思索就知林泽为何而来,虽然知道林泽对这桩婚事未必会满意,但是宁可抗旨也不答应。皇帝很怀疑自家儿子有这么差,还是做了什么得罪未来岳父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 林泽见皇帝的神情就知道只怕不好办了,在以私交和臣子两种身份恳求之中犹豫了一会,林泽就打定了主意跪地不起“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却是让中官暂停宣旨,为着的是皇家颜面。臣幼女已有婚配,实在当不得皇家之妇,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闻言微挑眉“朕倒是没听过此事,爱卿可不能有所欺瞒。” “回陛下,两家早有口头之约,只待沈熙云科举之后就正式下聘,此事亲近之人皆知,臣不敢有虚言。”林泽正色道。 “只是口头之约就算了,朕的儿子还是配得上爱卿的女儿,且那沈熙云朕也看中了要招为驸马,爱卿你看这样不是很好,两全其美。”皇帝漫不经心的道,实在是没把林泽的劝谏放在心上。 林泽额头凸起不敢相信皇帝既然这样无赖,深吸一口气豁然起身“萧逸,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林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子妃了,我女儿不嫁人皇家。” “算起来瑾瑜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喊过朕的名字了,朕听着倒是怀念的很。”皇帝笑道,脸上满是怀念之色。 林泽拿皇帝没办法只能揉揉眉心“陛下,萧逸这不是玩笑,也不是胡闹,我已臣子和昔日好友的身份求你收回这道圣旨。”无论如何他都不肯放弃。 皇帝也收起了之前的玩笑看着林泽叹气道:“瑾瑜,你今日执玉珏入宫朕知道你不是说笑,但是朕也有朕的难处,这桩婚事是晟儿亲自求的。” “臣以为陛下不满意睿王。”林泽冷笑道,一直不立太子,扶持齐王,若不是太后在,睿王这会儿还不定怎么样。 皇帝被噎了下无奈得很,拍拍林泽的肩直接在御前席地坐下,林泽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朕不是不满意晟儿,这其中的事情朕不信你不明白,一开始是朕的错,但是朕后悔了晟儿却再不肯亲近朕这位父皇。”所以难得儿子肯妥协一回,你就成全吧!皇帝看向林泽的目光明显表达的这个意思。林泽脸皮抽了抽,皇帝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耻。 “而且瑾瑜,就算朕不指婚,你确定能将女儿嫁出去。”他的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不是母后那头不同意,他压根不会求到自己跟前。 想到自家女儿不过出一趟门就让人劫走,林泽额头的青筋跳动的更加厉害,父子两个都一样的无耻。 皇帝含笑的拍了拍林泽的肩“瑾瑜放心,你女儿嫁进来朕绝不会让她受欺负的,咱们做儿女亲家不是挺好的。这事就这样吧!”若是寻常臣子只怕该对君王感恩戴德,只林泽自幼与其相识自然不会被表面功夫所惑。 知道不可能让皇帝收回圣旨,林泽也不再白费功夫,起身拍了拍灰尘冷淡的告退。皇帝笑眯眯的送走了旧日好友如今的臣子,眼中满是深意。 林泽无功而返,这圣旨到底是宣了。不说靖安候府如何,就是京中各家也是大惊,虽无明文但是历来规矩都不会让一家出两位皇子妃。 此旨一下,往宫中觐见的人络绎不绝,不想太后直接闭门不见。皇帝那里直接已无此规矩打发了想要觐见的臣子。 眼见皇家主意已定,聪明人也就自然罢手,只是对着林家的圣眷羡慕不已。 林夙遥也被圣旨弄懵了,她本来已经答应父兄接收嫁给沈熙云的事实,就像哥哥说得那样她对他或许没有男女之情,但是自幼相处的情谊却不是假的,或许有一日她会爱上他的,回报前世所亏欠的他的。可惜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常,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再次给她一击,不,其实她心中未尝没有像想过,只是萧晟虽然一直有表明决心却未曾有大的动作让她心中隐隐觉得他不可能说服太后,但是现在看来她错了。 白鹭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听得问道 “如何,父亲在哪?”林夙遥眉心紧蹙,指婚之事已成定局她不敢想象父亲这会儿会有多生气,忙让白鹭去打听父亲的行踪。 白鹭深吸一口气“姑娘,小厮说老爷正在见客,好像是送走了传旨的中官就有人求见。”白鹭说完忽又想到什么“少爷也在。” 这个时候的客人,林夙遥眉宇间满是疑惑,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求见父亲,而且父亲留下兄长,那说明这客人哥哥也是认得,难不成? “你可知道是哪里来的客人?”林夙遥急问道。 白鹭轻轻摇头“为曾见到,不过听老爷身边的人说只怕身份不低。”白鹭心中尚有一个想头,但是未确定却是不敢说与姑娘听。她从外书房回来的路上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像是睿王殿下当日派来送姑娘回府的侍卫。 睿王殿下一直往姑娘院子里送东西的事情也只是瞒着府中的老爷和夫人,她们这些丫鬟都是知道的,姑娘的态度让她有些琢磨不透,因而对待这事上她还是谨慎些。 林夙遥见问不出什么只能请揉眉心叹气道:“你派人去前头看着,若是客人走了回来通禀,我去看母亲。” “是,姑娘放心。”白鹭忙应了下来,侍候姑娘换了衣裳往紫竹院去。 林沈氏刚见了林老夫人回来还没喘口气就见女儿过来忙拉了女儿坐下。她的眼中没有女儿即将嫁入皇家的喜意只是摩挲着女儿的脸颊叹气。 林夙遥偎依着母亲“娘,别为女儿担心,这是喜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别人求之不得,但是那皇家的媳妇岂是好做的,就算睿王喜爱你又能喜爱到几时,看看皇后娘娘,当年……”林沈氏又掩口不提只道:“睿王将来若是登了大统,遥儿可要怎么办?”后宫三千,美人无数,纵然睿王不亏待女儿,但是身为君王哪个又会守着一个人过。 林夙遥在母亲提起皇后时就忍不住爬了起来,她上一世嫁给萧铭时母亲同样担心但是却没有提起过皇后,今日却忽然提起,她想起陈慧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忍不住猜测母亲是否和皇后曾经相识。 “娘刚才说皇后娘娘,娘可是知道什么?“ 林沈氏听得女儿问,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遥儿不必再问。依皇后的性子为娘倒是不担心为委屈我儿,不过睿王之事多半是太后拿主意,遥儿以后切忌莫要惹太后不喜。” 闻言林夙遥心中苦笑一声,这会儿太后已然是不喜她了,也不知道指婚的旨意下来太后会是何颜色,想想要重新讨得太后欢心,林夙遥就是一阵头疼。早知道如此在宫中时就该好歹在太后跟前露露脸,不过依着太后对她的观感好似也没多大用,只怕是适得其反。 林沈氏尚在絮絮叨叨的同女儿说些皇家的忌讳,却是不曾主意到女儿神情有异,指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女儿若是不嫁皇家就只有出家一条路,比起来她自然宁愿女儿嫁入皇家。 却说林夙遥这头被母亲揽着提点些宫中阴私,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些塞进脑海中,并暗悔没有早些教导女儿这些。 林泽父子却是在外书房接待一个不想见的人。萧晟神色淡定的坐在在林泽和林钰身前,举止从容,贵气天成。就算是林泽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储位,诸位皇子却是难有匹敌萧晟者。只是目光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恍然间好似看到当年的那人,微皱眉头,只叹是孽! 若非这张脸只怕储位早定,就是这人的婚事也会早些定下,何至于今日连累自家,果然是因果有报。 萧晟看似淡定其实也在打量未来的岳父和舅兄,林泽其人他自是知道,虽然十数年远离京城,但是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臣子可比,不过他一向低调,就算那些老人也因为他这些年远离京城以为他早失了圣心比不得当年,但只看他能持玉珏闯宫就知道这人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依然入当年。 不过萧晟来此却不是惧怕他什么,不过是不想再生波澜,父皇虽然信守诺言不曾应允林泽所求,但是未来岳父一心想悔婚实在是个不能不防的事情。 再看看一旁的大舅子眼中若隐若现的冷意,萧晟也忍不住叹息,自己这是自讨苦吃,可惜想着那偶尔露出的笑颜,心中的那点为难就消逝了。她即将是他的妻,比起这个事实,偶尔的为难算不得什么。 林泽冷淡举起茶盏摆出送客之意,可惜萧晟没打算理会,逼不得已只能冷声道:“圣旨初下,理应避嫌,王爷若是无事恕臣不远送。” 萧晟起身站定对着林泽拱手一礼,林泽起身避开“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这一礼是为上次莽撞之事向林大人赔罪。我知道林大人心中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是我今日前来只是要叫林大人知道我对遥儿乃是真心。”萧晟正色道。 ☆、第三十六章 “王爷位高权重,何必如此,就是不是真心,圣旨已下,林家自然不敢抗旨。”林钰冷笑道,若真是真心岂会枉顾意愿,不过是权势压人。 “若是本王不请圣旨,林大人愿意将遥儿许给本王?既然怎么都不可能,那么本王何必多费功夫,今日前来不过是叫林大人安心,本王娶遥儿非是为了其他。”萧晟对着林钰的嘲讽淡淡一笑,林家又岂是好说服,既然有坦途可走,他何必白费功夫。 林家如何,只要遥儿幸福,他日他们自然不会有反对之声。 萧晟不理会未来大舅冒火的眼转而看向林泽“林大人,本王已经寻过钦天监,五月和六月各有一个合适的日子,不知林大人觉得哪个好?” 林泽扫了一眼长子示意他安静,才看向萧晟淡淡道:“婚事繁琐这两个日子都太近了,且几位皇子的婚期也在六月,只怕内务府无暇准备,不如放到十月可好?”如今已是四月初,一个月的功夫怎么够时间准备,就算不满这桩婚事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家女儿。 “林大人大可放心,本王绝不会委屈了遥儿,内务府早就将一应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要不这样,那就选后一个日子,算起来也有一个半月的功夫,若是府中缺了人手什么的,本王这还有几个闲人。”萧晟含笑道,半点不退让。 林泽脸皮抽动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王爷此举,陛下可知道,亲王的婚事只怕要陛下决断。” “本王请示过父皇,父皇的意思,这等喜事,只要岳父答应了自然越快越好。”萧晟一点不客气的曲解自家父皇的意思,打定主意不给林家行动的时间。 这一句话堵的林家父子心塞却也莫可奈何,萧晟好歹是王爷,纵然他们再不喜也不能动手只能咬牙忍着。 林泽沉吟许久到底是松了口选了后一个日子,六月二十二成婚。 萧晟神情珍重的对着林泽长揖一礼“谢岳父大人成全,岳父大人请放心,吾此生与遥儿携手,必不相负。” “望王爷不忘初心,记得今日之言,钰儿送客。”林泽冷淡的道。 林夙遥直到晚间父亲同她说起才知道萧晟今日来访之事,饶是她在淡定这一刻也不免在心中无语至极。 好在林泽没有多问,只言婚期定下让林夙遥好生准备。“遥儿姐姐的婚期也在六月中,这未免有些赶了。”林夙遥迟疑道。 当日林婉赐婚之时婚期就定在了六月十二,如今看来实在有些巧了,六月的好日子不多,二十二比十二确实更好,但是偏生早赐婚的没选中这个,反倒是这后来的选了这个,林夙遥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林沈氏亦皱眉道:“这才一个多月,哪里够。遥儿的东西虽然咱们都有准备着可是那是大件的,小件的东西可是都没有。林婉那里还给了半年怎么到这里就这么急。”婚娶之事历来繁琐,如今这样匆匆忙忙的像什么样。最起码也该跟林婉一样给半年的时间才是。 林泽摇头叹了口气道:“睿王年长,宫中着急也是有的,既然都这样的就好生准备就是。”他不欲多言,只推脱了一句,林沈氏也就是抱怨下也明白,摊上这样的亲家,他们家也做不得主。 林夙遥觉得父亲似有未尽之语,可是父亲不说她亦不好问。 婚事既然已定她也就安分待在家中备嫁,历来女子出嫁这嫁衣应当是要自己亲手绣的,不过也只是这么一说,像她们这般世家女子虽然女红不弱,可是绣整个嫁衣却是没必要,不过是绣娘绣好,最后的时候补上几针,做个意思就罢了。 这般算来她其实没有多少事,这么说也不对,她嫁入皇家自然少不得学学皇家礼仪。太后虽然对这桩婚事不发一言,但是也没忘了赐下女官教导规矩。好在这些皇家规矩上辈子用了十几年,已然刻到了骨子里,就算她学得不认真却也让来人挑不出错来。 倒是让太后刻意赐下的规矩严厉的姑姑的心思白费了。 “几位姑姑,时辰到了!我家夫人尚有事寻姑娘商量。”白鹭福身对着几位女官道,但是言语之中必无多少客气之意,毕竟谁也不会喜欢让人欺负。纵然是太后派来的也没有作践人的,她家姑娘哪里不好了。 柳太后派了三位女官来,为首那位姓柳,是宫中出了名的严厉,一般的宫女内侍都不敢犯到她手上,见了白鹭这般双目一眯就要发作。却被她左边那个姑姑拉了一把,这才缓了下来。她们当日奉太后旨意而来,林家倒是还算客气有礼,只是柳姑姑本就是性子坚的人,再加上来之前太后有言要好生教导林家姑娘规矩,她们都是宫里头的哪里听不出话中之意,因而越发严厉,就算林家姑娘规矩学得不坏也有些刻意挑刺,打压其势的念头,不想林家却不曾让她们拿捏住,从上到下再不给好脸色,虽然不失礼,但是防备之意明显。 这就罢了,她们是太后派来的就算真的做什么林家是臣子还能怎么样。哪里知道那一日不过教导规矩的时候刻意让林家姑娘多跪了一刻钟,那位就寻上了她们。 太后命令不敢违逆,那位她们也得罪不起,这才发现这任务是个烫手山芋。 林夙遥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对着神色不定的几位姑姑颔首道:“今日有劳几位姑姑,绿芽送几位姑姑回去休息。” 柳姑姑脸色僵硬冷冷道:“不敢。今日的课程就到这,明日继续。”言罢就起身带着另外两位姑姑离开。右边那位姑姑一直不多言,这会儿也跟着走,只是临走之前对着林夙遥微微福身。礼节挑不出错来,她是宫中女官,林夙遥只是准王妃,这位不行礼也无人会说什么,像柳女官就从来不曾行礼。 林夙遥对着那人点头一笑,但是眼中却满是探寻之意,来的这三位女官,柳女官和另一位她倒是识得,只这个却是从未见过。虽然宫中的女官不少,但是能让太后派来的,自然不是籍籍无名之人。没道理她上一世没见过。 第22节 可惜这位余女官谨慎的很,不知对着她少有开口,派了人去试探也没得到什么结果。不过她心中倒是隐隐有猜测这个余女官十之□□和萧晟脱不了干系。 “姑娘!”白鹭见自家姑娘微微愣神,忍不住轻声唤道,夫人可还在等着。 林夙遥回过神将此事暂且放下,带着婢女往母亲院子里去。 林沈氏这儿人来人往的,婚期太近,为了女儿的的婚礼不出错,林沈氏这些日子忙得很,好在大女儿跟婆家说好回来帮衬,不然真的挪不开手。 林倩和林沈氏母女两个一块真看着一张单子,见林夙遥进来忙招手让她坐过去,林倩将单子递过去“这是首饰单子,遥儿瞧瞧可还要添什么?” 林夙遥扫了一眼东西不少大抵就是那些“我瞧着就好不少什么,阿姐和娘看着办就是了。” 见她这么说,林倩将单子递给等着的管事“既然这样就先按这个去办,另外传话下去咱们南边那几个养珠子的庄子赶紧将珠子送上来。”管事应了声见没有其他吩咐就下去办了。 林夙遥端起茶盏递给姐姐“阿姐喝茶,差不多就成了,我也不缺这些东西。” 林倩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抬起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怒其不争“你说得什么话,几位皇子婚期差不离,到时候大伙都盯着,你的嫁妆若是少了让人怎么看。咱们家又不缺这些,说来说去还是婚期太赶了。” “可不是,不过这会儿也没法子,我瞧着这桩婚事是真的安不下心,倩儿是没看到那几个女官的架势,这以后可怎么办?”林沈氏被女儿的话勾起了愁思。 “我瞧着倒没什么,娘别多想,太后不是不讲理的人,左不过是下头的人不懂事。”林倩不欲母亲多想,忙安慰道。 林夙遥也笑道:“阿姐说得是,娘不要想太多,太后不了解女儿,待以后多见了几遭就不会了。娘还信女儿吗?” 林沈氏闻言笑了笑轻揉女儿的脸颊“娘的遥儿自然可人疼。” “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小玉儿就是跟你学坏了。”林倩也跟着调侃妹妹。林夙遥揉揉脸颊“好些日子没见到小玉儿了,阿姐也不带她过来。” “这里忙忙糟糟的,哪里有空顾着她,等过些日子再说。”林倩道。 林夙遥想着也是,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第三十七章 京中世家权贵不少,不过是世家还是朝廷新贵,提起靖安候府都不免侧目。无他,大楚立朝也有四代可是可是也就这一家出了两位皇子妃,更不要说睿王是嫡长子,若无意外将来登九五之位,林家这是要出一位皇后。 睿王长的极好,身姿修长,面若冠玉,少年领兵,大败北夷立下不世战功,这样的男子合该是英雄,需配上绝色的美女。 大楚风气虽然不能比之前朝,但是却也尚好。闺阁女子春心暗动也不是没有,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睿王殿下要选妃,却让一个初入京的小丫头抢了去,这些女子心中如何能平。 有心胸开阔者不过是可惜无缘,心内狭隘者不免口内含酸说上几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出。 林泽早有前言,沈林两家虽然没有正式定下婚约,但是近亲人家自然有知道的。林家被赐婚,沈林两家之事却传得满城风雨,言语之间却是林家为了荣华富贵毁诺。沈熙云乃是今科状元,难得的谦谦君子,这事一传众人自然不免怜悯。 就是林钰也受此牵连,翰林院虽是清贵之所,但是这世间从来不缺小人,与才学无关。 林钰静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抄录文书,对那些窃窃私语只做未闻,若无当面说的本事,才做小人之行。 “吾等读圣贤之书,如今却是要和小人一屋,你们忍得,我却不能,我这就禀了掌院,绝不和这等人一块。“说话者乃是一个年过三十的男子,着庶吉士的官袍,一脸正气的模样像是受了奇耻大辱,眼睛却不时的看向林钰的方向。这话分明是说给林钰听的,周遭尚有些些人围着,内中有胆小不欲生事的自然有意外外围避去,也有那心思活泛的虽然言语相劝,但是却未必是真心。 本朝规矩,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直入翰林。状元授翰林编撰之职,为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编修之职,为七品,余者二甲三甲进士折优入取,为庶吉士进翰林院。自来非“非进士不入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因而翰林院可谓是大楚未来相辅备选。但是三年一次的科举,选出的人才不少,最终能够登顶之人不过寥寥数人。 说话这人与林钰同科,官场之上同科同年当是天然的盟友,将来若有前程似锦的也能叙交情,何至于得罪。只这阮成乃是今科第五名,自然才学不差,不过气量却小了些,会试是他名列第三,不想殿试时陛下钦点林钰为探花,倒是把他挤了下去,一甲和二甲岂能一样,阮成自然怀恨在心,放有今日之事。 只是这阮成的挑衅在林钰看来压根不算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他笔不停缀继续抄录,忙完了也好早些回府,家中事情不少,好歹也能帮下。 阮成见林钰视若未闻,眼中越发难免怒火,他不是第一回针对林钰,平日里也会刻薄几句,但是林钰也像这样对他视而不见。比起输给别人,直接被无视大抵才是更加的羞辱。 “同朝为官没必要这般,阮兄快坐下吧!”身边之人劝道。 阮成豁然起身怒道:“你们愿意与这等人为友,我确实不愿,那林氏女德行有亏,如何能为天家之妇,我要上凑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阮成说得义愤填膺,一阵拳风而来,他直接栽倒在地,众人一惊,看去却是林钰冷着脸立在一旁,揉着拳头,眼中的冷意叫人打了个哆嗦。 “林大人,有话好好说。” “是呀,林兄这可是翰林院。” 众人一面扶起阮成一面好声劝道。林钰没有留情,这一拳下去阮成直接口鼻流血,自己也晕了些许,被众人扶起方回过神“林钰,你既然敢当众殴打官员,我要上报掌院。”厉声大叫面色狰狞,阮成的模样很是吓人,林钰却只是轻蔑的看着他。 这样一闹自然瞒不住外头,门口很快涌过来许多人,私语之声不止。 “子玉怎么了?”清朗的声音响起,沈熙云听说了也从另一边过来看看。 林钰转身看着他眉头轻蹙只淡淡道:“不过是揍了个嗡嗡叫的苍蝇。”这话一出登时周围就静了下来。 此中是非暂且不论,阮成十之□□是做了别人的探路石,但是林钰的态度却让这些人心惊,到底是猖狂了些。 沈熙云面色不变只看向一旁被众人搀扶着的阮成,阮成到底不是真傻,林钰胆敢在翰林院动手谁也保不了他,至于睿王,林氏女只怕坐不上睿王妃的位置。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他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对着沈熙云却道:“沈大人,这林钰当众殴打于我,枉顾律法,可恶之极,根本不配为官。” 沈熙云轻挑眉问道:“可是这样?” 周围之人有附和的,也有低头不语的。沈熙云淡淡一笑,上前走到阮成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好似伤的有些重。阮大人可是要参林钰?” “自然!”阮成道。话落就感受到手腕一痛“啊!”的叫出声。 沈熙云收回手整整衣冠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做只笑道:“那阮大人就加上本官吧!本官正好也好参阮大人,翰林院乃是清贵之所,可不是什么市井集市,阮大人不思为朝廷做事,却成日里做市井妇人之言,更是妄议圣旨,诋毁王妃。当真是大胆的很。” 一字一句让阮成痛的白的脸色再白一层。就是屋内众人也不敢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都在干什么?”一声斥责将众人唤醒。众人瞧去门口却是掌院领着人过来了。总算来了主事的人,众人见具是松了口气。 阮成被人搀着往掌院跟前而去,意图再明显不过,林钰和沈熙云对视一眼,具是淡定的很。 来之前掌院自然也听说了怎么回事,但是看到阮成的模样还是倒吸一口气,翰林院内都是读书人,林钰和沈熙云两个却都是有武艺在身的。只需一下就能让人躺上几个月。 虽然知道阮成是自找的,掌院对着林钰和沈熙云还是皱起了眉头。不过对着阮成苦求做主的话掌院只淡淡道:“既然伤了就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众人都不敢相信的看向掌院。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掌院对着林钰和沈熙云淡淡的道:“陛下召见,内侍在外头候着,你们两个快去吧!” 林钰和沈熙云闻言也是一惊,不过转瞬就领命往外头而去。不提阮成的脸色,其余人看向阮成的目光也是满是怜悯。 外头果然有两个宫中的内侍候着,见了二人也是口内含笑十分客气,林钰和沈熙云亦不是真的愣头青,不需讨好但是也客气相询,两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塞过去,两个内侍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真诚。虽然不敢私递消息,但是却也提点两人,林泽也在。 有此打定,两人心内稍安。随同两人前往御书房觐见。虽然是状元探花但是如今不过是六七品的小官,也就是殿试当日和琼林宴上有幸得见天颜,今日却不过是第三回。 只是他们原以为陛下召见应当会在御书房,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到的却是御花园。 林钰一眼就看到坐在明黄衣裳对面同陛下对弈之人正是自己父亲,而父亲身后立着的却是睿王,虽然讶异但是也不敢表露。 皇帝身后侍立的内侍总管见两个小内侍领着两人远远站着低头轻声请示“陛下,沈大人和小林大人来。” 这一心对弈的皇帝闻言抬头看了眼林泽和萧晟笑道:“来了,就让他们过来吧!” 皇帝开口自然不敢耽搁,林钰和沈熙云二人立时就过来。 林钰和沈熙云上前依礼参拜“臣翰林院编撰沈熙云参见陛下”“臣翰林院编修林钰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皇帝含笑道。 林钰和沈熙云起身立在一旁,皇帝笑道:“你们是朕钦点的状元和探花,我大楚未来的肱骨之臣,不必拘礼。”又对着林泽道:“看着他们就想到我们当年,子玉肖你。“皇帝语气之中满是怀念之意。 林泽微微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萧晟淡淡的道:“臣的儿子不也是陛下的臣子。” 嫡子不肖己大概是景元帝心中最深的痛,萧晟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他父皇现在是想做什么,时时刻刻的摆出后悔之意,又有什么用。 景元帝的目光故作不经意的扫过自家儿子,见没有其他神色,神情淡然。就不再看,只笑着接过林泽的话“瑾瑜的说得正是,看着这些年轻人朕心甚慰。” “晟儿,子玉是你未来的大舅兄,你们年轻人自去说话吧!不用在这陪着了。”景元帝含笑吩咐。 萧晟自然无不可,答应了下来,带着心中满是疑惑的林钰和沈熙云离开了御花园。 ☆、第三十八章 待到离了景元帝的视线,林钰止住脚步冷淡道:“睿王殿下是否该为下官解解惑。”陛下好好的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见了一面。 萧晟转身,无视一旁的沈熙云挑眉轻笑“舅兄不如自己猜猜。” 林钰眉头不满的皱起显然不喜萧晟的态度,倒是沈熙云拉住林钰淡淡的道:“陛下这是为林家撑腰。” 林钰心中猛地联想起这些日子关于林家的流言蜚语,脸色缓和起来,只是对着萧晟仍然没有好脸色。 “此事多谢,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请恕下官告辞。”林钰只当这事是睿王的手笔,虽然心中觉得本就是因他而起,但是该谢的还是要谢。 萧晟倒是没反对,只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锦盒递给林钰道:“舅兄想必要回府,有劳了。” 林钰额角跳动,忍住想直接将此拍下的*“殿下私相授受只怕不妥,请殿下慎行,不要拖累舍妹。” “舅兄这是何话,我与遥儿婚约已成,不日就娶她过府,怎么能算得上私相授受,沈大人博学多才,可能为舅兄解释一番。”萧晟敛去脸上的笑意,扫过一旁的沈熙云,语气中满是摸不透的冷意。 林钰一惊,这才意识到萧晟一直以来的举动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着好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妨萧晟直接将锦盒塞到他手中“好了,不过是说笑,舅兄不必多心。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萧晟将两人交给内侍送出宫,自己却是转身向着内宫而去。 就在林钰沈熙云被传召之时,林府也迎来了宫中的内侍,久不露面的皇后派遣心腹内侍往林家宣旨,丰厚的赏赐,昭示了皇后的态度,她很满意林氏女为媳。 将将送走云台宫内侍,就有寿安宫内侍前来,一样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赏赐,叫林家的众人看得心惊。 京中的谣言四起,不独外头,内宅女眷自然也是知道的。林家长房和二房虽然不和,但是此事牵扯较大,若是一个不好不独二房,只怕大房也会受牵连。 林老夫人不是短视之人,此事一露风声,外头不说,府中却是立时整肃了一番。也敲打了林张氏,并不让她借此生事。 林婉赐婚在前,林夙遥赐婚睿王在后,若不是因此,当日林老夫人未必会让两房生分,她偏心自幼教养长大的孙女和长子,但是不糊涂,就算被孙女说动要将另一个孙女嫁出京城,也是细心挑选了她娘家侄子,品行什么的都是上佳,亲上做亲自然好,可是谁想到局势翻转到今日。饶是林老夫人也忍不住叹息一回。 外头的流言林夙遥自然不是全不知情,赐婚之事已成定局,愿与不愿都不能改变。经历过前世储位之争,当谣言一起她就忍不住心惊,纵然林家一门王妃有些招人眼,但是若背后无人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林夙遥思虑良久唤了青鸾给青峰传话,亲自写了封信将心中的猜疑道出,让青峰亲手将信送到萧晟的手中,既然不能改变,她总该为自己做些什么。 萧晟收到信后却只让人送了一副画过来,半句不提此事,委实让她看不清楚。不过随着两宫内侍的到来,林夙遥这才安下心来。 看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若不是为着萧晟,只怕太后绝不会出面,毕竟这会儿太后对她可并无好感。 林老夫人领着女眷送走了寿安宫的内侍,将众人唤到了自己院子里。 林夙遥乖巧的坐在母亲的下首,听着祖母难得的温言叮嘱,不知怎么的心内有些好笑,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上一世她嫁萧铭,祖母担心储位之争祸及家族,因此力主分家,这一世她嫁萧晟,祖母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说到底不过是当日觉得萧铭无母族庇护,身份低微未必能争的那个位置。 可是谁又能想到前世恰恰就是萧铭最终登顶,可是这世间哪里这么好的事,不过是权谋。 “你们既是姐妹将来也是妯娌,更应该相互扶持,婉儿是姐姐可要记着。”林老夫人拍着身边孙女的手轻声叮嘱。 林夙遥侧过脸笑着看向林婉,见她的脸上是一贯的从容雅致,她身边亦有宫中的女官教导,如今看来但是没有白费了功夫,只是到底时日不够,那眼底的冷意却是不曾掩住。 是权势还是爱情,她无从得知,萧铭是怎样去迷惑她的,林夙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她赐婚萧铭的那一刻,她们就不可能在有姐妹同心的那一日。 她没有能力去劝林婉不要相信萧铭,也阻止不了,伯父一家卷入储位之争,能做得不过是彻底将萧铭打落尘埃,在林家没有因为他而彻底分裂前。 皓月当空,宁静夜笼罩整个京城,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报时声。 第23节 城北乃是权贵聚居之地,入目而去皆是高门大院,亭台楼阁,不见低矮之处。 今上赐婚诸子,顺势也大封诸子,二皇子萧靖为安王,三皇子萧铭为诚王,五皇子萧烺为平王,六子萧岳为宁王。除萧靖因未指婚兼身子弱,继续留宫中暂住,余者兼出宫建府。 诚王萧铭无母族庇护,因而内务府也少不得怠慢,所选之府邸乃是前朝遗留,不过好在维护不错,又很是修缮了一番,倒是也不堕了王爷的身份,只是比起一同开府的兄弟却是多有不及。 好在他性子宽和倒是不大计较这些,待兄弟一如往昔,不少人瞧了只道是可惜。 王府深宅,寂然无声,一缕月光透过窗台射入房内,青衣男子凭窗而立,俊秀的容颜隐在暗处,眼中藏着的淡漠让人心惊。 “王爷,时候不早了,可要安歇?”轻柔的声音藏不住的关切,浅绿的裙衫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秀丽的容颜上藏不住的爱意。 “是不早了”轻柔眉心,萧铭淡淡的道,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少女含笑道:“你先去休息,不用等本王。” “王爷”少女轻咬唇走上前,站到了萧铭的身前,萧铭顺势伸手揽了她入怀“怎么了?” “王爷不休息,绿萝怎么能睡得着。” 萧铭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但是细看那眼中却无丁点笑意“本王知道你的心意,听话,去睡吧!” “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能和绿萝说吗?”绿萝尤不肯死心,轻扯着萧铭的衣衫问道。 “你能知道什么!”萧铭倒是没有责怪的她的逾越,只是笑道。 绿萝闻言垂下羞红的头良久才闷声道:“王爷可是为王妃的事烦心!绿萝听到王爷和沈侍卫的谈话,绿萝不是故意的。” 萧铭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声音抬高带上了斥责之意“绿萝,你逾越了。” 不轻不重的话让绿萝眼眶泛红,自从跟了王爷她从来不曾受过斥责手心握紧抬起头看向萧铭强撑着笑意“王爷,绿萝知罪,绿萝只是只是想帮王爷。” “好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本王心中有数。”萧铭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拍了下绿萝的肩。 “王爷”绿萝一下子跪倒在萧铭跟前“王爷对绿萝恩重如山,绿萝不敢欺瞒王爷,绿萝曾是林府婢女。” “你是林府的婢女?”萧铭皱眉看向绿萝,绿萝忙不迭的点头这才垂泪继续道“绿萝是林家五姑娘身边的婢女,但因为,因为姑娘她对绿萝有误解,将绿萝逐出了府邸。” “若是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但是绿萝,林姑娘是四皇弟的未婚妻,也是王妃的妹妹,你将来还是避着些。”萧铭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道。 绿萝闻言脸色苍白,随机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愤恨,林家的姑娘能够成为王妃,而她呢,明明王爷更喜爱她的,若不是,若不是她的身份。 心底的心魔蔓延,有些事情也就不再是不能的,最了解你的人大抵就是随时跟在你身边的人,绿萝从幼年时就陪在林夙遥的身边,自家姑娘的喜怒爱憎皆看在眼中,比起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显然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更能毁人。 绿萝垂着眼帘,颤着声音将一些林府的隐秘事道出,尤其是关于林夙遥的。 “绿萝,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萧铭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绿萝知道,为了王爷,绿萝就算死也没关系,姑娘待绿萝有恩,就算姑娘要绿萝死绿萝也不敢心存怨言,但是为了王爷,绿萝就算受下地狱又如何。”绿萝的声音透着坚定。 萧铭叹息一声将她搀了起来,怀抱着柔弱的人儿“你的心意本王知道的,只是以后这话不必再说,王妃可识得你?” “见过一回,王妃未必记得,绿萝刚回京就被姑娘送到庄子上王妃只怕未必留意到。”绿萝轻声道。 “还是稳妥些好,你在本王身边,以后不要往王妃跟前去。” 绿萝偷觑了萧铭的脸色,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王爷,绿萝的话可能帮到王爷?” “自然,你别想太多,夜深了,回去歇着。”萧铭淡笑道。 这一回绿萝没敢再留,听话的离开,手心早已汗湿。 待到人消失在视线内,萧铭脸上的笑意立时就没了踪影,只剩眼底的阴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意,绿萝不过是个侍女,能知道什么,那些林家之事也好,林夙遥也罢都无损大事,不过留着这样一个人早晚还是有用的,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晦涩。 走到桌前,磨墨,提笔写下一封信封口低声唤道:“来人!”话落,一道身影跪在身前等候吩咐。 “将信送到先生那里,速去。” 身影接过信不出声立时就离开了屋子,只剩下或明或灭的烛火。 萧铭这才放松了下来,随意的靠着椅子,眼中露出玩味之意,嘴轻轻的开合,那口型赫然是林夙遥三字。 ☆、第三十九章 前朝后宫同时出手,关于林家的谣言一夕之间消失殆尽。林家也好,睿王也罢,到底算不得什么,只要一日没有登上那个位置,那就有太多可能。 自有君王起,多少储君倒在了这之前,何况不过是个尚未受封的隐形太子。但是君王的意志却是不同,太后和皇上都表明了对林家的恩宠,那么识相些的就该收敛起来。毕竟林家之事若非有人推波助澜,实在算不得什么。 让聪明人忍不住心惊的却是六日后的一次大朝会,有御史参齐王纵仆行凶和平王侵占良田。两事都算不得多大,若是往常就算是有人参也不过斥责几句,但是这一回却是雷霆之怒,齐王被掳去手上的差事,罚奉兼闭门思过,而平王更惨,直接改亲王为郡王,今上大封诸子,皆是封亲王,如今平王却是唯一的郡王,也不怪直接愣在朝堂之上。 朝臣都在暗中猜测引得陛下如斯大怒的缘由究竟是什么,无人相信不过是些不算什么的罪名能叫皇上这般重罚儿子。 想来想去也不过是林家之事,再联想谣言四起的速度,顿时冷汗直下。 林夙遥从兄长处得知这些的时候已然是尘埃落地。只是她困在后院也无消息来源到底不清楚里头的真相如何,总觉得不似看到的简单。 萧晟不算,齐王虽然在萧晟死后见弃于皇上,被送去守皇陵,但是平王虽然不算顶聪明也不会笨到这般地步,怎么看,这事都透着诡异。 但是哥哥不愿说,她又不想去问萧晟,也只能暂且放下。况且她心中有些许的预感只觉得这事和萧铭脱不开干系,可惜无凭无据的也不好说。 无人议论这事也就很快消失在人们的口中,京中上下都对即将举行的皇子大婚议论纷纷,内务府更是忙的团团转,一个月三位皇子成婚,还有两个是同一日,虽然说皇子成婚是皇家之事,但是自来皇帝无私事,内务府不说,礼部也不得闲。其中最重要的却是皇子婚礼的流程,几位皇子皆封王,论理自然按照王爷的礼制,可这其中却有一事。与其他诸位皇子不同的是,睿王不曾开府。 虽然是诸皇子中最早封王者,但是睿王封王之时年纪尚幼,兼又出征在外,因此却是不曾开府。原以为指婚之后皇帝应当是让其开府,不想随着婚期将近,陛下半句不提,眼见拖不得,内务府无法这才上奏请示。不想景元帝朱笔亲批言在宫中成婚。 这一下朝堂内外又是一番议论,内务府更是满头包,这婚礼之事历来有讲究,本朝王爷成婚都会开府,成婚自然在王府里头。在宫中大婚的只有天子和太子。睿王可不是太子,若是按王爷的婚事办,很多规矩又合不上。 内务府总管拿着手中的折子双目微眯,莫不是?不过随机就摇摇头,不管是不是他都做不得什么。 朝堂之上也是议论纷纷,此事为难之处就在没有明旨言皇子不能在宫中成婚,那么陛下此言也就无人能够参奏。 就在众人心思不定之事,景元帝以皇家喜事为由,将齐王放了出来,进户部,委以重任。复平王亲王爵位。这一下,关于睿王将登太子之位的话立时就止住了。 内务府拿不定主意,寿安宫太后拿了主意,睿王婚事仪制折中,一应礼仪按照太子成婚的标准,但是服侍用物却是亲王制。 内务府上奏,景元帝只一个准字,另传旨将重华宫收拾出来给睿王成婚。内务府不敢猜度只领旨行事。 景元帝重开重华宫的旨意传到萧晟耳中时,他正陪着柳太后说话。小内侍说完,柳太后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眼中隐现怒火。 萧晟对此倒是不置可否,见柳太后模样担心祖母气坏了,忙含笑道:“孙儿从前就觉得那处不错,离二哥倒是挺近的。” 柳太后岂会不理解孙儿的意思,只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就压下了眼中的怒火“重华宫也不错离内宫远些,成婚了就是大人,你原先住的景仁宫确实不大妥当,皇帝这旨意很好,下去吧!” 传话的小内侍这才低着头退了出去,双腿仍在颤抖。 因着婚事上的分歧柳太后连着好些日子没给自己宠爱的孙儿好脸色,但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儿,这气自然也生不了多久,婚事临近,少不得问上几句。 萧晟也知机,只提婚事的流程安排不提林夙遥,免得惹祖母生气。果然柳太后面色缓和了不少,看着眼前已然成人的孙儿,眼底有些湿意,透过那面容好似看到自己离世的孩儿。 皇祖母对林夙遥的不喜之意,萧晟没有多放在心上,他了解皇祖母,只要时间久了皇祖母自然会看中林夙遥,而且有梦中之事为证,他自然没什么担忧的。 出了寿安宫,萧晟脚步转了下却是往云台宫而去。指婚到如今,云台宫也就只是在前些日子让林家送了一次赏,之后再无动作,甚至没有召见林氏女入宫。 外人瞧着自然有些议论,但是宫中之人看来却是平常,毕竟皇后一向如此。 临近云台宫时,萧晟止住了脚步。重华宫是皇祖母心中的一道痕,那么母后呢?当年的真相如何,大抵只有母后心中有数。 想了想,到底是放弃了。萧晟转身就要离开。 “晟殿下”惊喜的声音响起。 千羽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在萧晟几步之外止住了脚步“殿下来了,怎么不进来,我这就禀报娘娘去。” “千羽姑姑好,我过来瞧瞧母后,母后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殿下寻来的大夫医术不错开了几副药娘娘喝了睡的踏实多了。”千羽一五一十的将皇后近来之事说与萧晟听,眼中满是期盼之意。 萧晟细细听着,不时点头,却是半句不提进去之事,两人对谈了好一会儿。千羽终究忍不住道:“殿下既然担心不若自己看看去,娘娘若是见了殿下必定高兴。” “母后安好,我就放心了。父皇指了重华宫给我成婚,这会儿这要去瞧瞧,母后这里,千羽姑姑多费心。”萧晟淡淡的道,却在重华宫三字上微微重音,果然瞧见千羽神色一僵。 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母后已经知道重华宫的事情,而且肯定不是无动于衷。 好在千羽也不是不知事的小丫头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笑道:“这是陛下对殿下的恩宠,婢子只盼着殿下和王妃早日生下小殿下才是。” 早日生孩子吗?萧晟微微一愣,不知怎么的浮现出那一日遥儿带着小玉儿的模样,若是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大抵很好的。 这般一想嘴角忍不住勾起,轻轻的“恩”了声,倒叫千羽惊讶不已,上下瞧着。 萧晟回神见此难得有些窘迫,说了几句赶紧离开,有些落荒而逃之意。千羽远远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哑然失笑,复又真心的笑了出来。 转眼间四月五月就过去了,六月已至,林家上下都转个不停,林婉出嫁在前,林张氏堵着一口气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大有要压倒林夙遥之意。 长房和二房的关系也越行越远,林老夫人虽然不糊涂,但是袭爵做主的到底不是她。林涣对弟弟的忌惮随着近日之事再次升级,勾起从前那些掩藏在心底的阴影。那是年轻时被弟弟的才华压迫下的不甘愿。 明明自己是侯府的世子,但是那个挥斥方遒的林泽才是众人环绕的中心,不管在府中多么不受父母的喜爱,也不以为意。他才高八斗,受世人追捧。外人谈起来总是赞自己无父无犬子,但是提起林泽却是另一番模样,眼中透露的赞许远远超过自己,那甚至不是地位所带来的。 本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林泽的刻意低调,所有的一切看似都被掩藏修复。可惜这场婚事终究让林老夫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诚王和平王的婚期在同一日,皇子大婚自然赫赫扬扬,若是单论嫁妆,倒是顺了林张氏的意,压倒了张家。 兼三朝回门,萧铭谦逊有礼,给足了大房脸面,林夙遥以待嫁之名没有出席,却也听得下头的人说起那一日的热闹。林张氏满心满眼都是得意之色,只是这份得意没能维持多久。 ☆、第四十章 六月二十二,睿王大婚。 一大早就被婢女和母亲姐姐唤醒,林夙遥强撑着倦意,任由人摆弄。满目的红色在她眼中没有喜庆之意,却不知怎么让她想起前世的最后。颇有些意兴阑珊,两世为王妃,上一世最终的下场让她明白,皇家的媳妇从来都只要站在人后而不需要在人前。皇权那是萧家男人的游戏。她又该何去何从? 做不出娇羞和喜色,平静无波的神色让屋子里的人都心中嘀咕。林倩手攥着帕子看着上妆的妹妹,眼中透着不安。 沐浴擦洗净面,穿上红色的嫁衣,华丽的凤冠戴在头上,衬的肌肤莹如白玉,眉目流转间满是风情。 林沈氏偷着时间过来瞧瞧女儿,看着女儿这般模样眼中带着泪意,一转眼女儿就要嫁人了,她却好似还看到当年那个抱在手中的女儿。 “娘的遥儿就要嫁人了,以后是别人的妻子,不要再闹孩子脾气。”林沈氏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带着笑道。 看着母亲眼中的欣慰和阿姐眼中隐藏的忧色,林夙遥张张嘴到底没说出口,只是起身走到母亲身边不顾身边人的惊呼对着母亲跪下“娘,遥儿以后不能陪在娘的身边。”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娘只要你平安和顺就满意了。”林沈氏扶起女儿。林夙遥的眼中盈盈有水光,父母为之女永远盼其安好,但是自己却让父母操碎了心。 丫鬟喜娘手忙脚乱的将林夙遥按回了位置上“王妃,这不能再乱动,仔细花了妆容。” 见她总算不再动,众人这才安下心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前头就传来声响,迎亲的到了。 又是一阵慌乱,盖头盖上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红色,垂下眼帘能看到的也不过是脚尖。一直冷静的心徒然跳动起来。 林钰陪着父亲在前头候着,迎亲的队伍从午门出来一路向着林府而来,萧晟一身红色喜服策马而行一改往日的肃然,脸上透着笑意,分明是欢喜之意。倒是将平日的冷意消减了八分。 拜见了岳父之后就往后院去迎新娘,若是寻常嫁娶少不得要有亲近的姐妹玩笑闹一闹,拦一拦。但林家两房不和,林琼和林凌都避着,林夙遥索性一个都没请。苏磬和陈慧昨日个就上门贺过了,今日个不来也使得。 看不见外头的情景,低着头不着边际的想着婚礼上的种种,只听得喧闹之声渐近,而后是一双红色的鞋停在了身前。 第24节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清风吹入耳中带着些许的惑人之意。“遥儿,我来接你了!” 话音落下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压下口中的惊呼,林夙遥的手松开不知所措的抓住他的衣襟。看不见那人的神情,只听得带着笑语的话“抱紧我!” 林夙遥的脸色顿时羞红,屋里还有那么多人,这人实在是太失礼了,忍不住在心中唾弃。新娘子出门多是背的,虽无名言,但是大抵是这样,可这人张狂的没边了,实在不像话。 心中存了不满,林夙遥赌气不理会他的话,手不伸出去。萧晟等了许久不见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心中转了一下就知她是害羞了,嘴角微微勾起也没再言,只是抱起她就往外走。 走动之间上下的颠簸,盖头之下林夙遥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感觉自己好似要掉下去一般再一次强烈的动作之下,林夙遥的手伸了出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可不要掉下去,那脸都要丢光了。感受到胸口的柔软,萧晟的嘴角勾起,眼中闪了闪。 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家的新娘出了林府的大门,至于自家岳父和舅兄难看的脸色,萧晟半点没放在心上。 迎亲的队伍起驾一路向着宫中而去,好在萧晟没有再生事,一应的礼节没有出错,林夙遥任由丫鬟们领着坐到了新房内。宴席离这里有些远,这会儿已经听不到声响。 红色的盖头挡住了视线,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脖子有些不舒服,林夙遥皱起眉头考虑是否要将凤冠取下。但是转而一想还是算了,这会儿屋里除了她的丫鬟还有宫中的侍女,没必要多生事端。 一阵脚步声传来,萧晟走进了新房,喜娘立时迎了上去说着吉利的话送上了秤杆。 萧晟没有接过推开秤杆几步走到了床边,手伸出去将盖子掀起,如玉的容颜跃入眼前,他的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红烛映照之下,林夙遥抬起头看向萧晟,看惯了他的张扬霸道,这会儿一身红衣平白添了几分傻气,嘴角微微勾起觉得有趣的很。 屋子里的婢女宫女的,这会儿都只低着头不敢出声,青鸾偷觑了眼对视的两人抿嘴偷笑对着白鹭眨眼睛,做口型,被白鹭瞪了一眼才不敢了。 丫鬟们私下里的动作两人都没看到,萧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咳嗽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和喜娘闻言没有迟疑福身退下,白鹭青鸾几个却是略带犹豫看向自家姑娘,得到点头示意这才跟着退了出去。 新房之内立时就空落落的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人,萧晟抬手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含笑道:“这凤冠你带着好看,但是重了些。” 头上没了这沉甸甸的东西,确实松快许多,林夙遥含笑道“多谢王爷!” 萧晟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微皱“我们已是夫妻何必这般生疏,唤我静之”男子二十而及冠方取字,但是却非绝对,他当年封王出征自然也做成年因此提前加冠,景元帝为他取的字是静之,不过用得时候极少。 “是,王爷!”林夙遥眉眼带着笑意淡淡的道“静之!” 明明只是一个浅浅的笑但是萧晟却觉得他醉了,伸手将人揽在怀中,低低的喃语“夙遥!遥儿!悦安!”终于携着你的手不放开。 红烛燃烧,红色的喜服落在地上,一件压着一件,红帐里春意羞人! 林夙遥睡梦之中只觉一阵心悸猛然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红色,侧头看去安逸的睡颜让她一阵恍惚。虽然是异母但是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嘴角轻轻的扯了下,苦涩滋味涌上心头。 身子动了下才发现自己被完全揽在他怀里,难怪睡梦之中觉得不安生,微微叹了口气,林夙遥轻轻的拿起他的手想要离开。 “醒啦!不再睡会?”头顶猛然响起声音,却是萧晟醒了过来,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之意。 林夙遥正要开口却被他一个巧力落在他的怀里。红被之下肢体纠缠,萧晟抬手抚上怀中的人的脸,头低下凑在她的耳边“可还难受?” 轰的一下脸色绯红,林夙遥心中唾弃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少女,明明都,都已经是第二遭了。只是再多的思想工作在感受到抚上自己身体的温暖的手时立时就清空。 “你停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要嗯啊!”贝齿咬住下唇不想发出声音。 “还有些时间,悦安,悦安我想听你的声音。”话落萧晟猛地低下头吻住了那红润的唇,将那些暧昧的喘息堵在了唇齿之间。 唇舌相交,任由烈火将自己燃烧,林夙遥的意思早已模糊不清,应该不是迟了吧! 林夙遥随着萧晟一块先往寿安宫中,去给太后请安。到底还是起晚了,幸而他们就在宫中,不然误了请安才叫人笑话。美目微转嗔怪的看了眼一旁的人,想起晨间之事脸上还是隐隐发烧。 萧晟回首恰好瞧见了美目的风情,嘴角轻扬,执起葱白柔嫩的小手心中眼底满是柔意。 柳太后打发了请安的妃子眼见两人相携而来的模样,眉心微蹙,随后又苏展开。新婚燕尔的到底没有太出格,她既然应允了孙子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添堵。 知道太后对她无多大的好感,林夙遥举止越发的主意务必不叫人挑出错来。好在柳太后神色淡淡的却也没说出为难的话,只叮嘱她几句,赏了东西就让他们离开。 待到出了寿安宫林夙遥才松了口气,“不必担心,有我在,皇祖母不会为难你的。”萧晟含笑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林夙遥嗔了他一眼,才懒得说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何至于被太后记挂上,这会儿还说这话。 皇上还在早朝,只怕没这么早,萧晟领着林夙遥先去了云台宫。比起太后,林夙遥其实对皇后更在意些,连着上一世,她见皇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皇后与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瞧着倒是健康许多,那个时候的皇后大抵因为唯一的儿子逝去没有了生机之象。如今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看得出无性命之忧。 ☆、第四十一章 接过林夙遥奉上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皇后方笑道:“我这些年药不断的,这茶却是不敢用,只做个样子,遥儿不要见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快起来吧!” 林夙遥笑道:“自然是母后的身子重要,不过是一口茶而已。难不成不用茶,母后就不认儿媳。” “是个伶俐的!”皇后轻轻一笑“晟儿以后可要好生待你媳妇,既然是自己求的,就别辜负了。” 萧晟立在一旁看向林夙遥脸上带着笑意回道:“母后放心,儿臣省的。” “不过是白嘱咐一句,你一向让人放心。”皇后浅浅一笑,话里却是意有所指。林夙遥侍立在一旁看着母子两个打机锋,眼中露出思索之意。 皇后照例封赏了林夙遥,甚至比之太后那里的还有厚上几分,东西不算多,但件件都是难得的珍品。 “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成日病着也没心情看这些,你带了去也算是不辜负。“ “该是儿臣孝顺母后,这会儿倒是偏了母后的东西去,儿媳实在有愧。” “你们有心就好,以后有不懂的只过来问问。”皇后笑道。目光却是落在萧晟的身上。林夙遥觉出侧头看了眼萧晟接口道:“儿臣每日里过来,母后可不许嫌弃。” “你若是来,母后还拦着不成。”皇后笑了笑。 林夙遥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意,“母后,父皇该下朝了,儿臣和遥儿先告退。”萧晟看着时辰差不多道。 皇后也没再留,只让千羽送了他二人出去。林夙遥被萧晟牵着,感受到千羽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红,不过倒是没有恶意,却是长辈的慈爱之意。 千羽是皇后的心腹,前世皇后病逝,千羽自尽殉主,这等忠义实在让人赞叹。 到了宫门口萧晟道:“千羽姑姑回去吧!母后身边离不得人,我们自去就是。” 见萧晟这般说,千羽方止住了脚步温言道:“那婢子就不送了,殿下和王妃好走。” 景元帝自然不会对着儿媳多说什么话,不过是例行的封赏,说了几句话就放了两人回去。不过这一上午的,也是累的够呛。还未回倒重华宫,林夙遥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昨日夜里待还好,萧晟不过要了一次,只是今日早晨又闹了一回,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几处宫殿间距离不算近,在宫中自然是靠走的。这么下来自然有些吃不消。 就在林夙遥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找个借口歇息去却感觉自己一下子腾空落入了一个怀抱中,抬眼看向萧晟。 “你累了。”不是询问而是肯定,林夙遥微微一怔,心口忽然有些暖意流动。好一会儿才道:“让人瞧见了不好,快放我下来,不过是些许路不碍事。”说完就挣扎着要下来,这可是在宫里,到处都是眼睛,落入她人眼中倒是要说她轻狂,本来太后就有意见,以后只怕再难得好眼。 “你再动可就掉下去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抱着有什么不可以。听话!”萧晟见她一直在动出声制止。 知他不会放自己下来,林夙遥只能放弃将头埋在他怀里,心中祈望早点回到重华宫。 萧晟抱着林夙遥一路回稳稳当当的回了重华宫,将她抱回了重华宫正殿昨日的新房内,如今还是满目的红色。 因着在宫中,林夙遥没有带自己的丫鬟出门,而是带了萧晟身边的人。白鹭青鸾几个见自家姑娘让王爷抱着回来唬得一跳,问了人才知道只是姑娘累了方安下心来,忙上前服侍。林夙遥好不容易落了地也不打算理萧晟,只让白鹭帮着把头上的钗环取下,这满头的饰物实在累赘的很。 萧晟眉头微皱,上前一步站到林夙遥的身后,白鹭见此只能后退一步任由王爷亲自动手为姑娘取下钗环。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林夙遥从铜镜中看到萧晟的举动微微蹙眉,到底没有出言反对。 “王爷若是有公务在身不若去忙,妾身这里没什么要紧的。”林夙遥轻声道。 ”打发我走?”萧晟眉轻挑,眼中露出不悦之意。 “并无,只是妾身实在有些累了,想休息会,王爷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林夙遥淡淡道。“我也累了,咱们一块休息。”萧晟道。 林夙遥被噎住了转过身正对着萧晟道“王爷,这般行事传出去妾身可是要受怪罪,有失王爷的声望。”青天白日的王爷还是出去的好。 “若是寝殿之事都能让外人知道,那么重华宫也该好好的梳理下。”说这话时萧晟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屋内的侍女,尤其是他身边的几个宫女,反倒是对白鹭几个不甚在意。 林夙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微皱起。萧晟身边有两个掌事的宫女,身份应该不低,她昨日个才进门倒是没有时间过问这些。至于到底是真的侍女还是兼了其他的职责,这会儿也没人告诉。 “你是这重华宫的女主人,以后任何事情都可以做主。碧珠,碧玉还不过来见过王妃!” 碧珠碧玉自然给林夙遥见过礼,但是由萧晟开口却又不一样,萧晟这是将重华宫内殿的权利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这份心思林夙遥自然要领。 碧珠碧玉在萧晟的话落就站到了前头跪下磕头“参见王妃。” “重华宫内的宫女都由碧珠和碧玉管束,至于内侍则是福喜管着,一会儿再唤他进来,让你认认,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就是,以后她们只跟着你就是了,你身边的人若是有能干的也可以跟着学学。”萧晟一面说着,一面继续刚才的工作。 ”你们起来吧!“林夙遥含笑道:“王爷有心了,妾身瞧着重华宫内的规矩很好,也没什么要改的。”只是话锋一转又道“王爷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妾身怎么好要过来,还是让她们继续侍候王爷。” 萧晟双目微微眯起低着头玩味道:“我身边的人,遥儿想问什么?”手上的动作依然很轻,但是语气中的冷意却让人一颤。 林夙遥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回道:“妾身不过是为王爷考虑。”她其实有些怕他的,萧晟的所有举动都让她摸不清,她不信那些情爱,也许萧晟对她确实有些喜欢,但是那份喜欢比起地位权势来说实在不值一提。萧铭不就是如此,萧家的男人都是一般。 “好了!”出乎意料的萧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将她头上的钗环配饰都取下让白鹭几个服侍她更衣。 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她却无半点睡意只因为身侧火热的身躯,时时让她分心,紧闭双目,强迫自己忽视那份热意,但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萧晟一把搂住身侧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对上睁开的美目含怒道:“你若是再不睡,我不介意做些不需要睡觉的事。” 林夙遥吓了一跳立时闭上了眼,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再不肯抬起。本来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意识却开始模糊。待到怀中的人真的睡着了,萧晟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意,轻抚着青丝“你真是我的魔障。” 睁开眼感受到一室的寂静,摸摸身侧已经没有了人,林夙遥撑起身子正要唤人进来,听到声响的白鹭等人已经鱼贯而入侍候她起床更衣。 “什么时辰了?王爷呢?”林夙遥换好了衣裳让白鹭将头发随意挽起插了个步摇问道。 “刚到申时,前头寻王爷有事,王爷就出去了,吩咐不许吵醒王妃。王妃可要传膳?”白鹭回道。林夙遥闻言点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至于萧晟去哪了,其实她不关心。 用过膳碧珠碧玉两个就捧着账册过来,明显之前萧晟的举动让她们看清了行事,没敢耍小心思。 账册什么林夙遥只让白鹭收起来,有空再看,萧晟没有开府,一应供给都是宫中的,这宫里头能动的手脚就少许多,账册出不了大问题。不过她也好奇,萧晟手中有钱吗? 将这份好奇心按下,林夙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侍立着的两个女官,平心而论,碧珠碧玉两个姿色不差,比起她身边的几个都好些,而且明显是萧晟身边的老人。 虽未大婚,但是诸位皇子府中其实都少不得有过了明路的侍寝丫鬟,就是萧铭当初不也是,只是为了哄她欢心,表明态度将那几个都放了出去。 林夙遥直愣愣的出神倒是将眼前两人忽略了,还是白鹭借着上茶的功夫轻声提醒了下,才回过神来。 心中暗叹,怎么又想起这些。不过也没了兴致再探究,难不成上一世的教训还不够,她做好王妃的职责就是,其他的与她何干,就算萧晟要娶侧妃,她也不会拦着。 至晚间萧晟方回,神色如常,林夙遥也无多问,只当他有事。皇子大婚自有婚期,林夙遥虽不愿萧晟每日待在重华宫搅乱她的心思,倒是也拦不得。 三朝回门之后萧晟索性每日只在林夙遥跟前待着,早起画眉,上午看她理事,下午陪着小睡,却是片刻不离。 林夙遥忍了几日到底忍不下去“王爷掌着兵部,干系重大可要早些回去看看。” 萧晟放下手中拿来解闷的书笑道:“悦安只管放心,兵部自有尚书侍郎在,哪里离了我就不成。”轻巧的将林夙遥的心思挡回去。 林夙遥暗中谋算是否求兄长相助将萧晟早点赶回朝堂,若是真的一个月两人天天这么待着她委实撑不住。只是没想,她尚未行动,景元帝忽然传召萧晟。 ☆、第四十二章 这一日萧晟又是至晚方回,只是这一回他却是告诉了林夙遥所为何事。 第25节 今日不独萧晟,御书房内朝中内阁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尽皆在场,为的却是江南的两桩大事。江南税银运往京中却在途中失踪,连着押送税银的两位官员一百五十四名兵士一起直接在徐州和鲁州交接处失去了联系,生死不知。此事上报朝野震动。 另一件事却是江南水患,连年修河到底洪涝之灾却仍是难免,永定河决堤,江南四府受灾,若是不作为只怕会有民变,可是江南的税银却在路上失踪,国库空虚。 两件事情挨的极近,税银失踪之事要早些,大婚第二日就有消息送到京中,景元帝当即就宣萧晟觐见大有叫他总理此事之意,但是萧晟以新婚拒绝。这一次却是推不掉,若只是一件事,朝廷或许会重视但绝不会这般重视。但是两件事情连着一起却实在有些巧,更重要的是有密保在江南出现了前朝余孽的影子。不管是不是,景元帝杀心已起。 大楚开国已传四代,但是算起来不过是八十余年,前朝末帝荒淫无度死于宫廷内,死因不明,偏没有留下子嗣只一个尚在肚子的不知男女的遗腹子。诸王相争最终引发战乱,各方人士拥兵自重,十年战乱,本是前朝大将的萧家最终取而代之定国号为楚。 从大楚立朝之后一直有传闻末帝的那位遗腹子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只是这样的传闻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朝堂上的事情妾身如何能问,王爷可是要出门?”林夙遥亲手为萧晟解下外衣淡淡的道。 “父皇的意思叫我去处理税银失窃一事,后日就要出发。”萧晟道“悦安可曾到过徐州?” 林夙遥心中有些讶异“必无。” “悦安可愿出门散散心。”萧晟复又道。 林夙遥看向萧晟微挑眉“是妾身想的那个意思?” “我会禀了父皇,你与我同去。” 林夙遥眉头蹙起摇头道:“王爷,这不合适。”萧晟是个办案的,她去做什么。 “你不必多管,此事我会安排妥当,你好生收拾东西就是了。”萧晟只道。 林夙遥心中仍觉不妥,但是见萧晟不打算再谈只能且罢,想着皇上必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只是萧晟一意孤行到底为着什么? 这一夜林夙遥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之中好似回到了前世她嫁与萧铭,为他一次次的去求助父兄,为他讨太后欢心。萧铭却仍然是风光霁月的模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淡定从容,只和府中的那位先生每日里对弈。那个先生叫什么?林夙遥猛地对上那双嘲讽和冷意的眼,瞬间汗水直流。 “啊!”惊慌的睁开眼!对上关切的目光,心头一松舒了口气。“悦安,怎么了?”萧晟将林夙遥抱在怀里担忧的问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萧晟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到底没再问。“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温柔的安抚终于让心定了下来,林夙遥偎依在这怀抱里,闭上了满是挣扎的眼。 原以为陛下不会答应萧晟的异想天开,但是林夙遥显然低估了这位的圣心,直到上了马车的那一刻她仍然回不过神来。 萧晟没有大张旗鼓的出京而是选择了轻车简从,不过是两辆马车一队侍卫,这还是因为要带上白鹭青鸾侍候她。 “王爷,妾身还应了明儿个要给母后抄经,若是这般走了实在不妥,王爷还是放妾身回去吧!“忍下心头的怒火趁着马车还刚出城门林夙遥不放弃的想要萧晟改主意。 萧晟挑眉笑道:“悦安只管放心,母后那我已经亲自去辞过,必不叫你受责罚。” 林夙遥轻咬唇水盈盈的双目看向萧晟:“你到底要什么?”她已经在尽力做好他的王妃了,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她。 萧晟伸手轻抚她眉眼叹气道:“悦安,这是岳父为你取的字,可还记得是为什么?”林夙遥看向他,她自然记得。“你总是再问我要什么,本王要的是你一世悦安。”手一转将她揽在怀里“本王要你的心。” 林夙遥转过脸不看他“王爷太贪心了!” “是吗?本王不觉得,悦安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忘掉所有的怨恨,你所希望的我都会帮你达成。” 林夙遥蓦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可相信“王爷,说什么?” 萧晟眼中透着疑惑,似是不解她话中之意,林夙遥也是一怔,是她误会了,低垂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将头埋在萧晟的怀中,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果然她魔怔了。 只是却没有看到搂紧她的那个人眼中闪过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 徐州多山,税银失踪在徐州地界徐州的官员自然心中惶惶不安,得知上头派了钦差来查案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曾想连钦差的影子都没瞧见。 徐州城内一处清幽的院子,萧晟静静的听齐慎的禀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露沉思。 “这么说来没有任何线索?” “属下无能,税银应该是在从安远县到舒县的中途的消失的,这一段多山因此不怎么徐州和鲁州府衙都不怎么管,只是虽有几个寨子但绝对没这个能力敢劫税银,更不要说还有压送的一百多名将士。江湖方面也不曾听闻有势力有异动。“齐慎越说头越低,费了一番功夫什么也没查到。 萧晟沉吟会“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江南水患派了谁去赈灾?” “圣旨已下,由诚王协同户部前往赈灾,不过……”齐慎看了眼自家王爷接着道“翰林院编撰沈熙云亦随同下江南赈灾。” 萧晟闻言眉头轻挑“赈灾是户部的事,再不济大理寺派人也成,怎么会让翰林院去,谁的意思?”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是翰林院一般可不管这些事。 “是诚王向陛下求的人。”齐慎也没弄清其中的缘由,若非自家王爷对这位沈状元格外关注,他也不至于注意小小的一个六品官。 萧晟皱眉,敲击桌面的速度加快,沈熙云怎么会和萧铭搅合到一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加派人手再查沈熙云和萧铭,江南那边不要放松。” “是,王爷放心!” 小院的主卧内,昏黄的光线投射在林夙遥身上,她倚在床榻上双目微合却不曾睡着。一路从京城赶来,除了每日待在马车内有些无趣倒没有受什么苦,只是她越发猜不透萧晟的心思,还有那一日的言语当真是失言? “又再想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林夙遥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萧晟扯着嘴角想要露出笑容“王爷回来了!” 下榻走到萧晟的跟前就要为他解下外衣“王爷可要梳洗?” 手被紧紧的握住头顶传来叹息声“悦安,什么时候你才能真的接受我。” “王爷说笑了,夙遥已是王爷的妻子。” 萧晟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悦安说得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不要再唤王爷,唤静之。” “礼不可废,王爷!”林夙遥浅笑道,没有改口的意思。 “出门在外自然要避人耳目,悦安既然不肯唤我的字,那就唤夫君也使得。”萧晟含笑接口,显然早就想好了。 林夙遥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悦安可想好了,夫君还是静之。”萧晟的声音透着诱惑之意,林夙遥的脸忍不住一红眼见躲不过期期艾艾的到底轻声道:“夫君!” 萧晟的嘴角勾起,满心的欢喜化作绚烂的笑意,虽然不是最满意的那一个,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敲开她的心门。 徐州知府为了税银消失一事已经快日夜不得安眠,又闻得睿王亲自前来查案偏又私下行动不露痕迹更是愁白了头发。 他虽然算不得贪官但是为官一方却也不敢自言没有一点问题,这个紧要时候若是被查出什么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得。 就在徐州知府严查徐州城内情况想要找出睿王行踪之际,府门之外却有客前来。听到下人的禀报,徐州知府吓得连忙出门迎接,他倒是有幸见过睿王一面,自然不会认错。 面对这位威名赫赫的王爷,徐州知府脸上满是笑意,态度极为谦卑,不敢有丝毫不恭敬。 水至清则无鱼,徐州知府为官算不得廉洁但是也无大错,萧晟也没打算拿他开刀,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自然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无。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果然得了线索。“你说是北边过来的人可确定?”徐州知府擦拭了额头的汗回道:“下官不敢有所欺瞒,犬子顽劣与那些人发生冲突,据捕头禀报应该是军中之人。” 萧晟听到顽劣二字时眉一挑扫了他一眼,徐州知府立时汗如雨水,说是顽劣都是轻的,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只是没闹出大事。 他没心思管人家的儿子,但疑似北府军军中之人在税银失踪前出现在徐州城内,实在不得不注意。 ☆、第四十三章 非自愿的被带到徐州,林夙遥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倒是也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心,连着前世算起她也是许多年不曾离京,这次既然有机会少不得多看看,至于萧晟此行的任务她却是不大担心,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真真的枉费了他的名声。 只是她心中也很是疑惑,前世可没有什么税银失踪的案子,就算江南的水灾也不过是一县之地,算不得多大的动静,何至于今世成如此大灾。 她心中对萧晟起了疑心,自然不肯在他面前再露痕迹,只能将这份猜疑掩藏。萧晟自打来了徐州之后每日也忙的很,少有在别院,也不拘着林夙遥,只要求她出门一定要带足人,其他的倒是随意。 初始林夙遥也不大有兴趣出门,但是后来被白鹭和青鸾两个说动了心思,到底是带着她二人并着两个明面上的侍卫一块出了门。 徐州不属江南,离着京都又有些远,实在算不得多繁华之地,不过好在总有些本地的特色,如她们这般没见过的瞧了却也有几分意思。 青鸾白鹭两个一门心思的研究这里的刺绣,眼中满是期待之意,林夙遥自然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请求。只是苦了那两个伴做小厮的侍卫,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到底白鹭更稳重心思细密些注意到了两人的为难,瞧着那两人的形状脸色发红很有些歉意,只青鸾却是不管,只觉得又不是什么事不过是提些东西罢了。 “姑娘,这绣庄瞧着倒是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青鸾忽然指着街上的一处店问道。 林夙遥看了一眼,在隐蔽处瞧见一个熟悉的标记,嘴角勾起,她倒是小觑了林镕,短短时日就将生意做出了京城。 “天底下的绣庄不过都一个样,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既然觉得好咱们就进去看看。”林夙遥淡淡道。 青鸾想了想很是,这绣庄可不是都一个样的,白鹭点了点她的头笑道:“就你主意多,姑娘咱们瞧了这个可回去吧!” 林夙遥点头应允,一行人就进了那绣庄内,虽然外头瞧着无甚,但是内里布置倒是极为雅致,林夙遥举目四望点头称赞。 此处掌柜是一名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言行举止很是妥当,不至于让人生厌,不过却也能理解,绣庄自然还是女子来得多些。 见林夙遥几人进来立时就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她整日跟布料打交道,这眼光自然是一流的,来人的衣着虽素,为首的夫人更是戴着面纱瞧不清楚容颜,但只看那周身的气质与身上衣着布料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 “小女子陈瑶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想看哪些?”陈瑶柔柔的笑道,只是一转眼瞧见一旁的青鸾时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林夙遥转过头一双美目看过去“你是此中主人?”陈瑶掩嘴笑道“夫人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不过是个管事的,哪里当得主人。” 林夙遥点点头不再言语,她自然知道这绣庄是林镕的,只是她很好奇林镕从哪里寻来这样一个管事的女子。实在是风气如此,愿意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多,更何况眼前的女子分明是未婚的装束。 “你这里的布料虽然不错,但是也只是寻常,就是绣工也只还算精巧,实在算得极好。”青鸾细细的瞧了一回,转了回来道。 陈瑶倒是不恼只笑道:“这外头的不过是给一般人瞧的,自然算不得什么,姑娘若是想看好的,本店尚有几丈南海来的冰蚕丝,姑娘可要瞧瞧?”虽然话是对着青鸾说得,目光却是看向林夙遥。 只看装束就瞧得分明,这里的主人只一位。林夙遥本来不甚感兴趣的目光在陈瑶这话之后转回了她身上,眼光闪了闪“冰蚕丝吗?那倒是该看看!” 陈瑶做了个请的动作,率先向着里头走去为众人带路。两位一直默不作声跟在身后的侍卫这时却皱着眉头挡在了林夙遥面前“夫人,公子吩咐不许您涉险。” 林夙遥淡淡的扫了这两人一眼,两人立时低下了头,退后了几步,不敢再拦。王妃的主意王爷都没办法,他们不过是侍卫能怎么样。 无人拦着,林夙遥抬脚跟了上去,白鹭青鸾随后,两个侍卫也只将手头的东西往那柜台上一抛,握紧手中的佩剑立在两侧,行成回护之势。 “哥哥!”青鸾见到里间之人惊呼出声。 林夙遥虽然觉得不会有危险,但是见到来人还是有些吃惊,陈瑶立在青峰身畔对着林夙遥款款行礼“陈瑶见过王妃娘娘!” 林夙遥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只看向青峰,青峰对着林夙遥行礼“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哥哥派你来的?”虽然她多次派青峰办事,但是青峰明义上还是哥哥的侍从。如今青峰出现徐州,林夙遥也只当是她被萧晟强行带走,哥哥担心派了他来。 不想青峰却摇头道:“不是大公子派我来的,此间之事关系重大,属下有重要之事禀报。”目光却是落在护在林夙遥身边的两个侍卫身上,意思很是明显。两人脸色当即一边,其中一人立时道:“王妃,王爷命我等保护王妃。”却是不愿退让。 林夙遥沉吟不语,众人神色各异,青鸾瞧瞧兄长又看看自家姑娘有些为难。倒是一旁的陈瑶一直默不作声的瞧着,微垂的双目闪着趣味之意。 “你们先出去!”林夙遥相信青峰不会害她出口命令道。 “王妃!”两人惊呼正要反对。“我可是使唤不动你们?”林夙遥眉眼挑起,眼中满是冷意。 两人立时不敢再言,只狠狠的看了眼青峰这才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闭紧,林夙遥才看向青峰缓缓道“到底是何事?” 青峰的脸色淡然,没有看自己妹妹,也没有看林夙遥而是微微垂下“姑娘,青峰绝对不会害姑娘的。” 什么意思,林夙遥鼻息间似乎闻到了股香气,晕眩之意来临,她不敢相信的看向青峰,张嘴吐不出声音,只能做出嘴型:为什么? 伴随一起倒下的还有白鹭和青鸾,青鸾最后看向青峰的眼神比起林夙遥更加的震惊愤怒。 一直旁观的陈瑶走到林夙遥身边,手伸出去却被挡了回去,青峰挡在林夙遥的身前脸上满是冷意“滚远点!” 陈瑶扬眉嗤笑道:“你这样实在可笑的紧,遂川,你当真是忘了自己是谁。不过也罢,这人是皇孙要得人,我可没胆子。” 青峰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抱起林夙遥向着一面书柜而去,只见那书柜一个翻转露出一个通道,从里头走出了两个女子,那面容身形同青鸾和白鹭一模一样,就是衣着也不差一丝。 第26节 青峰没理会这两人抱住林夙遥走进了里头,陈瑶冷笑一声示意那两人将青鸾和白鹭也一同送了进去。 王川和孙凯两人具是跟随睿王的老人,从睿王还为皇子时就跟在身边,后来更是随着睿王一起出征,作为亲军,自家王爷对王妃如何,身边的人看得分明,本以为得了一个好差事,哪里知道出了这种纰漏,若是王妃伤了一星半点的,只怕王爷觉绕不了他们。 就在两人想着破门而入之际,那门却是从里头打开了,王妃领着两个婢女走了出来,两人瞧着王妃无事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青峰送了她们出来,对着那两人点点头。他们也不理会,态度冷淡,也不敢再留,忙请示是否回去,好在王妃没有反对。 青峰目送一行人离开,才转身回了里面,将店面一关,却是再没开启。 林夙遥晕晕沉沉的像是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那种仿若窒息的感觉让她回忆起死亡的一瞬间。不!她不愿意!勉力睁开眼,入目的却是摇晃的车顶,她这是在哪里?底下晃动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是在奔驰的马车上。 记忆开始回笼,是青峰!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为什么?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软弱无力,动弹不得,移目看去,见白鹭和青鸾昏迷在一旁,心中稍安。 就在她考虑怎么叫醒青鸾和白鹭的时,马车却是停了下来,车帘掀起对上的正是设计将她迷昏的青峰。青峰的脸色一如从前,只是曾经的忠诚成为了背叛。 “为什么?”林夙遥听到自己沙哑的问话,她不明白为什么青峰会背叛自己,背叛林家,上一世他明明自始至终都是忠心的。 青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不作声的伸手抱起林夙遥将她抱出了马车。 “放下我!青峰,为什么?林家有什么亏待你地方。你要背叛?”林夙遥浑身无力但是心中的怒火忍不住。 “没有,林家没有对不起我,姑娘更没有。”青峰终于开口,淡淡的话语好似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却不是林夙遥想知道的,既然没有,那么为什么? 话问不出口,紧闭双眼,她觉得没有再问的意义。现在该做得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睁开眼眼中已经满是冷静。 ☆、第四十四章 林夙遥这才发现他们既然在一处宅院的后门,门口立着一群接应的下人。看她们的衣着不差,皆是低头不语,看来这府邸的主人应该不是一般的富户。 青峰吩咐那些人将马车中的青鸾和白鹭安置好就抱着林夙遥往里而去。穿过水榭楼台,一路上遇到不少的侍女,对着青峰行礼,可见他地位不低,但是林夙遥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若是如此,青峰何必在自家委屈的当下人,实在是让她猜不着其中的根源。 转了几转,林夙遥终于被青峰带到了一处院落中,她这会儿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一时半刻应无性命之忧,也为着脱身仔细的打量这府中之景。 这处院落很是精致,从院中载种的花草到里头的摆设全部合了她的心意,皆是她一贯喜爱的。若不是自己被绑了来,只怕很愿意在这里小住些日子。 林夙遥被青峰放在软塌之上,屋里还立着几个侍女。见林夙遥被青峰抱着进来,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你这般将我绑来睿王不会干休的。”她这会儿也只能相信萧晟了。 “他不会发现的。”青峰冷笑道。 什么意思?林夙遥心中一紧就要再问,却听得门帘响动。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林姑娘大驾而来,微曾远迎实在失敬。” 林夙遥这会儿虽然仍是浑身无力但是比起之前却是好多了,勉强转过身去看见一绿衣女子站在门口,脸上是淡笑,但是眼中的打量之意让她很是不悦。 “诸位费劲心思请本王妃来,却藏头藏尾故弄玄虚,何必呢?本王妃不过是个弱女子,已经落在你们手中还能如何?”林夙遥轻声嗤笑。 “王妃吗?林姑娘很喜欢睿王妃这个身份?”绿衣姑娘挑眉,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含笑问道。 林夙遥在心中琢磨其中的意思面上却不露“我已是睿王妃,诸位该是知道的。” “够了,姑娘劳累了许久,该好好休息。你们好生侍候姑娘。”青峰冷冷的打断两人的对话,对着一旁侍立的侍女吩咐。 “林姑娘确实该休息了,只是青峰,这是内院,不该是你来得地方。”绿衣女子冷笑的接过青峰的话。 青峰没有反驳,只看了眼林夙遥微皱眉头到底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只是在经过绿衣女子时轻声了说了一句。绿衣女子脸色当即变了变,眼中闪现怒意。 林夙遥冷眼瞧着局势又是一变,此刻房内只剩绿衣女子和那几个存在感极弱的侍女。而且林夙遥敏锐的感觉到绿衣女子对她怀有恶意。 “你并不喜欢我,甚至想要我死?”林夙遥蓦然开口。绿衣女子猛地看向她,冷笑道:“林姑娘,睿王妃,你很敏锐,但是那又如何,我确实从心里想要你死,不过放心,我现在不会动手。” “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林夙遥试探道。 “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绿衣女子扔下这句对着那群侍女亦吩咐道:“侍候好她!”转身就走,没再给林夙遥发问的机会。 林夙遥松了口气全身无力的瘫倒在软塌上,任由那群总算会动的侍女服侍她沐浴更衣。 用了半碗饭之后总算有些力气的林夙遥也没有胃口再吃,让那些哑巴侍女撤下膳食,认真的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这些侍女当然不是真的哑巴,只是本着最少开口的原则绝对不多说一句话,对于她的问话更是装傻,怎么也不开口。显然她短时间内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至于幕后之人更是没有头绪。 青峰虽然看起来地位不低,但是从绿衣女子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们应该都是那人的属下。可到底是谁?绑架自己的目的又在哪里,是冲着林家还是萧晟? 林夙遥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是不差,这些侍女虽然不做声,却都很是妥帖,也不知是青峰的意思还是幕后之人的吩咐的。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青鸾和白鹭,论理青峰自然不会害自己妹妹,但是如今她却是不敢保证。 “我要见青峰,你们请他过来!”林夙遥道。 “林姑娘,这是内院,侍卫长不能进来,求姑娘别为难我们。”出言的是侍女中领头的那一个,也是唯一会开口说话的。 林夙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样,把这些东西拿走,我没胃口。” 果然这话一出,那人就为难起来,林夙遥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观察,她敏锐的察觉这些人很怕自己出事,联想初来的时候那个绿衣女子的话,她肯定自己对幕后之人很重要,对方不想自己出差错,既然如此那么暂时也算是一份筹码。 “林姑娘请用膳,婢子这就去请侍卫长。”侍女到底是松了口,转身对着一旁的侍女说了声。见那人离开,林夙遥这才顺着她们的意思用膳。 膳食撤下,青峰一袭劲装走了进来,不过短短几日不见,但是却恍如隔世,林夙遥怔怔的看着一步步走进的人,低下头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姑娘!”青峰开口,眼中带着丝喜意。 “不要再叫我姑娘!”林夙遥打断他的话,眼中满是冷漠“我找你来,只想问你,白鹭和青鸾在哪?” 青峰的脸色不变,但是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姑娘放心,她们很好。” “我要见她们!”林夙遥道,眼中明晃晃的不行刺痛了青峰,他的脸色徒然一变,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只道:“我会将她们送过来。” “当真?”林夙遥心中一喜,再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再看向青峰,眼中满是审视。 “只要姑娘想的,青峰无有不从!”青峰语气坚定,像极了某种誓言。 林夙遥别开眼没有看他只冷淡道:“你的话我再不敢信,若不是信了你,我何至于被困在这里。”“姑娘!”青峰垂下眼帘,没有再继续解释“属下告退。”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夙遥手心紧握,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青峰的话到底是算数,第二日白鹭和青鸾就被人送了过来,瞧着两人完好的模样,林夙遥略松了口气,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尤其是青鸾,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见了林夙遥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她身前。 白鹭见了不只没有拦着反是一脸冷漠的瞧着,眼中梳理一眼可见。 林夙遥皱眉“起来!” 青鸾不动,只低着头咬着唇,一脸倔强之意,林夙遥叹了口气对着白鹭道:“白鹭扶青鸾起来。” “姑娘。”白鹭不动只唤她。 “怎么,白鹭也不认我了。”一再被拒林夙遥也有些不耐,眉心微蹙,语气一沉。白鹭这才走到青鸾身边将她扶起,青鸾觑了下姑娘的脸色也不敢再坚持。 见两人在跟前立好,林夙遥方问起两人这几日的遭遇,只看白鹭的模样想来两人都知道她们是叫青峰掳来的。 果然只听得白鹭先道:“婢子醒来的时候被安置在这府中的一处小院落,那叛徒倒是没为难婢子,只说姑娘很好,让我们不需担心,但是却怎么也不让我们见姑娘。一应用度都有人送进去,只不能出院子,直到今日那人又来说是姑娘要见我们,才让人送了我们过来。” 虽然说得我们,但是白鹭看也不看青鸾,显然因着青峰之事,对青鸾生疑。 林夙遥点点头转而看向青鸾示意她说,虽然青峰背叛,但是对于青鸾她还是愿意相信的。青峰前世最后如何不知,但是青鸾却是真的为她而死。 青鸾低垂着头良久,“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哥哥,不,青峰他不是我哥哥!”像是真的委屈到了极点,青鸾的泪水滚落,沙哑着声音哭道。 ”什么?“林夙遥一惊皱起眉头递给青鸾帕子道”别哭了,青鸾你刚才说青峰不是你哥哥?“ 青鸾接过擦拭脸上的泪珠对着林夙遥狠狠的点了点头“那日我醒来,哥哥,青峰就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哥哥,其他的什么也没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青鸾来说太过残忍,哥哥背叛了姑娘,甚至他不是自己的哥哥。 “也许是他觉得没脸,故意哄你的。”白鹭见她这样伤心的模样到底有些不忍插嘴道。 青鸾闻言眼中亮了亮却又暗了下去“不可能的,他的模样很认真不像是说假的。” 白鹭闻言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忙看向林夙遥“姑娘看?” 林夙遥沉吟许久摇了摇头只安慰青鸾道:“到底真相如何,见了你父母才知道,青峰可曾说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并无,我也只刚醒来见了他一面,之后再没见着。他很谨慎除了说他不是我的亲兄长外也没再说其他。”青鸾的话让林夙遥一阵失望,不过也在预料之中。 青鸾见自己帮不到姑娘心中也很是羞愧,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姑娘,我想起来了,那天是别人叫了青峰离开的,我当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也没注意,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离开前说了皇,皇什么的消息,啊!是皇孙。姑娘是不是姓皇的人?” ☆、第四十五章 皇孙!怎么可能。林夙遥第一反应也是青鸾听差了。几位皇子只齐王早些成婚,膝下也不过一女,哪里来得皇孙。 本朝自然没有,但是前朝呢?林夙遥不知怎么的想起当日萧晟携她出京时提起之事,他有言,此事只怕与前朝余孽有关,那么这个皇孙有没有可能是? 想到此处林夙遥浑身发冷,若青峰是前朝余党,那么自家只怕要受此牵连。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王妃又哪里值得这般兴师动众的。 复又想到当日青峰曾言萧晟觉不会发现,自己失踪萧晟怎么可能不会发现,除非,除非还有一个林夙遥! 林夙遥心中惊骇,只是那些侍女离得不远,脸上不敢露出分毫痕迹,紧咬牙关,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此地,若是这些人的目的是借着她的身份,目的是在萧晟,那么事成之后必然会牵连自家,林家满门只怕会因此得罪。更何况她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却也担忧萧晟。 打定了主意,林夙遥借着她们主仆的默契暗中指点两人寻找机会查探此处,自己也借着各种借口想离开院子,顺道试探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 徐州城,有敏锐之人感受到城中的越发肃杀的气氛,城中巡逻的捕快不提,那些钦差带来的兵士身上的血腥气让一些见过世面的人心惊。 还是那处小院,萧晟冷着脸听着属下的禀报,冰冷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通知白褚看住陈峰,镇北侯府若是有异动可便宜行事,让江南那边动起来,萧家的手伸得太长了。是时候可以收网了,还有调紫金卫围住,孤要保证王妃没有一丝损伤。”最后一句深冷无比,他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掳走,萧晟从来没向现在这样后悔过不该大意行事。 那些惹了他的人,他绝不会放过,但是最重要的却是要她安好,这些日子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也不安,冷静的部署追查,总算她还安好。 冷轩侍立在一旁,这些日子最是知道自家王爷的心中的怒气,因此越发的不敢轻易触怒只是有些问题不得不问“王爷,后院那个如何处理?” 萧晟剑眉微蹙“看牢了,王妃平安之前不要让她们察觉,待到王妃无事,本王要亲自审问!”话语中的冷意让人心颤。 谁能想到那日他回到别院见到那个伪装成遥儿的女人时心中的杀意有多甚。这些人的易容之术确实不差,行为举止若是其他人瞧了只怕会被瞒过去,但是他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妻子。世人只知道她备受家中宠爱,性子并不温顺,可是有谁知道她掩藏在心底深处的伤。 他唤她悦安是告诉她这一世他会护着她一世安乐。假的成不了真的,那个满心愛慕的模样是他心中期盼的,但是觉不至于叫他失去理智。 萧晟认出人是假之后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强忍怒气安抚这些人,转头立刻调动所有的力量查探林夙遥的下落,好在因为他没有当时发作,这些人大概以为漫天过海成功没有彻底泯灭痕迹让他寻到了线索。 有条不紊的将所有事情布置下去,萧晟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徐州城。 “姑娘,休息会吧!”白鹭送上茶水对着林夙遥柔声道。林夙遥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白鹭递上来的茶水,不着痕迹的撇了眼门口立着的侍女。自从白鹭和青鸾回到她身边后,她就不让那些侍女近前。 虽然近身的事情不让她们做,但是这院子里却时刻都有待着,服侍只是她们的工作之一,只怕还担着监视的任务。 将目光收回,林夙遥看向白鹭,避开那些侍女的视线处做出询问的口型。 “如何?“ “戒备很严,青鸾借着找青峰的借口闯过一回,但是只出了院门不过十几步就被拦了回来。暗中只怕还有守卫。“白鹭面色不变快速的做着口型禀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姑娘,咱们应该尚在徐州地界。”白鹭道。 “你如何知道?”林夙遥心中一喜,忙问道。 第27节 “昨日送上的一道菜是徐州这边特有的点心,其中的主料只徐州这边才有。“也算是凑巧,她初到徐州之时为了姑娘能够舒服些,很是在饮食方面花了心思,时常往厨房去,这才知道这些。 林夙遥的心情顿时好了些,只是就算在徐州若是不能将消息递出去,只靠着她们三个弱女子,只怕也脱身不得。 就在林夙遥沉吟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门口的侍女醒警的看了她二人一眼,就往外头而去。 林夙遥和白鹭对视一眼,忙起身就要往外头去看,却不想同闯进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为首之人略带狼狈,赫然是林夙遥上回见过的绿衣女子,面对她眼中的杀气,林夙遥拉着白鹭后退几步。 只是看着这些人的形容,林夙遥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她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深究,更重要的来者不善。 “林夙遥,你真该死!”绿衣女子看着林夙遥咬牙切齿道。一挥手就让身边的人上前要制住林夙遥和白鹭。 两人自然不愿坐以待毙,眼见那些人靠近,林夙遥急道:“等等,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能走到哪里去,既然已在你手中,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绿衣女子闻言冷笑一声“你不要浪费时间,动手。”随着绿衣女子的话落,围着的人伸手就要擒住她们。 林夙遥眼中狠厉一闪而过,手一伸从白鹭头上拔下一枚簪子,尖锐的部分直接递上脖子,力道太重,红色的痕迹隐现。 众人一惊,白鹭更是惊叫“姑娘,不要。”绿衣女子脸色一变“住手!” “让他们退后!”林夙遥冷着脸对着绿衣女子道,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消减半分,红色的血珠凝在簪子处,雪白的肌肤衬着那红色,艳丽而决然。 绿衣女子深吸一口气,紧咬唇,脸上现出狼狈之色“林夙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不敢我不在意,但是这些人再近前一步那么就烦扰姑娘为我收尸,就不知你的主子是否接受这样的结果。”林夙遥冷笑道,脸上不见丝毫的痛意,那份随意让绿衣女子不敢去赌,尤其是伤口已经渗血。 白鹭眼中满是泪水,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哭,不能给姑娘添麻烦,只恨自己无能。 林夙遥和绿衣女子就这样僵持着,互不退让,绿衣女子不可能这样退去,林夙遥也在赌,赌这些人不敢伤自己。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安之色,绿衣女子的眼神不住的往外望去,眼中现出犹豫之色。林夙遥岿然不动,握着簪子的手没有半点不稳,脸上也是一副决然的模样。 疾步来人的脚步打破了僵持,众人的眼神落在了门口,看到进来的人,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皱起了眉头。 青峰匆忙赶来见到的却是那雪白脖颈处的红色,那一刻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姑娘松手!”青峰的话中带上了颤音,生怕那簪子不稳。 林夙遥没有理会青峰的话只冷笑道:“青峰,你大可试试我敢不敢。” 青峰自然不敢去试,他忧心如焚不敢动作只哄道:“姑娘,只要你放下簪子,任何事情青峰都答应。”说话间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林夙遥握着簪子的手。 林夙遥不语,只是目光却落在绿衣女子的身上。青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中闪了闪。 绿衣女子瞪了眼林夙遥对着青峰怒道:“青峰你当真疯了不成,外头已经撑不了多久,她不敢真的去死,你还不动手。” 在场之人自然知道绿衣女子的话不是假的,可是青峰不敢赌。就在青峰迟疑的当口,随绿衣女子进来的其中一人突然暴起,手中握着匕首向着林夙遥扑过去。 惊叫之声响彻屋内,林夙遥顿时一惊脸色一白,青峰忙飞扑过去想要护住她。 危急时刻绿衣女子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伸手拉扯青峰,却是要阻拦之意。 ☆、第四十六章 生死关头林夙遥到底是爆发了出来,身子避开,躲过了这一击,青峰推开绿衣女子这个时候一把抱住她转身护在怀中,将意图再刺一下的人踹到在地。 行事翻转,林夙遥惨白了脸心尚在扑扑直跳。地上那人虽然吐血,但是挣扎着爬起来对着绿衣女子道:“云姑娘,快动手!” 青峰的脸色冷凝,对着那人又是一脚,将林夙遥护在身后对着绿衣女子道:“云水,你不要忘了皇孙的命令!”语气严厉但是看向这些人的目光满是戒备。 云水的目光在林夙遥和青峰脸上来回,咬了咬唇终于道:“青峰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动手!”此话一落,原本就成合围之势的众人悍然动手。 论身手,这些人自然不是青峰的对手,但是胜在人多,又兼青峰有所顾忌,一时之间倒是添了几处伤口。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云水看向屋内,青峰虽然落了下风,但要一下子拿下他杀了林夙遥显然不可能,继续留下只怕他们也难以脱身,但是就这样放过这个机会她却是怎么也不肯。 为了这个女人,青峰背叛,那位不给回来,继续留着她将来大业只怕也会被她所毁,云水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住手!”一声大叫,众人停下了手。林夙遥扶住喘气的青峰看向云水,眉头皱起不解她突然罢手的原因。 “林姑娘,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也没有意义,不管怎么说青峰都是为救你而伤,不若这样,你先随我们走,我保证绝不伤害姑娘可好?”云水脸上依然难看但是却道。 林夙遥看向浑身是血的青峰有些迟疑,她自然不相信刚才还要自己命的女人,但是青峰!就在她犹豫的当口,云水却不着痕迹的近前几步。 接受姑娘示意一直躲在一旁的白鹭这个时候却看见云水袖中一抹白光立时知道不好叫道“姑娘小心!”一边说一边奔了过去。 林夙遥反应过来之际,白鹭已经挡在了她身前,云水含恨一击却是被白鹭挡住,青峰和云水的手下同时出手。 云水拼着受青峰的一掌,匕首再次刺向林夙遥。林夙遥抱着白鹭自然躲不开。 就在云水以为自己能够得手之际,却不想一击落空。一道身影飞身而来飞快的抱住林夙遥避开了匕首。 “砰”的一声云水被青峰一掌打翻,随后被她的属下抱起,几人立刻向着屋外冲去。 只是明显已经完了,打斗之声响起,很明显外头有人在。林夙遥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熟悉的怀抱中,尚未开口就被紧紧的抱住。 那颤动的的身体告诉她这人是多么的激动,一直徘徊不安的心此刻却忽然定了下来,垂下的手动了几下才缓缓抬起揽住了身前的人。 “我没事!啊!白鹭,快救白鹭!”林夙遥惊叫,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扑到白鹭的身边握紧她的手“白鹭,忍着,很快就好!快,快找大夫!” 萧晟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别担心,会没事的。”伸手把住白鹭的脉,幸好没有伤及肺腑。 “姑,姑娘,我,我……”白鹭断断续续的想要说话。“不要再说,你会没事的。”林夙遥阻拦了她开口,安抚道。 外头的声音停下了,有人进来禀报,云水没有被拦住,而是让人劫走了。萧晟很是不满,他可没忘了刚才那人想要悦安的性命,只是既然跑了也只能暂且放下,让人先将白鹭带下去看大夫。 林夙遥本欲一道去的,但是却被萧晟揽在怀中“没事,你另一个丫鬟也找到了,让她侍候着就是。” 林夙遥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萧晟,明明不算多长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她看得出他憔悴了许多。看来自己让他担心了。 萧晟自然不可能让林夙遥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他的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人。林家的侍卫,曾经,谢家旁系幼子,谁能想到谢家竟然这般舍得。 从萧晟出现到云水脱身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青峰只冷眼旁观,若说有什么情绪反应也只是对着林夙遥。 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林夙遥冷静下来。对于青峰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但是背叛之举却也不能一笔勾销,微微垂下头轻声道:“放他走吧!” “好!”萧晟没有反对,点头应允,看向已经听到了这话的青峰,眼神示意他离开。 青峰深深的看了眼不再看他的林夙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林夙遥心中叹息了一回,刚要再说话,却被人凌空抱起。萧晟的目光在她脖子处停留了下,怒意迸发“是谁伤得?” “不是什么大事,不碍事,是我自己。”林夙遥轻声解释道。 为什么?萧晟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是他无能护她才会让她自己动手自保,还要追问什么。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像是承诺的话出口,萧晟抱着林夙遥走了出去。一路之上两人都没再开口,寻了一处干净的院落,找了大夫给林夙遥瞧了脖颈上的伤,萧晟亲自动手小心的为她包扎。 林夙遥僵着身子有些不适,萧晟的动作很轻不至于让她疼,但是他冷着的脸的样子分明是心中压抑着怒火,这怒气是对着谁的不好说。 “税银之事可有头绪,这里的主人很肯能就是税银案的幕后之人。”林夙遥犹豫了会捡了些能说的问了出来,至于前朝余孽之事她尚不确定是否能提,青峰到底是她家族中的侍卫,若是真的被打成前朝余孽,有心人若是动了心思,林家只怕难逃干系。 萧晟手上的动作不停,小心的为她包扎好伤口才回道:“已经差不多了,这件事情确实是一个势力,但是主事的人却不是同一个。” 话到此处,萧晟停顿了下才又道:“你好好养伤,过几日咱们就回京,放心。” 林夙遥看他脸色不大对,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不悦,之前出京没有瞒她,这会儿倒是瞒着她不愿说。既然他已经查到了,那么是不是也怀疑林家。 想到这里心中也有些赌气“王爷说了算,何必再和我说。”言罢,转过脸不愿看他。 萧晟闻言露出无奈的表情,掰过林夙遥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悦安,我不想再给你时间,我以为我很有耐心但是现在才知道不是,所以悦安,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但是你是否能够一样对我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林夙遥张张嘴想说,但是却说不出口,一双明眸暗淡,她能说吗?说她上一世嫁给了他的弟弟,落得一杯毒酒的下场。 不能说不是吗?林夙遥垂下头。萧晟抱住她叹了口气缓缓的道:“税银之事乃是前朝余党所为,青峰是他们安插的一枚暗棋,目的是什么,我已经有些线索,但是尚不能确定,等到确定之后我会告诉你。我不会让青峰之事牵连上林家,你只管放心。” “抱歉,我还没想好。”林夙遥靠在他的怀里闷闷的道。萧晟抬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青丝嘴角含笑“没关系,我等你。” 已有了萧晟的陪伴,又得知白鹭身上的伤没有大碍,林夙遥的心彻底松了下来。这一夜她睡得极好,少有的没有梦到前世的种种。 只是直到两日之后他们启程回京,林夙遥才知道当日青峰的话真不是诓她的,他们竟然真的派了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回了别院,却被萧晟看了出来,没有当场戳穿,故布疑阵迷惑了那些人。 只是林夙遥想起那日的混乱有些奇怪,可惜萧晟却闭口不言,只道是那日出了岔子,走露了风声叫那些人得了消息这才赶到她哪里想将她劫到他处,幸而没有真的出事。 这话一听就很假,林夙遥对着萧晟摆了个假笑的脸,才哄她说不会瞒着,这会儿就当她傻子。哼,不提就不提,横竖她不稀罕。 ☆、第四十七章 江南水患,皇帝派诚王为钦差,前往赈灾,以淮阳府为首的江南重灾区的官员自然不敢再心存侥幸,上下官员齐心协力务必让钦差看到众人的努力,以免水患解决自己却是落得丢官的下场。 因此不过月余江南之事倒是进入了尾声再有些人看来是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倒不是说水患解决的好,但是比起一开始朝堂担忧的灾祸衍生的问题,却是半点没见着,倒像是有什么人在幕后推动事情的解决。 水患既平,诸事妥当诚王一行自然不久留江南,庆功宴之后就要择日启程回京。 沈熙云推掉下头送上来的礼物,辞别了萧铭回了暂居的府邸,只是一入内室就脸色沉下“出来!” 只见屏风处转出一人来,来人身量挺拔,面若冠玉,翩然君子之风,只双目之中隐有城府。 “多日不见,表弟一向可好?”来人笑容可掬。 沈熙云沉着脸,不见往日的儒雅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转瞬即逝只冷淡道:“不劳你费心,江南之事已了,虽没有落下证据,但萧晟心中只怕已经清楚,你不想着收尾还想做什么?” “他就算知道又如何?”来人嗤笑道“算起来咱们都是表兄弟,可惜道不同却是无缘一聚。倒是云表弟同他有些交集。林氏女没眼光云表弟又何必挂怀。”漫不经心的话语透着些许的古怪。 沈熙云本来不打算理会来人的胡言乱语,左不过是那些话,但是没成想他既然扯上了林夙遥,当即脸色一变“你们那些事情与林姑娘不相干,谢谦,若是你敢动她我觉不饶你。” 谢谦皱眉看向他,嘴角勾起“迟了!” 沈熙云一惊立时伸手抓住谢谦的衣襟怒道:“你做了什么?”盛怒之下沈熙云的力道不轻,谢谦吃痛微皱眉头,随即舒展只淡然道:“沈熙云,你既然要故作大度将心爱之人拱手想让,又何必再做这般深情的模样实在难看的很。说实话,我当真看不起你,连个女人的守不住,当真是枉为男儿。” 谢谦的冷嘲听到沈熙云耳中自然是一阵火大,但是他更担心林夙遥,手中的力道加重,沈熙云冷着脸一字一句道:“告诉我,林姑娘怎么了?” 谢谦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本来我想着你既然喜欢就将她送给你,可惜到底小瞧了萧晟,人被救了回去。” 闻言,沈熙云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恨恨的将谢谦甩到一边厌恶道:“你那些鬼蜮伎俩最好不要再用,不然不需要萧晟动手,我会亲自取你的命。”说完就拂袖离开,不愿再看谢谦一眼。 谢谦倒在地上一身狼狈,却不失风仪,看着沈熙云头也不会的离去低着头呵呵笑了出来,最后变成了大笑不止,眼中却满是悲凉之意。 摩挲着手上的一枚戒指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这他谢家百年的谋划,到如今却是成了死局,当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一道身影从房梁之上跳了下来落在了谢谦身前,跪下禀报“少主,皇孙传信,速归!” 在这人落下之时谢谦止住了笑声,恢复了之前的淡然,闻言只让来人扶了自己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道:“吩咐晨将那些人处理掉!”既然已经暴露给了萧晟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可惜了。 三日后萧铭领着人离开了江南回京复命。萧晟一行因为带着伤患,倒是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一路缓缓归京,却是和快马加鞭的萧铭一行前后脚回到了京城。 两位皇子先后领了皇命出京办事,都办得不错,睿王倒是在众人预料当中,但是诚王此次倒是出乎人呢意料,江南的水不浅,诚王初到江南就能压下本地的豪族,并且掌握主导权,压制江南的官场实在让人高看一眼,有心思活泛的不免想着什么。 虽然睿王论身份,论才能都是诸皇子中拔尖的额,但是既然没有正式册封,那就皆有可能。这些心思暂且不提,萧铭回京之后往皇帝处复命,萧晟却是想将林夙遥送回了重华宫,才去复命。 第28节 两人恰好擦肩而过,萧铭倒是含笑相对摆出了友好的姿态,萧晟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招呼。 萧铭看着萧晟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模样脸色不变,眼中却闪了闪,虽没有说话,却摆出了一副诧异失落的模样,叫周围的侍立的人见了都为他抱不平,觉得睿王太过蛮横。 萧铭的小动作,萧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行径。 萧晟进去的时候景元帝面露深思,正在考虑萧铭所言之事,见了他进来收起了思绪。 行礼毕,景元帝笑道:“晟儿起来吧!你的折子父皇已经收到了,事情办得不错。”税银寻了回来不说,还抓住了一直隐藏起来的前朝余孽,虽然没有一网打尽,但好歹叫他们露了痕迹,景元帝怎么能不开怀。 萧晟回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只儿臣尚有一事不曾写在折子上。” “是何事?与前朝余孽有关?”景元帝眉头皱起问道。 “是的,儿臣查税银一案,却发现有朝中大臣与前朝余孽勾结,这些人偷换税银,有炮制税银失踪一案试图瞒天过海,实在罪大恶极,不如姑息,儿臣请父皇严查此事。”萧晟跪请景元帝查此事。 景元帝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忍不住一拍御案怒道:“晟儿可确定!” “儿臣不敢妄言,这是儿臣从前朝余孽据点搜查到的证据,请父皇过目。”萧晟从袖中取出几封信件起身递给景元帝。 景元帝接过打开草草看了一遍,眉头紧锁,看向萧晟的目光满是怀疑审视,良久将信撂下放在御案之上,手指微微摩挲。 “晟儿可曾看过这些信?你认为是真的?”景元帝问道。 萧晟面色不变淡淡道“罪证确凿。” “罢了,你下去吧!”景元帝一扫刚才的愤怒,脸上露出颓然之色,不再追问此事,只让萧晟退下。 萧晟像是没有感觉到景元帝的变化神色如常的给告退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重华宫中,林夙遥正听着碧珠碧玉两个禀报这一月多来的事情,算起来她成亲还不过一个月就被萧晟带出了京,对于重华宫的内务尚未熟悉,这会儿听起来实在有些头疼,幸而主子不在,倒是没有太多的事情,碧珠碧玉两个也不过是捡着要紧的说。 末了,碧珠问道:“娘娘,白鹭姐姐养伤,娘娘身边可要再提人?”白鹭的伤势虽然不碍姓名,但是短时间内确实好不了的,就算好了林夙遥也要让她多养些日子,再有林夙遥心中尚有一个想头,白鹭比她大三岁,如今都十八了,自己却是要为她考虑一二。 林夙遥沉吟一会道:“左右我身边也不缺人侍候,暂时就这样罢了。不过也挑些伶俐的叫青鸾几个带着。” 碧珠碧玉自然不敢多言答应了下来,忽然有宫女禀报道是陈慧求见。 林夙遥眉头微皱,她这才回来,何至于陈慧就找了过来,莫不是她之前就在宫中?一面吩咐请人进来一面问碧珠碧玉陈慧如何在宫中。 “娘娘,陈姑娘没在宫里。”碧珠回道。 林夙遥面露讶异“你们确定!”碧珠碧玉忙不迭的点头。 不等她再问,就有宫女领着陈慧进来了,只一见林夙遥脸上的异色却是掩不住,算起来不过两个来月不见,不曾想陈慧如今的神色却是憔悴不堪。只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情。 林夙遥忙转换了脸色请陈慧坐下“陈姐姐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慧虽然脸上掩不住的苍白憔悴但是神情却不算萎靡只淡淡道:“遥儿妹妹也猜着了,我是知道你回来才来的。我也不同遥儿妹妹兜圈子,请遥儿妹妹救我陈家满门。”说着,陈慧从位置上起身对着林夙遥就是一跪。 被她这举动惊住了,林夙遥立时起身就要扶她起来,正要张嘴询问怎么回事,却不期然想起上一世镇北侯府获罪之事。上一世镇北侯府因为谋逆获罪难不成? 伸出的手停了一下,复又继续,林夙遥搀她起来“陈姐姐什么都没说清楚,叫我如何帮,况且朝堂之事我如何说得算。” 她对陈慧是有好感,但是如今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不可能应允什么。 只是陈慧苦笑一声“看来遥儿妹妹确实不知,此事只在睿王殿下手中,我不能告诉遥儿妹妹什么,若是妹妹想知道,不妨问问殿下。只请遥儿妹妹转告殿下一句,陈家觉无二心,不过是受当年遗祸。” “既然没有二心,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可以胁迫王妃!”冷冷的声音响起,两人忙抬头看去,却是萧晟回来了。 ☆、第四十八章 萧晟不理会跪着陈慧,走到林夙遥身边柔声道:“才回来,怎么不好好歇着!” 林夙遥看看他有看看陈慧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陈慧却是对着萧晟种种的磕头而后起身“殿下若是不信,只怕我再说什么也无用。陈慧只请殿下一言,若陈慧能证明陈家绝没有涉入此事,殿下可愿给陈家一次机会。“陈慧挺直了身子眼睛不错的看向萧晟,眼中不容错认的坚韧,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萧晟微挑眉冷淡道:“不必了,信件本王已经上呈父皇,陈家之事本王没有兴趣再过问。你回去吧!”此话一出,陈慧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之意,看得林夙遥心生不忍,就要开口却被萧晟轻轻的捏了手心,示意她不要出言。 “既然如此,不打扰殿下!”陈慧转身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林夙遥到底是忍不住,一把甩开萧晟的手就追了上去“陈姐姐!” 陈慧转身看向林夙遥脸上露出苦涩之意“遥儿妹妹回去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夙遥问道,她约莫猜到只怕同徐州之事有关,但是不知内情不敢开口,总要陈慧告诉她真相她才好决定怎么做。就算不看陈慧,只看陈娇她也不能真的不管。 陈慧看向她眼中露出些许的温意看了眼不远处追着林夙遥出来的萧晟一眼复又低下头“遥儿妹妹多谢!”却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走了。 林夙遥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受到身后的来人,眼中难以压抑的怒火转过身冷冷的道:“王爷还有事?” 许是因着生气的缘故,一张俏脸红艳艳的配着那双璀璨的明眸叫人移不开眼,萧晟这会儿有些痴了。 林夙遥得了许久见他不做声疑惑的对上火热的目光,原本的怒意化作了又羞又恼,一把推开他就要走。 萧晟伸手一把将她抱住,止住她的挣扎轻声道:“好悦安,别气了,听我说。” 林夙遥挣脱不开只冷着张脸“王爷有言妾身不敢不听,朝堂之事亦不敢多问,王爷可以放手了吗?”冷嘲的话语显示心中的不满。 萧晟松开了紧紧抱住的手拉着林夙遥一路回了内室,将她按在位置上方道:“悦安想问什么?” 林夙遥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所有与我有关的一切,王爷的想法。” “好,只要你想。”萧晟点头,这才将所有的事情捡着重要的告知林夙遥。税银案之前,萧晟早已发现江南有异动,派人盯着想要一击而中。 不想那些人狡猾的很既然发现了不对,表面上不动但是私下里却另外布置,为的就是将税银偷换,而后毁灭证据。 劫走林夙遥,偷天换日若是成功自然好不成也能趁机拖延时日,只是没想到早有安排,税银到底被追了回来,江南之事功败垂成。两方交手算是打平了,那些人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可是也给他惹了麻烦回来。 “何以前朝余党做大到如今的地步,此事和陈家又有什么干系?”林夙遥蹙眉问道。 萧晟起身看了眼左右,让人都退下才道:“此中尚有原因,只是悦安此事出了门不要再提。” 见他一脸慎重,林夙遥心内也是一紧忙点点头。萧晟见她这般模样倒是笑了笑轻抚她的背才道:“前朝末帝死于宫禁内,诸王相争却是自毁江山原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当初殇帝皇后腹中却是有一遗腹子,据说是个女娃出生就是死胎。只是从本朝建立就有传言,当初诞下的其实是个皇子,而且还活着,所以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从未断绝。” 萧晟说着眼中却闪过一抹讽刺之意,大楚立朝已四代,这些人却还是不肯死心,当真是痴心妄想,不过也只到如今。 这些事情林夙遥自然也知道一二,算不得什么因而追问道:“就算那位皇子还活着如今也该将将百岁了,只怕早该去了。” “他自然去了,不过总还留下血脉,不然这些人还闹腾什么。”萧晟淡淡的道。 林夙遥美目微转看向萧晟“王爷是说?” 萧晟不语,良久才抓着林夙遥的手叹息道:“悦安,你知道我的祖母出自宜川谢氏,但是可曾知道殇帝的皇后也出自宜川谢氏?” 果然!林夙遥心中暗道,陈慧和萧晟之间明显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陈家和萧晟若是论私下的关系那么就是当初陈慧说与自己听的。只是这么说来,救了殇帝遗腹子的该是宜川谢氏,前朝余党就该是谢氏,难怪陈家会受牵连。 林夙遥看向萧晟眼中难掩担忧之意,陈家固然脱不开但是谢家事发,萧晟只怕也要见弃于景元帝。毕竟他的母族亦是同谢家有关。 “可是担心我?”萧晟感受她的担忧嘴角勾起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热气呵在耳朵上,霎时染红了耳尖。 林夙遥忍不住捶了他一下,说正经事,这人还这样“王爷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妾身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晟笑了笑,揽着林夙遥的手微微用力“祖母确实出自宜川谢氏,但是她不姓谢,而是姓司马。“ “什么!”林夙遥忍不住惊叫出声,随机意识到不对忙捂住嘴,但是眼中仍有惊意,司马,前朝皇室司马氏,林夙遥看着萧晟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出玩笑之意,但可惜只看到一片肃然。 林夙遥沉默许久,豁然起身对着萧晟道:“王爷,妾身去看看白鹭的伤。”只是没走了两步就被萧晟一把抱住。“夫妻同林,大难各飞,悦安担心受我牵连。” “王爷若要认为夙遥是这样的人,请放手!”她已然嫁给萧晟,若是萧晟有事她或是林家难不成真能脱身,她不愿听不过是有预感如果继续大抵是拒绝不了。可是听到萧晟的这句话她的心忍不住刺痛。 “我从未如此认为,但是悦安我愿意将最大的秘密相告,你却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太残忍了。”萧晟淡淡道,语气中透着些许的委屈之意。 林夙遥的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她该走的,但是脚步却像是千金重,可是留下来继续听,这以后,这以后她可想好了。 是顺从自己的心接受这份感情回应这份感情,还是,闭上林夙遥眼前浮现上一世逸儿僵硬的身子躺在床上的那一幕,不,她不要。 猛地推开身后的人,林夙遥狼狈的退后一步“王爷,夙遥是睿王妃自会谨守本分,绝不会坏王爷的大事,请王爷放心。” 愿为睿王妃却不愿为萧晟的妻子,悦安,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萧晟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惨淡一笑而后才道:“此事干系重大,王妃还是听听得好。” 林夙遥默不作声,只是低垂着头听着萧晟缓缓的将陈年旧事道来。殇帝之后为宜川谢氏嫡女,一场宫变,谢皇后孤立无援求助家族,初谢氏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不愿援手。但是当时的谢氏主母只此一女,如何舍得,却是瞒着族里暗中派人相助女儿,只是当时太多人盯着谢皇后了,最终谢氏主母派去的人只将小皇子带了回去,谢皇后逝去。 小皇子被带回谢氏,所有的一切自然瞒不住了,谢氏族内几经考虑决定留下这个皇子图谋家族更进一步,但是谁想得到最后局势变化太快,司马氏失了天下,这个才十岁的小皇子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萧氏先祖虽然不是草莽出身但到底不是世家出身,立国之后对着世家多有打压,谢氏原本已经灭了的心思再起,司马氏的小皇子却是留在了谢家被谢家庇护,谢氏也借此暗中布局意图推翻萧氏重夺天下。 但谢氏虽有此谋,却过于谨慎,没有趁着大楚初立根基未稳之事成事,之后也只能一直藏在暗处,成不了气候。 司马氏的那位小皇子在谢家长大,最后娶了舅舅的女儿,自己的表妹为妻,诞下一子一女,这女儿就是萧晟的外祖母。 “这么说来,宜川谢氏早有图谋,这事母后可知道?”林夙遥揉揉眉心,心中五味俱全,这算什么,本朝皇子却是前朝公主后裔,虽然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太宗皇帝不也纳了前朝公主为妃且诞下皇子。但是这样身份的皇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却是难如登天,更不要说如今这种情况。 萧晟伸手替她轻揉眉心,好似没感觉到手底下霎时的僵硬只道:“悦安太高看谢氏,若是他们真有如此本事早多少年也该成了,这一切不过是意外,我那位外祖母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出身,只当自己真是谢氏之女,她聪慧过人,才思敏捷,远胜众人,只不愿受困家族才逃家,因着她身份的缘故谢氏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查,谁料她竟然来了京城。” ☆、第四十九章 之后的事情更是只能说是天意,谢氏想着不过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哪里想到几十年后这位生了女儿嫁入皇室,诞下一位拥有司马氏血脉的皇子。饶是谢氏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萧晟微微一笑,谢氏藏得极深,若非他得了燕语楼的势力只怕未必能将所有的事情对上。只可惜宜川谢氏这个传承千年的大族以后只怕是留不住了,当年谢氏引狼入室,这么多年,宜川谢氏早已成了司马氏手中的棋子。 林夙遥仔细考量之后索性将这些事情压下不再问,只看萧晟形容就猜到所有事情约莫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只问起陈家之事,虽然陈慧的祖母出自谢氏,若陈家当真与谢氏有牵连那么罪有应得,她自然不问,只若不是,她却是想为其求情一二。 可惜萧晟并没有直接答复,只道陈家无事,让她放心。 一路回京本就有些劳累,不想又出了这些事情,林夙遥夜间却是不曾好眠,前世今生种种交织在一起,却是看不透真相为何。 萧晟夜间只听得有轻微的声响,睁眼看向一旁果然见枕畔之人,额头布满汗珠,口中说着什么,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伸手将人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抚着背温柔的安抚着不安的人儿。一会儿之后,怀中的人儿不在呓语,呼吸变得安稳,像是安然入睡。 只是萧晟的动作却不曾停止,一只手抚上她的眉心,眼中溢出的是疼惜之意,轻轻落下一个吻。 当日离京是萧晟的主意,林夙遥算是被胁迫的,只是太后却是不会这般想。第二日一早,萧晟去朝会,林夙遥也收拾了一番去给太后并皇后请安。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真的被太后罚着跪了半柱香的时候林夙遥也是忍不住心中迁怒萧晟,若非他的缘故自己何至于被太后这般敲打。 好在太后总顾及着萧晟,在芸娘求了一遭情后还是让林夙遥起身。 “你是皇家的媳妇,大楚的王妃,妇容妇德应当做众人的表率,而不是天天儿女情长的痴缠着自己夫君,没得让人笑话。”太后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话语之中具是对林夙遥的不满。 林夙遥强忍着双膝的疼痛扬起一抹笑意柔声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夫为妻纲,君为臣纲,夙遥身为皇家之媳,睿王之妻,以后一定事事以王爷为先,绝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 谁也不是软柿子,出京之事又不是她的主意,太后敲打她又有何用,若是有法子只叫她的好孙子消停些倒是好的。 一桩桩的,林夙遥只觉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妥协了,现在唯一还能让她坚持的大抵是当初逸儿的死,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皇室却是另外。她纵然不在意自己,可是如是自己的孩儿,她如何忍心,倒不如不要他来这世间走一遭。 柳太后闻言双眼微微眯起,落在林夙遥身上的目光满是深意。身上威势一重,身边之人具是低下头不敢出言。 久居高位者一言一行具有威势,等闲人不敢轻忽。但是林夙遥上一世在柳太后身边奉承许久,自然不惧。只是感受柳太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林夙遥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怀念之意。 第29节 虽如此却没有半点退让之意,柳太后看着端坐于下的女子,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停在了那一点,也罢,只瞧以后。 太后不喜睿王妃,宫中之人尽知,只心照不宣,其中的缘由多有猜测,但少有人真的明了,多不过以为太后有意将娘家侄孙女许给睿王,不料却不成,这才恼了林氏女。在林夙遥看来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虽然外人的猜测不做准,却也可见太后对她的不喜,原因却也明白。哪家的长辈都不会喜欢让自家孙子痴迷的女人,何况这个还是未来的储君。林夙遥面上含笑,却想起上一世之事,人人都当得了太后的青眼,但那不过是太后从来没把萧铭作为储君的人选,看中她不过是平衡前朝的考虑。所以才会在她借着德妃之手废了张贵妃之后迅速冷待她。大抵是没想到,萧铭和她会生出那个野心来。这么看来其实她从来未曾入她老人家的眼。林夙遥低垂眼帘掩去那忽来的涩意。 借着后妃请安之际,柳太后让林夙遥退下。张贵妃的目光在林夙遥的身上停了下,而后言笑晏晏的对着太后笑道:“睿王妃和睿王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实在让人看着放心,哪里像妾身那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成亲了还跟孩子似的,前日个还和王妃拌嘴,叫我说了一通。”说到这里掩嘴轻笑。 平王与平王妃成亲这些日子很是和顺,宫内外都是知道的,且这样的小儿女拌嘴说出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更显感情亲厚,只是张贵妃挑这个时候说意在哪里,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只一转也就猜着了。 八皇子之母淑妃眼波了转了下接口道:“平王和王妃看着极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好消息,到那时姐姐就该高兴了。“ 子嗣之事可不是关系重大,如今诸位皇子也只齐王膝下有子,其余几个成亲不过几个月若说急倒是不急。淑妃把话题往这个上引,所图却是不小。 张贵妃和淑妃满以为太后既然对睿王妃不满,应当会借着这事给睿王妃一个教训,没成想太后只淡淡的扫了她二人一眼,却是只字不提。 林夙遥自然不知道后宫之中这么快就有人开始算计她。此刻她正在云台宫外眉心微蹙看着走出来的千羽方展了眉含笑道:“千羽姑姑,母后?” 千羽对着林夙遥福身行礼方歉意的道:“娘娘身子不适正在休息,王妃不若先回去,明儿个再来也使得。” 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林夙遥面上却只关切道:“既然母后身子不适,那我就不打扰母后休息。烦请千羽姑姑代为转达王爷与我的关心之意。“ “王妃请放心!”千羽笑道。 既然见不着人林夙遥也就没再留,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去,千羽目送她离去,转身回了正殿内,此刻皇后倚在榻上,虽然面带病容,但是却还算精神,必没有在休息。 “回去了?”皇后慵懒的声音响起,千羽几步上前回道:“王妃回去了,让婢子好好侍候娘娘。” 皇后点点头,只拨弄着手上的镯子出神良久方叹息道:“还有谁求见?” 千羽心中迅速组织了下这话猜度皇后的意思回道:“安王殿下,凤栖郡主还有镇北侯府的陈姑娘都来过。” 听到陈慧的名号,皇后目光微微闪动,前事已成,毁之又能如何,只是晟儿不是个会听劝的,拿定了主意等闲不会轻变,就算是她这个做母后出言也是无用,但是陈家,到底无辜,念着当年的情分,她还是该做点什么。 “宣靖儿过来。”皇后吩咐道。 千羽福身领命“是!” 被皇后拒见,林夙遥转头回了重华宫就招了碧珠碧玉两个问话,她离宫之前皇后待她极好,如今却不愿见她,其中必有缘故,担心是有人从中挑拨,少不得找人问问。 碧珠碧玉如今看得很清楚,不独她们重华宫内的宫人都明白,王爷那是把王妃放在心尖上。 林夙遥满以为皇后此举是有人在后头做了什么,不想碧珠碧玉却言这些日子云台宫宫门紧闭,谁也没见,心下讶然。 百思不得其解下未免苦笑,看来自己可真是不讨长辈的欢心,还说祖婆婆不喜正经的婆婆最起码倒还好,哪里想到这一转身的功夫就也变了。当然这不过是心内的自嘲,她自然不会真的以为事情只这般简单。 比之林夙遥在两宫跟前没得脸面,萧晟在朝堂之上也不算顺心。左都御史参镇北侯勾结前朝余孽侵吞江南税银,一时激起千层浪。 镇北侯镇守北疆,战功赫赫,此事干系不小,朝堂之上立时吵翻了天。兼有人暗中藏了别的心思,含沙射影却是把矛头对上了萧晟。 前朝余孽什么的,早已多年没有声息,朝中众人多不认为镇北侯真会与此相关,但镇北侯身后肯定有人,这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曾在北疆领兵的睿王萧晟。 此言一出,有附和之人也有反驳者,景元帝高坐于上沉着脸让人猜不透心思。萧晟站在众人前头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就算有人含沙射影的也不曾出言辩解。倒是景元帝听得这些一口一个要追查镇北侯同党之语,脸色越发难看。 “够了,将镇北侯押解回京交大理寺刑部会审,退朝!”景元帝拂袖而去,众人不敢触怒天颜,只能跪恩。 ☆、第五十章 皇帝一走,朝臣们也就三三两两的离开,只是有几位却是围上了萧晟,多是军中大将,他军功封王,如今虽在京中,但是北府军其实算是他的势力之内,如今镇北侯出事众人少不得询问他的意思。 萧晟只几句话打发了众人离开,却是只字不提为镇北侯求情之事。如此一来,众人心中思量越多,有人想着要撇开关系,也有人心中存疑,只是到底不敢违逆睿王之意。 萧晟下朝之后却是没有直接回重华宫而是往云台宫而去,宫人早已得了吩咐,见他来倒是不曾阻拦。萧晟步入内殿,清雅的内殿萧靖坐在轮椅上与皇后对面而坐,两人神色都算不得多好,见了他来萧靖方含笑招呼。 却也对着皇后柔声道:“母后所言之事请容儿臣回去考虑之后再答复,四弟寻母后有事,儿臣先告退。” 皇后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淡淡一笑“你是个好孩子,会想明白的,去吧!” 萧靖没有接这话只是由着身后的内侍推着轮椅与萧晟错身而过,出了内殿。 待到萧靖离去,萧晟方悠然上前走到了萧靖刚才的位置,内侍立刻送上凳子,萧晟对着母后拱手行礼之后方坐下。母子相对却谁也不先开口,皇后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萧晟冷然的表情让她恍惚间有熟悉感,透过时光好似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周身泛着冷意的少年让人不敢靠近,但是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柔和的。 只是对上冷寂的目光时,皇后方醒悟过来,微微低下头心中叹息一回,若是他活着未必他们就能够比现在好,皇家从来容不得爱情,所有美好鲜嫩的事务总有一日会葬送在这天底下最富贵也最冰冷的深宫内。 可是那个人死了,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可能。突来的伤怀让皇后有些怅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过去的终究过去,若是这的舍不得当年她就该去死的,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想他。 不管是一开始的母子相对,还是后来皇后的出神恍惚,萧晟都没有出言,只是在皇后的目光过于悲伤时皱了下眉头。 他幼年就被太后抚养,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都不曾拒绝,人人都只道是因为母后身子不适,但其中的原因却只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他这张脸却是占了大半的原因。 虽心中有些不舒服,只这么多年了,萧晟也无意再去探究,他不可能去问自己的母后爱的到底是那个已经去了的,还是他的父皇。他不耐的脸色却没有隐藏,皇后前见了那份怅然也就收了起来。 “晟儿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有话要说,可是有什么消息要同母后讲。”皇后柔柔的开口,好似真的好奇儿子过来的原因。 萧晟抿了抿嘴才道:“今日朝堂上左都御史参镇北侯勾结乱党谋逆,父皇已经下令收监镇北侯。” “怎么这么快?”皇后皱眉,而后看向萧晟“晟儿,镇北侯府绝不可能做下此事你该知道的。” “儿臣不知。”萧晟冷冷的回道“儿臣将此事通禀母后,不过是让母后不必再费功夫。镇北侯府之事有三司会审,自会有定论,母后该好生保重身体才是。”萧晟站了起来目视眼前的皇后眼中却无半分温情。 看着眼前冷漠的儿子,皇后的心猛地揪在一起,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羞怒带上了绯红猛地咳嗽起来。千羽在一旁瞧着不好忙上前一步搀着皇后转头对着萧晟喊道:“殿下,娘娘是为殿下好,殿下如何能这般误会娘娘。” “闭嘴!”皇后斥道。千羽不敢违逆只能止住话,但看向萧晟的目光满是祈求之意。 萧晟的身子在皇后猛然咳嗽的时候动了一下之后却是恢复了正常,此刻也没有上前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镇北侯府无不无辜,想来母后该更清楚才是,只是可怜姨母死在深宫之中到时都顶着她人的名号。” 这话一出,皇后和千羽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皇后搀着千羽站了起来看着萧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良久才似轻声低语一般“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世间哪里有永远的秘密,镇北侯府好谋算,母后也好狠的心肠,不,大概母后从来没把我当做儿子,自然也就不在意儿臣的生死。”萧晟淡淡的吐露的话像是尖刀割裂皇后的心。 强撑着站着皇后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就连想要开口的千羽也被她死死紧紧攥着手,不许她插言,只是痛苦的转过头不看萧晟“既然你知道了,母后说什么也没用,也罢,镇北侯府之事我不会再问。” 得了这句话萧晟转身离开了内殿,面上却是比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冷漠,嘴角紧紧抿着,手心握成拳,身子紧绷想来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控制着。 云台宫外梧桐树下,轮椅上的身影映入眼帘,萧晟的戾气散了些许。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挥退侍立的内侍,亲自为他推轮椅。 “身子不好,还在风口上待着,还是想多喝些药?”萧晟对于某人不知轻重的做法很有意见。 萧靖含笑道:“不过才站了会,哪里就到那个地步。倒是你,母后虽然有不是的地方,但是她到底是为了你。你总该体谅体谅,很多事情她也不想的。”萧晟不置可否没有接这话只问起萧靖同皇后之间的谈话。 “母后让我娶妻。”萧靖倒是没有瞒着,只淡淡的道,听不出喜怒之意。 “娶谁?”萧晟讽刺一笑,倒是没意外。 萧靖病弱之体能在宫中安稳多年,背后多是皇后护着,这次娶妻虽然不合他的意思,却也是真心为萧靖好,而为他谋的王妃也是难得,镇国公苏家的女儿,凤栖郡主苏磬的妹妹苏茹。 镇北侯一倒,北府军必要有人接手,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镇国公府的长子,也就是苏茹的父亲苏元,现任抚远大将军。萧靖若是得了这个一个妻族,等闲也就出不了事。 皇后用心良苦,但是这却不是萧靖愿意接受的,同样萧晟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好选择。 “苏元是将才却非帅才,能为良将却掌不得大局,母后困在后宫有些事情看不明白。若真要在苏家挑一个,倒不如苏磬。”萧晟冷静的评道。 萧靖闻言苦笑一声“阿晟,你明知我心事,何必再说。”。萧晟挑眉“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愿求我。” 萧靖的宫殿已经在眼前,萧晟止住了脚步站到了萧靖的面前,给自家兄长一个机会。可惜萧靖只是垂下眼帘并不看向萧晟。 萧晟叹息一回“二哥,还记得十岁那年你将燕令交到我手中时,我的话吗?” “自然记得,你一直做得很好。”萧靖想起当日的事情,嘴角忍不住勾起,露出一丝笑意。那会儿母妃刚去,衍儿还在襁褓之中,他将母妃留下的燕令送到萧晟的手中以此托庇,那时萧晟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却一本正经的向自己保证绝对会保护他和衍儿,而这么多年他也确实不曾失言。 只是这事却不是强迫能做的“晟儿,镇北侯府之事我想你自有打算,或许会有损伤,但是绝不会真的让他们废,母后到底不够了解你。至于其他,晟儿算是二哥求你,别强求。” “强求!”萧晟皱眉“二哥,有时候我真的想狠狠的揍你一回。总归叫二哥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做这等无品之事。”但是若是有人自愿,那就不是我强求。萧晟没有再同萧靖多言,以免被看出什么。 本朝虽无明旨禁后宫干政,但是却也少有后妃敢干政,就算太后亦然。不过后宫和前朝从来都不可能真的分开,今日朝会,左都御史参镇北侯一案,后宫中该知道都差不多知道了。 林夙遥自然也得了消息,虽从萧晟处知道陈家和谢家有牵连,但有些事林夙遥还是看得不大清楚,想不透其中的关键所在。偏上萧晟下朝之后未直接回来,只打发内侍传话去云台宫请安去了。 想到自己从云台宫无功而返,闻得萧晟顺利的进去了,林夙遥心里一瞬间涌现股郁闷之意,转头却是将其丢开,那是母子,自己吃哪门子醋,真是的。 萧晟回重华宫时,林夙遥亲自出门相迎,眼中满是喜色,倒是让萧晟受宠若惊,险些怀疑牢里那个假的逃了出来,待到进了内殿,林夙遥迫不及待问及镇北侯府之事,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白高兴一场。心下郁闷,却是故意不开口。 林夙遥好不容易等了萧晟回来想探听点消息却不想萧晟做了闷葫芦,怎么也不开口,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猜测莫不是受了委屈了。这般一想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下纠结了一番。 到底没再追问,而是帮他换了衣裳,转而吩咐厨房备下萧晟爱吃的菜色,陪他一块用膳。 ☆、第五十一章 所以意外之喜不过如此,萧晟努力端着自己的冷颜压住嘴角的弧度,享受着难得的温情。果然运气之时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好转了。 林夙遥初时确实觉得萧晟该是心情不佳,毕竟这一件接着一件的都不算小事,加之云台宫的态度不明,倒也不曾疑心。只是人之七情六欲又岂是能压抑住的,更何况萧晟本身也没有真的刻意遮掩。及到晚间就寝,林夙遥已然回过神来。 对上似怒非怒的盈盈双眸,立在床榻之下上不得床的睿王殿下咳嗽了声试图想出今夜安然就寝的法子。 “王爷公务繁忙妾身不敢不留王爷了,王爷自去书房处理公务,妾身就不远送。”林夙遥笑盈盈的道,显得心情不坏。 萧晟含着冷意的目光扫了眼挡在跟前的婢女,青鸾紫嫣倒是挺直了身子,碧珠碧玉却是缩了缩身子低下头却没有移步。显然对于这会儿立场明确,站在了王妃这头。 “时辰不早了,青鸾送王爷。”林夙遥笑着吩咐道。青鸾答应道:“是,王妃!”转身对着萧晟福身行礼笑道:“王爷,请!” 萧晟不动,扫了眼这些婢女,又看向一旁若无其事言笑晏晏的林夙遥,嘴角微微勾起,几步越过眼前的婢女,一把抱起林夙遥就往床榻走去。 “放我下来!”林夙遥脸色绯红含怒嗔道。青鸾几个也是一惊,想要过去却又不好意思的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出去!”萧晟的话总算解救了她们,青鸾尤不放心,但是却也被碧珠碧玉拉着出去。听王妃的话是一回事,但眼前留下那就真的是得罪王爷了。 林夙遥恨的狠狠捶了他一把“王爷不装了!” “悦安又误会我,我何曾装过什么。”反正萧晟是不会承认的,语气中尚带着委屈之意。 林夙遥知奈何他不得别开头不看他,打定主意不出言,看他能如何。 萧晟眼中带着笑意,满是纵容之意,将她放在床上,随机伏在她身边,只是手却没有闲着。“悦安是想问什么?” 夫妻之间的亲密,饶是林夙遥此刻不喜也不能推开他,只是闭着眼强忍着罢了,任由身上之人施为。不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肆意的手却是抽离。林夙遥睁开眼,近在眼前的脸,眼中闪着失落之意。不过见她睁眼随机隐去,萧晟俯下身子对着林夙遥的耳朵就是一咬,虽然力道不重,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耳边是萧晟呼出的热气,更似呢喃“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却也没在做什么,而是翻身躺在她身侧。 林夙遥侧头看向身畔的人,眼帘垂下不欲叫双眸透露心底的思绪。萧晟笑了笑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轻轻拍了下的肩以示安抚。 “明日可要去林家,离京一个来月,又有白鹭的事情,岳父岳母必定放心不下,你可回去看看,也叫他们安心。”今日在朝堂之上萧晟倒是见到林泽,林钰虽升了一级,进了户部,但也只是六品,还不能上朝。林泽待他一贯不算亲厚,内中原因萧晟倒是心知肚明,不管是执意娶悦安,还是后来的种种算计,自己只怕都算不得林泽心中的佳婿。只是这又如何,悦安已然是他的妻子。 萧晟不提,林夙遥蚕牖馗纯锤改傅模皇撬缃癫槐卮哟耍质亲≡诠锿罚故怯行┏僖伞罢夂鲜事穑俊惫裨诩肝桓呶诲邮稚瞎茏牛淙挥刑笤冢翘罄先思铱刹幌菜 “无碍,重华宫有出入的令牌,不用特意去请示。明日让碧珠碧玉还有福喜陪着你一块,明日辰时出宫,申时我会亲自去接你。“虽然允了林夙遥见家人,但是萧晟怎么也不愿放她在宫外住着。 林夙遥虽觉可惜,但是见萧晟的神色就知道没有商讨的余地,因为也不费这功夫,只点点头答应下来。 萧晟见此轻抚她的脸颊笑了笑:“今日也累了,我不恼你,唤她们进来侍候,你早些睡吧!”随即起身唤人,林夙遥见此也跟着起身讶异的看向他“王爷不安寝?” 第30节 “我还有些公务,你先安寝,不用等着。”萧晟道,许是因为林夙遥刚才略带不舍的模样,他的心情变得极佳。唤了人进来嘱咐她们好生侍候王妃又温言同林夙遥说了几句才去了书房。 青鸾比不得白鹭稳重,见自家姑娘神色不定的坐在床榻上也不起身只能小声提醒道:“王妃,可要沐浴。”林夙遥回神“嗯,去准备吧!” 夜凉如水,月光照进重华宫正殿的寝殿内,林夙遥躺在宽阔的床榻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重生以来的种种不断在脑海中掠过,至亲,林府中人,闺阁密友,甚至宫内的人,最多的却是萧晟。这一世她救他一命却也让他们牵扯不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萧晟的举动越发的激烈。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一个可能如今却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萧晟没有特意去遮掩,甚至林夙遥觉得他似乎刻意所为。她能够重新回来自然是苍天有幸,这样的事情难不成真的不只一桩,而且就算真的还有,萧晟也不可能识得自己。如此种种让她拿不定主意,更何况,他若真的对前世之事心知肚明何必再执着于她。 睁眼看着那重重帘幕,看不到外头的光亮,心如这一室的黑暗,不见光明。 寂静的殿内忽然传来放轻的脚步声,林夙遥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立时转向里头,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模样。而后是衣裳解落的声音,所有的声响都刻意放轻。 身侧很快就多了一个人,林夙遥紧紧闭着双目,直到室内又归于宁静也不睁眼,感受着身畔的温暖,她在昏昏沉沉中陷入了沉眠。 却不知道直到她真的睡着之后,身侧的人才叹息了一声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次日醒来又是鸳鸯交颈,叫青鸾几个忍笑不已。林夙遥羞红了脸却也说不得什么,心内生了恼意,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抱着萧晟睡,想到晨起时的模样又是一阵热意涌上。好在萧晟识时务的没有继续留下,而是用了早膳早早就离了重华宫。只吩咐福喜安排车架送王妃回娘家。 林夙遥倒不用每日都往寿安宫和云台宫请安,两宫虽各有缘由却也都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只隔几日去就是。这却也省了林夙遥的事,因而今日却是不必太匆忙。 没有先往林家递话,林夙遥的车架低调的回了林家,林沈氏得知女儿回来,心情激动领着婢女就迎了出来。 虽不过是两个月不见,但是林沈氏已然是眼中含着泪意,若是女儿一直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头也就罢了,但是睿王自己出京就算了,偏生把自己女儿也带了去,更是让女儿受了大罪。 林夙遥被劫走之事萧晟自然瞒着,只是白鹭受伤之事却是瞒不住,因而京中之人只知道睿王夫妻遇刺。饶是如此林沈氏也是心内不宁,如今见了女儿才真的放下心来。 比起母亲,林夙遥自然冷静许多,先吩咐人将白鹭搀扶了下来安排了住处才跟着母亲进了房内。白鹭的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只是到底伤了底子需要将养,比起宫里头,林夙遥还是觉得府里头妥当些,更有她有意为白鹭谋个终身,此事她在宫里行事不变,却是要求助母亲。 林沈氏挥退了侍候的人才搂着女儿眼中泪意翻滚却拭泪强笑道“遥儿无事就好,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让娘担心。” “是女儿的不是,娘别担心,此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而且女儿不是好好的吗?娘莫要担心。”林夙遥忙安慰母亲。 林沈氏脸上撑着笑道:“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才回京就回来,宫里头?”女儿出嫁两个多月,但是宫里头太后好似仍然没有改心意,如今刚回京就回娘家,林沈氏担心会让太后对女儿越发的不喜。 “娘放心,是睿王让女儿回来的。不说这个,哥哥入了户部,想来越发忙了,哥哥的大事娘可有打算?”林夙遥笑着道,不欲让母亲担忧,只提萧晟,却不言太后的意思。 提起林钰确实让林沈氏转移了注意力,主要是见女儿看着好好的,这才没再追问。“你哥哥如今倒是比你父亲还忙,成日里的都不着家,前些日子更是为着一桩公事索性歇着了户部,叫娘不知说什么才好,合着朝廷上那么多官员,个个都不如他,也不知想什么,偏生你父亲也不理会。刚知道你要回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父亲兄长,想来今日应该会早些回来。”提起林钰,林沈氏却是有些不满,不过是忧心爱子。 林钰年纪不算小,当初想着等他有了功名再相看人家也更有挑选的余地倒是没急着为他娶妻,不想女儿被赐婚皇家,那段时间事情不断也抽不出空。等到女儿嫁了,又因为是王妃,不少的人家主动试探大有结亲的意思。她是个开明的自然问一句儿子想寻什么样的,不想林钰直接道暂时幌氤苫椤u庖幌氯词侨橇肆稚蚴希缸恿礁龊苁巧朔凳悄缸恿礁觯涫狄仓皇橇稚蚴稀a诸谥灰Фㄔ莶辉溉2奕匆膊桓胰悄盖咨 林沈氏劝不动儿子,这会儿女儿回来了少不得动了心思让女儿劝劝。 ☆、第五十二章 林夙遥同林钰兄妹感情自然是不用说,闻得母亲之言心中也存了要好好问问的心思,她倒没觉得哥哥一定要这会儿娶妻,但是既然不愿横竖该有个原因,前世哥哥为了她娶了不爱之人,不说琴瑟和谐,就连举案齐眉都不能。这一世她只希望哥哥能寻到一个真心真意的人共度此生。 母女两个自然有许多亲密的话要谈,林夙遥知道母亲不大放心,特意捡了些日常的琐事说与母亲听,以安其心。林沈氏闻得女儿与睿王平日相处和睦心中自然慰藉。 不及林泽和林钰回来,忽有主院林老夫人遣了婢女过来请,林夙遥虽然低调进府,但是一府之内如何能瞒人,林老夫人这会儿派人过来只怕也有不满之意在里头。 听着下首主院遣来的婢女的话林沈氏脸色就是一变,林夙遥出嫁之后府中的行事与分家已无二异,更因着林张氏从中生事,林泽心中已然生了别的心思,就是林老夫人,只怕也是向着一直看中的长子和养在身边的孙女。 林夙遥就算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还是想得到几分,按下了一脸冷意的母亲,林夙遥款款笑道:“既然回来了自然该去给祖母请安,母亲咱们走吧!” 既然女儿这般说,林沈氏也就没再拒绝,母女两个起身,众人相随却是没有理会主院派来的婢女。 如意见此哂笑一下,脸上也有不悦之色。忙几步上前就要走到前头领路,却不想被人拦住,碧玉慢了一步落在后头冷冷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侯府好大的规矩,倒是叫人开了眼!” 林夙遥携着母亲一块到了靖远侯府主院,早有婢女笑盈盈的问安而后掀了帘子禀报“老夫人,二夫人和王妃来了。” 林沈氏脸色越发难看,林夙遥按住母亲只淡淡道:“何必母亲亲自出言。”却是看了眼身后的碧珠碧玉两个。 福喜没有跟随进来,重华宫出来的以碧珠碧玉为首脸色具是不佳,再看王妃的态度,两人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让王妃失望。 进了屋里,不意外的林张氏亦在,见了母女进来,林老夫人尚未开口,林张氏即道:“果然是娘俩,五丫头既然回来了,也该过来见见老夫人才是。虽然你不在老夫人跟前长大,但是都是孙女儿,还能不一样不成。前日个婉儿回来还惦记着,既然是妯娌,你们也该好好处着才是。” 林夙遥没理会林张氏的话,上前给林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就立在一旁。林老夫人转着手中的念珠,脸色微沉“我老了,不过是个孤老婆子,你如今是王妃,也不必将我老婆子放在眼里,横竖眼中也没长辈。” 这话说得是谁,自然一听就知,林夙遥面色不变仍然淡笑的模样,碧珠却是从身后站了出来对着林老夫人行了一礼方道:“重华宫三品女官碧珠见过侯太夫人。” “适才闻太夫人言,恕碧珠见识浅薄,在家里自然当论家礼,但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国礼在家礼前头,王妃是超品的诰命,老夫人身为祖母受此一礼尚可,只侯夫人不过是伯母,如今见了王妃不行礼就算了,且言语轻慢,就不知哪家的规矩,纵然王妃顾念亲缘不在意,但是碧珠身为重华宫女官,受王爷之命侍候王妃,却不得不说上两句,还请侯太夫人莫怪。“言罢又是一礼,而后看向林张氏,看其如何分说。 这话一出,屋内寂然无声,林老夫人脸色一变,眼中分明是恼意闪过,不过她到底是经年的老人,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珠串,随即就恢复了淡漠之色,只眼不错的看向林夙遥。林张氏到底没有老夫人的气度,又兼她一向自恃王妃之母,恨不得压了林沈氏一头,如今叫一个婢女这般说,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豁然起身就道:“你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王妃也不管管。” 林夙遥浅浅一笑对着林老夫人道:“我是出门的姑娘论理府中之事不该我开口,更何况伯母还是长辈,只是哪怕为着三嫂,夙遥也少不得说两句,伯母是靖安候府的夫人,往常也是要在宫中走动的,该守的规矩还是错不得,如今这样,若是叫外人瞧了只怕要有闲话,若是不好倒是要牵连三嫂,祖母也该为三嫂考虑一番才是。” 一番情真意切的倒真像为着林张氏和林婉好,但是林老夫人听着她口口声声的三嫂,倒是将两府的亲缘撇开论,但这话林老夫人也不能说错,女子出嫁从夫,自然是从夫家论起,何况这还是皇家。 深吸一口气,林老夫人看向站在一块的母女两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今日所为却是错了,这个孙女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 “王妃难得回府,不若还是同你母亲说说话,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外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只自去。”林老夫人淡淡道。 “既然祖母这般说,夙遥就告辞了,还请祖母保重身体才是。”林夙遥言罢拉着母亲的手就向着林老夫人告辞,离开前看了眼脸色扭曲,双眼发红的林张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林婉之事不过是她不曾抽出手罢了,倒是真让她闹了不少事来,不过也罢,到时候一块算。 母女两个不过略站了站就从主院出来了,林沈氏尚有些恍惚之意,看着淡定从容含笑相对的女儿,才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早已不需要她这个做母亲的护着了。 “娘,怎么了?”林夙遥侧过脸看着母亲略有些发愣的模样含笑道。 林沈氏回过神笑了笑“没有,只是想着遥儿如今长大了,再不像以前一样了。”话语之中却有几分叹息之意,若非嫁入皇室何至于让女儿这般。 对于母亲的心思林夙遥猜度到几分却也不好劝,只笑着点点头另拿话哄了母亲。 之前在主院,林家三房却是无人在场,想来应该是不愿卷入两房之争,林夙遥同林沈氏皆是没有提起,不想回到二房院子,却见林镕等候在院门之外。 遥遥的看着不远处挺立的青年,林夙遥停驻了脚步。“是镕哥儿!”林沈氏纳罕的很“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对于三房的态度林沈氏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这会儿林镕过来才让她讶异的很。 “母亲,女儿这次多亏了白鹭,她这会儿回来了母亲可要去见见?”林夙遥转头对着林沈氏笑着道。 女儿分明是有意要支开自己,但是想着刚才主院的事情,林沈氏到底没有说什么只笑着接过话道:“白鹭是个好孩子,娘正想着要去看看她。” 林沈氏带着婢女转头去了林夙遥原先的院子,那院子林沈氏一直没让人动,如今白鹭回来就安置原先的住处。 目送母亲去了自己院子,林夙遥这才款款走向等候许久的林镕。堂兄妹两个四目相对,林镕对着林夙遥行一礼“见过王妃娘娘!” “镕堂兄客气,请!”林夙遥颔首率先进了屋内。林镕起身跟着进去。两人坐定自有婢女送上茶水,具是无言。 林夙遥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思绪,更多的却是一股难言的失望之意,离着当日她找上林镕合作不过一年的时日,谁又能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沉默许久,林镕将带着盒子打开递给了林夙遥缓缓开口道:“当日得王妃相助之情,林镕莫敢相忘,只能以俗物还之。” 盒子不大,但是锦盒之内却具是一张张的银票,上头的是一千两一张的,看其厚度只怕不下百张,真是大手笔! 林夙遥讽刺一笑,看向林镕只道:“夙遥一直认为堂兄是聪明人,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堂兄,何止是聪明,不过堂兄当真不怕反误性命。” “王妃高看林镕了,王妃自幼得宠,要什么有什么,林镕的处境只怕王妃不能理解。林镕骨子是个商人,自然想着最大的利益。”林镕起身对着林夙遥又是一礼“王妃珍重!” “你就当真以为他奇货可居?”林夙遥深吸一口气冷静问道。 林镕淡淡一笑“王妃一向聪敏,当日对局势的推测叫林镕佩服,如何反问在下。”彼时虽是嫡长子继承制,但是皇家从来就不是这样的,自古以来以嫡子身份登上皇位的又能有几人。 林夙遥冷笑道:“既然你拿定了主意我再问也没意思,只一件,徐州的绣庄当真是你的?” “什么绣庄?”林镕原本以为话到此就止,却不想林夙遥忽然说起这个,心下纳罕只道:“我在徐州确实有处绣庄,王妃可是去过?” ☆、第五十三章 林夙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如此,送镕少爷出去。”转头对着青鸾吩咐道。 林镕还要再问,但青鸾已走到他身边摆出了请的架势,无奈只能对着林夙遥一拱手走出了院子,但是心内越想越不对试探的对青鸾问道:“可是绣庄之人怠慢了王妃,还请青鸾姑娘帮在下分说一二,若是这般这绣庄只听凭王妃发落。” “可不敢,若是再叫王妃伤了一下王爷谁也饶不过。”青鸾冷冷的道,将林镕领到院门外抬脚就转了回去,没有理会林镕。徒留下林镕神色大变,眼中满是阴霾。 “回来了?”林夙遥倚着软枕闭目养神听见响动睁开眼淡淡的道。 青鸾点点头道:“姑娘,看镕少爷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徐州之事才对。” “他自然不知道,只是经此一事也好叫他长点心眼。”林夙遥嗤笑道,却是没有再提的意思。林镕不过是做了一次他认为对的投资罢了,十倍百倍的汇报自然可以叫人搏命一把,但是在林夙遥眼中这已然是一条无归之路。 “将那银票收起来吧!”银子什么时候都是好的,既然给了她也就用起来,横竖将来用银子的地方只怕多了。林夙遥想起萧晟背后隐藏的那些秘密就恨得牙痒痒。 青鸾摸不清自家姑娘心情一下子坏了原因只不敢多言忙答应了将盒子收好。 林泽如今升了吏部尚书进了内阁事情越发忙了,只是得知女儿归家如何也要早些回府的。林钰却是脱不得身,好歹寻了个机会赶了回来。 父子母女一家人共叙天伦之乐,自然不会提什么君臣之仪只一心盼着女儿妹妹能够平安和乐。但是却也明白其中的艰险非同一般。 用过晚膳,林泽唤了女儿随他进了书房,父女两个分坐,林泽看着女儿的神色微微点点头尚算满意,只是想起之前之事到底眉头紧锁“徐州之事,实在莽撞,睿王行事没有章法,你如何能纵着他。” 虽徐州之事非她所愿,但这个时候林夙遥却也不会在父亲面前将事情推给萧晟只含笑道:“是女儿的不是,累父亲母亲担心。” 林泽轻轻摇头叹道“这事原也怪不得你,只是遥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儿不知父亲的意思?”林夙遥垂下眼帘思索父亲这话的意思。林泽看了看女儿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一下一下的像是敲在林夙遥的心口,良久林泽才开口道:“遥儿可知陛下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拖着不曾立储?” 林夙遥心口一跳抬头看向父亲“父亲知道?” 林泽淡淡的声音响起“二十多年前,当今尚是皇子,先皇膝下有七子,比起当今略少但是也不少,其中只三皇子和六皇子也就是当今是同母所出,具是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之子。三皇子得先皇看中,册封太子,本是一桩好事,谁料到文帝十七年,一场秋狩,围场进了刺客,太子与六皇子以及太傅之女被困,最终救出来时王氏女昏迷不醒,六皇子也重伤在身,太子更是重伤不治而亡。“ 王氏女就该是如今的皇后,只是两位皇子一死一生,难不成文帝就没有好奇发生什么? 像是明白林夙遥的疑惑,林泽继续道:“太子被救出来时尚未亡故,最后曾留下几句话,但是除了文帝外无人知道,只是在太子亡故三月后,文帝册了六皇子为新太子。一年后更是将王氏女许给他为太子妃。” “父亲,如何看?”林夙遥摸不清林泽的意思试探的问道。 林泽闻言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遥儿,自来储位之争绝非这般简单,你觉得秋狩之事该是何人做下的?” “论理,今上是当初的得利者这般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叫父亲所言,只怕也未必如此,当今不也重伤。”林夙遥不好直言,只能含糊道。 “世人都这般以为,可是权利就有那么好不是,比得上亲兄长的姓名。”林泽嘲讽之意再掩不住。 林夙遥心中大惊,这真是真的?林泽没理会女儿的震惊将当年的陈年旧事缓缓道出。林泽年轻时比之林钰尚要高一筹,京中公子无出其右者,这般风姿俊秀的人物自然少不得人结交。但却少有人知道他是当时的王太傅的关门弟子,因此与当今及前太子具是布衣总角之交。与皇后也有师兄妹之名,只是一场秋狩叫众人再无联系。 那件事情当今做得隐蔽但是林泽人聪明又心思细腻到底看出了些,因此冷了心离了京,十多年不回,若不是因为太后的信,他只怕还不会回来。 “父亲这般越发让女儿糊涂了,与太后何干?”林夙遥问道。 林泽揉揉眉心缓缓道:“前太子之死不只我,太后心中亦有疑惑,只是先帝为此事定了结论,更是册封当今为太子,显然不想再深究,太后到底是为人母的,她也承受不起真相。只是不想皇后十月怀胎生下一子,形容肖似前太子,太后她……”林泽没有继续说下去,许是因为愧疚还是其他,太后既然以为这是长子转生因而将其抱到身边抚育,这个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睿王。 睿王越大越像前太子,当今迟迟不立储位,太后为保睿王的地位少不得做些什么。太后以当年之事相挟要求林泽入京为睿王护持也就不意外。 林夙遥此刻如翻江倒海一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干涩的开口“那睿王真的是?” 林泽摇头“怎么可能,不过是肖似罢了。” “那父亲为何要回来?”林夙遥不傻,父亲压根不信太后这话,那为什么要卷入这些事情。 第31节 林泽停了下才道:“你可知道徐州掳走你的人是什么来路?”什么来路当然是,林夙遥看向父亲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是了,父亲是王太傅的关门弟子,那么有没有可能知道。 林泽缓缓点头应下了林夙遥的猜测,林夙遥忽然想起前世,她说服父亲帮萧铭夺位时父亲曾经问过的一件事。 皇后,是了,那个时候父亲会同意,是因为当时,当时皇后。 林夙遥忽然后退了一步,林泽见女儿神情实在不对,皱眉道:“遥儿!”岂料林夙遥不只没有理会反而转头就向外跑去。 林泽一惊忙起身唤道,林夙遥听到身后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她害怕心中隐隐的猜测。 ☆、第五十四章 心头一阵混乱只忙忙的往外奔去,直到撞到一个熟悉的怀抱。“怎么了?”关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夙遥轻轻摇首,微咬唇将头埋在萧晟的怀里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萧晟轻抚怀里人的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曾达到眼底,扫了眼随同他一起进来此刻眉头微锁的林钰,将目光看向追着林夙遥出来的林泽身上。 “岳父安好,悦安想必是累了,今日个就不留了。”萧晟眉眼不动只含笑道。林夙遥不曾抬头听到萧晟提起父亲,身子微微颤了颤。 林泽的脸色亦不算多好,女儿忽然的举动叫他猜不着缘由,此刻萧晟当面却是不好追问,只是想着之前的话,林泽约莫明白只怕萧晟同女儿说过什么,只不知道遥儿知道多少。 “既是如此,钰儿送王爷和你妹妹。”林泽看着不曾抬头的林夙遥缓缓道。 “是,父亲。”林钰应声道,转而对萧晟拱手一请,只是面上的表情算不得多好,只露出一抹假笑,眼底却分明是不满之色。 萧晟没理会他,只揽着林夙遥往外走去,待到离了林泽的视线,林夙遥才从萧晟怀里出来。 林钰见此靠近妹妹看了眼一旁的萧晟柔声道:“今日天晚了,宫门要落锁还是早些回去,过几日我休沐,若是得闲就回府里坐坐。” “恩,我知道的,哥哥也保重,事情虽多,但也量力而行,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林夙遥想着母亲的话忍不住劝道。 林钰自然没有驳妹妹的话只含笑应了,但做不做的却是两说。三人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林钰一路送了妹妹和睿王出府坐上马车,眼见马车走了才转身回府里。遥儿刚才的举动他自然不可能不在意,这会儿却是要去寻父亲问问是怎么回事。 林府里头林钰回书房寻了父亲问起之前之事,父子之间又是一场深谈暂且不提。马车里,林夙遥靠着软枕之上微垂眼帘就是不看萧晟。 她刚才的举动太过反常,不独哥哥萧晟心中岂会没有疑惑,但是林夙遥如何能说。她疑心上一世父亲之所以肯相助萧铭非是为了她这个女儿,而是为了宫里头那个,她今世的婆母,萧晟的生母,皇后娘娘。 自来世情待男女从来是不同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红袖添香,可以风流,但凡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少有愿意守着一个女子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过是女人的一厢情愿,这世间能做到的有几人。但是她心中父亲一直是这样的人,可是如今,林夙遥心头涌起苦涩之意,父亲当真是爱母亲的,还是只是求而不得的退而其次。 这话她不能去问,只是一直以来坚持的那个信念轰然倒塌,朦胧未知时受父母之间的相濡以沫所影响,她亦想同父母一般寻一个一生一世的良人,所以上一世才会栽倒在萧铭身上,如今看来曾经的一切错得多么离谱。 萧晟脸上淡淡的笑意随着马车的转动而隐去,眼见刻意离的远些的人儿没有靠过来的意思,甚至连话都不说,萧晟的耐心宣告终结。长臂一伸,柔软的身躯落入自己的怀里,马车里能有多大,就算林夙遥刻意选了离得最远的一角不过也只是一手的距离。 落入熟悉的怀抱里,林夙遥才回过神来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心头跳的厉害,双目游移。心中懊恼不已,怎么就忘了他,真不该。 “悦安想好了怎么敷衍为夫了吗?”萧晟脸上含笑,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的额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林夙遥收敛心神只道:“刚才之事让王爷笑话了,不过是父亲略说了几句,妾身一时不愿听使了性子罢了。” “也不知岳父说了什么,难得悦安也会使性子。”萧晟挑眉笑道,看起来有几分不怀好意。手上的动作更是越发的放肆。 林夙遥心中不停的劝自己忍住忍住,但是随着那手从上而下,到底忍不住“王爷!这是马车!” 萧晟眨眼故作讶异道:“自然,悦安这是何意?” “那王爷的手是否该拿开!”林夙遥咬牙切齿道。 “哦,悦安说这个。”萧晟将手拿了起来,在林夙遥眼前晃了晃,眼底带着笑意只道:“我以为悦安再说岳父的事情。” 林夙遥沉默,她很肯定萧晟是故意的,但是她没办法。萧晟永远有办法对付她,能毁掉她一心想带好的王妃面具。 萧晟见她不语安抚道:“是我的错,悦安不要再气了。岳父的事情,悦安不愿说,我不问就是。只是悦安难道不想问问,也许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比悦安要多些。”最后一句萧晟分明是故意的,只为钓起林夙遥的好奇之心。 难怕明知他是故意的,林夙遥还是忍不住,萧晟手中藏着不少的事情从徐州之行她就知道几分,虽然他不会骗她,可是若她不问,这人也不见得什么都说。 这会儿这么个机会在面前,她是吞还是不吞?林夙遥很是纠结,萧晟却是搂着她含笑以待一点也不着急。 车轱辘转动着,不久就到了宫门口,虽然有出入令牌到底是宫门深严,听到声响,萧晟随手拉起了车帘,自己露了下脸。果然侍卫忙参见,不再询问放了车架入宫。 “悦安还未想好?”进了内殿,萧晟忍不住笑问道。林夙遥由着青鸾服侍着卸去头上的钗环,闻得这话只淡淡道:“王爷若是愿意说我就听着,若是没这个意思妾身也不问。” 萧晟闻言挑眉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只凑到林夙遥的面前“我还未用膳有些饿了,悦安陪我用膳可好?” “这个时辰了?王爷怎么?”林夙遥没曾想萧晟还饿着讶异道,转头吩咐“碧珠叫厨房做些吃食上来,快些!” 见她如此行事,萧晟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总归她心中自然有他。林夙遥陪着萧晟用了晚膳,她倒是不饿,不过是陪着罢了。 许是林夙遥此举叫萧晟心情极好,待到撤了晚膳,换了衣裳,两人倚在榻上,耳鬓厮磨,林夙遥不愿但是拗不过萧晟,只能随他的意一块看着本游记。萧晟才有些漫不经心的提起林泽之事。 林夙遥虽未将父女两个的谈话告知,但他却猜了个□□不离十。如林夙遥所猜测的那般,对于林泽当年旧事他确实是知道的,不知知道,还清楚的很,只是这份详细来源于何人确实惹人深思。 “世人多以为祖母偏向于我,是因着宪怀太子的缘故,但若我无能,祖母只怕也只会为我求一世的平安。不论谢家之事,我身为嫡长子若不能登那个位置,以后岂能好过,若我没这个本事就罢了,谁让我是个不肯服人的,悦安说是不是。“萧晟的话里透着些许的得意之意。 林夙遥倚在他的怀里不语,诚如萧晟所言,他这人就算不是嫡长子难不成就会将手中的东西拱手让人,只怕是不能的。这身份不过给了他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但是这一切同父亲何干?林夙遥心底里最在意的还是父亲。 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萧晟把玩着她的一丝秀发接口道:“岳父从来都是聪明人,不管是当年借着他同父皇的多年情分顺利离去,还是如今一步步的走到内阁。我知道悦安心里的疙瘩,但是就算当年岳父心中真存了什么心思,二十年了也不过是些怀想罢了,在岳父心中最重的该是悦安和子玉才是。” 林夙遥闻言低头苦笑,这般说来是有的,不过却也没多少意外,师兄师妹,青梅竹马的,有些心思不意外不是,只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又或者如萧晟所言,父亲当真是为她和哥哥多想些?唯一能回答的大概只有父亲一人,就算萧晟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知道林夙遥心中不佳,萧晟还想说些其他的安抚她,不想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福喜入内请示“王爷,冷侍卫求见。” 冷轩?萧晟眉头皱了下,随机平复只起身对着林夙遥笑道:“冷轩过来只怕有事,一会儿你早些安寝,不必等我。”又示意碧珠碧玉为他更衣。 林夙遥也起身下榻,见如此接过碧珠手上的衣裳替他更换,萧晟含笑看着为他整理衣裳的人,眼中带着暖意。 虽然舍不得,萧晟还是没有耽搁,换好了衣裳留下几句话就走了,林夙遥却是眉头紧锁,冷轩其人她曾见过,那是萧晟的心腹,这个时辰来寻只怕事情不小,想到这些日子的是非,她心里总觉得不大好。 其实林夙遥实在多虑了些,冷轩此番前来为的却是一桩她再想不到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万籁俱静,京城内一条僻静的小路,一乘小轿子安静的快步行走,前后有侍从环绕神色肃然,皆是落地无声,行了许久,在一座破败的大宅前止住,内中一人上前轻击山下,次后有一老头开门见外头形状,拱手让开,将门打开,众人进了里头。 进了门,在院子正中轿子这才落地,“王爷,到了!” 轿帘掀开,萧晟走了出来,之前开门的老头提着一盏破败的灯笼上前请安。 “你们留下!”萧晟转头吩咐了随行的侍卫,而后领着冷轩向着屋里走去,那老头在前头领路。屋里一片漆黑,只见老头提着的微弱的灯光,四周寂然之下,很有几分阴森之意。 老头转了下机关打开了地道的门垂着头请示“王爷,可要老奴一起?” “不必了,你在这里候着就是,那几个人可招了?”萧晟拒绝,问起另一桩事。 老头闻言发出嘿嘿的笑声,陪着那脸上的刀疤平白的让人呢觉得惊惧“还有个硬点子,其他的都招了,只是招了的几个知道的都不多,还得等那个骨头硬的。” 萧晟闻言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办就是,别弄死,人留着有用。”对于问出什么他倒是不大在意,算计的人岂会没想过若是失败会怎么着,只怕真的有秘密的到不了自己手中。 简单的问答之后,萧晟也没再耽搁而是进了密道之内,这密道之下却是一处囚室。冷轩入宫之时宫门已然落锁,不过区区一道宫门却是拦不住他的,只是若不为着事情重要他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出宫,想到应该已经安寝的悦安,萧晟眉头紧皱,越发的有些不耐了,若不然这个时候他该陪着她一块安寝的。 穿过地道,来到一道囚室前,身后的冷轩上前一步打开了囚室的门,里头很是空旷,一人坐在囚室内,一袭青衫,俊逸的面容苍白不见血色。 萧晟抬脚走了进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那人见了萧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意,起身迎接,大概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笑容扭曲了下。 “罪人齐慎见过王爷!”忍着身上的痛楚齐慎对着萧晟行礼,从容淡定虽然自称是罪人,但是却未见真心认罪之意。 萧晟的目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但随即就消散。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萧晟冷冷的打量了下齐慎“你让冷轩传话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现在本王来,可以说了。” 齐慎还跪着,萧晟没有让他起来,他也没有自己起来的意思,抬头就要回话,刚出口就咳嗽不止,甚至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一旁候着的冷轩,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王爷!” 冷轩开口对上萧晟冷然的面容到底将话吞了回去,只低头不语。齐慎见此也不恼还是带着笑意对冷轩点头致谢。目光落回萧晟身上止住了咳嗽之意才轻声道:“想来若不是因着王妃的关系,王爷是不愿再来见齐某的,上次之事却是我注意,王爷怪罪,齐慎不敢辩解,但是齐慎还是要说,齐慎所为皆是为了王爷好,林氏女……” “够了!齐慎,那个是本王的王妃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看来本王今日是来错了。”萧晟皱眉冷冷的道。 齐慎的神色越发的苍白,低下头对着萧晟就是一叩首“王爷有潜龙之心,但储位之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言结果如何。诸位皇子之中,齐王虽为长,但是性情暴躁,不堪大用,唯一可虑者实是诚王。诚王一贯低调,但是几次出手皆可看出他野心不小,王爷要谋大业,不得不防。谢家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如今谢家内部已存分歧,倒是不足为虑,王爷只要用得好,大可借谢家之手收拾了前朝余党,也了此心腹之患。” 齐慎之言句句为他,萧晟的神色微动,眼中也有些和缓之意。齐慎在他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他实在不愿相信他会为了其他人背叛自己,若不是他上次擅自行动险些害了悦安,萧晟也不愿真的处置他。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真要他的命,囚在此处却是也叫他受到教训,其他倒罢,悦安是他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这些事情,本王心中有数,你若是真记得自己身份,就好好的在此思过,若是什么时候真知道自己错,本王也给你一次机会。”萧晟的语气有些和缓。 却不想齐慎只抬头看向萧晟露出苦涩之意,眼中满是悲凉。萧晟心中一动,不详之意涌上心头。 豁然转身向着门口而去,行至门口回头看向齐慎眼中满是冰冷之意“齐慎你好的很,若是王妃有个万一,我亲手剐了你。”丢下这话,不等脸色大变的冷轩,就离开了囚室。 齐慎无力的躺在地上,嘴角的血丝不断,冷轩看了眼王爷离去的方向,又看向他,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边“为什么?”声音带着嘶哑之意,他们具是年幼就跟在王爷身边,情同兄弟,但是齐慎所为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求情。 “冷轩,你也认为我是背叛王爷?”齐慎撑着力气问道。却不等他回答又道“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是王妃只能成为王爷的桎梏,有她一日王爷总会受到影响。为了王爷好,决不能留下她。” “你不是王爷,齐慎,你没有资格为王爷做决定。”冷轩听不下去了,起身冷冷的道,执迷不悟不外如此。他都不知道从何劝起。 齐慎怒道:“你知道什么,冷轩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只要听王爷的命令就够了,齐慎,王爷不是你的棋子,也不会按照你的安排去走,齐慎,忘了身份的是你。”冷轩打断了他的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囚室。 寂静的囚室内只留下齐慎一人怔怔的发呆,他真的错了吗?无人可以回答。 重华宫内,林夙遥送走萧晟之后也有些累了,既然萧晟让她不要等,她也就没打算等她,让人侍候着沐浴更衣打算直接睡去。只是不想一番折腾之后却是睡不着了。 既然这样索性拿了本书出来只随意的翻着,也不求真的看进去,静下心来想想自打成婚之后少有真的能安心的时候,好似嫁了萧晟,自己的运气就没好过。果然某人就是灾星,林夙遥在心里笑着下了定义,忽而想到萧晟若是听到自己这话大抵会愣住的模样又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青鸾不住的看着她,纳罕不已。 “姑娘,今日心情真好!”青鸾难得开口道,她这些日子也有些沉闷,等闲不大到林夙遥面前,在路上的时候因着没人在,待到回了重华宫一直就陪着白鹭,后来若不是林夙遥开口,只怕还会远着。 到底是一直伴着自己的人,林夙遥其实心很软,尤其是待身边的人,对着青鸾招招手让她近前,拉着她在榻边坐下,青鸾自然不肯“王妃,这使不得。” “这会儿又没外人在,你只管坐得,难得有空,你陪我说会儿。”林夙遥按下她只道。 青鸾闻言这才老实,只是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林夙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才笑道:“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多年了,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五岁,脸蛋嘟嘟的,可喜的很,总是说些傻里傻气的话,我那会儿身子不好,每日里见你活蹦乱跳的还羡慕了好久。娘每次都拿话哄我说我只要好好吃药就能跟你一样,倒是哄着我喝了不少的药。”林夙遥提起年幼时的事露出了笑意。 青鸾听了脸上也是怀念的表情“可不是,姑娘那会儿可喜欢叫我在跟前了,连着白鹭姐姐和”话到这里青鸾忙停住了,暗道自己糊涂,怎么又提起这个。忙转过话头道:“白鹭姐姐都羡慕的很。” 林夙遥自然明白她想说哪个,不听不觉得她重生回来不过是一年多的功夫,只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前世总总越发的记不大清了,如云过无痕再不在她的生命之中显现,就算是萧铭她虽然还是恨,但是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大抵只是一种执念,要他不得好过,只是再没有初时的那种为此不惜一切的念头。许是因为她如今顾念的太多,她的心不大,存了一些东西,另一些也就被挤了出去。 “姑娘,可是我,我说错了。”青鸾脸色有些苍白,惴惴不安的问道。 林夙遥回神笑了笑“怎么会?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想着问问你的意思,白鹭年纪不小了,这次又为着我受了伤,我虽然舍不得,却也不能耽误了她,这次我求了母亲帮忙为她寻一个人家,也好叫她以后过个好日子。青鸾你可要?” 话到这里青鸾岂会听不明白,脸色豁然一白,从榻上下来就是一跪“姑娘,青鸾不要离开姑娘。” ☆、第五十六章 林夙遥蹙眉下榻扶起青鸾道:“青鸾,我不过是问问,你起来!” “姑娘不收回这话,青鸾就不起来。姑娘,哥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背叛姑娘,姑娘不要不要我。”青鸾执拗的跪着,一连串的话表明了决心。 “和这个没关系,青鸾,不独你,就是绿芽和紫嫣两个,将来我也要放出去的,难不成叫你们一辈子侍候我。”林夙遥微微摇头道。 “那我就一辈子侍候姑娘,我不离开。”青鸾连声道,像是打定了主意。 第32节 林夙遥这会儿才是让她气笑了“你就是个傻的,行了,我不过一提,你这会儿不愿意,等你哪日愿意了咱们再说,还不起来,当真要我扶。” 青鸾闻言这才露了笑脸麻利的起身笑道:“横竖我不愿意,姑娘要我走,我就抱着柱子不放手。”林夙遥气得点了点她的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原不过是问两句。青峰之事她已经让哥哥去查了,青峰确实不是青鸾的亲兄长,但是与青鸾父母无关,当年青峰被人丢弃在府门口,青鸾的父亲瞧着可怜抱了回去,可曾想到会有这一遭。 闹了这一回,林夙遥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忽有婢女送上来一盅燕窝,说是王爷的意思。林夙遥这会儿实在不想吃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倒是不好不给萧晟面子,只让人放下就是。 “还有事?”林夙遥见送燕窝的宫女放下燕窝却不动皱眉道。 那宫女福身笑道:“王爷叫奴婢看王妃用了再回去,请王妃别为难奴婢,好叫奴婢回去复命。” 林夙遥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只漫不经心的伸手拿着勺子轻轻的在瓷碗中搅动,却是没有用的意思。屋内众人具是不言语,碧珠碧玉两个更是面露冷意。 那宫女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忍了许久到底没忍住就要开口,却听得碧珠道:“东西送来了,你还不回去,也该看看这里是不是你站的地方。” 这话旁人不好说,碧珠却是不碍,概因这人乃是林夙遥离宫那段时日寿安宫送来的,碧珠亦是寿安宫出来的,比资历这人自然比不得。 话落,那人的脸色就是青白交加,又觑眼端坐的王妃,见屋内众人皆是冷眼相待,眼中立时蓄上泪意,一副委屈的模样。 碧玉性子比碧珠急些“还不走!”那宫女方盈盈福身告退,林夙遥恩了声却是没有看她一眼,就在众人松懈的当口光芒闪现,那人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林夙遥。 众人大惊“王妃!”“姑娘!”林夙遥身子后仰避开那一击,连着凳子一起栽倒在地。 青鸾忙扶起她,另一边那宫女一击不成还要动手却被碧珠一把抓住手,一个用力掰断了手腕将其一扔。 正要唤人进来,一道惊风疾驰而来,林夙遥已然被紧紧抱住,只是这一次,萧晟被狠狠的推开。 猝不及防下被推开,萧晟此刻没有平日的从容不急掩饰的担忧害怕之情尽皆展现在林夙遥眼底。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无视萧晟眼底的炽热,冷冷的吩咐“你们出去!” 众人一惊,皆现犹豫之色,互相看着不敢随意乱动。林夙遥眉头微蹙就要再出言,萧晟已经先道:“下去,看着这人!”碧珠方拉起那个受伤的宫女和碧玉一起退了出去,青鸾绿芽紫嫣也担忧的看了眼自家姑娘乖乖的退了出去,并将殿门关起。 屋内一片寂静,只留下林夙遥和萧晟二人,已经桌上瓷碗内的燕窝尚有热气飘起。萧晟看了眼眉头皱起,直接走进内室,过了一会儿出来手中却是拿着一个银钗。 林夙遥原还纳闷,见此也不意外,银钗插入瓷碗果然变成了黑色,想来那些人一开始就打算下毒,借着萧晟的名义满以为她会用的,不想她不用,这才临时改了主意直接行刺。 萧晟的脸色很难看,银钗直接断成了几段转身对着林夙遥道:“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就要走,却被林夙遥一句话定住了“你今日个出了这门,以后就不要再进来。“ “悦安!”萧晟不解其意转身看向她,眼中满是惊疑之色。林夙遥不理会他的愕然低垂眼帘淡淡的道:“这是第二回了,我很惜命,总该叫我知道到底是谁要我的命才是。萧晟我不是你掌中的傀儡,没有喜怒,你的交代就是再最后的时候告诉我不会再有了,还是告诉我人已经死了,这些我不需要。” 林夙遥抬头看向他冷静而眼含讽刺,她挥退众人的那一刻就想明白了,她受够了这般被动的局面,一味的后退这不是她。 那眼中的芳华灼热的是他的心,萧晟嘴角勾起只道:“好!”上前一步携着她的手认真的道:“只要你想知道。” 萧晟缓缓的将今夜之事道明,林夙遥这才明白上回徐州之事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被困之后萧晟既然来救何至于提前惊动那些人,给那些人动手的时间,若不是白鹭舍身相护,只怕上次她未必能脱身。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齐慎,倒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上一世有过合作,但这一世倒是没怎么见过,算起来还是她刚回来那会就萧晟那一遭见过。 只是齐慎处心积虑要她死实在叫人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图什么?我做什么叫他这般恨我?”林夙遥满是不解的问道。 萧晟闻言苦笑一下,他如何开口,说齐慎担心她是妲己褒姒之流,自己会为她失了江山。 林夙遥瞧他神色,眼波微转就想明白了,目光一沉,脸上带着笑,但是伸出去的手却是用力在萧晟腰间一拧,看着是笑,不如说是气得,合着她两辈子都不是好人,上一世叫人当成武后,这一世又成了妲己,既然平白担了声名,她就做个这些个人看看。 “悦安!”萧晟不顾腰间的疼痛伸手抚平她的眉心缓声道:“世人如何看待从来不是我的意愿,你当知道的。” “若我真有心做武后呢?你也不在乎,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是愿意被束缚的人。”林夙遥垂下眼帘淡淡的道。 萧晟微微一笑“那我就做高宗,只是悦安,我很自私,黄泉碧落,都要你相伴。”拱手天下又如何,他不介意她染指他的权利,但是却绝不放开她的手,即使是黄泉路上也要同行。 这样的感情大抵是够了吧!眼中微热,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看见,心头却已然有了决意。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抬起回抱住那个一直拥着自己,温暖自己的人,如果命运一定要如此,那么请不要再让我失望。 开诚布公的两人自然没有再隐瞒,萧晟也终于没有再瞒着一桩事情,也是林夙遥被所谓的皇孙盯上的原因所在。 只是这件事情却让林夙遥很难接受,她怔怔的看着萧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你说沈大哥不是沈家之子,而是前朝后裔,是皇孙之子?” 萧晟点点头“当年沈家有一女因缘巧合认识了当时的司徒诀,珠胎暗结,但是司徒诀到底心狠些,不告而别,留下沈家之女怀有身孕。若不是沈家的确疼这个女儿,只怕沈熙云活不下来。沈家长子为了妹妹认下了沈熙云,将其当做亲自教养,也有意将此事瞒下,当然他并不知道司徒诀的身份,甚至沈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司徒诀娶了谢家的另一位姑娘,生下一子去年却死了。他这会儿才急了,想起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动起了心思。”虽然看沈熙云不大顺眼,但是萧晟也没再林夙遥面前恶意中伤。实事求是的说徐州之事沈熙云确实不知道,他甚至有些可怜这人。 林夙遥心里五味繁杂,这是笑话吗?但显然不是,不过随即她的思绪又拐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算起来,你和沈大哥也算是表兄弟。” 这话一出,萧晟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他的外祖母同沈熙云的祖父是亲兄妹,可不就是表兄弟,只可惜他们两个对于这份血缘都不想要。 眼见萧晟的神色,林夙遥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萧晟不喜沈大哥她一早就知道,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但凡和沈熙云有关之事,他总是刻意做未闻之举,这般看着实在有趣的紧。 “沈大哥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林夙遥问道,虽然明白沈熙云既然是前朝后裔,双方的立场天然对立,但是要林夙遥看着他去死到底做不到,因而问出口时也很是犹豫不安。 萧晟轻抚了她的背道:“沈熙云只怕未必想回去,只要他能保证不涉入其中,谢家之事处理完毕,我不会寻他麻烦。”这是承诺,区区一个沈熙云他不放在眼里,至于前朝后裔的身份,算起来他自己也是。 “谢谢,静之。” ☆、第五十七章 那场行刺直接叫萧晟悄无声息的抹了去,毕竟涉及的人是他的曾经的心腹和太后送来的人,若是真的摊开来查有些事情就不好说。至于齐慎,林夙遥为他求了句情保住了他一命。倒不是她真的这般大度,只是齐慎到底是自幼跟随萧晟的人,这会儿气头上杀了将来未必不会后悔,兼齐慎自诩忠心对她心怀恶意,若是这般死了倒是成全了他,她自然要他好好的去后悔才是。 其他倒还罢,重华宫中死了个宫女原不过是小事,但若这宫女是寿安宫太后所赐,那么无事也生出事来。 诸位王妃入宫请安,林婉浅笑依依站在前头刻意等着慢来一步的林夙遥,那亲切的模样倒好似真的姐妹情深。林夙遥远远的就瞧见了她倒是没刻意避开不过含笑上前招呼“三嫂!” “遥儿妹妹如今真是和我生分了,咱们一家子姐妹原该好好相处的,莫不是妹妹好记着从前的那些不愉快。”林婉略带叹息的道,言语之中满是落寞。 林夙遥淡淡一笑“那些个事情我倒是忘了,不过咱们既然是妯娌自然是一家人。只是三嫂这样,若是三皇兄见了还当我欺负三嫂了,只怕该怪我了,三嫂说是不是?” 提起萧铭,林婉的脸色僵了下,随即又恢复了。只淡淡道:“诚王府之事就不劳四弟妹费心,只是听说重华宫少了个宫女,一个宫女而已,四弟妹何必同这些人见识,没得惹皇祖母不悦。”虽然看似好心规劝,但话语中分明是看笑话之意。 林夙遥神色不变只点点头道:“三嫂说得很是,我原还想着劝劝三嫂,如今看来却是放心不少,不过是个玩意怎么也越不过三嫂,何必去计较。”这话一出,却是将林婉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林婉脸色立时大变冷笑道:“林夙遥,你不要太得意,我且看你今日如何过这一关。” “这就不劳三嫂费心了。”林夙遥浅笑道,仍然是从容淡雅的模样,好似她根本没说什么。 林婉冷笑之后拂袖而去,林夙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收起了笑意,眼中露出深思之意。随即对着青鸾招手,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青鸾眼中露出讶异之色,点点头就原路返回,没有跟着去寿安宫。 林夙遥慢了几步,待她到达寿安宫时,众人基本都到了,见了她进来,神色各异,随即皆面带笑意的招呼,只是这笑意却多少未达眼底。林夙遥也不在意,合着众人问好之后等着太后到来。 众人满心以为太后必然要发作睿王妃的,不管怎么样,那人是寿安宫出去的,太后赐下宫女给皇子,这意思大伙都明白,现在这宫女死了,岂能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发了。幸灾乐祸的绝对不少,谁让诸位皇子身边只睿王没有一个侍妾的。要知道就算身为正妃又如何,得不到宠爱不过是个摆设。 女人争的不过是后院那些事,睿王为睿王妃拒了太后赐下的宫女,这满宫上下谁人不含酸羡慕,因而能看见睿王妃受斥责心中自然只有高兴。 只可惜叫她们的想法落了空,太后只字不提那宫女的事,不过略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了她们走,就是有人不死心,刻意提起,太后也不接话,只道些许小事哪里要拿出来说。见这般众人这才死心,不再提起。 林夙遥尚未离开寿安宫就被芸娘亲自请了回去,正殿之内,太后尚在原位上坐着,见了她进来淡淡的道:“坐!” 福身一礼谢过,林夙遥这才缓缓坐下,只端坐不语,且看太后是何意。室内只有檀香袅袅,如切如磋,不闻半点声响。 良久太后好似才回过神一般看向林夙遥轻笑道:“今日个齐王妃三番两次的提起那个宫女想的不过是要哀家动怒罚你。成日个只惦记着这些难怪现在都没个嫡子。” 这话太后说得,林夙遥自然应不得,齐王妃再不好总是她的嫂子,因而只淡淡一笑,却不答话,太后留下她总不至于是为了这点小事。 果然,太后话锋一转只道:“虽然是她们小家子气,但是到底是重华宫里闹的太过了,你既然入了皇家就该明白,自古以来专宠非福,你们到底是小儿家家的,又是兴头上难免想得不周全,也罢,这事哀家就做主,你只去准备,你们本来就是好姐妹,以后更要好好相处才是。” 太后的话如惊雷入耳,林夙遥手一颤险些打碎了茶盏,看向太后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料到太后有所举动,但是觉没想到会是这个。她的姐妹,她自入京以来少有同京中闺秀往来,除自家姐妹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陈慧和苏磬,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皇祖母的意思孙媳不敢质疑,只是重华宫进不进人不是孙媳说得算,自然是王爷的意思。”稳住心神,林夙遥冷然道。 “那么说,你答应了?”太后挑眉。 林夙遥双手交替目视太后缓缓一笑“皇祖母说笑了,孙媳自然不愿意。”一字一句吐露,自始至终林夙遥没有避开太后凌厉的目光。她的意思是不愿,若是太后能说服萧晟,那大可一试。 柳太后的双目眯起,手重重的桌子上一拍豁然起身“林氏,你当真大胆。” 殿内众人皆是跪下道:“太后息怒!”芸娘更是上前一把拉过太后的手心疼道:“娘娘,仔细身体。”一面吩咐宫女取来药膏与太后擦拭。 林夙遥也顺势起身,倒是没有跪下,只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芸娘对着她道:“娘娘是为了睿王殿下好,睿王妃怎么能如此顶撞娘娘。”言语之中很是不悦。 柳太后一脸怒容只看着林夙遥,大有看她如何行事之意。 林夙遥低垂眼眉淡笑道:“王爷若真要纳人,夙遥自然不敢拦着,但皇祖母问夙遥心意,夙遥不过依从本心而已,不敢担芸娘姑姑的话。皇祖母既然是为王爷好,何不问问王爷的意思。想来夙遥在此会叫皇祖母生气,孙媳这就告辞。”言罢就福身行礼转身离开,徒留下身后殿内众人的抽气声。 至于萧晟会不会应下她一点也不担心,黄泉不落,既然应下了她不悔也不会叫他去悔。 林夙遥这一走,柳太后面上的怒意收敛,但是眼底的冷意越发的明显“看看,早知道今日这般当初说什么也不能叫她入宫。” 芸娘知道主子心中不悦只能劝道:“娘娘,殿下这会儿这在兴头上,指不定过些日子就撩开手,当时候还不是您说了说,何必这会儿非要?” “何必嘛?哀家养大的都是一个样,撩开手,何曾撩开手,若不然那云台宫怎么来的,哀家这辈子生了这么两个儿子,临了孙子也是这样的。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 “娘娘!”芸娘惊呼,生怕柳太后说出些什么。 柳太后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刚才的话只冷声道“林氏不是仗着晟儿,那哀家就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递话出去,只要她能进了重华宫,那么哀家就保镇北侯。” 芸娘知道劝不过答应了下来,就安排人去传话。只是心中却隐隐有不安感,当年的事情,她有预感只怕藏不住了,真到了这一日那么只怕这天就该变了。芸娘苦笑一下,她不过是个宫女能如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踏出寿安宫,林夙遥搀着碧珠的手回身望去,巍峨的宫殿尽在眼底,只是权利的*会腐蚀所有,太后当真那么疼你吗?萧晟,若是真相不是如此,你是否会失望? “王妃?”碧珠眼见王妃许久不言,惴惴不安的唤道,之前王妃顶撞太后她也在,只她虽是寿安宫出来的,如今却是重华宫的人,纵然觉得王妃此举不妥,却也不能开口。 林夙遥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无事,咱们回吧!”皇后之前传了话只说是身子不适谁也不见,让她这段时间不必去云台宫。既然如此林夙遥自然也就直接回转重华宫。 “王妃!”青鸾见自家姑娘回来忙迎了上去,林夙遥点点头让她跟着进了内殿,挥退了多余的人。这才道:“这么快?” 青鸾神色有些古怪见姑娘问忙回道:“原不算多大的事情,诚王妃身边的几个都是林家出来的,从了陪在身边的两个,还有一个留在宫门口,巧的很,她同我还是远亲,只是她家在大房,平日里倒是不大走动。只是我问起来,她倒是说了,只说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怕知道的人不少,诚王身边的一个侍女有了,这就还罢了,那侍女被诚王放在外书房,诚王妃压根管不着。如今连面都没见到,当着王府下人的面,诚王妃的面子只怕都丢尽了。”青鸾说到此处也是眼露不满,谁知道堂堂皇子会做出这般事情。 ☆、第五十八章 林夙遥一双绣眉轻蹙,眼中满是思索之意,萧铭一向心机深沉,何至于会犯下这样的纰漏。就算是真的一不小心,但是一个侍女,能叫他这般下正妃的颜面?他当日既然愿意迎娶林婉自然是觉得这其中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是什么让他放任这样的事情,还有林婉,她刻意将这样的事情透露出来是为什么? 谜云重重,林夙遥百思不得其解。萧晟踏入内殿就见她眉心不展的模样,上前伸手轻轻抚平眉心“又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林夙遥吓了一跳手抚心口眼波流转很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进来也没个声响,忽而这一下也不怕吓人。” 萧晟挥手示意一旁抿嘴发笑的青鸾退下,自己在林夙遥身后坐定,一只手揽着她靠着自己,相互偎依着。 “你好好的蹙着眉,不知想什么,倒来怪我。”萧晟含笑驳道。林夙遥闻言不满的轻捶了他一下,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是我的错?” 摊开手将粉拳包住,萧晟眼角带笑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我错,那悦安可要我陪罪。” 林夙遥的耳尖泛红,撇开眼不看他“我这有正经事,谁跟你一样想那有的没的。” “我这不也是正经事,皇孙之事可不算是大事。”萧晟意犹未尽复又调笑道。惹得林夙遥这回再没留手,萧晟吃痛的皱眉,再不敢胡言只道:“悦安,我错了可好。” 林夙遥杏眼微瞪,什么叫错了可好,可见是还知道错。不过低头瞧了眼自己停在他腰间的手,刚才那一下她可真没手软,还是算了吧! 轻哼一声将手收了回去,不理会萧晟宠溺的笑,将今日之事缓缓道出,当然太后的打算也没漏掉,萧晟听到此节只轻抚林夙遥的脸“可惜没看到悦安严词拒绝的模样?” “我这一遭可是气坏了皇祖母,王爷也不担心?”林夙遥挑眉。萧晟笑了笑“皇祖母这些人生了些左性,最是听不得不同的话,这些日子你等闲就不必往寿安宫去,皇祖母那里自然有我。” 林夙遥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只拉着他的衣裳声量略高“好哇,王爷打算的真好,只拿着我做那出头的,横竖都是我的不是。” “仔细些!”萧晟手肘一转就将人固定在自己怀中轻声道:“好了,悦安想问什么?” 林夙遥依着他的怀里,手指戳着身前的胸膛才咬牙不满的道:“王爷早知太后的举动?” 第33节 因着角度的关系林夙遥瞧不见萧晟的神色,自然不曾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我自幼被皇祖母抱在身边养着,不管初心是什么,但这些年皇祖母确实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父皇因着种种原因抬举大皇兄,我在宫中的处境算不得多好,若不是皇祖母一力主张将我送往北疆从军,只怕我不会今日。悦安,此事确实委屈了你,但是就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再想了,可好。” 林夙遥怔愣了会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萧晟,手抚上萧晟的脸,眼中是自己都未曾注意的怜惜“皇祖母是长辈,不过是几句话,我哪里就这般小气了,只是静之,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深埋,如今山雨欲来,若是有一日?” “不会有那一日,悦安,信我!”萧晟正色道,脸上是一如既然的自信。 “恩,我信!”林夙遥笑了笑,将头复又靠在他的胸膛,只是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长安街的太白楼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能在偌大的京城屹立不倒,且开得红红火火自然不可能没有背景,太白楼背后靠着的是当今的兄弟嘉亲王,先皇七子如今还活着不过是嘉亲王和忠郡王,嘉亲王一向体察圣心,从来不多出头,朝中之事更是不多问,因而皇帝也很愿意给这位兄弟体面,一贯又赏赐总不会落下。 太白楼是这位的产业,京中长眼的自然也不会为难,兼这太白楼布置雅致,菜肴美酒不俗自然也就宾客如云。 “客官,几位?可要楼上雅座?”太白楼的小二平日里见的贵人不少,只看来人的衣着就知出身不凡,言语自然更加客气。 林钰一身常服,肃然而立,英姿不凡,只一踏进此间就引得不少目光自己却是恍若未觉“祥云阁的客人可到了?” 小二一听,头低得更低了,忙道:“不知客人贵姓?”“林,带路吧!”林钰只听这问就知道妹妹已经到了,因而催促道。 “是,林大人请。”小二确认之后也不敢耽搁忙引着林钰上了二楼,穿过回廊直到一处厢房门口才止住脚步,轻轻敲了两下,门打开,却是青鸾。 “钰少爷可来了,快请进来。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了。”青鸾见了林钰忙侧着身子让开路笑着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待到林钰进来,青鸾对着那小二吩咐道。 屋内,林夙遥端坐一旁正悠然的听着碧玉弹琴见了哥哥进来起身相迎“我还当哥哥有一会儿。” 林钰扫了眼弹琴的碧玉,目中闪了闪,他倒不是动什么心思,碧玉跟着林夙遥回过林家,他记性极佳自然有映像,若是其他倒还罢,这个宫女是睿王身边的,如今看来倒是不只容貌,才情也是不俗,他自然有几分担忧。 依着他们兄妹的关系,只瞧着哥哥的神色,林夙遥就猜度哥哥是相差了,抿嘴笑了笑“哥哥,只坐着吧!不碍的。” 听得妹妹这般说,林钰才有些郝然自己确实有些过了。失笑的摇摇头,又看了看妹妹的神色,心中涌起一抹讶异。 林夙遥招呼哥哥坐定,青鸾送上茶水,太白楼的茶水虽然不错,她却是不用的,一应的东西都是她们自带的。 待到兄妹两坐定林夙遥才道:“我让哥哥查的事情,哥哥可有消息?”事情涉及萧铭,林夙遥很不愿让萧晟插手,因而请了哥哥帮忙,只是因着上回的事情,她这会儿躲着父亲也不好回林府,只好约了兄长在外头见面。 “有些头绪,只是遥儿怎么想到去查诚王?可是为了睿王?”妹妹的事情林钰自然尽心,只是他想着林夙遥此举是为萧晟就满心的不大乐意,虽然知道明白妹妹既然嫁了萧晟,这辈子就和萧晟分不开,但是身为皇子,将来更可能荣登九五之位,这样的人岂会只守着自家妹妹一人。他宁愿自己妹妹冷心冷肺的,同萧晟不远不近也绝不愿妹妹真的爱上这人,最后伤身伤心。 林夙遥闻言怔了下才笑道:“这事是我的主意,内里的缘故我不好说,但哥哥只放心,不会怎么样的,静之虽然不言,但是也是知道的。” “你唤睿王的字?”林钰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就要开口却忽然扫到一旁的碧珠,再瞧了眼弹琴的碧玉,嘴边的话暂时咽下而是道:“让她们先退下吧!” 林夙遥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碧珠,示意她带着碧玉出去,待到两人退下,林钰方道:“遥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和睿王?” “就如哥哥所猜测的那般,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但是哥哥,请相信我,我想得很清楚。”林夙遥回答兄长的话,脸上满是坚定。 “你一向倔强,若是拿定了主意谁也改不得,哥哥又能如何,但是遥儿,你只记得不管将来怎么样,总有哥哥在。”林钰只看着妹妹的眼底的坚持就明白他劝不了她,因而只道。 林夙遥闻言点头笑道:“我明白,哥哥,谢谢!” 瞧着妹妹的模样林钰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说什么傻话。” 兄妹两个说开之后,林钰这才将林夙遥派人传信他查探的事情告知。前次林婉的行径让林夙遥心中生疑,怕他有什么阴谋在其中,这才给哥哥传信。 不想林钰却查出另一桩事情,“哥哥是说那个怀孕的侍女是绿萝!”林夙遥的声音拔高了些许,林钰皱眉道:“应该不会有错的,遥儿放心,不过是个侍女。” 林夙遥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却是不好同哥哥说明,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绿萝还是和萧铭混到了一起,只是林夙遥不知怎么的想到青峰,她从前没有想过,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拐向了不同的方向,她很怀疑前世导致她林家灭门,她身死的事情觉不会这么简单。 这自然不是萧铭无辜,但是有没有可能这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着。 林夙遥又问些事情,林钰将查到的都告诉了妹妹,将所有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林夙遥肯定绿萝的背后肯定有人。 “我待在宫中轻易不好出来,诚王府之事还要哥哥再费些心思,婉姐姐那里我只怕要和她好好谈谈。”林夙遥这会儿已经肯定林婉只怕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至于给祖母递消息,想要让林家大房从诚王那条船上上来。 ☆、第五十九章 林钰点头道:“遥儿放心,哥哥省的,只是遥儿,你在宫里也万事小心,听说太后似乎对你有不满之意,你也该小心应对才是。” “哥哥从哪知道的?”林夙遥讶异道,这事她连母亲都瞒着,初入宫廷都是聪明人,太后对她不喜,但这事绝对没有往外传,自家哥哥这是从哪来的消息。 林钰不妨林夙遥忽然问起这个,神色顿时有些不大自然,故作轻松的举起杯盏掩饰脸上的神色“自然有我的法子。” 若是以往林夙遥指不定就注意到哥哥的不对劲,只是她今日也存了心事却是不曾注意到这个闻言只笑了声“很是。”忽又想起母亲上次之言复又道:“哥哥如今也不小了,母亲上回还说起哥哥的大事,若是哥哥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就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也说出来叫妹妹参详参详可好?”最后一句却是带上了调侃之意。 林钰不妨却是险些将茶水喷了出来,饶是及时止住却也被呛了一下,连声咳了几下才没好气道:“你自个的事情尚理不清倒是来管哥哥的事,母亲那里我自然会分说,你只别问。” 这般遮遮掩掩的,林夙遥目露诧异之色“哥哥这样,难不成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我怎么了,不过是还不想娶妻罢了,横竖你别多问,我这会儿忙着户部的事情,那里有时候想这个。”林钰白了妹妹一眼,将话堵了回去,分明不欲再言。 林夙遥一双明眸闪了闪,目光在哥哥的脸上看了许久才掩嘴笑了笑道:“既然哥哥这般说,我不问就是。只是户部之事,我虽不知,哥哥也当知道谨言而行才是。” 见妹妹不再追问,林钰心中松了口气才道:“我尽知,你安心。”兄妹两又叙了许久的话,林钰倒是几次提起林泽,但是都让林夙遥岔了过去。倒不是真的这般小性儿和父亲生分,她早就想明白了,只怕那日自己是被父亲算计了,目的大抵是为了诈出徐州之事的真相,甚至是萧晟背后的算计。 不过父亲当日所言只怕也不是全然是假,估摸着该死虚实兼有,至于哪些是真的,那些还需思量就得细细分辨了。 送走了兄长,林夙遥独坐屋内,手撑着头面露思索之意,她是不是该回家诈一诈父亲,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只是想到上回失常的举动又懊恼不已,当时一时陷入魔障实在有些失策,如是没个合适的理由只怕又该让父亲疑心了。偏她又傻的很,把前世之事作为梦境之言告知了父亲,现在想想,林夙遥头疼不已,底牌尽失,这棋局可还怎么走? 既然一时没个好法子,林夙遥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按下,反正父亲不能跑宫里头抓人,待她想到了好法子再去见父亲,若实在想不到,就让萧晟去烦。打定了主意,林夙遥脸上露出愉悦之色,唤了人进来收拾,准备回宫去。 “沈大哥!”脸上的笑意未收,却在看清进来的人时,目露惊疑,林夙遥起身看向来人,惊呼道“沈大哥怎么来了?”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是身子却不曾移动上前,甚至暗自戒备。她虽然不信沈熙云会害她,但是青峰的前车之举在前,外头可是有人守着的,沈熙云不经通报就进来,她自然不会不防。 谦谦君子,俊逸的状元郎如今瞧着却是带上了几分憔悴之意。他瞧见林夙遥的举动眼中露出一怅然之意,随机就收敛。 “遥儿妹妹许久未见,能否说几句话?”沈熙云看着林夙遥温言道。 林夙遥应道:“我亦许久未见沈大哥,相请不如偶遇,沈大哥请坐,只是不知屋外的那位可愿一见?” 林夙遥隐隐绰绰的见外头有一道身影,自然明白该是随沈熙云一起来的人,只是那身影有些熟悉,她才开口道。 这话一出,沈熙云微愣了下才侧过头转向外头朗声道:“遥儿妹妹已然出言,你还不愿现身?” 林夙遥眉头紧蹙,当真是识得的。随着沈熙云的话落,门外转进来一人,林夙遥尚未如何,青鸾已然脸色发白。 青峰!林夙遥叹息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轻轻的拉了一把青鸾,对着她微微摇头。青鸾苍白着脸色,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后退一步,隐在林夙遥身后不出言。 “沈大哥请坐,青峰也坐下吧!或许该叫谢公子才是。”林夙遥淡淡的道,这两人一起出现,只能让林夙遥想到最不愿的那个结果。 沈熙云和青峰在林夙遥的对面坐定,青峰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向曾经的妹妹青鸾。 “遥儿妹妹不想问什么吗?”沈熙云道。 林夙遥抿了一口茶微挑秀眉“我该问什么,沈大哥既然已有决断,那么夙遥再说什么也没意思。只是到底相识一场,今日既然能见,那么小妹以茶代酒,只祝沈大哥能得偿所愿,只是将来道不同却是不能再聚。”言罢,林夙遥举起茶盏一饮而尽,端是洒脱。只让沈熙云露出苦涩之意。 “遥儿妹妹果然都知道。”沈熙云的声音中满是怅然之意“只是遥儿妹妹实在误会我。我今日来却是另有一件事。” 误会?林夙遥蹙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青峰,不置可否。 沈熙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目光落在林夙遥的脸上缓缓的道:“遥儿妹妹听了还需冷静。”顿了一下才道:“就在一个时辰前陛下下旨将镇北侯府嫡女陈氏指给睿王,赐号安夫人。” “哗啦”林夙遥猛地一下起身,头晕目眩,青鸾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沈熙云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担忧道:“遥儿冷静些!” 冷静,她很冷静,林夙遥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不适的身体看向沈熙云“圣旨发了吗?” 沈熙云微微摇头“尚未,但是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林夙遥问完之后嘴角却满是苦涩之意,到底是愿相信,沈熙云既然敢说那么这事就假不了。 “今日是我在陛下身边侍候,遥儿,我知道这话不该提,但是遥儿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离开宫廷,离开京城。宫门深似海,如今不过是开始。”沈熙云句句真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希望林夙遥能够应下的请求。 林夙遥别过头不看沈熙云低垂眼帘“为何陛下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这是拒绝,沈熙云苦笑一声,才道“昨日夜里镇北侯被押解入京,被关押在天龙卫所。但是昨日夜里陛下去了天龙卫所,我想只怕和这个有关系。” 镇北侯一案尚未有定论,朝堂之上争论多时就是因为镇北侯尚未入京,但如今人是到京里,但是皇帝转头将镇北侯府的嫡女赐给睿王,若说其中没有古怪只怕无人会信。若是镇北侯没有事,他家的嫡长女做睿王正妃都使得,何至于这般作为妾侍入重华宫,纵然有皇帝钦赐的封号,但是不过是面子上的,改不了实质。只是皇帝此举只怕会再朝中再引起一场争议,睿王在宫中大婚就算了,如今皇帝还另赐世家女为妾,并有封号。但是自来除皇帝外,唯一能拥有品级的妾侍只有太子。沈熙云可以想象这道圣旨会引来多大的震动,但是此刻他最关心的只有眼前的人儿。 若是早知道,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他早该想到的,宫门岂是好入的,他却放任她受到这样的伤害,这是他的错。 林夙遥的手紧紧攥着,圣旨已下显然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算什么,不愿让软弱显露。 拒绝了沈熙云要送她回宫的意思,也不愿再看他二人关切,一句句的劝她离开的话。 劝不了满脸冷漠强撑着的人,沈熙云和青峰具是有些沉默,眼看着马车消失在尽头,沈熙云才回望一旁的人“你可要留下?” 对青峰,沈熙云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他们都是受命运玩弄之人,青峰是,他亦是。只是他们都不会屈从于此,沈熙云的眼底有些冷意,亲缘又如何,他所承认的是他姓沈,是沈家之子。 “不必了!”青峰的目光仍然看着远方,没有回看沈熙云“我自然有去处,倒是你,今日之后萧晟只怕视你为眼中刺。希望下回见你时不是在天牢。” 沈熙云闻言笑了笑“今日之前睿王殿下也不见得看我顺眼。只是可惜,遥儿太固执了。”语气之中满是失望,这次这般好的机会,不能劝遥儿离开,将来只怕难了。 青峰不置可否低头思索了会“姑娘若是拿定了主意寻常是劝不动的。” “她一向如此,只是青峰,你当真不同遥儿说明真相,你入林家完全是巧合罢了,你同谢家已然是陌路,只要你说明真相,遥儿应当会信你的。”沈熙云劝道。 “没有必要!你若是真的这般有空闲,就多注意诚王,谢家那个如今只怕在京中。”青峰的脸色一变丢下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 沈熙云见此溢出一抹苦笑,果然是多事了,算了,该说的说了,听与不听在他自己。只是谢谦吗?好得很! ☆、第六十章 回程的马车奔驰,林夙遥僵着身子不动,只看着窗帘之外的景物飞过,想了许多,一幕幕的皆是关于萧晟和她的。那些柔情蜜语,那些带着承诺的话。 她知道这不是萧晟的意思,萧晟也未必会愿意,但是她的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发冷。这是皇家,总有一日的,总有一日他的身边不会只有她,当曾经的情意淡去,他们之间再无信任,那一刻上一世的所有是否会重演。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伤怀之中不得自拔,却没发现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豁然拉开的车帘,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浑身贵气,冷然的人。 只是此刻却露出温柔的笑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僵硬的身躯逐渐回暖,停止的马车又开始飞跑。 “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可以想见之前的情绪波动有多大。 萧晟的眼中满是疼惜,手轻柔的抚着怀里的人“嘘!没事的,睡会,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声音太过温柔,林夙遥靠着这温暖的怀抱,闻着熟悉的气息慢慢的合上了双眼。她只希望一切真的能如他所言,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萧晟的动作轻柔,不愿惊醒已经陷入梦中的人儿,看着怀中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有多心疼怀里的人,心中的怒火就有多盛。大概他的决心真的不够明确,才会让人动起这样的心思,龙有逆鳞处之则死。 林夙遥再醒来时已经在重华宫的内殿,她茫然的睁开眼瞧着眼前熟悉的布置,仍未完全清醒。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了,可是饿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夙遥这才注意到软塌上的萧晟。记忆开始回笼,是了,沈大哥告诉她皇帝的旨意,陈慧姐姐要入重华宫。然后呢,然后萧晟来接她。 这个时候想来旨意已经下了,林夙遥苦涩的笑了笑,低着头不愿看向走过来的人。 萧晟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上她的额头轻声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额头上的温度让林夙遥回过神来,她不自然的后退一下,躲开额头上的手淡淡的道:“没事!” “圣旨已下,王爷,陈姐姐……”支离破碎的话语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也没有看到目前的男人脸色越来越冷。 林夙遥兀自道:“这是父皇的圣旨,不是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多想,我信你。”如果她的头没有始终不曾抬起,萧晟大抵会信的,原本的怒气在这些话语里消散,只留下心疼。 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却不想一滴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萧晟不顾林夙遥的挣扎,板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头,那双眼中已然蓄满了泪水。那点滴的泪却淹没他的心。 第34节 林夙遥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我不吵不闹,你还待如何?非要我颜面尽失你才高兴吗?”萧晟抬手将人再揽在怀中“悦安,没有圣旨!” “我已经知道圣旨了,你还待,什么?”林夙遥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道:“没有圣旨?” 萧晟松开怀抱正视林夙遥一字一句的道:“悦安,没有圣旨,不管你之前听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的纠结惆怅在萧晟的目光下消失的一干二净,想到之前自己的行为顿觉不好意思,她口口声声说相信他,其实并没有。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林夙遥脸色发红低头不语。萧晟叹了口气将人又抱紧“你该饿了,我让人传膳。”转头吩咐下去,很快就有膳食送了上来。林夙遥自觉不对这会儿对着萧晟的体贴越发的不安。 只是待到理智回笼,她细想之下亦觉不对,圣旨之事当真只是沈熙云骗她的,那是为什么,还有若只是这样,萧晟直接明言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却不说明。 虽说两人一道用膳,但其实多是林夙遥再用,萧晟不过是略动了动筷子,不过是作陪。只是林夙遥自己藏着心思却是没什么心思用膳,待到饭毕,两人放下筷子,萧晟皱眉道:“可是不合口味?” “这会儿没什么胃口,不碍的。”林夙遥微微摇头,萧晟转念一想就明白她心中的顾虑,携着她的手起身离席。 拉着她在榻上坐着,温言道:“又想什么?” “我误会你,你也恼?”林夙遥闷闷的道“你这样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悦安会如此恰是在意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恼,若是悦安真的无动于衷,那才叫我伤心。”萧晟剑眉微挑,捧着她的脸含笑道。 四目相对间,情意流转,恰是二人心意相通,心无旁人,若是情爱不使人沉迷,怎叫得世间儿女生死相随,古来英杰折腰为此情。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浮现,耳尖泛起的红晕一路蔓延,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凑到了一起,唇齿相交,不愿分离。 萧晟一个用力将她抱起,想着内室走去。情到深处难自禁,交颈鸳鸯不分离。 次日清晨,林夙遥醒来时,萧晟仍在身侧,她心内讶异只道:“王爷不必上朝?”稍微一动,身子就一阵酸软袭来。强忍着惊呼之声,紧紧的咬着唇。 萧晟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手掌在她的腰间轻轻揉捏“可好些了?” 见她点头才道:“昨日父皇下旨让我反省,这些日子都不必上朝了,正好陪陪你,可好?“ 昨日?林夙遥心中一惊,忍不住坐起身来不顾身子的酸软“昨日究竟如何?” “慢一些!”萧晟手扶着她道,林夙遥伸手抓着他眉头紧蹙“你不说明白些,我自然急。” “不过是惹了父皇不大高兴,不碍事的,过几日就好了。昨日个为了镇北侯的案子和父皇争执了几句,这几日想必会有人求见,你只不见就是,镇北侯的案子这几日就该有定论。”萧晟淡淡的道。 林夙遥狐疑的看着他,仍有些不大相信,可惜萧晟已经不给她机会,直接起身道:“悦安莫不是今日要在这床上待一日?” 林夙遥羞恼的嗔了他一眼才唤了人进来洗漱更衣,萧晟不提,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是没法子,寻了个空隙,唤了碧珠进来去打听昨日个的事情。 碧珠管着重华宫的内务,这点事情虽然萧晟下令封口却也不可能瞒得住,就算重华宫的人不说,还有其他的人。宫内的内侍宫女,碧珠都识得一些,只转了几圈就将消息打听的差不离。 这样的举动自然不可能瞒住萧晟,听了禀报他眉头微皱思索一遭到底没拦着。若是不知圣旨的存在,这事压下也就压下了,但是显然如今再想瞒着只怕是不能了。想到此处,萧晟心中对沈熙云越发的不满,狠狠的记了一笔,只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林夙遥从碧珠的口中知道的昨日的真相,萧晟自然没有骗她,不过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罢了。 据碧珠得来的消息,昨日应当是萧晟在御书房同皇帝发生了争执,而后回了重华宫,随后就有内侍到重华宫宣读圣旨,但是这圣旨的内容宫人却是不知道,因为这道圣旨没有成功宣读,直接被睿王送回了御书房。 之后就是睿王被罚闭门思过的旨意,林夙遥想到萧晟被罚闭门思过之后还强行离宫带自己回来,心内就是一暖,眼中一热。她能猜到萧晟此举应当是知道自己从沈熙云处得到了消息,怕自己会胡思乱想才这般做的。如此一来只怕越发的惹得龙颜不悦,因而满心羞愧。 萧晟虽然暗喜于林夙遥难得的体贴,但不过是一时的新奇,新鲜之后却是有些好笑,伸手接过林夙遥亲手送上的茶笑道:“悦安这般体贴,为夫真是受宠若惊。” 林夙遥美目一转,轻启贝齿“夫君不喜?” “怎么会?”萧晟伸手揽着人进怀“只是我更喜欢你平日的样子,这样倒是让我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林夙遥顺势偎依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一戳一戳的,不安好意的意味太过明显,萧晟无奈的笑了笑讨饶道:“悦安,想问什么?” “你总是再问我想问什么,却从来不曾主动告诉我,静之,我当真如此不能相信?”林夙遥抬眼看向他,眼中分明是失落之意。 萧晟一把抓着她的手“你明知不是如此?” “那是什么?”林夙遥追问道。 萧晟神色一顿“悦安,你心地柔软,我只是不愿你为此伤神。我原想着给陈家一次机会,但是显然镇北侯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镇北侯府,陈家,林夙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当日他们初回京,陈慧寻上门为陈家求情,萧晟虽然拒绝,但是有言,陈家会无事。但是如今看来,陈家不愿受他的制衡,该是寻了其他的门路。 ☆、第六十一章 若是没有圣旨之事,林夙遥自然会追问几句,或是为陈慧求情,但是如今她却有些怀疑自己所认为的是否是对的。镇北侯的举动陈慧真的不知情?若是她真的不愿意只要寻人送了消息过来,也不至于让萧晟到公然抗旨这一步。但是这么久,她未曾有一言,想来只怕也是愿意的。那么她还问什么? 林夙遥速来如此,恩怨分明,既然已无恩情可言,她自然将次丢开,不愿再问。萧晟见此,却是松了口气。 睿王被陛下申饬闭门思过,朝堂之上几位王爷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为着镇北侯谋逆之事上蹿下跳的,不过是意在北府军。 镇北侯之事最终由皇帝金殿御决,删谋逆,改为失职,夺爵罢官,全家流放西南。这样的处置,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圣上开恩。 不过也无人多在意这个,镇北侯处决一下,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北府军上。镇北侯押解回京时,圣旨让副将岳林暂代。但是这是暂代,不可能真的将北府军交到岳林手中。那么谁可接手北府军,这才是众人关心之处。 齐王推举他的岳父,寿安伯威远大将军赵景,平王有他的妻兄,韩国公郑家长子正任禁卫营副统领。禁卫营掌管京畿要地,若是能掌控禁卫营,整个京都尽在手中,比起北府军自然更重要,但可惜禁卫营统领是陛下的心腹,且将禁卫营牢牢控制在手中,禁卫营副统领实在权利有限,且在皇帝眼皮底下动手脚那才是找死。北府军却是不同,但是整整八万人,实打实的军权。 齐王和平王为了北府军的军权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双方附庸亦是你来我往的,将好好的朝堂吵成了闹市。 景色怡然,重华宫的小花园内,林夙遥倚着栏杆喂鱼,一面听着人给萧晟禀报朝堂之上的动向,听着这一出出的大戏,倒是没多大的意外。只是听到萧铭没有任何动作才有些纳闷“静之怎么看,难不成由着他们。” “悦安怎么看?”萧晟没有回答,只笑了笑反问道。 这是考我,林夙遥挑眉“父皇不是任人左右的人,齐王和平王的如此动作只怕会失了父皇的心。” 萧晟闻言笑着点点头“悦安看得真切,只是五皇弟就罢了,大皇兄却绝不是蠢人,岂会真的看不出来这一点,但是他仍是做了,悦安以为如何?” 林夙遥对齐王确实不了解,但是听得萧晟此言眉头微蹙目露思索之意“齐王既然知道此事不可,却仍然要做,那只可能是他已然是无路可走,求的不过是一线机会,甚至是,是将来!”她蓦地抬头看向萧晟。 “父皇已然打算放大皇兄就番。”萧晟淡淡的抛出一个消息。本朝规矩,王爷虽然地位尊贵,但是属地之内的军政之权却是无权过问,回了属地不过是享富贵,齐王就番,就代表皇帝放弃了他,再无可能问鼎那个位置了。 “这事虽然没有下旨,但是大皇兄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如今的举动不过是最后一搏,若是成了将来尚有可为,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如此。”萧晟继续道,虽然每逢有人请立太子之位,朝堂之上皆有人将齐王拎出来与他相争,致使立储之事不成,但是本心来将,萧晟对于大皇兄倒是没多大的意见。 至于平王,他却是没有提的意思,这位一向不聪明,这回又叫人当枪使了,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致。 萧晟能想到的,林夙遥经过提点也想明白了,不用说躲在平王背后之人该是萧铭了。果然是他一贯的风格,“萧铭向来狡诈,绝不做无用功,只怕他尚有后手。若是叫他得了北府军的兵权,只怕将来要成大患。静之,该早做防备。婉姐姐那里倒是给了我点线索,不若从此下手。” 林夙遥眉宇之间尚带着忧色,却不想萧晟听了这话脸色微微顿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而后才笑道:“此事我心中有数,悦安只管放心。”之后又转移话题道:“这些日子悦安想来闷得慌,估摸着过两日父皇就该解了我的禁令,咱们一块去骑马可好?” “不了,什么时候骑不得马,若是解了禁,咱们也该去看看母后才是,好些日子没去给母后请安了,前几次去都千羽姑姑都道母后身子不适。御医也没个说法,静之也该问问才是。”林夙遥本想再问萧铭之事,但是话到嘴边却觉不大对故而也顺着萧晟的意转移了话题。 只是这话也不好接,萧晟眉宇轻皱,只道:“再看吧!”林夙遥见此伸手轻抚他眉间“母后之事我不问,但是静之,母子之间何来仇怨,不要让自己后悔。” 前世静之亡后不过两年皇后也去了,林夙遥不信皇后会害他。萧晟伸手抓住林夙遥的手轻轻落下一吻才道:“很多时候我都怀疑母后当真有心吗?她生下我,却毫不作为的让皇祖母抱走我,从此不闻不问。世人都认为我得皇祖母宠爱,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幼年时过得并无多好。算起来最后能有今日大概还要多亏这张脸。“萧晟一向傲然的,但是此刻他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只这一下,就叫林夙遥心底隐隐的抽痛。 紧紧抱住他“静之,你还有我。”如同誓言一般的话语投进了萧晟的心底,他的脸上露出笑意。回报身前的人,最初为的什么念念不忘他已然分不清,但是如今这人在自己的怀里。 她是存粹的,存粹的爱恨,不带任何的妥协,可惜有人有眼无珠放弃这样的珍宝,而现在被他抢了过来,那就是他的,此生不放。 之后的局势一如萧晟所言,再次将朝堂吵成闹市之后,齐王平王皆受了申饬,同时皇帝传旨解了睿王的禁足。 萧晟每日悠然的日子宣告结束,林夙遥早晨醒来时自然也就见到萧晟的身影。因着前一日夜里的折腾尚有些尚有些酸软的身子,林夙遥自然在心内暗笑该的,叫他要闹她。昨日没睡几个时辰若是早朝时睡着了,就有他好瞧的,不过她也知觉无此可能,不过是一乐罢了。 洗漱之后,又问了些琐事的事情。因着暂时不必去给两宫请安,却是不知该做什么,原不觉得,只待萧晟真的上朝去了,林夙遥才觉有些寂寥,之前每日里两个人见天的一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些想念了。林夙遥暗自唾弃自己的矫情,什么时候这般离不得人了。 又想着做些什么打发才是,却不想宫人禀报有客来访,林夙遥也是一愣,重华宫才解禁,这会儿是谁上门。她脑中闪过陈慧的身影转头却笑自己多心,陈家的判决已下,满门流放,陈慧如何能入宫。 果然宫人禀报来得是凤栖郡主,林夙遥沉吟一会到底是见了她。 让宫人将人领到了偏殿,换了见客的衣裳才去见她。算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苏磬了,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不得停转,倒是没得一见。 ☆、第六十二章 偏殿内,苏磬一身素雅的装扮,神色看似淡定,但不是看向门口的眼却是泄露了心中的不安焦急。待到林夙遥缓缓而来,她忙起身相迎。 “遥儿妹妹!” “苏姐姐,快请坐!”林夙遥笑道,招呼她坐下。 苏磬虽然心内焦急但也明白凡事过犹不及,太露痕迹反倒是不妙。因而两人坐定,苏磬却是没有一开始就言其目的,只叙些琐事趣事。 如京中的一些奇闻趣事亦或是京中闺秀的一些的小活动,似前者林夙遥但是无多大的兴趣,横竖大事自然有人告知,那些无甚根据的话听着也没多大的意思。只后者,她却是眼前一亮,实在是由不得她不上心,京中闺秀不少,偏生她识得的委实不多,哥哥虽然说有自己的额打算,但是到底她还是上心的很,若是有合适的配与哥哥也是好的。 本着这个心思林夙遥自然也就问的细致些,譬如一些身份不差,也曾听过的姑娘的性情如何等等。初时苏磬还只当她平日闷在宫里无聊,自然无有不应,但随后却发现不是如此,再深思一番就明白此中之意。心内顿时入黄连入肠,满肚子的苦味,却不得发作。 因着这个言语之间到底露了出来,林夙遥倒是没猜着真意,只想着苏磬今日前来必是有事,这会儿只怕是心急了。 “苏姐姐今日来,只怕不是看夙遥这般简单。若是有话不若直言。” 苏磬闻得此语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忙打起精神,暂时将心中的那些怅然抛至脑后只道:“遥儿妹妹既然问起,我也不瞒着,我今日来除看遥儿妹妹之外,还是为了陈慧的事。”她注意着林夙遥的神色,见她神色略淡就知不好忙道:“此中有些误会,陈慧她不方便说,王妃请帮帮陈慧。”说着苏磬起身跪倒在地,恳求道。 林夙遥见此心内发苦,当日陈慧到此也是一跪,合着她当真是让人随意难捏的不成。“郡主不必再言,陈家之事乃是圣上亲审。若是郡主不放心,只管多多打点就是,求我有何用?”陈家之事如今只让她觉得腻歪,听都不想听,连着苏磬也不想理会。“想来郡主也没心思说话,我也累了,碧珠送郡主出去!” 言罢却是起身就要走,苏磬眼见不好忙道:“陈慧根本不在牢内,她在宫中!”这话一出,林夙遥立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苏磬,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直接两步走到她身边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苏磬见她回转轻舒了口气“陈家出事之后,陈慧一直想要走动,但是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那些大人如何会见她,因而她能够选择的实在不多。初时还好她还算淡定,想来是有数,但是月前她突然之间变得焦急不安。我曾劝她,睿王不是无信之人,不至于让陈家真的遭此劫难。陈慧只言睿王不会再救陈家,我追问缘故,她却再不肯言,再后来我就寻不到她人,几经探寻才知道她应该是被困在宫中。陈家满门如今都在狱中,独独没有陈慧,狱中那个压根不是陈慧。”苏磬面露苦笑,她自然明白这里头的只怕内情不小,但陈慧是她的好姐妹,她想法设法递消息出来,求她相救,她如何能见死不救。 林夙遥一脸冷然的听她说完,眼中露出思索之意,是什么人这般大胆,死囚罪臣之女在宫禁。 “你既然有消息,那么当知道是谁囚禁了陈慧才是?” 苏磬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但是陈慧如今应当是在……” “在何处?” 苏磬闭眼咬牙道:“在云台宫!“这个答案出乎林夙遥的预料,怎么会是母后,闻得陈慧被困在宫内,她第一个怀疑的是太后,不为其他,太后有意将陈慧送入重华宫,那么自然是陈慧有用才是。可是母后,母后为什么这么做? 事涉皇后,饶是林夙遥再想查清这些,也不敢任性妄为。沉吟一会方道:“此事,我做不得主,你且等着。待到王爷下朝,你只将此事禀告王爷。”言罢走过去扶起一直跪着的苏磬,略带疏离之意“你且现在偏殿等候吧!” 苏磬见此面露苦涩之意“遥儿妹妹,哦,不,王妃,陈家如此算是咎由自取,苏磬自然不敢有所质疑,但是陈慧到底无辜,还请王妃为其美言几句。”她自然明白此刻自己已然不得林夙遥的信任,只是为了陈慧,她只能咽下这苦果。 林夙遥眼露奇异的打量了她一番到底问出了心中的疑团“苏姐姐涉入此事不怕拖累苏家吗?且依苏姐姐同王爷的情分想来有些话可以明言才是。”林夙遥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当日苏磬请她往别院为萧晟制造机会,她可不认为是偶然之举,两人之间必有缘故。只是之后再无联系,且事情太多她倒是忘了这一遭,这会儿想起,倒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只是对着苏磬的身份好奇,这才出言试探。 问出后林夙遥眼睛不错的看着苏磬,没有忽略她一闪而过的僵硬,这是什么意思? 见苏磬久久不答,林夙遥的心情却开始滑落谷底,轻咬贝齿,就要再出言,苏磬却开口了。 “我已是苏家的弃子,王爷同苏家早有默契,纵然将来我真的做什么,王爷也不会将此算到苏家的头上。不过也只是苏磬一条性命罢了!”这又是一桩私密之事,林夙遥眼中难掩的惊诧。 纵然女子不如男子,但是苏家如何能够这般狠心,再细想上一世苏磬出家之举,如今看来越发的不简单了。 “这其中的缘由却是王妃的第二个问题,此事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王妃问王爷,想来王爷也不会瞒着。苏磬算起来该是王爷的下属才是,王妃说情分二字,苏磬却是当不起。”苏磬缓缓道来。 林夙遥却是眉头紧锁,内阁女子成为其下属,萧晟到底干什么了?“苏姐姐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如何能是下属?” 苏磬闻言却是一笑,眉宇之间却是没有刚才的郁色,想来有些事情说出来了,心底也就没了负累。她一开始的纠结自然不是因为萧晟,她一路看来萧晟对林夙遥的情意之深她看得分明,这也是她一开始求助林夙遥的原因,只要她肯出面,那么陈慧觉对能够无事。不是为了萧晟,只能是为了那个人,纵然心中早已明了两人绝无可能,但是她若是出口,以后就真的没有可能。林夙遥爱重兄长,自然为他考虑周全,而自己觉不会被接受。 “王妃可还记得燕语楼?”苏磬淡笑道。 林夙遥挑眉看向苏磬,眼露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自然记得,苏姐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夙遥实在小觑了姐姐。” 第35节 苏磬谦言道:“不敢当王妃的赞誉。”她抬手理了理头上的散发“言语楼的上一任主人乃是已逝的明妃娘娘,明妃娘娘的身份想来王妃已然心中有数,只是明妃娘娘入宫却是顶了苏家旁支的身份,京中上下都道我是苏家长女,只是苏家人自己心中有数,我的父亲就是当年明妃娘娘入宫顶的那位苏家旁系唯一的子嗣,明妃娘娘入宫不久,我父亲就亡故,我当时尚在腹中,苏家得知其中的关系,将我抱回了镇国公府充作长房嫡女。“当年父亲到底为什么和谢家的联系苏磬已然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苏家抱养她自然也不是顾念那微薄的血缘关系,不过是为了宫中的明妃娘娘。但是苏家却不知道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的舅舅是燕语楼的大总管,忠心耿耿的舅舅怎么能容许自己被苏家所欺骗,早早的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暗中教育,为的不过是有一日能为主子办事。谁能想到明妃娘娘一病亡故,燕语楼却交到了睿王的手中,年幼的睿王不过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彻底控制了燕语楼,而自己的身份却是再瞒不住了,摆在自己眼前的路从来不多。 这样的身份于睿王而言并无多大的好处,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博弈,亲自求见睿王,甘愿效命,她的身份是最好的掩饰,谁能想到闺阁女子却是燕语楼的掌控者。 她同陈慧都是背负命运之人,行走在黑暗之中,没有前路,所以她不愿看着她去死。 林夙遥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人,这样的苏磬是陌生的,不是那个名满京中端庄典雅的凤栖郡主,而是一个看透世事的出世之人。 她怔怔的想着,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前世那个已然出家的苏磬,上一世萧晟的死亡是否给了她解脱,不,想来没有,燕语楼仍然在,想必那个时候她不过是受困于佛寺之内。 林夙遥低垂眼帘叹了口气道:“碧珠领郡主去偏殿休息会!”她没有应允什么,苏磬之言固然可怜可叹,但是内情如何,还是要问萧晟。 ☆、第六十三章 苏磬倒是不以为意,福身一礼就同碧珠离开。林夙遥颓然的坐下,手撑着额头,合上双目,疲惫之意尽显。青鸾近前轻轻的为其轻轻的揉捏肩部纾解疲乏之意。心中却是暗恼:郡主真是的,何必说这些烦心的事情叫姑娘知道。 不提青鸾心内如何腹诽,林夙遥略缓解了下即睁眼道:“派人去盯着,若是王爷下朝,就请他早些回来。”苏磬只道出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提陈慧,但是林夙遥经此一事,却不会认为陈慧的身份只是这般简单,十之□□仍有□□在其中,既然这般那么皇后将其留在宫中的原因就不得不惹人深思。 睿王回归,朝堂之上的局势再起变化,一直不曾出言的睿王一系终于就北府军的兵权之事谏言。只是未想齐王和平王不敢再言,反对的却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苏怀已过花甲之年,两朝元老,端看苏氏女受封郡主,就知道苏家的皇恩。更重要的一点是当年睿王初次出征正是镇国公领兵,可以说若无镇国公当年的周全,只怕睿王无今日。因而世人一直默认镇国公当时睿王一系,但是如今睿王一系的官员推举的人选却叫镇国公给驳了。有不明就里者目光隐晦的在睿王和镇国公身上来回。 萧晟位列在最前面,身后的这些目光他自然不可能无所感觉,但是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淡定,好似这朝堂上的争执与他无关。现在已经众人争议的推举北府军副将接手北府军一事更是与他无半点干系。 可惜有人看不过,只听得身后一人出列“儿臣启奏父皇,北府军镇守北疆,震慑北元关乎大楚安宁不可等闲视之,如今朝堂争执不休,虽有副将暂代,但日久恐军心不稳。四皇兄曾统帅大军大败北元,另其闻风丧胆,儿臣大胆建议父皇可将北府军交由四皇兄之手,想来有四皇兄在,北元定然不敢有所动作,我大楚边境得以长久安宁。”一番拳拳之心萧晟嘴角勾起瞧着分外有趣。 平王之言顿时惊起千层浪,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有皱眉不满,有思索之后面露喜色的,神态不一。 皇帝于御座之上俯视殿下众臣“诸位卿家以为如何?”北府军人选之事久悬不下,长久之下并要生乱,平王此言却也有些道理。皇帝也不欲再拖,当下就要将此事定下。 平王此刻眉眼带着隐隐的得意,这一次既可以将萧晟赶出京城,又能得到父皇的赏识,看谁还能小看他。至于北府军兵权,若是他真的承继大统,这天下都是他的,区区几万人能做什么。 不得不说平王之愚蠢在诸位皇子中算是少有的,齐王低着头眼中满是嘲讽之意,这嘲讽是对着谁的,不言而喻。身为皇子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想要那个位置是错的,天家无父子,他最蠢的却是以为父皇真的对自己怀有慈父之意,却不想到头来不过是父皇手中的棋子,甚至是弃子,不甘心又能如何,他没有萧铭的狠绝和心计,这一次若是不退等待他的不过是囚禁。 帝王垂问,自然有人出言,有附和者,自然也有反对者,就如平王所想的,朝堂之上皆是聪明人岂会想不明白。只是固然兵权重要,倾向睿王的大臣却不大愿意,其中多是文臣,睿王是嫡长子,在文臣看来嫡长子为太子,这是最安稳的权利过渡,比起睿王前往千里之外的边关镇守,他们更倾向于留下睿王在京中,以让皇帝早日立储。 比起文官团体的考量,武将们想得却是更简单,兵权在手自然是好的。因此倒是不需其他人出言,偏向瑞玩的额文武官员倒是打起了擂台。 “臣附议平王殿下之言。” “臣反对,陛下,睿王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以长期镇守边关,且本朝也无亲王守边关的规矩,此例不可开呀!陛下!” “陛下,睿王用兵如神,若得殿下镇守,边境可宁,为大楚的安宁,臣认为此事可行,陛下!” “陛下!”文武官员纷纷出言,你来我往的争执景元帝听得眉头紧皱直接道:“够了!” 帝王出言,众人忙跪下请罪“臣等失仪,陛下恕罪!” “晟儿,你自己怎么想?”景元帝索性问起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儿子。 萧晟出列行礼淡淡道:“儿臣听凭父皇吩咐。”却是不反对也不主动寻求。这话一出,立在齐王身后的萧铭就微微皱了下眉。 见此事再次成僵局,萧铭不顾左列队中一着侍郎官袍之人给其使的制止的眼色直接迈脚出列。 “儿臣有本奏。”萧铭朗声道,打破了安静的局面,景元帝微微颔首“准!” 萧铭方道:“北元自景元十年溃败于四弟之手,至今已三年,今年北边旱情严重,边关数次加急来报道北元恐有异动,为边境安宁,儿请四弟以大局为重。”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萧晟道。言辞恳切,就是之前一直反对的诸位大人闻言,也面露思索之意。 至三月之后边境屡有上书,确实说过北元动作不断,若是真的如此,那么睿王镇守却是必须的。 萧晟淡淡的扫了眼义正言辞的萧铭,眼角微微扬起,露出似笑非笑之意“边关上书直接送抵兵部,三哥分管户部倒是对兵部之事很是清楚。” 不理会萧铭一瞬间的僵硬转而对景元帝道:“父皇,北元大汗去岁亡故,如今的大汗乃是其幼子霍烈,霍烈其人儿臣曾见过几回,残暴自私之人,加强边关确实刻不容缓,为大楚安稳,儿臣愿镇守边关,为父皇分忧,保大楚安宁。”说完撩开衣袍跪下。 “请陛下圣裁。”众臣紧跟着跪下齐声道。 景元帝默不作声的看着殿下众人,从萧晟到萧铭,而后是一直不曾出言的齐王。手心紧紧的扣着,儿子多了终究是债。良久他才道:“晟儿有此心,朕很是欣慰。都是萧家男儿,岂能畏缩不前,自然当守边卫国。传旨,加封齐王抚远大将军之位,择日往边关接手北府军,镇守边疆。” 此言一出,众人具是一惊,齐王?不说其他人,就连齐王自己也是一脸茫然,险些回不过神来。好在总算记得这是殿堂之上忙出列谢恩“儿臣领旨!” 景元帝这才微微点头道:“此事就此定下,尔等不必再言!身边侍候的内侍首领领会圣意立刻出列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众人的恭送声出景元帝退朝。待到皇帝一走,众人起身,才三三两两的凑到一块,为着刚才的事情窃窃私语。 齐王萧愉起身看了眼四周,最后却是看向挥一挥衣袖就打算离开的萧晟。没理会凑过来的萧铭,萧愉几步追上已经先走了的萧晟。 看着挡在身前的萧愉,萧晟淡淡点头“皇兄有事?” 萧愉以眼示意身后的萧铭才道:“四弟成亲这么久,为兄都不曾上门拜访,今日个时辰还早,去四弟宫中坐坐可好?” “大哥有心,自然欢迎,请!”萧晟懒懒的道,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但眼中却透着趣味。 扫了眼不远处看着自己两人的萧铭,萧晟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萧愉虽是自己寻上萧晟的,但是一路上却是沉默的很。萧晟也不急,好似真的只是请兄弟上门小坐一般。 林夙遥得了萧晟命人送来的消息,道齐王前来做客,心下讶然,忙安排了人下去准备,另遣了青鸾去偏殿给苏磬传话,只让她稍等。 待到萧晟萧愉到的时候,林夙遥亲自出来迎了一回,露了回面也就退下了。 萧晟将人领到了书房,萧愉随他回来自然不可能真的为了那过来坐坐的话。 重华宫到底是在宫中,自然与王府不同,若是一定要说许多的布置都不是亲王能用的,不过皇帝不说,内务府这么做,也没有提出来。但是萧愉此刻匆匆扫过,眼中的凉意却是越发的深了。“四弟想必很高兴吧!” “父皇将北府军交到大哥手中,高兴该是大哥才是。”萧晟抿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道。 萧愉露出一抹冷笑“你何必再装,父皇会让我去,不过是因为你不想而已。” “大哥既然明白,又何必再问。”萧晟眼中满是冷漠,勾起嘴角倒像是笑话萧愉的自取其辱。萧愉见此如何忍得住豁然起身“萧晟,你当真以为你坐定那个位置了,你不要太得意。” “看来是我误会了,我原以为大哥来是为了合作,如今看来大哥却是早有打算,很不必我再出手相助。既然如此,大哥请!”萧晟敛去脸上的笑意,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萧愉的脸色一僵,手紧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什么,拂袖就走。行至门口却又转身道:“萧晟,还没到最后一刻,你还没赢!” ☆、第六十四章 “大哥这话,孤记下了!”萧晟眼皮一撩轻笑道。 这边萧愉刚被萧晟气走,林夙遥就得了消息赶了过来,进了书房只见一身亲王冕服的萧晟不动如山的坐着,见了她进来才起身“悦安来得正好,帮我换了这衣裳,这些日子舒散了,倒是受不得这个了。” “静之好好的怎么又去惹那位?”林夙遥示意碧珠去取了常服过来,上前为萧晟脱下厚重的冕服,一面问道。 萧晟侧着头问着身前的幽香,听得问才收敛心神“今日朝上父皇已有决意,悦安不若猜猜是谁掌了这北府军?“ 林夙遥侧头露出思索之意“莫不是齐王,但是为什么?” “不过是平衡之术。”萧晟道,眼底没有半点笑意,父皇当真是狠心,这是不给萧愉活路。 萧晟能想到的,林夙遥自然也明白,如此一想亦是有些不寒而栗。“静之前些日子不是说父皇有意让齐王就番,怎么?“ “平王奏请让我前去镇守边关,诚王附议,更是拿北元异动说事,好似我不去,这大楚的天就该塌了。父皇索性将北府军交给了齐王。”今日朝堂之上平王诚王联手为的就是将他排挤出京中。但是他们唯一料错的就是皇帝的心思,这个时候皇帝说什么也不会放他出京的。 既然事成定局,林夙遥也不再出言只转而说起苏磬之事,她倒是没瞒着,只是最后说到苏磬身份时语气淡然,面色如常,不见喜怒。萧晟听罢就觉不好,凑上前去刻意讨好“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悦安的眼,也是我一时忘了,没曾同你细说。悦安莫要生气。” “王爷日理万机自然没功夫就得这点小事,妾身怎么会怪王爷呢!”林夙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芊芊玉手为他轻轻的抚平衣裳。贤良的模样让萧晟心惊,一把抓着那玉手放到嘴边轻吻一口“悦安,我当真错了不成。再不敢有隐瞒可好?” 手心传来的柔意让她耳尖泛红,一路蔓延到脸上,微微一撇看到偷笑抿嘴的丫鬟越发的红透了强撑着威严道:“你们下去,我和王爷有事商量。” “是!”青鸾几个齐声道,但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们,趁着王妃恼羞成怒牵连无辜之前几人赶忙退了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待到屋内只有两人之时,林夙遥这才收回了手捶了他一把道:“谁要听你说。”气得背过身去。 萧晟笑着将人揽了回来,将苏磬之事交代清楚,事实基本同苏磬说得无多大的出路,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他留下苏磬的原因“苏磬确实有些手段,但是到底困在闺阁之中,能力有限,我纵然再不济也不必依仗这些。当初留下她不过是为着二哥的意思,她也算可怜,明母妃到底是欠了这家的恩情,若是放着不管,眼见她没有用处,苏家岂会留着她,只怕最后不过是病死的下场。” 林夙遥倚在他的怀里细细想着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闺阁女子受限环境真的能做的实在有限,她倒是没有平生什么醋意,若是萧晟真有这个心思何必再寻她,这人一贯是自傲的很。 苏磬之事好说,但是尚有陈慧,纵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但是想着萧晟身边多是这样的女子,心中也忍不住酸意涌起。哪个皇子平白无故的和这些姑娘扯到一块的。 萧晟听得陈慧如今身在云台宫时眼中闪了几闪,沉默了会才道:“此事不必插手,陈慧无性命之忧。” “又是我不能问的?“林夙遥沉默了会道。 萧晟将头靠在林夙遥的肩上轻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我不说明白,只怕你心里又要胡思乱想了,陈家早知道母后的身份,因此陈慧是他们自幼□□的,更是在幼年时曾送其入宫。只是当年陈家算计的时候出了错,陈慧幼年识得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听到前头林夙遥心内含酸,待到后来却是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陈家有这个心思自然不可能跟当时才几岁的小女孩说,只不过叮嘱她要好好的同皇后的儿子玩。只可惜那会我已经在皇祖母身边,少有回母后那,倒是二哥因为体弱,母后多有看顾”下剩的话就不必再说,年少无知的小姑娘以为那个体弱的皇子就是皇后的亲子,恪于家中长辈的叮咛而故意接近,但到底只是孩子,存粹的感情油然而起,懵懵无知的年纪许下关于以后的承诺,只是待到长大以后才发现不过是命运的一场捉弄,背负家族的期望她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陈家几次算计他,到如今还能留着性命,不过是萧晟给萧靖面子罢了。林夙遥这才恍惚想起当日在西郊别院萧靖曾言他心中有人,这人竟然是陈慧。再思及上一世想来那个时候陈慧应当是没有活下来。 叹息了一声林夙遥闷闷道:“二哥是怎么想的,还有母后是否知此事?”若真是顾念着情分,却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陷入如斯境地。林夙遥自然明白陈家行事不当,于萧晟似敌非友,但是她到底是个女子,闻得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可怜陈慧。 “二哥自幼身子不好,太医明言他活不过二十,如今虽然过了这岁数,但是到底能到哪一日,谁也说不得,二哥,二哥不过是不愿拖累于人。”提起萧靖,萧晟也不免叹息无奈,他自然希望护佑自家兄长,但是有些事情纵然他权势在手也无能为力。 苏磬在重华宫偏殿等候着萧晟的召见,林夙遥自然不会让人慢待她,但是苏磬自己眼中却波澜不惊。甚至有解脱之意,这些年的总总她早已累了,背负父辈的重担,她早就明白自己不会有幸福。如果能救陈慧,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萧晟林夙遥携手进来时,只见苏磬愣愣的坐着,也不知再想什么。见了她二人忙起身,对着萧晟跪拜“苏磬参见主上!” “起吧!”萧晟不置可否,携着林夙遥坐下。 “你这些年掌管燕语楼无多大的过错,也算是有功,如今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孤给你一个机会,放你自由。”萧晟冷冷道。 苏磬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放她自由,转向林夙遥,见她含笑点头,苏磬明白这是真的。落入谷底的心复又升起,只是瞬间的惊喜之后却猛然想起什么“主上,陈慧?” “苏磬,你当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不该问。回去吧!今日这事孤既往不咎,若有下次!”未尽之语苏磬自然明白,一脸冷然的萧晟,她自然不敢触怒,但是心中到底放心不下陈慧,只拿眼看着林夙遥,目露祈求之意。 林夙遥只对着苏磬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提,而后唤了人送她出去。苏磬无法,只能告辞。 云台宫规矩深严,等闲宫人不许四处走动,偏殿的房间内,一位素衣女子长身玉立,手执一管萧,默然不语。赫然是苏磬寻之不得的陈慧,只听得推门之声想起,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款款进来,手捧一食盒,见站在窗边的陈慧一面将食盒内的饭菜取出,一面笑道:“陈姑娘可是闷了,婢子请示千羽姑姑让姑娘出去走走可好?” 陈慧回身“不必麻烦了,我若是出去若是叫人瞧见,只怕还要连累你受责罚。” “云台宫内,素来没有外人来,姑娘只放心就是。”那宫女手上的动作不提,只笑道,很是不以为意。陈慧闻言目光略闪了闪,次后低垂眼帘“虽然没什么别人,但是睿王妃想必还是会来请安了,若是撞上了可就不妥当了。” “娘娘免了王妃的请安。”宫女接口道,但立时又止住了话头,只上下瞧了眼陈慧复又叹息道:“陈姑娘,娘娘这是为姑娘好,你何必再折腾。镇北侯府被抄家,满门流放,姑娘就算能出去,又能如何,倒不如留在这宫里,好好听娘娘的话。芳草虽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比不得陈姑娘知道的道理多,但这话却是芳草的肺腑之言,姑娘好好考虑吧!”说完福身一礼带着空的食盒离开了屋内。 陈慧苦笑了一下,她岂会不明白这宫女的话,父亲到底糊涂,父亲只想着各处讨好,明知道睿王已然震怒,还瞒着她同太后牵连,她苦劝不得反倒是被父亲训斥,只道是她无用,若是她能够成为睿王妃,何至于家族有今日之祸。 家族荣辱只看着她一个女子,她能如何,睿王是何许人,莫说她入不了他的眼,就算是她真成了睿王妃,因着睿王的脾气,父亲所作之事只怕他也饶不得,但是父亲却看不清,才会有今日的倾族之祸。 ☆、第六十五章 她一心想要出去倒不是为了家族,早在父亲同太后协议要送她进重华宫时,她就死了这心,生死不过一命,只拿着偿了家族的养育之恩。可如今皇后娘娘目的不明,将她困在这里,她只担心最后害的是那人。 第36节 情爱之事半点不由人,若是可以相忘江湖也许才是最好的。巍峨的宫殿,穿过繁复的宫墙,一处殿堂之内,青衣玉冠的男子挺直身子低垂眼帘端坐在轮椅之上。平静无波的面容在听到身侧之人的话语时勾起一抹放肆的笑意。 跪于脚下的男子,一身宫中的侍卫的装扮,紧握成拳的手可见武艺不俗。听得头顶传来的笑声,面上露出惊异之色,自家主子一向自制,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喜形于外之举。 这份讶异不曾久露,只转瞬就消失。萧靖到底体弱,情绪激动之后却是猛地一阵咳嗽。 “主子!”地下的男子担忧唤道。 萧靖拿着手帕捂着嘴,一阵猛咳之后好不容易止住了,手拿开,那方青色的帕子上艳红多人眼目。他手一紧,将帕子合起,微闭双目,到底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 闭着眼猛然睁开,眼中满是坚定,就算天不予他,他也觉不认输“齐慎还活着?” “重华宫行刺失败,睿王殿下虽然震怒,但是因为冷锋求情,倒是没要了他的命,不过也只剩一口气。”下首跪着的男子低声回禀,睿王殿下可不是心软的人,齐慎算是自己找死。 萧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陷入沉思当中。萧晟已然疑上了他,若是不想之后的事情受阻,那么势必要用些手段转移他的注意力,齐慎却是有些不够分量。 “将齐慎的消息传给寿安宫那位,然后联系宜川告知他们可以进行下一步。去吧!”萧靖冷静的下令。 “是!”跪着的人应声道,就要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等等!” 转身继续等候主子的吩咐,良久才听得“传令给玄一可以送陈家的人上路了。”淡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那侍卫却是猛地一惊“殿下!” 对上主子冷漠的脸,劝阻的话却不敢说出口。“怎么,还有异议?” 纵然明白这个命令不妥,但是到底不敢违逆,侍卫只低下头应了下来。 目送侍卫离开,萧靖的目光转向了窗外,那里有一颗树,亭亭玉立,是当年他和她亲手所植。 “阿娘说住一棵树能够庇护于人,有了这棵树阿靖的身子一定会变好的。”那言笑晏晏的童音犹在耳边,只是回不去了。 今日之后,再无阿靖和小慧。萧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那上头稚嫩的针线看得出不过是孩童之作,他留了这么多年,现在确实没必要再留了。以手推着轮椅移动了几步来到一个铜盆前,取出火折子将帕子点燃扔入其中,火焰将白色的绣帕吞噬,最终化作一抹灰烬,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而后毫不眷恋的离去。 时间匆匆而过,镇北侯府全家流放西南,已然出发,齐王也择了日子领着亲兵由兵部官员陪着离京远赴边关,一切看似真的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底下的漩涡却不知什么时候将人吞没。 林夙遥自打苏磬来过之后,越发懒得出门了,不为其他的,这宫中却是没一个她能去的,寿安宫自然避着些,云台宫,想到被困在那里的陈慧,她就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偏生苏磬竟然拒了萧晟的安排,既然真的要宁愿顶着苏家女的身份。 得了消息,林夙遥原想着劝上一劝,她再不相信苏磬是为了郡主的身份地位这样的话,苏磬不是这样的人。 可惜苏磬打定主意躲着她,竟是不跟她碰面,她又不能真的派了人去把堂堂的郡主捆到重华宫,因此倒是束手无策。倒是让萧晟一番好笑,只道她平日里闲得慌,既然人家拿定了主意,要她费什么心思。 林夙遥只嗔了他几眼,就不搭理。萧晟看她恼羞的模样嘴角含笑,只眼底闪过一些思绪快的叫人看不出来。 秋风一起,天气却是凉了不少,宫禁深严,于宫中的女人来说却是没多大的区别,不过是多穿了件衣裳罢了。只是对于宫外的人却是不一样,陈家满门流放,却在行至半途遭人截杀,满门不得留存。 随着北府军兵权一事落幕,陈家的生死也就无关紧要,刑部的人本想将此事压下不欲惹怒天颜,但是世事岂能如人意。今科状元翰林院学士沈熙云当殿为陈家鸣冤,更是揭出陈家满门已遭劫难之事恳请皇帝彻查,还陈家一个清白。 沈熙云此举在所有人看来不过是自取灭亡,当日参与审理镇北侯府谋逆案的大理寺刑部当即出列反驳,反参沈熙云图谋不轨,与陈家勾结。 刑部和大理寺联手看起来沈熙云一介翰林院学士觉无脱身的可能,可惜不想当着满朝文武,沈熙云竟然拿出了镇北侯的血书上承天子,言其遭此劫难盖因有人觊觎北府兵权,他绝无不臣之心,实是受人构陷。 有这份血书,加上陈家满门别灭,要人相信其中没有内情自然是不可能,但是满朝文武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敢出这个头,当日陈家一案是皇帝亲裁,如今不是说皇帝审错了。 金殿之上,只有那个风姿玉立之人跪在殿上“陛下,朗朗乾坤之下,既然有人行此之事,实在是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天地一个公道。” 萧铭侧头看着一身浩然正气的君子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再抬眼看向身前一直默然不语的萧晟,眼中闪过些许的疑惑。陈家在军权被夺之后就已经无足轻重,是什么人会大费周折的要他们的命,又或者只是借着陈家之事要将这潭水搅得更浑。想到这段时间越来越少的消息,他的眉眼微沉,眼中阴郁。 沈熙云这一跪让金殿之上寂然无声,萧晟的目光没有落在沈熙云身上,对他而言沈熙云做什么都无足轻重。 他的目光落在御座之上的景元帝脸上,透过那重重的冠冕窥视着帝王内心的不安,是的,不安。 陈家之亡不知不是小事,反而是一桩大事,大楚的风云只怕刚要开始。他的眉心不自觉的蹙起,原以为所有的一切竟在手中,却不想还有隐藏在深处的势力。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怎么可能到今日才知道陈家之事。 想到此处,萧晟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沈熙云的身上,他不相信这是宜川谢家的手笔,当年那场司徒虽然拿下了谢家,但是谢家族内到底不是真的就甘心如此,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要安抚谢家,灭了陈家,不怕谢家剩下那些人真的生了二心,还是他真的已然不在乎? 萧晟眼中透着思量之意,沉默许久的景元帝终究是开口了“传旨厚葬陈氏一门,退朝!”只言厚葬,不提重审此案,帝王的心思众人还是摸不透。 林泽挥挥衣袖准备离开,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黄静匆匆赶了回来含笑的阻了他的去路“陛下宣林大人御书房说话,林大人请!”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皆若在林泽身上,萧晟踏出的脚步也随即止住,咳嗽了声才道“才想起来,我尚有一事要禀报父皇,烦劳黄公公通传一声” 黄静脸上一僵,忙道:“王爷恕罪,这陛下的意思是有要事同林大人商议,奴婢实在做不得主,您看?” 萧晟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略过黄静,停留在自家岳父沉稳的面容上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孤就晚些再去禀报父皇也使得。静之告辞,岳父请!” “王爷客气,臣不敢当!”林泽淡然道,拱手一礼才转身随着黄静往御书房而去。 不提心中松了口气的黄静赶紧领着林泽快步离开,只留下的那些朝臣见此,心中也是多又思量。睿王妃乃是林泽的女儿,林泽理所当然该是睿王一系,但是思及林泽平日里的举动却是与睿王不大想和,不只不帮着,倒是多有嫌隙。如今再看,只怕两者却是不和,有心思转的快的却是有了别的想头,只等着有机会试一试。 其余人的想法,萧晟却是不大在意,刚才的举动他自有深意,林泽的立场如何都不会影响他同悦安的关系,旁人的妄想又与他何干。 朝堂之上风云渐起,后宫之中却也不太平。寂静的宫室内,陈慧低头绣着屏风,整日关在宫室之内,到底也闷的慌,做做针线什么的也可以打发时间。 家族对她要求甚严,就算是针线女红也是一样,她的女红其实不坏,只是看着尚未成形的莲叶图,不知怎么的想起幼年时亲手送出的那幅手帕,手头的针线比之如今却是不能看的,只是那确是她唯一用了心去绣的,后来再也寻不回那份心思。 ☆、第六十六章 云台宫规矩深严,皇后历来不见宫中的妃嫔,等闲人自然是进不来的,平日里除睿王夫妻也只二皇子和九皇子会过来,但是也不一定每回都能见到皇后,多半是被拒之门外。 不过就算如此宫中上下也无人敢慢待云台宫,云台宫的东西向来是后宫独一份的,上贡的贡品景元帝向来是先紧着云台宫挑。云台宫上下自然是与有荣焉,但可惜自家主子向来不爱动,她们也就没机会显摆。 “芳草!这会儿时候你往哪去?”灵犀从拐角处出来见芳草形色匆匆眉头微皱唤道。 芳草不妨忙止住了脚步回身看见灵犀立刻福身一礼“见过灵犀姑姑!”灵犀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不过是个小宫女自然不敢得罪。“回姑姑的话,芳草奉千羽姑姑的话侍候偏殿的陈姑娘,陈姑娘忽而想起一种点心,奴婢去厨房寻偏没有,这会儿正要回去回话,不想惊扰了姑姑,请姑姑恕罪。” 芳草有理有据的,灵犀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偏殿那位她也是知道的闻言只笑道:“我当什么事,既然是这般,你去回话就是。不过也仔细着规矩,这么莽莽撞撞的待会撞到人可就不好了,快去吧!” 芳草又笑着福礼谢过,这才转身离开,心中舒了口气。灵犀好笑的看她离开转身向着正殿而去,这个时辰娘娘该醒了。只是走了不过两步却止住了脚步,脸色一沉,转过头看向芳草离去的方向,厨房可不是那个方向? 灵犀脸色阴晴不定,转身就要回正殿,不管如何总要先叫千羽姑姑知晓。不想一转身却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一行人。她神色一惊,看清来人之后才露出笑意上前“灵犀见过王妃。” 林夙遥微微一笑“灵犀不必多礼,刚看什么这般出神?” “王妃见笑了,才看见一只鸟飞过去,也不知哪来的,这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抓了,王妃知道皇后娘娘最是怕闹腾的。”灵犀不知王妃到底看到了多少,不动声色的回道。 林夙遥哦了声,双眸微闪,好似真的接受了她的答案“灵犀素来有心,母后身边有你们,我和王爷才放心。母后这会儿可醒了?我正要给母后请安。” “王妃稍候,灵犀这就为王妃通传。”灵犀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忙行礼告退往正殿而去。 “娘娘,可要?”碧珠瞧着灵犀离开的背影忙请示。 林夙遥笑意淡去“不必了,可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陈姑娘就在偏殿内,只是那里有人看守着,冒然闯进去,只怕会惊动人。”碧珠担心道,她不知道王妃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是若王妃在云台宫惹怒皇后娘娘,王妃自然不会有事,她们这些跟着只怕要受责罚。 林夙遥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理会碧珠言语中的担心,她又不傻,擅闯母后的宫殿,当她是什么人。 秋风吹来,带着些许的凉意,林夙遥抬眼看向天空,碧色澄清,好一片天地。只是这天地之下却不是一方净土。 王妃不动,跟随的人自然也不敢动,且这秋风起带着些许的凉意,若是冻着了王妃只怕她们要受责罚。碧珠因刚才的失言此刻也不敢出头只拿眼示意青鸾,虽然宫中之事王妃多依仗她和碧玉,但若论远近,她们却是比不得随王妃入宫的青鸾,这也是常情。这会儿自然给青鸾使眼色。 “娘娘,起风了,还是到里头去候着吧!” “也好!”林夙遥点头领着人向着正殿而去,行不过多远就有灵犀赶了过来言皇后准见。 林夙遥复又整理了回衣着才随着灵犀前往皇后的寝殿。算起来她也好些时候没见到皇后,自回京之后她几次求见却都不曾得见,这一回想来该是母后得了消息。林夙遥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遭,微微叹了口气。 寝殿之内燃着淡淡的香,并不浓郁,林夙遥踏入其中却眉头微皱,母后向来没有燃香的习惯,怎么这会儿好端端的却燃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并不多问。 皇后倚在躺椅之上,苍白的容颜不见血色,林夙遥却是一怔,眼前的人和上一世那个身影重叠,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安康!” “起来吧!坐下说话!”皇后笑了笑柔声道。立时就有人送上绣墩在软塌边上。林夙遥谢过才在绣墩上坐下。 “母后身子不适,儿臣未能前来侍奉,实在是不孝。” “我这身子一向这样,很不必如此,你难得来,这好陪我说说话。”皇后笑了笑。 林夙遥看着皇后的笑容,心中无端的多了些苦涩,上一世皇后是在明年亡故的,难不成这一世亦是如此,她想起成亲那会皇后待她的宽和忍不住道“必然是太医不尽心的缘故,母后且宽心,回头王爷知道了必要寻好的大夫给母后。” “晟儿自然是好的,不过我的身子我知道,不必麻烦了。”皇后听她提起萧晟,目光闪了闪却只道。 忧思太过自然是伤及身子,林夙遥不知怎么想起这一句“母后当为王爷想想才是,凡事自有王爷在,凭什么也没母后的身子重要。” 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看向林夙遥的眼中带着审视之意,一时之间却是满室寂然,林夙遥神色不变迎上皇后的目光,眼中带着坚定。 “你们都下去,本宫同睿王妃说说话。”皇后撑起身子命令道。 “娘娘!”千羽不赞同道,也只是她敢如此,其余人自然不敢违逆,鱼贯而出,就是青鸾几个也在林夙遥的点头下跟着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吧!”皇后再次出言,饶是千羽也不敢再违逆,只能祈求的看了眼林夙遥这才退了出去。待到千羽亦离开,林夙遥起身为皇后盖好身上有些下滑的锦被。 “看来晟儿真的很喜爱你。”皇后看着身前的人轻声道,语气中却带着微妙的苦涩。她的儿子最信任的女人却不是自己这个母亲。 “儿臣与王爷一体,王爷自然不会瞒着儿臣,母后是王爷的生母,在王爷心中无可取代。” 林夙遥也不知自己的话皇后是否听进心中,只见皇后又躺了回去像是说给她听,又似喃喃自语道:“无可取代吗?终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他、”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皇后又恢复了冷静“你这会儿过来只怕不是为了请安而已。” “确实有一事儿臣想请母后应允,儿臣想见陈姑娘。”重点来,林夙遥打起精神言道。 “为了陈慧,陈家已经落入尘埃,你若是为着陈慧同晟儿之间的事情,很不必了,本宫留下陈慧不是为了晟儿,这点你大可安心。”皇后以为林夙遥是担心她留下陈慧是同太后一般向将陈慧送入重华宫,冷言道。 林夙遥微微摇头“母后误会了,儿臣想见陈姑娘,不是为了此事。不敢瞒母后,刚才得了消息,陈家在流放途中满门被灭。” “什么!”皇后脸色一变,惊道“这不可能!”吃惊之下身子晃动,林夙遥忙上前扶住她“母后请冷静。” 皇后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中满是厉色“你从哪得的消息?” 盛怒之下,饶是久病的皇后力气也不小,林夙遥手腕有疼痛之意,只回道:“母后既然问,儿臣不敢隐瞒,这是家父派人送来的消息。”其实林夙遥心中的疑惑不必皇后浅,萧晟前脚去上朝,后脚就有人送了父亲的亲笔书信给她,将此事告知她,并且让她去寻皇后将此事告知。她不是没怀疑过信的真实性,但是那信确实出自父亲之手,这点她绝不会看错。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听从父亲所言。 一则她不信父亲会害她,上一世父亲确实有自己的打算,但所行之事也多是护着自己。二则,却是为了从中试探父亲和皇后之间隐瞒之事。 果然皇后听到这话,脸色再变,但抓着她的手腕的手却是松开。“这么多年,我终究是低估了他的心狠,也罢!”疲惫的闭上眼,皇后的脸色比起刚才更加的差了,那模样让人害怕。林夙遥心中大悔,“母后!”声音带着颤意。 皇后缓缓睁开眼,想笑,但嘴角却溢出了红色的血迹,那血红得刺眼,林夙遥从未有过的慌乱“母后,传太医!”就要起身向外,却被皇后一把拉住“别叫!” 林夙遥跪倒在皇后榻前“母后,我错了,你不要有事!” “没事的,和你无关!扶我起来!”皇后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林夙遥扶着皇后靠在自己的怀里,脸上带着泪意。她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后悔。 ☆、第六十七章 林夙遥担忧的将皇后扶起,依靠在自己身上,“母后,儿臣去请太医。”皇后摆摆手“不用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无碍的。只是一时情急,刚才吓到你了。” 林夙遥这要说话却听得皇后断断续续的继续道“母后看着他长大,那个孩子一贯是个心思重的,我总担心着有一日他会这些什么。不过又想着有晟儿和衍儿,想来他就算不听我的话,总该顾忌这他们哥儿。镇北侯府的打算我不是不知,陈家姑娘若能牵动他的心,消解他心中的恨意,我只有高兴的份,因而我故意将此事透给晟儿,就是想要晟儿劝他一劝,不想我到底是错了。他如今能狠心除掉陈家,只怕这桩感情在他心中已然毫无分量,也不知还有谁能阻他!” 皇后的话让林夙遥心内翻滚,这是什么意思?灭了陈家的是萧靖,怎么会?林夙遥心内不愿相信,但是皇后言之凿凿,她想起之前的怀疑,心内越发不敢肯定。 第37节 “母后为什么会以为是,是他,若是他,又是为什么?”林夙遥面带不解。 皇后闻得此问却是沉默不语,就在林夙遥以为皇后不会回应之时,却听得皇后缓缓开口“陈家看似无足轻重,但身在局中陈家所牵连的远非看到的这般简单,他的目的不是陈家。” 林夙遥眉心微蹙,不是陈家,难不成是谢家,那也不应该,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就要再问之时却听得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更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林夙遥当即闭口不语只同皇后互视一眼,她起身将皇后安置妥当转身立在皇后榻前面对来人。 殿门推开,千羽略带惊慌的脸映入眼帘,林夙遥见此轻舒一口气迎上去“千羽姑姑出了什么事?” 千羽正要回话却见榻上皇后嘴角隐隐有血迹,顿时一惊“娘娘!”几步扑到榻前。 林夙遥见她如今脸上浮现羞愧之意“千羽姑姑,是我的错让母后一时气怒吐了血。” 千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听得这话就要脱口直言却被皇后拦到“和夙遥没关系,你这会儿进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一面说一面轻轻拍打千羽的手背,以示安抚。有皇后的话千羽脸色虽然仍然不好,到底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这才想起自己匆忙赶来的原因看了眼林夙遥对着低头附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句。 林夙遥心中亦好奇是什么事让千羽这般变色,只见皇后听完脸色徒然一变,比之之前更加的苍白。她心内亦觉不好,这要询问,却听得皇后急道:“遥儿,你速去偏殿,陈慧自尽了。” 什么?林夙遥只觉身子一晃,站定之后脸露不可置信之意,忙看向千羽,千羽点点头语速极快的将事情重复一遍“刚才偏殿侍候的人来禀报,陈姑娘撞墙自尽,这会儿已经宣了太医过去,但是听来人的口气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林夙遥回过神来就往外冲去,青鸾碧珠几个却是不知此事,见她出来就迎上来,林夙遥却没有停下,快步的向着偏殿而去。 云台宫的偏殿内这会儿也只是几个宫女在忙碌着,为伤重的陈慧止血,芳草更是满脸的泪水苦求道:“姑娘,姑娘你再撑着些,太医就来了。” 陈慧乃是寻死自然没有了生志,伤重之下听得这话只强露出一个笑意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安慰为她伤心难过的芳草“别,别哭了!我,我本来就该和家人一块去的,现,现在刚好!” 芳草听了泪水落的越凶了,怎么也止不住,若不是,若不是她多嘴,姑娘,姑娘怎么会…… 林夙遥颠颠撞撞的跑进来时只见到血染红了衣裳躺在地上的陈慧。那个沉着冷静,满目清冷的人如今却是奄奄一息。 她怔在那儿,只觉脚有千金之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为着陈慧的两个宫女发现了她,忙起身请安,林夙遥不理会跪着两人。 没有了陈慧身前人的遮挡,林夙遥的目光对上了陈慧虚弱的脸庞。陈慧也看到了林夙遥,对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撑着想开口叫她。 林夙遥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扶起她,却被陈慧用力抬起的手抓住了“真的,真的没想到还能见,见到遥儿妹妹……” “我,我这样子,很吓,很吓人,是吗?”陈慧语不成音,林夙遥用力的摇头,眼中却满是泪水,那泪水滴落在她和陈慧交握的手上,热热的,灼人。 “不,不要哭!”陈慧伸手想为她擦拭泪水,但已经力竭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林夙遥握住那只手“我不哭,慧姐姐,不会没事的,太医马上就来,求你,撑着些,你会好的。”林夙遥哭着道。她后悔,后悔没有在苏磬求她帮忙的时候把陈慧带出来。 陈慧费劲的摇摇头却让她更加的难受,林夙遥不顾她满身的血迹,爬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更舒服些。 “遥儿,遥儿妹妹,不要为我难过,生死之事早已看淡,以后,以后终于不用在难过了,你该,该为我高兴的!”林夙遥想要让她别说,保存体力,但是陈慧却没有而是继续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妹妹,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会如此有担当。”嘴角溢出一抹苦涩“也,也许是不够爱!” 林夙遥哭着求她不要说了,陈慧拉着她的手,这一次用了很大的力气“遥儿妹妹,我求妹妹一件事,陈家已然无人,但是,但是苏磬,她是个傻的,遥儿妹妹救她一救好吗?” 陈慧的眼不错的看着林夙遥,眼中满是恳求之意,林夙遥哭着点头“只要有我一日,绝对不会让苏姐姐出事。”郑重的承诺让陈慧放下心来,握着林夙遥的手慢慢的失去力量,她的眼睛落在不远处地上的一块玉珏上,那玉珏显然是掉落在地上的,边角破碎的痕迹明显,但此刻也无人在意。陈慧看着那玉珏,眼中空灵,像是最后的自语“若有来世,我们不再见!” 那最后的一句已然近于无声,随着声音彻底消散,那手臂也垂了下来,眼中的光彩彻底消失。林夙遥抱紧怀里的人无法“不!” 门外是终于赶过来的太医,千羽听得里头的声音止住了脚步,苦笑着将赶来的太医打发回去。虽然这宫里每天都有无辜之人死去,但是里面那个却多少有她的一份罪孽。 青鸾一直随着林夙遥进来,眼见自家姑娘的伤心难过眼中也蓄满了泪水,但逝者已矣这样也不是法子“姑娘,松手吧!陈姑娘已经去了,让她好好的安息吧!” 想起同陈慧在寿安宫相伴的那段日子,林夙遥泪水滴落,她自然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但是陈慧本不该死的,她的目光抬起落在之前那块玉珏之上。 轻轻的将陈慧放下,林夙遥起身几步上前将那玉珏拾起,玉珏的背面一个正是一个靖字。林夙遥手紧紧的握着那玉珏,不顾玉珏破碎的边角划伤柔嫩的手心。 转身向着外而去,青鸾低呼“姑娘!”一把扯住她不让她冲动,林夙遥呵道:“放手!” “不放,姑娘,这是宫里,不能冲动!”青鸾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是自家姑娘的神色让她怎么也放心不下。 林夙遥嘲讽的笑了笑“我知道这是宫里,放心,你家姑娘我还没那个本事能动手杀人,我不过是替慧姐姐还东西罢了!” 青鸾虽还是很怀疑,但是姑娘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当着云台宫的人把姑娘拖回去,只能松开手。心中暗自祈祷姑娘真的有分寸。 青鸾一松手,林夙遥就向外走。萧靖的成安殿离云台宫有些远,离着太医院,倒是近些。当初景元帝想来也是考虑到萧靖的身子,才将他放到这处。幸而两处的宫殿都算是偏僻,没什么人往这边来,不然林夙遥身上带着血迹的在宫内乱闯,只怕早就闹的沸沸扬扬了。 林夙遥站在成安殿的殿门口,眼中的泪意已干,但是怒意却不曾止住。手中紧紧握着玉珏,没有理会成安殿的内侍和宫女直接闯到了萧靖的面前。 萧靖还是一如往常的坐在轮椅之上,悠然的在莲池旁从手中的小盒中取些鱼食扔下,小看满池的鱼儿争食。 见林夙遥闯进来也只是笑着挥退一旁想要劝阻的内侍“四弟妹这般生气,可是同四弟吵嘴了,待我好生同四弟说说,四弟妹可千万不要生气才是。”萧靖笑着打趣。 林夙遥抬手将手中的玉珏扔到萧靖的脸上,那一下让众人一惊,萧靖躲避不急,那玉珏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众人大惊,萧靖身边的内侍更是怒目相对,若眼前的不是睿王妃,他们只怕要立刻拿下。 萧靖伸手擦拭了下脸上的血痕收起笑意淡淡的道:“看来睿王妃,不是来同我说话,那么不送!” ☆、第六十八章 林夙遥不知人的心该有多狠多冷才能无动于衷,想着陈慧在她怀中咽气的模样,她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满是恨意:“慧姐姐去了!萧靖!” 萧靖的脸色徒然一变,目光这才落在刚才林夙遥抛过来的玉珏之上,低头费力的将玉珏拾起,手指摩挲着玉珏,久久不言。她去了!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是了,想来,陈家之事她已得了消息。依着她的聪慧又怎么猜不到是谁的手笔。 林夙遥冷冷的看着萧靖的模样,眼中满是嘲讽之意,人死了再做这般又是何必。若心底真的有人,何至于真的不顾她的感受。 “萧靖,你真虚伪!慧姐姐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她临终遗言,愿下一世不复相见!” 林夙遥一字一句的话敲在萧靖的心口,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有劳睿王妃前来相告,若睿王妃无事请回,靖之事不劳王妃操心。” “萧靖,你当真是没有心。”林夙遥眼见他面对陈慧之亡如此淡然,心中为陈慧心疼不值。“萧靖,你会有后悔之日。”林夙遥气急转身就要走却撞上一人。 萧晟抱着林夙遥,他一下朝就得了消息,匆匆的往这里赶,刚好听到林夙遥和萧靖的对谈。陈慧之死亦不在他预料当中,不过思及陈家之事,倒是并不意外。只是他深深的看着一脸淡漠的萧靖,眼中亦闪过几分怒意。 陈家之事也好,陈慧也罢,他不过是看在萧靖的份上,但是现在他真的看不透自己的哥哥。萧靖,你究竟要做什么? 萧靖垂目,不与萧晟相对,兄弟两个就这样默然不语。林夙遥倚在萧晟的怀里,那一瞬所有所有的伤心难过都有了依靠。进京攥着他的衣襟,略带哭音的嗓音低低的述说“静之,慧姐姐死了!” “我知道,没事的!”萧晟收回看向萧靖的目光,轻轻的拍打安抚怀中的人,“我们回去吧!” 林夙遥点点头,任由萧晟揽着离开了萧靖的宫殿,静静的风吹拂而来,萧靖停在原地看着萧晟和林夙遥离去的背影。一滴泪水滴在了握着玉珏的手背之上,“我不在意的,你为什么要死,纵然你死了又能改变什么,果然还是一样的傻!”那声音很轻,轻的像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说给那个已经不在的人。 林夙遥被萧晟送回了重华宫,她惦记着陈慧的后事原不愿意就这样休息,却被萧晟直接拦住了,更衣梳洗之后将她抱至床榻“哪儿也不许去,睡会!” “我睡不着,慧姐姐那里?”林夙遥轻咬唇恳求道。 “千羽姑姑会处理的,你安心先休息。” “苏姐姐那?”林夙遥忽然起身道“我还未派人通知苏姐姐。”萧晟将她按下“我已派人去通知了,你躺着,我陪你睡会。” 言罢,萧晟也宽衣上床,林夙遥本来没有睡意,被萧晟这样抱着却有了安心之意,她靠在温暖的怀中,虽然尚未从陈慧死亡中走出,但是也好了许多“静之,慧姐姐,她怪我吗?” “不会,她的死与你无关。”萧晟抚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林夙遥闻言缓缓的闭上眼,两世下来,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是这是第一个死在她怀中的人。更是一个无辜的人,上一世为了萧铭,她也曾手染血腥,但是那些人到底不是死在她面前,且那些人到底算得上是她的敌人。只是陈慧不一样的,虽然苏磬与她相识更早,但是若论投契却还是陈慧,陈慧像是一个姐姐一般包容着她。 现在这个人死了,死在自己的怀中,死在了她的不作为上,再多的后悔都挽不回她的性命。 萧晟闭着眼等了许久,等到怀中的人真的睡着之后,才小心的将其挪开放在软枕上。 将外衣套好放缓了动作离开了内殿吩咐侍候的人好生注意这才转到书房。 书房内,冷轩和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已然在等候,住在宫中到底多有不便,很多亲信都不能随意召见,那两个锦衣男子具是有世家之子,才勉强能在初入重华宫。 见萧晟进来,三人忙要问安。“不必虚礼,都坐在吧!”萧晟止住了三人的举动,在主位上坐下。 “如何?”萧晟先问冷轩情况,冷轩起身应答“回殿下的话,燕语楼在京中所有的据点都空了,据点的人失踪没有消息,还有齐慎也一并从牢内消失。”说得时候冷轩低下头,一脸羞愧。 萧晟静静的听着一语不发,燕语楼之事他早有预料,齐慎之事却是让他微蹙眉头,他不认为齐慎在萧靖手中,但是这其中必有他的手笔。 “燕语楼之事不必再管,和那边的联系全部切断,还有调暗卫护卫王妃的安全。”萧晟冷静的给冷轩下令而后转向另两人道“要你们查的事情如何?” 两人中年长的人起身回话“回禀殿下,此事有些眉目了,只是时隔多年,兼很多证据早已经被人可以抹去,只查到此事当于前镇北侯陈元有关。” 陈家吗?萧晟沉吟许久,他一直再想萧靖对陈家动手的原因,联系今日朝堂之上沈熙云之举,萧晟心中微动,猛地起身,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走动,三人也起身站在相互对视不敢惊扰。 萧晟蓦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冷轩“立刻派人去镇国公府,不,你亲自去,找苏沐,不必多言只问他苏家可知罪。”萧晟满脸的冷凝,苏沐若是聪明就该从实招来,如是还打着小算盘,他总会叫他们自食其果。 林夙遥醒来时一室的安宁,听见声响青鸾几个忙掀开帷幔端着洗漱之物进来。 “王爷呢?”林夙遥起身由着她们侍候换衣梳洗一边问道。青鸾忙答道:“王爷去了书房,不让我们吵醒王妃。”林夙遥没有换上她们准备的衣裳而是另叫人拿了一身淡色的衣裳,头上只拿了玉簪简单的挽了个坠马髻。 “王妃可要传膳?”碧珠请示道,林夙遥这才想起自己从早起用了些东西,到这会儿都没再用过,只是她这会儿却是没胃口“先放着,我没胃口。” 这话一出,青鸾紫嫣碧珠碧玉都僵住,还是青鸾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也王妃好歹用些才是。” 林夙遥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了,青鸾见劝不过想了想给站在门边上的绿芽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王爷,如今也只王爷劝得动王妃。 只是这一眼偏上叫林夙遥瞧见了,她微蹙眉头看向绿芽,顶着王妃的目光绿芽如何敢动,只能跪下请罪。林夙遥倒也没为难她,只是转而看向青鸾“没有下次了。我去看看那瞧瞧,不许叫王爷知道。” 林夙遥又往云台宫而去,出了这等事情,云台宫内外氛围自然极为紧张。林夙遥不知母后将陈慧留在宫中之事父皇和皇祖母是否知道。但想来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只是这会儿人死在宫中却不一样,若是从前林夙遥未必明白,但是如今却是再明白不过,太后决计不喜母后,若是借此发作,只怕母后也该受责罚。 带着些许的忧心踏进云台宫,欲先给皇后请安,不想迎面就碰上了千羽。 “千羽姑姑!” “王妃怎么过来了?”千羽见她忙问道。 “过来瞧瞧,母后可好些了?”林夙遥回道,千羽闻言微微摇头“听到陈姑娘去了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还在歇息,王妃还是明儿个再来吧!” 林夙遥闻言沉默了会才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扰母后,只是慧姐姐这会儿在那?” “王妃安心,已经让人为陈姑娘收拾了仪容,等到晚些再让人送到宫外入殓。”千羽知道她的心思叹息道。论理尸体如何能留在云台宫,但是陈慧到底无辜。 “我再去看看她!”林夙遥低声道。 千羽也没拦着只道:“这会儿凤栖郡主在那,王妃只别久待!” 林夙遥点点头转身向着偏殿而去,偏殿内如今已是满目缟素,陈慧换了衣裳躺在床上,面容安宁。一个宫女一个孝服跪在一个火盆前烧着些什么。 见了林夙遥一行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哭泣不止。空寂的内殿另一头坐着个人,林夙遥近了才看清是苏磬。 此刻的苏磬脸色煞白,眼睛不错的盯着陈慧也不知再想什么。林夙遥默不作声的走到陈慧榻前,看了许久才转身来到苏磬身边。 “来了!”苏磬见了她眼睛倒是动了动,嘴巴张了张也不过是吐出这两个字。 林夙遥在苏磬的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陈慧“我知道你必然要怨我,就连我自己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呵,我不怨你,这是她选的路,我又有什么好不原谅的。”苏磬听了这话倒是有反应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林夙遥,低声道,只是声音中的悲戚之意太重了。 ☆、第六十九章 林夙遥张张嘴到底说不出来什么,良久才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言罢起身就要走,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难受的无法呼吸。 她到底过不了心底的那一关。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的声音“等等!” 林夙遥回身看向苏磬,却见她起身走到她身边“随我来,慧儿留了样东西让我转交于你。” 第38节 陈慧留下的?林夙遥眉心微蹙,眼露疑惑之意,可惜苏磬没有解释的意思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就回转,手中却是多了一个盒子。 将盒子递给林夙遥“陈家出事之后慧儿将此物交于我的手中,言若有一日她不幸……,就让我将此物交于你,内中是什么,我亦不曾看过。” 林夙遥将盒子接过,看向苏磬低声道“苏家不是能久居之地,如今局势难定,苏姐姐当早些抽身才是。人人都道江南好,苏姐姐当真不愿去江南吗?” “江南自然风光迤逦,只是于我却无没什么区别,你只安心,我不是慧儿,没有必死之意。好不好,总是这般过着。”苏磬低头淡淡的道。 陈慧的盒子不过是寻常檀木做的,看着没什么新奇之处,只是能叫她这般郑重其事的留下必然有缘故。林夙遥回了重华宫还是不没心思用膳,只将这盒子捧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遭,思虑许久到底没等萧晟回来只叫青鸾将钥匙寻了出来。若非苏磬之语,林夙遥再想不到陈慧竟然早就将钥匙送到了她的手中。 青鸾依着林夙遥的话在当日库房中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开锁的钥匙,林夙遥接过拿在手中,一个玉做的簪子,如果不说再瞧不出来。林夙遥拿着玉簪对着盒子的锁处转了几下,果然开了。 将盒子打开,最上面是一封书信,上书‘遥儿妹妹亲启'果真是给她的,林夙遥将信打开,逐字看去,脸色越发的难看。 最后反手将信拍在桌子上,沉默不语。“王妃!”这一下惊到了青鸾忙道。 林夙遥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多问,只是转头看向那盒子却是眉心紧蹙,不得舒展。 就在满室寂然之时,帘子忽然掀起,数位宫婢捧着食盒入内,将膳食摆上。这一下让林夙遥有些不悦“不是说不吃吗?谁让你们送上来的。” “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身子过不去。”随着话落萧晟从外进来。林夙遥见状起身迎道:“我没什么胃口,少吃些碍不到什么。” 萧晟拉着她的手在桌前坐下“我刚也忙着没用,这会儿正好一块。”却也不问她去做什么。林夙遥无法只能坐下依着他的意思一块用膳。 虽没胃口,到底在萧晟的目光下用了一碗碧粳米的粥。萧晟见了虽还是不满但到底没再逼着,只是临了撤席之事却是另叫了碧玉去厨房传话叫再备下燕窝粥,夜间再用。 碧玉偷觑了眼王妃的脸色,见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忙去厨房传话。 “若是真的饿了自然会用,哪里用得着这样。” “猫儿一般的就用那么一点,你倒是好意思提。”萧晟挑眉打趣。 林夙遥嗔了他一眼,“我是猫儿,你是什么?”这会儿用了膳,萧晟才有心思看她之前在做什么,那盒子倒是还在远处,林夙遥也没想着收起来。萧晟伸手拿起那信听得林夙遥这话回身就是笑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这笑意在看清信中内容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林夙遥见他这般如何不知道,只叹了口气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了出去,走到萧晟的跟前抚着那盒子“这是慧姐姐让苏姐姐转交于我的。我也是刚才看到,这东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静之的意思呢?” 萧晟初时怒意翻滚,待到林夙遥出言脸色才稍霁,将信件复又放回桌上,将身侧之人揽在怀中,手放在她的肩处,“陈家行此之事落得今日的下场却是罪有应得,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实在不能示于人。” 林夙遥听出他话中疲惫之意她看了信自然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事涉皇太后确实不好处理,只是“若是这事只咱们知道倒还罢,我只担心没这么简单。” “今日朝堂之上,沈熙云为陈家出言,要重审陈家一案。我之前还疑惑这此中的缘故,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未必在陈家本身。” “什么?”林夙遥心中一惊,从萧晟怀中起身看向他“如何和沈熙云有干系?” “自然不是他一个,这里头只怕还有萧靖的手笔,我已然派人去查,只怕过两日就该有消息。”萧晟道。 林夙遥闻言眉心微展,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解,萧晟担心她思虑太过不欲再说,只将盒子收起,两人都只略翻了翻盒内之物,看其于陈慧信中之言相符也就不再细看。 次日,萧晟去上朝,寿安宫却忽然传召林夙遥觐见。太后传召,她自然不能不去,那盒子被藏于密室之中,但心中到底不安。最后还是将青鸾留下,只带着碧珠碧玉二人去,虽两人时寿安宫出来的,但是林夙遥倒是不怀疑她二人会有背主之意。 因是单独宣召,寿安宫内也只太后并芸娘在,余者皆被遣至门外候着。林夙遥见此,立时知道今日之事只怕难了,心下反倒是冷静了许多。 本着不变应万变之礼,请安毕就候在一旁,只等着太后之意。 “昨日个哀家听了一耳朵,好似宫中出了些事情,睿王妃可知道?”太后淡淡的道。 林夙遥回道“孙媳只在重华宫待着,这宫中的事情哪里是孙媳可以问的。”话落一个茶盏飞来落在她的脚边,柳太后冷道“你不知,那陈慧死在你跟前,你倒是说不知道。哀家还没死呢,你好大的胆子在哀家面前糊弄。” 虽然觉得柳太后是有意的,林夙遥这会儿也只能跪下请罪“孙媳只是不敢惊扰太后。” 柳太后冷笑一下“没什么敢不敢,哀家也知道你如今靠着正经的婆婆,如何把哀家放在眼中。” 这话实在诛心,林夙遥眉头微皱立时就要说话,却不想太后却又道:“罢了,人都死了再追究也没意义。只是哀家怎么听说,陈家那丫头留了东西,宫中最忌私下传递消息,睿王妃你也是知礼的,这点该是知道的。” 这才是太后的目的,林夙遥听到这反倒是安心了“宫中规矩孙媳不敢触犯,只是孙媳与陈家姑娘倒是一场姐妹,留了些物件做个念想罢了,劳太后娘娘关心,是孙媳的不是。” 柳太后听她这般说,脸色却徒然沉下,“哀家一向觉得睿王妃聪明,如今看来确实聪明。你可想好了?” “孙媳愚笨,不敢当太后的赞誉。”林夙遥不卑不亢,好似真的没听懂柳太后话中之意。 柳太后眼中厉色闪过“算起来睿王妃进宫也有半年了,这么久也没个消息,皇家自来重子嗣。哀家原想着你们新婚也就不提,如今看来还是皇嗣重要。芸娘唤人进来。” 柳太后话出,林夙遥心中就知不好,果然芸娘出去回来就领着两个绝色的宫女。 “这两个你只领回去,该怎么处理你心中也有数。你是王妃,该大度些才是。”柳太后淡淡往林夙遥心口扎针想要看到预料中的变色。 林夙遥只撇了那两人一眼就回道:“孙媳谢太后娘娘的恩赏。”神色不变,让柳太后眼中怒色渐起。 三人去,却五人回,青鸾眼见自家姑娘领着两个娇嫩的宫人回来脸色立时就变了。回到重华宫林夙遥只吩咐碧玉道:“碧玉将人待下去安置。”多一句的话也无,什么待遇也不提。 这是林夙遥是想着早些打发了眼不见,但是来的两个却显然不是安分的,内中一个身量高些的闻言立时就福了福身子道:“回王妃的话,太后娘娘吩咐奴婢二人在王爷跟前侍候,不知王爷身边的事现由那位姐姐管着,好叫奴婢做个交接。” 这分明是拿着太后压王妃,青鸾脸色立时变了就变张口就要斥责道:“大胆,王妃理事岂有你们说话的份。” 两人顺势跪下但是脸上却无半点惧怕之意“奴婢只是领太后之命行事,请王妃恕罪。” 真是好得很,林夙遥冷笑一下。“既然你们对重华宫的规矩不熟,那就熟悉段时日再分派任务。碧珠安排下叫人好好教教她们规矩。”言罢不理会两人的脸色就进了里间,碧珠会意直接叫人将两人拖下去,顺道堵上了嘴免得惹主子不悦。 不过两个宫女林夙遥领回来却真的没放在心上,太后此举不过是示威警告之意,这也说明太后真的急了。但若是自己不交出那东西只怕之后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两个宫女就算打着太后的名号进了这重华宫还不是任由她处置,但是若太后真的狠心弄上两个大家女子,那她就真的麻烦了。 坐以待毙自然不是她的风格,但是若要挡住太后伸出的手那么就只有。“青鸾准备车驾,我要出宫。” ☆、第七十章 朱雀大街连着皇宫,文武官员上朝都是从此往宣武门,进太和殿。但是若宫中之人出宫,却多半是走西边的承天门。 一辆马车停在承天门处,守门的侍卫上前查验,车上的侍从掏出一面令牌,侍卫退后放行。马车顺利的离开了宫门。有初来的小侍卫瞧了纳闷凑到上官的身边“头,不查就这么放出去能行吗?” 侍卫头嗤笑了声“傻子,你也不看看那是哪的。重华宫的睿王妃要出宫,咱们还能拦着不成,以后长点心。” 小侍卫被头说了一顿也不恼,只笑嘻嘻的应了下来,待到过了会借着出恭离了门口转了几下复又回来。 林夙遥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青鸾陪在一旁轻轻的为她柔捏肩膀,力度拿捏的极好,只是却抚不平她的眉间褶皱。 忽的马车一个晃荡,青鸾身子一倾就要往林夙遥身上栽倒,立时扶住一侧的车壁,才撑住了身子。林夙遥也随着这晃动身子磕到了马车。 “王妃!”车门边的碧珠碧玉惊呼,青鸾稳住身子忙去查看。林夙遥揉揉撞到的手肘“看看怎么回事?” 碧珠碧玉闻言忙打开了马车,却见外头,已然被团团围住,随车的侍卫见车门开了忙道:“姑娘快进去保护好王妃。” 碧珠眼见不好,就要关上马车,“不必了!”林夙遥透过车门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侧身看了眼青鸾才道。 碧珠碧玉回身见王妃要下车顿时急“王妃不必担忧,这是京城,很快就会有人来的。”车外的侍卫发现王妃要下车急道:“王妃快请回!” 林夙遥淡淡的笑了下“他们既然是寻我的,我自然该见见。”却是直接下了马车。 此刻马车已经行至金鳞街,此处乃是官宦府邸云集所在,四周无闲杂人等,这些人挑了这里动手却也在情理之中。但于林夙遥一行却是不利,她轻车简从的出门,此刻不过是两个侍卫一个马夫,如何能挡得住对面十几个人。 见林夙遥从马车上下来,围着的人也是一惊,面露讶异之色。只为首之人眉心紧蹙“今日只为寻一物,王妃请回马车稍等。” 林夙遥长身而立与来人遥遥相对“此物我断不会给,青峰又待如何?” “若是这般,请王妃恕青峰无撞。明月!”青峰垂下眼,随着话落从一行人身后转出一位女子,她向着马车而来。碧珠碧玉眼见不好忙挡在了林夙遥的跟前。 林夙遥冷眼瞧着,那女子身手极好,那两个侍卫全不是对手,不过几招就败落,没了侍卫的阻拦,她直接上了马车,内里传来青鸾的惊叫身,林夙遥皱眉这样出言,青鸾已然被她推出了马车,只幸好不曾伤到。 碧珠将青鸾拉了过来,四人立在一块,青鸾眼中满是怒意,狠狠的瞪了眼不远处的青峰转向自家姑娘时已满是担忧“姑娘,怎么办?” 林夙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且不必说话。凉风吹过,寂然无声之下,众人心思各异。 不知什么时候青峰走到了她们的身前,不过丈许之地,林夙遥在碧珠的叱声中转过头看向青峰,离得近了才真的发现,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府中的那个小侍卫,是鹰终会振翅,没有身份的卑微,他原就不必人差,若非命运不济,他也该是是卓然于世的世家公子。可惜到底是回不去了,林夙遥淡淡的笑了笑。 “竟然劳动谢公子亲自出面行此拦路抢劫的行径,想来这幕后之人身份该是不低才对。只不知是无缘得见的司徒殿下,还是沈大人?” “是谁并不重要,姑娘,您不该留下的。”青峰所言却是当日沈熙云劝她离京之事。林夙遥脸色一沉。 “青峰时至今日你何必再言,当日徐州之事放你离去,你我之间自是两清,如今立场不同,多说无益。” 青峰眉头紧锁还要再出言“公子,马车内没有。”唤明月的女子从马车内跃了出来落在青峰身前回道。 没有!青峰的目光微闪,看向林夙遥,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林夙遥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此地虽偏了些,不过具是高门大族聚集之地,想来这会儿该有人发现不对了才是。” 青峰自然明白,他们将此处暂时控制但也不过是一时的,再不走就该叫人发现了端倪。“此物留在姑娘身上并无好处,那人待姑娘并不好,姑娘何必护着?” “谢公子若是寻不着那么请让路,至于什么东西我却是不知。”林夙遥冷冷道。 “公子和她客气什么,指不定东西就在她们身上,翻一翻不就……”话未完却被青峰一掌打断。捂着发肿的脸,明月不敢再言,只退到了身后。 林夙遥只看着眼中满是冷意,不理会青峰,直接领着她们三人就上了马车。车外青峰神色冷峻,却不曾看着只瞧着车夫扶起那两个侍卫就赶着马车向前驶去。负责包围的众人没有命令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是没有拦着,眼见马车就要顺利离开。却不想又一行人自前方而来,抬着一乘小轿在马车前停下。 林夙遥感觉到马车又停下就知不好,正犹豫是否出去却不想车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面容。 “我该唤沈大哥,还是沈大人?”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再唤沈大哥!”沈熙云低头进了马车,与林夙遥相对而坐,“遥儿妹妹这些日子可安好?” “我好不好,沈大哥岂会不清楚。沈大哥为何要如此做?”林夙遥嗔了一句,只是随即却又低低的道,带着些许的惆怅。权势当真这般重要,值得飞蛾扑火。 沈熙云还是一贯的模样,只是熟悉的人却会发现他眼中多了坚韧。比起以前的书生意气,现在的沈熙云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我所为之事不求遥儿妹妹理解,不过却绝非遥儿妹妹所认为的这般。太后绝非善人,遥儿妹妹若是当真要任人鱼肉?” 林夙遥淡淡一笑“我确是料不到沈大哥竟然会同他合作,只是那东西如今不在我的手中,沈大哥如今说得再多只怕也是不能。” 沈熙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却是忘了遥儿妹妹一向周全,却是早有准备。既然如此,遥儿妹妹保重,我告辞。” “不送,沈大哥请!”沈熙云转身就走,却听得身后复传来一言“青峰不过是谢家弃子,沈大哥何必将他卷入其中。” 沈熙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转身看向撇过脸去的林夙遥眼中闪过一抹笑,转瞬即逝“父母之仇他岂能不报,早在局中,如何能脱身。” 留下这句话,沈熙云跃下了马车。林夙遥看向默不作声的青鸾,叹了口气。 林夙遥抵达林府时早有林泽派来的管家在候着,见随行的侍卫竟然受伤心中大惊。“不要往内院递消息,先把人带下去请大夫,父亲在哪?”林夙遥一面吩咐问道。 “老爷在书房等王妃,老奴给王妃领路。”“不必了,你且处理着这里,不要叫母亲知道,随意叫个人带路就是。”管家听罢忙唤了个伶俐的小厮为领路。 林家前些日子已然彻底分府,林家二房搬出了靖安候府,也算是轰动一时。联想起如今朝中诚王风头渐起,不少人猜测林家分家多半是因此而来。 虽只是猜测,但却有几分原因在其中。林涣已然打定主意要站在萧铭一边,竟然连女儿都不顾。林婉如今被软禁在诚王府内。据暗卫禀报萧铭如今行事很是不对,动作频频。而林婉觉出不对,当然只怕有更深的原因,尚未查出,传信家族,想要寻求主意,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却半点不信,反倒是让她自己陷入此等境地。当然只要萧铭一日用得上靖安候府,那么林婉至少是无忧的。至于什么时候出来,端看萧铭什么时候能够骗的林婉相信与他。 “王妃,老爷就在书房内,可要通传?”小厮在门前停下请示道。 “不必了,你下去吧!”林夙遥道“你们也留在门口。”又对青鸾几个吩咐,这才推门而入。 只见林泽端坐在书桌旁,正看着什么,眉头紧锁,桌子一旁小盒子赫然是陈慧留给林夙遥的。“父亲!”听得声响抬头见女儿进来,随手指了一处“坐下说吧!” 等到林夙遥坐定,林泽将手中之物放在桌前“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这是陈家姑娘留下的,估摸着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将此物托付给别人,她昨日个去了,那人将东西送到了我手上。”提起陈慧,林夙遥心中满是伤怀之意。她的遗体昨日个已经出宫,这会儿这停在静水庵。安排了静水庵的女尼做法事。 林泽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睿王的?”“不敢瞒父亲,这是女儿自己的主意。” 第39节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份东西是要命的!”林泽脸色微变。林夙遥抬眼对上父亲严厉的目光“父亲不是一直想找这些!” ☆、第七十一章 一瞬间书房变得静悄悄的,林泽蹙起的眉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犹豫之色。林夙遥挺直身子回看父亲,凌然不惧,半点不退让。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父亲曾言是受太后之命才回京的,但是父亲所为却是与此相悖。父亲当日所说之事,十分里头只七分是真,女儿大胆猜测,这假的那一部分该是与前太子有关,或者说与当年那场祸事有关。而今这个恰是证明了女儿的猜测。“林夙遥的目光落在了那盒子上“当年太后授意陈家在秋狩之事上动手脚,意图让前太子与母后一起死在其中,却不想此事叫父皇察觉,只可惜没能救回前太子的性命。人言虎毒不食子,谁能想到身为生母的太后会要致亲子于死地。” 世人只道帝王之家无亲情,为了那唯一的位置父子兄弟反目,却不想太后身为母亲,竟然做下这般之事。只怕当年先帝亦想不到。 随着林夙遥话落,林泽脸的表情越发的凝重,目光移至木盒之上“遥儿还知道什么?” “父亲这么多年避出京城为的就是暗中查探当年之事,这么多年,太后以当年母后与前太子之事拿捏住母后,逼得母后避于云台宫不出,若非父皇,只怕这后位也坐不稳,更甚者将睿王抱离皇后身边。只是女儿实在不知前太子与父皇皆是太后亲子,太后之位皆稳若泰山,为何?”这是林夙遥理清所有事情后心中最大的疑惑。 “遥儿瞧着如今天下是否真的太平安定?”林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自然不是,外有北元,内有前朝余党,朝中党同伐异,暗潮涌动,若非这些年尚算太平只怕早就该出事了。”林夙遥道。 林泽点点头,“这些事情你能看得出来,陛下自然也明白。但是遥儿,陛下这么多年不立太子非是绝非因着前太子的缘故,实是因为太后。你只记着太后绝非好意,如今诚王能在朝中搅乱一团浑水,就是因着太后的缘故。“林泽的眼底泛起冷意。 不有些话他不好对女儿宣之于口,为一个情人害死亲子,世间有多少女人做得出如此心狠之事。 林夙遥度父亲之意大抵猜到其中只怕尚有不能与人言的阴私之事,美目转了几下却是歇了再问的心思。只这事到底不能再拖。萧晟心底的顾忌她不是不知,但是如今看来太后野心太甚,若是真的放任不管,一个能对亲子下手的人怎么可能顾念长在身边的孙子。 “此事,睿王不便出面,父亲看该如何处置。” “事涉皇家阴私,自然不好放到明面上,此事父亲自有打算。你且不必再管,只是遥儿,睿王那里,你可想好?”林夙遥明言此事乃是她的决定,林泽自然担心女儿因此惹恼了睿王。 林夙遥对着父亲笑了笑道:“父亲放心,睿王那里女儿自然会分说。只是有一点,此事尚有人插手,父亲若要施为却是不得不防。”林夙遥考虑许久还是决定不将沈熙云的身世告知父亲,况且这后头还牵着萧靖。 萧晟看着心狠绝情实际比谁都重情,不然也不至于对太后之事犹豫许久,何况是他护了这么多年的兄长。她敢出手太后之事,一则是太后确实做得过了,二则也是因为太后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哪怕这些证据递到皇帝的眼前,为着孝道。太后也不过是一个幽禁的下场。 父女两个又说了些话,林夙遥不动声色的将父亲的试探四两拨千金的挡了回去,只可分说与此事有关的消息,余者诸事皆是一问不知。 “你若是有机会不若去看看诚王妃,终究是姐妹,你大伯是打定主意要投向诚王,如今连女儿都不顾。婉儿到底无辜,你若是能帮就帮一把。”临走之前,林泽忽然道。 林夙遥回道:“父亲所言甚是,女儿也惦记着去看看婉姐姐。”“那就好!” 因着来时出了事情,回程林泽自然不放心女儿再轻车简从的,另外派了府中的护卫护送。 车马才出了林府的门就遇上一行人策马而来,为首之人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如出鞘的利剑,直指人心。 奔驰而来的马在马车前停下,林府众人立时跪下行礼,萧晟翻身下马将马鞭甩在侍卫手中,不理会跪了一地的众人,跳上马车打开车门。 林夙遥在马车之中就知似有不对,这在疑惑之时见车门打开,尚未来得急出声却被用力的双手抱入坚实的怀中。 马车内的青鸾几个见此忙偷偷的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林夙遥此刻也顾不得她们,那将窒息的怀抱让她晕眩。 “你怎么了?”林夙遥伸手抱紧身前的人。 “你非要吓死我才甘心吗?悦安,你到底要我如何!”萧晟的手紧紧的收着,半点不放松。 林夙遥这会儿才明悟这突然的一遭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底涌起些许的热意“对不起,静之!” 车外的纷纷扰扰,朝中的波云诡异,这一刻统统都不重要,静之,此生有你幸甚! 待到萧晟终于愿意放开林夙遥时,已然是许久之后,车外的人自然不敢有意见,有了睿王亲自来接,自然也用不上林家的护卫。只青鸾几个却是再上不得车,只得另寻了一辆马车跟着后头。 萧晟不曾再往林府,他听得林夙遥出事顾不得其他,匆忙而来,但是如今再想,却是不适合这个时候见林泽。 林夙遥倚在萧晟的怀里“静之,我将那些证据交给了父亲,你可会怪我?” 萧晟轻抚怀中人的背淡淡的道“到底是皇祖母做下的,因果有报。我虽然念着皇祖母这么多年的抚育之情,但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了断。这事你不做我亦要做,哪里来的怪。” 林夙遥侧身看向他,似乎要从他的眼中看出真意。萧晟只笑着将头靠向她“看清了吗?” “看不清!”两个人的头紧紧靠着,林夙遥喃喃的道“这辈子都看不清,只要你一世都这般!” “好!”萧晟回道。 三日之后,皇帝下旨彻查前陈家一案,不想却查出新的证据,永安伯府与陈家有数封迷信往来,涉及二十五年前文帝年间围场一案。此案致使前太子薨逝,一时之间朝野震惊,皇帝大怒,下旨彻查。一系列证据表明,当年围场一案却是陈家与永安伯府所为,其中甚至有前朝余党牵扯。 朝中众人无人敢再出言,唯恐牵扯其中,有心怀叵测者试图将借永安伯将睿王牵扯进去,毕竟内外皆知睿王的一大依仗就是太后,永安伯府身为太后母族自然与睿王亲厚。 可惜此举不过白费功夫,永安伯自始至终不曾投靠睿王,而是与齐王和诚王来往密切。不过这些事情都将皇帝暂且按下。刑部大理寺在皇帝的授意下很快就将此事判决。陈家已满门不存,尸体都找不到,自然也就无从加罪,而永安伯,朝中本以为陛下会看在太后的份上从轻处置,更有些心思深沉者思及当今乃是当年的受益者,心中闪现些不敢对人言的想法。却不想永安伯府满门抄斩,皇帝半点情面皆无。 宫中太后更是自此事事发就称病闭门不出,至于到底是真的还是另有原因谁也不敢妄言,只因永安伯竟然当殿言及,此乃太后之意。 虽有大臣当即痛陈永安伯离间天家亲情,其罪可诛,但是话落人耳,心中生疑,谁人敢问,谁人敢言。满朝文武却是无一人敢为太后出言。 天色微沉,入冬之后京中连着数日的降雪,到今日才有些晴意,但到底还是不明朗。 往日端庄肃穆的寿安宫,如今却是寂寥无声。内侍宫女皆是小心行事,生恐触怒主子招致大祸。 殿前轮值的内侍缩着手脚轻声的议论“这天可真够冷的,如今连炭火都不够用了。”想寿安宫何曾出现这般困窘之事。那内侍口中带着不满之意。“胡言什么,如今这时候,咱们也只得忍忍。”年长些的内侍忙斥道。 前头说话的内侍闻言只得收声,内务府踩低捧高是常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心中不忿,寿安宫被禁,外头的不知道,宫里的却是明白,太后是陛下生母,内务府就算再如何也不敢在这上头使坏,因此主子却是无碍,但是他们这些下头的却是再没往日的好日子。 白雪皑皑,远处突然有身影出现。年长的内侍忙推了下一旁人,两人看去,明黄的车架,是皇帝。心中欢喜。 寿安宫的正殿内,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柳太后却似老了十余岁,垂垂老矣的恍若行将就木之人,只怔怔的看着那柱石,就算是身为帝王的亲子进殿也不曾抬眼瞧一瞧。 ☆、第七十二章 柳太后可以视若无睹,内侍宫人却是不能,芸娘立在柳太后的身侧见景元帝,眼中湿润,很是激动“陛下!” “芸娘姑姑,都下去,朕有些话同母后说!”景元帝淡淡道。芸娘闻言脸色一白,当即就跪倒在地“陛下,娘娘是冤枉的,陛下怎能听信谗言怀疑生母。陛下三思!”义愤填膺的呼叫,没有动摇景元帝的心却也让柳太后有了反应。她木然的转过脸看向跪着的芸娘,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看得芸娘心惊。几步爬到太后身边“娘娘,您快说给陛下听,陛下会信的。” 景元帝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语不发。柳太后抬起手轻轻的抚着芸娘的发鬓“下去吧!哀家同皇儿说会话。算起来,二十年了,咱们母子都不曾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后一句却是抬头看向景元帝说的。 芸娘尚不愿,但太后开口直接让内侍将她拉了出去。路过景元帝跟前,芸娘尤不死心“陛下,那是您的生母,陛下总该想想娘娘为陛下做的事情。”还想再说却被人拉了出去。 待到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景元帝自顾自的在柳太后身前坐下,就如同柳太后所言,他们母子其实很多年都不曾好好说过话,就算是来请安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说了两句就走,左不过是宫中之事或是萧晟之事。内中的原因,外人看着都以为是为了皇后,但是真正的根源从来不是那个。 看着柳太后苍老的容颜,景元帝缓缓的道“儿臣还记得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儿臣缠着皇兄待儿臣出宫去玩,皇兄拧不过儿臣答应了。只是不想和侍卫走散又遇到了市井无赖,皇兄护着儿臣受了伤。儿臣回宫之后却发起热,母后记得都哭了,把儿臣和皇兄放在一块,我们两醒来,母后抱着我们哭,那个时候我们母子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我和皇兄是母后最在意的人。就算皇兄成了太子,我也从来未曾想过这一切会有不同。“景元帝的声音开始沙哑“可惜朕的母后早在二十五前就死了!” 面对儿子的愤怒怨恨柳太后怔怔的看着,垂下眼帘,那是太过久远的记忆,她的儿子,是什么让她狠下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她的长子一向孝顺的,天家无兄弟,但是他们兄弟两个却一向要好。可惜一切都太迟了,闭上眼不愿再去想。 景元帝默然的看着自己的母后,眼中最终闪过一抹失望,这么多年,若是母后真的毁了也许就不会将晟儿抱到身边。也罢!“母后年纪大了,只好生在这寿安宫中修养。” 行了几步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轩儿!”景元帝止住了脚步,停驻了会“太后自行保重!”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泪水盈满眼眶,柳太后怔怔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 候在门外的芸娘见景元帝出来立时迎了上去“陛下!”景元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芸娘姑姑照看好太后,寿安宫只交给姑姑。”这是真的打算将太后幽禁,芸娘的心凉了。 “陛下,娘娘真的有苦衷的,看在睿王殿下的份上!”话未完就叫景元帝打断“看在晟儿的份上,若非朕将晟儿送去北疆,也许今日早就朕要面对的就是同室操戈,兄弟相煎。“景元帝的眼中满是讽刺之意。 芸娘张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来,景元帝也无心再听,一甩衣袖就离开了寿安宫,大抵有生之年不会踏入其中。 永安伯府彻底败落,连着柳太后也禁闭深宫,朝堂之上的水越发的深了,整个京中在冬日里显得肃杀。受此牵连的家族不少,接连抄了十余家,京中人人自危。 诚王府内,萧铭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先生,陈安明进了天龙卫所,若是他说出些可如何是好?”萧铭对面坐的是一男子,看着有些年纪,鬓角微白,风姿特秀,一身儒雅端庄之气。 此刻他淡然一笑“王爷不必担心,他就算想说总要有机会,这世间唯一不会泄密的就是死人。”轻描淡写间就决定了一个官员的生死,难怕这人原本是朝中的大员,官居礼部侍郎,如今也被关押在看守深严的天龙卫所。 听得这话,萧铭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却是笑道:“有先生这话,本王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本王如今却是无人可用。” “如今局势混乱,王爷不妨韬光养晦,太后和永安伯府一倒,陛下和睿王早晚要起冲突,到时候殿下自然可再行事。” “本王醒的!”萧铭待他很是信服,听得这话立时点头,两人复又说了些事情,萧铭就起身离去,那人亦起身却不相送。 萧铭出了屋子脸上的谦虚立时收的一干二净,眼中满是冷意。手心紧握,柳太后如今已然无用,那么这人留着也没多大的用处。 萧铭离开中年男子却是不复又坐回了原位,陷入沉思之中“父子,萧铭已生二心,留不得!”一道身影从里间转了出来,来到中年男子的身畔。 来人容貌同中年男子有几分相似之处,却是谢家如今的主事之人谢谦,而中年人竟是谢家的上代家主谢坤。 谢坤摆摆手淡笑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至于为我们所用,不碍,如今还出不了什么事情。总要等到他登位,你妹妹如今怀有身孕,如是个男孩将来之事也可徒之。” 听父亲提起妹妹,谢谦嘴角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下冷嘲,不过是个落在外头的私生女,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然想着皇后的位置。可笑! 儿子的不屑的模样谢坤自然瞧出来了,却也没说什么,若非用得上,他自己也未必想得起这么个私生女。左右儿子一向有分寸。 “柳太后如今成废子,宫中的消息再也递不出来,到底不能不妨,若是可能不妨从皇后那里下手,太后既然被废,后宫之事十之□□要落在她的手中,到底也是咱们谢家的血脉。”谢坤似笑非笑的道,嘴角勾起,萧家当初夺位,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不过这些都不急,如今京中的水太浑了,低调些也是好的,若真的有必要只将那些人暴露出去也无妨。司徒那头可有怀疑?”谢坤转而道。 谢谦眉头轻皱了下才道:“他如今说几句话都喘气哪里还有心思顾着这些,只一心想要着让沈熙云认他。” “哼,到底是老了,只是他一下心机深沉,你且防着些。只怕他还有底盘,若无万一觉不能叫他察觉出来。”谢坤犹不放心,叮嘱儿子几句。 父子两个又说了些话,临走之时谢谦做不经意道:“柳太后幽禁,儿子在宫中尚有几个人,父亲可要派人递消息?” 谢坤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只道:“此事为父自有打算,你且去就是。” 打发走了儿子,谢坤凭窗而立,遥遥的看着宫中的方向,什么情义,不过是利用罢了,也只是她傻还会相信这个,四十多年了,如今这样也好。谢坤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年少时看不过家族的事情,选择离家远游,那一年在京郊的桃林碰上了踏青的伯府千金。回眸的一眼定下了一场孽缘,可彼时谁又能知道,只以为是天赐的良缘。 情根深种,他更名换姓的科考,想着他日抱得心爱之人归。可惜到底抵不住命运的作弄,家族得知消息暗中施为诱导永安伯府送女入宫。他在桃林等了她一天一夜要带她离开,可惜她没有出现。 后来她入了宫成了妃子,他放弃所有的挣扎回了家族,二十多年前他回到京城,借着家族埋下的势力见到了她。不过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她信了,信了自己所有的话。甚至以为自己被她儿子杀时,挑拨几句就傻傻的听他们的话在秋狩的时候动手脚,就为了让她儿子也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可惜他们的目的自然不会是个女子,而是她的儿子。 ☆、第七十三章 大楚景元十七年的冬天注定是一段不能平静的日子,前有前镇远侯陈元与永安伯府勾结谋害前太子之事事发,后有陈家旧部敲响惊天鼓,告前太傅国丈王大人与前朝余孽勾结,娶前朝后裔。当今皇后竟然是前朝末帝之外孙女,满朝哗然! 重华宫内,林夙遥来回的度步,神色难安。忽然帘子掀起青鸾快步进来“可有消息?” 青鸾遥头,见姑娘露出失望之意忙劝道“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不晓得哪里来的大胆刁民诬陷,陛下圣明自然不会信的。” 林夙遥闻言却是只是微微摇头没有接口,她们不知就理自然都只当那人是胆大妄为,空口攀扯,谁能想到这就是真相。只是这件事情瞒了这么久,这个时候爆出来,若说后头无人她再不肯信的。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萧晟与她,想来只有谢家。 太后刚刚倒下,谢家已然被盯上,这个时候将此事捅出来固然萧晟得不到好,谢家只怕也难以脱身。林夙遥眉头紧蹙,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脑中一团乱麻委实想不出头绪,只是忽然闪现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大可能。青鸾见姑娘陷入沉思,也不敢出言打扰。不想帘子再次掀起,碧玉匆匆进来“王妃,王爷回来了!” “在哪?” 碧玉喘了口气回道:“王爷已经到了外殿,且”林夙遥不待她说完就提起裙摆快步走了出去。却是不曾听到碧玉后头的话“安王爷来了。” 第40节 重华宫正殿,萧晟端坐主位之处,他的对面是许久不见的萧靖。他们兄弟二人自上回不欢而散之后再未曾见面,就算萧靖调走了燕语楼的精英,萧晟亦不曾说过什么。 萧靖的脸色尚好,比之之前精神许多,若只是这般看着倒像是身体好转的征兆。但萧晟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尚未来得急开口,就听得匆忙的脚步声。 殿中之人皆向殿门望去,只见一道身影疾步而来,见了他二人才止住了脚步。林夙遥小跑着过来不想一踏入正殿却见萧靖亦在,脚步顿住。伸手抚了抚鬓角微微喘了喘气才带着笑对萧晟道:“王爷!”又转而对着萧靖道:“不知二哥前来,失礼了!” 萧晟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拉起她的手走回了主位坐下,从袖中掏出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细汗,此情此景让一旁的萧靖额头抽动差点暴起。 林夙遥初时未觉,无外人在时他们一向随意的,但是眼角撇见萧靖的反应才觉不妥,脸色顿时绯红,微侧过头避开萧晟的手“咳,王爷,安王爷前来只怕是有要事。” 听了此话,萧晟眉头微挑收起手中的帕子。林夙遥的目光落在萧靖的身上,才出了这事萧靖就上门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联林夙遥头一个不信。 “四弟,单独谈谈可好?”萧靖扫过林夙遥对着萧晟道。“悦安不是外人,二哥若是有话但说就是。”萧晟否决了他的要求。 萧靖的嘴角僵了下,沉默了许久才苦涩的一笑“也罢,你一向如此。” “不管你信不信,此事与我无干。” “但安王爷必然知道是谁做的!”林夙遥不等萧晟回答,抢先道。 萧靖的眼中闪过不悦之色,看向萧晟见他没有反应,脸色立时一变“萧晟,武曌之祸,你何时变成这般?” “二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悦安如何,与二哥无干,她是我的王妃,我自然会护着她。”萧晟冷淡道。 萧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才道:“想必我如今再说什么你也不信,我也不想为此多费口舌,只晟弟,衍儿到底无辜,他一向最敬重你,我只望你记着他素日的乖巧,将来护他安好。“ 这些话听得分明有托付后事之意,林夙遥只觉眼皮直跳,是了,眼睛不错的盯着萧靖的面容,见他脸色红润,心底稍安,上一世萧靖正是在景元十八年的春天去的,只是那时候他已然是形容枯槁,而眼前之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病入膏肓。 林夙遥心内稍安,眼前一闪,萧晟忽然发力,身形移动,伸手就要拿住萧靖,一直护卫在萧靖身侧的侍卫反应迅速出掌挡回去,转眼间就过了几招,但到底不敌萧晟被他一掌打落。萧晟不理会落败之人,一把握住萧靖的手腕,萧靖避不开只能任由他把脉。 只这一握萧晟的脸色立时大变“萧靖!” 萧晟的声音是少有的怒意,就算是柳太后之事亦不曾叫他如此变色,林夙遥只听着就知道不好,度步至他身侧。 萧靖在萧晟出手之际就知不好,但是他如今也不过是能行动自如,若说要和萧晟动手那是万万不能,只懊恼刚才叫一个女人气的失了分寸,以至于叫萧晟看了出来。 “晟弟放手。”萧靖不动声色的想将手收回,萧晟深深的看了他许久,手一松放开了他的手,冷冷的道“来人,送安王到偏殿去。萧靖,我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现在也该闹够了。” “萧晟,父皇很快就会封闭重华宫,你又能困我到几时。”兄弟之间仿若真的撕破脸,寸步不让。 林夙遥如今却是泛起了糊涂,只看看萧靖再看看萧晟联想刚才萧晟之举,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萧靖自来病弱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如今看着却是越来越好,她只当他寻得了名医,但是看萧晟气怒的模样只怕未必是名医,而是用了什么透支身体的药。 心里想得明白,心中对萧靖的疑惑也就越深,轻轻的拉了拉萧晟的衣袖待他转过来含笑道:“王爷何必气恼,王爷和安王兄弟情深,想来父皇就是知道也会欣慰。” 萧靖手握成拳看向林夙遥言笑晏晏的模样满是冷意“睿王妃好手段,本王倒是小看了。” “冷轩带安王下去。”萧晟直接命令,萧靖只能气恼的随冷轩离去。 虽将萧铭留在了重华宫中,但是就如萧靖所言,皇后身世之事已然闹得沸沸扬扬,难怕是做样子,景元帝也必然要有所动作,封禁重华宫亦是对萧晟的保护。 萧晟抢在重华宫闭宫之前分派任务,头一件就是下令暗卫不惜一切一定要护住皇后,另外就是针对此事的反击。此事虽不是谢家出手,但是根源却还是在谢家身上。只要铲除了谢家,萧铭不足为虑。 因此萧晟下令让人将谢家谋逆犯上的证据送往天龙卫。比起皇后的出身,无疑谢家谋逆之事更加的重要。宜川谢家一手掌控了宜川的所有,政令在当地根本不通,朝中早有异议,如今既然有机会怎么能不出手。 皇帝雷霆手段,谢家眼见就要倾倒,谢谦绝非无能之人,直接断尾求生,趁着朝廷的抄家的旨意未至,将谢家所有的一切移走。 如此一来谢家谋逆之事坐实,朝廷发下通缉,但是谢氏一族却如消失一般,无半点消息。 萧铭狠狠的踢到了桌子,脸上满是狰狞之色“还是没有消息?”跪在地上的人低垂着头颤声道“求殿下恕罪。” 勉力将心中的怒气压下,萧铭双手握成拳“下去,三日之内一定要得到谢家的消息。” 将手下的人打发,萧铭倒回了位置上,垂下眼帘,眼中满是恨意,萧晟!他到底是低估了萧晟,本以为可以借着皇后的身世彻底将萧晟拉下,没成想却被他反将一军,如今谢家没有踪影,他手中的势力全部瓦解。而萧晟虽然被关在重华宫,但是却分毫未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诚王殿下可是后悔了!”一道声音忽然响起,萧铭脸色一变“谁?”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萧铭眯着眼看过去,却是一个锦衣公子,细看之下,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原来是谢公子,久闻大名,未得一见,请坐!”谢谦度步进来随意在一处坐下,举止从容淡定,好似真的受邀前来的贵客,而不是忽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萧铭打量了番谢谦“谢公子果然了得,谢家谋逆之案已成,谢公子还敢在京中露面,当真不怕?” “谢谦有何怕,该怕的诚王殿下才是。谢家究竟如何,咱们都心中有数,先辈自然早有预防今日之祸。只是若殿下与我谢家联系之事叫当今知道了,虽说景元帝未必会背上杀子之名,但是殿下将来的只怕……”未尽之语自然是两人皆明,萧铭的脸色一变,豁然起身“你待如何?” ☆、第七十四章 谢家之案落幕,已然是进了腊月。这一年朝堂之上连番换血,受镇远侯和谢家之案牵连的朝廷官员委实不少,虽不至于血流成河,却也叫天牢住满。 为了一扫这一年盘旋于京城之上的郁气,今年的宴席自然分外的重视。诸位皇子,连着才在北疆待了不过数月的齐王也被招回了京城。又因为宫中无主事之人,皇帝也解了重华宫的宫禁,将后宫之事委至睿王妃手中。 纵然皇后不理事,但皇帝尚有贵妃,四妃在,何至于身为儿媳的睿王妃接受正月的宫宴,怎么看都是于理不合之事。 皇帝亲旨,太后失势睿王却不曾搬出宫外,尚留在宫中,如今睿王妃又掌握宫务,圣心如何,自然是见了分晓。 不独外人,就是林夙遥对着皇帝的旨意也是吃惊不小,宫中之事岂会简单,就算她手捧圣旨,但那些妃子都是长辈,她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过是个王妃,只需要几位妃子拿捏住长辈的身份就能捆住她的手脚,幸而她上一世就执掌后宫,对于宫中阴私知道不少。这才堪堪压下了那些诡异伎俩。 这般忙忙碌碌的,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萧晟这些日子亦不得闲,每日随皇帝听政,朝堂上的事情多有垂询。在朝臣看来,这是皇帝立储的讯号。虽闹出关于皇后身世的传言,但是没有后续,想来也不过是有心人放出的谣言。到底是嫡子正统,且能力出众。自然无人对此有异议,至于其他几位皇子的簇拥,不愿死心,但奈何实力有限,难成大器。 朝堂之上倒是陷入难得的宁静。林夙遥斟酌完明日大宴的事情,捋顺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这才将手中的菜单递给碧珠“既然没问题,就让御膳房按这个安排,只明日都醒警些,不要出岔子,尤其是几位母妃那里。安排伶俐些的。” 碧珠应了声就退了出去要去安排,不想和进来的萧晟险些撞上了“王爷!” 萧晟摆摆手示意她退下无碍,伸手接下身上的大毛衣裳,递给一边候着的碧玉。林夙遥起身相迎“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本来也没什么事,衙门早就封了笔,父皇唤我不过是那些旧日的折子指点一二。”萧晟拉着她的手坐回了炕上“手这么冷,也不多穿些。” 林夙遥笑了笑“哪里冷了,这屋里暖和的很。”萧晟虽然是外头进来,但是他习武之人,身上暖和的很,却是不怕冷。林夙遥身子虽然没什么毛病,但到底不过是闺阁女子自然体质偏虚些,如今叫萧晟一握,只觉暖意顺着手心涌入,很是喜欢。顺着萧晟的意靠入他的怀中。“这些日子看着很是顺利,但我心里总不得安宁,太平静,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 萧晟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很快就没事的,谢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长久不得。” 林夙遥笑了笑,转而说起其他“明日可让安王出席?”,萧靖先前被萧晟直接留在了重华宫,萧晟也是发了狠,直接将萧靖身边所有的联系都给断了。可见萧靖真的把他惹恼了,先头萧靖还闹腾过,像是不甘心,但是眼见燕语楼都让萧晟给拆了,这才不动作。 重华宫解禁,萧靖也没再留着而是回了他原先的宫殿住着,但如今身边的人都是萧晟给的,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纵容这个兄长了。甚至把九皇子也送了过去,想来是想借此牵制萧靖。 有没有效果不好说,看着是老实了,只林夙遥每每想起上一世萧靖所为,以及陈慧的死就总放心不下。 “二哥这些日子好了许多,每日关着也不好,有衍儿看着无碍。”萧晟沉吟了会道,这是让萧靖出来的意思。林夙遥点点头没有再问,萧靖在萧晟心中的位置极重,等闲之事萧晟不会把他怎么样。 宫中宴席前殿是文武百官,后殿是诰命夫人,今年太后和皇后都不出席,但是宫中尚有贵妃和四妃,林夙遥自然做不得主位,若是今日睿王封了太子,她是太子妃却是另当别论,如今按着长幼之序她坐在齐王妃的下首,诚王妃的上首。 难得的今日林婉也来了,她抱病在家多日,如今瞧着却是像久病才愈的人。林夙遥不动声色个的打量番许久未见的堂姐,眉头微微皱了下。 只是随机就被齐王妃的话打断了“听说这次的宫宴都是弟妹的功劳,四弟妹正是能干。” “父皇的旨意,我小儿家家的知道什么,不过是萧规曹随,依着往年的规矩行事,当不得大嫂的话。”林夙遥淡淡的挡了回去。 齐王妃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到底是不忿的撇过头去。林夙遥神色淡然,无视那些隐晦瞧着台上的表演。 子时将至,璀璨的烟火映染了整个天空,火树银花不夜天。一道道明亮的火光升空,形成五彩绚丽的图案,昭示皇家的辉煌,但这辉煌与光明背后的黑暗却永远无人知道。林夙遥在漫天的灯火下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前世今生她都脱不开这宫廷,但那又如何。 烟花之后却是到了离席的时候,退席自然也是有安排的,诸位诰命按品级退席。只是没想才退了一半,却听得吵闹惊叫之声响起,林夙遥刚要起身离席,听到这声音立时皱起眉头,这宫宴是她安排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亦不好同皇帝交代。立时就要打发人去看,却不想忽有两个身手敏捷的宫女推开人群来到她身边“王妃快随我等离开。” “你们是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林夙遥警觉的后退几步看向来人。两个宫女面容普通此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王妃,我们是王爷派来的,前头出事了,齐王与诚王逼宫。禁卫营有策应,宫中已经不安全了,王妃快随我等到安全之处。” 什么?宫变!林夙遥脸色一白“王爷呢?王爷在哪?” “王爷无事,还请王妃不要再耽搁了。”一个宫女急道,林夙遥扫了眼周围,已然开始有乱象,她又看了眼身前的两个宫女,身子向后靠了靠,依着青鸾“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王妃放心,王爷吩咐我们带王妃去云台宫,云台宫偏僻,只等前头的事情结束,王爷就回来接王妃。” “是吗?可惜你们说得话本王妃可不信,碧珠!”林夙遥说完,和青鸾一起向后一倒。果然那两个宫女立时出手就要想要擒住林夙遥,可惜慢了一步,碧珠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那人后头,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而后与另一人打了起来,林夙遥被碧玉扶起,站定之后让碧玉前去相助碧珠,二打一自然顺利将人拿下,她此刻也没有问话的意思,就算是问了也未必是真的,直接让碧珠处理。 这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人,前头闹的厉害,负责广元殿护卫的侍卫头领见睿王妃受袭,脸色变了几变忙跪下请罪。林夙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问罪“前面情况如何?” “回王妃的话,有不明身份之人假扮禁卫军,刚才是想冲击广元殿,此刻已被拿下。” 那么情况还未到最糟糕的时候,林夙遥皱眉道“立刻封锁广元殿的出口,将众位夫人都请回来,还有安排所有的人看守广元殿的入口,觉计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那侍卫首领犹豫了会领命道:“是!”就去安排布置,林夙遥眉头紧皱,手心紧握,千万不要有事。 虽然是女眷,但是到底都是诰命夫人,其中更有历经几朝的老夫人,林夙遥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自然不敢闹腾。但心中未尝不焦急,毕竟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林夙遥虽然不信那两个宫女之言,但是事出必有因,自然没有忘记齐王府和诚王府的家眷,可惜齐王妃和诚王妃具是没有踪影,倒像是坐实了这事。林夙遥不敢大意,派人将张贵妃和四妃严加看守,不理会她们的责骂。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一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似乎昭示着一切尚未结束,林夙遥端坐在位置上,脸上满是肃然之色,挺直的身子。 许久,声音渐渐淡去,脚步声匆匆传来是负责守门的侍卫首领带着一个内侍匆匆赶来“参见王妃,前殿已然安好,王爷派奴才前来给王妃传话。”说着呈上一块玉珏。 碧珠碧玉不敢大意一直立在林夙遥的身前,如今见了玉珏伸手接过而后转呈上。盘龙玉珏,林夙遥眼中闪过一丝喜意,伸手去接,但是未触到玉珏就脸色一变。 可惜晚了些,那内侍既然携刀,一刀劈下,将拦着的碧珠碧玉两人砍倒,林夙遥后退不急。眼见就要被那人伤了,却不想飞来一支利箭,正中那人胸口。 未等她安下心来,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拖住,只来得急看见飞驰而来的身影。 ☆、第七十五章 林夙遥悠悠转醒,以手撑住头,她这是在哪?举目正要四望。“醒了!”忽听得人言,抬头看去,只见床边站着一人。 “林婉!”林夙遥惊呼,从床上翻起看了看四周,布置精巧的处所,瞧见床边的摆设林夙遥微微放心,是宫中御造,那应当尚在宫中。 林婉的脸色不算多好瞧见她的举动嘴边泛起冷笑“就算是还在宫中又如何,谁也救不了你。”言语中的恶意分明,林夙遥微蹙眉头从床上起来,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裳“婉姐姐明人不说暗话,你当真要同他一起万劫不复,顺道带着林家不成?”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林夙遥虽不知具体情况,但是只瞧眼前却也明白此次之事多半是萧铭惹出来的,至于将她擒来,只怕是为着脱身。 林婉的脸色越发的白了,抿着唇半天不语,只是阴深深的盯着林夙遥“你有什么资格再这里看不起我,就算睿王能赢又怎么样,你此刻不过是阶下囚。” “小妹正需婉儿姐姐相助,若是姐姐愿意相助,小妹可担保伯父一家绝对无忧,甚至姐姐也可以借此脱身,他待你并不好。” 不得不说这话打动了林婉,她的脸色变了几变,就在这会门忽然被打开,林婉见了来人脸色有些难看。林夙遥知觉回身望去,却是萧铭。 “出去!”萧铭冷冷的对着林婉道。 林夙遥看着林婉踉跄的离开眉头皱起,看向萧铭眼中满是戒备之意。 萧铭向前走了几步,林夙遥立时后退“萧铭,你现在回头还不算晚,父皇不会要你的性命。” “不会要我的命,但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天日。”萧铭冷笑道,忽然伸手抓住林夙遥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 林夙遥避不开,含怒道“萧铭,放手!” “不放!”萧铭握的越发的紧,林夙遥有些吃痛,隐隐有些不安。直到萧铭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她眼中现出惊惧,为什么? 他们素来没有往来,就是面也没见过几回,萧铭为什么?林夙遥惶恐之时却听得萧铭似是不解的自语“难不成你真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得了你就可以得这天下。梦中你本该是本王的王妃。” 林夙遥的身子颤了几下,咬住唇吞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为什么萧铭会有这些意识。 萧铭被林夙遥的动作惊醒对上那双饱含怒意的明眸淡淡的笑了“现在把这一切纠正过来也不晚,夙遥,遥儿,你会明白的。”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王爷,可以走了!” 林夙遥挣脱不开萧铭被她带着出了房间,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寿安宫中。 第41节 寿安宫的寝殿内,此刻有不少的人,林夙遥虽然不通武艺却也警觉其中殿内外只怕藏了不少人。在这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离开的林婉。 林婉只看眼她被萧铭紧扣住的手腕就低下了头,看不清想什么,林夙遥心中有些焦急,她四下张望想要寻找寿安宫内之人。 目光落在一处时却是僵住了,那是柳太后!寝殿内算起来应该是两拨人,一拨人是以萧铭为主,而另一拨离得有些远,两拨人可谓泾渭分明,但是只看他们俱在此处应当是结盟的关系。 而柳太后此刻已然没了气息,紧闭双目同一个男子相互依着,那人胸口亦有一利刃,看样子也是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林夙遥的眼中满是惊诧。 萧铭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很惊讶吧!那是皇祖母的情人,如今死在一块也算是得偿所愿。” 太后的情人,林夙遥一双美目大睁,许是目光太过惊疑,另一拨人的头领一直站在柳太后和那死去那人身侧的男子侧过头看了过来,见到她眼中闪过些什么。 “萧铭,你这是什么意思?”寒霜一般的声音显示了那人的不悦,目光死死的盯着林夙遥,如刀锋一般锐利伤人。 林夙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惜被萧铭扣着不能远离,倒是萧铭神色不变只冷淡道:“与你无关,谢谦什么时候可以走,再拖下去,只怕就该搜宫,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谢谦!林夙遥的目光再度落回了那人身上,谢家如今的家主,此事与谢家有关,林夙遥立刻明白,应当是谢家与萧铭联手,可惜事败,他们从寿安宫的地道脱身。可是寿安宫什么时候有地道的,她前世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会儿也无心想这些,若是真的由着他们脱身,以后就麻烦了。林夙遥轻咬唇,脑中不停的思索该如何行事才好。 谢谦听了萧铭这话冷哼一声才不情愿的道:“地道已经开了,刚才派人去看了,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下去。” 就在话落的功夫,原本的凤床处跳上来一人,几步行至谢谦身边回禀道:“主子可以走了。” 有了这话,萧铭亦是眼前一亮,现在宫中不安全,早些脱身总是好的。他看了眼一侧不出言的林夙遥微微皱眉,将她拉到林婉身边“王妃姐妹可以好生说会话,马上就可以离开。”丢下这话,他就走到了另一处,看样子就要安排布置。此刻殿内具是他们的人,他自然不担心林夙遥一个弱女子能够离开。 林夙遥揉揉有些发青的手腕,目光却是落在萧铭身上,眉头紧锁。 “若是睿王殿下知道自己的王妃和其他的那人如此亲密,可还会要你!”林婉讽刺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林夙遥侧头看向她“他只会自责不曾好好的护好我。婉儿姐姐可想好了?”后一句压低了声音,索性这会儿也无人注意她们。 林婉一僵显然没想到此刻林夙遥尚不死心。她觑了眼不远处的萧铭低下了头“就算想好又如何,你逃不了。” 像是为她的话做注解,林夙遥忽然发觉身前来了人。谢谦的目光落在林夙遥的身上泛着冷意“睿王妃当真好手腕,连诚王都为你神魂颠倒,难怪能叫沈熙云不惜性命。” 什么意思?林夙遥的脸色微变,谢谦这话戳到了林夙遥的一处软肋,上一世沈熙云就是为她而死,所以这一世她才几次三番的想要护他性命。 可惜谢谦没有好心解惑,而见此情景的萧铭也赶了过来,有意隔开谢谦与林夙遥。 “地道没有问题,只是我们谁先走?” “谁先走都不放心,不如这样,一边走一人。”谢谦道。 萧铭皱眉显然不怎么赞同,但他也无更好的主意只能答应。两方人派好,一方出一人下去,另一方跟着,这般依次而行。但是萧铭却是不曾放开林夙遥,明显就要将她扣在身边。谢谦倒是没说什么,只在林夙遥身后跟了进去。 地道很窄,只容一人,这般一来,林夙遥却是落在了萧铭和谢谦的中间。只要想到这般她心中就惴惴不安。 好在行了不久,地道就变宽了,但是昏暗的地道内就算变宽了也是看不真切,林夙遥时刻警醒,想着脱身,再不济总要留个信息才好。 也不知行了多久,林夙遥手脚生疼,只强忍着不愿出声,倒不是她怕萧铭,只是萧铭绝不会放开她,若是她好疼指不定萧铭要抱她走,那样她如何也忍不得。 她意识有些模糊,脑海中转了几圈想着萧晟不知怎么样了,她还记得她被劫走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萧晟。想来他应该是没事的。 这般想着也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光亮,应当是到了出口。萧铭在前面,只是他尚未出去忽然警觉的往后一退,可惜迟了一步,林夙遥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倒去,被身后的谢谦护住。未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谢谦已经扶着她出了地道。 直到落入熟悉的怀抱中,林夙遥还有些怔愣。“静之!” “我在!”耳边传来温暖安心的回应,林夙遥的嘴角勾起露出了安心的笑意,随机闭上眼陷入了昏迷。 萧晟抱住昏倒在怀中的人儿,一惊立刻将她抱起“太医!”随机又撇了眼已经被捆住的萧铭,眼中的冰冷像是要杀人。 将此处交给属下,萧晟抱着林夙遥来到一个隔开的房内,太医把脉之后“回殿下,王妃只是惊累所致,好生休息,没有大碍。” 有了太医的话萧晟这才放下心来,手指轻轻的摩挲她的脸,低头却看到你手腕处的青紫,眼中怒火涌现。安排好人看着,他举步出了房门。 此刻地道出口的院子里已然捆满了人,他们早就守在此处以逸待劳,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不重要的人萧晟只让人送入地牢。顷刻间院子里反贼只剩下萧铭和谢谦两人。 只是比起萧铭的五花大绑,谢谦却是无任何束缚。这样一来萧铭还有什么不懂的,看向谢谦的目光满是恨意,但是对上萧晟却只是冷笑一声。 ☆、第七十六章 林夙遥再次醒来时已然是在重华宫寝殿的床上,守在床边的青鸾见她醒来喜道:“王妃可还有不舒服之处?” 微微摇头,四下望了望没有见到心中的人,林夙遥心底有些失望,被重重帘幔挡着,室内光线不佳,她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青鸾上前为王妃更衣瞧着王妃魂不守舍的模样偷笑了一下才道:“王爷送王妃回来的,守了一会前头来人,王爷实在脱不开身,叫我们不要扰了王妃。“ 听青鸾一提,林夙遥这才想起昨夜之事忙道:“什么时辰了?昨夜之事到底如何?碧珠碧玉呢?” 林夙遥连问了几个,青鸾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却是一一作答“已经是巳时了,碧珠姐姐和碧玉姐姐受了伤,没有什么大碍,这会儿这在屋里养着,不能过来侍候王妃。昨晚王妃被掳走,王爷急忙带了人去救王妃,下剩的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说。昨日个是齐王和诚王带兵逼宫,王爷带人平叛,齐王当场就被拿下。“ 青鸾所言大抵是表面的真相,林夙遥点点头眉心微微蹙起知道再深的问她也未必知道,两王谋逆,萧晟这会儿只怕忙着善后。“王爷这会儿在哪可知道?” 听得这话,青鸾手头的动作微顿,虽此刻殿内无外人在,青鸾仍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昨日夜里陛下遇刺,宫中尚封锁了消息,但是皇后娘娘出了云台宫。王爷应当是在养心殿。” 林夙遥闻言脸色一变,立时就要往外走。青鸾见状忙道:“王妃,您才醒好歹有点东西。”林夙遥这会儿自然是没这个心思。她出了重华宫就要往养心殿而去,只才踏出几步忽而想起昨夜寿安宫所见之事,太后! 青鸾匆忙跟上不想林夙遥忽然止步,差点撞到了一处“王妃?”青鸾疑惑道。林夙遥微微摇头轻声问道:“寿安宫如何?” “并未听说太后娘娘有旨意传出,想来是还不知道此事。”青鸾不疑回道,林夙遥心中翻腾了几下,这是消息还未传出。不过转而一想却也明白,这个时候传出太后之事确实不妥。 养心殿内聚集了不少的人,太医院有点能力的都来了。龙床之上景元帝脸色苍白的躺在上头,胸前绑着的布上透着血迹,从昨夜至今,虽然尚有呼吸,但是太医寻不得解药,再加上伤势过重,景元帝撑不了多久,这一点殿内外众人皆心知肚明。 龙床的一侧坐着的是皇后,她怔怔的看着龙床上虚弱的景元帝,只不言语。萧晟劝了几次都不曾将她劝离,也只能罢了。 太医院院正张毅与同僚低声讨论了许久到底是咬咬牙跪倒了萧晟的身前“王爷,陛下的伤臣等无能无力。”若非万不得已他自然不愿说出这话,一个不好要获罪。但是眼前却容不得他们迟疑,陛下明显命不久矣,但是储位悬而不决,纵然明白除睿王外无他人。但是陛下未有明旨再不留下口谕,将来祸事再起,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萧晟脸色凝重紧闭双唇,他自然明白张毅此言不过是提醒要让父皇宣读后事。 内侍禀报睿王妃前来的消息打破一室的寂静。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忽然抬起头“张太医动手施针,总要叫陛下自己决定。” 张毅抬眼看了下睿王,见睿王不反对才上前几步施针唤醒了昏迷的君王,景元帝缓缓睁开双眼瞧见床榻边的皇后时,眼中闪过讶异之色,随机就因为作痛的伤口皱起了眉头四下一看,跪了一地的太医当时就脸色变了。良久才道:“张毅,朕还有多少时间?” “陛下!”张毅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景元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了一下,“宣内阁六部进宫,你们先出去,朕和皇后说会儿话。”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自然无人有异议,萧晟看了眼榻上的父皇和一旁的母后行礼离开。众位太医和内侍紧随其后,很快殿内只剩最尊贵的夫妻二人。 林夙遥在养心殿外等着,见萧晟出来立时迎了上去,再见后头的太医,眉头微皱,心中不祥的预感顿起。萧晟拉着她的手责备道:“你尚未好怎么过来了。” 林夙遥撇了眼四周低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待着。若是让人知道也不好。” 萧晟看了看四周拉起她向着偏殿而去,待到进了偏殿内,无外人在,萧晟脱下身上的大毛衣裳裹在林夙遥身上“出来也不多穿些,手都是冷的。本就是封锁了消息,你不来也不碍。” 林夙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推拒就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担忧越深“父皇?” “刚才父皇下旨招内阁和六部天官入宫,这会儿这和母后说话。”萧晟一手揽着林夙遥的背,头侧着与她的头靠着,眼中是少有的茫然之色。 林夙遥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柔嫩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双大手“静之!” 温意是短暂的,待到内侍禀报内阁和六部天官已至,林夙遥忙起身褪下身上的大毛衣裳为萧晟披上,“静之,我等你。”萧晟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这才转身出去。 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虽然宫中封锁了消息,但到底还是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些。因而这些朝中柱石这一日都在候着,这才来得这般迅速。 虽然强做镇定,但是脸上免不了都带上些焦虑之色,见了萧晟具是客气的行礼。眼中的惊疑越发的深了,若陛下的伤势不重,那么招内阁一二重臣问询却是可能。但是如今内阁和六部皆至,陛下!想到此处众人心忍不住沉下去。 没有给这些人再多想的时间,养心殿的殿门开启,景元帝身边的近侍招他们觐见。 龙床上的景元帝比起刚才越发的虚弱了,皇后只在一旁擦拭眼泪。众臣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都是眼中含泪跪拜“陛下!” “都起来吧!咳”景元帝淡淡的道,支起身子想要坐起,皇后见了立时扶他靠在软枕上。 景元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才对着大臣继续道:“天命如此,朕虽未天子亦不能免,只是将来诸事有赖众卿,晟儿过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皇帝没松口到底做不得准,如今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却也一松,就算是心中另有算计的,却不可能说什么。 萧晟顺着景元帝的话上前几步跪在龙榻边,景元帝伸手抚上一直与自己不亲近儿子的头颅,眼落在萧晟的脸上眼中隐隐现出追忆的表情。 “父皇!”萧晟的一个呼唤才唤回了景元帝的理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很快就消逝转而对着众臣道:“林卿,拟旨吧!”话落一直隐在中间的林泽越众而出。 有内侍送上笔墨,随着景元帝虚弱的声音,林泽写下了这景元帝的遗旨,最后一笔落下,林泽见无误呈与景元帝御览,最后盖上了玉玺。 圣旨完成的时候,景元帝的嘴角溢出了血,皇后拿着帕子为他擦拭,但如何有用,景元帝虚弱的摇摇头,对着皇后笑了笑。 皇后再忍不住撇过头去低声的哭泣,萧晟接过帕子为他擦拭。“咳咳,晟儿可曾怪过父皇?” “父皇!”萧晟张嘴想说什么,景元帝笑了笑“罢了,果然是糊涂了问这个做什么。朕就要去见皇兄了,这么多年皇兄也不曾来看过朕,他应该是,是怪朕的!!”最后一句声音已然近乎没有,只离得最近的萧晟听到了。他的手抚上景元帝的不曾合上的双眼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道:“不会怪你。”而后亲手为景元帝合上了双眼。萧晟的眼一闭掩住眼中的痛苦。 大楚景元十九年景元帝驾崩,殿内立时响起了哭泣之声。萧晟静静的待在景元帝的身畔良久不动弹。 ☆、第78章 完结章 林夙遥等在殿外听到哭泣之声传出就明白,景元帝是真的驾崩了,一日之内母子两先后而去,也不知道父皇可知道太后薨逝之事。林夙遥心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哀伤离索之意,但此刻最担心的却是萧晟。 先帝驾崩身为新君,萧晟的事情不少自然脱开身,将伤心欲绝的皇后交给林夙遥,两人不过是默契的对视几眼,传递了心中的担忧和牵挂,就各自去忙碌。 这一忙碌却是许久,太后薨逝之事本就瞒不得许久,之前不提不过是因着皇帝已然是命悬一线,提了不过是加重伤情。太后和皇帝两重的葬仪让萧晟和林夙遥两个忙碌不停。皇后自景元帝驾崩之后就病倒,宫中诸事只能林夙遥一肩挑起,幸而今时不同往日。睿王承继大统,身为睿王妃若无意外就是皇后,景元帝的宫妃们纵然心中尚有异议也不敢再提。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下葬之后就是新帝登基大典。先帝去后,虽未正式登基但萧晟已然是君王,但他却未曾搬离重华宫,而是等到登基大典之后再搬。 “累了吗?坐下歇会!”萧晟拉着林夙遥将她按倒在榻上,手指轻柔的为她柔捏额头。感受到舒适之意,林夙遥推拒的手悄然放下,头枕在萧晟的腿上,喟叹道:“总不过还有两日的事情,还未恭喜陛下。”林夙遥仰起头看着萧晟的面容,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烟波流转间分明带着笑意。 萧晟伸手抓住她作怪的手指,作势要咬,林夙遥恼羞的要缩回去,可是自然不放,却也没再闹她,笑着牵着她的手“可还作怪。” 林夙遥嗔了他一眼支起身子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埋怨“我这是为了谁,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陛下这是嫌弃我了,大可以寻了可心的侍候。”含酸的话让萧晟无奈的笑了笑,捧起她的头“谁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陛下还不清楚,何必问我。”林夙遥负气转过脸不看他,萧晟如今只一位正妃,自然也就是皇后,但为帝者何人不是后宫三千,纵然有不好女色者,也不至于后宫空落。朝中重臣就算有心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提起这个,只是有耿直之臣也就少不得阿谀奉承的。想要奉承新君,这不,就有人上了折子,只拿着子嗣说事,奏请皇帝在登基之后大开后宫之门,选美入宫。 这样的折子自然叫萧晟扔到了一边,他自个没放在心上,只是叫内侍瞧见了,有心人刻意之下传了出来,也就入了林夙遥的耳。虽知道萧晟绝无此意,但是心底到底是透着酸意。 说到底睿王也帝王到底不一样,林夙遥的手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肚子,子嗣吗? 萧晟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手顺着她的手交握“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待过几日抽出手来再行收拾不提。悦安,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孩子了?” 孩子!林夙遥僵了一下,垂下眼帘“子嗣之事谁又说得准,若是我无子嗣缘分,陛下又待如何?”明知不该,林夙遥还是脱口而出,随即却是许久的静默,她的心猛然一沉。 “那就不要!”什么?林夙遥猛地抬头看向萧晟,眼中有不些不敢相信,萧晟只伸手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珠笑道“就入悦安所言,子嗣之事不过是天意,若是他来了咱们接着就是,若是没有,倒也好些。生在皇家未必多好,我不一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与其这般,倒不如我们自己过。等到老了,就寻在宗族里寻一个合适的做储君,悦安瞧着可好。” 林夙遥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只不说话,就算知道这是只是哄她的话,但是这样就够了。 景元十九年的初春,景元帝驾崩一个半月,睿王举行了登基大典,在朝野的期待下,成为大楚第五位君王,于次年改元,定年号弘治。睿王妃林氏受封后位,母仪天下。 春风和煦,却吹不尽阴冷的深宫,兰月轩是前朝一位宠妃的居所,据说当时极为得宠,前朝皇帝为她建了这兰月轩,可惜后宫之中,宠爱来得快也去得快,兰月轩建好不久那位妃子就失宠了,更是死在了这兰月轩内,从此后宫之人对此地也就有些避讳,这般下来这兰月轩也就渐渐荒凉成了冷宫一般的居所。 但是此时的兰月轩显见的是住进了人,周严的守卫下,进出的人自觉的放轻了声响,偶尔传来的也是殿内狠命的咳嗽之声,与太医匆忙而至的声音。 第42节 即位大典一月后,萧晟第一次踏入了兰月轩,挥退了无关的人,推开兰月轩的门走进了密闭的室内。满头白发的萧靖看着来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了!” 萧晟在他的身边坐下,见他虚弱的模样眉头皱了下,伸手抚上他的脉搏,眉心越发的皱起,眼中满是怒意,嘴角紧紧抿着“你以为你死了,朕就会将这些事情一笔勾起吗?萧靖,你妄想!” “咳咳!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甚至我很意外你会来。”对于萧晟的怒气,萧靖只是淡淡的笑了。 目光落在萧晟的龙袍之上停驻了许久“你登基了,也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应当的。你会是个好皇帝的。”萧靖怔怔的说着,眼神却有些空泛,不知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萧晟按下拂袖而去的冲动看着自己的兄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杀父皇。世人都以为景元帝遇刺乃是齐王和诚王所为,但真相却是出人意料,真相却是有人借此浑水所为,而这个人就是萧靖,这也是萧晟将他囚禁的原因。 萧靖仰起头靠着后背看向屋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什么?四弟觉得不该?你能够原谅他的所为,我却是不能,为了平衡后宫,他坐视娘被太后害死,为了平衡前朝,将你送去北疆,让你险些丧命。他难道不该死吗?他死了不是正好!”没有愤怒也没有伤怀,萧靖只是冷冷的述说。 萧晟只默默的看着他,眼中透着猜疑,他不认为这是全部,但是再多,显然萧靖不会说,从小都是这样,只要他不愿说得事情,他纵然使劲手段也是枉然。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其实再问也没有意义。就算他找来无数的名医,萧靖的命也不过是剩下最后一小段时日。想到此处,萧晟起身不愿再问。 “我封了衍儿为宁王,他还年幼可以留在宫中。皇后同他好,会看着他你大可放心。”留下这句话,萧晟就要离开。 “等等!”萧靖道“我给衍儿留了几个人,放心,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特意为衍儿寻的。他还小,身边到底要有几个合适的人。” “衍儿身边的事情,皇后自然会安排,萧靖,上次的事情朕已然不想追究,你不要逼朕。”萧晟冷冷的打断萧靖的话。 这话一出萧靖沉默,他看着萧晟沉默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道:“是,我不信她,尤其是她能左右你的决定。想想皇祖母,还有母后,甚至母妃。晟弟,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可信的,权利与欲望会毁了所有。她终有一日会毁了你。” 萧晟对此不过冷笑一声“萧靖,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你欠她的。”丢下这句话让萧靖愣住的话,萧晟转身就离开了兰月轩。也许到了他离去的那天他才会再踏入其中。 坤羽宫内,一室的暖意,纵然外头还是春寒,但是里面因着点了地龙的缘故却是半点不冷。林夙遥这会儿这看着萧衍写字。 萧晟登基之后诸事捋顺,后宫中的妃子升了太妃都送到慈宁宫去住,顿时清静了许多,太后的身子依然不好,还是住在云台宫,也就没迁宫,寿安宫却是封了起来,那条地道也就人堵了。林夙遥顿时轻松了许多,这才有空关心才封王的萧衍。虽然封王之后论理该出宫建府的,但是本朝开了先例,兼萧衍年幼,留在宫中也使得。 至于萧靖,萧晟只言他逼宫那日旧病复发,如今挪到他处养病,林夙遥虽心中存疑,但是想着前世萧靖那身子也就索性没问。 瞧着萧衍不时抬头,眼轱辘转着想偷懒的模样,林夙遥浅浅一笑,大抵是因为和先帝不亲近的缘故,虽然先帝驾崩,但是萧衍倒是没多伤心,更兼新君是对他极好的兄长,这个小霸王在他们不得空的这段时间可没多老实,还是萧晟抽空问了句才知道他既然偷溜出宫好几回,更是被那些京中的纨绔子弟带着玩。这还得了,这不,被老老实实的捆了回来。 “皇嫂,我的手好酸,可不可以歇会再写。”萧衍大抵是瞧出了林夙遥的心情不坏,忙可怜兮兮的道。 林夙遥起身走到他身边瞧了瞧那些字忍不住摇头叹息,伸手捏了捏萧衍的小脸“还想着使坏,待会儿你皇兄回来瞧了你这字横竖是气生,你若是老实些还好,不老实仔细你的皮。” 听到这话萧衍顿时眼泪汪汪,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萧晟吓的还是因为林夙遥捏疼了只揉着脸苦求道:“好皇嫂,你一定救救我,我再不敢了还不成。”说着嘟囔着嘴泄气道:“二皇兄养病去了,你和皇兄又忙,没人陪我玩,还不许我自己去玩,皇兄太过分了。” “朕过分,看来你还是太闲了!”突然的话吓了两人一跳,回头看去不是萧晟是哪个。萧衍见了他顿时萎了,求救的眼神使劲往林夙遥身上使。倒是叫萧晟气得要死,林夙遥抿嘴偷笑。 林夙遥迎上去为萧晟褪下外衣再瞧萧衍那老实的模样笑道:“今日倒是没偷懒,才停下说了几句话,这教导也不是一时的功夫,且慢慢来。” 萧衍忙不迭的在一旁点头又凑到萧晟跟前道“皇兄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喜这些东西,我以后要当大将军,给皇兄守边疆去。” 萧晟没好气的弹了下他的额头“成日里玩,好想着当大将军,真当大将军这么好当的。你想来了,那也行,明日朕找了师傅来教你,可不许偷懒。” 萧衍只想着不需要学那些之乎者也的就高兴不已,忙不迭的点头,至于以后的后悔就是后话了。 萧晟打发了萧衍回去,林夙遥一面让人收拾了桌面一面做漫不经心的道:“算起来,安王殿下这病也养了好些日子了,可还没见好?” “他的身子一向受不得吓,只能养着就是。母后那好些了吗?”萧晟说了句就转移话题问起了太后。 林夙遥知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只回道:“母后还是不愿见人,听着千羽姑姑的话不大好。” 萧晟闻言皱了下眉还是没说什么,林夙遥伸手抚平他眉间“母后只是还没有走出来,过些日子就好了。” 父辈之间的恩怨情仇,萧晟也不想再去过问,逝者已矣,问又如何,生前不知珍惜,人已死又能如何。 逼宫之后林夙遥再不曾听到萧铭的消息,对于齐王和诚王的处置不过是削爵贬为庶人,齐王倒是如前世一般发往乾陵为景元帝守陵。但是诚王只说幽禁,具体怎么样却是无人敢探问。若不是见到林婉,林夙遥大抵是想不起这个人了。 一身素色的林婉,还未到双十就已经青丝染霜,想起初入京时见到的那个金尊玉贵的温婉的大家姑娘,林夙遥心底有些微弹。萧晟以两人未子嗣的借口为她和诚王合离,将她发还林家,世人只当是陛下看重皇后的缘故,不欲牵连后族。但是内中之情却非如此简单,到底是林婉自己救了自己。前事已了,林夙遥自然不会再提,只道:“母亲说,婉儿姐姐想见见我,可是有什么话说。江南的风景不错,婉儿姐姐若是愿意可以出门散散心的好。” “谢娘娘的好意,其实也无多大的事情,不过想着到底是个结果。”说着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长盒子转呈与林夙遥。 看着眼前的盒子林夙遥眨眨眼,这又是什么,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接了过去,顺着林婉的意将盒子打开,内中却是一幅画,林夙遥打开一看,当即脸色一变。 “这是什么?”声音中带上了厉色,林婉微微低头看似没看到只轻声道:“这是他的东西,藏在书房里,从来不叫人看的。我想着若是流出去只怕平白生事,就收起来了。” 林夙遥手心攥紧深深的看了林婉许久到底猜不透她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无意的。只是这画!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送走了林婉,林夙遥看着桌上的画神色阴晴不定,众人皆不敢擅动,青鸾眉头微皱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不过是一幅画,就算是画得自家姑娘又如何。到底是诚王该死,只毁了这画就是。 林夙遥自然想毁了这画,但是毁得了画,只要萧铭还活着就还会有。更重要的是那画上的背景,分明是上一世她初见萧铭时的情景。这一世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前世总总于如今早成云烟消散,她决计不愿叫萧铭毁了她今世,林夙遥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唤了人进来将画毁去。 深冷的囚室,从了从一个小口洒下的月光,再没有一丝的声响,萧铭一身狼狈的坐在一个木床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木板。关进来这么久,从初开始的镇定到后来的焦灼怒吼,可惜从了每日送进来的饭菜,他像是被遗忘在这个地底。他不得不承认萧晟果然是好手段,狼狈的苦笑。 再听到一阵意外的脚步声时,他猛然抬起头,眼中露出希冀之意。脚步声停止的时候,萧铭看到了来人的面容。 林夙遥隔着铁栏看着栏内的人,眼中满是漠然。 萧铭眼中的光亮消失,仰头大笑,他自然不认为林夙遥是来救他的。抬头看向仍然淡漠的人他的嘴角闪现恶意的笑“皇后娘娘亲自来送本王上路,当真是荣幸之至。就是不知道本王的四弟可知道,他的好皇后对于后位可是熟悉的很。” 这话一出,林夙遥眼中闪过狠厉之色,示意青峰将铁门打开,抬脚走进了那个囚室。萧铭突然向着她扑过来,却被青峰一拳打到地下。林夙遥弯下身子看着萧铭狼狈的模样冷笑道:“我不管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你当初送给我的,我亦还你。” 青峰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林夙遥淡淡的道:“你可以自己选?”自己喝还是被灌下去,没有什么区别。 萧铭挣扎着坐起了身子,眼睛不错的盯着林夙遥,良久才嗤笑了声,从青峰的手中接过瓶子,一饮而尽。“夙遥,不,悦安,愿你一生安好。还有,对不起!” 林夙遥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不过多久,□□发作,眼见他死去。她用的恰是前世送她死去的同样的□□。若真的有黄泉碧落,我们从此两清。 确定萧铭真的死去,林夙遥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这座囚牢。静谧的月光之下,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忽然“青峰,你以后要去哪?” 青峰淡淡的道:“大概会离开京城,去四处看看。”牵连百年的两朝恩怨终于在今朝解决,司徒诀,谢坤已亡,谢家剩下的力量也已经上交,谢谦已谢家几百年积攒的财富换取沈熙云一命。而萧晟一开就没打算要沈熙云的命,毕竟沈熙云除了被萧靖所惑插手陈家之事,压根没有真的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平白的这么一大笔钱充实内库,如何能不答应。 青峰的父母当年亡于谢坤之手,但实际司徒诀也脱不了干系,如今两者皆亡,他的仇也就算是报了。因而林夙遥才问他将来的打算。听得这话点点头“也好,听哥哥说沈大哥不日也要出京,你们倒是可以结伴。” “那倒是算了,沈熙云倒还好,谢谦可不是好惹的。”青峰闻言笑了笑道,谢坤执着了旧事,堪不破,将儿子留在家族,到最后却是便宜了司徒诀,若非司徒诀命不好死了,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如今那个偏执的谢谦跟着沈熙云不放,也算是沈熙云倒霉。 林夙遥自然也听说了这一遭,想到沈熙云愁眉苦脸的模样亦不厚道的笑了。 “不过,确实有一桩事情求姑娘成全。”青峰忽然正色道,林夙遥闻言有趣的挑眉“直说无妨?” “我想带青鸾一块走。”青峰的话如平地声雷“什么?”林夙遥惊呼“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明白,此事还请姑娘转告青鸾,若是她愿意,后日京郊折柳亭,我等着她。”青峰的态度让林夙遥有些不满“话我转告,但是青鸾若是不去,却是我管不着。” 养心殿内,萧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看着窗外的夜空。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跪下禀报“陛下,罪人已去。” “将人收殓,下去吧!”萧晟淡淡的道。有些事情总要她亲自去解决才好。 既然答应了青峰,林夙遥也没打算食言,第二日就同青鸾提起此事,她原以为青鸾不会答应,不曾想青鸾沉默许久后跪在了她身前向她请罪。 纵然满心不愿,也不能阻拦青鸾,林夙遥只气闷的让青鸾下去。待到萧晟领着萧衍过来用膳时就见她依然闷闷不乐的模样。取笑道:“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惹皇后娘娘生气了。” 碧珠碧玉抿嘴笑着回道:“陛下恕罪,奴婢可不敢惹娘娘生气。”林夙遥瞧她们这样就知道瞒不住,索性让她们退下,自己将此事说了,临末道:“青鸾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她出去吃苦,青峰那个性子哪里是会好好照顾人的。” “既是她自己的选择,想来应该心中有数,横竖也不是不回来,你只让她去,将来若是后悔了,再回来你还不管不成。”萧晟只笑道。林夙遥仍然有些不悦,只将头埋在萧晟怀里。道理岂会不知,不过想想前世青鸾留在她身边一直未曾嫁人,最后为她而亡,也罢,孽缘也好,良缘也罢,总归不叫她如前世一般,落得那般结局。 “皇兄哄好皇嫂了吗?我饿了!”萧衍久等不到却是忍不住跑进来,待看到两人偎依的模样又立时捂住眼睛道“啊!我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笑着往外跑。 林夙遥羞恼不已“衍儿的规矩越发坏了,明日个要给他找一个厉害些的先生。” 萧晟笑着应道:“好!” 青鸾到底是出了宫,随着青峰一起浪迹天涯,偶有书信回来多是写一路的见闻故事,看得出她真的很好,也叫林夙遥安下心来。 弘治二年,一直未有身孕的皇后怀孕,朝中奏请纳妃的言论暂时消停,次年,皇后生下皇长子,帝赐名萧逸。 后十年,后生长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二公主。弘治帝三子二女皆后所生,帝不纳妃,后宫只皇后一人。帝后鹣鲽情深,弘治帝一生仅此一后,帝后携手度过四十余载春秋,于弘治四十五年同日薨逝,为千古之佳话。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