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英豪》 第1章 《长空英豪》 作者:第101次退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儿子写给父亲勉励的话 父亲: 没想到这一次咱爷俩又一起并肩战斗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得是8年前吧?那时我刚毕业,年轻气盛好好的工作辞掉了,说要开网吧赚大钱,你帮我借了26万,借了13个人,那时我就挺感动,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了不起,能为了儿子的理想义无返顾地支持! 后来我们俩并肩战斗,将网吧辛苦经营了5年,总算把欠的债都还清了,可是我为了对一个女孩子的承诺又动了出国的年头,结果把你辛苦一辈子攒的房子给撺掇卖了,换了钱出国去了!结果在外漂泊一年,功不成名不就地回来了!然后又背起行囊闯广州深圳去了!那时你的压力最大,外边的人都说你太惯孩子,想开网吧就开网吧,想出国就出国!可是你却从来没说我什么,只是说钱是用来花的,只要儿子大了有出息,经历过,吃苦过,本身就是一笔财富! 父亲,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太冲动,做事只是一时热血,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而且这几年磨砺这么多,心态也渐渐成熟了!现在我在世界500强之一,环球it第一的公司做事,领导着30个人的团队,做着国际项目,你是不是也逐渐感到一些安慰了呢? 现在我又把你拉下了水,开始在起点码字了,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多少次你酒后感叹:现在这些小青年都不理解我们当年经历的那些事!我就知道,你虽然退役将近20年了,可是人仍不老,心中仍旧做着英雄梦!做着翱翔长空,叱咤英豪的美梦! 你在起点写书已经有2个月了,虽然在我帮你打广告之前,推荐和收藏少得可怜,但是你一直写得兢兢业业,一如你的为人!今天,我因为忿忿而帮你的书做了广告,虽然有些煽情,可是我知道,如果书不好,就算暂时拉来了人,最终也会跑掉的!所以说到底,还是要看老父亲的功力了! 父亲,一直以来我心里有亏于你,有亏于你对我的付出和殷殷期望!希望这次可以帮你圆一把英雄梦!让整个起点,让全中国千千万万的热血人,见识一把六、七十年代叱咤蓝天的长空英豪们的英姿!借着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好时机,感召和激励祖国人民强盛国家、艰苦奋斗的精神! 父亲!希望你的大名从此响彻祖国的长空! 2008年4月14日0:00 儿子 本书卖点介绍 大家好,我是“第101次退稿”,准确的说是这本书作者的儿子,现在我和我父亲共用这个笔名。 写这篇东东的原因是,书签约了,马上各种推荐就开始了,为了让偶尔翻开这本书的朋友对书有个大概的了解,引导大家更好的看待和欣赏本书,我打算替我父亲写一个“卖点介绍”,说白了,就是打个广告啦! 卖点一:题材。 反应飞行员的书起点不是没有,写这书前我和我父亲做过调研,不过由退役飞行员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小说,不要说在起点,就是在当代中国文坛,也可以说少之又少。而且即便有,也没有写成《士兵突击》那样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对这书就很有信心,情节编排仿照《士兵突击》,从选飞、训练、天安门阅兵到飞初教、高教,一直到部队的四种气象、军事演习、相亲找对象等,把上世纪6070年代飞行员的成长史活生生地呈现给大家。 卖点二:风格。 完全的写实,没有yy,没有穿越,所有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有作者本人亲身经历的,有听来的,所以相信我,本书口号是——将真实进行到底! 卖点三:内容。 一个个跌宕起伏的紧张故事和丰富的飞行原理,以及祖国各地风土人情糅合在一起,把个30年老航空兵的多彩人生阅历呈现给您! 卖点四:作者的年龄。 哈哈!我老爸今年61了!这是他的处女作!以前喝酒时,他老感叹,唉!我们这辈人为共和国的艰苦付出,你们年轻人是永远体会不到了!所以,我就把他拉来起点写他自己的故事喽!可能从签约作者来看,他是年纪最大的吧? 卖点五:挖坑大王。 这个我不确定算不算卖点啦?反正我自己还写了11本书,大家等《长空英豪》更新的时候,可以顺便去我的其它书转转,虽然题材没这个好,可是书俺还是很认真地码出来的啊!其中《8086年克隆》还被青岛出版社出版了! 卖点六:大小仲马! 这个只能算是愿望了,希望我父亲和我的书在起点都能获得成功,成为大仲马和小仲马,呵呵!:) 大家一定要多支持哦!只有你们的热情支持,我们才更有动力写出好书!谢谢啦! 第一章:激战前夜(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 位于北方海滨的某军用机场。 机场建于解放初期,当年是抗美援朝的二线机场,曾为打败美帝国主义的王牌空军立下过汗马功劳,几十年来,还在继续为现代空军的建设再立新功。机场距明珠市60多公里,依山傍海。这里驻扎着空军航空兵歼击机s师,装备着先进的亚音速歼击机。 在这里,一场激战前的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初夏的六月,千里河山一片生气昂然的绿色;万里长空蔚蓝如洗,几朵白云轻轻地点缀其上;明朗金色的阳光柔和地洒向这一片绿色、蓝色和白色,令人感受到勃勃的生机和力量。 天空中有两架战鹰在翱翔格斗,开始时,两架飞机平行相望,几个回合后,一架在前一架在后。前面的在极力摆脱,后面的穷追不舍。左冲右突,上上下下,难解难分。时而如苍鹰猎兔,垂直而下,时而如鹞鹰腾空,直插云宵。 在高空时,两架飞机尾部拖着长长的烟带,随着飞机的翻转腾挪,白色的烟带像两条银蛇在当空飞舞。在低空时,两架飞机穿山越岭,呼啸而过,惊得地面村庄里鸡飞狗跳,马叫驴嚎。有时会突然发出巨大的爆音,如晴天霹雳,震得门窗玻璃“哗哗”作响,原来是飞机的速度超过了音速,在突破音障时所产生的空气爆音。飞机的轰鸣声、超音时的空气爆音惊扰了地面的人们,屋里的冲出了屋门,田间的停止了耕作,行路的停住了脚步,纷纷抬头观望,不知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s师的飞行员在训练空战。根据大军区的安排,在八月份将组织一次陆、海、空三军参加的综合实战演习,作为歼击机的s师,主要的任务是拦截“敌”方轰炸机和对“敌”方为轰炸机护航的歼击机实施空战。前面的一幕就是他们按照演习要求正在进行空战训练。 飞在前面的是d团射击主任陈大壮,跟在后面的是一大队长张志宏,他们俩是一起入伍的战友,在平时训练和执行任务时是长、僚机,是一对老搭档。十几年的飞行历程,共同经受了艰苦的磨练,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现在他们都已经飞行了上千小时,飞完了飞行大纲所要求的各种科目,成了能飞四种气象的成熟飞行员,能够执行各种任务。他们俩是参加这次演习的人选之一,也是演习中的骨干力量,此时正在万里长空认真地较量着。 当机场上空升起一发绿色信号弹时,陈大壮作为僚机就跟随长机张志宏双机起飞到空域,在长机下达“扩大间隔”的口令后,陈大壮外转,增加速度,使双机之间的间隔扩大至200米,距离为零(注:左右差为间隔;前后差为距离)。两人处于双机空战前的平等位置。 摆好位置后,张志宏又下达了“开始”的口令,双机的空战开始了。两人按照在地面的协同,长机在上,僚机在下,取好100米的高度差,同时操纵飞机各向对方急转,两机的相对运动速度迅速达到每秒100多米,一秒多一点的时间就互相交叉而过,像闪电,其速度快得使人目不暇接,来不及反应。扑面而来的飞机,使人毛骨怵然,感觉随时都有双机相撞的危险。双机交叉过后,两人又操纵飞机回转,两机相向而飞,倾斜的两架飞机像两扇大门的门扇,在外力的推动下快速关去。一秒多的时间,两机再次相交而过。 分分合合,同一个动作,几个回合后,由于陈大壮动作中产生了小小的失误,在两机分合的急转弯时,操纵动作稍微猛了些,飞机出现了轻微的抖动,飞机未能按照最有利的转弯半径转弯,逐渐地显出了劣势,张志宏的飞机绕在了他的后面,咬住了他的尾部。此时的陈大壮处于劣势的态势已无力挽回,只有用尽所有办法摆脱张志宏的攻击,使他的照相枪不能照上自己,才能挽回一点损失,不会输得太惨。 陈大壮采取各种动作摆脱,张志宏紧追不舍,两人要在万里蓝天一分高低。陈大壮凭着自己的体能比张志宏强,在前面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经过长时间的大动作量的锻炼,张志宏也已不是当年的张志宏,俩人经过多年的飞行磨合,对陈大壮的飞行动作再熟悉不过了,他的这些伎俩难不到张志宏,心中想着,你有什么高招就全使出来吧,我全接招。 陈大壮拉杆操纵飞机快速向上爬升,飞机的仰角超过了60度,张志宏同时加油门拉杆,紧跟上去,机舱外全是蓝色的天空,看不见地面的任何东西,这是急跃升动作。 第2章 这个时候,张志宏不能实施任何的攻击,只有全力跟踪,等待有利的时机。速度越来越小,高度越来越高,正当张志宏防备他作下一个动作时,陈大壮果然来了个半滚倒转,飞机快速向左翻转,呈倒飞状态。张志宏也立即向左压操纵杆,使飞机转入倒飞,拉杆跟随陈大壮向下俯冲,同时将瞄准镜的活动光环套在陈大壮的飞机上,实施瞄准射击。这是一个最好的射击时机,因为目标的速度小,被弹面比较大,便于瞄准。但不等张志宏瞄准,突然陈大壮的飞机向左出现了连续滚转的动作,在滚转中飞机向左侧移去。 “好小子,高级特技的动作你也用上了”,张志宏在心里骂道。 这是一个俯冲横滚,只是一个干扰对方瞄准的动作,对摆脱对方没有任何作用。张志宏这次没有跟随滚转,只是调整了一下自己飞机的方向,翻转自己的飞机成为正俯冲状态,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他知道在飞机高度逐渐降低,飞行速度增大的情况下,陈大壮只有向上拉起,再作急跃升或其他动作。 飞机继续向下俯冲,地面上的山峰扑面而来,飞行高度已经很低了,张志宏感觉自己的飞机操纵起来不是很灵活了,并有些轻微的晃动,他快速看了一下速度表和“m”数表,“m”数表的指针已超过了红线飞机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前面的陈大壮拉杆使飞机转入跃升,张志宏紧跟,身上穿的抗压服开始充气,腹部压得有点难受,全身的血液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全向两条腿方向流去,身体被重重地压在座椅上,两眼有点发花,他知道这时飞机的载荷已经很大了,接近了人所能承受的最大正载荷。 张志宏深吸一口气,用力鼓了鼓肚子,绷紧全身肌肉,用以增加抵御超大载荷的能力。随着飞机速度的减小,飞机的载荷也渐渐减小,张志宏身体的感受恢复了正常。陈大壮在跃升过程中又连续使飞机向左滚转,作了几圈跃升横滚,但终久没有摆脱张志宏。陈大壮使出了浑身解数,筋斗、半筋斗翻转、双跃升转弯、所有高级特技的动作全用上了,就是不能摆脱张志宏。他有些暗暗吃惊,张志宏的体力真是锻炼出来了。一场斗勇陈大壮没有奏效,他想和大队长再斗斗智。 第二章:激战前夜(二) s师指挥所里,也是一片忙碌景象。指挥员是师参谋长赵俊生,山东人,高高的个子,和蔼可亲的脸上带着军人的威严,他原是d团的团长,是一个抗美援朝后期的老飞行员,参加过几场战斗,有一些实战经验。为了给年轻人让出位置,到师里来当参谋长。他是s师这次演习的总指挥,今天的训练是为演习而组织的,他要看一看自己的部下预演的成绩。 此时他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注视着军用地图,掌握着训练的全局情况。训练正在有序地进行,没有需要自己处理的情况,显得有些清闲。通讯参谋坐在电话机旁,耳朵听着无线电通话,偶然接一下电话,事情也比较少。最忙的是标图员和领航员。 标图员在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上标画着每架飞机的位置,无线电里不停地传来雷达操纵员清晰的报数声,数字是按照通话规则1、2、3、4、5、6、7、8、9、0分别读作幺、两、三、四、五、陆、拐、八、勾、洞,避免被对方听错: “001,010,101。” “002,015,098。” “003,180,124。” “005,268,150。” ****** 这些类似天书的数据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标图员才能听明白,第一组数字表示飞机的批次,第二组数字是该批次飞机在雷达站的方位,第三组数字则是飞机距离雷达站的距离。001是第一批飞机,010和101是飞机在雷达站的10度方位,距离雷达站101公里。标图员根据雷达操纵员通报的飞机的方位和距离,迅速移动标图尺,点上一个点,各点连接起来,形成一条线,就是这架飞机的飞行轨迹。 标图尺是一把刻有厘米刻度的长尺子,零点订在地图上雷达站所在的位置,以此为圆心作360度旋转,地图上30厘米半径的圆周上画着360个刻度,表示雷达站的360度方位。空中飞机多时,雷达操纵员是在不停地通报数据,就像读一本数字书,标图员就要不停地旋转标图尺,快速地将每一个座标点标在地图上,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漏掉几个点,使飞机的轨迹连线出现残缺。 这次参加演习的标图员是全师最好的标图员,只见他忙而不乱,快速地将一个个坐标点标在军用地图上,并将前后两个点用线段连接起来。 领航员根据标图员在地图上标注的飞机的位置,用无线电引导空中的飞机飞向目标: “010,目标右前方30度,40公里,注意搜索。” 前面的数字是飞行员的代号, “010,明白!” “010,目标右前方25度,45公里,注意搜索。位置有点落后,增加速度追上去!” “010,明白!” 010是d团二大队大队长林超,带领僚机中队长邱繁荣执行对“敌”轰炸机的拦截任务,这也是这次演练的一个部分。这次飞行练习的目的就是要在有效的拦截地段内发现轰炸机,对轰炸机实施攻击并击中轰炸机。听到地面领航员的引导,林超和邱繁荣对右前方30度左右的范围进行重点搜索。飞机在茫茫的大海上空飞行,四周全是一片蓝色,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海,如果不是有太阳作参照,简直分不出那是面是天,那面是海,稍微不注意就会产生错觉。向下看,海面上有一个个小岛,星星点点。无数的渔船星罗棋布,在高空只能看见一个个小黑点。 林超和邱繁荣听到指挥所领航员的引导口令,目光向预定方向努力地搜索着,没有发现目标。长时间的搜索,林超看得眼睛有点发酸,他将视线转向座舱,看了一下座舱的飞行仪表,借以回复一下眼睛的疲劳。然后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搜索。 “010,目标右前方30度,20公里。” “010,目标右前方30度,15公里。” 指挥所领航员不断地通报着目标方位、距离,声音有些急促。林超一边回答着,一边对外搜索。距离越来越近,应该能够发现目标了还是没有发现,林超的心情也有些急燥。 “011发现目标!目标右前方30度,10公里。在右三角风挡框里。”僚机邱繁荣首先发现了目标,他的主要精力是编队,紧跟长机,附带进行搜索,眼睛不是盯得太死,相对林超眼睛的疲劳程度要轻一些,所以优先长机发现了目标。他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指挥所,也通报了长机。 在僚机的通报下,林超也发现了目标。在远远的海天交接处,有一个像手指头般大小的黑东西,这就是目标,扮演“敌”方的轰炸机,确认无误后,林超也把自己的发现报告了指挥所: “010发现目标!” “好,跟上去!实施攻击。”领航员下达了攻击的命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引导成功了,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林超两眼紧盯着目标,带领僚机加大油门向目标冲去,八公里,五公里,三公里,一公里,目标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一公里以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庞然大物,比自己驾驶的飞机要大两、三倍。这是我国自己设计制造的目前最先进的轰炸机,机身长30多米,高10多米。机上乘员六人,装备三门火炮,分三个部位,前炮、中炮、尾炮,可以对付来自各个不同方向的攻击,自卫能力比较强。 林超收小油门,使飞机的速度减小一些,不然速度过大,自己的飞机就会冲到目标机前面去。同时拉杆上升高度,占居有利攻击位置,在与目标机沟通无线电联络后,双机开始了对轰炸机的攻击练习。 第三章:激战前夜(三) 机场,飞行塔台上,团长程志担任飞行指挥员。程志高高的个子,四方脸,长得高大魁梧,戴着墨镜,手拿话筒,坐在指挥座椅上。训练参谋、领航参谋、记时员、标图员等指挥班子围坐在他的周围,指挥员坐的位置要比其他人高一个台阶,四周窗户和头顶上全是玻璃,便于观察空中任何方向的飞机和起飞降落的飞机。 今天的训练内容只有两个,就是空战和对轰炸机的拦截。空域内除了张志宏、陈大壮外,还有三对飞机在进行空战练习,航线上第一批的林超和邱繁荣已经顺利拦截上目标,第二批也已起飞,交给师指挥所去引导。 程志在有条不紊地指挥调度空中每架飞机,无线电里不时传来空中飞行员相互联络的声音和向塔台报告的声音,对于飞行员的报告,及时给与回答,“可以开车”,“可以起飞”,“明白”,简短而清晰。这时显得有点清闲,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飞行塔台下的飞行员休息区,还没有上飞机的飞行员正在作飞行前的准备,有的拿着飞机模型在进行飞行演练,有的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思考飞行中的动作和可能遇到的特殊情况,有的在围着飞行计划表,查看自己的计划,计算着自己上飞机的时间。一切工作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看不出激战前的紧张、忙乱。 张志宏和陈大壮耳朵里听着指挥所和010的对话,他们知道一大队长林超在另一个战场的演练也开始了,但愿他们能够取得好成绩。 第3章 空域内,张志宏和陈大壮的激战还在进行。陈大壮见和张志宏斗勇未能奏效,决定再跟他斗智。他看到在离他不远处有一片白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立即驾驶着飞机向白云飞去。后面的张志宏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利用云彩作掩护,摆脱自己。他知道在云中编队是很困难的,云中的能见度只有几十米,飞机进到云里就像汽车行驶在浓雾里一样,看前面的飞机模糊不清,如果飞云中编队,只能保持密集队形,而且两架飞机的动作量都不能太大。现在是在飞空战,两机之间的队形是大距离的战斗队形,跟随他进云肯定看不到他,也辨别不清他的飞行方向,就会丢失目标,弄得不好自己还会产生云中错觉,对自己就太不利了。 眼看着陈大壮的飞机向白云冲去,他拉杆使自己的飞机上升高度,根据前段飞行的情况,今天的天气是简单气象,空域里只有几块对流云,云的面积不是很大,估计陈大壮的飞机钻进云后,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就会出来,自己在云上通过,等他钻出云后再跟上去。他在云里边也不会作大动作量的动作,飞行方向不会有大的改变。果然不出张志宏所料,陈大壮的飞机很快就在云的另一边钻了出来。张志宏发现后,做了个下降转弯,跟了上去。 俩个人来来往往已经格斗了很长时间,张志宏看了看飞行时间和飞机剩余油量,已经飞了20多分钟了,飞机上的三吨多油已烧的所剩无几,到了该返航的极限油量,他提醒陈大壮: “008,停止动作,返航。” 听到长机的口令,陈大壮停止了动作。 “008,左转弯交换位置。” “008明白!” 张志宏向左压杆,使飞机向左转弯,他的飞机倾斜的坡度要大一些,飞机的转弯半径就小一些,陈大壮跟随转弯,但他使自己飞机的坡度小一些,转弯半径就大一些。几秒钟后,两架飞机又回复了空战前的位置,长机在前,僚机在后,向机场飞去。 林超和邱繁荣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方案,先以单机的形式实施对轰炸机的攻击,即由一架飞机攻击,另一架飞机在轰炸机火力范围之外进行掩护,第一架飞机脱离后,第二架飞机再投入攻击,在战术上称为轮番攻击。攻击时,飞行员以大坡度向轰炸机方向转弯,当飞机瞄准镜的光环接近轰炸机机头时,立即向反方向压操纵杆,使飞机向反方向倾斜,光环的中心光点对到轰炸机机头时,拉杆使中心光点停在轰炸机的中心位置,增加拉杆量保持这一位置,同时按下射击按扭。射击按扭安装在飞机驾驶杆的顶端,飞行员可以用它开炮、投弹、照相。 在实战中或实弹射击时,只要将军械控制旋扭扳到所需位置,就可以控制相应火器,旋扭扳到“火炮”位置,火炮就开始工作,打出炮弹;控制旋扭扳到“投弹”位置,就可以投掉飞机上所携带的炸弹或副油箱。此时因为是训练,所以控制旋扭放在“照相”位置,飞行员按下射击按扭时只能是照相枪工作。照相枪实际上是安装在机头上的一架摄相机,可以拍摄下飞行员空中瞄准动作的全过程。飞机落地后,取出胶卷,冲洗后放在专用的判读器上,像放幻灯一样将胶卷上的影相打在墙上,用专用的量具测出瞄准镜中心光点和目标的相对位置,本机与目标的距离,就可以判断出是否击中目标。 林超首先对轰炸机发起攻击,他向左压操纵杆,以大坡度向轰炸机转去,两架飞机快速靠拢,庞大的轰炸机像一座高楼迎面而来。林超心里产生了几分恐惧感,怕距离近来不及处理,和轰炸机相撞,又怕进入轰炸机的尾流。据说轰炸机的尾流也是轰炸机自卫的一种武器,可以阻止歼击机接近自己。飞机的尾流是空气流过机身时产生的一种带旋转的涡流,能量非常大,特别是像轰炸机这样大型的飞机,流过机身的空气量大,旋转更强烈。一架七、八吨的歼击机进入它的尾流,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被吹得在空中翻滚。更严重的是轰炸机的发动机排出的废气也夹杂在飞机尾流里,后面的飞机发动机如果吸入这种废气就会因为缺氧而停车,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林超尽管在飞行准备时已经对如何避开轰炸机的尾流做了研究,但此时遇到庞然大物,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两眼的主要精力集中在瞄准上,余光关照着轰炸机的动态。当瞄准镜的中心光点接近轰炸机机头时,立即向右压操纵杆,使飞机向右倾斜,同时拉杆,制止光点继续向后滑动。他像绣花一样,用细小的动作修正中心光点的位置,当瞄准镜的中心光点稳定在轰炸机的中心位置时,他按下了射击按扭。照相完毕,再向左压操纵杆,左传弯脱离轰炸机尾部。 还好,一切都比较顺利。邱繁荣在长机林超脱离后,也按照同样的动作对轰炸机实施了一次攻击,脱离后仍然回到了进入时的位置两人分别占据轰炸机的两边, 在林超他们对轰炸机的攻击过程中,轰炸机也对他们实施瞄准射击,轰炸机同样也是用的照相枪。轰炸机飞行员照相的目的,就是检验歼击机利用什么样的方法攻击最为奏效,轰炸机最不好防御。 进行了几次轮番攻击后,他们又改为连续攻击,也就是两架飞机拉开几秒钟的时间间隔,当第一架飞机反坡度瞄准时,第二架飞机就开始进入,使攻击的过程连续不断,造成轰炸机飞行员顾此失彼,应接不暇的状况,增加歼击机的杀伤力,减弱轰炸机的防御能力。 两架小飞机对付一架庞然大物,就像草原上两只豺狗对付一只野驴,你上去咬一口,它上去咬一口。轰炸机的中炮和尾炮的操纵员也在不停地转动炮口,跟踪着来来往往的小飞机,双方战得难解难分。 第四章:激战前夜(四) 第二批对轰炸机实施拦截的飞机在指挥所领航员的引导下,也发现了目标机,指挥所命令林超退出攻击,返航。 第一批上天的飞机陆续返回地面,张志宏和陈大壮降落在跑道上,将飞机滑行到加油线,交给地勤人员,给飞机加油,对飞机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加油线已经停放了好几架飞机,地勤人员正在按照各自的分工,仔细地检查每一架飞机,给飞机加油、充氧气、充冷气,各种车辆在飞机间穿梭。机械师为他们架好了梯子让他们下飞机,军械师为他们取下了空中照相的胶卷。 “张大队长,回来了?辛苦了。”机械师打着招呼。 张志宏走下飞机,脱掉身上穿的救生背心,摘下了飞行头盔,虽然是北方六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但他的飞行帽衬和飞行服上已显露出了汗水打湿的痕迹,可见在空中激战时付出的辛劳。他,30多岁的年纪,一米七几的身材,匀称结实,长方型的脸庞白里透红,棱角分明,显示着男人的成熟,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你们也很辛苦,起得比我们早,回去得比我们晚,在太阳地里一待就是一天,比我们更辛苦。” “张大队长,演习什么时候开始?要保证演习时飞机良好无故障,按演习的要求如数出动飞机,我们的压力很大。”机械师打探着消息。 “八月份吧。我们飞行员的压力更大,过去搞文化大革命,训练也不正规,10多年没有搞过像样的训练,更不要说这么大的军事演习,我们都共同努力吧。” “不过像现在的训练也好,这才叫飞行部队,过去一个月飞不了几天,我们都闲出毛病了。” “我们也一样啊,成天搞政治教育,飞行训练很少,技术都生疏了。飞行部队不搞训练那行,以但爆发战争,能打赢吗?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张大队长,现在我们地勤人员的士气可高了,都想在这次演习中立功呢。” “全团各个单位的士气都很高,军人嘛,就要有敢打敢冲的精神,不怕有困难,就怕没任务。” 陈大壮也下了飞机,到了张志宏面前,行了个军礼。陈大壮个子比张志宏矮,有一米六左右,也是30左右的年纪,他和张志宏是同时入伍的战友,身上的肌肉结实发达,团团脸,皮肤微黑,大家都叫他小胖子。他们上了拖飞机的牵引车,向起飞线的飞行员休息室驶去。 飞行员休息室里,飞行回来的飞行员们都在研究空中的飞行动作,进行讲评。张志宏和陈大壮回到了休息室,陈大壮从水桶里接了两杯水,给张志宏一杯,两人边喝水边进行讲评。 “感觉怎么样?”张志宏首先问陈大壮。 “还行,就是你跟得太紧了,我怎么也摆脱不了你。没想到你的身体也锻炼的那么好,不像在航校时了。开始动作我就输给了你。”陈大壮说出了飞行中的不足。 “我们俩的飞行技术不相上下,飞机的性能也是相同的,开始为什么我能占先机,就是因为你太急于求成,在动作上出现了失误,使飞机的性能没有发挥到最好,打了折扣。而我在操纵飞机时,按照理论要求使动作尽量标准,所以飞机的性能就发挥出来了,结果就绕到了你的后面。不过你后面的摆脱动作还是很猛的,我都差一点被你甩掉了。” “飞行动作毛糙,这是我的最大毛病,以后飞行时要注意克服。” “还有一点要注意,超音高度不能太低了。我们现在毕竟是训练,还不是真正的实战。要考虑到地面老百姓的利益,超音高度太低了,超音时产生的空气激波会震坏地面的建筑物,还会使人受到惊吓。 第4章 你今天超音的高度就有点低,都低于4000米了。” “我当时只顾了摆脱你,没有注意到高度、速度,也没有考虑到超音会扰民,下次飞行要注意。” 两人在仔细地研究着飞行的每一个动作。 林超和邱繁荣也回到了休息室,一进门,林超就嚷嚷开了: “轰炸机太大了,都不敢靠近它,老有要相撞的感觉。” 林超一米六七的个子,广西人,皮肤不是很白,尖尖的下巴,瘦小的脸,很具有两广人的特点,说话的嗓门有点尖。他的嚷嚷声引来了大家的目光,知道他们是第一个对大型轰炸机攻击的人,都想知道他的体会。 “林大队长,一定很有收获吧?”有一个也是要对轰炸机练习攻击的飞行员姚辉问他。 “还谈不上收获,要等胶卷出来了判读后才能知道。不过对轰炸机的攻击动作和我们平时与自己飞机的练习一样,就是目标机变大了,判断距离会误远为近,另外接近轰炸机时,它的尾流很厉害,有几次我的飞机可能到了它的尾流的边沿,我就觉得我的飞机被往外顶,我只好改变飞行高度,躲开它的尾流。” “在空中目标好发现吗?”又一个飞行员何明问道。 “还是比较好发现,因为毕竟目标很大,但是我们两人是邱繁荣先发现的,他的眼力比我的好。” “老表,你真厉害。”何明佩服邱繁荣的眼力。邱繁荣是江西人,大家平时不称呼他的姓名和中队长的职务,而是习惯叫“老表”。邱繁荣的个子也不是很高,有一张憨厚的脸,平时少言寡语,对于大家叫他“老表”很乐意听,这在江西是一种对人的尊称。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在跟随长机编队时,目标和长机在我座舱里的投影走到了一起,我就发现了” 大家正在议论着对轰炸机的攻击,冲洗员送来了飞行胶卷。林超和邱繁荣拿着胶卷到了暗室,对胶卷进行判读研究。姚辉、何明等暂时不去飞行的飞行员也跟进去观看他们攻击的战果。 第五章:激战前夜(五) 邱繁荣把大队长的飞行胶卷被放在判读器上,打开判读器的灯光,清晰的画面立刻映照在白墙上,照片上的轰炸机图像被放大100倍,机身、机翼看得很清楚,瞄准镜的光环套在飞机上面,中心光点在飞机的中间,瞄得到是很准,可是用专用的判读网测量距离,却都在600米以外,距离太远了。这要是实弹射击,肯定打不下轰炸机,因为按照理论计算,对大型飞机的射击,有效距离最远也应该在600米之内,而对于小型的歼击机,有效的射击距离应在400米之内。邱繁荣把自己的胶卷放在判读器上,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不可能吧?在空中我判断距离,认为已经够近的了,我还以为要近于200米呢,看来目视判断的误差太大了。”林超很遗憾,大嗓门又开始嚷嚷起来。 “讲课时不是将得很明白嘛,在空中一定要用活动光环测距离,目视判断只作为辅助手段,你怎么忘了呢?”听到林超的嚷嚷,射击主任陈大壮走进了暗室,他是射击理论专家。 “陈主任,你给看一看,看我量得准不准。”邱繁荣把判读网交给陈大壮。 陈大壮把两条胶卷重新量了量,对林超和邱繁荣说: “没有错,瞄准还可以,就是距离远。第一次对付轰炸机,没有经验,可以理解。下一次就会好的。” “好了,我们再研究研究吧。” 林超和邱繁荣走出了暗室,到外面研究对轰炸机的攻击。 下午三点多钟,最后一架飞机平稳地落在了跑道上,一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全天的飞行训练结束了,飞行员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飞行员宿舍楼,进行第二天的飞行准备。机场上地勤人员和各种后勤保障人员还在忙着,他们也在为第二天的飞行作着准备工作。 飞行教室里,担任指挥员的团长程志对全天的飞行进行讲评,开门见山: “今天的飞行总体是好的,飞行秩序良好,没有发生大的问题,保证了飞行安全。飞行质量也有所提高,大家也都有一些体会,特别是对轰炸机的拦截和攻击是我们过去所没有接触过的,林大队长他们完成的也比较好。飞空战的同志也飞出了最好水平。但是根据收集上来的情况看,还存在一些问题,离演习对我们的要求还差得很远。第一,空战飞行的同志,对飞机状态的控制还不够好,考虑问题单打一,只考虑到如何摆脱,没有考虑到老百姓的利益,超音的高度太低,老百姓已经打电话来了,说我们空中打炮,把他们的门、窗玻璃打坏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检查赔偿。” 虽然没有点名,但陈大壮已经知道团长是在说他,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其他飞行员的目光也都向他看去,因为大家都知道,飞空战的有好几对,也只有这个“猛张飞”能干出来。 “第二”,团长接着往下讲: “对轰炸机的攻击,存在的问题比较多,距离判断不准,射击距离远,肯定是打不上轰炸机的,而且根据轰炸机部队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他们对我们的射击可是次次命中,这是值得我们很好的研究的。我们的演习是对抗性质的,你打他,他也打你,我们没有打上人家,人家却次次打中我们,这是我们的失败。为了正式演习能够取胜,我们就要好好研究,特别是战术方面。” 团长讲了很多,讲评后,又对第二天的飞行任务做了布置,对飞行安全问题作了特别的强调。还是同样的科目,要通过反复的练习,克服问题,达到精益求精。 讲评结束后,大家开始分头准备。一大队由大队长张志宏带领主要研究空战动作,二大队由大队长林超带领主要研究对轰炸机的攻击,其他大队也都由各自的大队长带领按自己的任务准备第二天的飞行。 “对轰炸机攻击的距离控制方面存在的问题,比较好解决,下一次攻击时把速度加大一些,占位再靠前一点就可以解决,关键是如何避开轰炸机的火力,也就是说不要让他打中我们,或者我们打中他多一些,在这方面我们多动动脑子。” 二大队的会议室里,研究战术的气氛正热火朝天,大队长林超首先提出了问题。 “我看难度比较大,第一,我们是在运动中瞄准他,他们是在相对静止中瞄我们,我们双方的条件不一样;第二,我们是一门炮对准他,他们是两门炮对准我们,这门炮打不上,那门炮也可能打上。”中队长邱繁荣首先发言分析。 “我们也有三门炮啊!”有一个飞行员说了一句。 “你不要挑字眼,从数量上讲是这样,我说的是方向上。我们的三门炮是对准一个方向,击中了算一次。他们的两门炮无论那一门炮击中都算,不就比我们多了吗?何况轰炸机的中炮装在机身上方,可以旋转360度,实施360度的跟踪瞄准,尾炮装在尾部,可以旋转180度,整个后半球都在他的火力范围之内。再加上它的尾流防护,在后半球攻击难度是比较大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好等着挨打吗?” “这样的话,我们在演习中是必输无疑了。” “要是能发射导弹就好了,既可以避开轰炸机的火力,又可以打中它。” “你能发射导弹,人家也能发射导弹,不也是平局吗?” 大家在各叙己见,争论不休,气氛非常热烈。 “时间关系,大家都不要争了,下去有时间可以去研究。”林超制止了大家的争论,作总结发言: “我看虽然轰炸机的防护火力比较严密,也比较猛烈,但是也有死角,它的中炮水平可旋转360度,向上偏转30度,但向下只能偏转10度,尾炮水平旋转180度,向上偏转30度,向下也只能偏转15度,它的后下方就是很大的死角,我们的主攻方向可以放在那里,其他方向作为佯攻,目的是吸引它的火力,具体动作大家再研究。好了,大家分头准备。”林超的心中已经有了对付轰炸机的办法,为了发挥大家研究战术的积极性,他没有说出来。 第六章:激战前夜(六) 在空勤灶吃过了晚饭,张志宏向家属区走去,这是飞行员的生活规律,除了节假日以外,一日三餐全在空勤灶就餐,活动范围是三点一线,飞行员宿舍楼,饭堂,家属楼为三点,起飞线,也就是机场为一线。 “老张上哪儿去,回来。”刚从空勤灶出来的陈大壮在后面喊他,陈大壮知道他要回家,明知故问,和他开起了玩笑。 “什么事?”张志宏以为他有什么事,停下脚步等他跟上来。 “没有事,快回家吧,嫂子在家等你哩。你这人就是不自觉,刚废除了‘礼拜六’制度,你就不遵守纪律了,想回家就回家。” “你也回啊!” “可惜啊,我老婆不在这儿,有家不能回啊!” 陈大壮的爱人没有随军,结婚好几年了,仍然是两地分居。“文革”期间飞行员实行“礼拜六”制度,家在部队的飞行员家属楼是不能随便去的,家也是不能随便回的,只有第二天不飞行,又是星期六,才能回家和爱人、孩子团聚,除此之外,一律不让回家,如果赶上星期天飞行,就是星期六也不让回家。现在取消了“礼拜六”制度,晚饭后家在部队的可以回家看一看。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岔路口,两人分了手,陈大壮向飞行员宿舍楼走去,张志宏继续向家属区走去。 第5章 回到家里,儿子贝贝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玩具扑了上来: “妈妈,爸爸回来了!” 张志宏抱起了儿子,转了一圈,在小脸上亲了一下,放在地上。儿子四岁了,长得虎头虎脑,圆圆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可爱。 “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表现好不好?” “好,今天我搭小房子搭得最快、最好,老师还表扬了我哩。” “爸爸知道我们贝贝是最聪明的,明天还要好好表现。” “恩。爸爸,你教我搭个大房子吧,明天我还要把小朋友比下去。”儿子搬来了积木,缠着张志宏,张志宏只好陪儿子玩起来。 “妈妈呢?” “在做饭。你跟我们一起吃吗?” “不吃,爸爸吃过了。” “你爸爸有空勤灶吃,那能跟我们吃,不要缠着爸爸,快去洗洗手吃饭吧,让你爸爸休息休息。” 听到丈夫和儿子的对话,李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李娟,一米六几的个头,匀称的身材,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给人一种大方贤惠的感觉。只是长期独立的操持一个家,使脸上的红润已退去了几分,与她30多岁的年龄不相符。家里的事张志宏一点也帮不上忙,上班、带孩子,家里家外的事情全是自己操劳。 张志宏帮儿子洗了手,放好了饭桌。李娟端上来一盘鱼,一碗白菜豆腐汤,两碗米饭,和儿子吃了起来,张志宏坐在一旁看他们吃。这是一个简陋的家,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个书桌,全是部队配给的,有一个衣柜和两只箱子是他们结婚后买的。 “听说你们要搞军事演习,训练难度很大,今天飞得还顺利吗?”李娟边吃边关切地问起了训练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就你不告诉我,全营房都知道了,说这次演习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要求很高,难度很大。不管咱样,你可得保证安全。” “放心吧,不会有是的。” “说得容易,你知道这几年我为你担了多少心,成天提心吊胆的,经常梦中都被吓醒。自从上一次你在空中遇到危险后,只要你们飞行,我的心就提在嗓子眼里。” “我是福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么多年辛苦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苦点到没有什么,谁让我嫁给了一个飞行员哩,当年都是叫你给骗来了。” “爸爸,长大了我也要当飞行员,我也要在天上像小鸟一样的飞。呜——” 儿子已经吃饱了饭,听到讲飞行员,放下碗,拿起筷子在屋里学着小鸟飞行的动作转起来。 “别闹了,吃饱了上外面玩会儿去,咱们可不当飞行员,有你爸爸一个人当就够了。”李娟制止儿子在屋里闹腾。 “不嘛,我就要当,我就要当!”儿子不依不饶。 “好,好,好,当,当,当!” 儿子出去玩了,两人依偎着坐在床边,互相望着对方的脸,体会着在一起的幸福。两人结婚六年了,虽然同在一个院里,但是离多聚少,前几年飞行员实行“礼拜六”制度,每星期只能团聚一天,有时张志宏外出执行任务,好几个月也见不到面,这些年加起来,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几个月。两人默默地坐着谁也不再说话,让短暂的幸福时光自然流淌。 儿子从外面回来了,张志宏也到了该回飞行员宿舍楼的时候了,明天还要飞行,八点以前必须回去。 “你忙吧,我要回去了。”张志宏站了起来。 “呆这么一会儿,都回来干什么,这个家连旅社都不如。”李娟抱怨着。 “跟爸爸再见。”张志宏跟儿子打招呼。 贝贝在张志宏的脸上亲了一下,招了招小手: “爸爸再见!” 丈夫走了,李娟开始收拾碗筷,洗衣服,安排儿子睡觉,一大堆的家务活需要她去做。 这就是飞行员的妻子,一个为了丈夫的飞行事业默默奉献的好妻子。 张志宏回到了飞行员宿舍,看到陈大壮还在拿着飞机模型研究白天的飞行,他对输给张志宏有点不服气。 “还比划什么,睡觉吧,明天我们俩再战。” 听到张志宏的声音,陈大壮放下手中的飞机模型: “嫂子好吗?儿子更可爱了吧,等星期天休息,我得去看看嫂子和大侄子,几天不见,怪想他们的。”他的爱人孩子不在身边,有时看看别人的孩子,对他来说奇qisuu.书,也是一种精神的安慰。 “你想小杨了吧?等演习完了休假,回去看看他们吧。” “我还真想我儿子,有一年没有见了,可能长得和你家贝贝一样高了吧。” “那你就把小杨调过来吧,老是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 “不行啊,调过来工作不好安排,另外她也不适应北方的生活,她的父母身体不是太好,也离不开她。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啊!你说我们那时候一起参军来当飞行员,多单纯啊,也没有老婆孩子,一心就是想飞,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可好了,飞也飞出来了,成熟了,烦心事也多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过去那么多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走到现在不容易,那么多人选飞到了部队,真正成为成熟的飞行员的,我们师就剩我们几个人了,想起没有上过飞机的战友和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我们还是比较幸运的。既然我们选择了飞行事业,我们就要干好。” 陈大壮家在四川重庆,爱人是在家乡找的,结婚后因为各种条件限制,没有随军。每年双方休假聚一个月,其他时间则是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 两个战友唠了一会儿,张志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往事像电影一样,又在脑海里出现。幸运的选飞,艰难的训练,危险的场面,一件件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第七章:千挑万选(一) 1966年6月的一天,一年一度的高考就要开始了,张志宏他们一伙应届高中毕业生正在备考,每天数学、语文、外语、物理、化学、历史、地理、政治,复习了又复习,背了又背。一摞摞的复习提纲,一本本的教材,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一个个累的昏头胀脑。但是为了能考上大学,能考上一个好的学校,他们还是坚持着。三年的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这一天。 早晨,同学们吃过了早饭,正要回教室上课时,大家突然发现教学楼上挂上了大幅标语“积极响应祖国号召,应征参加人民空军”,学校的广播也响了起来:“同学们请注意,同学们请注意,根据上级指示,马上要招一批飞行员,希望大家响应祖国的号召,积极报名参军,有志者请到大礼堂去报名!” 学校立时轰动了,各个年级的男女同学,像潮水一样涌向了大礼堂。张志宏放下碗筷,跟着其他同学走进了学校大礼堂。 礼堂里,几十本报名登记簿前都挤满了报名的同学,真是人山人海。前面的在报姓名、班级,让老师登记,后面的挤不进去,直喊: “老师!给我报上!” “老师!给我报上!”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都能报上,到后面排队。”报名的桌子被挤得直摇晃,影响写字,老师在里面喊到。 “老师!我叫王强,给我写上!” “老师!我叫吴敏,给我也写上!”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里面的出不来,也在喊叫。 吵嚷声响撤学校的大礼堂,报上名的高高兴兴的走出大礼堂,未报上名的还在挤着、嚷着,张志宏好不容易才挤到里面,在报名登记簿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籍贯、年龄、性别等内容。两个多小时后礼堂里的吵嚷声才慢慢平静下来,人也渐渐的少了起来。 第二天,早饭后,学校的广播又响了起来: “同学们请注意,同学们请注意!经过昨天的参军报名,我校全体同学都报了名,一共1578名,这是大家积极响应祖国号召的表现,表明大家都是热血青年,当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都能够冲上去。但是按照这次招收飞行员的要求,只要高、初中应届毕业生,只招收男的,不要女的。符合条件的,请到校医室去作初步体检。为了加快体检的进度,戴眼镜的同学就不要去了,对飞行员的身体要求很高,近视眼肯定是不行的,去了也检验不上,还增加校医的工作量,希望大家谅解。” 校医室在学校一个幽静的小院里,平时来的人很少,此时门口顿时热闹起来,来体检的清一色的男生挤在门外的空地上,有一百多人,等待着一个个进去体检。高、初中应届毕业生五百多人,去掉一半女生和男生中近视眼的,只剩了一百多人。每个人进去的时间都不太长,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先检查出来的同学被外面的同学围起来,询问检查情况。 “检查严不严?” “都检查什么?” “你检查身体过关了吗?”七嘴八舌,不知道回答谁好。 “不知道过没过关。校医说了,这只是初步检查,只看一看五官,外表什么的,进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你怎么也来检查?不是广播已经通知了吗,近视眼不让来吗?”校医室传来校医埋怨的声音。 “我不是。”有一个同学在争辩,听声音很胆怯。 “你还说你不是,你以为你摘了眼镜我就看不出来吗? 第6章 看你鼻梁被眼镜压出的痕迹就知道你是近视眼,快出去吧,别添乱。” 校医室里走了一个同学,脸色通红,大家一看,是高三二班的学习委员高磊,平时戴600度的近视镜。 “高磊!你也来检查。我不戴眼镜,我以为我的眼睛很好,可是经过检查,视力只有1.2,都没有过关,不要说你这个老近视。”先检查完的一个同学数落着高磊。 “下一个!” 一个个的进去,一个个的出来,进去的心情紧张,出来的有的满面春风,有的垂头丧气。 终于轮到张志宏了,他走进校医室。校医里坐着好几个医生,都是从外面医院临时请来的医生。 “过来,先检查视力。” 靠东面的墙上贴着一张“e”型的视力表,表上的“e”字缺口有的朝上、有的朝下、有的朝左、有的朝右,从上到下分成好多行,每行的大小都不一样,上面的最大,有鸡蛋样大,向下依次减小,到最下面一行,就只有小指甲盖般大小了。视力表的对面几米远的地方,在地面上划了一道白线。张志宏按照医生的要求,站在白线外,面对视力表,右手拿一个带小把的像勺子样的小木板,用来挡住一只眼睛,用一只眼睛看视力表。 “挡住左眼,我指到哪个字,看清楚了,就告诉我缺口朝哪儿,明白吗?” “明白。” “好,开始。” 医生手拿一根一米长,手指头粗细的木棍,从上到下有选择的指视力表上的“e”字。 “上。” “下。” ****** “好,换一只眼睛。” “左,左,右,上,右。” “好,双眼1.5,通过了。” 接下来是内科,医生先测量了血压,再让张志宏躺在床上,撩起上衣,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脏,肺部,左手掌放在腹部,用右手指在上面敲一敲。 “好了,内科没有大问题,下去吧。” 外科检查比较简单,医生只问了问有没有受过外伤,让他弯弯腰,活动活动胳膊、腿,在房间里走一圈,看走路的姿势正不正常,就结束了。 五官科的检查,主要看看牙齿长得整不整齐,嗓子有没有发炎,耳朵、鼻子有没有问题。很快检查完了,各项都没有问题,第一关过了,张志宏总算松了一口起,(奇.书.网--整.理.提.供)离选上飞行员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一上午的体检结束了,但大家仍然沉浸在上午的体检中。学生饭堂里,同学们打好了饭菜,边吃边聊着体检。学生食堂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炒茄子,一个玉米面的馒头。 “又吃这个,这要是当上了飞行员还吃这个吗?”有同学埋怨饭菜不好。 “这就看你有没有运气了。” “体检要求太严了,听说只有10个人合格,我的眼睛本来很好,但看视力表时我看花了眼,1.5的那一行有一个我没有说对,就说我的视力达不到要求,没有过。” “你的眼睛确实不行,没有过不奇怪,你们看我,什么都好,就因为牙长得不整齐,不合格”大家看去,说话的同学两个虎牙有点往上翘,上嘴唇有点鼓起来。 “我个子矮了点,也不行,我才15岁,还可以长嘛。”说话的是一个初三的同学,身高大约一米五几,一脸的稚气。 “你矮了不行,我高了也不行,说是个子太高,在座舱里抬不起头来。”一个高三的学生,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吃饭时始终弯着腰,要不然桌子上的饭菜离嘴太远了。 “身上有疤也不行呢。你们看我的腿上个月上体育课时摔了一跤,留下了这个疤,被医生发现了,结果也没有过。” “为什么这次不要女的呢?我真想去当飞行员。”有一个女生感到非常遗憾。 “我也想去!” “谁不想去啊?” 女生们不甘寂寞,也在唧唧喳喳的议论着。 “我们男的都去不了,你们还想去,听说建国以来才招了三批女飞行员,培养一个女飞行员花的代价顶上培养三个男飞行员。”听到女生们的议论,男生们给予回击。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女生反驳。 “好了好了,赶快吃饭吧,吃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有关选飞的话题在校园里流传了很久,最后到底谁能胜出呢,还是一个谜。初步选中的10个同学,其中就有张志宏,他们还要参加地区医院的体检和省医院的体检,才能最后确定。 第八章:千挑万选(二) 第三天,地区医院门诊部,各个县市初选上来的10多名预备飞行学员在这里进行更进一步的身体检查。在这里除了初检的一些项目外,内科增加了一些仪器的检查,胸透、心电图,五官科要进行额窦鼻窦穿刺,眼科要放大眼睛瞳孔检查眼底,神经科要检查协调能力,外科则要脱光衣服,进一步检查身体各部位骨骼、肌肉、表皮的情况。医院的医生、护士听说是选飞体检,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年轻的学生,好像这些人突然变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因为这样的体检不是经常会有的,还因为根据他们手中的飞行员体检标准的要求,他们跟一般人员的健康体检不一样,一般人只要每项的指标在一定范围内就是健康,就行,但他们不光是健康,身体的各个部位、器官几乎要完美。 在地区医院的体检,最令人难堪的是外科检查。外科检查室里坐着十多个医生,有男有女。十多个同学一起走进体检室,一进入外科检查室,医生就让受检者脱光衣服。这些人自懂事以后从来没有在大厅广众之下脱光过衣服,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部位向众人展示,何况还有女人在场。在医生的反复催促甚至命令的情况下,才磨磨蹭蹭的脱下衣服,只是都已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也不敢正眼看别人。有另外一个学校的同学死活不肯脱衣服,医生只好在他的体检表上写上“不合格”,打发了事。接下来,在一名医生带领下做各种动作,其他医生在一旁观看,就像是一场健美比赛,受检者是运动员,而医生就是评委,找出每个人的毛病。十多个人在尴尬中好不容易挨到了检查完毕,穿好衣服。 最令人惊心的是鼻窦穿刺。走进检查室,医生让受检者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然后拿来一个铁盘,里面放着一些金属签子,有半尺长,火柴杆粗细,一头尖,一头弯成一个环,还有一瓶药水。看到这些东西,就令人毛骨粟然,不知道要作什么检查。只见医生拿着金属签子,在尖的一端缠上药棉,又在瓶子里蘸了点药水,左手按着受检者的额头,右手的金属签子就要往鼻孔里插,受检者吓得直往后躲,但往后头已经靠在了墙上,没有退路了,只好忍着让医生把签子插进鼻孔,还好,并不疼,只是有点晾,有点痒痒。十多个同学,每人鼻孔里都插了两根金属签子,排成一排靠墙坐着,就像一群怪物,非常可笑。半个小时以后,医生拔出了金属签子,又拿来一个大号的注射器,直径有五、六厘米,里面装满了药水,光针头直径就有两毫米。看到这阵势,十多个同学更是胆战心惊,但是躲是躲不过去的,只好任由医生摆布。医生将针头插入鼻孔,只听“嘭”的一声,针尖已穿透鼻腔软骨。好在并不疼,原来先前插入鼻孔的金属签子上有麻药。随着医生将注射器里的药水慢慢注入鼻窦,药水又从鼻孔中流出,接在面前的盆内。药水流完了,医生看了看盆里药水的颜色,检查便结束了。 最令人难受的是眼底检查。虽然不象外科检查令人尴尬,也不象鼻窦穿刺令人惊心动魄,但医生告诉大家,检查完后,眼睛的恢复要好几天。因为检查眼底要先滴入药水,使瞳孔放大,但瞳孔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要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视力减弱,看不清小的东西,这是正常现象,不要害怕。 张志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做完了体检。由于眼睛瞳孔的放大,就像一个半瞎子,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地面明明是平的,踩下去却是一个小坑,差点崴了脚。在学校带队老师的带领,张志宏和其他一起来体检的同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学校。 到了班里,同学们放下手中的课本,将他围了起来,打探消息。张志宏此时也看不清是谁,只是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在问: “张志宏,检查怎么样,通过了吗?” “体检复不复杂,检查时难不难受?” 张志宏给大家介绍了体检的经过,当大家听到脱光衣服表演时,男生们哄堂大笑,女生们羞的红了脸。 “你们女生也要报名去当飞行员,要叫你们脱光衣服被大家看,你们干吗?”不知谁问了一句,女生们更害羞了。 “就是男生也不一定能过这一关。我们一起去体检的有一个别的学校的同学,死活不肯脱衣服,医生只好让他退出了体检。”张志宏说出了医院的一幕。 “脱就脱呗,那有什么啊,真可惜。”有人在为那位同学惋惜。 “最难受的是我的眼睛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你们现在我一个也看不清,只能从声音上来分辨你们是谁。马上就要面临高考,你看书上的字、黑板上的字我一个也看不清,也无法做题。这次体检能不能检查上,我也不知道,要是飞行员没有检查上,又影响了高考,这不是两头都落空了吗?”张志宏流露出了焦急不安的心情。 “不要紧,就凭你的学习根底,十天半月不复习,也不会拉下多少。” 第7章 “我们可以帮你啊,你眼睛看不见,耳朵可以听啊,这一段时间,你就先复习要背的东西。”大家都在安慰他。 “以后我们俩一起复习吧。”张志宏的同桌郑萍伸出了援助的手。 郑萍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在女生中学习成绩是拔尖的。她,一米六三的个子,长得小巧玲珑,白皙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头上扎着两根小辫,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张志宏一直和她是同桌,很喜欢她的纯真可爱,聪明好学,在学习上与她暗暗地较劲,不甘落后。 地区医院的检查终于有了结果,十多个同学,只剩下三名过关,将要参加省里的复检,张志宏是其中的一个。十多天后,在老师的带领下,三名幸存者到省里体检。省里的体检和地区的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从头再来一遍,但是对张志宏来说,第一次出远门,一路的风光,省会大城市的繁华,使他大开了眼界。 接下来就是难熬的等待。由于在省里体检时又一次放大了眼睛瞳孔,刚刚恢复了的视力又一次变得模糊不清。虽然身体检查通过了,但还有政治关,要对被选对象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所谓社会关系,包括爷爷、奶奶极其兄弟姐妹,父亲、母亲极其兄弟姐妹,祖宗三代,七大姑八大姨,有一个算一个,全要调查到。学校已经派出十多人的调查组,分赴全国各地,对体检合格的三名同学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取证,工作量可想而知。调查结果会怎么样呢?等,只有等,等待命运的宣判。张志宏一边等待,一边做好两手准备,继续在郑萍的帮助下复习功课。做题时,郑萍念出题目及解答要求,张志宏说出做题步骤,对的,通过,进行下一题,不对的,郑萍给他讲解。为了帮助张志宏复习,郑萍的复习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张志宏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张志宏没有办法,因为这次高考对他也是至关重要,他是一个从农村来的孩子,十几年的艰苦努力,就是要考大学,考上了大学,才能跳出农门,否则就只能在农村和黄土打一辈子交道了。检查上了飞行员还好,万一检查不上,就只有上大学一条路了。 又过了近一个月,外调的终于回来了,一个个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令人失望的是,三个人中只有张志宏政审合格,其他两个,一个舅舅家是地主,一个曾经认了一个干爹,解放初划定成分时,被定为“小业主”,均不合格。 外调的老师给张志宏介绍了调查他的社会关系的经历,使张志宏感到这次外调非同一般,真是太严了。 第九章:千挑万选(三) 张志宏有一个表姑,是张志宏姑奶奶的女儿,由于沾个“姑”字,也在外调之列。这个表姑张志宏从来没有见过面,就连他的爷爷、奶奶也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表姑家住在一个叫什么‘坝’的大山里,交通很不方便。外调的老师坐了一天的汽车到了县里,县里又派车送到所在公社,从公社到什么‘坝’还有几十里的山路,根本不通车。公社领导听说他们是为了选拔飞行员来外调的,很重视,就从当地老百姓家借了几头毛驴,派了个公社干部当向导,一同到大山里去外调。他们骑着毛驴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毛驴一颠一颠的,骑在驴背上很不舒服,还提心吊胆的,总怕从驴背上掉下来摔伤。山路越走越难,到了最后,连驴也骑不成了,只好下来牵着毛驴徒步行走。经过大半天的时间,一路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其实这里只有几户人家,相互之间住得都很远,根本够不上‘村’,每家都是石头垒的院墙,院内朝阳处盖着几间小房,家禽、家畜都在房子周围的树林里放养。要吃鸡蛋了,拿着竹筐到树林里的草窝中去拣,有时来不及捡,被母鸡孵出了小鸡,主人认出了母鸡,才知道自己家的鸡又增加数量了。他们基本上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除了一个月左右出山用自家生产的农产品换点生活必需品外,很少与外界接触,老年人就更不出山了。公社的干部说,他们没有事也是多少年不来一次。在晚上吃饭唠嗑时,表姑夫的父亲问到现在是谁当皇帝。他们告诉他,皇帝早没有了,国家领导人叫主席,现在是毛主席。 “就这样的社会关系也要去调查,你们真是辛苦了。”张志宏很感激外调的老师。 “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为了向党和人民负责,再困难也得调查清楚。不过还好,你的政审没有问题,你就听通知吧。” 入伍通知书终于发来了,学校一片欢腾,就像过节一样,同学们奔走相告,老师们喜笑颜开。学校的广播响了起来: “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校高三三班的张志宏同学被光荣的选中飞行员,这是我校建校以来的第一个,是全校的光荣,我们向他祝贺!他过两天就要到部队去了,请各位领导、老师和各班同学到学校礼堂集合,召开欢送大会。” 听到广播,大家立刻将张志宏围了起来,向他祝贺: “张志宏,祝贺你!” “张志宏,你真幸运!” “张志宏,你怎么能选上,平时也不爱运动,体育项目好多都不达标,真是怪事。” 听到这一消息,张志宏的心情非常激动,他是一个不善于言表的人,听到同学们的祝贺和议论,只是笑一笑,算是回答。这么多人参加选拔,单单选上了他,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去年省体校选拔滑翔机学员,对身体的要求比飞行员低,都没有选上,因为当时他正好感冒,鼻子有点发炎。这回可好了,献身航空的理想就要实现了,原来准备高考报志愿时就要报北京航空学院,毕业后要去制造飞机,现在当上飞行员是直接去开飞机。但是又有些担心,因为自己从农村来,见识少,除了这次到省里体检,坐了一次火车,过去连火车都没有见过,飞机这么先进的东西,自己能学会吗? 张志宏就学的这所学校是全省的重点中学,三年前考入这所中学,从农村到城市,什么都新鲜,好多东西叫不上名。有一次写作文,把荧光灯写成了“电棒”,语文老师讲评作文时在全班闹出了大笑话,很长时间城市里来的同学还在和他开玩笑。好在他肯学习,也善于学习,短短的时间就适应了,而且成了班里的尖子生,当上了学习委员。想到自己的适应能力,张志宏心情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别人都说当飞行员吃得好穿得好,这回好了,自己贫穷的生活就到头了,提前参加了工作,还能给家里增加点收入。他是农村来的,要脱离那种头朝黄土背朝天的环境,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不象城市的学生。听说这次体检身体合格的应该有四个同学,别的班有个同学地区体检都通过了,由于家里不让去,到省里体检检查视力时故意说错了两个字,结果被刷下来了。但这些想法只能埋在自己心里,不能给别人讲,不然别人会说他落后,会说他入伍动机不纯。 礼堂里坐满了全校的老师、同学,校长、教导主任等领导坐在主席台上。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大幅标语:热烈欢送张志宏同学光荣入伍。会场上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就像每个人都被选中了一样。 “请张志宏同学上主席台!”主持会议的教导主任宣布。 “哗——”礼堂里顿时响起了春雷般的掌声。张志宏站起来刚要向主席台走去,“嗷”的一声,高三三班的同学已将张志宏抬了起来,送到主席台上。全场又一次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嗷——嗷——”的呼叫声。张志宏已是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大家摆布。上主席台后,大家又将用红绸布扎成的有脸盆大小的一朵红花用两头的布头右肩左斜戴在胸前,就像一个新郎官。 接着是校长讲话,他先介绍了这次选飞的经过,宣读了入伍通知书,肯定了全校同学的热情,鼓励了大家对这次选飞工作的支持,最后他说: “张志宏同学是我们学校的优秀学生,他的学习成绩在全年级名列前茅,这次被祖国选中是他的光荣,能为国家输送人才也是我们学校的光荣。具我所知,能出一个飞行员是我校建校50年以来的首次。毛主席早就教导我们:‘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保卫祖国,准备战胜侵略者!’我们每一个人要时刻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和建设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我们要向张志宏同学学习,努力学习,做好自己的工作。虽然当飞行员因受各种条件的限制,我们不行,但是其他工作我们都可以去做,而且也能做好。最后希望张志宏同学到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后,要发挥在学校的特长,更要努力学习,早日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成为祖国的蓝天卫士。” “请张志宏同学讲话。”主持人宣布。 台下又响起了春雷般的掌声,张志宏站了起来,看到台下一张张渴望的面孔,涨得满面通红。他本来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在这样的场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头上的汗水顺着脸夹往下淌。当他得知自己被选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有千言万语要讲,他想呼喊,喊出自己能成功;他想感谢,感谢党的培养,感谢学校的教育,感谢大家的关怀,特别要感谢父母的养育;他想表一表决心,到部队一定要好好干,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可是此时他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擦汗。 “不要紧张,喝口水,慢慢讲。”旁边的校领导提醒。 他喝了口水,又和了口水,最后索性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了肚子里,憋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话: “我一定要好好干,感谢学校领导,感谢老师,感谢同学们,谢谢大家!” 第8章 然后深深地鞠了个躬,坐在了椅子上。 欢送大会后,张志宏被同学们簇拥着回到了教室,男女生围着他,像群星捧月一样,说不完的话语,道不完的友情。 “张志宏,到了部队别忘了我们,给我们写信!”班长说。 “张志宏,当上了飞行员别看不起我们。”有一个叫小豆豆的同学说。 “张志宏,我们这不是就要分别了吗?在部队你要多保重。”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永远想着你们,我会写信的。你们要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最好是北京航空学院,学出来给我造最好的飞机,我来飞。”同学情,难舍难分,张志宏眼里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 “好,我们在不同的战线上共同努力吧!” 怎能忘记,同窗三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分别在即,真是难以割舍。但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总有分开的一天,三年学业已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只不过先走一步。 第十章:千挑万选(四) 张志宏被全班的男生围住了,郑萍站在人群外面,默默地看着张志宏,欲言又止。她似有话要说,又羞于女孩子的羞涩,只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看着。 午饭后,张志宏拿着碗正要往宿舍走,郑萍从后面追了上来。 “张志宏,等等我,明天就要走了,也不向我告别,这一段时间白帮你复习功课了,能陪我走走吗?” 两人走到操场边的树下,相对而立,女孩子含情脉脉的双眼望着张志宏,似有好多话要说,又难以启齿。张志宏有些蒙蒙笼笼的感觉,又说不清楚,两人在日常的学习生活中是朋友,互帮互学,又是竞争对手,你追我赶。张志宏愿意和她在一起,也喜欢和她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楚。那时学校里在学生中没有恋爱的风气,在思想意识里也没有明确的恋爱想法,男女生之间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在一起之分。此时,四目相对,都不知道先说什么好,长时间的沉默,气氛令人窒息。还是张志宏打破了僵局,先开了口: “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要走了,复习的东西也用不上了,到是耽误了你复习,很对不起。” 张志宏说出了几句干巴巴的话,觉得没有什么意义,三年的同窗生活,用不着说这些,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女孩子听后,显然不满意,她没有听到所要听到的话,有些失望。她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真舍不得你走。” “大家早晚会分开的,你入团的事,我已经交代给了支部书记,我走了会有人继续帮助你的。” 张志宏在班里是团支部委员,他没有理解郑萍话的意思,只想到他是郑萍的入团介绍人,由于郑萍的父亲在57年“反右”时被打成右派,成分比较高,虽然原则上是重在表现,但考验的时间要长一些,这不,已经培养了两年了,还没有结果,别人写申请晚的都早已入了团。见张志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郑萍不好再往下说什么了。她抛出的绣球傻男孩没有接,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里所描述的,在分手时,朱英台的多次比喻没有唤醒梁山伯一样,郑萍的话也没有被张志宏所理解。毕竟男孩子感情上成熟较晚,女孩子也不好明说,只好说: “可是你却走那么远,再要见面就很难了。” “我们可以写信啊。” “你到了部队多保重,常来信,别忘了我们。” “我会的。” “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见实在提不醒这块木头,郑萍失望地告别了张志宏。 张志宏告别了同学和老师,回到了家里,向家人和乡亲告别。张志宏家住在一个农村的一个小镇里,四周环山,中间有一条大河流过,虽然当地老百姓称为大河,但水很少,充其量只是一条小溪,只不过河床很宽,河的南岸是山,北面沿一条公路有一大片的房子,有几千住户居民,形成一个小镇。山全是黄土堆成,挖下去几十米也挖不到石头。镇子不大,但确是一个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据说在三国时,蜀国的军师诸葛亮六出祁山走的就是这里。镇子外面的川地和山坡上全部种庄稼,这是全镇居民赖以生存的根本,由于经济发展比较落后,再加上三年的自然灾害刚刚过去,家家户户都比较贫穷。当然镇子里也有一些店铺,那是国有的商店,卖一些杂品。农历的每月逢二、五、八是大集,山里四乡的农民会带着自己生产的农副产品来赶集。 前些天,公社武装部的同志已经敲锣打鼓给张志宏家送去了喜报,张志宏被选上飞行员的喜讯已经传遍了整个镇子,大家奔走相告。亲朋好友听到张志宏回家的消息,都带着东西去看望,也表示送行。张志宏家人来人往,门厅若市。 “我来看看娃儿,选上了飞行员真好,别看平时不言不语的,小的时候我就看有出息。”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奶奶边说边走进屋里,母亲赶快把她扶上炕: “张奶奶,您这么大的岁数也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我们这山沟里能出飞行员,我要来看看,飞行员到底是什么样,这不,还是过去熟悉的娃!”老人边说边摸着张志宏的头: “这回你爹妈可有福了,可有福了。” “有啥福啊,这回走到天边去,见一次面都不容易了。”母亲回答着张奶奶的话。 “大哥大嫂,我给志宏送点鸡蛋来,明天志宏就要走了,晚上给做点好吃的。” 隔壁邻居刘大叔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了进来。 “他大叔,让你破费了,来看一下就行了,还要带东西。”父亲接过了鸡蛋,递上了旱烟袋。 “坐这抽烟,快给你大叔把烟点上。”父亲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凳子,又招呼张志宏。 张志宏划着了火柴,给刘大叔点着了旱烟袋,站在屋里地上听他们讲话。他本来就很少言辞,这时在众多的长辈面前,他更没有什么话说,只有帮助父母亲招待来看望自己的乡亲。他感到自己被选上飞行员的确给家里增添了光彩这么多的父老乡亲来看望自己,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心里有点自豪,多年的努力拼搏没有白废,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张志宏,你真行,当年你离开我们到地区一中去念书,就比我们高出了一头,现在你又要上天了,看来我们永远也赶不上你了。”几个初中的同学也来看张志宏,他们在县一中上学。 “你们没有参加选飞啊?”张志宏领着他们到另一个屋里去说话。 “都报名了,体检没有通过,全线没有一个检查上的。不过你虽然是从地区走的,也算是我们县的,你本来是我们县的人。” “你们功课都复习的怎么样了,能考上大学吗?”张志宏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 “我们比不上你们,你们学校是全省的重点,你们学校是百分之百的考上大学,我们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努力,都一样。” “我们是普通高中,教学的整体水平要比你们重点高中低,怎么能一样呢?你现在是进了保险箱了,不用发愁了。” 几个同学唠扯着未来的前途。 第十一章:千挑万选(五) 亲朋邻居逐渐散去,家里恢复了平静。 晚上母亲和奶奶拿出家了最好的东西做了几个菜,一盘红烧肉,一盘炒鸡蛋,还有几个青菜,这些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父亲拿出了一瓶酒,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弟弟,一家六口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张志宏给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分别倒上酒,给自己也倒了一点,弟弟看到桌子上的红烧肉和炒鸡蛋,急不可耐地夹起来就往嘴里送。母亲用筷子打了一下弟弟的头: “都没吃呢,就你急!” “娃娃是馋的,让吃吧。”奶奶劝阻母亲。 是啊,这些虽然都是很平常的东西,但由于家里穷,除了过年外,平时很少吃到。志宏看到弟弟馋得可怜,把两样菜夹到弟弟的碗里。 “你自己吃吧,别给他夹。他以后还能吃到,你走远了,就吃不到了。”母亲把好吃的菜夹到大儿子的碗里。 “人家都说飞行员吃得好、穿得好,我在部队上也能吃到。” “那不一样。” 是的,这不是普通的菜,这是慈母对儿子的一棵爱心。 “今晚就算给志宏送行,大家喝杯酒吧!”父亲端起了酒杯,除弟弟外,大家都端起了酒杯。 难舍难分的心情笼罩在全家人的心头。 “你爷爷和我岁数都大了,你走那么远,想你的时候,能不能见到你。”奶奶说着,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志宏从有了弟弟后,就在奶奶的被窝里睡,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这三年在外面上学,才离开,和奶奶有深厚的感情。 “娃明天就要走了,高兴点。”爷爷劝着奶奶: “自古以来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要去当兵,我们全家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你母亲说,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当的又是飞行员,我们也就同意了,你就好好的去吧。” “你和爷爷的岁数都不大,才六十多岁,等我飞行学成了,一定会回来看你们。”志宏安慰着奶奶,但此时的心情也是不好受。 “哥,等你到了部队,学会了开飞机也教我吧,我也要开飞机。”弟弟的肚子里有了东西,也不再埋头苦干了,只有他无忧无虑。 几杯酒后,母亲端上了手擀的面条,面条擀得很薄,切得很细,长长的,配上肉丁、豆腐丁、黄花菜、木耳等做成的汤卤,香气扑鼻。 第9章 长长的面条是牵系张志宏和家人的纽带,浓浓的汤卤融和着无限的亲情,张志宏永远牢记这一刻。 “到部队上要好好干,要听领导的话,不要给家乡人丢脸。”父亲再一次叮嘱。 “恩。” “要注意安全,做事不要逞能。”母亲反复叮嘱。 “恩。” 亲人们一个个的嘱咐着,交代着,总也放不下心来。一顿饭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 晚上,爷爷奶奶都去休息了,弟弟也睡了过去,只有父亲、母亲和张志宏还在油灯下坐着。父亲一袋一袋的抽烟,屋里弥漫着呛人的旱烟味。母亲在油灯下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儿子的行装。没有更多的东西,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但她总是不放心,一件一件地检查,看有没有开线的地方,看扣子有没有掉的,拿起针线把松动的扣子在加固一下。油灯下张志宏仔细的打量着父母亲,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父母亲。父母亲才四十多岁,岁月的沧桑已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父亲粗大的手上长满了老茧,背也有点弯了。他是全家的顶梁柱,全家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他的肩上,全家人要吃饭,两个儿子要上学,一切花消都要出在他的身上。母亲的脸上已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头上也出现了根根的白发,手很粗糙。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像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为家庭的生活默默地奉献着。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天每人只有二两粮食,还不是面粉,而是原粮,她用沉重的石磨把原粮磨成面粉,连糠一起放上大量的野菜做成菜糊糊,里面根本看不到粮食的痕迹,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菜糊糊,他也舍不得吃,把她的一份分给丈夫和儿子。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垮了,儿子正在长身体,再苦也不能苦了娃娃,她只能吃点野菜。由于长期见不到粮食,她的脸严重浮肿,连眼睛也看不见了,还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分,劳动休息时去挖野菜。正是母亲,才使自己有了一个好的身体,才能验上飞行员。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不想让儿子再上学了。当时张志宏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全年级数一数二,不忍心这么一个好苗子因为暂时的困难而放弃学业,多次登门做工作。正是母亲反复说服父亲,才让张志宏上到了高中,才有了这次选飞的机会。伟大的母亲,给了儿子一切的成长机会。看着父母亲为自己操劳,张志宏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次你选上飞行员,本来你爹是不想让你去的,但是我想啊,能选上飞行员这是祖祖辈辈从没有过的事,是一件好事,既然娃选上了,就让去吧。家里虽然拖累大一些,但我和你爹还能干几年。你爹也是看到别人家的小辈都能给老的接点力,你从小上学到现在,你爹一点也指望不上你。”母亲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我出去就好了,出去了当上了飞行员我就能挣钱了,就能养活你们了。”张志宏安慰着母亲。 “养活啥啊,你出去了离我们那么远,老了喝口水都没人去挑,有钱有什么用?” “你们老了我会接你们出去享福的。” “故土难离啊,到那时出去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 “出去了好好干,别惦记家里,有时间常写信,到了部队上照一张相片捎回来,也让我们放心。” “好了,收拾收拾早点睡吧,娃明天还要赶路呢”一直沉默的父亲抽足了烟,在炕沿上磕去了烟袋里的烟灰。他一直在想,别人羡慕自己家出了个飞行员,可是儿子终于长大了,却离自己远去,今后的苦累还得自己担,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张志宏坐上了长途公共汽车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家乡,全家人和一些要好的乡亲去送行,开车时他看到母亲背过脸去抹泪,他也真想哭,但当着一车的旅客,他忍住了。汽车开动了,张志宏向父母亲和乡亲们招手告别。 再见了,父母! 再见了,乡亲! 再见了,故乡! 我要去圆自己的梦,张志宏在心中呼喊着。可是他将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呢,前面会有怎样的艰难险阻,他是想象不到的。 第十二章:千挑万选(六) 1966年8月,一列火车在黄土高原的崇山峻岭中穿行,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崆崆哐哐,崆崆哐哐”像一曲优美的击打乐曲。“哐哐,哐哐”时而节奏加快,好像在催促列车“快快,快快”,赶快到达目的地。车窗外,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山林树木快速向后移去。时而钻进隧道,周围一片漆黑,车头锅炉排出的煤烟飘进车厢,呛得人难受,钻出隧道时,眼前豁然开朗,顿时柳暗花明。时而左转时而右转,使得车厢左右摇晃,使人昏昏欲睡。8号车厢的中部坐着二十多个十八、九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朴素,举止文雅,脸上洋溢着喜悦。还有两个军人,白衬衣,蓝裤子,绿上衣挂在车窗旁的衣帽钩上。一个人年纪在三十六、七岁,小青年都叫他“李指导员”,一个三十多岁,大家叫他“赵中队长”。两人身上都充满着军人的活力。两种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人,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觉得他们像老朋友一样,非常熟悉,非常亲密。也不知道他们要到那里去,去干什么。年轻人互相说笑着,打闹着,使整个车厢充满了活力。靠窗口坐一个小伙子,一米七几的个头,胖呼呼的脸蛋,短短的头发,浓眉大眼,显得精明干练。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窗外,似有无数的心事。“你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坐在对面的一个小伙子拍了拍他放在面前小桌上的手,问到。 “陇县的,叫张志宏。”见有人问他,张志宏转过了头,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回答道。 “你们县招了几个?” “一个。” “你是哪儿的?叫什么?你们县招了几个?” “庆阳的,刘大庆。我们县也是我一个。”仔细看,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只是脸色有点黑。 “我们都认识一下吧,我叫于涌泉,是兰州市来的。”坐在张志宏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自我介绍: “他也是兰州的,叫石伟。”于涌泉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伙子,一起作了介绍。 其他座位上的小青年也互相讯问,了解熟悉对方,因为他们来自全省各个不同的县区,刚刚聚到一起,彼此都不熟悉。“你们看,那是什么?”隔壁座位上不知 谁喊了一声,小青年们齐向车窗外看去。 车窗外的公路上有一群青年学生队伍在行走,有十多个人,队前一人打着一面红旗,上写“红总司造反兵团”,他们左臂上戴着红袖箍,上面绣着三个字“红卫兵”。 “这是‘大串联’的,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走了。”于涌泉看了一眼,向大家介绍。大城市消息比较灵通,于涌泉知道的多一些。 “前几天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接见了‘红卫兵’,看到这个消息,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要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可惜我们参军了,不能去了。”石伟非常惋惜。 “我们参军是以实际行动保卫毛主席,何况被选去当飞行员,也是一件光荣的事,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刘大庆不同意他的看法。 铁路旁的树上、电线杆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 “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誓死保卫党中央!” “誓死保卫毛主席!” “打烂xxx的狗头!” “打倒xxx走资派!” 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一场暴风雨开始了,它将影响到全国的上上下下,各行各业,每一个人。 这是一个火红的年代,如洪水烈火,将卷进了每一人,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 我们唱歌吧,不知谁提了一句,车厢里顿时响起了《飞行员之歌》 我爱祖国的蓝天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春风送我飞向前 身边的彩霞漫天飞舞 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 啊—— 水兵爱大海 骑兵爱草原 要问飞行员爱什么 我爱祖国的蓝天 《飞行员之歌》刚唱完,又响起了《游击队之歌》、《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凡是与军队有关的歌曲,他们唱了一个又一个。 一阵阵歌声引来了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这帮小青年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们那里知道,这些小青年将踏上一条光辉大道,将成为中国的“天之娇子”——飞行员。原来他们就是刚刚从甘肃省选拔来的20多名飞行学员,在李指导员和赵中队长的带领下奔赴部队。 火车还在继续狂奔,一会儿钻山洞,一会儿过桥梁,“崆哐崆哐,崆崆哐哐”,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有节奏的响着,似战鼓催征程,似凯歌送远行,未来的空军健儿将踏上蔚蓝的天空。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车外的景物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闹腾了一天的车厢也渐渐安静下来,小伙子们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起神来。火车好像永不知疲倦,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远处时而闪过点点灯光。有时,对面开来一列火车,车灯照进车厢,亮如白昼,两车交错时发出的呼啸声,震耳欲聋。车厢里大部分的乘客已经进入了梦乡,有人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张志宏静静地坐在那里,在闭目养神,脑海里飘荡着母亲慈祥的身影。 张志宏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自己驾驶着飞机在蓝天上飞行,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只鹰。 第10章 天是那样的蓝,朵朵白云在身边飘啊飘,明亮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快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不到山啊?” 不知谁惊奇地喊了一声,张志宏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天已经大亮。他向窗外看去,果然是平平展展,一望无际,地里的庄稼碧绿鲜活,微风吹来,绿波荡漾,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明媚的阳光撒向大地,广阔的绿野绿中带金,使人的心情豁然开朗,一夜的乘车疲劳一扫而光。车厢内的温度也变的高了起来,有人打开了车窗,让车外的凉风吹了进来,顿时感到凉爽了不少。 “这就是华北大平原。”赵队长说。 “队长,快到了吧?” “快了,还有十多个小时。” 飞驰的火车已在铁道上奔驰了一天一夜,穿过了高原山区,来到了平原大地,改变了地域,改变了气候。车厢内20多个小青年的命运也将改变,他们是幸运者,他们是佼佼者,他们将走向他们理想的道路,飞向蔚蓝的天空。 临行前地区军分区司令员在欢送宴会上说过的话又回响在张志宏的耳边: “我们全地区上万名学生就选上了你一个,真是不容易,在你们身上花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人力不算,光物力,每个人的花费就相当于一个县级领导两年的工资。都说飞行员是用黄金堆成的,一点不假。希望你不要辜负家乡父老对你的期望,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是啊!千挑万选,经过层层选拔,出五关斩六将,千呼万唤,一个省才选出这么20多个人,多难啊! 第十三章:军人生活(一) 下午,经过近两天的行程,张志宏他们一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河北某地的空军预备学校,这里是飞行员的摇篮,经过这里的短期训练后,他们才能到飞行航校进行飞行训练。 校门口挂着巨大的横幅标语:“热烈欢迎新学员到我校!”校园里有一排排的楼房,一样的格式,一样的颜色,显得整齐有序。每栋楼房的外围道路旁有冬青或榆树丛围成的树墙。楼门前是花池,里面长着各种花木,花红叶绿,千姿百态。中间是一个大操场,操场的西面一片是足球场、东面有几排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南面靠边是一排体育器材,有单杠、双杠、旋梯、滚轮、旋转秋千、荡木,好多器材从来没有见过,北面是主席台。大操场周围是一圈环形道,道路两旁生长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枝叶茂盛,遮挡着强烈阳光,走在下面,使人感到凉爽。花园一样的校园,花园一样的军营,新的生活将要在这里开始。 预备学校学员队编制六个大队,一到五大队是前几批剩下的一部分还未转入航校的部分老学员,由于身体、政治等各种原因,已经不符合飞行,算是被淘汰的,每个大队还有一百多人,他们也是千挑万选选上来的,连飞机都没有看到,就被淘汰了,真是可惜。六大队是这次新招的学员,共有八百多人,打乱省份被分配到各个中队,张志宏被分到三中队一班,他们被领到各个班的宿舍。每班一个大房间,靠墙一圈摆着六张上下铺的床,每个班十个新学员,每人一个床位,个子高的在上铺,个子矮的在下铺,班长在靠近门口的床的下铺,他的上铺作为全班放公用物品的地方。房间的中央是六张桌子并在一起,成一个长方型,每张桌子下放着两张木凳子,这是供学习和开会用的。班长和区队长都由前几批的老学员担任。 各人就位后,放下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物品,没有休息,就到中队的仓库去领东西,军队术语叫装备。先每人领了一床军被、一床褥子、床单,还有两条用粗线编织成的绿带子,一条宽而短,一条细而长,一块一米见方的白布,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放回宿舍后,又去领衣服,每人两套外衣,两套衬衣,两条内裤,两双袜子,两双鞋子,一顶帽子,还有领章、帽徽,再送回宿舍。第三趟又去领了一个挎包,一个军用水壶,还有钢笔、笔记本、信封、信纸。一切日常用品应有皆有,都说军队是供给制,真是不假。 领齐了装备,回的宿舍,在班长的带领下,开始整理内务,也就是收拾、整理这些物品。先把褥子铺在床上,上面铺上白色的床单,把被子迭好放在床的一头。班长让大家留一套军装、一套衬衣,把多余的叠好包在新领的白布里,放在被子下,这就是睡觉的枕头。挎包、水壶挂在墙上的一排衣帽钩上,按照床铺的顺序每人有一个挂钩,先挂上挎包,再挂上水壶,然后再挂上衣,最后挂上帽子,一层一层,不能乱了顺序。十个人在班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喜悦。 “班长,做啥子发这么多衣服吆?”一个四川口音的学员问到。 “这还多啊,这只是春秋和夏天的衣服,到了冬天还有冬天的衣服要发。以后上了飞机,还要发飞行服,春、夏、秋、冬,东西老去了。你是四川人吧?叫什么名字?以后要讲普通话,要不然上天了别人听不懂你的无线电讲话。”听口音班长像是东北人。 “要得,我叫陈大壮,四川重庆的。”大家一看,果然名副其实,长得壮壮实实,微黑的脸膛,矮矮的个子,身上的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 班长给每人发了一根针,一根红线,让大家把领章缝在领子上,这可难坏了这些小伙子们,一双双大手拿起一根根细针,不知如何是好。领章是用红绒布制成的,一寸宽,三寸多长,像火柴棍一样厚,成菱形状,背面是白布,上面印着表格,有姓名、血型等。班长让大家在表格内填上自己的姓名、血型。班长强调说,这些内容必须写准确,这是打仗时负伤后抢救的依据。张志宏按照班长的要求,很快缝好了领章,三年在外的高中生活,锻炼了他独立生活的能力。在学校里被子自己洗自己缝,衣服破了自己缝补。他还记得第一次缝被子的情景,星期天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把被子缝好,正当他为自己的成功而庆幸的时候,抖起被子一看,结果把床上的床单也一起缝到了被子上,白缝了,只好拆下来重新再缝。 “哎呀,龟儿子,扎着手了。”陈大壮喊了一声,钢针扎破了手指,流出了一滴鲜血,他把扎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了吸。 其他人一个个也是忙得满头大汗。班长和张志宏帮助大家把领章缝在衣领上,又把帽徽钉在帽子上。大家开始试穿衣服,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比较合身,绿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再配上一副红领章、红帽徽,正像《智取威虎山》里少剑波唱的“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小伙子们马上换了一个摸样,一个个精神焕发,英俊潇洒。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乐得合不拢嘴。只有陈大壮,个子又矮身体又胖,衣服如长短合适,就太瘦,穿不进去,如肥瘦合适,又太长,换了好几个型号,没有一个型号是正好的,只好就合件肥瘦合适的穿上,下摆快到了膝盖,像一个大褂,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试好了衣服,由于天热,有人把上衣脱下来挂在衣帽钩上。八月的天气,像火一样,但是张志宏却不舍得脱去上衣。他没有新鲜够,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穿过这么多的新衣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新的。在家的时候只有过年,母亲才给做一件新衣服,冬天当外衣穿,夏天当衬衣穿,穿破了,补一补再穿,有时补丁一层摞一层,只要能穿还要继续穿。个子长高了,衣服小了,不能穿了,就倒给弟弟穿。现在可好了,以后的吃穿不用愁了。看来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是用不上了,这还是出发前母亲现做的,要寄回家给弟弟穿。离家时,弟弟看到母亲给哥哥做新衣服,还吵着要,这些衣服寄回家,他看到一定高兴。 “现在按我的标准整理自己的被子。”班长指示大家。 班长是上两期的老学员,已有两年的军龄。大家来到屋里后,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看班长的床铺。此时大家的眼光向班长的床铺看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五个面就像用刀切的一样,床单铺得平平展展,上面没有一点皱折,就像一块白色的面板。床上没有更多的杂物,被子下是用做枕头的小包袱,大小和被子一样。被子靠墙的一侧放着背包带,就是大家刚领的那两根线编的带子。 第十四章:军人生活(二) 大家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先把被子打开,顺着长的方向叠成三折,再把两头对折向中间,再从中间折一下,使两头上下重叠并对齐,成为四折。叠是好叠,可是要整理成像班长的被子那样成豆腐快状,就难了。松软的棉花,压下了左边,右边鼓了起来,压下了前边后边鼓了起来,就是弄不平整,一个个都有点泄气了。 “大家停一下,看我给你们做示范。”看到这样,班长不得不出马了。 只见他拿来两快木版,走到张志宏的床前,首先用双手抓着被子该出棱角的地方的布往上提了提,再用一只手按住被子竖的一面,另一只手在被子上面拍一拍,顿时棱角就显露出来了。为了更标准一些,他又把一块木版放在被子上面,一块放在侧面,用两块木版把被子夹一夹,被子的形状就和他的一样了。 “你们的是新被子,没有叠出形状来,所以要用木版夹一夹,叠出形状以后就不用了。” 大家按照班长的办法,重新整理被子,效果好多了。经过一番整理,宿舍里的面貌焕然一新,被子被整的方方正正,统一整齐地摆在床的左头,床单平平展展,床上再无杂物,整齐有序,干净美观。 第11章 班长满意地笑了笑: “以后内务卫生就这么搞,每天都要保持这样,平时不要往床上坐,更不要躺在床上,不要破坏室内卫生。” “班长,每天都这样搞,那得多少时间啊?”陈大壮提出了疑问。他来自城市,见多识广,想不通的事情总爱发表自己的看法。 “时间是争取来的,到了部队就要养成雷厉风行的作风,动作快就有时间了” 从下火车来的军营就开始忙,眼看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这时,走廊里的电铃响了,班长带领大家跑出宿舍,到门口集合去吃饭。其他班的学员也都在班长的带领下,一个跟一个,成一路纵队跑向门口。楼门前的道路上,三中队的全体排成了三列横队,排头是一区队一、二、三班,中间是二区队的四、五、六班,队尾是三区队的七、八、九班,张志宏他们班是一班,排在队前第一排。 “立正!”值班员下达了口令,队伍按照口令开始行动,队列里除了每班队前的班长外,其他人还不知如何动作,只能按照在学校学的动作,两脚并在一起,身体往上挺了挺。 “向右看——齐!”大家将头转向右边,前后慢腾腾地动了动,没有军人的利落,没有军人的整齐。 “向前——看!”大家转过头来,目光看着值班员。 “向右——转!”大家向右转过身去。 “齐步——走!”队列中有的先出左脚,有的先出右脚,很不整齐。后面的人员跟着前面打头的三位班长向饭堂走去。 “《我是一个兵》都会唱吗?”值班员问大家。 “会!会!”队列里传来不整齐的回答声。 “好!我们唱个歌。我起头,大家要大声唱:‘我是一个兵,预备——唱’”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革命的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咳——咳—— 枪杆握得紧 眼睛看的清 谁敢发动战争 坚决把他消灭净 通向饭堂的道路上,其他中队的学员也在排着队、唱着歌向饭堂走去。到了饭堂门口,值班员下了“立定”的口令,队伍停止,然后以班为单位,一队一队走进饭堂。 学员灶的饭堂,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像一个大礼堂,全大队的八百多学员都在一起吃饭,非常热闹。一百多张大方桌,每张桌子可以坐八个人,大家按顺序一张张桌子坐满。每张桌子上早已摆上了饭菜,一盆红烧肉,一盆炒青椒,一盆蛋花汤,一盆小米稀饭,一盘白面馒头,一盆白米饭。饭菜丰盛,花样繁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饭堂中间有一排长长的公用饭桌,上面摆着和小桌上同样的饭菜,以供各桌饭菜不够时去添。桌子四边有八套碗筷等餐具,每人把饭菜盛在自己的碗盘里,开始就餐。一进饭堂,饭菜的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钻,早已馋涎欲滴,这时吃到嘴里更是香浓爽口,食欲大增。大家开怀大吃,如风卷残云,瞬间桌上的饭菜就被吃进肚里,有人又到公用区的大盆里取回一些饭菜,添在桌上的盆里。你来我往,就像赶庙会。张志宏和班长坐在一个桌上,看到这些饭菜,感觉就像过年一样。从离开家坐上火车,就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火车上简单的饭菜加上离家时难舍的心情,每顿饭只吃很少的一点点,现在到了部队,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 “班长,部队的伙食真好,每天都是这样吗?”他还有点怀疑地问班长。 “每天都这样,每顿饭两个菜一个汤,花样经常变,这是学员灶的标准,每天八角钱的伙食费。将来到了空勤灶那才叫好呢,每天两元多钱的标准,每顿饭四个菜一个汤,还发水果,每月的伙食费赶上县长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是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是啊,就现在的伙食标准,一个月的伙食费已相当于父亲两三个月的收入,那培养一个飞行员要花多少钱呢?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飞上天,不仅是为了吃的好穿的好,要对得起国家花的这些钱。张志宏初到军营,已经体会到了生活的优越,比在家的生活超出几倍的优越,心里充满了喜悦。 吃完晚饭,是自由活动时间。张志宏和班里的同志在营区内散步,大家刚聚在一起,彼此都不熟悉,除了陈大壮外,都不知叫什么,来自哪个省市,就是同一个车皮来的,由于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也是叫不上名,一路来的他只记住了庆阳的刘大庆,兰州的两个于涌泉和石伟,在火车上是坐在一起的。刘大庆会吹笛子,在火车上坐对面,一路上拌随着大家的歌声,他用悠扬动听的笛声为大家伴奏,所以记得比较深。刘大庆他也被分到了三中队,在六班,同省来的老乡也就是他们俩分配到了一起,其他两个分配到了别的中队。 “大家来认识一下,我叫赵贺勋,河北邯郸的。”说话的是被领导指定的副班长,高高的个子,长方型的脸盘上透着成熟,看外表就具有领导的素质。学员队的班长由老学员担任,副班长则指定新学员担任。 “我叫陈大壮,耳东陈,大家的大,强壮的壮。四川重庆的。”他怕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大家听不明白,特别作了一番解释,但还是把“陈”说成了“层”。 “我叫符军,河南驻马店的。”是一个憨厚的小伙子,厚厚的嘴唇,看样子也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 “我是广西的桂林,叫林超。”黝黑的脸膛,中等个子,显得精干。 “我是浙江杭州的,叫王明海。”与林超正相反,白白净净,有苏杭人的清秀。 “我叫张志宏,甘肃祁县的。” “甘肃的?少见,听说你们那儿很少出飞行员,身体素质不行,是什么原因?” “主要是眼睛不行,可能是有的地区靠近沙漠,受风沙影响,得沙眼的比较多,体检时眼睛很难过关。” “我叫李中原,山东的。”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还充满着稚气,是49年中原战役时生的,父母取名中原。 “我叫邱繁荣,江西的。” “我叫刘富贵,也是河北的。” “我叫程志,北京的。” 大家一一作了介绍,十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真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飞行走到一起来了,成了战友,他们将在一起度过漫长的飞行之路,又有几个能够成功呢? 第十五章:军人生活(三) 他们来到了大操场,一些不知名的体育器械吸引了他们。每个器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新学员,在议论,在嬉戏。有一个高高的铁架子,上面吊着一块木板,木板有四五米长,三十多公分宽,五六公分厚,四个角有四个铁环,铁环上拴着粗粗的麻绳,拴在铁架顶上的横杆上,木板成水平状态,离地半米高,像秋千。大家都不知道叫什么,干什么用的,都在新奇地看着。有几个人上到了木板,从一头往另一头走,木板晃动起来,没走几步,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在滑翔学校见过这些,也玩过,以后大家有的是机会玩,就怕你玩腻了。”副班长看到大家的茫然表情,自告奋勇地向大家介绍,也显示一下他见多识广。 “这叫荡木,是锻炼飞行员平衡机能的,你要在上面自由的行走,从这头走到那头,再转身走回来,要时刻掌握平衡,不要掉下来,就像杂技演员走钢丝那样。” 介绍完了荡木,又到了一个器械前。这是一个铁架子,中间七八公分粗的横杆上固定着一个梯子样的东西,两头各有一架梯子,两米来长,可以以横杆为轴,在空中360度旋转,两架梯子一上一下。 “这叫旋梯,人站在上面可以在空中翻腾,也是锻炼平衡机能用的。那个是滚轮,人站在上面可以侧向滚转,都是锻炼平衡的。飞行员的平衡机能是非常关键的,平衡机能不好,在天上做起特技动作来就会晕,这些器械是以后锻炼必须练的项目。” 大家随着赵贺勋的介绍看去,那是一个固定在铁架子上的大圆环,直径有两米,圆心处有一横杆穿过,圆周的一边有两个铁鞋,铁鞋上有两条带子,像是放脚的地方,铁鞋对面的圆周上焊着两个环状的东西,像是扶手。有人将双脚放在铁鞋里,两手抓住上面的扶手,铁环立即晃动起来,吓得直叫,同伴扶稳了铁环,让他下来。 “这个是旋转秋千,最难打了,没有几个人能打过去。”赵贺勋继续介绍。 旋转秋千像吊在铁架子上的铁笼子,一块铁板的四角有四根铁棍,顶端弯成弧形,吊在顶端能旋转的轴上,铁笼子可以作360度自转,旋转轴又固定在铁架子顶上的横杆上,铁笼子就可以像秋千一样上下荡起来,越过横杆,在垂直面内作360度旋转。这是一个可以在两维空间里旋转的运动器械,平衡很不好掌握,人站在铁板上往起荡时,如两脚的重心稍有偏差或两手的力量不均,人随铁笼子就会自转起来,根本荡不过顶端。 张志宏看着这些器械,听着赵贺勋介绍,既新奇又担忧。这是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体育器械,第一次见到,大开了眼界,不是来当飞行员,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这些器械又是飞行员体育锻炼的必练项目,自己能做到吗?在学校时,张志宏就是一个对体育项目不太擅长的学生,特别是器械性的,比如单杠、双杠、鞍马等,体育老师教的时候很难通过,也不敢去玩。今后光学习这些东西还不知要学多长时间,看来飞行的道路不是平坦大道,步步有难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他想起了孙中山先生的一句话。 第12章 “张志宏,你也在这儿啊/?” 张志宏朝喊他的人望去,原来是刘大庆,他也和班里的同志一起出来散步。张志宏走了过去: “你见过这些东西吗?” “从来没见过。” “这回知道叫什么、干什么用的了吧?” “不知道。我们班的同志谁也不认识,看到你们班有人讲解,我就过来了。他是老兵吧?” “他也是我们新学员,叫赵贺勋,你没看他的衣服跟我们一样,也是新的吗?他是从滑翔学校来的,过去在滑翔学校玩过。” 张志宏现买现卖,把从赵贺勋那儿听来的又讲给刘大庆听。这是“旋转秋千”,那是“旋梯”,那是“滚轮”,那面的是“荡木”等等。这些东西都是锻炼飞行员平衡机能的,以后天天要练它。 “哎!刘大庆,你的体育怎样?看你的文艺很好,是不是文体全才啊?” “不行。我就喜欢唱歌,摆弄摆弄乐器。再说,我们那儿的学校比较穷,那有这些体育器材啊,有一个篮球架就很不错了,哪像你们学校是全省的重点学校,教学设备都优先配备。看来这些东西以后要多练了,我们西北人平衡机能都不好,不象他们东北人,生下来就睡在摇篮里,吊起来摇,平衡机能都比较好。” “是啊!我就担心学不会。” “认真学就能学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只要认真,没有学不会的。” 两个只认识两三天的战友互相交流着,互相鼓励着。在未来的岁月中将协手走过艰难的历程,任重而道远,学飞的路上,有无数的困难在等待着年轻的飞行员们。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喧嚣的军营渐渐地平静下来,各栋楼的窗户上亮起了灯光,在外面散步的新学员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张志宏走回自己的房间,来到军营半天的经历来不及细想,所见所闻来不及回味,班长又提出了新的课题——练习打背包。打背包是军人做到快速反应的基本功,遇有突发事件,要在五分钟之内携带好自己的全部家当,随队出发,包括被子、褥子、衣服、水壶、挂包、枪支弹药等等。而打背包又是关键,要在两分钟之内将被子、褥子叠好,包括作为枕头的衣服一起用背包绳按要求捆好,便于背在后背上。背包要打得结实,在行军中不散,东西不掉,还要整齐好看,全体统一。为了背包的统一,在解放后,军内的装备就是统一的四尺乘六尺的被子,不管个子大小,里面是四斤棉花,打背包时被子叠成四四折,也就是先顺着长的方向叠四折,再两头卷回来折成四折,用细长的一根作捆绑用,用短粗的一根作背带用。背包绳要捆成三横两竖,褥子先顺长的方向叠成两折,再卷成一个圆筒,背包打好后绑在上方,作枕头的衣服则是放在叠好的被子里。 班长先做示范,只见他先把自己的被子在床上打开,顺长的方向对折起来,四角两两相对,左右手各抓住两个角,提起来抖了一下,再折过去,把两个边对齐,两手掌从被子中间开始,向两边抹去,使叠成长条的被子平展一些,再用左手压住右头四分之一处,右手把右头折过来,将包衣服的小包放上去,小包的一头紧靠折过来的被头,再把宽的背包带贴着小包两边放上去,成u形,用右手压住左被头四分之一,左手把被头折回来,两手再把被子折一下,一条被子就被叠成了长方形的方块。顺手拿过长的背包带,先从被子开口的一端捆一道,带子交叉后再顺竖的方向捆一道,交叉,横一道,交叉,竖一道,交叉,最后在中间再横的来一道,一个背包就打好了。再把褥子对折一下卷成一个圆筒,绑在背包顶端,双手抓住背带,将背包背在肩上。背包方方正正,背包带三横两竖,捆绑的结实美观。说时迟,做时快,只见一条被子在班长手上下翻飞,叠好的被子左转右转,动作是那样的熟练,快而有序,忙而不乱,这些动作前后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大家看得眼花缭乱,手不自觉地也在跟着班长的动作而动。 “下面大家按照我刚才的动作开始练习,开始不要求动作快,但顺序不能乱,熟能生巧,熟练了动作自然就快了。”班长下达了开始练习的口令。 班长的一声令下,全宿舍的十个新学员全都动了起来,睡在上铺的学员把被子拿到地板上,开始练习。地板是木质的,上面的油漆血红透亮,被大家擦得一尘不染,不怕弄脏被子。大家七手八脚的叠被子,被子在班长手里是那样的听话,在自己手里就不一样了,不是对不齐,就是抖不开,中间总有打折的地方,反复修理后才能把被子叠好。捆被包带时,不是带子转错了方向,交叉点两面都有,不美观,就是带子留的长度不好,捆到中间一头的长度不够了,拆了又从头来。好不容易打好了背包,但整齐美观程度不够,更重要的是时间用得太长,足有十多分钟。 “你应当这样抖一抖,被子才能平。”看到陈大壮总叠不好被子,班长在一旁指点。“嗷,我知道了,你个子矮,两手短,被子撑不开,你不用抓住被角,两手往里移一下,让被子的长短和你两臂一样长,就能抖开了,你再试试。” 张志宏边思索边打着背包,他的动作并不是很快,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顺序和要领都是按照班长的示范动作去做,经过反复的摸索后,逐渐体会到了班长每一个动作的要领,每个阶段都没有返工的现象。经过几次的练习,动作也慢慢快了起来。每次开始和背包打好后他都要看看墙上的挂钟,计算每次的时间。班长看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大家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脸上挂满了汗水,却浑然不知。不知不觉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了,每个人的手被背包带勒得有点痛,但仍然兴趣盎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学会打背包,要赶上班长。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接着练,大家去洗个澡,准备睡觉。”班长发话了。 大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晚上八点半,距离息灯睡觉的时间只剩了半小时。 快速的洗了个凉水澡,洗去了一身的汗水,洗去了一天的疲劳,大家陆续躺到床上,真舒服啊! “怎么样,累不累?”班长向大家询问。 “不累。”有几个人回答班长的问话。 “累到是不累,就是太紧张了。”陈大壮感慨的说,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军人吗,就要过紧张的生活。老前辈说过,士兵就要让他一天紧紧张张的,不要有空闲时间,不然思想就会开小差,就会想别的事,影响军队的士气。你们想家了吗?”班长算是回答陈大壮的感慨,又是要大家作好过紧张生活的思想准备。 “张志宏,你怎么样?看你背包打得很得要领。”班长又问张志宏。 “还好,要达到你的标准还差远了。”听到班长的表扬,张志宏很不好意思。 “赵贺勋,你是滑翔学校来的?旋梯滚轮好学吗?”符军还在想着运动器械,问赵贺勋,“以后你得教我。” “好,我们互相学习。” 林超和王明海在谈论着南方和北方的区别,互相比着家乡的美景,他们分别来自号称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和人间天堂的杭州。 大家谈兴正浓的时候,息灯的铃声响了,班长不让大家再讲话,赶快睡觉。 张志宏躺在松软的床铺上,久久不能入睡,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可能是兴奋的原因,他也说不清。崭新的被褥,崭新的衣服,和在家时相比,简直换了个天地。紧张而忙碌的一天奇*shu$网收集整理,也非学校生活可比,这就是军队,这就是军旅生涯。飞行的生活就要从这里开始,他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学好每一件事情都是困难的,要想成功,就要付出努力。他还真有点想家了,离别时同学们的期望,母亲送行时的泪眼,不能辜负他们,要尽快使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飞行员。渐渐地全宿舍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第十六章:军人生活(四) 来到军营的第二天上午,入伍动员大会在预备学校礼堂召开,八百多名学员全部换上了新军装,一色的绿上衣蓝裤子,上衣领子的两侧缀着鲜红的领章。他们以中队为单位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兴奋,满眼新奇。三中队领先唱起了歌: 我爱祖国的蓝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春风送我飞向前 身边的彩霞漫天飞舞 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 啊—— 水兵爱大海 骑兵爱草原 要问飞行员爱什么 我爱祖国的蓝天 “好不好?” “好!” “妙不妙?” “妙!” “二中队来个要不要?” “要!” “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唱完后,在指挥学员的带领,向二中队提出挑战。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爱国的同胞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工农的子弟兵 后面有全国老百姓 ******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杀—— “一中队,来一个!” “一中队,来一个!”二中队向一中队提出了挑战。 “一中队呀嘛,唿咳! 第13章 来一个呀嘛,唿咳!你们的歌声西哩哩、洒啦啦、唆罗罗——呔,真好听呀嘛,唿咳!”见一中队没有反映,二中队又借用陕北大生产的曲调自编歌曲向一中队再次提出挑战。 礼堂歌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各个中队谁也不服输。洪亮的歌声代表着军人的活力,体现了军队的特点。 学校领导和大队领导走上主席台,落座后,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 “第十期新学员入伍动员大会现在开始。下面请祝政委做报告,大家欢迎。” 礼堂里响起了春雷般的掌声。大队政委站起来,向台下行了个军礼,坐下开始做报告: “同志们!首先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解放军这所大学校。”政委口齿清楚,声音洪亮,说话很有说服力。 政委叫祝耀祖,湖北人,个子不是很高,显得很精干。不太大的脸上长着两只大大的耳朵,小嘴,薄薄的嘴唇,单眼皮,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今天在座的新同志来自全国20多个省市,是万里挑一选上来的,有的省市我们虽然也去选了,但一个都没有选来,比如西藏。你们都是青年一代的精华,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来到这里很不容易,希望你们要珍惜。毛主席还教导我们说,从老百姓到军人有一段距离,但不是万里长城,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努力学习,学政治、学军事,尽快缩短老百姓到军人的距离,使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台下鸦雀无声,和刚入场拉歌时的欢腾气氛形成明显的反差。张志宏和大家一样在边听边思考,从学生到军人,再到飞行员,这是一条怎样的路,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理想的彼岸。 祝政委按照领导做报告的模式,一、国际,二、国内,三、当前,首先分析了国际形势。国际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在到处发动战争,中东地区战事不断,东南亚各国摩擦天天有,美帝国主义侵略越南的战争还在打,我们要作好打仗的准备。讲到国内形势也是一片大好,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在深入开展,广大革命群众的热情非常高。最后讲到当前的任务,祝政委提高了嗓音,显然这是重点: “当前的任务就是培养军人的气质,什么是军人的气质,就是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们看你们坐的姿势,东倒西歪的,就不象一个军人,当然你们刚来,还不懂,不能过分要求,以后就不行了。” 台下一阵骚动,长时间的静坐,没有经过训练的年轻人已经有点累了,一个个东倒西歪。政委的提醒,使他们对照台上领导,都各自调整自己的坐姿,有的坐正了身子,有的挺了挺胸,有的抬起了头。现场的队伍立刻整齐了很多,精神了很多。 “这还差不多,军人的姿态就是要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要整齐划一,步调一致,抬头挺胸。这些要通过队列训练、日常养成来达到。所以我们要安排三个月的队列训练,网集中训练军人姿态。还要学政治,我前面已讲到,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经深入发展,我们要紧跟党中央和毛主席的部署,投入到这场大革命中去。但是,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野战军部队和你们新学员不搞‘四大’,即‘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要保持野战部队的稳定,要应付突发事件。你们主要是学习,学习党中央的文件,跟上‘文化大革命’的步伐。其他大队的老学员可能要参加‘四大’,你们不要受干扰。还要锻炼好身体,不要让身体垮了,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身体垮了,都是国家的损失,你们要多保重。” 张志宏坐在台下,听着政委的报告,思考着政委话中的含义,急于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学飞行,什么时候能够上飞机。我们是选来的飞行学员啊,学飞行是我们来的目的,其他的好像与我们关系不大。飞机到底是什么样的,上天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学飞行难不难呢,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闪过,希望能得到答案。在这样的场合,是不能交头接耳,是不能议论的,因为现在是军人了,大家都在静静地听,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谁也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他看了看陈大壮,这个好讲好动的小伙子也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时扭动扭动身体,看起来他已经坐得很难受了。可是政委讲了很多,却一字未提飞行。三个月的队列训练结束后会有结果吧。 第十七章:军人生活(五) 八月底的天气,骄阳似火,天上没有一缕的云,地上没有一丝的风,随着太阳的升起,气温也在迅速地升起。大操场上站满了一队队的军人,一色的蓝军裤,一色八的绿上衣,似蓝色的海洋,似绿色的树林。队前的指挥官在发出各种口令,口令声洪亮有力,此起彼伏,队列里的士兵在作着各种动作,这是新入伍的学员在进行队列训练。队列训练是军人的必修课,通过队列训练,培养军人服从命令,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的优良作风。六大队三中队三班,班长吴奇带领全班进行班教练。 “科目,班教练。内容,立正、稍息,四面转法。”吴奇以军人洪亮的声音下达了训练内容。 “下面我讲一下立正的动作要领,你们不要以为立正就是站着,军人的站要有站像,要站如松。从下到上的要求你们要听好了,听到立正的口令后,两脚自然分开,脚后跟靠齐,脚尖自然分开成60度角,腿要直,两手并拢自然下垂靠在腿的两侧,中指贴于裤逢,收腹挺胸,头要正,颈要直,下颚微收,两眼平视前方。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列里发出了整齐的回答。 “下面开始。听口令,立正!” 队列里传来不太整齐的靠腿的声音,大家挺了挺胸脯。 “不太整齐。听到口令后,要迅速收回右脚。再来一遍,立正!” 立正,稍息,稍息,立正,反反复复,几遍下来,动作逐渐统一起来,大家身上的汗水也流了下来。接下来,班长从排头到排尾一个一个的纠正每个人的动作: “第一名,挺胸。”吴奇挺了挺胸脯。 “第六名,两腿并拢。”王明海的两腿动了动。 “倒数第二名,不要乱动。”陈大壮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像小虫子在爬,身上痒痒的,扭动着身体,没有逃过班长的眼睛。 “队列中不要乱动,这是军人的纪律。我们要学习邱少云,在烈火烧身的时候,为了不暴露目标,忍受着剧痛,仍然一动不动。这就是军人,这就是军人的纪律。大家要向老前辈学习,好好养成军人的素质。”班长引经据典教育他的士兵。班长吴奇是黑龙江人,1964年入伍,参加过大比武训练,已经养成了一个军人良好的素质,他曾经获得大比武立正标兵,能用立正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立两个多小时。所以他对部下的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 一个多小时后,大队值班员发出了休息10分钟的口令,几百名新学员涌向了操场边的树下。一个多小时枯燥的立正稍息,大家的确站累了,需要放松放松,凉快凉快。年轻人就是脱离不开好动的天性,约束了一个多小时,一放松下来,又互相打闹起来。 “陈大壮,这回舒服了吗?胖有什么好处,立正不好好站着,乱动。下面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林超摸了摸陈大壮的头。虽然只认识才几天,但大家都已经很熟了,相互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吧,你还不是一样,立正腿老站不直,班长纠正了你多少次,就是不改。”陈大壮踢了踢他的腿,算是回击。 “张志宏,你怎么样?”王明海问道。 “还行吧。我在家时,放寒暑假都帮助父亲干农活,往山上背土粪,从山上往回背粮食。几十斤的东西,几十里的路,虽然很累,但人是随便的,不像现在,一个姿势,一动都不能动,还是很不习惯的。我想时间长了就会好起来的。” “你怎么样,你们这些城市兵恐怕吃不消吧?” “是的,站长了我的腿都站不直了,老打弯,老挨班长说。” 大家在相互交流着体会,很快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到了,队伍又开始了操练。下面的操练更艰难,天气越来越热,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大家的情绪也有些低落。班长适时地作了简短的动员,采取了一些灵活的训练方法。他将全班分成两队,一队做动作,一队观摩,也是互相取长补短,也是变相休息。过一段时间交换,另一队做动作,先前做动作的观摩。大家的训练热情又高了起来。 一天的队列训练下来,一个个累的腰酸背痛,长时间的站立,走路腿都打不过弯来。班长说队列训练第一天是最累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大家要坚持下去,咬咬牙,挺过来就好了。晚饭后大家回到宿舍,又开始了打背包的练习。自己单个练习觉得熟练了,就集体在一起比赛,看谁的速度快,打得快的给打的慢的介绍经验,相互学西,共同提高。慢慢地大家打背包的速度提高了,最快的张志宏已达到一分多钟,他付出了比大家更多的时间,中午休息时,他也没有忘记练习打几遍背包,多一份辛苦,换来多一份收获。最慢的陈大壮也到了两分多钟。 “我们来一个实战的怎么样?” 第14章 张志宏提出了新的要求。 “好!”大家附和着。 “班长,你来当裁判。” “行。大家都把衣服脱了躺在被子里,我喊开始,大家再开始。” 大家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做好了准备,等待班长下令。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开始!”班长看了一下表,下达了口令。 随着班长的口令,大家立即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上铺的学员有的把床上的东西扔在地板上,人再跳下来,有的抱着被褥跳下来,开始忙碌起来。等大家打好了背包穿好了衣服,背好背包,在班长喊“停”时,最快的也有七八分钟,显然离实战要求还差的很远。这时班长根据刚才大家的动作做了讲评,指出了慢的原因: “你们刚才的动作我看了,慢的原因是东西摆放没有规律,操作时乱,特别是上铺的一些同志把东西扔得满地都是,下床后再找,抱在一起下来的就好一些,这还是在开着灯的环境下,能找到,如果是黑夜,什么也看不见,你不是抓瞎了。大家还要继续总结,继续探索。好了,洗一洗准备睡觉吧。” 张志宏躺在床上,思考着一天的训练,看来军人的生活是单调的,也是很辛苦的,但只要努力,不怕苦,也并不是做不到的。今后要加倍努力,要多练习,一定会走在前面。就拿打背包来说吧,自己比他们多练了几次,速度就比他们快了,另外还不能傻练,要找规律,这样进步才会快。走在前面,是家乡父老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张志宏今后奋斗的目标,他将时刻为此而努力。一天的疲劳袭上身来,他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十八章:军人生活(六) 按照《队列条例》的要求的内容,新学员的队列训练每天都增加新的内容,半个多月后,立正、稍息、四面转法、齐步走、正步走、行进中的四面转法都练了无数遍、无数天,基本达到了《队列条例》要求,新学员的军人姿态已经像回事了,但还要继续训练,要把这些基本功刻在脑子里,一举一动都要不自觉地体现出来,这才叫达到了要求。接下来还要进行一些综合的训练,班的分列式,连的分列式,方队的训练。还要进行指挥员的互换训练,就是人人都去当班长,都去练习如何去指挥队伍。学的内容很多,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听起来时间很长,但算一算时间还是很短的。这时,班长吴奇告诉了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今年国庆节,可能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检阅,就要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了。本来我们这些新兵是不够资格的,但是现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向深入发展,有的地方的群众组织之间出现了武力冲突,有的地方还死了人。中央军委已下达了命令,军队要介入文化大革命。正规的野战军都去支左了,阅兵的任务就交给了部队院校。班长非常严肃地说: “同志们,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海、陆、空的院校各代表自己的兵种参加,我们是代表空军的。我们的表现,不仅代表我们自己,代表我们学校,也代表我们空军,甚至代表解放军,我们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完成好这次任务。现在离国庆节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时间很紧,我们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练好每一个动作。每个人要把自己的单兵动作练好,如果你的单兵动作不好,到时候不让你参加,你别后悔。” “嗷——”操场上传来一片欢呼声。别的班的同志也都听到了各自班长的传达,惊喜、兴奋流露在每个学员的脸上。就要见大毛主席了,这个喜讯不亚于祖国的第一次原子弹爆炸,能见到毛主席,这是全国人民梦寐以求的愿望。欢呼着,跳跃着,小伙子们不知以怎样的方式表达喜悦的心情。队前的指挥员以失去了对队伍的控制,只好任由他们表达。张志宏想起他们在火车上看到大串联的“红卫兵”到北京见毛主席,还在遗憾自己被选中飞行员,不能到北京去见毛主席,现在自己也终于有机会到北京去见毛主席了,真是幸运啊。一个来自山沟里没有见过世面的穷学生,能选上飞行员,还能到北京去见毛主席,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欢腾过后,就是面对现实,能不能去成,决定权在自己,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只要刻苦地练,按领导的要求做,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火热的练兵热潮又回到了操场上,训练有了方向,这时单调的队列训练再不觉得枯燥了,就连平时不太在乎的陈大壮也在认真地练习。八五八书房课间休息时间大家也不放过,不是琢磨动作要领,就是复习作得不好的动作,也不觉得天热了,也不觉得腰腿疼了,这时大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掉队,一定要到北京去,一定要见到毛主席。 九月下旬,按节气已经立秋了,但秋老虎仍然很厉害,火热的太阳烤得人透不过气来。大操场周围的梧桐树上,秋蝉“呜哇——呜哇——”地鸣叫着,像一首优美的交响曲,为即将去北京参加检阅的年轻的飞行学员唱赞歌。大操场上的队列训练仍在进行,今天的训练以改往日的班教练,进行以中队为单位的方队训练。六大队共有八个中队,每个中队100人为一个方队,每列10人,共10列,各中队的中队长、指导员站在各自方队的前面,队伍行进时,引领整个方队前进。八个中队的方队整齐的排列在大操场的南端,等待阅兵式的开始。大操场北端的主席台上,站着大队领导,有大队长、副大队长、政委、副政委、参谋长、副参谋长等,他们模拟观摩首长,又是队列操练的评委。这样的训练已经进行了好几天了,今天是一次实战性的模拟演练。 “阅兵式现在开始!”主席台上的参谋长下达了演练的命令。 “向右——转!”随着洪亮的口令,八个方队以快速的动作向右转去,整齐的靠腿声,体现了一个月来训练的成果。随着“齐步走”的口令,各个方队依次按照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顺序开始向东走去,每个方队之间的前后距离为五米。到了操场边沿,各方队自行左传,向北行进,到北面操场边时,又作一个左转弯,向西行进。这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是体现每个单兵的个人素质,全体的整体配合的关键时刻,如果有一个人出现一点小小的差错,就会影响到整个方队。每个方队前排最右边的一个士兵为全队的基准兵,他要掌握好前进的方向,步幅、步速,其他人要以他为标线,始终和他保持一致。他如果向左偏,就会挤动整个队伍,造成队列混乱,他如果向右偏,人与人之间的间隔就会变大,使队伍不整齐。不过不用担心,基准兵都是班长,是经过长期训练出来的老兵。 方队继续前进,当方队前进到距离主席台有10米的位置时,走在方队前面的中队长下达“向由看”的口令,此时,队列立即由齐步走改为正步走,同时将头转向主席台,以整齐有力的步伐通过主席台。 一中队、二中队的方队顺利地通过了主席台,该轮到三中队了,张志宏他们的一班就排在方队的第一排,大家两眼看着前方,使自己的前进方向不要偏,用眼睛余光盯着班长吴奇的动作,用步幅的大小调整前后的距离,使队列的排面始终在一个平面上。快接近主席台了,大家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两腿有点发硬,两臂的摆动也显得不自然了,都希望快点通过主席台。 “向右——看!”中队长终于下达了口令。听到中队长的口令,全队的每一个人立即将头转向主席台,加大两手摆动幅度,将半握的拳头提到上衣倒数第二个纽扣,双腿向前踢出,脚掌离地10公分,脚尖蹦直,接地时用力,使脚掌与地面碰撞发出“啪啪”的声音,队列改用正步前进。这时由于踢腿的动作不是很一致,影响到步速的掌握,队列的排面出现了凹凸不平的局面,尽管大家在努力调整,还是没有作好。 “向前——看!”队长发出了口令,终于通过了主席台。大家将右转的头转向前方,将正步改为齐步,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方队一个个通过主席台,又走到了操场南端的起始位置。主席台上的喇叭里传来大队参谋长的讲评声: “刚才各个中队的方队通过了一遍,我们大队的几个领导看了一下,总体来说还是好的,大家按照程序走完了一遍,没有乱的现象。但是队列还是不整齐,特别是正步前进,抬腿甩臂不一致,队列排面也不齐,有的同志紧张,手臂都不知道怎么摆了。这离到北京检阅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大家还要继续努力。天安门广场阅兵的电影大家可能看过,那些方队的标准就是我们的标准。当然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但是我们也要努力去做。我们要拿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来,让毛主席看了满意,看了高兴。下面我们再来一遍。” 又走了几遍,大队领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此时汗水已经湿透了每个人的军衣,疲劳的表情挂上了每个人的脸。 “要求这么高啊,真不容易!”在回宿舍的路上,陈大壮首先发出了感叹。 “太累了,我都快要走不动了,真想好好睡一觉。”王明海似乎已经受不了了,一个城市兵,本来体质就不是很壮实,在家哪吃过这么多苦啊。 “你就知道睡觉,你的背包打得怎么样了?过关了吗?”李中原激了他一下。 “张志宏,你怎么样?”林超问到。 “还行吧。你呢?” 第15章 张志宏向来言语不多,他将更多的感受藏在心里,只简单地回答三个字。 “我啊,能吃得消。自从到部队,就没有踢过球了,比起踢足球来,运动量差远了,就当锻炼身体了。”林超在学校时就喜欢踢足球,好长时间不踢了,脚还真有点发痒。 “打背包的练习大家还不能放松,你们到部队已经一个月了,按照常规,中队很快就要搞一次紧急集合演习了,你们要作好思想准备,到时候不要丢全班的脸。”班长提醒大家。 第十九章:军人生活(七) 凌晨,万物萧肃,百鸟归林,天上没有月光,只有星星还在不疲倦地眨着眼睛,沉静的军营隐藏在黑暗的夜幕下。学员六大队三中队一班的宿舍里,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正沉倾在甜美的梦乡,有的梦见已经到了北京,见到了毛主席,毛主席在和蔼可亲地问他什么,却什么也听不清;有的梦见自己在蓝天上像鸟一样的飞行,白云在身边飘过,他的两腿在用力地登,被子被登在了一边;有的在梦回到了家里,在向亲人讲述到部队的所见所闻。凌晨的睡眠是每个人一夜中最深沉的时候,特别是经过一天劳累的年轻人。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哨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搅动了三中队的军营。一班的学员都被从美梦中惊醒,深更半夜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不知所措。 “紧急集合!”班长吴奇第一个反应过来,向大家发出了通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连续的紧急哨音就是紧急集合的口令,这是到部队的第二天就讲明了的,只是长时间不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宿舍里顿时忙碌起来,大家快速起床,穿衣服,打背包。李中原把被子扔到地板上,跳下床,抓起一条被子就要叠,却感觉另一头也在有人往回扯。 “这是我的被子,你乱抓什么?”是林超的声音。 “那我的被子哪儿去了?”李中原找不到自己的被子而着急。 “我的孩子(鞋子)哪儿去了?”陈大壮一着急,又把四川话带了出来,把鞋子说成了“孩子”。 “你才多大,就有孩子?”副班长赵贺勋不解地问。 “不要讲话,保持肃静,动作要快。”班长小声地提醒大家,“平时叫你们东西摆放要有规律,你们不当回事,现在抓瞎了吧?” 一阵忙乱后,班长吴奇第一个跑出了宿舍,过了一会儿,张志宏、副班长赵贺勋等陆续跑出了宿舍,最后林超、陈大壮、李中原跑出了宿舍。门前全中队已经集合完毕,中队长带领大家沿着去大操场的路向大操场跑去。除了各班班长外,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跑动的颠簸,陈大壮的背包上不知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后面的同志弯腰拣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插在背包上的一只布鞋,又跑了一会儿,王明海捆背包的带子开了,背包散了,只好双手抱着被子跟着队伍跑。队伍被带到大操场内跑了一圈,一路上不时有人掉下东西来,显得很狼狈。此时大家才知道是中队搞的一次小型的演习,目的是检验一下最近一段大家练习打背包的成果,也检验一下大家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结果很不理想,全队集合完毕用了10分钟的时间,比要求多了一倍的时间,背包的质量也很差,掉东西的,背包散了的不在少数。队长让各班将队伍带回去检查、讲评。 一班回到了宿舍,班长让把背包放到一起,互相观摩,互相讲评。班长的背包和平时打的一个样,最标准,张志宏和赵贺勋的还算可以,林超,李中原的背包像个大馒头,三横两竖的背包带捆得歪歪扭扭,陈大壮掉了鞋子,王明海的背包没跑多远就散了,是最差的。不用班长讲评,大家都看到了不足,都找到了差距。 “今天紧急集合最大的毛病有两点,一是大家的头脑里没有应付突发事件的思想准备,也就是说没有战争这根弦,军人就是为打仗的,在和平时期,我们的头脑里要时刻绷紧战争这根弦。二是东西的摆放要有规律,要闭着眼睛就能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伸手就能抓到,到了紧急关头才能忙而不乱。今天你们有找不到被子的,有找不到鞋的,就是一个例子。以后这样的演戏还要经常搞,不知在什么时候,大家要时刻有思想准备。”班长最后做了简短的总结。 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军旅生涯一步一个坎,大家的心里更加明确了今后努力的方向。 正课时间主要在操场上练习队列,为国庆节的阅兵做准备,中午、晚上的时间大家都在自觉的练习打背包,他们只有一个标准,就是达到班长的水平。在张志宏的提议下,开始蒙着眼睛练习打背包,每个人用毛巾蒙上眼睛,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然后快速起床,穿衣服,打背包,完全按照紧急集合的要求去操作。练过几次以后,相互掐表,掌握时间,看多长时间能够完成整个动作。被子捆了拆,拆了捆,衣服脱了穿,穿了脱,一练就是一头大汗,但大家练的热情都很高,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快点达到要求,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所有动作。 张志宏每做完一次动作,都要停下来想一想,看那个环节影响了动作的速度,应该怎样改进,练一次有一次的进步。陈大壮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练,到了七分钟的时间就再也快不了了。张志宏发现了问题所在,告诉他: “你的东西摆放太不规律了,动作也没有规律,抓起什么穿什么,想起什么干什么,这不行。一定要按照班长说的,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穿裤子,然后打背包,穿鞋,衣服扣子可以边往外跑边扣,这样就节省了时间。所以脱了衣服后,裤子一定要放在上面,起床后手一抓就抓到,不会乱找。你的鞋放的位置也要有固定地方,一下床,脚一伸就能穿上,不必到处找鞋。这样速度不就快了吗?” “你真行啊,张志宏,总结出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你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快。”陈大壮想了想自己的动作过程,有点服气了。 大家不断总结经验,互相取经,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班长看到大家的练兵热情很高,也非常满意。 第二十章:大风大浪(一) 1966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七年的国庆。天安门广场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天安门城楼上彩旗飞舞,八个大红宫灯耀眼夺目,城墙的正中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东长安街几里长的地段站满了接受检阅的方队,统一面向西,排在前面的是解放军陆、海、空三军的方队,方队里的军人一个个全副武装,英姿飒爽,再后面是工人阶级、农民兄弟、红卫兵等方队,每个方队服装统一,有的方队个个手拿鲜花,有的方队每个成员手中是一色的《毛主席语录》小红本,群众方队的队前都有一幅大标语,上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等口号。广场上有五万多人,也是组成各种方队,面向天安门城楼。前面是一个个小朋友方队,有的手拿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气球,有的手拿鲜花和和平鸽。再往后是其他群众方队,手里拿着鲜花和一面小国旗。张志宏他们空军预校的一千人的方队和其他陆军、海军院校的方队被安排在天安门广场英雄纪念碑附近,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红、黄两种颜色的鲜花,左手拿红色,右手拿黄色。因为他们的队列训练还没有达到检阅的水平,所以安排他们在广场组字。也就是按照不同的信号举起手中不同颜色的花,从高处看,就会出现各种图案或标语口号。虽然任务非常简单,但是要求却非常严格,对于各种举花的信号要熟记、要看清,花不能举错,不然整个广场的图案就全乱套了。整个广场成了人的海洋、成了花的海洋。 正式的检阅在上午10点钟开始,但这些人员在早晨六点钟就进入广场了,这么多人,组织调度工作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张志宏他们早晨四点半就起床、吃饭,五点钟乘车出发,六点钟准时进入天安门广场。两、三个小时过去了,长时间的等待,大家激动、兴奋的心情开始变得焦急,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更要命的是内急了找一个方便的地方也很难,历史博物馆地下的公厕人满为患,几千人排队,不算小的公厕也被挤得水泄不通。张志宏他们远望着天安门城楼,城楼上空无一人,只要彩旗和宫灯,城墙中央的毛主席巨幅画像只能影影约约看到像框。 “班长,我们站这么远能看到毛主席吗?”陈大壮耐不住寂寞,向吴奇问到。 “我想看不清楚,根据军事学目测距离的经验,要看清人脸,距离应在300米之内,500米能分清四肢,我们现在站的距离快到1000米了,恐怕看不清了,就看你的眼力了。我们是飞行学员,都是二点零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好,也可能看到一点。”班长也没有把握,只能凭一个老兵的经验分析。 “要是看不清不是白来了吗?”陈大壮很有些遗憾。 “那也不白来,这样的场面你见过吗/?接受毛主席检阅你参加过吗?这在你的人生里程中也是光辉的一页,多少年后,也是值得回味的。”副班长赵贺勋抢先反驳他。 “是的,能来北京见见大世面,也是一生的荣幸。”张志宏已感到很满足了,一个从西部农村来的穷孩子,能来北京见大世面,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的父辈有的连火车都没有见过,住在大山里的表姑他们连谁是国家领导人都不知道,还在作着皇帝梦,自己不是很幸运吗。 第16章 “是啊,不参军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河南驻马店农村来的符军随和赵贺勋的观点。 “哪到不一定,你看那些红卫兵没有参军不是也来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文化大革命,毛主席要使这场革命深入发展,任何人都有机会来北京见毛主席。”林超不同意符军的观点。 大家在议论着,发表着自己的感慨。王明海站得时间长了,有些吃不消了,脸色发白,头上直冒虚汗,摇摇晃晃的就像要倒下去。李中原扶着他,问他怎么啦,是不是病了。班长看到后,知道是站得时间长了身体有点虚脱,就让大家扶着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喝点水,等检阅快开始时再站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上午九点多钟,天安门城楼上逐渐出现了人影,张志宏他们远远望去,果然看不清面孔,只见胸前挂着东西,像是照相机,可能是新闻记者。大家知道,检阅就要开始了,庄严的时刻就要到来了。队列指挥下达了命令,大家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根据不远处灯杆上升起的信号,举起了手中规定颜色的鲜花。广场上鸦雀无声,千万双眼睛注视着天安门。几万人用鲜花组成的图案美丽壮观,随着信号的变换,图案也在不断变化。 “快看,毛主席出来了。”不知谁悄悄说了一声,大家的精力立刻集中到天安门城楼。张志宏擦了擦眼睛,看到一队人按顺序上了天安门城楼,看不清面孔,只能凭看电影时的印象和国家领导人出现在公开场合的排序,心中估计,第一个是毛主席,高大魁梧的身材,和蔼可亲的举止,向台下挥舞的手臂。第二个可能是刘少奇、第三个是周恩来,有一个个子比别人都矮的可能是邓小平,其他人就很难分清了。激动的泪水已模糊了张志宏的视线,他心中呼喊着,终于见到毛主席了,尽管没有看清,但已经是不容易了。他又擦了擦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由于距离太远,还是不能看清,心中留下了无限的遗憾。 检阅开始了,东长安街上的方队开始向天安门城楼前进,走在前面的是陆、海、空三军方队,戴白手套的将士们双手紧握钢枪,枪刺闪着刺眼的寒光,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队列整齐有序,步伐统一有力,显示了训练有素的中国军人的素质。每个方队行进到天安门城楼东侧墙角时,在“向右——看”口令的指挥下,队列改为正步前进,每个人手中的钢枪向前刺出,形成一排排闪亮的利剑,一百人的方队,“唰唰”的摆臂声,“咚咚”的双脚落地声,雄壮有力,气震山河。三军过后,后面的工、农、学各界的方队依次通过天安门,在接近天安门城楼时,方队中的每个成员右手摆动鲜花或《毛主席语录》小红本,和着前进脚步的节拍呼喊“毛主席万岁!万岁,万岁,万岁!”,形成花的海洋,人的浪潮,山呼海啸,波澜壮阔。广场上人海组成的图案,随着检阅的进程,不断变化,时而变成“毛主席万岁”的标语,时而变成“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的标语,时而组成巨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 张志宏此时由于前面人员手中的花朵挡住了视线,已看不清天安门城楼上的任何动静,只有盯住灯杆上的信号,变换手中的花束,耳朵听着长安街上队无前进的动静。一个个精力集中,没有语言议论,没有其他动作,只有一个心思,不能出错。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长安街上的方队终于过完了。此时,广场上的数千名小朋友放出了自己手中的气球和鸽子,一时间天安门广场上空五彩缤纷,群鸽飞舞,鸽哨发出阅耳的声音,天地轰鸣。广场上几万名群众欢声雷动,使检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欢腾的气氛持续了很长时间,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退出了天安门城楼,广场上热烈的气氛逐渐冷了下来。正当人们准备退场时,靠近长安街的人群突然呼喊起来: “毛主席出来了!” 听到喊声,平静的人群又一次动荡起了,人流向金水桥涌去,金水桥是架在天安门前护城河上的汉白玉石桥,紧靠天安门城楼。没有了队伍,没有了秩序。人流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后浪推前浪,势不可挡。张志宏他们随着人流被动前进,好不容易接近了长安街,想清楚地看一看毛主席,毛主席却又一次走下了天安门城楼。人群逐渐遗憾地散去,张志宏他们也整理队伍退场,这时张志宏看到,广场上遍地是踩掉的鞋子。 第二十一章:大风大浪(二) 按照统一安排,张志宏他们空军预备学校的队伍被带到了东长安街,准备参加晚上的国庆焰火晚会。已经到了中午了,回到驻地就餐已是不可能了,一是离驻地远,乘车回去又受到戒严的限制,不可能有车,只好在现场等待。他们席地而坐,每个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就着军用水壶中的晾开水,对付一顿中午饭。大家吃着面包、煮鸡蛋,喝着军用水壶里的晾开水,虽然简陋,但心情却不一般。 “班长,怎么给我们安排了这么一个位置,离天安门那么远,根本没有看见毛主席。”陈大壮耐不住寂寞,无不遗憾地对吴奇说。 “我们是军人嘛,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能让你来就不错了,要求还那么高。想见毛主席,等你将来当了英雄,肯定会见到。”班长吴奇解答陈大壮的问题,也给大家提出了今后的要求。 “听说晚上毛主席要和大家共度国庆之夜,一起观看焰火,所以还有机会见到。”家在北京程志见多识广,他的话又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王明海,你说你参加这么一次检阅,不是晕倒,就是老举错花,害得我老提醒你,你怎么啦?”林超调侃着王明海。 “人家是紧张嘛,越想作好就越出错。”王明海红着脸回答。 “现在就紧张,将来飞行怎么办?” “飞行时再慢慢锻炼嘛。” 大家边吃边议论,站了整整一上午的疲劳逐渐恢复。张志宏和符军在谈论着一天的见闻,他们都来自农村,看到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 “张志宏,你说我们今天举花摆图案,都是什么图?我们也看不见,一定非常壮观。” “我也不知道。将来看电影‘新闻简报’就知道了。” “电影上能不能看到我们?” “人肯定是看不到,但我们的方队一定能看到。” “晚上的焰火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到时候你就会看到。” “北京真大啊,你看天安门真雄伟。来北京真是开眼界了。” “我也是。以前只在小学课本上读到过‘天安门红墙黄瓦,高大美丽’,在电影上看到过,今天看到了实物真是另有一番体会。几百年前建成的皇宫,到现在依然这么美丽,可以看出中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和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 平时活拨好动的李中原却一言不发,默默地吃着东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吃饱了肚子,唠够了见闻,剩下的就是等待。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按照纪律要求,除了上厕所外,不能远离队伍,有的干脆打起盹来。这就是年轻人的特点,能吃能睡,不管什么条件。 太阳慢慢地向西落去,天安门在夕阳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显出了另一番美丽景象。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爆响,把大家从梦中惊醒,抬头仰望,礼炮声声春雷动,天女携手撒花来,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片金箔纸花,在夕阳的照射下,银光点点,五光十色,漫天飞舞,飘飘荡荡,徐徐降落,好一派壮观景象。彩花中还夹杂着一具具小型降落伞,上面带着布条,像是标语。人们沉静的情绪又一次被调动起来。小降落伞向广场上的人群飘去,人群纷纷举着双手,争抢着头顶的小降落伞,张志宏他们多么希望也能有幸捡到一具小降落伞,拿回去作纪念,但是一具也没有飘向他们的头顶,只有遗憾地看着。 礼炮时放时停,断断续续,持续了很长时间。广场上人们的情绪也是随着礼炮的放、停时高时低,此起彼伏。 夜幕降临,天安门广场华灯初放,燃放烟火的时刻到来了,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鞭炮声,首都北京全城已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这时摆放在天安门广场四周的高射炮将一发发烟花弹射向空中,随着烟花弹的爆炸,天安门广场上空顿时绚丽多彩,耀眼夺目,有的似百花绽放,争芳斗艳;有的如群鸟飞翔,鸣叫有声;有的像游鱼戏水,活龙活现;有的像喷泉四射,光芒万丈。小小的弹丸,炸出万千的变化,人们惊叹着首都夜空的美景,惊叹着礼花制造者的无穷创造力。 张志宏看呆了,长时间的仰望,脖子酸了不觉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 “程志和李中原哪儿去了?”长时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班长向他们所坐的位置寻找,果然不见了,遂向他们座位旁边的林超询问。 “上厕所了吧。”林超回答。 “不对啊,上厕所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班长不放心起来,“到厕所去找找他们,别出什么事情。” 林超和符军出去找了一圈,回来了,却没有找见。大家为他们担心起来,并非为他们俩的安全担忧,而是焰火晚会快要结束了,队伍要撤离时,他们俩还回不来该咋办。但是也毫无办法,这么大的天安门广场,能上哪儿去找呢,只好等他们回来。过了很长时间,见他们俩有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你们俩上哪儿去了? 第17章 出去也不请假,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一个军人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回去后要好好做检讨。”班长见他们俩回来,很生气地批评他们。 “我们俩确实是去上厕所了,在厕所里听老百姓说,毛主席就坐在金水桥上看焰火,就想去看一看毛主席,结果还没有走到金水桥,就被便衣警察拦了回来,毛主席也没有见到。还违犯了纪律,真倒霉。”李中原稚气的脸上满是委屈,总觉得去见毛主席也不算什么,何必这么小题大做。 “你们别不服气,我们现在是军人了,军人是有纪律的,如果都像你们那样,军队还是个军队吗?好好想想吧。”班长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他们的心理,再一次提醒他们要提高认识。 王明海直吐舌头,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张志宏等也受到了一次纪律的教育。 北京的检阅结束了,虽然大家都没有见到毛主席,但还是感到无限的幸运,无限的光荣。特别是张志宏,这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孩子,参军出来就赶上了这么大的事,真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要把这一切写信告诉爷爷奶奶,告诉父亲母亲,告诉家乡的父老乡亲,我到了北京,参加了天安门广场的检阅,毛主席亲自检阅了我们。当然还有点遗憾,没有亲眼看到毛主席,但是自己有决心,要在部队好好干,要争取当英雄去见毛主席。 第二十二章:大风大浪(三) 从北京检阅回来后,学校领导对参加检阅的人员的表现很满意,破例放了两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个人问题。 离开家已经快两个月了,张志宏利用休息时间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同时也给高中的几个要好的同学写了信,特别给郑萍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了到部队后近两个月的感受,附带将在北京天安门照的相片每封信里装了一张。相片上的人很精神,整齐的军装,佩带着红领章、红帽徽,昂首挺胸,显得自信和自豪,背景是雄伟的天安门。遗憾的是照片不是彩色的,体现不出绚丽多彩的景象。其他同志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在写家信,有的在洗衣服。从下火车到现在,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过,为了准备到北京的检阅,星期天也加班训练。 “班长,你说我们下一步干什么?”陈大壮边往信封里装写好的信,边向班长打探消息。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兵训练结束后,就要学习飞行理论了,但是现在是特殊事情,就说不好了。”班长回答着陈大壮的问话: “你们看中队值班室门口小黑板上的通知就知道了。” “听说学校都停课闹革命了,今年的大学也停止招生了,飞行航校受不受到影响还不知道呢。”家在北京的程志一直是消息灵通人士,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大家。 “你不要乱散布小道消息,扰乱军心。”副班长赵贺勋提醒他。 “我们来当飞行员,看来一时半会是上不了飞机了。”张志宏在自言自语,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大家不要多想了,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领导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领导不叫你干的,你再想也没有用。”班长根据老兵的经验实话实说。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从明天开始,要进行一周的政治教育了。”林超从水房洗衣服回来,立即将他刚知道的消息告诉大家。 “你怎么知道的?”陈大壮问。 “中队值班室门口小黑板上通知的,每天安排全是‘政治教育’。” “学习好啊,坐在屋里学习比在大操场走队列强多了。”王明海听后有些高兴。一个多月的队列训练,可给他折腾苦了,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 河北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空军预备学校的校园里,宽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已开始发黄,楼门前的花池里,除了不怕寒的秋菊在傲放外,其他的花朵多已凋谢。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学习的好时机。 学员六大中队三中队一班的宿舍里,大家坐在各自的桌子前,围成一圈,在班长吴奇的带领下学习毛主席的名著“老三篇”。所谓“老三篇”就是毛主席抗日战争时期写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三篇文章。这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副统帅林彪林副主席推荐的。要求全军的每一个将士都要认真学习,要领会精神,达到会背。班长吴奇按照大队政委制定的一动员、二学习、三讨论、四总结、五提高的学习计划,已经领着大家全部走了一遍,见大家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就要求大家开始逐段逐句的背“老三篇”。 全班十一个人,每人手拿一本“老三篇”单行本,在认真的背诵,有的默默记忆,有的朗朗念诵,好像又回到了入伍前的中学生活。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陈大壮摇头晃脑的在背《为人民服务》,大家的目光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 “陈大壮,你能不能不出声,影响我们学习。”王明海已经双手捂着耳朵忍了好长时间,实在忍不住了,提出了反抗。 “我不念出来我记不住,你就将就将就吧。” “都不要讲话,快认真学吧。过两天,等这个阶段的学习快结束时,我们要考核学习的成果,看谁会背的多。”班长吴奇制止大家再讲话。 室内又恢复了平静,张志宏在默默的背诵着《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他快要背会了。在学校上学时,他的记忆力就是很强的,一篇文章看个几遍,就能记住了,他想争前几名。不甘落后是他一贯的思想,在学校上学时,在班里他就是数一数二的。自从当兵以后,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争当先进。他认为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也一定要做到。在练习打背包时,他作到了,在队列训练时,他作到了,现在的政治学习,他也要做的最好。 秋风萧瑟,天气渐渐的冷起来,军营里法国梧桐树的树叶一片片的掉在了地上,张志宏他们学员队的学员们每天早操时都要打扫一遍。政治学习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了,但是看不出结束的迹象。“老三篇”背会了,又接着背《毛主席语录》,学习“两报一刊”社论。“两报一刊”就是《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当时“两报一刊”经常联合发表社论,社论代表党中央的声音,代表毛主席的声音,所以有社论必学。那时“两报一刊”的社论也非常多,基本上两、三天就有一篇,所以总也学不完。一天又一天的坐在那里,对于好动的年轻人来说,就像受刑。他们又回想起队列训练的时候,虽然辛苦,但是经常能活动身体,总比成天坐着强,屁股都磨出茧子了。 每天的体力活动就是出去扫树叶,在大操场周围,当他们看到闲置的运动器械,真想上去锻炼锻炼,特别是那些旋梯、滚轮,到部队那么长时间了,好多人还没有摸过呢。但是中队不组织锻炼,谁也不敢单独行动,中队早有要求,没有中队组织,谁也不能去玩旋梯、滚轮,违反者要以军纪论处。主要是在没有专门人员指导下,怕出问题。 清晨,正当大家睡眠正酣时,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音又把大家从酣睡中催醒。好长时间没有练习打背包了,大家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起床,穿衣服,打背包,带着所有装备冲出宿舍楼。还好,这次行动完全符合要求。五分钟之内,学员六大队三中队的学员全部集合在中队宿舍楼门前。 “同志们,刚刚接到上级指示,有一伙不法份子要搞暴乱,企图破坏文化大革命,上级命令我们全中队去平息暴乱,现在立即出发。行动中不要讲话,要跟好队。”赵中队长非常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队伍踏着晨曦向事发地走去,真有这事吗?每个人都怀着疑问和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队长。 第二十三章:大风大浪(四) 每个人背上背着沉重的背包,肩上扛着一支五九式半自动步枪,加上挎包、水壶,负重在15公斤左右。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走了一个小时以后,背上的背包越来越重,枪也变得沉重起来。 天亮了,队伍走出了城区,来到了乡间小路上。农村的墙上同城市里一样,也贴满了大字报。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农田里堆着一堆堆的柴草,一片金黄。一些起早的农民,已经在地里开始干活了,一个个脸上挂着喜悦。这是收获的季节,一年来的辛苦劳作,换来了丰硕的成果。 外面的景象安定祥和,没有大事发生时的紧张、恐慌。 真有暴乱发生吗?要真有,立功的时候就到了。张志宏边走边想着这次行动,想象着如何冲上去,如何立功。要知道在和平年代,一个军人要立功是不容易的,就是要遇到这样的机会才有可能。但是看老百姓的表情又不象有大事发生,要有事,他们不早躲起来了,还这么安静的在地里干活?但是看队长的表情,像是有事,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不管怎样,跟着走吧,到地方就知道了。 队伍越走越快,好像是班长说的急行军的速度,每小时要走10公里。陈大壮开始打开军用水壶一遍一遍的喝水,水喝进去,头上的汗水立刻冒了出来。王明海走路的姿势开始有点瘸了,他把枪一会儿扛在右肩,一会儿扛在左肩,来回的倒腾,总也不能减轻重量。看来林超的体力能好一些,运动员的体质,就是不一样。张志宏也有点吃不销了,但他是一个不怕困难的人,别人能做到的他就一定能做到。 第18章 这时候队长在前面一直急走,他岁数比我们大,都能走动,我们也不在话下。当然,队长身上没有背包,也没有背长枪而是手枪。 “我的脚痛得厉害,是不是磨破了?”王明海瘸得更厉害了,慢慢地掉队了,林超接过了他的枪,减轻他的负荷,让他能跟上队。 中队卫生员走了过来,脱下王明海的鞋袜,看到他的两个脚掌已磨出了三、四个水泡,怪不得他瘸得那么厉害。卫生员将他脚掌上的水泡用针挑破,挤出了里面的水,再贴上纱布,保护伤口。处理完了,王明海穿上袜子和鞋,站起来走了走,觉得舒服多了。由于处理伤口,耽误了一些时间,队伍已经走出了很远,他们只好跑步跟上。 队伍已经行进了快三个小时了,大家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我们这是到哪儿去啊,不是老九搞的军事演习吧?”白天行军,大家可以说话,此时陈大壮说起了俏皮话。他的一壶水已经快喝光了,满脸汗水,喘着粗气,看来也很累,但是却消磨不掉他乐天派的性格。 “我看也不象有什么情况发生,可能真是一次军事演习。”不善表达的符军此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不管是真是假,总的来说对我们都是一个锻炼。”副班长赵贺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往往都比别人的高出一筹。 张志宏想到,如果是演习,立功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这次只好作为一次锻炼的机会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快到中午了,气温比早晨高了很多。队长前进的速度放慢了下来,由急行军速度改为正常的行军速度。但大家还是没有轻松多少,从凌晨起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现在已是饥肠辘辘,再加上走了那么多的路,一个个都显得疲惫不堪。前面出现了一排排整齐的楼房,似曾相识。 “那不是我们学校吗,怎么走了一圈又回来了?”李中原首先发现了秘密。 “我就说嘛,是老九搞的军事演习,怎么样,我说对了吧?”陈大壮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很高兴。 见大家已经猜透了这次行动的目的,队长也就不再隐瞒了: “我们这次的紧急集合演习快要结束了,我们练习了正常行军、急行军,现在还有一个强行军没有练,现在离我们学习还有五公里路程,下面以区队为单位,由各区队长带领,跑步回营房,就算是练强行军。我岁数比你们大,也跑不动了,就不跟你们一起跑了。真要是打仗,我们营以上干部最起码有马骑,所以,我也达到要求了。” 队伍分成三队,由三个区队长带领分别向营房跑去。一班全体跟着一区队长向营房跑,班长吴奇边跑边向全班动员: “大家都跟好队,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定要咬牙坚持,大家要互相帮助,体力强的要帮助体力弱的,全班要形成一个整体。” 行进更艰难了,张志宏觉得两条腿就像灌满了铅,沉重得难以抬起。背上的背包也像有千斤重,压得喘不过气来。口干得难受,嗓子眼里就像冒火。迈出的两条腿软软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奇-_-書--*--网-qisuu.机械地迈动双腿,跟着班长前进。 “谁还有水,给我点喝,渴死我了。”陈大壮的水早已喝完,这时向同伴求助。 张志宏把他的水壶递给了陈大壮,陈大壮接过来喝了几口,又把水壶还给了张志宏。 王明海在摇摇晃晃地向前跑,林超替他背着枪,班长替他背着背包,他基本上是空着手跑,但还是有点坚持不住了,有几次差点摔倒。张志宏和副班长赵贺勋跟在他身旁,随时保护他。 “王明海,加油!” “王明海,加油!” “王明海,加油!” “王明海,坚持,曙光就在前头!” 大家都在为王明海鼓劲,同时也在为自己加油。精神的力量是无限的,大家情绪高涨了,疲劳立刻减去了许多。同志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齐心协力向目的地——营房跑去。 这是一次体力极限的锻炼,也是对军人素质的考验。终于跑到了终点,没有一个掉队的,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他们胜利了。 第二十四章:大风大浪(五) 大队政委祝耀祖来到了三中队中队部,瘦小的脸上表情严肃,失去了以往的和蔼和明朗的笑容。李指导员和赵队长起立,双腿靠拢,来了个立正动作,算是行了军礼: “政委来了。” “首长好?” 两人分别作了问候。 “好,好,坐,坐!”祝政委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指导员递过的椅子上。 “你们中队的政治教育进行的怎么样?”三人落座后,政委开始问话。 “挺好,我们按照大队的部署,一步不拉的进行教育,大家的情绪也很高。‘老三篇’基本都会背了,有的同志已经开始背诵《毛主席语录》了。一班的赵贺勋、程志、张志宏等一些同志都已经背会了100多条了。”李指导员简要的汇报了学习的情况。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政委听后,并未出现高兴的表情,显然这不是他想知道的。 “按照毛主席一分为二的教导,问题是有的。个别同志对政治教育有了厌倦情绪,有些坐不住了。还有个别同志认为应当学一些军事技术,比如飞行原理什么的。” “老赵你看呢?”政委又把目光盯向了中队长。 “我同意指导员的观点。”赵中队长看到政委的表情,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好附和指导员的观点。 “你们领导是怎么想的?”政委又问了一句,矛头直接指向中队领导。 “我们始终跟大队保持一致。”李指导员打了个圆场。 “不见得吧,你们看,全大队都在开展轰轰烈烈的政治学习,你们中队却要搞什么紧急集合,搞什么拉练,这不是和大方向背道而驰吗?同志们,在非常的时期我们的头脑一定要清醒。” “这个点子是我出的,我是管军事的,带出来的部队不能打仗,我觉得是失职。”赵中队长作了一下解释。 “你这种观点是当前正在批判的,这是典型的‘单纯军事观点’。我们的军队靠什么打仗,就是靠政治。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我们的小米加步枪能够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打败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抗美援朝我们年轻的飞行员论技术不如美国的王牌飞行员,但是我们照样打败了他,靠的是什么?是勇敢。勇敢是什么?勇敢就是政治。所以我们一定要紧跟党中央的部署,紧跟毛主席的部署,要学好政治,要批判‘单纯的军事观点’。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我要提醒你们,不要背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不要犯错误,中央的那些老帅们比我们官大多了吧,和毛主席对着干,照样靠边站,我们要汲取教训。”政委给他们又上了一课。 既然政委把这么一点小事提高到这么高的高度来看,上升到路线的高度来看,他们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认可。是啊,随着文化大革命的深入,中央的不少老帅都靠边了,就连国家主席刘少奇也很少出来了,可能也有了问题,何况我们这些小民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赵中队长尽管有很多的不理解,还是委曲求全,跟上上边的精神,作了一写检讨: “政委,是我的错误,都怪我学习中央的精神不够,没有跟上中央的部署,请你以后多帮助我。” “这次演习我也有责任,事先老赵和我商量过,我虽然觉得不符合当前的形势,但我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觉得军、政一把手要互相配合,互相支持。今后我也要注意,配合不能放弃原则。”李指导员也作了一番检讨。 祝耀祖政委脸上的表情渐渐阴转晴,看来自己的教育有结果,他不想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问题,出了问题,就是自己工作的失职,都是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不利的,所以要随时提醒,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他又布置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才告别了三中队,回到了大队部。 三中队一班的宿舍里,一天的政治学习又开始了。班长吴奇在床头柜里找学习材料,张志宏发现里面有一些书,蓝色的封皮,不像是政治书籍随手拿出来看了看,有《飞行原理教材》、《空中领航》、《空中射击原理》等,觉得很好奇,想借来看。 “现在最好不要看这些书,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听别的中队的老乡说,前几天我们中队搞紧急集合,大队政委都批评了中队长、指导员。说是‘单纯军事观点’,是方向路线的问题。我们可不能犯方向、路线性的错误,这是关系到我们的政治生命的问题。”副班长赵贺勋听见张志宏要借班长的技术书看,提醒大家。 “听谁说的,不要乱传小道消息。”班长制止赵贺勋。 “我也听说了,听说政委很不高兴。”林超也在证实。 “就是吗,老老实实按上级安排干就行了,非要出什么新点子,搞什么拉练,弄得我的脚到现在还疼。”王明海还在抱怨那天的拉练,弄得他很狼狈。 “这些技术书,按照过去的惯例,本来在新兵训练结束后就要学习的,但你们这一期学员恐怕不行了,当前的主要任务是突出政治。不过在你们上飞机前肯定是要学的。现在你们就不要看了,免得惹来麻烦。副班长说得对,现在是决定你们政治生命的关键时刻,一定要注意。我们开始学习吧。”班长回答了张志宏借书的要求,也制止大家再议论,准备学习。 第19章 “班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上飞机?”陈大壮学习中是最坐不住的,这时急于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苦差事。 “关于上飞机的事,我是这么看的。飞行航校的训练是按批次进行的,每个飞行团因受飞机数量和场地限制,每个团每期训练的人数不能超过80人。你们这些人也得分期分批的上飞机,不能一下子全去。另外我听说,现在航校60年选上来的飞行学员到现在还没有训练完,已经六年多了。现在飞行器材比较紧张,工厂都停工闹革命,飞机和配件都生产不出来,航校的飞机缺器材,飞行很少。过去每期训练半年时间,现在一年都训练不出来,你们要耐心等待。好了,还是先学好政治,武装好头脑吧。” 听了班长的分析,张志宏感到上飞机的希望看来是遥遥无期了,60年的还没有训练完,再轮到我们,800多人,分期分批,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呢?只有看机遇了。 第二十五章:大风大浪(六) 冬天来到了。华北平原的冬天虽不是很冷,但也不像凉爽宜人的秋天。空军预备学校的校园里,各种花木已经凋谢,硕大的法国梧桐树上,树叶已经脱落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军人们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装,草绿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护耳上带绒毛的棉帽子。 学员六大队三中队一班的宿舍里,全体学员围坐在桌子四周,还在进行政治学习。大冷的冬天能坐在室内,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暖和如春,避免了寒风的侵袭。但是对于好动的年轻人来说,却觉得非常难受。好几个月了,成天坐在那里,翻来覆去的学习、讨论、讨论、学习。人人都好像庙里修行的和尚、道士,在磨练自己的性格,锻炼自己的定力。初到部队时幻想上天飞行的火热的激情已经荡然无存,就像被这冬天的寒风刮跑一样,也像这冬天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 张志宏和大家一样,在一天天的苦熬。心里有想法,不能说,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为了这来之不易的选上飞行学员的结果。但他坚信,只要紧跟毛主席的战略部署,听毛主席的话,总是不会错的。我们处于底层,站得不高,看得不远,中央的决定一时半会是理解不了的。“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这好像已经成了当时的名言。 “班长,现在地方上都在搞‘三忠于’、‘四无限’活动,请示一下领导,我们是不是也搞这个活动。”副班长赵贺勋给班长提出建议。 “什么是‘三忠于’、‘四无限’活动?”陈大壮不解的问。 “这你也不知道?‘三忠于’就是忠于党、忠于毛主席、忠于林副主席,‘四无限’就是无限热爱伟大的祖国、无限热爱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无限热爱伟大领袖毛主席、无限热爱伟大的林副主席。” “这个活动怎么搞?”班长想知道具体内容。 “根据地方上的做法,要做到‘三忠于’、‘四无限’,就要毛主席语录不离口,‘小红本’不离手,也就是〈毛主席语录〉本。还要跳‘忠字舞’搞‘红化’,比如在挎包上绣上最能表现我们‘忠心’的字画等等。”副班长作了进一步的解释。 “好,我立即向领导汇报。但是如果领导同意了,你们得作到。”班长同意了副班长提出的建议。心中想到,这样也好,找点事做,省的你们厌烦学习,弄得我也不好组织。 班长到中队部向李指导员和赵中队长汇报了大家的想法,指导员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是一种学习上的创造,肯定会受到大队领导的重视,也立即向大队政委汇报,他们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了。 大队政委听后很满意,当场表扬了指导员: “你们的想法很好,早就应该这样。工作要不断创新,要动脑子,要紧跟形势,不断有新思路,这样工作才能不断有进步。你们先行一步,要不断总结,不断完善,搞好了,我们在全大队推广。” 从次,轰轰烈烈的“三忠于”、“四无限”活动在三中队开展起来。大家首先买来红丝线,笨手笨脚的在挎包上绣上毛主席头像,再绣上“忠于毛主席”的字,有的在上面绣上毛主席的手写体“为人民服务”。 大家先找来合适的字样,拓在白纸上,再把白纸上的样板垫上复写纸描在挎包上,然后一针一线绣上去。刚到部队时,大家往衣服上缝领章就费了好大劲,现在要绣那么复杂的图案,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大家为了向毛主席表忠心,再难的事也要去做。 张志宏的针线活本来比较好,在学校时也学过一点书法、绘画,做这些事显得得心应手,工程进展得很顺利。 点子是赵贺勋出的,他自己必须作好,竟管过去从来没有干过,但学东西比较快,做的也是有模有样。 这可是苦了陈大壮,刚来部队缝领章时,手就被扎了好几针,现在绣字就更难了。不是手被针扎,就是针脚忽大忽小,不好看,或是绣偏了,不停地绣了拆,拆了再绣,一会儿功夫,脸上就冒出汗来。 李中原也是一个毛糙的小伙子,拓个字样都做不好,描了一张纸又一张纸,描坏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废纸篓里。宿舍废纸篓里的纸团全是他扔的。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活,有的飞针走线,有的描描画画,外人走进宿舍,会认为这是一个刺绣厂。没有任何声音,宿舍里比较安静。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学员队的工作比较单调,每天还是政治学习,再加上“三忠于”、“四无限”活动。学员们的生活也比较平淡,背毛主席语录,做手工。正当大家认为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事情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学员三中队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吃过早饭,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一班班长吴奇刚要招呼大家开始学习,接到中队通知,叫各班班长去开会。吴奇让副班长先领着大家自学,他去开会。 中队会议室里,李指导员见各班班长都已到齐,就开门见山的切入主题: “政治学习的事上次会议已经安排完了,各班按照计划执行就行了。这次召集大家来,就讲一件事,”指导员的表情很严肃,班长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想尽快知道。 “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大,它就是一次政治事故,是与当前的形势水火不相溶的;说小,也是一个过失,说明我们一些同志对毛主席还‘忠’的不够。” 各个班长听到这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猜想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饭后,大队祝政委就把我叫去,交给我一样东西,叫我回来好好查一下,看是谁干的,根据当事人的态度,再作处理。你们看,就是这个东西。” 大家向指导员的手上看去,是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忠于毛主席”几个字,纸上沾满泥土,像是从垃圾箱里拣来的。 “你们看,把这么重要的纸随便扔在垃圾箱里,能说明你对毛主席‘忠’吗?这纸肯定是我们中队丢弃的,因为目前全大队就我们中队在搞‘红化’。大家回去好好查一下,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大家还有什么说的?没有就散会。” 其他班长都走出了会议室,一班长吴奇留了下来: “指导员,我看这张纸像是我们班李中原的,前天大家在往挎包上绣字时,我看李中原把描错的纸一团一团的扔在废纸篓里,是不是事后没有妥善处理,倒在了垃圾箱里。” “好,你回去再落实一下吧。” 第二十六章:大风大浪(七) 吴奇从指导员手里拿回那张纸,回到班里一核对,果然是李中原扔的。吴奇非常生气,这个马大哈,这不是给班里摸黑吗。 “李中原啊李中原,你闯大祸了你知道吗?你要好好的认识这个问题,不然你就过不了关。对这见事大队祝政委很重视,要根据当事人的态度,作严肃处理,而切要当作一次政治事故来处理。说你大,你就是反对毛主席,那就是犯罪,就要判刑。” 听到班长的话,李中原稚气的脸已由红变白,密密麻麻的汗珠从皮肤里钻了出来: “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对毛主席是忠的,让我怎么做都行,千万不能不让我飞。班长,我求求你了,给领导好好说一说。”李中原已近乎哀求。 “我说了也不算,但是你检讨是要做的,而且要深刻,大家的帮助也是必要的,大家在批评帮助你的时候,你要虚心接受。只要你态度好,我会向领导反映的。” 按照中队的安排,一班召开了一次对李中原的批评帮助会,大队祝耀祖政委和中队李指导员参加会议。两级的领导同时参加一个班的会议,这是很少有的,会议显得非常严肃。 班长吴奇主持会议: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只要能改正,就是好同志。”按照毛主席语录不离口的要求,班长在开场白中首先读了一段毛主席语录,不知是不是毛主席的原话,不会有人去考证。 “我们今天开会的中心意思,就是帮助李中原同志认识自己的错误。上级领导很重视,祝政委和李指导员亲自参加我们的会议,这是对我们的关怀。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在我们搞‘三忠于’、‘四无限’活动中,李中原同志把写有‘忠于毛主席’的纸扔进了垃圾箱里,使它受到污染。 第20章 这是对毛主席的最大不忠,是一个态度问题,是一个立场问题。我们要很好的认识这个问题,抱着对同志负责的态度,好好帮助李中原同志。下面李中原同志先发言。” “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 李中原开始发言,他同样在开头引用毛主席语录。情绪显得紧张,脸张得通红,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对不起毛主席,我是热爱毛主席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的父亲也是一个老军人,跟着毛主席南征北战,现在也是一个领导干部。从我小的时候,父母亲就教育我,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要一辈子听毛主席的话,一辈子跟党走,我怎么能不热爱毛主席呢?都怪我平时做事太马虎,不注意细节。我要深刻检讨,请大家多帮助。”李中原磕磕巴巴的讲了许多话,显然没有切入正题。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很斗私字一闪念,刚才李中原同志讲了一下,我看认识的很不深刻,没有很挖思想根源,没有在灵魂深处闹革命。下面大家对他进行帮助教育。”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李中原所犯错误的性质是非常严重的,这是阶级斗争在我们部队的反映。我们革命干部、工人阶级、贫下中农的后代热爱毛主席,向毛主席献忠心,可是阶级敌人却贼心不死,处处污蔑毛主席,诋毁毛主席,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副班长首先发言,基调很高,他想在领导面前很好的表现一下自己。 “毛主席教导我们,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认为李中原同志的认识是很不高的,这不是马虎的问题。我们对毛主席的忠心要体现在每一个行动上,对毛主席的忠心不是只体现在口头上,要融化在血液,落实在行动上。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要提高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来认识,要提高到路线的高度来认识。”程志接着发言,批评得很严肃。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人就最讲认真。我认为李中原同志所犯的错误就是工作不认真,马虎。从思想根源上分析,没有在头脑里树立对毛主席的忠心,只是在表面上去做这个工作,难免会出现错误。出现错误以后,由于对毛主席的忠心树得不牢,所以在处理上就会想得不周。所以我认为一定要在思想深处多找原因,不能只找表面原因。”张志宏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陈大壮开始发言,他背的毛主席语录本来就不多,一着急,也想不起来相对应的语录,随口说出了《愚公移山》中的一段话。不过此时大家都不会计较,只要是毛主席语录就行: “我认为李中原同志犯了个大错误,是对毛主席不忠,你描不好字,可以慢一点,还可以请别人帮忙。你看我也绣不好字,就慢慢学,不是也绣出来了吗,就是要下定决心,就是要排除万难。你要好好认识自己的错误。” 为了表示与李中原的错误划清界限,在大事大非面前站稳立场,大家都在踊跃发言,惟恐别人说他落后。 “毛主席教导我们,为了人民的利益,要勇于坚持好的,改正错的。李中原同志这件事出在我们中队,是我们中队领导的责任,特别是我这个当指导员的平时对大家教育不够。尤其对立场问题、路线问题这些大时大非的问题上的问题上教育的更不够,我们也要作检讨。李中原的错误是严重的,如果发生在地方上,可以构成反革命。不过我们大家都是被选上来的飞行学员,本质还是好的,我不相信大家会反对毛主席。但是起码反映了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阶级斗争观念、路线观念还不是很强,对毛主席的忠心树立的还不是很牢固。李中原同志刚才的检讨是很不深刻的,还要继续提高认识,要狠挖思想根源,争取有一个好的态度,我们再根据你的态度进行处理。”中队李指导员也检讨了自己,也是在大队政委面前有个交代。 最后是大队祝政委做总结: “年轻的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大风大浪并不可怕,我们要学会在大风大浪中游泳。李中原同志的错误是严重的,我同意刚才大家对他的分析批判。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全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我们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全国人民的心愿,也是大家的心愿。但是对毛主席表忠心要体现在每一个行动上,要从内心发出,不能口是心非。我发现我们有些同志很不注意,把印有毛主席肖像的报纸乱撕乱扔,这是对伟大领袖很不尊重的行为,这要引起大家的高度重视。大家要在思想意识上多加强,要通过当前所开展的一些活动提高思想意识。对于李中原同志的检讨,我看也是不深刻的,要提高认识,多从思想上找根源。我们都要从这个事件中汲取教训,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 经过李中原一遍又一遍的检讨,大家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才总算过了关,定性为思想认识问题,但对今后转入航校的分配会有影响。 这件事对张志宏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光有热爱毛主席的想法,行动上不注意,也会出错。在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大浪里要想不沉没,就要学会游泳的本领。经过严冬的考验,迎来的将是灿烂的春天。 第二十七章:深入一线(一) 时间到了1967年的5月。春夏之交,万象更新,空军预备学校的校园里,生气昂然。迎春花木长出了嫩嫩的枝叶,一片翠绿,一片鹅黄,鲜嫩的枝叶在微风里飘荡、摇摆,像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翩翩起舞。新的季节,给军营带来了新的活力。 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有消息传来,有些地区发生了武斗,群众组织的两派,互相打斗,还死了不少人。在这种形势下,中央军委已经下达了命令,军队要介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要到斗争的第一线去“支左”、“支工”、“支农”。张志宏他们所在的空军预备学校也接到了到江西“支左”的命令,到那里去制止群众的武斗,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顺利进行。 听到这一消息,年轻人都很高兴,一方面可以出去见见世面,另一方面可以脱离学习的苦闷。至于出去“支左”会不会影响去学飞行,已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上级领导不安排,你想也没有用。经过快一年的学习教育,他们已深深理解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领导安排做些准备工作,但对年轻的战士来说,背包一背连家搬,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领导的准备也无非是思想上的准备,学习中央文件,掌握各种政策。但是有一条非常明确,而且是用命令的形式下达,那就是在“支左”过程中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即使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要做到。这个命令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而且有可能是生死的考验。 一列火车在华北平原上由北向南急驶,从外表看,这是一列货车,黑黑的车厢,每节车厢都有一个大大的铁门,长长的车厢上没有窗户或只有一两个小窗户。每节车厢的铁门都半开着,门口横挂着粗粗的铁链子,门口不时有人影晃动。他们统一的草绿色上衣、草绿色裤子,上衣领子上红色的领章鲜艳夺目。火车在不停的前进,除了加水,车上的人吃饭外,到了车站也不停车,即使停车,也不停在靠站台的轨道,而是停在其他的轨道。有时为了给其他的车让道,在一个小站可以停几个小时。这是一列军用列车,车上乘坐的就是空军预备学校六大队的学员,他们要到江西去执行艰巨的“支左”任务,为了掩盖他们飞行学员身份和保密的需要,他们这次执行任务,统一换上了陆军的衣服。 车厢内,地板上面铺着草席子,草席子上面铺着军用行李,年轻的学员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好动的则挤到门口,手扶铁链子看外面的景物。 辽阔无垠的大平原上,麦浪翻滚,勤劳的农民们正在田间辛勤的耕作。一队队徒步“串联”的红卫兵打着红旗在小路上行进,虽然天气还不是很热,但可以看出他们走得很是辛苦,不时擦着头上的汗水。全国的学校都停课闹革命,大学也停止了招生,所有的学生都走出去到各地互相“串联”。他们要学习老红军的长征精神,走遍全国各地。 军列到一个车站临时停车,旁边的轨道上停着一列客车,车上的乘客挤得水泄不通,三个人的座位上挤坐着四个到五个人,车厢过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背,靠车窗的小桌上也坐着人,两条腿吊在窗外,使人看了不免为他们担心,火车在行进时会不会掉下来。虽然到了车站,但车门紧闭,乘务员根本无法打开车门,上、下车的乘客只好从车窗爬出爬进。好在都是年轻人,手脚比较灵活,在同伴的帮助下,靠体力往里往外挤。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是毫无办法,只好任其自然,他们的责任就是检查安全,发开车、停车信号。自从大“串联”开始,坐车不要钱以来,铁路运输每天都是如此,每辆车都是如此。 “解放军叔叔,有没有水,给我点喝,我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都快渴死了。”对面客车上有一个小姑娘看到军列上有解放军,发出了求救信号。小姑娘十六、七岁,和军列上军人的年龄相差无几,嘴唇干裂,一脸疲惫的表情,看样子是在校的学生。 听到有人叫“叔叔”,军列上的小伙子都觉得不好意思。 第21章 几个月前和他们一样是天真烂漫的学生,现在穿上了军装,就升为“叔叔”了。 “有人找‘叔叔’要水喝,快看看吧。”陈大壮起身走到车门口。 “别瞎说,‘解放军叔叔’是通用语,你才多大啊,叫你叔叔,看你美的。”张志宏制止陈大壮瞎吵吵。 大家都挤到了车门口,想看个究竟。 “同学们,你们到哪儿去啊?”陈大壮向对面车厢喊起来。 “我们到北京去。”对面车厢的学生也齐声喊起来。 “真辛苦。谁要水,把你们的水杯递过来,我们给你们倒水。”陈大壮拿出自己的水壶。 两列车停靠的较近,双方一伸手就能相互够到。对面车厢的学生从窗户里把自己的水壶、水杯递过来,大家把自己水壶里的水分别倒在他们的水壶、水杯里,再递过去。水壶、水杯在两车之间传来传去,很快,军人水壶里的水全倒给了学生,客车上的水壶、水杯还在往来递。 “好了,我们的水壶里也没有水了,你们就互相匀着喝点吧,对不起了。”陈大壮摇晃着空水壶,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觉得有点歉意。 “这已经够不错的了,谢谢你们,解放军叔叔!”开始要水的小姑娘喝下了水,精神了很多,连声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军民是一家嘛。” 整个军列的每个车厢都开展了送水活动,大家水壶里的水都给了学生,还不知道要到那个兵站才能补充上水,看来自己得克服克服了。不过大家心里都很高兴,这体现了军民的鱼水关系。 客车开走了,吊在每个车窗外两条腿随着火车的前进晃来晃去,裤管被风吹得哗哗直响,好像挂在旗杆上的旗子。路上行走的人看了这种状况,都为他们的安全担忧。 “你说这些红卫兵出来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陈大壮有些不可理解。 “为了什么,为了对毛主席忠,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大风大浪里去锻炼。你没听他们讲吗,‘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虽然辛苦,但他们觉得很快乐。更何况他们还可以游山玩水,饱揽祖国的大好河山。”程志回答陈大壮的疑问,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表,这次到你们家乡去,有什么想法?”林超问来自江西的邱繁荣。 “真想回家看看,但听说这次去的地方离我家还很远呢,恐怕是回不去的。”邱繁荣回答林超的问话,对离家远未免有些遗憾。 “你们家乡人民欢迎我们吗?”王明海有些不放心。 “当然欢迎,我们江西是革命老区,老百姓对红军的后代有深厚的感情。” “但愿如此。” 火车在前进,在向着需要他们的地方前进。车上年轻的战士在谈论着,设想着到达后的各种情况。 第二十八章:深入一线(二) 军用列车像一匹永不疲倦的骏马,不停的在漫长的铁轨上奔驰,越过了茫茫的华北大平原,跨过了雄伟壮观的武汉长江大桥,驶过了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来到了广东省的一个小站。空军预备学校的学员们要在这里换乘汽车,继续向目的地进发。在兵站吃过了午饭,他们便分别坐上了广州军区为他们准备的几十辆军用卡车,向江西出发。每台车坐20多人,按照编组,两个班一台车,每个中队五台车。车队从前到后分别编上序号,第一辆为一号车,乘坐大队部的人员,依次往后分别为一中队、二中队、三中队……最后为八中队。末尾几辆车为后勤保障车和备份车,一但前面的车出现故障,可以用备份车换下来,以保证所有人员能准时到达。首车和尾车上都配备无线电对讲机,以保证通信联络。还有三台北京吉普车,两台供大队领导乘坐,一台用作前后的指挥联络车。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赣南的山区公路上蜿蜒行进,首尾连绵几公里,甚为壮观。车轮滚过,公路上尘土飞扬,经久不散。车上的战士们,有的站在车厢四周,观看沿途的光,有的用随身携带的背包当坐垫,坐在车厢中间,闭目养神,汽车颠簸着,摇晃着前进。站累了的同志把车厢边沿的位置让给坐着的同志,坐着的同志把车厢中间的位置让给他们坐,如此相互交换,使大家都有观景的机会和休息的机会。长时间的长途跋涉,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都感到有些疲劳。为了调节大家的情绪,指挥车上的领导让大家唱唱歌,于是,各辆车上便响起了嘹亮的歌声。三中队一班和二班乘坐在一辆车上,他们唱起了毛主席的《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各辆车上的歌声此起彼伏,回荡山河。雄壮激昂的歌声惊动了村庄里的老百姓,纷纷到路边来观望。 每辆车各自唱完了,又把矛头指向相临的车,相互展开了挑战。 “三号车来一个!” “五号车来一个!” …… 你来我往,各不相让,长长的车对掀起一路风尘一路歌。 中午时分,车队停靠一个村庄旁,全体休息就餐。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和竹林,一片郁郁葱葱,村前有一条小河,水清见底,潺潺流淌。近百户的人家,家家都是简陋的木石住房。 没有现成的饭菜,也没有可容纳上千人的饭店,午饭只有一班为单位,分散到农户家中,借用农户的炊具自己动手现做。好在打前站的同志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农户,为军人准备好了粮食和蔬菜。 张志宏他们所在的三中队一班被带到一户农户家,男人们都下田劳动了,农民大嫂把他们领进屋,大嫂对解放军的到了很高兴,说自从解放以后就没有看到解放军了,热情的搬来大大小小的竹编椅让他们坐。就餐时间比较短,他们来不及打量屋内的摆设,便开始七手八脚的帮助农民大嫂做饭。有的淘米,有的择菜,有的挑水,有的烧火。很快饭菜就做好了,粗糙的米饭,辣椒丝炒空心菜,冬瓜汤。虽然比不上学员灶的伙食,两菜一汤,也比不上沿途兵站的伙食,但这是江南农家的饭菜,别有一番风味,赵贺勋、程志等北方的同志对辣椒的辣味受不了边吃边吸溜嘴,张志宏、陈大壮、邱繁荣等吃惯辣椒的同志觉得很带劲,到部队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辣椒了。他们很快吃完了饭,帮助大嫂收拾完餐具,扫干净院子,挑满水缸的水,做完这些军人每到一地必做的工作,告别大嫂又回到车上,继续乘车出发。每户农民的伙食费由大队部后勤保障人员统一去结算。 车队继续前进,车上,大家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老区人民的热情好客,谈论着江西人的生活习性。 “邱繁荣,你们老表真好,对解放军这么热情。我看到她家米缸里的米也不多了,还煮那么多米饭给我们吃。”林超感慨地说。 “那当然了,当年的红军战士就是他们用红米饭南瓜汤养大送走的,我们是红军的后代,现在又回来了,他们当然热情了。”邱繁荣显得很自豪。 “就是菜太辣了,简直受不了,你们老表是怎么吃的?”程志还在为菜的辣味而叹息。 “这算什么,我们江西跟四川、湖南一样也是无辣不成菜。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说过,不辣不革命嘛。”邱繁荣解释道,他还找出了理论根据。 “好啊,多过瘾,我好久都没有吃到辣子了,真想。”陈大壮对能吃到辣椒很是沾沾自喜。 太阳渐渐西斜,经过近一天的长途跋涉,距离目的地还有50多公里的路程了。这时,尾车上的人员忽然发现,有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始终跟在车队后面100多米,头上戴着安全帽,背上背着一台类似电影《英雄儿女》里王成背的无线电对讲机,有时还在对外讲着什么。车队行进速度快,他也快,车队速度放慢,他的车速也减慢,不即不离。尾车上的人员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大队的领导同志,领导同志也判断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叫尾车上的人员继续监视,不要惊动他。同时通过指挥车同志车队的每台车,叫大家作好战斗准备。 听到指挥车下达了作好战斗准备的命令后,车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同时也感到有些茫然,出发前一再强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纪律,现在让作好战斗准备,是改变了这条纪律了呢还是发现了敌情,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猜测。站在车箱两侧的人在警惕地向外观察,试图发现什么异常现象,可是公路两侧异常平静,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公路两侧的房子逐渐多了起来,往远看,有高高的楼房出现在视野里,快要进城里。这时,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加快速度,超越车队,向城里的方向疾驶而去。 第二十九章:深入一线(三) 赣州市位于江西省的南部,是章江和贡江的交汇处,两江交汇后的江就叫赣江,也是把章字和贡字结合在一起,组成赣字。赣江从赣州市的城东由北向南流淌,江水清澈,流速平缓,没有长江的惊涛骇浪,没有黄河的急流险滩。就像赣州市的居民,长期以来过着平静的生活。河上有一些捕捞鱼虾的小船,帆帆点点。船上的渔民将宽大的渔网撒向水中,又一点点的拉起,将捕到的鱼虾到在船舱,动作不紧不慢,悠闲自得。 第22章 进出市里的各个路口,设立着路障,地上用沙袋垒着工事,一些手臂上带“红卫兵”袖章的人守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街上的行人比较少,家家关门闭户。大街两边的墙上,到处贴着大字报,上面的人名全部打着红叉。这情景在和平的年代,只有在反映战争题材的电影里才能看到,就像大敌将至。 空军预备学校的车队驶进了赣州市,守卫工事的人员一个个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一辆辆军车通过,没有阻拦。车上的战士们一个个紧握手中的钢枪,警惕地看着地面的一切,显得很紧张。原来进市前一直跟在车队后面的骑摩托车的人就是他们的侦探,他们早已听说解放军要进驻赣州市,不知解放军到来后如何动作,所以提前派人前去打探。 为了造成声势,车队进市后并未停留,而是穿城而过,在城外绕了一圈,再从原来进入的入口处驶入市里,给人们造成兵力很多的感觉。第二次进城后,一至四中队留在赣州市,其余四个中队继续出城,驶往别的城市执行同样的任务。留下的四个中队以中队为单位分别住在不同的地方,大队部也是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赣州市,一部分带领其他四个中队到别的城市。大队政委祝耀祖留在赣州,负责赣州地区的组织领导工作。 三中队被安排住在一个公司的库房里,每个区队住一个大仓库。仓库很大,大大的铁门,南北两面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开着一些小窗户,上面装着铁护栏。仓库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只有几个有限的窗户透进一些亮光。地上整齐地摆着30多张木版床,上面铺着一张草席,这就是他们的宿舍。 张志宏他们按照区队长的安排,到每个人的床前,打开背包,将褥子铺在床上,整理好自己的床铺,等待接受新的任务。 吃过晚饭以后,按照上级的指示,部队原地待命,不准外出。因为刚到一地,对外部的环境和社会情况都不熟悉,怕外出发生意外。大家只好呆在宿舍里,洗衣服,洗头,处理个人卫生。经过三、四天的昼夜兼程,大家的卫生状况确实不是太好,很有必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第二天上午,部队开始了正常的工作。按照划分的区域,部队以班为单位,进行常规巡逻,一方面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制止突然发生的事件。三中队一班在班长吴奇带领下到赣江沿岸巡逻,全班战士穿戴整齐,全副武装,排成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威武地走在江岸上。 江水平缓地流淌着,无休无止,好像匆匆赶路的行人,永不疲倦。浪花拍打着江岸,发出哗哗的响声。 “班长,你看那是什么?”张志宏用手指着岸边,告诉班长。 大家顺着张志宏的手指看去,江边有一只大包,里面鼓鼓的,随着江水的冲刷,在来回晃动。 “下去看看。”班长告诉大家,并带领全班向江边走去。 到了跟前一看,原来是一只草包,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大家都不自觉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臭?”陈大壮发出疑问。 “打开看看。”班长指挥大家。 可是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敢打开去看。僵持了一段时间,还是邱繁荣胆子大,他把手中的枪交给林超,上前解开草包,大家一看,都吓了一跳。原来里面是一具男人的尸体,身上的肉已被江水泡的肿胀,比原来大了将近一倍,用手一碰,尸身上的肉一块块的直往下掉。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胃里开始翻腾起来,早饭吃下的东西都要往外冒,王明海已经忍受不住,跑到一边去吐了起来。 “班长你看,那边还有一个。”程志向赣江下游方向指去,又有一个同样的草包。 “我们也没有办法处理,先抬到岸上来,回去报告领导,看怎么处理。”班长指挥大家,把草包抬到岸边。 大家继续在江边巡逻,一上午的时间,总共发现了六具装在草包里的尸体,四具男尸,两具女尸,全部被水泡得面目全非。 “这都是什么人干的,这么残忍,打死了人,也不掩埋,还装在草袋里,随便扔在江里,简直没有人性。”陈大壮愤愤不平。 “这可能就是武斗时打死的人,都是你死我活,他们还管那些。”赵贺勋猜测着。 张志宏看到这一残状,心里在想象着当时武斗的场面,不禁不寒而栗。真是太残酷了,短短的时间,在江边就发现了六具尸体,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可见形势的严峻,可见军队介入的必要。 回到驻地,大家回想起一具具腐臭的尸体,胃里还直翻腾,中午饭也没有吃好。 其他班也发现了死人,有的被扔在野外,有的被集体埋在一个土坑里,手脚还露在外面。三班在一个学校的教室里发现地上、墙上全是血迹,地上的血已经干裂,像久旱干枯的田地一样,裂开长长的口子。可以想象当时打斗的情景,可以看出不知有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也不知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 根据“支左”指挥部的指示,对发现的尸体进行了拍照、登记,发出通告,让死者的亲属来认领。对长时间无人认领的尸体,由部队进行掩埋。至于善后的处理工作,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 第三十章:深入一线(四) 七月的赣南,天气异常酷热。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挂在天空的太阳像个大火球,无私地将它的光和热撒向大地。地面没有一丝风,气温已达到摄氏三十七、八度,超过了人体的温度,使人难以忍受。在太阳的烤晒下,水泥地面的温度到了五、六十度,人走在上面,就像走在烧热的铁板上,脚底灸热难耐。 来此“支左”的空军预备学校的学员们,每天全副武装,一队一队行走在赣州市的街道上,在执行例行的巡逻任务。火热的水泥地面将他们的脚底烫起了水疱,他们不得不在鞋里垫上厚厚的鞋垫。汗水湿透了军衣,水在体内快速循环,刚从嘴里喝了进去,又从身上各个毛孔冒了出来。长时间和湿衣服打交道,使他们身上长满了痱子,痛痒难受。 吃过早饭,三中队的学员正要出去巡逻,赵中队长突然接到“支左”指挥部的命令,今天“造反派”要在政府广场召开批斗大会,另一派反对,可能要发生冲突,让全中队立即赶去,维持秩序。 政府广场已是人山人海,每个人左臂上都戴有“红卫兵”臂章,人群中打竖立着一面面旗帜,上面分别写着“xxx红总司造反兵团”,有学校的,有工厂的。临时搭成的台子上,有一群手拿棍棒的人看押着一排被斗的人。他们头上戴着圆锥形的用纸糊的高帽子,有的上面写着“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xxx”,有的上面写着“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xxx”,有的上面写着“保皇狗xxx”;胸前挂着厚厚的木牌子,细细的铁丝将脖子勒出一条血痕,木牌上都写着“打倒xxx”并用红笔将名字打上叉。一个个低着头,显得非常痛苦。 在通向政府广场的街道上,又有一队队的人群向广场涌去,也是戴着“红卫兵”臂章,只不过所打的旗子上面写的是“xxx红革司造反兵团”,一字之差,却代表着两派,他们要去解救被批斗的人。这些人很快接近广场,广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两派开始辩论,开使争吵,一个个情绪激动,声调越来越高。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可以看出来,双方都想从声势上压倒对方。到了最后,互相你推我搡,有了身体的接触。两派中站在后面的人接触不到对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半米长的木棒,举在空中前后晃动,口中呼喊着向对方挤去。形势异常紧张,一场武斗顷刻之间就会发生。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军预备学校在赣州市“支左”的全体战士及时赶到,他们排成一队,切入两派的分界线,试图将他们分开。战士们一边前进,一边向双方宣传: “革命的同志们,‘红卫兵’战友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协商解决!” 两派激愤的人群已听不清战士们的宣传,手中的木棒隔着军人向对方打去,木棒纷纷落在战士们的身上。军人们牢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要求,只是一边用手保护着自己的头,一边强行将两派分开。 张志宏、林超、陈大壮、赵贺勋、程志等的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棒,两条胳膊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他们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依然奋力分开两派人群。符军的头上挨了一棒,鲜血立即流了出来,脑袋一阵眩晕,他倒在了地上。其他班有的战士也被打倒在地,两派的群众看到解放军被他们打倒了不少,心中有些害怕,才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木棒。战士们乘机将他们分开,同时将受重伤的战友立即送往医院包扎抢救。 经过全体战士的努力,驱散了政府广场的群众,那些戴高帽子被批斗的人员暂时由“支左”部队关押看管,一场一触即发的武斗被平息了。符军的伤势比较重,具医生讲,可能还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天气越来越热,除了夜间巡逻以外,白天“支左”部队不在上街巡逻。为了消除两派的敌对情绪,他们改为深入各个基层单位,宣传中央文件,宣传党的政策。 张志宏、陈大壮、赵贺勋三人为一个组,由副班长赵贺勋带队,到基层单位去宣传,他们来到赣南机械厂,这是一个军工企业,也是武斗的重灾单位。 第23章 几百人的工厂,一片萧条,没有机器的轰鸣。工厂门前戒备森严,保卫厂区的工人手拿钢钳、铁棍等站在门口。厂区内的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大字报,有的工人在更换新的大字报。 看到解放军的到来,门卫并未阻拦,但是很不热情,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们走进厂区。为了树立解放军的形象,也为了联络和人民群众的感情,张志宏他们按照老八路的传统,先找来扫帚收拾厂区内的卫生。一些工人看到解放军同志在烈日下打扫厂区卫生,干得一身汗水、一身灰尘,就像当年的老八路,有些感动。让他们不要再扫了,进屋休息休息,并给他们端来了水。张志宏他们来到群众组织办公的地方,和群众组织的领导,也就是“造反派头头”,攀谈起来。 “你们两派为什么要动武呢?”张志宏不解的问。 “我们这是在保护毛主席的革命路线。”“造反派头头”自豪的回答。 “你们是‘红总司’,他们是‘红革司’,具我们调查,他们也是保护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看起来你们的目标是一至的,为什么不能联合起来共同对敌呢?”赵贺勋也不解的问起来。 “那不一样。他们虽然也自称造反派,实际上他们是‘保皇派’,我们要揪出‘走资派’,他们却要保护他们,所以我们跟他们是势不两立的。”“造反派头头”振振有词的说。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即使对某个人的看法上有分歧,也可以摆事实,讲道理,没有必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另外你们这样长期停工停产,也违背党中央的精神。”赵贺勋耐心的跟他讲道理。 “当前的主要任务是革命,生产是次要的,革命路线正确了,生产很快就会上去。” 看来,一两次工作很难说服他们,聊了一回儿,赵贺勋告辞“造反派头头”和张志宏、陈大壮返回驻地吃午饭。 第三十一章:深入一线(五) 三五成群的小分队每天行走在各个工厂、学校,城市周围的农村、乡镇,和两派的群众组织头头谈,和广大的人民群众谈,经过无数次的艰苦工作,两派的敌对情绪逐渐化解。经过调查了解,对个别隐藏在群众组织中的有意制造事端者,“支左”部队也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在解放军的说服动员下,两派各自拆除了各种工事,路障,安定祥和的景象又回到了美丽的赣州市。 晚上,久违的乘凉队伍又出现在街头。沿街居住的居民,穿着短衣短裤的男女,搬出自家的竹躺椅,悠闲地躺在上面,手拿大蒲扇,驱赶着周围的蚊虫,也使一丝凉风滑过全身。身旁的小桌上放上一杯清茶,边喝边聊着家常。无论大街小巷,凡是有居民的地方,门前全是一排排的竹躺椅,一排排的纳凉队伍。这与部队刚进城时的萧条景象形成鲜明的反差,使晚上巡逻的解放军战士感到欣慰,几个月的工作没有白做。 时光如梭,送走了炎热的夏天,迎来了凉爽的秋天。秋天的南国,依然是一片葱绿,北风吹来,使人全身惬意,“支左”的战士身上不再是湿漉漉的,走在大街上,脚底不再感到灸烫难耐。 空军预备学校的学员们到赣州市执行“支左”任务,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工作,两派的敌对情绪已经完全消除,正在商议联合的事宜,赣州市也在筹备成立革命委员会,来代替过去的市政府,“支左”工作似乎已大功告成。 三中队一班的巡逻队伍走在大街上,已没有初来时的紧张和不安,他们边走边议论着今后的去向。 “班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陈大壮问班长。 “我也不知道,听说快了吧。”班长不经意的回答。 “我听说现在航校正需要学员,他们已有人来接学员了。”消息灵通人士程志向大家透露消息。 “你不要散布小道消息,扰乱军心。”班长制止他。 “这不是小道消息,是真的。”程志很坚信。 “是啊,我们来到这里已经半年多了,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了,两派快要联合,革委会快要成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飞行,长期‘支左’的任务是陆军的事,所以也该回去了。”赵贺勋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什么时候该撤,这是领导所考虑的,也是上级的安排,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你们不要多考虑,到时候上级会安排的。”班长做着大家的思想工作。对于他来说,转不转校,学不学飞行都没有多大关系,他已经是一个淘汰的飞行学员,是一个普通的军人。 张志宏的心里和大家一样期盼着尽快转到航校去学习飞行,但是期望是期望,安排是领导的事,自己说了不算。对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事,他向来不过多去想,过多去问,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该作的工作,等待领导的安排。 大家议论了一气,没有议论出什么结果。巡逻的时间也到了,他们返回驻地休息。街道上的路灯亮如白昼,道路两旁乘凉的群众已经很少了,他们大多数已回屋去休息,只剩下个别的年轻人还在路灯下玩耍。 大队祝耀祖政委来到了三中队驻地,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根据上级的指示,我们已圆满完成了“支左”任务,上级对我们所做出的成绩非常满意。现在命令我们,撤出“支左”第一线,回到学校,等待分配。” “这是真的吗?”听到这一消息后,驻地一片欢腾。 大家围在政委周围,不断的打探消息。 “政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政委,我们什么时候转校,到哪个航校?” “政委,我们都能转校吗?” “政委,我们走了,这里的工作交给谁?” 各种各样的问题,使政委应接不暇,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好。 “大家不要急,听我慢慢讲。我们的‘支左’任务暂时告一段落。我们的工作由陆军老大哥来接管,宣传工作我们做得很好,剩下的警卫工作由他们去担任。我们交接完工作后就撤离赣州市,时间大约在一周之内。至于回到学校后,谁能转校谁不能转校,还要经过校党委的研究。但是肯定地说,大家不能同时转校,因为目前各个航校的容量有限,我们要优先把最优秀的同志转入航校训练,这一点大家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那句话,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能转,就到另一个战场去锻炼;不能转,就留在我们学校继续学习,武装头脑,练红思想,等待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政委的话搅动了年轻人原本平静的心扉。原想着大家一起入伍当兵,会一起到航校,一起上飞机,一起学飞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说道,上飞机要分期分批,学飞行要有先后。那么到底会分多少批,自己会是第几批呢?一个明显的问题摆在每个人的面前,这是对每个人的考验,不得不引起大家的深思。 张志宏想到了选飞的不易,想到了一年多来所经历的诸多事情和所受的磨练,就是为了能早日学习飞行,现在看来前程未卜。能不能第一批上飞机,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只有听从领导安排,看运气了。想通了,也就不再多想。 陈大壮是一个开朗的人,没有复杂的头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叫谁先上都行,反正年龄还小,身体也好,可以等待。 赵贺勋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听到政委说要优先送优秀人员去学飞行,自己就应当在优秀人员的行列,自己来到后就被任命为副班长,一年多来表现也不错,应该算是优秀人员,觉得有几分的把握。对一些平时有问题的同志,他也私下里向领导作了反映,领导会考虑他们的现状。 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李中原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每个人的命运如何,到了学校就会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深入一线(六) 1967年11月,空军预备学校的学员们圆满完成了在赣州市的“支左”任务,仍旧乘坐军列回到了学校。秋冬之交的北方和南方大不一样,南方依然是绿树成荫,花木茂盛,气候宜人;北方却已是树叶凋零,花草枯萎,满目萧条,北风吹来,有了阵阵的凉意。大家的心情也像这地域和气候的变化,由清爽变成寒凉。 回校之前,祝政委的话依然在他们的脑海里回荡,“我们要优先把最优秀的同志转入航校训练”。现在已经回来了,到底第一批该是谁呢?优秀和不优秀怎么区分呢?从一年多的表现来看,大家都差不多,虽然陈大壮和王明海在紧急集合中出过洋相,但那是新兵训练必然的过程,后来不是都赶上来了吗;李中原有过乱扔字纸的现象,也受到大家的批评帮助,但那是马虎造成的,人的本质并不坏,也是革命军人的后代,应该不会受到影响。每个人都在分析着各自的情况,估计着第一批转校的人选。 按照大队的工作安排,回来后要进行“支左”总结,大队要进行总结,中队要进行总结,每个人也要进行总结。大家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手里拿着笔在苦思冥想,总结些什么呢,几个月的时间,除了站岗、巡逻,就是宣传、走访,都是领导让做的,也是军人该做的。就是刚进入赣州市见到的一具具尸体,那种惨状,那种恶臭,使人终生难忘;政府广场上两派打斗时那种剑拔弩张,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至今心有余悸,要是一棒子下来,光荣了,不仅飞行飞不成了,其他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能不能够上烈士还不好说。 第24章 但哪不能写在总结里,那只是运动的小插曲,不能代表大方向。至于南国夏天的酷暑炎热,不理解群众的冷眼旁观更是不能写在总结里,这是军人的本份,当兵就是来吃苦的,怕吃苦的人就不要来当兵。张志宏正在苦思“支左”的过程,陈大壮探过头来,看张志宏写了些什么。只见张志宏的纸上只写了“‘支左’总结”四个字,其他再没有下文: “张志宏,你这个高才生也写不出来啊!你都写不出来,我们就更不行了。” “还没有想好,不知道从何下手。”张志宏应付了一句。 “‘支左’真是锻炼人,到政府广场制止武斗的那天真危险,我身上都挨了好几棒子,要不是我身体壮实,早就像王明海那样被打倒了。要不是我们到的及时,又会发生一场流血事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打死。”陈大壮也没有忘记政府广场的场面。 “你说的‘锻炼人’很对,我看就写‘支左’受到什么锻炼,思想上有什么提高,这就是总结。”张志宏受到陈大壮的启发,思路顿时开阔起来,在面前的纸上很快的写了起来。 听到两人的议论,其他人也似乎明白了总结该写些什么,都在认真构思自己的总结。 宿舍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十多支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唰唰声。 吃过早饭后,三中队的全体同志在教室集合,这是除了政治教育时全中队做动员在教室集合外,平时很少到教室集合,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各班班长开会传达。所以当听到全体到教室集合的消息后,大家都预感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大家带着各种疑问走进了教室。 大家看到中队长和指导员面带微笑,猜想一定会有好事情。 “今天召集大家到教室里来,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赵中队长首先走到教室讲台上讲话。 听到中队长有好消息要宣布,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竖起耳朵要听下文。可是中队长却故意卖关子,端起水杯喝水,不往下讲。中队长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才接着往下讲: “经大队党委研究上报,校党委研究批准,有一部分同志要转入航校进行飞行训练。分到我们中队的名额是30个。” “嗷!” “啊!” 听到要转校的消息,坐在教室里里的学员发出了“嗷”的欢呼声,但当听到才30个名额时,就觉得有些失望,还不到一半,大部分的人都不能转校,这些人还要再等多长时间呢。先不要着急,听中队长公布名单。 一阵骚动后,教室里平静下来。中队长接着公布第一批转校的名单: “一班的赵贺勋、程志、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王明海,......六班的刘大庆......”中队长一个班一个班的往下念,一班的已经念完了,也不会再有遗漏,对于一班的同志来说,也没有再关心的必要,没有念到名字的,这一批肯定是没有了,只好等下一批了。 转校的名单公布以后,向来欢乐平静的学员六大队立刻掀起了波澜,真是有人欢乐有人愁。转校的满脸挂笑,没有转校的愁眉苦脸。选飞来的时候,都是万人挑一,都是宝贝,一年多以后,又分出了高下,好中还有好的。可见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稍有放松,关键时刻就会体现出来。 会后李中原和符军分别被叫到中队部个别谈话,回来时两人两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 “你们俩怎么啦?”大家都关切地围过来问。 “完了,彻底没戏了。”李中原仍然带着哭腔。 “到底怎么啦?这一批没有不是还有下一批吗,大小伙子至于这样吗?”陈大壮见没有问出结果来,有些着急。 “指导员告诉我,我被淘汰了,”李中原擦了擦忍不住流出的眼泪,对大家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李中原的父亲是解放战争的老同志,全国解放后转到地方任县长,这次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走资派,社会关系发生了变化,再加上“三忠于”活动中丢弃字纸的事件,大队祝政委认为,不符合飞行员的政治条件,要提前退出这个队伍。现在向他说明这一情况,就是让他乘着年轻早做准备,飞行员当不成,还可以干别的。 符军则是因为在“支左”中脑袋受了伤,现在有时还头痛,医生说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也不适合再飞行了。 其他班也有类似的情况,一共有20多人,领导也都分别谈了话。 他们还没有摸到飞机,就这样结束了飞行的历程,真正能飞出来的到底有几个呢?虽然张志宏能第一批转校去飞行,但他还感到有些渺茫。他不知道还有很多的困难和考验在等待着他。 第三十三章:雏鹰练翅(一) 张志宏他们一行60人挥泪告别了相处一年多,现在仍然留在空军预备学校的战友们,来到了处于晋北的空军某航校飞行训练团。心中悲喜交加,他在为没有转校的战友,特别是已经提前结束飞行使命的李中原、符军他们感到难过,也为自己能够第一批参加飞行感到高兴。 飞行航校和预备学校相比,又是另一番天地,一个教学小组住一个房间,一个教员,两个学员,共三个人。不像预备学校一个班住一个房间,还是上下铺,这里是一人一张床,全是下铺。“文革”期间,教学员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飞行。宿舍里三面靠墙处摆着三张床,中间有三张桌子成品字形摆放,两张桌子背面靠在一起,另一张桌子再靠在两张桌子的头上。三人坐在桌子旁,就成为三足鼎立,便于学习和技术研究。宿舍里别无杂物,显得干练利索。 一个飞行团分两个训练大队,每个飞行大队又分三个中队,一个中队有五个教学组,每个中队有中队长和副中队长,没有指导员。每个中队有五个飞行教员,中队长和副中队长也都是飞行员,可以担任教员。张志宏和陈大壮分在一大队三中队,在一个教学组。教员姓林,高高的个子,细长的身材,显得非常精练。说话不紧不慢,语调不急不燥,给人以和蔼可亲的感觉。赵贺勋和林超也分在三中队,同在一个教学组,教员姓戴。程志和王明海分在一大队二中队,教员姓范,张志宏的老乡刘大庆分在二大队。60个飞行学员,每个大队30人,每个中队10人,每两名学员一个教员。新的教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快要上飞机了,张志宏他们的名称由预备学员改为飞行学员,他们的装备也跟着改变。每人发了两套飞行服,一套棉飞行服,一套单飞行服。中国飞行员的服装还沿用苏联的飞行服,棉飞行服上衣是夹克式的皮服,鹿皮的面,绿布的里子,里面絮着厚厚的丝绵,长长的水獭皮毛领,裤子是马裤式的,细细的裤腿,也是皮面棉里;单飞行服形状和棉飞行服大同小异,只不过把长长的毛领换成了小皮领,去掉了里面的丝绵,两套衣服都是咖啡色的。两双飞行靴,也是一双棉的,一双单的,全是上好的牛皮做的。棉的里面有一层毛皮,靴子的腰要长一些,穿上后靴腰能到达膝盖;单飞行靴比较短,里面也没有厚厚的毛皮。飞行帽只有一个,一年四季全用它,也是皮子做的,戴在头上,两个长长的帽耳可以系在下巴上,保证飞行员在跳伞时飞行帽不掉。帽耳上镶嵌着两个无线电耳机,帽后有两条导线,像两条小辫子,一条是飞行帽连接飞机上无线电的插头,一条是飞行员用来讲话的喉头送话器。飞行员在飞机上讲话时利用喉头的颤动将声音送出去,而不像麦克,是通过空气的流动将声音送出去。他们还领了飞行手套、飞行图囊、伞刀,都是专制的。所以飞行用具,一应俱全。 看到这些飞行装具,张志宏和陈大壮乐得合不拢嘴,穿了棉的换单的,全副武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长时间不忍脱下。人是衣装马是鞍,本来就年轻精干的小伙子,穿上这身衣服,更显得英俊潇洒。张志宏更是喜不自禁,入伍时几套崭新的军装就使他高兴了好几天,现在所发的飞行夹克衫使他显得更神气。 “快脱了吧,不要臭美了,有你们穿够的时候。”林教员看到两人高兴的样子,喜欢上了新来的两位弟子。 “教员,你说这几套衣服得多少钱啊?”陈大壮向林教员询问起衣服的价钱,这也是张志宏想知道的。 “好几千块呢,够我们一年的工资了。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不容易,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啊。飞行训练很快就要开始了,听说你们在预备学校没有学过飞行理论,到我们这里也没有时间给你们学理论,我这里有些书,你们有时间看一下。学飞行不学理论是不行的,但是现在有一种偏向,认为只要会操纵就行了,理论是次要的。” “学飞行原理真有用吗?我看会操纵飞机才是真的,学不学理论关系不大。”陈大壮对理论不感兴趣。 “那我问你,你知道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吗?”林教员要考考他。 “发动机转起来,飞机就飞起来了。”陈大壮不知如何回答。 “汽车的发动机转起来,怎么汽车就飞不起来呢?”林教员继续问到。 陈大壮无言以对。张志宏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在高中物理上学过,知道空气有浮力,鸟能在空中飞,气球也能上天,但是飞机这么庞大,又那么重,怎么也能上天呢? “那到底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陈大壮来了兴趣。 “简单的说吧,空气是有浮力的,但空气毕竟没有水的密度大,所以也就没有水的浮力大。 第25章 但是空气有一个特性,就是流管粗的地方流速慢,压力大,流管细的地方流速快,压力小。这是你们在物理书上学过的流体力学的原理。” 陈大壮初中毕业,这些知识没有学过,听的很认真。张志宏虽然学过,但把流体力学的知识应用到飞机上,还是第一次,也很想听听下文。 林教员看到两个弟子来了兴趣,又接着往下讲: “科学家就是根据这一原理,设计制造了飞机。飞机升力的大小与飞行速度有关,速度越大,产生的升力就越大。还与空气密度、飞机的迎角、飞机机翼面积等因素有关。所以飞机设计上要有大大的机翼,机翼的上下表面的弧度还要有区别,上表面的弯曲度要大一些,下表面的弯曲度要平缓一些。这样空气流过机翼上下表面时,上表面的流管细,流速快,压力小,下表面正相反,上下表面的压力差,就是升力,就能使飞机飞起来。” 这些深奥的道理,张志宏以前也没有学过,陈大壮更不要说了。 “空气密度、机翼面积是一个恒定的因素,是不可改变的,我们飞行员操纵什么,就是飞机的速度和飞机的迎角。”林教员继续讲。 “迎角是什么?”陈大壮不解的问。 “迎角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简单的说,就是飞机的机翼与空气流线之间的夹角。迎角要和仰角区别开,仰角是飞机纵轴与地面的夹角,不是机头抬的越高迎角就越大。飞机能不能在空中平稳的飞行,主要是看飞机的迎角,在临界迎角之内,就是飞机的速度为零,飞机也不会掉下去。而如果飞机的迎角超过了临界迎角,就是飞机的速度很大,也会进入失速螺旋。” 林教员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讲: “所以,我认为,你不从道理上弄明白,怎么能更好的发挥飞机性能呢,遇到特殊情况怎么能得心应手的处理呢?过去我们学飞行先要学一年的飞行理论,现在讲改革,只学一周。一周的时间能学些什么呢,只能讲一讲练习的内容和操纵要领。有些东西,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学了,我这里有一些书,你们有空可以看一看” 林教员说着,从自己桌子上的书架上拿出几本书,递给了张志宏和陈大壮。 张志宏看到教员递过来的书,有《飞行原理》、《飞机构造》、《空中领航》、《气象学》等,两人接过书,分别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第三十四章:雏鹰练翅(二) 教学员在一起探讨着飞行理论,教员深入浅出的讲解,已使张志宏悟到了其中的道理,他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主,做什么事都要从道理上弄明白,这样才记得牢,在应用中也能举一反三。 陈大壮所关心的还是飞行驾驶,他问起了今后的安排: “教员,我们以后要干什么?” “从明天开使,我们就要以教学组为单位,进行飞行准备。首先我们要学习起落航线和特技的动作顺序和操纵要领,因为,为了充分利用场地,这两个科目在开飞后是同时带飞的,一部分人飞起落航线,一部分人在空域里飞特技,所以两个科目都要准备好。这两个科目是我们飞行的关键科目,也是基础科目,其他的科目都是在这两个科目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不管你飞什么科目,飞机总要能飞起来,回来总要落地,所以起落航线又是关键中之关键。抗美援朝时,好多飞行员在空中是英雄,打掉了美国的飞机,但是却因为落地没有做好而摔了飞机,所以我们要重视。我们航校的训练,主要也就是这两个科目。当然还要学习如何开车,也就是能把飞机起动起来。这些动作我们将结合座舱实习一步一步去学习。对你们的要求,就是每一步都要记熟,要练会,要达到滚瓜烂熟,这样上飞机才能做好,才不会忘动作。” “这么复杂啊!”听了教员的话,陈大壮小声嘟囔着。 张志宏也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不知道有多复杂,还预想不到,但是时间短,内容多,要求高,困难大,只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在学习方面,他是从不怕困难的。他有一股超人的毅力,有一种不服输的志气。在上高中时,他是全年级的尖子生,入伍后,每一个阶段的学习他都走在前面,现在是真枪实弹的飞行了,他相信自己也不会落后。 经过一段的飞行理论准备,他们又到机场进行座舱实习。 不飞行时,飞机全部停放在机窝里。所谓机窝,就是在飞机的四周用泥土垒起的半圆形的围墙,可以阻挡风沙的侵袭,保护停放的飞机。朝南的方向有一个出口,共飞机进出用。 每个教学组分配一架飞机,两个学员可以轮换进座舱实习。张志宏和陈大壮在林教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架飞机旁。飞机是我过自行设计制造的新式初级教练机,活塞式发动机,靠螺旋桨的转动拉动飞机前进。金属的框架,金属的蒙皮,全部涂成深绿色。据林教员介绍,这种飞机比较先进,比他们过去飞的苏联的雅格——18飞机先进多了。雅格——18是后三点的飞机,就是机翼上有两个轮子,还有一个轮子在机身尾部,在地面行进时很不好保持方向,稍不注意,飞机就会在原地转圈,被称为打地转。现在的飞机就好多了,是前三点的飞机,也就是说除了机翼上的两个主轮位置不变外,另一个轮子改在机身前方,这样就克服了打地转的毛病,操纵起来就好多了。 教员从上飞机前的穿伞,打开座舱盖,进飞机,接飞行帽的无线电插头,打电门等动作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了一遍,然后让张志宏和陈大壮分别进座舱实习。 当张志宏进到座舱时,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电门和仪表。中央仪表板上,最中间的是地平仪,仪表盘里是一个像地球一样的球状东西上半球是蓝颜色,代表天空,下半球是棕色,代表地面,两种颜色的分界处是一个小飞机,代表飞机。在空中,小飞机压在蓝色处,说明飞机是在上升,小飞机压在棕色处,说明飞机是在下降。蓝色和棕色处分别刻有刻度,指示飞机的俯仰角。这是指示飞机状态的仪表,是很重要的,所以放在中间。在地平仪的周围左边有高度表、速度表、升降速度表,这些是指示飞机动态的仪表。右边是陀螺磁罗盘和无线电罗盘,这些是领航仪表,这是飞机的眼睛,在云中和在夜间飞行时全靠它们找到返回机场的路线。还有发动机仪表,油量表等等,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教员要求要熟记每个电门和仪表的位置,想看什么仪表,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能找到和看到,而且要看准上面的刻度,要达到闭上眼睛,能很快的准确的指出每个电门和仪表的位置。 张志宏先观察每个电门和仪表的关系位置,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熟记,达到一定的熟练程度后,再闭上眼睛用手去摸,力求准确无误。 初冬的天气,气温已经比较低了,虽然他们穿着厚厚的棉飞行服,但长时间的在野外坐着不活动,还是感到有些冷,但当他们看到教员一直陪着他们坐在飞机外面时,就觉得应该坚持下去,好好进行座舱实习。 终于可以上飞机飞行了。这是这批新飞行学员的第一次飞行,大家都非常兴奋和激动,快乐的心情溢于言表。 飞行准备在飞行教室进行,飞行指挥员下达了飞行任务,简单讲解了各科目的飞行要领及注意事项,然后分头做准备。新学员的任务是四练习,也就是最基本的起落航线飞行。别看是最基本的练习,但难度较大,要求高,动作多,5分钟的时间要完成200多个动作,要准确,不能出现大的偏差,不然就会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好在开始都是教员带领飞行,手把手的教,大可不必担心。 领受任务后,各教学组由教员带领学员到训练场进行徒手演练,那时没有模拟练习器,所有的飞行动作的练习都在训练场徒手练习。训练场上,张志宏和陈大壮每人手中拿一架和真飞机一摸一样的木制飞机模型,在林教员的带领下,按照讲课时所讲的起落航线的内容,一边行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念叨各个动作名称:穿伞、上飞机、系安全带、报告开车、打电门——右1、3、5、左一发、磁电机扳到1+2、按起动按扭、开车、检查发动机工作、关座舱盖、报告滑出......这些动作尽管已经演练过上百遍,但还要反复练习,因为明天就要真枪实弹的开始干了,到时能不能忘动作,心里还真是没有底。 第三十五章:雏鹰练翅(三) 叮呤叮呤叮呤......“飞行起床!”一阵清脆的铃声和值班员的喊声惊醒了教学员的美梦,把还在梦中飞行的学员拉回到现实,你看,陈大壮的被子被蹬在脚底下,他在梦里还在蹬舵。10分钟后,他们已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身穿棉飞行夹克衫,带着飞行装具,走出了飞行楼,排队向空勤灶走去。 空勤灶公用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面包、蛋糕、饼干、桃酥,十几种糕点,五花八门,稀饭、面条、豆浆、牛奶、咖啡,应有尽有。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厨房里飘出阵阵的香味。张志宏自从到了飞行团,就开始了空勤灶的生活。刚开始时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早餐,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该吃那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吃。看到教员们把奶油抹在面包片上,再抹上一层果酱,甜美的吃起来,他也照做,味道就是不一样,又香又甜。对于咖啡,刚开始看到黑黑的汁液,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第26章 教员说这是咖啡,喝了可以提神,可是喝到嘴了就不像面包夹奶油那么好吃了,味道很苦,还有一股生豆味,喝到口里直想吐出来。教员告诉,加点糖和牛奶就好喝了。按照教员的指点,在咖啡里加入牛奶和白糖,确实好喝多了,而且越品味越有滋味,就像来当兵,苦中有甜。 可是今天这些美味的早餐并未引起学员们的食欲,他们只有希望快点吃完,快点到机场飞行,快点上飞机。学员们早已一个个走出了空勤灶,可教员们还在慢慢的吃着,因为他们知道,到了机场,每个人要带两个学员,几乎不能下飞机,想吃也没有时间,所以早餐对他们来说是很关键的。 晋北的初冬,已经有了几分寒意,大地万物早已凋谢。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个季节是飞行训练的好时机。吃过了早饭,一大队的全体教学员乘车来到机场。 机场是一片几平方公里的草地,地上的青草已变成枯黄。因为是初级教练机,可以在草地飞行。机场上各个部门的人员早已经做好了飞行准备,飞行起飞线上整齐地摆着一排飞机。这是我国自己设计、制造的初级教练机,属于小速度的螺旋桨飞机,金属的框架,金属的外皮,全部涂上绿色,机身的头部两侧印着飞机的机号,尾部的两侧印着解放军的“八一”军徽,显得庄严威风。地勤人员已做好了飞行的一切准备,排成一队站在机头的左侧,等待着飞行员来飞行。草地上用两米宽、五米长的白布摆上了飞机起降的边界,靠近起飞方向的一端左侧用两块白布摆成一个“t”行,表示飞机落地的位置。“t”字布侧方离飞机起降道100米是飞行指挥塔台和飞行员休息室。 塔台下面坐着指挥辅助班子,有领航员、标图员、记时员、训练参谋。一米上方的平台上是正、副指挥员,由于是本期学员的第一天飞行,指挥员由何大队长担任,副指挥员是一中队刘中队长。距预定开飞时间还有10分钟,第一批飞行的教、学已经坐进了飞机,等待开飞的命令。教员坐在飞机的后舱,学员坐在前舱。机械师站在座舱外树在飞机上的梯子上,随时准备帮飞行学员开车。 张志宏是第一批飞行,代号744。从坐进机舱的哪一刻起,张志宏的心就咚咚直跳,两手不知所措的握着驾驶杆和油门把手,虽然气温并不是很高,但他的手套已慢慢变得有点潮湿了,两手也在微微抖动。 “第一次飞行都会紧张,飞起来就好了。”耳边传来机械师安慰的话语。 “744,飞行中不要紧张,放松一点,跟着我的动作做,要大胆操作!”后舱林教员通过机内通话再次提醒。 随着一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飞行学员和教员的耳机内传来了指挥员的命令: “744开车!” “744明白!”听到指挥员的命令后,张志宏按照预先准备好的程序——右1、3、5、左一发、1+2,打电门,按开车开关,在机械师的帮助下终于开好了车,飞机的螺旋桨快速转动起来。 “725开车!” “725明白!” …… 随着指挥员一个个的命令,机场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飞机发动机轰鸣声。 坐在休息室内未上飞机的学员们,听到飞机发动机的响声,纷纷跑出休息室,观看第一批的飞行。 看到张志宏关好座舱盖,又上好了锁,机械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飞机工作状况,确定一切良好后,下了飞机,搬走梯子,离开了飞机。 “744滑出!”张志宏再一次检查了飞机的各个部件的工作情况,确认一切良好后,向指挥员报告。 “可以滑出!”指挥员看到机械师一离开了飞机,下达了滑出的指令。 飞机缓缓滑向起飞道。张志宏由于是第一次驾驶飞机,尽管动作要领背的很熟,但怎么也掌握不好动作量,飞机像蛇一样在草地上扭动起来。 “我来,我来!”看到这样的情况,后舱的教员接受参与了操纵。教练机前后舱的驾驶杆、油门杆和方向舵是联动的,一方搬动,另一方也会跟着动。在教员的帮助下,飞机终于滑进了起飞道,对正了起飞方向。 “好了,加油门,保持方向,”教员边提示,边操纵。 飞机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冲去,飞机在草地上轻轻地颠簸着,余光中草地向后快速滑去。张志宏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感,就像骑在一匹骏马上,在草原上狂奔。紧张,茫然,头脑一片空白,飞行前准备的内容一条也想不起来了,只有跟随教员的操纵,机械地移动着驾驶杆。 “看速度,保持方向,拉杆抬前轮,”张志宏还未进一步体会这种快感,无线电里又传来了教员的提示。 张志宏两眼看着飞机前进的方向,还好,用眼睛余光快速的扫了一下速度表,已到了抬前轮的速度,不等他操作,握驾驶杆的手已感到驾驶杆在向后移动,是教员已在操作了。机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飞机继续向前冲去,速度越来越快。张志宏精神高度紧张,不知所措,只好跟随教员的动作而机械地操纵飞机。飞机的颠簸突然消失,轻轻地飘了起来。 “离陆了,看地面!”耳机里又传来了教员的提醒。 第三十六章:雏鹰练翅(四) 草地移向了下方,田野移向了下方,连树梢也跑到了飞机下方,张志宏的视野一下子宽阔了起来,地里的庄稼,田野,农庄,公路全在飞机下方。真的飞起来了!他的心情无比舒畅和兴奋,梦寐以求的理想终于实现了,飞上天的兴奋使他忘记了下面该做的动作。 “保持好上升率”, “收起落架”, “收襟翼”, “检查高度”, “一转弯”。 教员一连串的提示又从无线电里传来。此时的张志宏已经变成了木偶,飞行前背的滚瓜烂熟的飞行操纵动作已快被紧张的心情吞食没了,只有机械地执行教员的指令和跟随教员杆、舵和油门的动作机械地操纵飞机,却总是慢了半拍,滞后于教员的动作。 “744襟翼收好,一转弯。” 张志宏终于跟上了教员的节拍,报告指挥员后,跟随教员压坡度,使飞机慢慢地倾斜过来,看地平仪,保持好坡度,飞机开始转弯了。到达起落航线的飞行高度后,使飞机由上升转为平飞,转到预计航向后改平坡度。 紧张的起飞阶段终于完成了,接下来的动作仍然不轻松,要保持好高度、速度、航向,动作虽然简单,但对于新上飞机的学员来讲,要看到、做到、做好,仍然不容易,因为注意力分配慢,操纵飞机的准确性差,修正航向、高度的动作要反复多次才能做好。尽管从未见过的空中美景从身旁滑过,却无霞观看。 “725襟翼收好,一转弯。” “明白!” “715起飞。” “可以起飞!” “745开车。” “可以开车!” 无线电中,在学员和指挥员的对答中,一架架飞机飞上了天,起落航线上已经有五架飞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吗?张志宏心中闪过了短暂的念头。 “放起落架,检查指示杆和指示灯”,教员的提示再次传来。 看地标,已到了“t”字布侧方,将起落架收放手柄由中间位置扳到下方位置,随着“咣、咣、咣”三声响动,机翼上和机头前的三个金属杆伸出,座舱内起落架收放手柄旁成品字型的三个红灯变成了绿灯。 “起落架放好,着陆!”张志宏向指挥员作了报告。 “检查好,可以着陆!” 接着进入三转弯,对向四转弯,放襟翼,报告,襟翼全放。十几秒的时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在大部分动作都是教员替做的。 进入四转弯后的动作,更是忙乱,从飞机四转弯改平对向着陆点,到飞机落地,只有40秒的时间,但是眼、耳、手、脚要全部忙呼,高度、速度、下滑方向、下降率要随时看到,出现了偏差手脚要一致及时修正好,耳朵还要随时听从指挥员和教员的指挥。 从地面看,两条以白布为边界摆成的着陆地带有40米宽,足可以跑十几辆汽车,但空中看,只有20多厘米宽,飞机在气流中运动,方向经常会偏,要不断地修正。修正好了方向,速度和下降率又改变了。要是没有教员的帮助,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两条白布间的距离逐渐变宽,草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连枯黄的草叶也可以看清楚了,飞机快要落地了。 “看好地面,拉开始!”指挥员的具体指挥开始了。 落地是起落航线最关键的动作,前面的一切动作都是为着陆做准备的,几秒钟的时间,一锤子买卖,好坏在此一举。但这个动作也是最难的,因为好多东西都是抽象的,没有仪表可参照,全凭经验和感觉,就是做过上千次着陆的老飞行员,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做到轻两点落在“t”字旁着陆。 草地迅速向后移动,就像站在飞速前进的敞蓬车上的感觉。随着飞机的下沉,慢慢向后拉杆,用油门控制飞机的前进速度。 “拉一点,柔和,收油门,再拉一点,保持方向,稳住”,指挥员的指挥口令清晰而简短,具体而关键。 张志宏感到机轮已经接地,终于着陆了,终于完成了一次起落航线的飞行,只有短短的五分钟,这五分钟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什么体会? 正在张志宏还在茫然时又传来了指挥员的口令: “加油门,连续!” 第27章 新的一圈又开始了。第二圈,当飞机到了起落航线的第三边,动作相对少的时候,教员开始讲评: “第一个起落还可以,能大胆参与操纵,继续努力!”可张志宏知道,第一个起落的飞行自己只是一个被动的木偶,最大的体会就是忙乱。 随着紧张心情的消除,飞行前地面准备的动作,慢慢回到了脑海里,张志宏操纵飞机的主动性也多了起来。 连续五圈的起落航线飞行,很快就结束了,第五圈落地后,没有再连续起飞,刹车使飞机速度减小,慢慢滑回了加油线,将飞机交给了地勤人员。给飞机加油,检查飞机,做再次飞行准备。张志宏和林教员没有下飞机,仍然坐在座舱里等待地勤人员检查飞机。 飞机加完油后,张志宏又把飞机启动起来,驶向起飞线,地勤人员则乘车到起飞线。在地面行驶,就像坐在舒适的小汽车里,但张志宏不会开车,操纵飞机的难度仍然很大,他要不停的修正飞机方向,要躲过草地上的障碍物,平稳地把飞机开到起飞线。 起飞线上,陈大壮早已等在那里,他来接替张志宏的班,第一次去飞起落航线。张志宏下了飞机,把降落伞交给陈大壮,陈大壮一边背伞一边问: “怎么样?” “就是感到忙,头两圈都蒙了,飞行前准备的都忘了,基本上都是教员在做,后几圈稍微好了一点,你上去体会一下就知道了。”张志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飞行的情况。 “744飞的基本还可以,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就是有点紧张。回去后再好好准备一下,争取下一次飞的更好。745你要放轻松些,跟着我做就行了。”林教员对张志宏作了简短的讲评,对陈大壮提出了要求。 飞行中教员都不习惯叫学员的名字,习惯叫代号,这是每个教学组固定的,每期人员变化,代号不变。林教员是743,他的学员则按他的代号往下排。 林教员和陈大壮去飞行了,张志宏回到了飞行员休息室。 第三十七章:雏鹰练翅(五) 休息室里,第一批飞行回来的学员都聚集在一起,谈论着第一次飞行的感受。 “赵贺勋,你感到怎么样?”张志宏看到刚回来的赵贺勋问到。 “我觉得还行,跟我们飞滑翔机没有多大区别,也是起飞、建立航线、下滑着陆。只不过少了脱钩的动作,多了收、放起落架、襟翼的动作。再就是我们飞的滑翔机是无动力的,现在的飞机是有动力的,多了个油门杆,发动机排出的废气让人受不了,熏得人头晕,直想吐。”赵贺勋是滑翔学校来的,有上天的经验,起落航线飞行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你觉得怎样?”赵贺勋反问。 “没有多少感受,就是觉得忙乱,飞机一起飞,什么动作都忘了。” “刚开使都这样,熟练了就好了。” “你怎么样?”程志也回来了,听到他们的议论,走了过来,张志宏询问他的感受。 “我跟你一样,头两圈,在飞机上就像木偶,由教员牵着线走,后几圈慢慢好了些。” 谈论了一阵,下一次飞行的时间快要到了,他们开始进行下次的飞行准备,戴好飞行帽,到起飞线去接班。张志宏给教员接了一杯水,带到起飞线给教员喝。到了机场,教员除了上厕所,基本就不下飞机了,当学员的应当关心他。 林教员接过水杯,喝了口水,把杯子交给陈大壮带回。张志宏接过陈大壮递过来的降落伞,背在背上,上了飞机。打开各种电门后,报告指挥员,开车,滑进跑道,起飞,动作和第一次飞行时完全一样,只不过这次飞行比第一次熟练多了,操纵飞机也主动多了。到了航线上,除了保持好飞机状态外,他有了更多的精力观察外面。 地面上的田野,农庄在机身下缓缓向后移动,机场区域内的景物尽收眼底。飞机发动机均匀的轰鸣着,像一曲优美的交响乐。看着地面的美景,听着和谐的飞机声音,张志宏的心情格外激动。自己终于飞上了天,现在正在亲手驾驶着飞机在万里长空翱翔。这一段的飞行,后舱的教员基本上放手让他操纵,从握驾驶杆的手上就可以感觉出来,驾驶杆比较轻,操纵起来比较灵活。 四转弯以后的下滑着陆动作,张志宏操纵起飞机来还不是很得心应手,还是很忙乱,常常顾此失彼。这时,教员又不失时机的出手帮助,使飞机能正常飞行。从地面指挥员的角度看,飞行很正常,但是飞行质量的好坏,只有飞机上的教员知道。他参与操纵的次数越少,说明学员掌握的越多,飞得越好。 起飞落地,落地起飞,一圈又一圈,很快五圈一组的起落航线飞行又飞完了。从教员的讲评看,张志宏掌握的还算是好的,可以在预期的带飞20到30个起落后就可以放单飞了,那时就是真正的自由翱翔了。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十二点,二大队的教学员已经到了机场,他们来接一大队的班,飞下午班,一大队的飞行结束了。张志宏他们回到了营区,吃完中午饭后休息两小时,又进行第二天的飞行准备。 第二天的飞行任务除了继续起落航线的飞行外,增加了特技飞行。 所谓特技飞行,就是操纵飞机在三维空间里的运动,只有战斗机能够做这些动作。飞机在天上飞,不像汽车在地面,只能在一个平面内运动,它可以同时在水平面和垂直面两个平面内运动。在操纵飞机,改变升力大小和方向的情况下,就可以做各种翻腾动作。 特技飞行是飞行员掌握飞机性能的关键动作,特技动作也是空战中能否处于不败之地,克敌制胜的关键动作。 特技分简单特技、复杂特技、高级特技。航校的学员只训练简单特技和复杂特技,高难度的高级特技只有到部队的飞行员才能训练。 简单特技就是到飞行空域内做一些平飞、上升、下滑、转弯等动作。复杂特技就是在简单特技的基础上,做一些难度大的动作,水平盘旋、俯冲、急上升转弯、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水平横滚。所谓飞行空域,就是划定的飞行区域,飞行员只有严格在这个范围,才会保证飞行安全,避免与其他飞机相撞。 飞行任务增加了,学员的准备格外认真。他们在演练场上,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特技动作。 理论课上介绍,水平盘旋就是飞行员操纵飞机,以该机种最佳速度在水平面内以最小半径所做的封闭的圆周运动;俯冲就是飞机在下降状态,纵轴与地面的夹角大于45度的直线运动;急上升转弯就是飞机快速爬升高度的同时向左或向右急转弯180度的运动;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三个动作实际上就是飞机在垂直面内完成的两圈封闭的椭圆运动,半滚倒转是前半圈,筋斗是中间一圈,半筋斗翻转是后半圈。飞机到高度后,将速度调整到最小机动速度,操纵飞机向一边翻滚成倒飞状态,再向后拉杆,使飞机向下运动,直到进入正飞俯冲状态,半滚倒转的动作就算完成了,当飞机增到一定速度后,接着向后拉杆,使飞机再向上运动,到做半滚倒转的起使高度和位置时,飞机成倒飞,再继续拉杆,使飞机向下运动成正飞俯冲,就完成了筋斗动作,在俯冲状态,再接着拉杆,飞机再向上到达顶点,并且成倒飞状态,此时飞行员操纵飞机向左或右翻转成正飞状态,这就是半筋斗翻转。如何才能完成这些动作,还有很多的操纵要领,需要在实际飞行中,在教员的帮教下,才能学会。 按照上课所讲的内容,张志宏和陈大壮手拿飞机模型在演练场上各自练习着,林教员一边听着他们嘴里念叨的动作内容,一边看着他们行走的路线和动作顺序。 陈大壮左手拿飞机模型,右手握成拳头,向左扳了一下,左手的飞机模型立即向左倾斜,同时抬起左腿,右腿单脚着地跳着转起圈子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压坡度,拉杆,蹬舵,加油门,保持坡度,看速度、高度......”。他的滑稽动作引来了众多教学员的视线,有人还偷偷的笑了起来。 “745,你在干什么?”林教员看到大家对陈大壮的表情,觉得他的演练很不严肃,提出制止。 “我在做盘旋啊!”由于精力高度的集中,陈大壮并未注意到大家对他的反映。 “那你一条腿翘起来干什么?” “我在蹬舵啊!” 都说的在理,林教员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毕竟有失大雅,只好说: “练习认真点。” 第三十八章:雏鹰练翅(六) 第二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飞行训练按计划进行。张志宏和林教员同乘一架教练机向4号空域飞去。随着高度的升高,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一个个村庄变成了一个个火柴合,公路、河流变成了白色的细带,在地面看起来很大的湖泊变成了一面小镜子,不时有一朵朵白云像大朵大朵的棉花从机身旁飘过,好像伸手就可以拿到。这些景象都是从未见到过的。“744,左前方是双塔县,这是4号空域的北边”,随着教员的介绍,张志宏向左前方看去。我的天哪!那就是双塔县啊?听说双塔是一个很大的县城,从这头到那头要走好几个小时,现在看来,只有一张报纸那么大,还听说离机场很远,怎么很快就到了脚下?教员操纵飞机向左倾斜,“744,看下方这条河就是空域的中心,我们做动作就围绕这条河做,不然就出空域了。” 第28章 熟悉了空域的地标后,教员开始教特技动作。 “看好了,下面开始做盘旋。”教员边说边做,“看好前面的地标,向左压杆,加油门,拉杆,反杆,好,看高度,看速度。”前风挡倾斜压在天地线上,机头快速向左移动,身上感觉有一点轻微的压力,抬手,手上似乎吊着一块砖,有些困难,这就是飞机产生的离心力,也就是所谓的载荷。飞机有些轻微的抖动,这是预示着飞机的最大水平转弯性能得到发挥的正常现象。 飞机转了一圈后,进入盘旋前的地标——一座山头出现在前方,“改出!”随驾驶杆的向右板动,飞机由转弯变成平飞,几十秒的时间,一个盘旋做完了,改出的同时,飞机出现了一点抖动,教员说这是飞机进入了自己所排出的尾气,盘旋做的很标准——等高、等速、等半径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教员又操纵飞机进入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三个动作,飞机上下左右翻滚,一会儿视野里全是地面的景物,一会儿视野里全是蓝天。有时巨大的正载荷压在身上,头和手似有千斤重,脸上的肉也好像往下掉,飞机的离心力把体内的血液甩向下肢,头部出现了短时缺血,眼睛有点发花,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了。 更难受的是经过飞机的翻腾,把胃里的东西也翻腾起来了,直往喉咙里冒,马上就要从嘴里喷出来。“744,看好了吗?”一套动作做完后,传来了教员的问话,“呜——呜——”,张志宏满嘴都是东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到学员“呜呜”的声音,教员以为学员听明白了,“好,再做一个横滚,”说着,教员又向左做了一个左横滚。驾驶杆向左一扳并向前稍微推了点杆,飞机便以机身纵轴为圆心,在水平面内旋转起来。飞机先向左倾斜,再倒飞,再向右倾斜,再变成正飞,动作是连贯的,只有4秒钟的时间。张志宏只看到机头在天地线上转了一下,天地线翻转变化了两次,但他的头脑里却感到天地线在不停地转。这时胃里的东西再一次冒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了,而且似火山爆发,喷射而出,污物喷向仪表板,仪表也看不清了。 张志宏吐后觉得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头脑却变得昏昏沉沉,什么精力也没有了。他用手上戴的手套擦了擦仪表,用机内通话报告教员: “我吐了!” “好吧,不做了,回去了,我来操纵,你休息一下吧。” 返场的路上,张志宏的胃里还在不时的翻滚,无心思再看飞机外的景色,他完全成了一个乘客。第一次的特技飞行就这样结束了。 下了飞机,机械师看到张志宏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再看到座舱里全是污物,知道他在空中吐的很厉害,这是每期学员都会遇到的。机械师二话不说,找来了抹布,擦干净座舱里的污物。 到了起飞线,陈大壮来接班,张志宏感到很不好意思,给座舱弄得那么脏,让陈大壮怎么飞: “大壮,实在对不起,我给座舱弄脏了,你不见怪吧?” “没关系,谁让我们是战友呢!你还行吧?”陈大壮边说边上飞机,尽管机械师已将座舱清理干净了,但陈大壮还是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下一次飞行能行吗?如果不能飞特技,就改飞航线起落。”林教员征求张志宏的意见。 “能行,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张志宏回到了飞行员休息室,空勤灶送来了间餐,喷香的肉丝面,金黄的油煎鸡蛋,其他人正在香甜的吃着。张志宏觉得肚子空空的,很想吃一点,但今天闻到饭菜的气味也觉得不像以前,觉得有些恶心。他喝了点水,坐在一旁,边看别人吃,边想着特技飞行。 赵贺勋也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脸色也是像纸一样,想必也是吐过了。 “你也不适应吗?”张志宏坐了一会儿,走过去问。 “是啊。以前飞滑翔机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今天到空域里教员几个滚转动作就把我弄迷糊了,再加上飞机里的汽油味,太难闻了,当时就吐了,我就是闻不惯汽油味。”赵贺勋说着自己的情况。 “我跟你一样,你说能有办法解决吗?” “就是平衡机能不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多锻炼。我在预备学校给你们介绍过旋梯、滚轮,多打打它,可能就会好一些,就是要多吃苦。” “吃苦我到不怕,但是如果锻炼不好可怎么办呢?” “那就只有停飞了。” 赵贺勋还说了很多,后面的话张志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想到了自己的前途,真锻炼不好难道就真的停飞吗?自己的理想就这样破灭了吗?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可是特技飞行中,呕吐的滋味是很难受的,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动,那种胃里的食物经过嗓子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时酸甜苦辣五味具全的滋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真不想再遭这个罪。进还是退,两种想法在头脑里激烈搏斗。他想到了自己的理想,未来的前途,想到了老师、同学、家乡父老的期望,想到了被选上飞行员的不易和国家所花的代价,于公于私他没有退的理由。不就是难受点吗,又不会死人。不就是吃苦吗,吃苦算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要做到。 第三十九章:雏鹰练翅(七) 自从进入特技飞行后,张志宏每次飞行都吐,飞行前的早饭他不敢多吃,怕吃的多吐的多,中午饭他不能吃,空勤灶每天变着花样的香喷喷的饭菜都不能引起他的食欲,一进空勤灶闻到油气就想吐,只有晚饭才能勉强吃一点。 空勤灶的炊事班长朱师傅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50多岁的年纪,胖胖的身材,大大的肚子,脸上时常挂着笑,就像一个笑佛。每次开饭时,他都会在飞行员的餐桌旁转,看大家喜欢吃那个菜,不喜欢吃那个菜,谁的情绪高,谁没有食欲,作到心中有数,变着花样给大家调剂伙食。当他看到每次飞行回来,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看着饭菜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飞行不适应。 “小伙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飞行不适应,别不吃饭啊,这样对身体不好。”朱师傅走到张志宏面前,关切的询问。 “我什么都不想吃。”张志宏有气无力的回答。 “别,人是铁,饭是刚,不吃饭那行。我去给你做碗面条,多放些我们山西的老陈醋,可开胃了,你吃点。”朱师傅说着回到了后橱,很快端来了一碗鸡蛋面。 细细的面条,黄黄的蛋花,绿色的葱末,色香味具全。张志宏喝了一口面汤,酸酸的老陈醋下肚,胃里舒服多了。朱师傅看着张志宏吃完了面条,满意的收走了碗筷。 对于张志宏不适应飞特技,林教员在带飞时也想了不少办法,动作尽量做得柔和一些,动作前尽量给他有个思想准备,但是收效并不明显。这是一个好苗子,他不忍心就此断送他的前程。张志宏每次飞特技时都带一个塑料袋,以备空中呕吐,坚持完成每天的飞行任务。毅力是很强的,但这也不是办法。 张志宏想起了赵贺勋讲过的话,加强锻炼,特别是平衡机能方面的锻炼,就能战胜呕吐。他征求教员的意见,教员也很支持他的想法。他给自己作了一个锻炼计划,除了正常的体育锻炼外,每天长跑5000到10000米,以增强体质;做100个旋梯、100个滚轮,锻炼平衡机能。他让林教员和陈大壮监督自己完成。 晋北的冬天,滴水成冰。清晨,天色昏暗,天上的繁星也像似冻得发抖,星光一闪一闪的。大地万物还在沉睡,只有不惧严寒的杨树屹立在凛冽的寒风里。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在机场的草地上奔跑,草地上积满了未化的冬雪,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张志宏为了落实自己的计划,在不影响飞行大队正常工作的情况下,早早起来长跑,完成长跑计划后,他还要参加部队的集体活动。已经连续飞了四天了,起落航线的带飞已到了尾声,就要进入单飞了,全团休整,总结经验教训,准备放单飞。今天不飞行,张志宏可以完成10000米的长跑计划。他在雪地上顺着机场草地的边沿奔跑,跑完一圈正好是10000米。几天来,很少的进食量使他的体力大大下降,再加上原来就不擅长的体育项目,使他跑起来非常吃力。两腿沉重似铅,呼吸急促如牛,帽檐上挂着一圈白霜,脸上淌着细细的汗水。有几次不知是地滑还是体力不支,他差点摔倒,但是他仍然坚持着。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飞行事业,他必须坚持。 完成了当天的锻炼计划,回到了宿舍,飞行大队的飞行员才刚刚起床。林教员和陈大壮看到他满头大汗的回来,都为他的吃苦精神所感动。 只要是不飞行,每天下午都有一小时的体育锻炼,这是飞行部队法定的科目。运动场上,飞行一大队的全体教学员全身运动装,正在组织体育锻炼。作完了准备活动,首先到安置旋梯、滚轮的场地,以中队为单位,进行旋梯、滚轮的训练,这是张志宏锻炼平衡机能的好时机。按照要求,为了安全,打旋梯、滚轮时必须一人做动作,一人在下面保护。到了飞行团后,经过了教员的教,张志宏已经学会了如何打旋梯和滚轮。他和陈大壮共用一个旋梯,他上了旋梯,左脚踩在旋梯的下面一根横杆上,右腿跨过第二个横杆再踩在下面的横杆上,两腿夹紧,两手抓住上面的竖杆,利用身体下蹲和上抬的力量使旋梯晃动起来。随着一次一次的加力,再加上旋梯晃动的惯性,摆幅越来越大,直至跃过旋梯的旋转轴,在空中旋转起来。 第29章 张志宏在旋梯上一圈一圈的转着,视野里天地在不断的交替变换,陈大壮在给他记数: “1,2,3,4,5,6……20……30……” 到了40圈的时候,张志宏只觉得天旋地转,为了安全,他不敢再转下去了,他开始刹车动作,使旋梯慢慢停了下来。陈大壮看到他的脸色已变白,知道已经不行了,用手抓住旋梯,让他慢慢下来。张志宏虽然站在了地上,但觉得两腿轻飘飘的,天地还在一上一下的转,差一点倒在地上。陈大壮用手扶了一下,使他站稳,自己开始上去打。陈大壮做完了50个,张志宏还要上去打,陈大壮阻止: “不要打了,我们去打球吧,去晚了就没有地方了。” “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打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的是锻炼平衡机能,要不然就不能飞了,你能看着我掉队吗?” “好,好,好,再做一次。” 这一次,张志宏坚持做了50多圈才下来,两次加起来,完成了100个旋梯的指标。接着又拉着陈大壮去打滚轮。滚轮是一个以圆心为旋转轴的圆环,人成大字站在上面,两脚套在有带子的脚蹬里,两手抓紧上面的铁环,做侧向旋转,转起来很像空中的横滚动作,对锻炼侧向平衡很有作用。陈大壮急于打球,没有再做。张志宏上去后,分两次完成了100个动作,尽管转得晕头转向,还是为完成锻炼计划而高兴。陈大壮到了篮球场,和大家一起打起了篮球,这又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战斗。 第四十章:雏鹰练翅(八) 和张志宏一样飞行不适应的全大队共有六个人,三中队就有两个。为了加强体育锻炼,使他们的身体尽快适应,大队专门成立了特殊锻炼小组,由体育教员带领进行体育锻炼。说是特殊锻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增加旋转动作的锻炼,比如旋梯、滚轮别人打10个,他们就要打20个,别人可以多参加球类活动,他们就得少参加。在体能训练方面,要多增加一些中长跑。 “传球,快传球!” “快挡住,别让他上篮!” “唉,你怎么防的,又让他投进了。” 篮球场上一片大呼小叫,看到别人能欢快的玩着篮球,张志宏的心中不知有多痒痒。但是为了能继续飞行,就是干什么他都愿意。 体育教员又领着他们六人做了一遍旋梯、滚轮,然后做原地转。六个人到了操场上,每个人站好自己的位置,弯腰,低头,用右手绕过左臂揪住左耳,左手食指指向地面,其他四个指头握在一起,眼睛看着地面左手食指指向的点,原地向左或向右快速旋转。体育教员要求每人左右各转40圈。开始时,大家都觉得很好玩,嘻嘻哈哈的两脚快速移动,原地转了起来。可是几圈以后,就觉得天旋地转,平稳的地面开始上下左右起伏晃动,身体站立不稳,一个个摔到在地。头脑也变得晕忽忽的,胃里的东西也开始翻腾起来,比打旋梯、滚轮的感觉还厉害。赵贺勋已经受不了了,借着倒地的机会,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张志宏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待胃里觉得舒服一点了,又站起来开始转。别人都停止了,他还在转,他想很快克服晕机的现象,很快适应飞行训练。 又是一个飞行训练日。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锻炼,张志宏的平衡机能有了很大的提高,每次飞特技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吐的次数少多了,而且只是在做横滚时才会出现,这使他心中大为高兴。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出头之日就要到来了。 机场飞行员休息室里,赵贺勋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脸上的颜色还没有变过来,依然苍白,看来刚才的特技飞行又不顺利。张志宏走了过去,想安慰安慰他: “怎么又吐啦?” “恩。看来我不是飞行的料,太难受了,我都不想遭这个罪了。干什么不行啊,非要开飞机吗?” “多锻炼锻炼就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多了吗!事在人为,贵在坚持,只要你坚持下去,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你行啊,你家住在农村,要不当飞行员,只有回家种地了。现在大学也不让上了,知识青年全部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是军人,已经经过了解放军大学校的锻炼,不会再上山下乡了,我家又住在邯郸市,回去后怎么也得安排个工人当。” “你真不想干了?,真是太可惜了,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么点小坎就迈不过去了吗?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 “我是在考虑。” “你们教员知道你的想法吗?” “还不知道,我觉得不舒服了,教员就让我休息,我已经拉下不少进度了,要赶上,就凭我这身体,也很困难。”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飞出来,一个也不掉队。” “谢谢你的关心。” 空勤灶又送来了间餐,是韭菜馅的混沌,薄薄的面皮,饱饱的肉馅,浓浓的骨汤,使人闻到那香浓的气味,就想吃上一碗。没有上飞机的教学员都争着去吃,可是对于张志宏和赵贺勋他们来说,只有远远的看着。经过了空中连续的翻滚,他们的胃里至今还在翻腾,根本没有食欲。就是有食欲,也不敢去吃,怕吃进胃里的东西多了,下一次飞行会出来的更多,会造成座舱更大的污染。 虽然空勤灶的伙食很好每顿饭四菜一汤,每天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空勤灶的大师傅每天变着花样调剂伙食,但是张志宏的体重却在大幅度的下降。原来胖呼呼的脸已变得消瘦,眼窝深陷,失去了那个年龄应有的亮丽,只是活力依旧,不屈不挠的精神尚存。 经过起落航线和特技的带飞,按照进度,每个学员已经做了30多次落地动作了。对于着陆的动作大部分的学员已经掌握,第一批放单飞的人选已经初步确定,每个教学小组先选一名学员单飞,但是要经过中队长和副中队长的考试,合格后才能单飞,有的还要经过大队领导的考试。每期学员的第一次单飞,各级领导都是非常重视的,单飞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每个学员的情绪,所以一定要选择非常有把握的同志第一个单飞。 根据每个教员对本小组学员的推荐,经过中队和大队领导的共同研究,为了使单飞放得稳妥,每个中队只选出一名学员第一天放单飞。一中队是是贺新明,二中队是程志,三中队是林超作为第一批放单飞的对象。他们都是飞的不错的,操纵飞机比较稳,准确性比较高,心理状态也比较好。三中队的张志宏飞的也比较好,也有毅力,但就是身体状况欠缺,怕上去后出现意外。陈大壮飞的比较好,水平和林超差不多,就是有点毛糙,还不是太稳,他们拟放到第二批单飞。 对于这一结果,林教员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是一个要强的人,别的教员带出来的学员能第一批放单飞,自己的学员却不能,这不是表示自己任教水平不高吗?为此,在中队召开的教员会上积极争取自己的学员能第一个放单飞,但是中队没有答应。中队长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对他做了认真的思想工作: “你已经很不错了,不要为你们小组没有第一个放单飞的而苦恼,目前看来,你们小组起码没有飞不出来的,其他小组有可能有飞不出来的。像744身体这么差的学员你都能带出来,这是很不容易的,说明你下了功夫,这一点就是值得其他教员学习的。” “那是他本人的努力,与我没有关系。” “他本人有一股子顽强的精神,这是不假,但是没有你的引导、鼓励,我看他也坚持不下去。我们评价一个教员教学水平的高低,不是看他的学员是不是第一个单飞,而是看他的学员淘汰率有多高。有的教员责任心不强,学员能不能飞出了好像都与他关系不大,是学员自己的事。要知道他们能选上来,也是很不容易的,我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不要因为我们的责任心而使他们半途而废,对他们本人,对国家都是一种损失。当然了,如果他们个人不努力,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在这一点上,你做得是很不错的,你思想上不要有压力,等这一批学员训练结束了,在总结时再考虑给你奖励。” 中队长的一席话,打开了林教员的心结,使他的心里豁然开朗。他也暗暗下决心,要让张志宏飞出来。 第四十一章生死考验(一) 放单飞的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各个教学小组都把它当作头等大事,教员耐心地帮学员克服飞行中的难点动作,学员也在认真地研究飞行中的难点所在。张志宏和陈大壮虽然不在第一批单飞的行列,但他们的准备工作依然非常认真。张志宏的动作难点在下滑着陆30米以后的动作,拉平高度总是不准,不是高就是低。再加上飞行不适应,在他的心理上产生了不小的压力。好在起落航线的飞行,他的身体还是适应的,所以当前的关键就是克服着陆拉平高度不准的问题。张志宏是个有头脑的人,能够抓住重点,也能够想出克服困难的办法。为了解决拉平高度不准的问题,他按照教员的提示,无论在机场还是在演练场,一有空闲时间,都会站在一米平台上,向左前方30度角度30米的地方长时间的观看。边看边联想空中飞行时,飞机在拉平一米时看地面的情况,和现在看到的情况相比较,有什么区别。有时,他身体慢慢向下蹲,看地面慢慢向上抬起,模仿飞机下沉的情景。 第30章 他要充分利用每一分钟的时间,练习技术,按照教员的话说,这叫地面苦练,空中精飞。 陈大壮则是凭着自己模仿能力强的优势,利用空中飞行的机会去克服存在的问题。不过他确实有点小聪明,只要教员指出的问题,他用心在脑子里记住了,下一次飞行肯定能克服。 林超在三中队是第一个放单飞的,为了能顺利单飞,戴教员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赵贺勋看来已没有多大信心了,他的这一批弟子,可能就只有林超了。林超也是鼓足了劲,要做出点成绩来给教员看。 二中队的程志是第一批放单飞的人选,他要迎接中队以上干部的放单飞前的考试,不免心情有些紧张。在好几个飞行日的带飞中,都是和自己的教员飞,早已适应了教员的教学方法,换领导来飞,他们要求严不严呢,会不会考砸了,要放不了单飞,那多没面子。程志是个有心计的人,他把领导对自己的看法的好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来自北京市,有一句流传,“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受这一大环境的影响,他的志向不仅是能当上飞行员,而是要当一个大官。在工作上,他很努力,一定要取得好成绩,对上下关系上,也要时时得到领导的认可。这就是他做人的原则,所以他的压力更大。 学员有压力,教员同样有压力,学员的单飞放的顺利,体现了教员的教学水平,是一件光荣的事;如果不顺利,起码说明教员的洞察力不高,没有发现学员在飞行中存在的隐患,但如果发生了问题,那就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一中队要放单飞的贺新明,张志宏跟他不是很熟悉,在预备学校时是学员一中队的,到航校后才分到一个大队,还不在一个中队。他是林超的老乡,平时经常到林超这里玩。由于相处的时间比较短,再加上飞行训练比较紧张,对他,张志宏只知道个大概。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跟林超一样,喜欢体育运动,体力比较好。两个老乡,能同一天放单飞,林超也感到很高兴,这是他们广西人的骄傲。 初春的天气,微风扑面,阳光和煦。机场上,青草已露出地面,如绿色的地毯,在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下,更加美丽壮观。和风吹来,空气中飘荡着阵阵清香,使人心旷神怡。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吹动着悬挂在指挥塔台上的风向袋,是一个放单飞的好天气。 一排排飞机摆放在起飞线上,地勤人员整齐地站在飞机侧方,等待着新的一天飞行训练的开始。今天是新学员第一次放单飞的日子,他们对飞机的准备格外认真,反复检查,生怕在单飞时出现飞机故障。要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驾驶飞机上天,处理特殊情况的能力不强,经验不足,所以一定要严格把好飞机质量关。 今天的飞行指挥员由王副大队长担任,何大队长担任第一批单飞学员的考试官,为了严把质量关,他要亲自抽查学员的飞行水平。王副大队长是东北人,高高胖胖的身材,饱满的国字脸上长满了茂密的络腮胡子。他是建立航校以来的老人,是由东北老航校调来的,很有飞行指挥经验。指挥中有点罗嗦,但是却很细。指挥语调亲切、柔和,使人听起来有一种亲切感,可以放松精力。 随着一发绿色信号弹的腾空而起,机场上顿时响起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架架飞机按照起飞顺序飞上了蓝天,飞行训练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 贺新明由何大队长亲自带飞检查,如果飞的不错,就可以按计划放单飞,程志和林超由各自的中队长带飞检查,三架飞机依次在空中飞翔。 无线电里传来王副大队长亲切加罗嗦的指挥声: “起落架放好可以着陆,可以,可以!起落架放好可以着陆,可以,可以!检查起落架杠杆伸出,红灯灭,绿灯亮,可以着陆。” 本来“可以着陆”四个字就回答完毕的,他却要回答很长一串的话语,使其他人无法再讲话。但是他的近乎唠家常的指挥语调,却使飞机上的学员精力非常放松,自如的操纵飞机。同时也感到他反复重复的动作是很关键的动作,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视。 “检查下滑方向,检查高度、速度,很好,保持住。” “转移视线看地面,收油门拉杆,再拉一点,动作柔和,轻轻的拉一点,保持好方向,稳住杆。” “很好,保持方向,连续。” 三名学员经过带飞检查,都达到了放单飞的质量要求,可以按计划单飞。不过在下飞机后讲评时,三个人听完考试官的评语,都感到压力很大。考试官指出的缺点和不足比刚上飞机时还多,不知道还能不能单飞。当向自己的教员汇报后才知道,带飞检查时,考试官指出的问题越多,说明单飞的希望越大,不像刚开始带飞,关键动作都是教员参与操纵,发现不了问题。现在发现这么多的问题,说明动作全是学员自己做的,你自己能把飞机操纵到落地,就证明够放单飞的条件。考试官已经批准单飞了,好好准备准备,按计划去单飞吧。 第四十二章生死考验(二) 戴教员陪着林超,范教员陪着程志,贺新明也由教员陪同上飞机去第一次单飞。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三位学员都显得异常高兴和兴奋。 张志宏由于身体不适应的原因,特技飞行带飞的次数还没有完成,跟林教员去飞特技,看到去单飞的三位战友脸上挂满了笑,既为他们高兴,有为自己没能第一批单飞而惋惜。 几架飞机按照计划先后开车起飞,张志宏起飞后,飞向空域,反复练习特技动作,经过一段时间的身体锻炼和空中的飞行,张志宏一飞特技就吐的现象已大大减轻,现在只有做横滚时才会出现不适,但吐的次数明显减少。 程志第一个起飞,在他的后面每隔一分钟林超和贺新明相继起飞,从起飞动作、上升和一转弯动作看,都很正常。 指挥员王副大队长轻松的坐在塔台上,目视着空中和地面的飞机,手中拿着话筒,重复的回答着空中的报告。 第一架飞机已经进入了四转弯,这是程志驾驶的。王副大队长看着下降的飞机,有预防的提示飞行员动作: “检查方向,对正下滑点,检查速度。” 飞机下降很平稳,下滑的曲线也很正常。 “转移视线,看好地面,收油门拉杆,拉一点,再拉一点,稳住。” 飞机落在了草地上,虽然不是很标准,但没有大的偏差。 “刹车,减速,速度小了脱离跑道。” 第一次单飞,不像教员带飞,可以连续起飞,一口气飞完五个起落,而是一个一个的飞,每一次落地后,教员都要去讲评,指出下一次飞行应该注意的问题,才能去飞第二次。如果第一次飞的不好,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可能就要取消单飞,重新带飞后再单飞。 第二架飞机又进入了四转弯后的下滑,这是林超。在指挥员具体的指挥下,也正常落在了草地上,脱离了着陆地带。 看来今天的单飞放得还比较顺利,还有一架飞机也已经进入了四转弯,再有30多秒钟的时间,就要落地了,这是贺新明,代号725,如果他的着陆也很顺利,第一次放单飞就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指挥塔台下面的飞行员休息区,未上飞机的学员都在休息室外面观摩同伴们的单飞。戴教员、范教员和贺新明的教员也在外面观看,他们的学员放单飞,他们看得尤其认真。 程志和林超平稳落地,使戴教员和范教员松了一口气,他们准备等飞机回到起飞线后去讲评。 贺新明坐在飞机上轻松的操纵着飞机,耳朵里传来指挥员连续不断的口令,从指挥员最后两个“好”字上可以判断,他前面的两位飞的不错,下面就看他的了。他是大队长亲自放的单飞,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从前面的动作看,没有教员在后面,心理上没有压力,驾驶杆和方向舵没有教员的把持,操纵起来也轻快了很多。 贺新明改出四转弯后将机头对向下滑点,也就是在教员带飞时经常对向的边界布后面50米的地方。两条边界布正好卡在机头的两侧,下滑方向很好。检查速度、下降率也很正常。 按照要求,他在反复循环的检查着各个仪表的指示,耳朵听着指挥员的指挥。 很快飞行高度到了70米,贺新明最后一次检查了速度,下滑方向,正要准备转移视线看地面,突然感到飞机出现了异常现象。 飞机开始上下颠簸,左右飘摆,像行驶在海浪中的一叶小舟。使他的下滑方向和下滑点在不断的变化,始终修正不到正常位置。高度逐渐降低,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小,再修正不好,着陆就要出问题了,贺新明已经急出了一头冷汗。 “保持方向,保持下滑点,检查速度。”指挥员王副大队长在塔台上看到贺新明的飞机像一个醉汉,不知道飞机上出现了什么情况,只是根据看到的现象实施指挥。 贺新明在教员带飞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此时的飞机好像完全不听指挥,动了驾驶杆后,飞机的反应不大。几秒钟的时间,什么情况都来不及去想,也考虑不到严重的后果。此时的飞行员只能靠人的本能去操纵飞机。往左偏就往右修正,往右偏就往左修正,飞机下沉就拉杆,飞机上升就推杆。 指挥员的指挥,已经是滞后的口令,当他看到了经过大脑的反映,再变成语言讲出去,通过无线电传给飞行员,飞行员其实早已做过了。 第31章 只不过作为指挥员来说,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必须要看到指挥到。 贺新明感觉飞机向地面急剧下沉,在低高度下,高度表和升降速度表已不能正常指示,只能凭感觉判断高度。这时他看到地面快速向上来,屁股上有了失重感,好像站在失去控制而快速下降的电梯一样。 王副大队长在发出各种口令后,看到飞机的反应不明显,已觉得情况有点不妙,心情开始紧张起来。这时他看到贺新明的飞机快速向地面下降,立刻一改往日细声慢语,不急不忙的指挥语调,快速而急促的喊了起来: “725,加油门,拉杆,复飞!” 地面观摩的教学员看到飞机吓人的动作,也在喊“复飞”,尽管他们的喊声空中的贺新明听不见 复飞是飞行员处理着陆特殊情况的最后一招,兵书上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一次不能正常落地时,加油门重新飞起来,找出原因,再按照动作顺序重新做一次,就可以改正错误。 “复飞,复——” 指挥员第二个“复飞”的飞字还没有讲出口,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空中飞特技的张志宏和林教员,听到塔台指挥员急促的指挥声,预感到放单飞的飞机出现了特殊情况。特别是林教员,最了解王副大队长的性格,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他的指挥语调是不会这么急的。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听出了声音有些颤抖。 “744,我们不做动作了,准备返场吧,你听725单飞可能有问题。”林教员通过机内通话告诉自己的学员。 “744明白!” 对于刚飞了几个小时的张志宏来说,对教员说的可能有问题还不是十分了解,但也隐隐约约感到了不是小事。 第四十三章生死考验(三) 贺新明听到指挥员第一个“复飞”的口令,机械的将油门杆推到最前面,向后拉了一下驾驶杆,但是飞机反应有个过程,何况此时他感到好像地球的吸引力突然加大,将飞机吸的直往下掉,机场防护栏向机头迎面扑来,飞机没有反应。 指挥员王副大队长看到贺新明的飞机近乎垂直的往地面掉,连续发出了两个“复飞”的口令,第二个“复飞”的飞字还没有传出去,就见飞机无力的向上抬了抬头,快速的向机场防护栏撞去,撞到防护栏后又向上弹起,然后来了个鹞子大翻身,座舱朝下,机腹朝上向地面砸去。 地面腾起了一股烟尘,旋转着升向空中。 王副大队长重重的坐回指挥椅,脸色铁青,大脑一片空白。 塔台上的指挥班子的所有成员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塔台下面,休息室外观摩的教学员发出一片惊呼: “完了!” 贺新明的教员瘫坐在地上。 一阵骚动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静,静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744退出空域!”张志宏和林教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按要求向指挥员报告。 没有回答。 张志宏的报告唤醒了指挥员王副大队长,空中还有飞机,下面的事情还等着自己下令去处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却像过了很长时间。 “744退出空域!”张志宏以为指挥员没有听见,又报告了一遍。 “先在空域里盘旋待命,等我让你退出再退出。”王副大队长回答完空中的报告,立即指挥地面人员: “救护车,赶快去救人!消防车,抢救车全过去!”王副大队长果断的下达了指令。 塔台下方停放的各种急救车辆在看到刚才的一幕后,已经自觉的将车辆发动起来,听到塔台上训练参谋传达指挥员的指令后,立即冲出停车位,向出事地点驶去。 出事地点一片狼籍,飞机倒扣在机场防护栏的里面,飞机没有起火,没有爆炸,触地后又靠着惯性向前滑行了十几米,飞行员被沉重的飞机压在下面,座舱盖已经破裂,飞行员的上半身被深深的埋在泥土里,鲜血染红了土地。 抢救人员利用吊车快速的将飞机翻转过来,从座舱里救出了飞行员,送上救护车,贺新明的颈椎已经断裂,头颅和身躯只靠表皮连接,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人已经牺牲了,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飞机的上表面损伤比较大,但下表面基本完好,三个机轮还可以转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飞机拖离着陆延长线。他们知道,空中还有飞机在等待着陆。 抢救工作也是一场战斗,抢救人要快,清理现场也要快。如果不尽快清理好着陆地带,空中的飞机在油量耗尽时,落不了地,还可能出问题。 指挥员远远的看到出事的飞机已被拖走,着陆地带已被清理出来,立即指挥空中的飞机返航: “744返航,保持高度700。” “734返航,保持高度1000。” …… 王副大队长调度好空中的飞机,参谋从事故现场回来,向他报告说学员已经牺牲了,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张志宏保持700米的高度飞到了机场上空,下降高度,加入航线,准备着陆。当他下降到起落航线的高度300米时,飞机出现了比较大的颠簸,就像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行驶的汽车,上下跳动;又像在大浪里飘荡的小船,左右摇晃。他的胃里也随着飞机的晃动开始翻腾,有时胃里的东西已经顶到嗓子眼,他又强咽下去。 林教员也感到今天的气象有点特别,他在机内通话里告诉张志宏: “你松开手,我来。” 张志宏完全变成了一个乘客,他向地面看去,在跑道头的位置,有一大快草地的颜色变成了黑色,青青的草皮好像突然消失了。 这就是刚才出事故的地方,飞机撞地时带走了地上的草皮,留下了裸露的黑土地。 “743报告,空中气流很不稳定,飞机颠簸得很厉害。”林教员及时报告了空中天气。 “一好明白。注意观察,不行就不要勉强落地。”塔台指挥员作了明确的答复。 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空中的飞行员。 林教员认真的操纵着飞机,四转弯后,对正着陆方法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可以操纵。他两脚紧蹬方向舵的踏板,右手的驾驶杆在不停地前后左右移动,细致准确地修正着下滑方向和着陆点。他把飞机的下降速度调整的比正常下降速度稍大一些,以增加飞机下降的稳定性。 指挥员王副大队长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降的飞机,有手的话筒始终放在嘴边,准备随时实施指挥。 不能再出事了。 张志宏的飞机总算落了地,虽然落地的位置超过了“t”字布,但只要飞机能平安落地,就是好的。 734的飞机也到了机场上空,加入了航线。 指挥员又把林教员报告的天气情况通报给他们,实际上刚才在无线电里他们已经听到了: “着陆下滑阶段,气流不稳,下降速度不要太小,下滑线不要太低。着陆有困难不要勉强。”尽管他知道,现在操纵飞机的都是教员,都有一定的经验,但还是具体的提出了对着陆的操纵要求。 “734明白!” 空中的飞机依次安全的落了地,一发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全场的人员总算松了一气。 王副大队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长长的出了一口粗气,一句话没说,走下了塔台。 训练参谋、领航参谋、计时员、标图员、气象员等指挥班子也默默的走下了塔台。 全场一片沉默,没有平时飞行结束时的欢乐,每个人都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营房。训练参谋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招呼大家上车,只是用手指了指停放在休息室外的大客车,示意大家上车 机务人员开始往回拉飞机,沉重的心情也让他们无声的工作着。 大客车上,林超眼里含着泪水,他的老乡没了,两人前后上的飞机,前后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他回来了,贺新明却没有回来。 赵贺勋脸色阴沉,事故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几秒钟的时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没了他在考虑自己的前途。飞行不适应,本来就打了退堂鼓,经历这一危险的时刻,不再继续飞行的念头更坚定了。 王明海的手脚冰凉,身体还在轻微的抖动,他的思维还留在刚才的事故里,他有点后怕,幸亏自己没有第一个去单飞,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张志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当他得只贺新明牺牲的消息后,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小时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突然间就不见了。他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豆蔻年华,人间的喜乐还没有体会,伟大的抱负还没有实现,就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的父母亲听到了这个噩耗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四十四章生死考验(四) 午饭时间到了,一大队的教学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空勤灶,本来大家都没有心思去吃饭,大队政委下了命令,要把吃饭当作任务去完成,中队以上领导要带头。去机场送间餐的师傅早已将发生了飞行事故的消息告诉了全体炊事员,他们知道中午饭将是飞行员们难以下咽的一顿饭,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做一些平时大家特别喜欢吃的饭菜,提高大家的食欲。 “辣子鸡丁”,鲜嫩的肉丁,配上红红的辣椒,香辣适宜,适合喜吃辣味的人的口味;“糖醋鲤鱼”,酸中有甜,可以开胃,符合华东地区人的口味;“凉拌苦瓜”,清淡可口,可以去火;“红烧排骨”,酥香不腻。 第32章 整个标准已经打破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半荤半素两个菜的标准。 各种菜配在一起,色、香、味具全,要放在平时,大家一定乐不可支。可是今天,大家看到这些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一点食欲。每个人的脑海里全被事故的惊险场面所占满,指挥进食的神经已经麻痹。 王副大队长为没有将贺新明安全指挥落地而后悔,要是能早几秒钟指挥他复飞,就可能避免这次事故的发生。自己当教员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当指挥员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何大队长也在寻找自己的漏洞,贺新明是他检查放的单飞,当时并没有发现异常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发生这样的事故呢?自己的大队发生了严重事故,为一把手的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贺新明的教员尽管政委下了命令叫大家来吃饭,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没有来。他带出来的学员第一次放单飞就出了大问题,他没有办法交代。他们的父母亲把的孩子交给自己,刚上飞机就回不来了,对他们的打击是多大啊。 林超还在想着两人一起上飞机前互相鼓励的情景,要争取飞好,不要为广西人丢脸。将来一起到部队,一起参战,一起立功。可是自己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他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只有自己替他去实现。 王明海紧张的心情还没有缓解,当看到飞机反扣过去的一瞬间,他简直惊呆了。虽然他没有到现场去看贺新明牺牲时的惨状,但他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情景,那么重的飞机,那样的反扣过去,就是一辆汽车也会压扁,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赵贺勋早以下定了决心,飞行这个行业是不能再干了,不要说自己身体不适应,就是这个危险程度也够人担心一辈子的,还是乘早改行吧。但不能以这次事故为理由,那样别人会说自己胆小怕死,是革命的逃兵。反正自己身体不适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就以他为理由吧,只要我飞不出来,他们领导会停我的。 张志宏也看到了飞行的危险性,在选上飞行员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当兵就要打仗,打仗就会有牺牲。他是抱着只要祖国需要他献出生命,就毫不犹豫的献出的决心来当兵的。他还想到要在战斗中当英雄,要和敌人去拼命。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和平时代,在飞行训练中牺牲。而且是那样的快,几秒钟的时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消失。来不及交代什么,甚至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他想到了能选上飞行员的不易,想到自己的理想,家乡人的期望,虽然飞行有危险,但自己还是要坚持下去。如果人人都怕危险,不干了,祖国的航空事业还怎么发展呢?何况这是自己所热爱的职业,为自己所热爱的职业而献身,也值得。 一场事故,给每个人带来了不同的想法,对每个人也是一次考验。 大家看着面前的饭菜无心动筷子,这可难坏了炊事班的师傅们,不知道想个什么办法能让大家把饭吃下去。 朱师傅挺着大肚子到每个桌去劝说,在大家都处于悲痛的气氛中,虽然不像平时那样笑容可掬,但语气中还是充满着关爱: “何大队长,王副大队长,你们也不要太自责。在这种情况下,吃饭也是任务,领导干部要带头完成。” “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毛主席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我们要接过他未完成的事业,你们不吃饭,饿坏了身体,怎么去完成飞行任务。” “大家想吃什么,我再给你们去做,这些东西不可口,我们再换。” 大家除了感谢他的关心外,还是吃不下去。 有的为了做给他看,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走出了饭堂。饭菜是无可挑剔的,不能辜负了炊事班全体同志的一片心意。 一大队出了事故,二大队也不能再进场飞行。全团都沉倾在一片悲痛中,每个人都在心里在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呢? 战斗机部队每年都有事故发生,那是因为他们飞的课目比较复杂,对天气的限制也比较低,可以四种气象飞行,飞机的速度也比较大。飞行员在天上飞行时,难免会出现偏差,造成飞行事故。 可现在是在航校,是在一个初级教练团,飞机的性能又非常好。按照老教员的说法,在空中撒开两手,飞机都不会掉下去。天气很好,又是起落航线飞行,课目不是很复杂,飞行员的技术也很好,技术不好能第一批放单飞吗?可就是在这么一个“三好”的情况下,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一等事故。 虽然事故发生后,后面着陆的飞行员发现低空气流有些紊乱,但也不至于使飞机不能操纵啊? 学员想不通。 教员想不通。 领导更想不通。 看来这次事故发生得太蹊跷,很需要坐下来认真分析事故的原因,找出可供大家参考的教训。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只有找出了原因,吸取了教训,才会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当天下午,全团召集中队以上干部会分析事故原因,飞行大队以中队为单位,由副中队长带领分析事故原因,进行技术研究。地勤人员则对所有飞机进行一次认真检查,特别对出现事故的那架飞机进行细致检查,看事故是否与飞机有关。 第四十五章生死考验(五) 事故分析会在团会议事进行,团长主持了这次会议。事故原因无非是三个方面:一,飞机故障,操纵失灵;二,天气原因;三飞行员本身的原因,技术方面操纵错误,身体方面出现空中昏迷。 会上首先由各个部门汇报了各自的情况。 机务大队长先汇报了飞机的情况,因为事故中飞机并没有遭到大的损坏,除座舱盖破碎,上表面擦伤外,其他部件比较完好。根据对出事飞机的检查,油门杆在最前面的位置,操纵系统工作正常,各个舵面活动良好。他说: “根据这些情况,一,说明飞行员已经加满了油门,做了复飞的动作,但飞机没有起来;二,操纵系统工作良好,不存在飞机方面的问题。” 气象台台长汇报了天气情况: “根据天气形势图和天气实况,空中少云,能见度大于10公里,地面风速两到四米,天气情况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当时空中报告气流不稳的问题,我们按要求每隔一小时测一次空中风,前一小时的监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没有点明事故与天气无关,但天气很好就说明事故不是天气的原因。 飞行一大队何大队长介绍了飞行员的情况: “725放单飞是我检查放的,单飞前共带飞了五个起落,五次起飞到落地都是725自己做的。从空中动作看,操纵飞机比较熟练,动作的准确性也比较高,如果没有出现什么极特殊的情况,他完全可以把飞机操纵下来。” 航医汇报了飞行员的身体情况: “从早晨起床到上飞机前,没有发现725身体有不适。上飞机前我还问了一下身体怎么样,他说没问题。看情绪也很高,精神状态也很好,我认为不是身体的原因。” 从播放现场指挥的录音看,指挥员一大队王副大队长和空中的对话清晰,特别是发生事故的那一段,没有听出有指挥失误的地方。 有关的方面都汇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与事故有关的因素。俗话说事出有因,但现在看来,却是查无实据。 “大家再认真考虑一下,总得找出一个原因吧,不能让这次事故成了无头案,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对上面和下面有个交代。”团长再次提醒大家。 事实上,气象台台长在说到低空气流不稳的时候,就感到事故可能出在天气上,但在这样的场合,不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何况根据现有的科学技术条件,对于天气的变化还不能作到随时掌握。 在全团分析飞行事故的同时,团里派出两名人员到贺新明的家乡去通知贺新明牺牲的消息,并接他的父母来部队,处理善后之事。 飞行一大队三中队的会议事里,全体教学员在副中队长的带领下,正在讨论分析事故的原因。他们没有方方面面的事实根据,只有从可能发生的原因进行分析,大家提出一个原因,否定,又提出一个原因,又否定,总是不能使人信服。 林教员根据自己最后落地时的感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这次事故的原因,可能与天气有关。我和744返回机场加入航线后,当高度下降到300米以下时,明显的感到气流不稳。特别是在下滑时,飞行方向很不好保持,飞机有明显的下沉。根据这种现象,联系《气象学》这本书上介绍有关情况,由于低空风切变造成这次事故的可能性最大。” 林教员是大队的兼职理论教员,平时很注意飞行理论的学习,知道的东西也比较多。在教学中,他也很注意启发学员学习理论,所以当张志宏和陈大壮分到他的教学组后,就让他们多学习飞行理论。 “你们看,”林教员拿出了一本《气象学》,翻到风切变的章节,继续发言: “书上是这么写的,风切变是一种大气现象,是风速在水平和垂直方向的突然变化。由于速度是矢量,有大小有方向,所以风切变包括水平风的垂直切变,水平风的水平切变以及垂直风的切变。风切变是导致飞行事故的大敌,特别是低空风切变。 “以危害性最大的微下冲气流为例,它是以垂直风切变为主要特征的综合风切变区。 第33章 由于在水平方向垂直运动的气流存在很大的速度梯度,也就是说垂直运动的风速会出现突然的加剧,就产生了特别强的下降气流,被称为微下冲气流。 “这个强烈的下降气流存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并且与地面撞击后转向与地面平行而变成为水平风,风向以撞击点为圆心四面发散,所以在一个更大一些的区域内,又形成了水平风切变。如果飞机在起飞和降落阶段进入这个区域,就有可能造成失事。” 林教员念的书上的话,大家听得似懂非懂,都想听听下文。 “有些理论的东西,大家可能一时半会还弄不懂,简单的讲就是在空中流动的气流,由于受到外界的干扰,会突然改变流动方法,水平流动的,突然变成垂直流动,撞击地面后,又变成垂直流动,这就是风切变。”林教员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了风切变,又联系这次事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这次事故也是在着陆时,也出现了飞机突然的非正常下降,偏离原有的下滑轨迹,飞行姿态不可控,这就是典型的风切变。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看法,事故结论要由领导去作。这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所要的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如何去判断和处理。” “745,你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如何去处理?” 林教员又问了问陈大壮,陈大壮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知道,现在上飞机前不学理论,这是很大的损失,这次事故如果725事先学了这些理论,当发现飞机下降很不正常时,只要加大油门复飞,再做一次或者在空中等待一下,等风切变过去后再着陆,就可以完全避免。” “是啊,这都是理论知识差的结果,这是血的教训。”其他教员也有同感。 讨论会使张志宏增长了不少见识,他立志要向林教员学习,多学飞行理论,用理论指导飞行实践。 第四十六章生死考验(六) 经过全团上下对事故原因的分析,最后由团党委研究,对事故做出了大多数同志认可的结论并上报了航校党委:由于低空气流突然变化,飞行员缺乏经验,处理不当,使飞机失速坠地,造成一等事故。 对这一结论,有个别飞行员不太赞同。 “怎么还是飞行员‘处理不当’,与气象预报没有关系吗,如果事先知道要有风切变发生,飞行员不去飞行,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吗?” “这一点你应当理解,领导的结论也不好作,如果事故原因在气象台,气象台的领导和预报员就要受处分,何况理由也不充分,毕竟他们的预报受科学条件的限制,不可能那么准。反正人已经死了,放在飞行员身上,他也不会争辩,对大家都好。当然,飞行员本身也有问题,如果他处理得当,事故也可以避免。”另一部分人想通了这个问题。 “反正飞行员牺牲后可以定为烈士,这对本人和家属也是一个安慰。”有的人也在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说,飞行员应当吸取的教训都明确了,那就是要加强理论学习,遇到特殊情况处理要果断。 贺新明的善后事情也处理完毕了。他的父母从家乡到部队后,部队召开了追悼会,并被定为烈士。当大家看到贺新明还带着稚气的遗像和其父母悲痛欲绝的表情时,还是再次流下了热泪。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个战友倒下了,其他的人还要前进,飞行事业不能停止。 大家化悲痛为力量,把对烈士的怀念化为飞行的动力,掀起了学理论、学技术的练兵热潮。 经过了认真的飞行准备,正常的训练又开始了。 已经放过单飞的程志和林超还要重新带飞,合格后才能再去单飞。其他学员按照计划,陆续放单飞。按照要求,再老的飞行员,间断飞行时间超过一定时限,都要先带飞再单飞。空中时间600小时以上,可以间断三个月,450至600小时之间,可以间断两个月,450小时以下,间断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像飞了只有几个小时的飞行学员,一般一星期不飞,就要带飞,何况事故以后,大家肯定都要带飞。 程志和林超经过再次带飞检查,重新去单飞,质量越飞越好,一组起落可以带飞时一样连续飞完,中间不用滑回来。 陈大壮和张志宏也先后放了单飞。 张志宏第一次单飞时,感到了无比的成功感,当他独自驾驶着飞上天空,又平安落地时,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身体也逐渐适应了,也能自己操纵飞机上天了。尽管以后的路还很长,但第一步总算迈出来了。 赵贺勋的身体状况始终不好,事故前一个飞行日只飞一次特技,到了空中也做不了几个动作就回来了,飞行进度已经拉下了好大的一截。事故后,就再也不想上飞机了,每天跟着大家到机场,只是坐在那里当观众。当大家问他时,也只说难受。 王明海,代号742,按规定要读成“拐四两”,可是由于浙江口音,“两”字怎么也读不清楚,在无线电里,别人都听不清,领导让他还读“二”。但三个字在他嘴里出来,就变成了“拐、喜、儿”,声音又尖又细,尾音拖得很长。所以大家学着他的腔调喊他“拐喜儿”。 他从上飞机飞行,只要飞机离陆就开始紧张,不知道是恐高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线电里指挥他的话第一遍都听不清,第二遍点明他的代号,才能听清。特别是后舱教员跟他说话时,他都要回过头来再问一遍“说什么”。 在着陆阶段,飞行员的精力要高度集中,每次回头都影响他看高度、速度、下滑线。拉开始后还影响看地面。 教员给他多次指出,都不能克服,已经形成了习惯动作。教员已经带他飞了40个起落航线了,加上特技机飞行,都飞了快50次了,还是不能独立操纵飞机,大部分时间都要教员帮忙,范教员对他已经失去了信心,决定交给中队长带飞看一看。 二中队长带王明海上了飞机,起飞后就感到王明海把驾驶杆握得很紧,想动一下,都感到很困难。二中队长使劲摇晃了一下驾驶杆,同时用机内通话告诉他: “742,放松点。” 换了中队长带飞,王明海感到更紧张,中队长说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楚,习惯性地回头问了一句: “啊!?” 二中队长又摇晃了一下驾驶杆,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王明海似乎明白了,二中队长感到驾驶杆轻了很多。 四转弯后,飞机对正跑道下降,二中队长想松开手看他做动作,只用无线电提醒他,但二中队长发现,他每说一次话,都会看到王明海回头,并要问一句。而当他每次回头时,都会带动驾驶杆,使飞机改变下滑点和方向。 二中队长只好不再说话,也不敢再松手,自己操纵飞机着陆。带飞了五个起落,每次都是如此。 看来范教员说的没有错,他确实不适合再飞行了。 几天以后,飞行计划板上再看不到赵贺勋和王明海的名字了,还有几个人的名字也看不见了。 张志宏得知,他们经过大队研究,已被停飞了,一大队共有六个人,都是放不了单飞的。据说二大队也有类似的情况,全团共有11人离开了飞行行列。 加上牺牲的一位,12人离开飞行队伍,在张志宏的思想上引起了很大的共鸣,看来选上飞行员不容易,要想飞出来更不容易。到飞行团60人,刚上飞机就有12人离开了,剩下的人能否全部到部队参加保卫祖国蓝天的行列呢? 这也更加激励着张志宏,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决不能半途而废。不管前进的道路上有多少困难,有多少艰险,都要去克服,去战胜。就像“样板戏”里唱的那样“革命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 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被停飞的11名学员被安排到其他后勤连队去当战士,离开飞行大队时,有的伤感,有的窃喜。想干的,努力了,没有成功,离开了觉得很遗憾。害怕的,不想干的,离开了觉得解脱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各人的心态不同,但结果一样,都是离开了飞行队伍。 第四十七章生死考验(七) 张志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经过刻苦的锻炼,已经能适应特技飞行了,每个飞行日能飞三个特技,这是飞行学员最大的飞行量,教员如果光飞特技也只能飞四次。 他如期的放了单飞,起落航线单飞后,特技课目也单飞了。当他独自驾驶着飞机在空域里上下翻腾,做着各种特技动作时,心情感到无比的舒畅,真有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感觉,特技飞行再也不是一种负担了。 当他在特技飞行时不再像过去那样难受,那样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才觉得其实特技飞行是飞行课目中最好的课目,它能锻炼飞行员的胆量,它能磨练飞行员的意志,它能发挥飞机的最大性能。 他也感叹人类的创造力,过去只见鸟在天上自由飞翔,现在却能把这么庞大的铁家伙弄上天,还能在天上像鸟一样做各种各样的动作,真是奇迹。 飞行训练很快进行到编队练习了。 航校的编队训练不是主要课目,只是让学员体会一下双机起飞和空中跟队的动作,真正大动作量的编队动作要到部队去训练。 开始的编队带飞由两个教学组配合完成,也就是两个教员各带两个学员,这次起飞由甲教员和他的学员当长机,乙教员和他的学员当僚机,下一次则交换过来,空中动作也是交换进行,前半段乙教员带他的学员练习编队动作,后半段甲教员带他的学员练习编队动作。 第34章 这样可以充分利用飞机和空域,也可以减轻教员的飞行强度。 编队起飞对于长机来说,除了加油门不能太快外,其他动作和单机起飞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起飞道不能全占用,只能占左边的一半,僚机占右边的一半,为了防止相撞,互相都不能过中线。但对于僚机来说,和单机起飞相比差别就大了。既要在起飞中保持方向,又要不断的收加油门,使速度与长机的速度一致,保持相等的间隔、距离,不冲前,不掉队,对初学者来说,难度是比较大的。 如何保持两架飞机的间隔、距离和速度差,教员教给学员一个办法,就是卡好标志线。标志线就是根据不同队形,长机投影在僚机座舱盖上的位置,也就是僚机观察长机的角度。角度飞行员在空中无法量,只能找一个相互的关系位置来测量。比如基本队形为50乘50也就是间隔50米,距离50米,观察角正好是45度;梯队的队形为50乘100,就是间隔50米,距离100米,观察角为30度。这些观察角在座舱盖上都有固定的位置。 空中编队中只要始终把长机放在这一固定位置,观察角就是好的。当然光观察角好还不行,如果间隔100米,距离100米,观察角也是45度,但队形却不对了,所以还要参考飞机的大小和清晰程度。 理论上是这样,真正要做好,还要经过多次的实践才能达到要求。 张志宏由林教员带飞,林超由戴教员带飞,组成一个组进行编队训练。戴教员和林超在长机位置起飞,张志宏和林教员在僚机位置起飞。 双机开好车后,一前一后滑进跑道,戴教员和林超的飞机占据左边一半,刹车使飞机停住,张志宏跟在后面,占据右边一半,林教员帮助调整好距离,也刹车停住。摆好位置后,戴教员请示指挥员: “733起飞。” “可以起飞。” “744,加油门,走了。” 在得到指挥员批准后,戴教员又统治张志宏,让他有个思想准备,才开始慢慢加油门起飞。这时林超坐在前舱,只是随着教员操纵,他还没有长机的资格,不能做编队起飞。 两架飞机在草地跑道上快速滑跑,速度越来越快,就像赛道上两辆奔弛的赛车,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草地快速向后移动,张志宏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离得很近的两架飞机,速度又是那样的快,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是很快就撞在一起了吗? 他硬着头皮跟队,好在是带飞,后面有教员保驾护航,心理上稍微有点安慰。 做双机起飞,操纵动作的复杂性不亚于初上飞机的起落航线飞行。既要做好自己的起飞动作,检查发动机的工作情况,检查方向,检查速度,还要保持好与长机的间隔、距离,注意力分配要相当的快,头脑的反映也要相当的快。 飞机很快离陆了,收起了起落架、襟翼,飞机到了空中,这时张志宏才有了一种轻松感。其实在空中编队,动作就少多了,何况航校的编队飞行是教学式的,只做一些平飞、上升、下滑,小坡度的转弯。每个动作前长机都会下口令,使僚机知道长机要做什么动作,思想上有准备,动作上有预见。僚机飞行员只是不断的调整油门,保持好编队的间隔、距离就行了。 张志宏学习教员的动作,像拉风箱一样,前后不停的活动着油门杆,两眼紧盯着长机,跟随长机在空中转来转去。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了,两架飞机交换长、僚机位置。交换后,所有的动作全由林教员操纵,张志宏感到一阵轻松。他无事可做,除了观察自己飞机的工作情况外,还回头看一看林超的编队情况。只见林超的飞机像一条在水中上下跳动的鱼,跟随着长机的动作,忽上忽下,左右摇摆。 带飞,单飞,航校的训练就是这样。 编队训练经过几个飞行日的带飞和单飞也结束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课目——航行。飞完了航行,在初级训练团的飞行就结束了,也就是说毕业了。到那时,他们就是一名飞行员了,当然还不是一名成熟的飞行员。要成为一名成熟的飞行员还要经过长时间的磨练,还要付出不少汗水。 但这也足以使张志宏他们高兴,毕竟已经迈出了一步。千里之行,使于足下,没有第一步的迈出,就没有以后的路程。 那些在预备学校就已被淘汰的战友,他们连飞机都没有摸过。已经上了飞机,但没有坚持下来的战友,他们没有迈出第一步,也就没有以后的路。 张志宏庆幸自己的坚持,庆幸自己没有放弃,所以他成功了。 对于他的成功,他的教员都感到吃惊,飞行那么不适应,吐的那么厉害,却能飞出来。林教员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这是他带飞过的学员中唯一的一个。 第四十八章生死考验(八) 明天就要飞航行了,飞行一大队三中队的学员在教员的带领下在做地图作业。 所谓航行,就是远离机场飞出去,再飞回来,在空中飞一个三角航线。这是锻炼飞行员领航能力和识别地标能力的一个练习。就像在地面开着车跑长途,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能否找到那个城市,这就是司机的地面领航能力。 在地面,找不到,可以停下车来找人问路,可是在空中就不行了。 空中本来就没有路,也不能把飞机停下来“问路”,能不能飞出去再飞回来,这就是飞行员的领航能力。 所谓地图作业,就是找出空中的“路”。 飞行员先按照预计到达的点,在地图上每两点之间划上一条直线,这条直线就是空中的“路”。然后再用一种专用的格尺——向量尺量出两点间的距离和航向(方位),再按照飞行速度计算出应飞时间,在空中只要按照预计航向飞行,到了预计时间,下面的地标就是要到的城镇。 地图上量出的航向和计算出的预达时间在实际飞行中还不准确,因为在地图所量出的航行叫真航向,它表示的是地球上真正的东南西北,而飞机上磁罗盘是靠地磁指示东南西北的,由于地球上真正的南北极和磁南北极不在一个位置,有一定的偏差,这就是磁差,而且磁差在地球上每一个位置都是不一样的,有大有小,有正有负。在实际飞行中要进行修正。 飞机在空中飞行,还要受空中风的影响,侧面吹来的风,会使飞机偏离预计航线,这个受风影响的偏差叫“偏流”,前后吹来的风会减小或增大飞机对地面的相对速度,飞行中叫“地速”,使预计到达时间延长或拖后。 所以飞行员在做完地图作业后,还要在地图作业的基础上进行计算,在真航行的基础上减去正负磁差,换算成磁航向。飞行前还要根据气象台对空中风向风速的预报,计算出“偏流”、“地速”,加、减正、负“偏流”后,得出的航向才是真正的飞行航向,每段航线的距离除以“地速”才是该段航线的真正预达时间。 带着这样的数据去飞行,才能找到空中的“路”,才能飞得出去,飞得回来。 做完地图作业后,还要对着地图熟悉航线。熟悉航线就是在地图上划上线的地方,左右两侧10公里的范围内有什么明显的地标,诸如村镇,河流,水库,公路,铁路等等。村镇、水库为点(面)状地标,河流、公路、铁路为线状地标。对有参考价值的地标,要标注上距离航行的距离和预计到达的时间,以便在飞行时检查航迹是否正确。比如10分钟到达某个村镇,该村镇在航线左侧10公里,飞行中到了10分钟,飞机的左侧10公里正好有一个村镇,说明航线很正确,否则就是飞偏了。 这就是地标罗盘领航。 这次航行选择的航线是机场——平瑶——大寨——机场,转弯点都是有名的地方。团里领导想让大家在离开初教团之前,再好好看一下山西的好风光。 有一首歌唱得好: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到底怎么个美法,大家到了山西,整天忙于训练,从来没有机会去观赏,正好乘着飞行训练的机会,到空中去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六月的天气,大地已是绿装盛裹。张志宏和林教员同乘一架飞机去飞航行,飞机起飞后,转弯通过机场上空,对向第一个转弯点的航向,计下时间,向平瑶飞去。 飞机在空中平稳的飞行,机身下,一片片农田向后缓缓流去,一个个村庄也缓缓向后流去。虽然飞行高度不是很高,2000米的高度,但看地面上的景物,已不是十分清楚。 一路上张志宏按照地面的准备,每隔五分钟检查一次航迹,应该看到的地标在规定的时间都看到了,而且位置也很准确。到了预达时间,机身下出现了一片比较密集的房屋,方方正正,这就是平瑶。 飞机开始转弯。 “我操纵,你看一看吧。”张志宏的耳机里传来了林教员的声音。 教员们每次带飞航行,都是这条航线,对下面的地标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想让学员好好看一看。 乘着飞机转弯向左边倾斜的好时机,张志宏向下看去,只见平瑶是一座方城,在正方形的城墙内,有很多的房子,一条条街道又把房子分成一个个小块。平瑶是一座古城,没有华丽的现代建筑。从空中看,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房顶。 飞机转弯对向第二点的航向后,改平坡度,又向下一点飞去。 第35章 第一段航线基本是在晋中平原飞行,第二段航线是向晋东山区飞去。机身下成片的村庄已不多见,只在山沟里,河道边有一些零星的房屋。看不出山的高低,只感到地面离飞机比较近了。 飞机的高度表是根据大气压力的大小来指示高度的,高度表的零点是以起飞机场标高为准的。到了山区,虽然飞机的高度表指示的高度很高,但减去山的高度,所剩下的高度就不是很高了。为了保证飞行安全,飞行高度要高出航线两侧20公里内最大标高200米以上。 看时间快到第二个转弯点了,机身下面出现了层层的农田,像一条大鱼的鳞片,一块一块,顺着山体由下而上,层层叠叠,这就是“大寨田”。 张志宏感叹大寨人战天斗地的壮志,佩服他们坚持不懈的愚公精神。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圈航行飞完了,在航校初教团的飞行也画上了一个句号。 经过近一年的训练,就要离开初教团了,飞行一大队在空勤灶设宴欢送毕业学员。本来就不错的空勤灶伙食,这时更显得丰盛,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摆满了桌子。 虽然到飞行团后,逢年过节,空勤灶都会餐,饭菜都是这样的丰盛,但今天的意义不一样,大家的心情不一样,高兴中伴有难舍,兴奋中含着难离。 尽管如此,热烈的气氛还是占据了主流,所有的学员都向教员敬酒,感谢教员的培养。 张志宏更是频频向自己的教员敬酒,向别的教员敬酒,向中队领导敬酒,向大队领导敬酒,他要特别感谢教员和领导的培养,要不是教员的耐心指导,要不是领导的手下留情,自己也不会有今天,也不能同大家坐在一起喝这个庆祝酒。 张志宏也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兴,不知不觉他喝醉了。 欢送会后,他们将要奔赴新的岗位,继续深造。 前面的路程还很长,还有新的困难和考验在等着他们。 第四十九章千锤百炼(一) 对于飞行员的训练里程来说,飞完了初教机,才相当于地方学校的小学毕业,飞完了高教机,才相当于中学毕业,在部队的训练基地训练完成后才相当于大学毕业。 如果按照汽车驾驶员的标准,飞完了初教机,才拿到了c票,飞完了高教机才拿到了b票,飞完了四种气象,成为全天候飞行员,才算拿到了a票。 要成为全天候飞行员谈何容易,不仅机种的变化要从头学起,起落航线、特技、编队、航行等等,每个练习都要带飞、单飞,就是同一个机种,从头学到尾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何况有些练习,受天气的影响比较大,没有适合的天气,想飞也飞不成。 张志宏他们到初教团前有60人,除了停飞的、牺牲的、留在航校当教员的,还有44人转到高教团去训练。 由于山西的航校已容纳不下更多的学员,上级决定让他们到别的航校去训练。 告别了初教团的领导、教员,他们一行44人乘上西去的列车到新的航校,新的训练团去训练。 时间已到了1969年的8月。 火车昼夜兼程,先在山西的大地上奔驰,由晋北,到晋中,再到晋南,到了风凌渡,跨过黄河,再一路向西前进。 虽然还不能叫他们飞行员,严格的讲还是学员,但是待遇已经是飞行员的待遇,外出要讲究卫生,不能乱吃东西,饭前要洗手等等。大队伍行进有航空医生(简称航医)跟随,随时掌握身体状况。 三年前张志宏走过这条路,那是他被选上飞行员前往部队的时候。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路,到什么地方去,只是懵懵懂懂的跟着别人走,一切都感到新鲜,一切都感到好奇。好多东西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见过火车,坐过火车,就连飞机都坐过了,而且还会开了。几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解放军这个大学校真是锻炼人。 现在他知道,火车前进的铁路是陇海线,要去的地方是他的家乡。虽然路过家乡,但是不能回家。他真想念家中的亲人,真想下车去看看他们。特别是母亲,可能每天都在依门而望,盼着远在他乡的儿子的归来。 但是军队的纪律不容许他随便回家,他只能远远的遥祝,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等我学成后一定会回去看你们的。 刘大庆也在初教团毕业了,又和张志宏同坐一列火车返回了家乡的地界,两人坐在一起,唠起了当时乘车去部队的情景。但是25个人向东而去,现在再回来,只有他们两人,其他的有三人已经在预备学校就被淘汰了,剩下的有十几个人转到别的航校去训练,还有几个前途如何,还不可知。 火车经过一天多的飞奔,下午到了一个小站。这里没有大车站的繁华,没有更多的人上下车,除了张志宏他们一行40多人下车外,上下车的人只有零星数人。这里离机场还有一段路程,来接他们的是两辆大解放。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自己的行李搬上车,每个车20多人,加上行李满满当当,等大家都上了车,扣好了车厢,汽车开始向机场行进。大家分站在车厢的周围,浏览着沿途的景物。 虽然是8月的天气,正是万物生长的好季节,但是这里看不见茂盛的树木,翠绿的田地。脚下是一片黄黄的沙海,上面长着稀稀拉拉的叫不出名的植物,有的地方干脆寸草不生,原来这就是河西大戈壁。 这里还不是沙漠的腹地,只是边沿,就已经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你们看,前面好像是一个湖,有好多的水。”陈大壮首先发现了新大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一个湖,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蓝光,好像还有水气袅袅上升,“湖”周围还有隐隐约约的树木。看距离不是太远,可是汽车开了好长时间,仍然没有到达那里。 车上接他们的王航医告诉他们,这是沙漠幻觉,就像海上的海市蜃楼一样,有时还可以看到城市、楼房。被困在沙漠里的人,经常被这种幻觉所迷惑,以为前面有水,可是怎么也走不到,直到渴死。 正当大家对这种幻觉不解的时候,远处又出现了壮观景象,一个个圆圆的“大柱子”拔地而起,直冲霄汉,笔直挺拔,像一座座大烟筒,但是比烟筒要高很多。 王航医又告诉大家,这是沙漠里被旋风卷起的沙子,唐朝诗人描写的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这个“大漠孤烟”指的就是这一个个的“沙柱子”。现在看这个柱子不大,但等到风力减弱,卷起的沙子从空中落到地上的时候,就是一座小山。 张志宏听着王航医的介绍,又增长了不少知识。 他们来的这个机场位于河西走廊的中部,是古代的丝绸之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沙漠。机场修建在沙地上,建起来没有几年。这里长年干燥少雨,多晴朗天气,很适合航校训练。 机场距离第一次放原子弹的地方很近,叫14号地区,有200多公里,飞行时经常能到达它的边沿,但14号地区是地面的禁区,也是空中的禁区,飞机是不能到它上空的。 机场的营房全是一色的平房,除了机场的指挥塔台是小二层的楼房外,营区内再也看不到楼房。 在沙漠地带,滴水如油,刚建机场时,为水的问题发过愁,如果解决不了水的问题,就不能建机场。后来还是油田的工人老大哥按照打油井的办法,向地下钻探100多米,才找到了丰富的地下水源,解决了用水的问题。为此还有一名工人师傅牺牲在钻台上,所以这水是来之不易的,也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有了水,万物都可以生长,在营区的道路两旁,种着一排排的杨树,有手指头粗细,树坑里还留着刚浇过水的痕迹,显然栽下去的时间不长,但是却长得枝叶茂盛,给干枯的沙漠带来一些生机。这里的官兵决心搞好绿化,要在不久的将来,把这里变成西北的江南。 同来的44名学员仍然分在两个大队进行训练,每个大队22人。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程志等仍然分在一大队,并没有太大的打乱原来的建制,只不过和初教团相比,少了一些人。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被淘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队伍。 事情并不像张志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到了高教团就可以马上飞行,前一期的学员还没有毕业,他们还得等待。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接触飞机了,每个人的手还真有点发痒。 第五十章千锤百炼(二) 闲下来的日子是比较难受的,他们已经深深的体会过这种日子。在预备学校的时候,成天坐在房间里学政治,那是一种多么难熬的日子。 学校为了打发他们闲暇的日子,也为了让他们体验一下艰苦的生活,决定让他们到学校农场去参加劳动。 学校的农场位于祁连山下一个叫边渡口的地方,当时部队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有条件的部队要搞一些生产,生产一些农副产品,用于改善部队的生活,所以在边渡口建立了一个农场,作为部队的生产基地。 原来这里是一片草原,靠着祁连山终年不断的雪水滋润,地肥水美,种什么长什么,同样的品种,个头比别的地方长得都大,大的土豆一个足有二斤多。 这里不仅空军有农场,陆军也有农场,两家毗邻而居,互不干扰。每个农场里都养着不少的牧羊犬,体大如小牛,凶恶无比。 第36章 白天全用粗粗的铁链拴在树桩上,晚上解开铁链,担当看家护院的任务。见到生人,就会狂吠不止,暴跳如雷,带动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使人觉得毛骨悚然。 陆军和空军的牧羊犬不遇到一起时,会相安无事,有时各自的主人带它们外出遇到一起时,稍不注意,就会扑上去拼命撕咬,要一决高低。各自的主人如不及时制止,就可能要出狗命。 九月的天气,正是油菜收获的季节,满山遍野的油菜已经硕果累累,饱满的果荚像一根根尖刺支楞在枝头,黄黄的枝叶使大地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远处有一群群的牦牛,黑黑的皮毛,像金色海洋里的一座座小岛。 蓝天,白云,黄地,黑牛,再配上祁连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组合成一副美丽的图画,使人感到天高地阔,心旷神怡。张志宏他们又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美丽。 到农场的主要任务是收割油菜,这虽然是一项简单的农活,但除了张志宏和几个农村来的人外,其他的这些城市兵从来没有干过。 每人领了一把镰刀,几十人排成一排,向着一望无际的油菜地前进。张志宏在家时干过农活,只见他左手抓住油菜杆,右手拿镰刀贴着地面向后一带,一束油菜就被割了下来,接着左手再往长在地上的油菜移动,右手镰刀再上去,一下又一下,两手配合默契,很快一大片油菜就被割了下来。 从城市来的陈大壮和程志等人开始不知道怎么干,看到张志宏的动作后,也学着张志宏的样子干起来。但是却怎么也配合不好,不是左手抓不住油菜杆,就是镰刀割不断油菜。一会儿工夫就累得满头大汗,左手被油菜的果荚扎得生疼,拿镰刀的右手也磨出了血泡。进度也很慢,几分钟后就落在了张志宏的后面。 “张志宏,你怎么干那么快,我们的镰刀不好使。”陈大壮看了一会儿张志宏的动作,没有看出什么要领,在张志宏的后面喊了起来。 张志宏从前面走了回来,换过了陈大壮的镰刀试了一下,并没有问题,再看他的动作,用的不是巧劲,而是用的蛮劲,镰刀不是削,而是砍。 “你应当这样割,”张志宏边示范,边讲解: “左手抓油菜不能抓得太死,抓得太死了,不但抓不住几根油菜,还容易扎手,用左手轻轻的拢住油菜杆就行了。镰刀不能像砍树枝那样砍,要在往后拉的同时削上来,这样就省劲多了。你再试试。” 听到了张志宏的讲解,不会割的同志都围过来边听边看。陈大壮用了张志宏的办法试了试,确实很好。 大家边干边学,边学边干,逐渐掌握了要领,很快一大片油菜就倒在了地上。 陈大壮干得满头大汗,干脆脱掉上衣,只穿一件背心,摔开膀子大干起来。黑里透红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油光,胳膊上被油菜杆划出道道血痕,也不觉得疼。其他的同志也是伤痕累累,不是被油菜杆划伤了胳膊,就是被镰刀割破了手指。 这里的天气一日多变,当地人总结出来叫“早穿皮袄,午穿纱,守着火炉吃西瓜”。早晨大家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绒衣,干了一会儿,就脱掉绒衣换单衣,现在又全部穿着背心还满身是汗。 一会儿功夫,天上飘来了几朵黑云,正当大家庆幸不受太阳暴晒的时候,突然大滴的雨点从天而降,紧跟着就是雷鸣电闪,一场暴雨落在了他们头上。大家来不及躲闪,一个个顿时成了落汤鸡 大雨中还夹着冰雹,蚕豆粒大小的冰块砸在大家的头上、身上,又痛又冷。不好,赶紧找来脱下的衣服,罩在头上。广阔的油菜地,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只有冒着大雨往回跑。 脚下是浑浊的泥水,厚厚的一层冰块像大海边盐田里刚晒出的盐粒,晶莹透亮。大家在泥泞的田地里奔跑,脚上的军用胶鞋常被稀泥粘掉,不时有人滑倒在地,弄得满身泥水,狼狈不堪。 天公好像在跟大家开玩笑,刚才还是雷鸣电闪,倾盆大雨,一会儿功夫又改成大雪飞舞,寒风嗖嗖。真像神话故事里得道的高僧或道士在那里作法,宝剑一指,大旗一挥,口中念念有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家还没有跑回驻地,突然风平浪静,云消雾散,火红的太阳又挂上了蓝天,气温又慢慢的升高。 “这是什么鬼天气,一会儿雨,一会儿雪,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 大家不停地骂着天气。 到了驻地,脱下了湿衣服,换上了干衣服,还不到收工的时间,大家又回到地里,继续去收割油菜。 毛主席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尽管经过一场大雨浇,冰雹砸,但大家还是觉得很高兴。因为这是每个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经历了春、夏、秋、冬四季。他们感叹天公的神力,也埋怨老天捉弄人。 第五十一章千锤百炼(三) 在几十名年轻战士的20多天的努力下,农场大部分的油菜都已被割了下来,农场的拖拉机和汽车一趟趟的将油菜运回了场部去打碾脱粒。 小伙子一个个被晒得黑黝黝的,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从外表看,谁都不会相信这些小伙子都是飞行员。 割油菜的工作是辛苦的,在这里也没有空勤灶可吃,为了保证大家的体质不会下降,经校领导批准,每天供给每个人一斤牛奶。牛奶是农场自产的牦牛奶,因为牦牛不是奶牛,每头母牛每天的产奶量比较少,但是奶却比奶牛的奶稠,到在碗里就像米汤水。张志宏他们在空勤灶吃饭时,每天早晨都有牛奶,但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样的牛奶,稠稠的牛奶,带着香甜,就像快要化成水的冰激凌。一斤牛奶有两大碗,有的人全不喝掉,但是牦牛奶却是好喝不好消化,结果到吃中午饭的时候,还没有消化完,影响了吃中午饭的食欲。 虽然辛苦,但是年轻人好动的天性没有变,到了每次休息的时间,都不是坐下来休息,而是互相打闹。 又到了休息的时间,在初教团二大队的叫赵明军的学员想把自己拉下的进度赶一赶,还在弯腰割油菜。唐琪士上去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休息了,你还干。” “别闹了,就差一点,我就和大家的进度一致了。”赵明军转身推了唐琪士一把,又回头继续割油菜。 唐琪士见赵明军还不停止,又上去踢了一脚。赵明军一看不能再割了,就追着唐琪士打闹起来。唐琪士在前面跑,赵明军在后面追,眼看赵明军快要追上了,唐琪士就停下来有用脚踢他。赵明军看到唐琪士又来踢他,就用手中的镰刀挡了一下。 这一挡不要紧,当唐琪士踢出的脚要落下时,脚后跟碰到了赵明军的镰刀,不幸的一幕发生了。 唐琪士随着踢出的脚落地,人也坐到了地上,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听到叫声,在地里休息的所有人都向唐琪士跑去。 只见唐琪士痛苦的坐在地上,右脚后跟处全是血,鲜血已经染红了脚上的胶鞋,点点的流到了地上。随队参加劳动的王航医立即拿来药箱,取出里面的用具进行抢救。 这时唐琪士的右脚已不能正常活动,整个右脚无力的耷拉着,王航医清洗完血迹才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唐琪士右脚的肌腱已被镰刀割断,断裂的肌腱像橡皮绳一样缩回到肌肉里,靠小腿的一端已经看不见了。王航医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头上冒出了冷汗。 出了这么大的地面事故,唐琪士的飞行事业算是断送了,如果抢救不及时,不能把肌腱及时接上去,他的右脚可能永远就不会走路了。 这种情况不得不使人不害怕,特别是担负着飞行员健康责任的航医,更是觉得责任的重大。 赵明军得知了事情的严重后果后,也不知所措,只有蹲在一旁“呜呜”的哭: “唐琪士,我真对不起你,你踢我吧,你打我吧!” 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围在唐琪士周围安慰他。 “唐琪士,你要坚持。” “唐琪士,你要挺住,马上就会上医院的。” 农场的领导得知这一情况后也非常着急,直问王航医该怎么办。 “赶快弄车送医院啊!”王航医这时才醒悟过来。 部队农场地处祁连山下,这里除了军垦人员以外,基本上是荒无人烟。农场只有一个卫生所,一个卫生员,水平还没有航医高,更不要说有什么医院了。 但是情况紧急,再不进行抢救,唐琪士的右腿就彻底残废了。 唐琪士的脚虽然经过了包扎处理,血是止住了,但肌腱没有接上,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向腿部萎缩,如果萎缩到一定程度,不够长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农场领导通过电话向校领导求救,但农场离学校有几百公里的路程,靠汽车跑也要几个小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农场领导又向周围的兄弟部队求救,尽管他知道兄弟部队和自己的情况一样,场部只有一个卫生所,但他还是把死马当成活马医。 真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陆军农场的同志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情况,最近有一个野战军的野战医院到这里进行野战训练,就住在离农场60公里的地方,他们有作手术的条件和技术,可以送到那里去看看。 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消息使大家欣喜若狂。农场立即派来了一辆大卡车,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唐琪士抬上了车,王航医又招呼了几个学员一同送唐琪士上医院。 第37章 张志宏和赵明军扶着唐琪士坐在车厢里,让上身靠在两人身上半躺着,两条腿伸直放在车厢里,受伤的腿有王航医和陈大壮抬着,以减轻汽车行进中的颠簸。还有几个站在车上,作为备份人员,随时准备处理突然发生的情况。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田间道路上行进,每次汽车的颠簸都使唐琪士皱一下眉头。 保护他的几个人也并不轻松,张志宏的腿被压酸了,也不敢活动一下,生怕因为自己的移动给唐琪士造成更大的痛苦。 王航医和赵明军尽力保护着唐琪士的伤腿,他们俩跪在车厢里,四只手抬着唐琪士的伤腿,尽管如此,但当他俩每一次看到唐琪士皱眉,心里还是感到很难受,总觉得没有尽到责任。 其他在车上的同志要换一下航医,但他就是不让,他知道,这所有人里边,只有他一个人懂得医术,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怎么去保护唐琪士的伤腿,让别人护理,他不放心。 本来大卡车的车速并不快,加上路况不好,60多公里的路程整整跑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对车上的人来说,比一个月还长。王航医心急如焚,唐琪士痛苦难挨,其他人也是又急又累,总嫌车速太慢。 终于到了陆军野战医院,野战医院的陆军老大哥早已接到了电话,抬着担架在帐篷外等候。野战医院在外出训练时,总是带着帐篷,这也是他们训练战地救护的一个内容。要求他们要有快速转移的能力,每到一地,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架好帐篷,搭好手术台,进行快速救治。 唐琪士很快被抬进了手术室。 第五十二章千锤百炼(四) 送来的还算比较及时,手术进行的也比较顺利,虽然是野战医院,但医生们治疗外伤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在战场上,比这严重得多的外伤,他们都能够医治。 王航医向野战医院的军医询问了唐琪士的伤情,军医告诉他,断开的肌腱已经接好,将来走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功能方面可能会受到影响,特别对于他来讲,不是一般的人,到底能不能飞行,一要看他恢复的情况,二要看能否通过体检。 一场惊险过去了,唐琪士也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大家的心情还是沉甸甸的。虽然唐琪士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是俗话讲,伤筋动骨100天,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对大家来说是宝贵的。如果说唐琪士还能飞行,但飞行进度已经跟不上了。航校的训练是争分夺秒的,这一期跟不上了,只有跟下一期。如果说唐琪士体检没有通过,面临的就是停飞,又断送了一个人的飞行前程。 看来事无小事,谁知道一个小小的玩笑竟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说飞行员是“宝贝”,宝贵就宝贵在能选上难,真正能训练出来更难,中间不知会出什么情况,就会断送一个人的飞行生命。 这件事也给大家敲响了警钟,对于影响安全的玩笑千万不能开,不然就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由于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故,学校提前结束了他们在农场劳动锻炼的任务,不过油菜也收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可以派其他的地面连队去完成。 参加劳动的学员又回到了机场,前一期的学员已进入了编队飞行,也就是说,再有几个飞行日,他们的训练就要结束了,等他们一毕业,张志宏这一批就可以接上了。 上飞机的日子临近了,虽然和在初教团一样,并不学太多的飞行理论,但是飞机构造,性能特点,各个课目的实施方法还是要学一点的。虽然课目的名称一样,还是起落航线、特技、编队、航行,但是机种变了。 在初教团时飞的是初级教练机,是螺旋桨的小速度飞机,现在所要飞的是喷气式的高级教练机。 别看现在是教练机,这可是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称雄一时的最先进的米格式战斗机。飞行速度比初教机快了好几倍,飞行高度也比初教机高出好几千,单就起飞、着陆的速度来讲就比初教机快两倍多。 这些对于张志宏他们来说,初教机上学过的东西,除了飞行原理外,实际操作一点也用不上了,以前的飞行经历,只留下了一些空中的经验。一切的东西都要从头来,飞机是新的,座舱设备是新的,各种动作的数据也是新的,这些都需要他们从头学起。 几天的基础理论学完后,前一批的学员也毕业了,送走了老学员,教员来不及喘口气,又接收了新学员。这里的教学分组同初教团一样,仍然是一个教员带两个学员,三个人为一个教学组。张志宏又和陈大壮分在了一个小组,教员姓马,是一个很年轻的教员,只比张志宏大两岁多,是前两期的学员留下来任教的。 马教员一米七零的个头,圆圆的脸蛋,脸上经常挂着微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给人以天真亲切的感觉。 能和陈大壮分在一个小组,张志宏也感到很高兴。在初教团陈大壮那种宽容的态度是张志宏深受感动,每次飞特技,都把座舱弄得很脏,陈大壮都没有抱怨过,还热情的帮助清理。为了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陈大壮还经常陪着自己打旋梯、滚轮,在初教机上能飞出来,也有陈大壮的功劳。在新的机种上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相信陈大壮还会一如既往的帮助自己。 飞行前的准备工作不像初教机上飞机前的准备那样,一切都没有底,成天又是动作顺序,又是数据、又是操纵要领,背的昏天黑地。现在动作顺序起码不用背了操纵要领也大同小异,剩下的就是数据规定了。 张志宏学习有自己的窍门,就是善于抓住特点,对于两个机种的不同点,他下大力气去准备,对于相同的东西,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到了十一月份,他们终于迎来了高教团的第一个飞行日。 机场修建在沙地上,供飞机起降的主跑道和滑行道全是用水泥浇注,跑道以外的地方,全是黄黄的沙石,没有青草。不过这些地方也是用压道机碾压过的,很结实。 起飞线上停放着一排喷气式战斗机,银白色的机体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机翼微向后掠,这是为了提高飞机的速度而设计(后掠翼可以减小飞行阻力),流线形的机身,机头前没有了螺旋桨,有一个圆圆的黑洞,这就是进气道,尾部也有一个洞,那叫尾喷管。 飞机产生的动力,就是靠空气在前后两个洞的一进一出产生的。飞机开车后,空气从进气道进入,通过压缩机的加压再进入发动机燃烧室,航空煤油在压缩空气中燃烧后使混合气的压力更大,高温、高压的气体从尾喷管中喷出时,会产生巨大的冲力,这个冲力的反作用力就是飞机的推力,能把几吨重的飞机推上天。 喷气式飞机在开车时,人和车辆是不能从前面和后面30米通过的,否则,前面的人就有可能被吸入发动机,后面的车辆也可能被吹翻。 随着开飞信号弹的升空,机场顿时热闹起来,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虽然飞行员休息室离起飞线有100多米的距离,但是休息室窗户上的玻璃还是被震的哗哗作响,人的心脏也好像在颤抖。但是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这标志着一天飞行的开始,在这种声音中,飞行健儿将又学到一些保卫祖国蓝天的本领。 张志宏和马教员坐在飞机上,将要实现新机种的第一次飞行。 机械师在座舱外帮助开车,随着飞机发动机的转动,张志宏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这是又一个新的起点。到空中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在地面的张志宏还无从知道,但是他觉得又前进了一步。有了初教机的经历,他满怀信心,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难到他。 ****** 推荐:《长空英豪》姊妹篇《神秘的石头》 梗概:我要说的这件奇事与一块神秘的石头有关,发生在1986年7月间,地点是某空军基地。那时侯,我还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住在那个空军基地的家属区内,并且亲身经历了这件奇事。此事虽然至今了无结局,但也许到了那时候,人类的毁灭便是其结局了…… 第五十三章千锤百炼(五) 飞机缓缓的滑进跑道,虽然是新的机种,但张志宏在操纵飞机上感到轻松多了,在判断方向、保持方向上已经能自由操纵,就是量上还掌握的不是很准。 “112起飞!” “可以起飞。” 到了高教团,学员的飞行代号按照新的序列重新进行了编排,马教员是“110”,张志宏是“112”,陈大壮是“113”。 随着指挥员下达起飞的指令,张志宏逐渐加满油门,飞机开始向前滑跑。随着时间的推移,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秒钟的时间就到了200多公里。宽大的水泥跑道的道面快速向后移动,已经分不清一个个的方块。 这时张志宏心里不觉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这么大的速度,万一飞机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是很难处理的。他快速的扫了一下座舱里各种仪表,工作都很正常,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就是觉得紧张。 这时的他,就像一个驾驶汽车的新手在高速公路上奔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能把车开得这么快,紧张的是心里没有底,会不会发生什么。 由于飞机的速度增加过快,也就是加速度过大,对人的心理上是一种压力,特别是初次感受这种加速度的人。 第38章 张志宏已不敢往飞机两侧看,看两侧,会感到飞机更快,他两眼紧盯着飞机前方,任凭飞机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前冲。 “看速度,抬前轮!” 无线电里传来了后舱教员的声音,张志宏有快速看了一下速度表,轻轻向后拉驾驶杆,随着驾驶杆的向后移动,飞机的机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随着速度的增加,飞机的机头自动上仰。 “稳住杆!” 马教员及时提醒,张志宏向前推了一点驾驶杆,保持飞机的上仰角度。这时,张志宏就像骑在一匹昂首挺胸的烈马上,手中的驾驶杆就像拉紧的马缰,在跑道上狂奔。 飞机往起跃了一下,轻轻的飘了起来,飞机离陆了。脱离了地面的参照物,飞机的速度好像突然减慢了。飞机快速的上升,比初教机上升的速度快了一倍多,看升降速度表,达到了每秒10多米。张志宏收好了起落架、襟翼,开始作转弯。 起飞的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几秒的时间,张志宏却感到经过了一段漫长而难熬的时段,这就是小速度飞机和大速度飞机的区别。现在张志宏感到初教机和高教机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要不,为什么要先飞初教机,再飞高教机,这就是循序渐进,这就是一种心理上的适应。 飞机到了起落航线的第三边,这是比较轻松的一段,动作比较少,可以看一看地面的景色。但是张志宏并不感到轻松,飞行的数据太难保持了,稍不留神,高度就会变化100多米,高度的变化,也会影响速度的变化。因为势能变动能,虽然油门杆的位置不变,高度降低会增速,高度升高会减速。飞机的速度大,变化也就快。 因为是战斗机,飞机的操纵性能也比较好,驾驶杆轻轻的一动,飞机就会有很大的变化。只是考虑到在初教机上他飞特技是最难受的,几乎是从头吐到尾。如果飞高教机又出现不适应,那可咋办呢。 张志宏在轻松的第三边上同样感到手忙脚乱。 四转弯后的下滑更是一场紧张的战斗。60米宽的跑道,在地面看宽大无比,但是在空中看,只是一个细细的白条,比两双筷子并在一起的宽度差不了多少,对正着陆方向成了很大的难题。由于飞机操纵灵活,动作量的大小也不好掌握,飞机总在跑道的左右晃动,就是对不正中央线。 马教员看到这种状况,稍微动了一下驾驶杆,飞机便很听话的对正了跑道。很快到了拉开始的高度,张志宏转移视线看地面,准备拉平飞机,这时又感到飞机的速度快了起来。地面快速的向后掠去,来不及看清地面,飞机下沉也比较快,只能凭着感觉机械地拉杆。 “拉平,一米。” 无线电里马教员的话音还没有落,飞机就落在了跑道上,至于刚才什么样的情况是一米高度,张志宏的头脑里根本就没有印象。 总算一次起落航线飞完了,张志宏又加满了油门,飞机再次起飞,做第二次起落航线飞行。 张志宏和林超首先飞完了一组起落航线,陈大壮和程志接他们的班上了天。两人来到了飞行员休息室,谈论着初次飞行的体会。 “林超,你觉得怎么样?”张志宏问道。 “太好了,这才像战斗机,那像初教机,像一头老牛,哼唧哼唧的。不过就是太快了,来不及反应。”林超显得很兴奋。 “我也是。特别是起飞和着陆阶段,离参照物比较近,角速度比较大,更感到快。到了空中到不觉得快,就是感到飞机太灵活了,高度、速度变化快,操纵量掌握不住。”张志宏把自己的感受上升到理论的高度来解释。 自从贺新明的事故以后,张志宏懂得了要飞好,理论知识不可少,所以平时很注意飞行理论的学习。这时他把感觉“快”就和参照物和角速度联系起来。 “看来一个机种一个样,同样都是飞机,速度小和速度大,感觉就有明显的不同。”张志宏感叹着。 “所以嘛,换一个机种就要重新带飞,重新学习,不然就不要教员了,我们自己上去飞就行了。”林超也有同感。 “你说特技飞行是不是变化也很大?” 张志宏又想到了特技飞行,他到不是担心别的, “你想得可真远,起落航线还没有单飞呢,就想到特技。还是先研究怎么把起落航线飞好吧。” “不过,我听说高教机的特技除了速度大,载荷大外,其他没有什么区别,你也不要担心身体不适应。”林超回味到张志宏所担心的含义,又作了进一步的安慰。 从空中回来的学员都有共同的感觉。 教员们听到大家的反映,都对他们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要适应高速的习惯,要为将来飞超音速打下基础。 第五十四章千锤百炼(六) 起落航线的带飞和单飞课目很快就完成了,张志宏和大家一样,进入了特技练习的带飞。 特技飞行在高教机上来说,已经是中空飞行了,飞行的高度超过了4000米,按照要求,必须戴氧气口罩。不像初教机,特技飞行的高度也只有2000米。 就要去飞特技了,张志宏戴好了飞行帽,拿上氧气口罩,和马教员向飞机走去。 发了氧气口罩后,张志宏他们这些学员都感到很好奇,一个个都挂在飞行帽上试戴。像小瓢一样的口罩,罩在嘴和鼻子上,像象鼻子一样的软管,在胸前甩来甩去,真像是动物园的一群小象,大家一个个乐得前仰后合。 现在要戴着氧气口罩去飞特技,万一要像飞初教机那样,在空中吐起来,那不是全吐在氧气口罩里了吗?张志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飞机。 飞机到了飞行空域。 在大沙漠上,人烟稀少,村镇很少,也没有更多的河流、水库可作为保持空域位置的参照物。看地面,是一片黄黄的沙海,连绵不断,一望无际。有是沙海中会出现一些老百姓避风的土围子,残缺的土墙,围成一个正方形。这些土围子就成了保持空域的唯一标志。 马教员调整好了空域位置,开始做动作。先是左右各一个盘旋,动作同初教机没有多大区别,就是感到飞机操纵太灵活了,感觉驾驶杆没有动多少,飞机就形成了五、六十度的坡度。 按照动作顺序,做完了盘旋,就是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滚转动作是张志宏最不适应的动作,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跟随着教员的动作,向左压杆,飞机很快倒扣在空中,看前面的天地线和飞机座舱的关系位置,飞机很正。接着向后拉杆,使飞机向下运动,反俯冲,正俯冲,机头在黄黄的沙地上划过,没有明显的线状地标可以检查飞机运动的轨迹,只是凭着感觉向后拉杆。 随着速度的增加,身上的压力感越来越大,胳膊上像压着沙袋,抬起来很困难,身上的肉像有千斤,使人直不起腰来,全身的血液也好像凝固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连挂在飞行帽上的氧气口罩也变得很沉重,直往下坠。 张志宏知道,这就是理论课上所讲的大载荷。飞初教机时,飞机的速度小,飞机作曲线运动时需要的向心力也比较小,飞机上的正载荷也比较小,人的感觉也就不明显。现在飞机的速度比初教机大了两三倍,要完成一个曲线运动,需要的正载荷也要增加两三倍。 看飞机上的载荷表,已经指到4.5,也就是说人身上的压力已经是体重的四倍多,一个人的体重100多斤,也就有400多斤的重量压在身上。当然,这些重量是分散的,分散到了人体的各个部位,如果集中到一个部位,谁能扛得起。 据说,科学家拿白鼠做过超载荷的实验,将白鼠固定在离心机上,当离心力达到三以上时,在x光线下看到,白鼠的胃被拉成长形。根据力的平衡的原理,离心力等于向心力,向心力的大小,就是正载荷的大小。可见人在四个多的正载荷下,内脏会是个什么形状。 经过了俯冲到上升的大载荷阶段,飞机进入筋斗。随着速度的减小,身上的千斤重担慢慢卸去,张志宏感到一阵轻松。 同样的半滚倒转、筋斗,和初教机比起来,由于飞机的速度不同,曲线运动的半径不同,旋转的角速度也不同。给张志宏的感觉是“慢”,特别是承受大载荷的时候,更感到慢,不像初教机很轻松的就作完了一圈动作。 好不容易做完了筋斗、半筋斗翻转,张志宏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连续不断一套动作,使他承受了两次大载荷的重压,但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他完全没有了飞初教机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可能是大载荷将胃里的东西压了下去,不能从嘴里冒出来。总之是没有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嘴上戴着氧气口罩,也闻不到难闻的汽油味。看来飞行终于过关了,不会再为身体能不能过关而担忧了。 不过还不能高兴的太早,还有后面的横滚没有做呢,如果连横滚也没有反应,那就真的过关了。 跟着教员作完了一套动作后,张志宏又重复了一遍动作,然后开始作横滚。 为了争取时间,多作动作,特技飞行中横滚都是放在最后返回机场时来做。将机头对向机场,边往回飞,边做滚转动作。 张志宏将飞机机头对向机场,向左压杆,飞机很快转了一圈,先倒飞,再正飞,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飞机就转了一圈。 “你压杆动作太快了!”传来了后舱马教员的声音: “你看,应当这样做。” 第39章 教员边说边做了个示范动作。 只见教员轻轻的向左压杆,和转弯的压杆动作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时间要长一些,这样才能使飞机不停的改变状态。飞机向左倾斜,转为倒飞,再转为向右倾斜,再到正飞。动作不紧不慢,均匀流畅,只见机头在天地线上划了个小圈,人没有任何感觉,就完成了一个动作,使人感到很舒服。 真不错,张志宏又照葫芦画瓢做了一遍又做了两个横滚,感觉还是不错。不是说他的动作做得不错,而是身体感到不错。这时他彻底放心了,他的身体终于过关了,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飞了。 身体的适应,对张志宏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到高教团以后,别的困难他都不怕,就担心身体不适应。在初教机上就因为身体不适应,已将他折腾得够戗,体重掉了20多斤,到现在还没有长起来。掉肉到不怕,就是太难受了,另外弄脏了飞机,对别人也不方便。现在可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就是研究如何飞好,提高飞行质量,如何保证飞行安全,不出事故。 第五十五章千锤百炼(七) 陈大壮和谷副大队长去飞特技,落地后,一改往日活泼好动的现象,闷闷不乐的回到了休息室。看到他的表情,张志宏处于同一个教学小组的关系,过去询问究竟: “怎么啦,飞得不好?” “不是,差一点把谷副大队长弄吐了,挨了批。” “到底怎么回事?” “在空中,他也不说话,我就按照准备的动作一个接一动作的做。先是盘旋,再是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做了几套动作后,他才说了一句:‘时间到了,滚回去吧’。我觉得空域离机场比较远,正是练横滚的好时机,就左一圈,右一圈的滚了起来。没想到飞机那么灵活,轻轻一压杆,飞机就转了一圈。几圈以后,谷副大队长紧紧的抓住驾驶杆,不让我再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后来呢?” “下了飞机,就把我批了一顿。” 陈大壮学着谷副大队长的姿势,用手指点着,接着说: “113啊,113,你都做了些什么动作,转了一圈,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来了一圈,差点把我弄吐了!以后我再不跟你飞了。” “我赶快给谷副大队长道歉,说刚才做的是横滚,没想到飞机转得那么快,我不是有意的,以后一定注意。你说怨不怨?” 听完了陈大壮的讲述,张志宏已笑弯了腰。没想到这个猛张飞能把教员差点弄吐了,可以想象空中是什么样的动作。 陈大壮凭着自己的身体好,飞特技向来是到了空域就连续不断的做动作,生怕少做了动作吃了亏似的,为此,教员多次提醒他,做动作不要求数量,要求质量,质量高了,才会有进步。但是习惯成自然,没想到今天却碰了钉子。 “好了,别不高兴了,下一次飞行要改一改你的动作,别抢啊抢的,那样容易出毛病。”张志宏安慰了一会儿。 “你没有事儿吧?”陈大壮也关心张志宏的特技飞行。 “挺好的,除了大载荷有点难受外,别的都觉得很舒服。” “那还是你的体质有问题,你看我就没有什么感觉,以后你还得加强锻炼,多做单、双杠,把身上的肌肉练结实一点就会好了。” 两个战友交谈着体会,互相提醒,互相勉励,共同前进。 空勤灶送来了间餐,厨房里飘出诱人的葱油香味,是肉丝面。现在张志宏飞特技身体适应了,食欲也跟着增加。飞了两次特技,早晨吃进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的无影无综。他们每人盛了一碗肉丝面,又要了一盘煎鸡蛋,香甜的吃了起来。 飞行时,送到机场的间餐虽不是正餐,但对飞行员来说却很关键。因为在机场飞行都是人等飞机,只要有飞机,就要马上去飞,不管什么时间,所以往往错过了饭点,有了间餐,飞行员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飞行计划,灵活的调整吃饭时间,来不及吃正餐时就先吃点间餐。 另一方面,每次飞行早晨都起得很早,早饭吃得也很少,有的干脆只喝一杯牛奶就完事。到了机场,飞上一两次后,才觉得饿了,这时正好送来了间餐,可以弥补早饭的不足。 老飞行员一般胃都有毛病,慢性胃炎比较多。因为,第一,吃饭不按点,空腹飞行的时候比较多;第二,有时虽然不是空腹,但刚吃饱了饭,胃里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就去飞特技,在大载荷的作用下,改变了胃的形状,久而久之,胃就出现了毛病。 一上午的飞行结束了,二大队的教学员进场来换班,一大队的教学员退场回去吃饭、休息、做第二天的飞行准备。 今天张志宏破天荒的飞了三次特技,达到了学员的最大飞行强度。 吃过了午饭,回到宿舍,照例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可能是刚吃了饭,按照人的生理调节,需要将全身的大部分氧气供给胃去消化,人会感到疲劳;也可能是真的飞多了,有些疲劳,张志宏真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真正躺在床上,还真睡不着,这种疲劳不像重体力劳动那种疲劳,只是全身的肌肉酸痛,躺在床上很快就能入睡。在祁连山下割油菜时,劳动了一天,大家只要往床上一躺,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可是飞行后的疲劳跟劳动后的疲劳完全不一样,它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疲劳。张志宏躺在床上,头脑中尽是飞机发动机的轰隆声,太阳穴发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离开家出来当兵,学飞行,已经三个年头了,三年的时间在人生的里程中虽然是短暂的,但是三年的经历在张志宏的脑海中却留下来永不磨灭的记忆。 三年中,每天好像都在希望和失望中度过,但他还是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选飞时,那么多人报名,惟独自己被选上;下飞行团时,几百名学员在等待,自己进到了第一批下团的行列;飞初教机时,身体不适应,大家都认为自己会被淘汰,但是却飞出来了,现在应该是到了稳定的时候了。如果不出现人力所不能抗拒的问题,应该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他为自己的将来做着各种各样的设想,能够参加战斗,能够打下敌人的飞机,能够当英雄。至于能不能当什么官,他到没有想过,因为能当上飞行员就已经很满足了。 张志宏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直到起床的哨音响起。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张志宏虽然感到身上有些轻松,但是头脑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体力的疲劳好恢复,脑力的疲劳恢复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只有经过深度的睡眠才能恢复。 这时,张志宏才深深体会到,飞行员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飞行健儿真牛气,万里长空做游戏”,每飞行一次都要付出巨大的体力和脑力。特别是脑力方面,在高速运转的飞机上,各种情况变化万千,每时每刻都要飞行员去判断、去处理。有些情况的处理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错过了,就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就像贺新明的事故,如果他提前几秒钟复飞,就可能挽救一条生命。 第五十六章千锤百炼(八) 张志宏的父亲得知儿子就在本省飞行,在秋收结束后,到部队来看张志宏。由于整天忙于飞行,也没有时间陪父亲说说话。 两年多不见,父亲又老了很多,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又粗又黑,一道道皱纹是艰苦岁月的痕迹,未经修饰的脸上满是长长的胡须,还不到50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像有60岁。 父亲到部队后,被领导安排在部队招待所里,一日三餐在招待灶吃。张志宏吃的是空勤灶,不能同父亲在一起吃饭。 父亲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成天也见不到儿子的面,干惯了活的人,突然闲下来觉得很无聊,准备回去。 领导得知张志宏的父亲快要走了,特批张志宏可以将空勤灶的饭菜打一份回去,和父亲共餐。因为机场地处荒漠,周围没有饭店,想和父亲吃一顿饭也成了难题,只好采取这种办法。 空勤灶晚上的饭菜比较丰富,有葱油鲤鱼、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肉,还有素炒白菜,主食是米饭,外带一个菠菜汤。空勤灶的师傅知道张志宏是在招待自己的父亲,每样菜都盛了很多,足够三个人吃了。 张志宏将饭菜端回招待所,父亲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后非常高兴。特别是当他看到儿子穿着一身崭新的皮飞行服,显得英俊潇洒的样子,更是从心眼里高兴,忘记了吃饭,只是从头到脚不停的打量着儿子。 “爸,吃饭吧。”张志宏提醒父亲。 “好,好,好!” 父子俩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其他的菜父亲都见过,在家时赶上谁家有红、白喜事也吃过,惟独鱼从来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吃过了。 甘肃人本来就没有吃鱼的习惯,相传马步芳的父亲到部队去看他,马步芳让勤务兵到市场上买了一条鱼,准备招待老爹。勤务兵买来鱼后,放在家里厨房的地上,鱼还没有死,直在地上蹦达,马步芳的父亲看到后,很生气,把鱼拿起来扔进了水缸里,还说,我叫你蹦,看我淹死你。结果鱼到了水里,畅快的游了起来。 因为空勤灶为了方便分餐,鱼不是整条做出来的,是分成一块一块的,这样就餐时,每人一块。给张志宏盛菜时,厨师没有盛鱼头鱼尾,所以分不清是什么肉。 “这是什么肉?”父亲指了指鱼,没有敢吃。 第40章 “这是鱼肉,很好吃,你尝尝。小心鱼刺,别扎着。”张志宏夹了一块鱼肉,把里面的刺挑出来递给了父亲。 父亲接过来,放在嘴里,边吃边赞叹: “还真是不错。在家是听老人讲故事讲过王祥卧冰,里面就说到鱼肉,没想到今天我也吃到了。” 王祥卧冰的故事,张志宏在家时也听说过。说的是王祥是一个孝子,有一年母亲病得很重,想吃鱼。可是在数九寒天的严冬,上哪儿去弄鱼。为了能让母亲吃上鱼,王祥便来到河边,脱掉衣服,爬在冰上,想用自己的体温融化坚冰,捕到河里的鱼,拿回去给母亲吃。王祥在冰上爬了几天几夜,不但没有暖化坚冰,自己却已经冻得快不行了。这件事感到了玉皇大帝,指派龙王将水里的鱼送给王祥几条。王祥在昏迷中听到鱼尾拍打冰块的声音,醒来后见有很多鱼,就挣扎着拿回家给母亲熬鱼汤喝。 这虽然是一个传说,但父亲认为能吃到鱼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何况还这么好吃。 “你每天都吃这么好吗?” 父亲尽管已经知道了这是从空勤灶拿来的饭菜,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认为是空勤灶专为自己做的。 “天天都是这样,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张志宏证实。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算是掉在福窝里了。看你穿得好,吃得也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在部队你一定要好好干,可不能辜负了毛主席,是他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父子俩边吃边聊。 “家里还都好吧?”父亲来了两三天了,张志宏还没有时间详细问过家里的情况。 “都好。就是全家人都想你,特别是你母亲和你奶奶,每天都念叨你,有点好吃的就想到你。我说娃在外面很好,来信都说了,她们就是不信,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哪有在家好。这回我亲眼看到了,回去给她们说说,她们也就放心了。”父亲简单介绍了一下家中的,有些是也是张志宏预料之中的。 “还有一件事,在信中也不好说,你知道我不会写信,求人写好多话都不好说。现在村镇里同你一般大小的都结婚了,有的娃娃都能下地跑了。不知道你的婚姻的事怎么解决,是在家里找还是在外面找,我们好有个打算。” 对于婚姻的事张志宏还真没有考虑过,现在是学习期,还是学员,没有提干,是不容许找对象的。将来怎么样,还得听领导的,自己也说不好。但是父亲作为一件重要的事提出来,也得有个答复。张志宏只好说: “我的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我现在是飞行员了,一切都得听领导的。现在还不让找,将来容许了,再说。” “我们也知道,你现在是国家的人,是身不由己了。你要不行,就让你弟弟先结婚,我们也顾不了先来后到了,我们总得抱孙子。” “我弟弟才多大啊?”弟弟比张志宏小三岁,才十七、八岁。 “在农村也不小了,像他那么大的,也有结婚的了。” “我想还是让弟弟多学点知识,将来会有用。”张志宏婉转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学什么啊,你在部队是不知道,学校好几年都不上课了,现在在家种地,好歹也算初中毕业了。种地识那么多字有啥用。”父亲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父亲来看自己,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张志宏不想弄得不愉快,看父亲态度很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 父亲仔细的吃完了所有的鱼,最后连鱼汤也拌在米饭里吃了下去。看来不是甘肃人不吃鱼,而是没有条件吃鱼。这时张志宏也暗暗下了决心,将来有钱了,一定要让父母亲吃遍所有没有吃过的东西。 吃完了饭,父亲有问了一些部队的事,属于保密的,张志宏严守秘密,不能透露。飞行中危险的事情,怕家里担心,也不便说,张志宏只能灶王爷上天,专拣好的给父亲介绍了一番。 因为第二天还要飞行,张志宏告别了父亲,回到了飞行员宿舍。 第五十七章千锤百炼(九) 张志宏回到宿舍,见大家都已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他也匆匆忙忙的洗了一下脸和脚,上床睡觉。躺在床上,他又想起父亲说的关于个人问题的话题。当兵出来后,一门心思都用在飞行上,只考虑着如何才能飞出来,无暇考虑其他的事情。现在已经出来三年了,飞行也基本稳定了,是否应该考虑个人的问题,他还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个人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晃动,那就是他的高中同学郑萍。三年来,张志宏一直和她保持通信联系,互相介绍各自的情况。开始写信时,称乎是:“张志宏同学”,“郑萍同学”,现在有点变化,各自在称乎中已经去掉了姓氏和“同学”两字,这不知道是不是感情上的飞跃。 自从张志宏参军走后,同班的同学都参加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经过大辩论、大串联,就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广阔的天地去练红心,走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道路。郑萍和其他几个同学在一个叫社堂的山村里插队锻炼,也有两年了。来信中经常谈到知青生活的艰苦,也很羡慕自己当上了飞行员,脱离了下乡当知青的苦。 其实农村生活的艰苦,不用郑萍介绍,张志宏都可以想象出来,他本身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只不过作为知青,远离父母,独自在农村生活,难度比张志宏在农村时会更大一些。 现在回想起来,在分别时,郑萍那种含情脉脉,难以割舍的表情,就已经包含着某种情感,只是当时只顾了高兴而没有体会出来。特别是那句“真舍不得你走”的话语,已经表露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其实张志宏在学校时,就很喜欢郑萍。除了她学习好,在学习上能互相帮助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郑萍在班里的女同学中不算最漂亮,也很不讲究着装打扮,但却温柔、贤惠,很通情达礼,特别是面带笑容时,脸上露出的两个小小的酒窝更让人觉得美丽可亲。 那时高中学校里没有恋爱的风气,男女同学之间不敢过多的亲密接触,但是除了在教室坐在一起,在课堂上共同听课外,在课外张志宏总要找一些理由和郑萍呆在一起。当然并没有别的非份之想,只是觉得在一起有一种满足感。 那时除了受学校风气的影响外,张志宏也不能有非份之想。张志宏家在农村,郑萍的家在城市,张志宏的父亲是农民,郑萍的父亲是工人。除了张志宏家是贫农,郑萍的父亲57年被打成右派这种成分上的优势外,张志宏和郑萍相比,并无多少优势。这种等级的差别也使张志宏不能有非份之想。 现在自己的地位已经改变了,可以说能够配上郑萍了,但是自己却说了不算了,自己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他真想将来能够和郑萍在一起。 张志宏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哨声响了起来,嘟嘟的声音中还伴随着值班员的喊叫: “紧急情况,赶快起床,到猫耳洞去隐蔽。” 哨声和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教学员。 什么情况这么紧急? 不像是部队搞的演习,因为第二天计划要飞行,不可能再搞演习。 是不是敌人入侵了? 是不是敌人要发射原子弹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大家的脑海里闪过。 大家联想到最近刚刚进行过的战备教育,毛主席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最高指示,要随时提防帝、修、反的入侵。为此,部队也挖了预防原子弹的掩体。因为只是小小的掩体,还够不上防空洞,形状像猫的耳朵,所以就叫猫耳洞。 猫耳洞就是先在野外挖一条壕沟,深有两米多,再在壕沟里沟壁的两侧每隔一段往里挖进去一个小洞,高不到一米,深也只有半米,仅能容一个人钻进去蹲在里面,据说这种洞在敌人施放原子弹时可以防止原子弹的冲击波和光辐射。 既然值班员通知叫钻猫耳洞,那就是可能敌人要放原子弹了。 大家紧急穿好衣服,向营房外挖好的猫耳洞跑去。 张志宏想到了还住在部队招待所里的父亲,敌人真要放原子弹,也得通知父亲躲一躲。张志宏跑到招待所,叫上父亲,一起向猫儿洞跑去。 戈壁滩的气温本来早晚变化就大,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气温在零上10多度,晚上就可能降到零下。现在是11月份的天气,白天的气温就不是很高,到了半夜,温度就更低了。 漆黑的夜,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斗。 气温越来越低,张志宏的父亲蹲在猫耳洞里,已经冻的上下牙直打架,张志宏要把自己的棉飞行服脱给父亲穿,父亲坚决不让,他怕冻坏了儿子。 坚持了好长时间,张志宏的父亲实在坚持不住了,见没有什么动静,就对儿子说: “可能是你们部队高的演习,不会有仗打的,我要回去了,要不,不炸死也得冻死。” 父亲独自回到招待所,张志宏他们有蹲了好长时间,估计天快要亮了才下大了撤消的命令。 对于这次演习,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是全国范围内的一次行动,是“一号令”,是高层的一位首长要检验一下部队服从调动,快速反应的能力。从此以后,部队就进入了一级战备,就连航校也安排了战斗值班,每天摆两架飞机值班,人员由教员担任。 因为航校的教员从来没有飞过战术课目,也没有打过炮,为了安全起见,值班的飞机全部用教练机,每架飞机上坐两名教员。 第41章 一但打起来,一名教员在后舱操纵飞机,另一名教员在前舱瞄准打炮。 尽管大家觉得这是一种儿戏,但谁也不敢说出来。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只要是命令,有条件要完成,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完成。这种观念已经在每个军人的头脑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第五十八章千锤百炼(十) 高教团现在的任务,除了单一的训练学员外,有增加了战斗值班的任务。不过训练还是航校的主业,张志宏这一批的学员,主要的练习快要飞完了,这就标志着快要毕业了。为了赶进度,每周的训练安排的都很紧,只要天气好,都会组织飞行训练。 林超的特技单飞还剩最后两次了,可是他还觉得没有飞够。他感到在飞机在上下空中翻腾动作很有挑战性,就像他在足球场上带着球过人的感受。 林超的体质本来就比较好,是一个运动形的体质,对运动有一种特殊的渴求,带到飞行中,他特别喜欢飞特技。尽管要承受比较大的载荷,有时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却觉得很舒服。 他驾驶着飞机飞向四号空域,去单飞特技。四号空域在祁连山的上空,飞了那么多的特技,他还从来没有来过四号空域,正想借此机会在空中一观祁连山的美景。 气象预报是飞行区域少云,从天气实况看也是少云。可是祁连山因为它特殊的地理环境,山上有长年不化的积雪,标高在5000多米以上,气温低,空气中的湿度大,经常会出现一些云雾。 林超到了四号空域,按照特技的动作顺序,先作了两个盘旋,再作了两个俯冲、急跃升转弯,正当他要接着作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时,突然发现下面的地标什么都看不见了。 机身下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白光。有的地方的云朵高出其他的云面,像雨后冒出地面的蘑菇,高度还在不断的升高。这就是夹在层积云中的积雨云,这种云中带有大量的静电和冰晶,飞机要进到这种云里是很危险的。 可是林超没有学过气象知识,特别对各种云的云图和云的性质了解的就更少。云图就是云的形状图,我们可以根据云的形状来判断云的性质。 秋天,天高气爽,天空中会出现一朵朵像各种动物的云,那就是卷云,阴天时,天上的云一层一层的,那叫层积云,带有很大水气的,是雨层云,像原子弹爆炸时出现的直往上翻腾的那种蘑菇云,叫雷雨云,那是最危险的,对飞行的危害最大。 总之,这时的林超对此都是一无所知,他只想着如何完成这次飞行的动作。本来两种气象的飞行员专门有一个课目叫云上特技,其实特技的动作到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在云上飞行,没有地面的参照物,对判断和保持飞机状态比较困难。所以飞行员要等到飞完了复杂气象以后才能飞云上特技。 按照飞行的纪律,林超应当立即报告指挥员,退出空域返场。但是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超看到云上的天气还是很好的,他想完成了动作再回去。只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险些造成大祸。 地面的任何地标都看不见了,林超只是凭着太阳的方向大概将飞机对向一个方向,调整好速度,操纵飞机倒扣,开始做半滚倒转。云上的天地线还是很清楚的,半滚倒转也扣得很正,他开始向后拉杆,飞机成倒飞状态向下运动。随着不断的拉杆,飞机由倒俯冲转为正俯冲,向云顶冲去。 云顶离飞机越来越近,由于有云的衬托,林超感到飞机运动的速度非常快,白花花的云海像一堵墙迎面扑来。虽然他知道云是软的,不会撞坏飞机,但是对于没有飞过复杂气象的他来说,还是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 这时,他想赶快拉杆退出俯冲,躲开云的袭击。飞机的速度已接近筋斗拉起的速度,每小时400多公里,尽管林超已经拉出了比较大的载荷,但在那么大的速度下,由于惯性的作用,飞机要改变运动轨迹得有一个过程。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林超将飞机拉平,就已经一头钻进云里。 座舱里的光线突然变暗,机舱外的能见度也变得很差,雾蒙蒙的,就想汽车在浓浓的大雾中行驶。除了细密的雾珠向飞机后面急速流去外,看不见任何。林超已辨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飞机处于什么状态。 飞机还在下降,这从飞机速度的继续增加可以看出来,林超只能凭着感觉操纵飞机。没有飞过复杂气象的人,不懂得按照仪表判断飞机状态,特别是地平仪,这时的地平仪上,仍然是棕色多于蓝色,说明飞机是在下降。 飞机终于从云层中钻了出来,不是从云顶钻出来,而是从云下钻出来,还没等林超回过神来,惊险的一幕使林超出了一头冷汗。 祁连山的标高在5000多米,机场的标高在1000多米,飞机上高度表的指示是以机场标高计算的。也就是说,飞机停在机场上,高度为零。飞机到了空中,高度表指示的高度也是相对于机场而言的高度。按照米格飞机的性能,特技半滚倒转的高度是4500——5000米,到了底边的高度是2000——2500米,这个高度对于祁连山来说,飞机只能从它的半山腰通过。 正常情况下,在四号空域作特技,应该避开祁连山的山峰,但是林超在作动作时,下面的地标被云层遮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由于盲目动作,使飞机离祁连山的距离很近。 飞机呼啸着从祁连山的右侧方通过,尖尖的山顶,皑皑的冰雪,好像伸手可极。林超本能的向右压了一下驾驶杆,做了一个避让的动作。但他不知道,如果飞机是正对着祁连山,或者从祁连山的山顶通过,这时的任何动作都无济于事。还好,飞机只是从祁连山的侧方通过,但就是这样,也足以使林超胆战心惊。 为了抢做动作,林超冒了这么大的一次险,尽管飞行的时间还不到,但他已无心再做动作。 “四号空域有云,143退出四号。”林超报告指挥员退出空域,声音有些颤抖,只不过经过无线电的传送,颤抖声变成了杂音,指挥员没有听出来。 毕竟是违反了飞行纪律,林超想把这次飞行遇险当作秘密永远的保守,但他惊恐不安的情绪,还是被同在一个教学组的程志看了出来。经过程志再三的盘问,处于对战友的信任,林超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程志,并一再嘱咐要程志为他保密。但程志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还是告诉了教员,把自己的战友出卖了。 林超得到了中队、大队的狠狠批评,差点给了个纪律处分。 这件是对张志宏的教育也是很大的,飞行是一门科学,对科学就要按照它的规律办事,任何人违背了它的规律,就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第五十九章沙漠风暴(一) 张志宏在机场的2号空域单飞高教机的最后一次特技,他现在对特技飞行越来越适应了。他很珍惜高教团的最后一次特技单飞,想乘这有限的次数好好做几个动作。 他在空域里轻松自如的操纵着飞机,左右滚转,上下翻腾,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一套动作做完,又来一套。 俗话说,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可是三月的沙漠天,比孩子的脸变得还快。正当张志宏连续不断的做着各种动作时,却发现东边和南边两个方向的天地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蔚蓝的天空也变成了灰色。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灰蒙蒙的,地面上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陈大壮和马教员在三号空域飞编队带飞,这两个空域都在机场的东边,虽然相邻,但互相之间却是看不到的,只能从无线电里得知对方的位置。 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一套动作刚做完,他发现北边的天地线也不清楚了,地面上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这时无线电里传来马教员的声音: “110报告,东边方向起了沙尘暴,能见度变差,不要再往上放飞机了。” “一号明白,你们停止动作,回来吧!” 马教员在三号空域里带飞陈大壮编队,航校为了调整好教员的带飞强度,在学员放单飞以后,都是穿插进行,有的学员带飞,有的学员去单飞。这时陈大壮飞编队的带飞,下一次就换张志宏去飞编队带飞。 听到了马教员的报告,张志宏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沙尘暴要来了。怪不得天地线不清楚了,能见度也变差了。他想到了特技理论课上讲的,天地线不清时,不要做特技动作的要求,停止了动作,因为飞行时间不到,他就在空域里转起圈来,边转圈边看下面的黄沙。 张志宏一圈还没有转完,就听见指挥员命令返场的声音: “112,立即停止动作,返场着陆,动作要快!” 指挥员的声音急促,态度坚定,不容你有任何不同的意见。 张志宏感到情况紧急,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样的特殊情况。于是加大了油门,边下降高度,边往机场奔。 机场塔台上,气象员也向指挥员报告了沙尘暴要来的消息。根据当天的气象图,气象台早已知道有一股强气流过境,可能会形成沙尘暴,按走向和速度,应当在晚上才能到达,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塔台上悬挂的风向袋开始强劲的飘了起来,风速开始加大。 第42章 按照风向袋的状态,风速已达到了每秒六米以上,而且方向和跑道成90度夹角,也就是说是90度的侧风。 飞机的起飞和落地都是逆风的,也就是说风的来向要对着机头,很少有顺风着陆的。特殊情况下,顺风着陆的风速也不能超过每秒四米,不然飞机会刹不住车而冲出跑道。对于侧风的落地,根据机种的不同和飞行员的技术不同,也有严格的规定。 米格型的飞机,90度的侧风,风速不能超过每秒六米。而这个标准只是飞机的性能标准,对于技术相当熟练的老飞行员来说,能达到这个标准。但对于飞行学员来说,90度角度的侧风,风速通常掌握在每秒四米以下。 对着陆能见度的要求,飞行学员的标准是大与10公里。能见度太差,就可能看不到跑道,无法落地。 现在侧风角度大,风速也大,而且还有加大的趋势。随着沙尘暴的来临,地面的能见度将会变的很差。这两点,都不利于学员的着陆。这就是指挥员急速命令空中飞机快速返航的原因。 但是张志宏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他没有遇到过沙尘暴,也不知道沙尘暴对飞行的危害。为了不给飞行员造成紧张情绪,指挥员也不会告诉这些情况。 顷刻间,天空已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明亮耀眼的太阳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变得暗淡无光,像晚上的月亮。沉闷的空气给人以很大的压抑感,就像遇到了日食。 陈大壮和马教员已经回场,虽然侧风的角度和风速比较大,落地有些困难,但在教员的帮助下,已经顺利的落了地。张志宏虽然与陈大壮几乎是同时接到的返场命令,但由于飞机的位置离机场较远,回场的动作不如教员快,所以落在了陈大壮的后面。 空中放出去的飞机基本都已回场落地,现在就剩下张志宏的最后一架飞机了,全场的人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他的落地。 飞机终于到了机场上空,张志宏正常通过跑道,加入航线,准备着陆。 航线的前段除了能见度较差,给人已不舒服的感觉外,并没有太大的麻烦。张志宏做着陆动作也有几十次了,已经比较熟练的掌握了建立航线的动作。 可是进入四转弯后,麻烦就来了。按照平时进入四转弯的位置作转弯,但转弯的过程中总有进入早的感觉,虽然减小了坡度,作了修正,改出转弯时还是没有对正跑道。经过了多次修正,就是对不正跑道。 飞机好像被一种无形的手推着向跑道边飘去,很快离开了跑道,对向塔台飞去。着陆下滑,只有短短十几秒的是间,下滑的上半段方向没有修正好,到了下半段,高度有低,飞机的速度又小,不可能用大的动作量去修正方向。勉强修正,就会使飞机失速,发生坠机撞地的事故。 塔台指挥员也看到张志宏的下滑方向不好,虽然在下滑的上半段已经多次提醒注意方向,但是效果不大。指挥员也清楚,在这样大的侧风下,让一个单飞不久的学员去落地,也真是有点难为他。但是毫无办法,单座的飞机,一个人驾驶,谁也帮不上忙。 这时看到飞机向塔台冲来,如果落地后,撞上了塔台后果不堪设想。 “加油门复飞!112复飞!”指挥员果断的下达了口令。 其实张志宏发现方向不好,早已失去了着陆的信心。他还记着贺新明的教训,着陆阶段的特殊情况处理要果断、及时。在指挥员下达口令的同时,已经将油门加满,拉杆使飞机转入上升。 飞机呼啸着从塔台的上空通过,尾后产生的涡流扫过塔台的楼顶,使塔台的顶部发生了轻微的颤动。 第六十章沙漠风暴(二) 张志宏复飞后,收好起落架、襟翼,重新加入航线,作再次落地。在航线的第三边,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刚才着陆没有成功的原因并想好了克服的办法。看来地面的侧风确实很大,这次落地要在修正侧风上下功夫。四转弯要进入晚一点,下滑的上半段要对正跑道右边,中段要用侧滑法修正…… 正当张志宏考虑如何修正侧风时,无线电里也传来了指挥员的具体指挥: “112,刚才复飞动作很好,很及时。不要紧张,好好想一下动作,第二次着陆要作好。” 今天的飞行指挥员是刘大队长,高高的个子,黝黑的皮肤,有棱有角的脸庞给人以坚定沉着的感受。他先从精神方面安慰了一番,要知道,飞行员经过一次复飞后,一般精神上都会紧张。接着进行了具体指挥: “现在地面右侧风90度,风速六到八米,要作好修正侧风的准备。四转弯进入不要太早,改出要早一点,向右带一个角度下滑,下滑中要用侧滑修正。112听明白了吗?” “112明白!” 张志宏回答的声音洪亮而又清晰,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在侧风情况下着陆,飞机相对于地面来说,位置会向一边偏离,在飞行中称为“偏流”,偏离的角度,叫“偏流角”,所谓修正,就是要向偏流的反方向给飞机一个角度,这个角度就叫“修正角”。只有“修正角”等于“偏流角”时,才会制止飞机的偏离,使飞机保持在正常的下滑轨迹中下滑。 根据飞行原理介绍,修正侧风的方法有三种:位置修正法、角度修正法、侧滑修正法。 位置修正法就是将飞机的位置摆在侧风来向的一边,随着飞机的前进,慢慢被风吹到正常的位置。但是飞机长时间在跑道的一边下滑,对飞行员来说,精神上是个负担,总觉得不对着跑道下滑,心里没有底。而且飞机的位置到底偏离多少,没有精确的数据,只能凭估计,取出一个大概的位置。 方向修正法就是将飞机航向向风的来向对一个角度,这个角度的大小等于“偏流交”,可以由地面领航员计算出来告诉飞行员。但是飞机在下滑中始终带一个角度,在拉平以后如不及时修正,飞机就会带交叉角接地,弄得不好就会偏出跑道。而且在拉平的过程中修正方向,也是很不安全的。 侧滑修正法就是保持飞机在正常的位置下滑,飞机也不和跑道有交叉角,只不过要使飞机产生侧滑来修正侧风。当“侧滑角”等于“偏流角”时,飞机就不会偏离正常的下滑轨迹。但是在侧风比较大,“偏流角”比较大的情况下,由于受飞机性能的影响,就是达到最大的“侧滑角”时,也不能抵消“偏流角”。 侧滑并不是飞机特有的现象,在地面上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打方向盘急转弯时,汽车由于受惯性的影响,不是很顺畅的转弯,而是要向反方向横着滑去。这种现象就类似于飞机的侧滑。但虽然运动的形式一样,但产生的原理不同。汽车的侧向运动是由于惯性而引起,而飞机的侧滑是由空气动力而引起。 飞机的侧滑有时可以帮助飞行员,有时可以危及飞行安全。 飞机在空中转弯时,飞行员操纵飞机都是杆、舵一致,也就是如果要向左转,就向左压杆,同时蹬左舵。但是在作侧滑时,飞行员在操作中,杆和舵的方向是相反的。如向左压杆,为了制止飞机向左转弯,同时要蹬右舵,这时飞机虽然有左坡度,但不向左转弯,而是作直线运动,这就是侧滑。 指挥员已经把修正侧风的全部方法都告诉了张志宏,至于能不能奏效,就看张志宏如何操纵了。 张志宏的想法完全符合指挥员的提示,飞机又到了接近四转弯的位置,张志宏有意的推迟了四转弯的时机,使飞机在改出四转弯时对着跑道的右边下滑。对好下滑点,调整好速度,两眼紧盯着飞机方向。当飞机的位置快接近跑道延长线时,张志宏提前作了侧滑动作,向右压了一点杆,同时蹬上左舵,飞机开始横向运动。 由于飞机的纵轴与气流的来向不一致,进入飞机进气道的气流受到了阻挡,不是很流畅,发动机发出了呼呼的响声,好像一个患有哮喘病的病人在呼吸,使人听着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蹬出的左脚上有一种巨大的力在往回推,使张志宏很难蹬住左舵,稍不注意,蹬出的左舵就会松开。 蹬住,松开,松开,蹬住,反复的动作,使飞机出现了左右的飘摆。 指挥员对飞机的飘摆现象看得一清二楚,及时进行了指挥: “蹬住舵,注意方向。注意速度,油门不要小。” 从张志宏第一次没有落下来,复飞后,机场的气氛就已经紧张了起来,大家在地面都看到了着陆条件,能见度在变坏,侧风的角度大,风速大,对一个学员来说,存在着很大的困难。从这时开始,中队以上的干部都来到了塔台上,一是观察动静,二是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其他的人员听到飞机复飞的声音,也都从休息室跑了出来,站在外面观看。所有的人都为张志宏捏了一把汗。 由于张志宏在作侧滑时,没有始终蹬住左舵,飞机在“偏流”的影响下又偏向了跑道的左边,张志宏虽然尽力作了修正,飞机的位置是到了跑道延长线上,但飞机又向有带了一个很大的角度。这时飞机的高度已经很低了,要想修正过来,也来不及了。 “加油门,复飞!” 指挥员看到飞机又带着很大的角度,已经没有正常着陆的条件了,又果断的下达了复飞的口令。 飞机再一次腾空而起。 两次没有落下来,两次复飞,机场上紧张的气氛有增加了几分,张志宏的心情也有些紧张起来,对自己能不能顺利着陆,在信心上开始有了些动摇,难到贺新明的悲剧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吗,想到此,他感到头皮有点发麻,身上也冒出了冷汗。 第43章 他虽然并不怕死,在参军时就做好了随时为祖国献身的准备,但是现在还太年轻,好多事情还没有去做,而且也不是在战场上,死的不值。求生的欲望使他又想到,飞行员在空中,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地面,其他别无选择,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还不能失去信心。前两次虽然没有落下来,但他已经找到了原因,第一次是对侧风的估计不足,第二次是修正的方法不得力,相信只要克服前两次存在的问题,第三次一定会落下来。 到底能不能落下来,信心和实际是有差距的。 第六十一章沙漠风暴(三) 地面的能见度还在继续变差,已经小于10公里了,太阳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昏昏暗暗连月亮都不如了,这预示着沙漠风暴就要到来了。 张志宏已经复飞了两圈了,再落不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能见度如果小于六公里,在航线上就会看不到跑道,看不到跑道,对一个学员来讲,不但不能正确的建立航线,还可能会迷航。 可是侧风的影响确实是超出了学员的技术水平,如果再落不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开始出现在塔台指挥班子的头脑里,特别是指挥员的头脑里。 塔台上,中队以上的干部已在商讨方案,有的人也在紧急的做着各种工作。 如果还落不下来,第二种方案无非有两种,一是到备降场着陆,二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跳伞。 对于去备降场,气象员也了解了周围机场的天气情况,离本场最近的机场是14号机场,但那里因为处于风暴的上游,早已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其他机场虽然天气比较好,但离本场的距离比较远。 领航员计算了飞机的剩余油量,张志宏的飞机已经留空时间很长了,所剩油量已经不多,就是到最近的机场也去不了了。 为了保证飞行员的生命安全,最后一招就只有跳伞了。 这个问题已经在指挥员刘大队长的头脑里反复出现过多次,指挥飞行员跳伞,将预示着本大队出了一次二等事故,对大队的工作业绩会受到影响,特别是自己在指挥岗位上。奇*shu$网收集整理更重要的是将损失一架飞机,这是国家的财产,价值几十万,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但是毛主席说过,世界上第一宝贵的是人,有了人什么样的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这些个人得失和经济损失比起飞行员的生命来有算不得什么,在人机不能两全的情况下,保证人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可是跳伞就一定能保证安全吗?在场的老飞行员人人都清楚,每年上级都有一些事故通报,跳伞出现意外的事例不在少数。 首先,在战斗机上跳伞,是由一发弹射弹将飞行员弹出飞机的。弹射弹安装在飞行员的座椅上,在跳伞时,飞行员只要双手推动座椅上的弹射把手,就会点燃弹射弹,将人和座椅一同弹出飞机,两秒钟后,飞行员和座椅自动脱离,座椅脱离时拉动开伞拉环,使降落伞打开。 但是,在炮弹点火弹射的瞬间,飞行员身上将要承受8——12个正载荷,虽然时间只有12%秒,但弹射时如果飞行员的姿势不正确,就足可以使飞行员受伤。意外跳过伞的飞行员颈椎和脊椎骨折的比比皆是。 就是跳出了飞机,也可能会遇到伞打不开。有一个事故通报中说,飞行员跳伞后,降落伞没有正常打开,人像石头一样在空中往下掉。由于瞬间超大载荷的影响,开始阶段飞行员处于半昏迷状态。等到清醒时,发现伞没有打开,想用手动拉环打开伞,在身体快速下降中,就是没能找到开伞拉环,最后人掉在了地上,摔成了肉饼。在事故的现场,当人们看到他胸前被撕开的皮飞行服时,可想而知,在空中他是多么的焦急,使出了多大的力。 所以跳伞也并不是十分安全的,但是这是飞行员保全生命的最后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对空中的张志宏来说,并没有想那么多,去备降场他没有准备过,教员也没有提起过,因为这是航校,又是本场飞行,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复杂的情况。跳伞也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飞行员,怎么能轻易把自己心爱的飞机扔掉呢?至于会带来那些不良的后果,他见所未见,也闻所未闻,也想象不到。 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第三次的着陆中能克服前两次存在的问题,把飞机安全的降落在跑道上。 在三边的航线上,他看到跑道已经变得漠漠糊糊了,这说明能见度已经变得很差了,再落不下去,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到那时可怎么办呢? 说是想到了什么,其实飞行员在空中是不会想到很多的,特别是在只有几分钟的起落航线上,在动作繁忙的情况下,有些危险的情况只能是事后的害怕,也就是后怕。但是关键的动作他还是想到了,那就修正侧风,保持方向。 飞行员在空中的动作,很多是处于本能,有些是人的本能,有些是职业的本能。就像一个人在遇到外来的攻击时,会躲闪,会举起手去阻挡,至于对方攻击的工具是刀还是棍棒,能否使手臂受伤,都来不及考虑。这就是人的本能,是防护危险的本能。 一个汽车驾驶员,在遇到障碍物,有相撞危险时,会紧急打方向盘避让,也会急刹车。这就是汽车驾驶员的本能,是职业本能。技术越熟练,这种本能就越强。 对于一个驾驶飞机的飞行员来说,和汽车驾驶员的情况一样,人的本能和职业的本能都使他要把飞机操纵好,张志宏正是处于这种情况。 “112襟翼全放!”张志宏放好了大角度襟翼,向塔台报告后,准备进入四转弯。 听声音,洪亮而有力,显得沉着而坦然。 “可以着陆。注意四转弯进入时机和方向。”指挥员抓住关键动作提醒张志宏。 “112明白!” 这次着陆,指挥员刘大队长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要方向偏差不是很大,就要指挥着陆,就是飞机偏出跑道,也不会出现大问题。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上,机场周围没有太大的障碍,就是飞机偏出跑道,也就是一个三等事故,飞机修一修还可以继续飞,实在不行,就指挥跳伞。 按照最坏的打算,他已经让训练参谋通知停在塔台下的各种救护车辆,起动好发动机待命,随时出动执行抢救任务。 刘大队长两眼紧盯着张志宏的飞机,手中的话筒放在嘴边,随时准备发出指挥的口令。 塔台下面也有几十双眼睛紧盯着张志宏的飞机,在心中暗暗为他加劲,都希望这次的着陆能够成功。 第六十二章沙漠风暴(四) 张志宏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把进入四转弯的时机再往后延长了一些,当飞机快接近跑道延长线时,他才开始压坡度进入四转弯。改出转弯时,他把飞机对在跑道右侧的备降道上,在位置上留出很大的余地。 改出四转弯后,尽管飞机还在跑道延长线的右侧,但他就已经开始压杆,蹬舵,试探性的用侧滑修正法修正方向。他知道赶早不赶晚的道理,如果下降的后半段飞机还在跑道右侧,只要松一下杆,减小一点蹬舵的力量,飞机在风的作用下,很快就会回到跑道中间来。 但是事与愿违,本来还在跑道右边下滑的飞机,由于“侧滑角”偏小,顷刻间便被吹到了跑道中间,如果再继续下去,便会重导前两次的覆辙。 要知道,现在的风速是8——10米,而且是侧风,这就相当于每一秒钟,飞机的位置就要向左偏移8——10米,尽管作了侧滑修正,但是几十米的距离,也用不了几秒钟。 必须增加修正量,张志宏乘着飞机还没有跑到跑道的左边,又增加了右坡度,蹬左舵的力度也加大。飞机的发动机发出“呼呼”的声音,好像跑百米的运动员跑到了终点,在大口的喘气。 人都有个特点,两只胳膊向反方向运动,活动的范围大,也觉得舒服。比如右胳膊向左运动,活动范围可以达到90度以上,如果向右运动,活动范围可能只有10多20度。 这个特点带到操纵飞机上,体现也非常明显,在飞机上都是右手握驾驶杆,向左压杆时觉得很顺,也很舒服;向右压杆,就觉得很别扭,很不舒服。因为向右说是压杆,其实是在扳杆,向手心的方向使劲为压,向手背的方向使劲为扳,这是人们的习惯叫发。 现在张志宏为了修正右侧风,正是向右压杆,向左蹬舵,手脚不协调,更使他感到不舒服。但是为了修正侧风,不舒服也得坚持。 “注意速度,保持好下滑点。” “压住杆,保持好方向。” 对于关键动作,指挥员在不间断的实施着指挥,看到飞机稍有变化,立即提醒空中的学员。 休息室外,观望的人群寂静无声,有的大张着嘴,显得惊恐,有的紧握着拳,在暗暗使劲。 陈大壮又不自觉的拿出了表演特技的动作,右手紧握着拳,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腿抬起来,在空中晃荡,大家知道他在替张志宏作压杆蹬舵的动作。尽管动作很滑稽,但此时大家却笑不出来。 林超双手紧握着拳头,在胸前上下晃动,像是在为张志宏加油助威。 马教员心情更加紧张、不安,这是他的学员在天上,他长不得张出一双翅膀飞进张志宏的座舱,替张志宏把飞机操纵下来。 程志站在那里,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在默默的思考着什么。 第44章 张志宏在空中费力的操纵着飞机,视线除了紧盯着下滑方向外,还要兼顾下滑点、速度、高度。握驾驶杆的右手用里的向右扳着驾驶杆,由于不习惯长时间使用一个姿势,右臂感到有点僵硬。 更难受的是,蹬出去的左脚由于受方向舵舵面所承受气流的冲击,有一股很强的反弹力,不自觉的想收回来休息一下,要用很大的毅力去克服。 他知道,第二次没有落下来的原因,就是没有蹬住舵,使飞机的方向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所以这一次无论多困难,都要坚持住。 他感觉左腿有点发酸,手向右使劲,腿向左使劲,身体也像在拧麻花。 飞机继续向下降落,由于张志宏坚持住了修正侧风的动作,飞机基本保持住了方向。 200米,150米,70米。 飞机在一点点的下降,已到了转移视线看地面的高度。张志宏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方向,还好,但是还不能放松。 “看好地面,收油门,拉杆。”指挥员开始具体指挥张志宏的着陆动作。 张志宏一边向后拉杆做着陆动作,眼睛的余光还在时刻关注着方向,飞机还有向左偏移的趋势,压杆蹬舵的修正动作还要继续保持。 但是飞机是不能带着坡度接地的,飞机在带坡度的情况下,是向一边倾斜的,倾斜的飞机两个机轮不在一个平面内,接地时会造成一个轮子先接地,飞机的重量集中在一个轮子上,加上飞机接地时的冲击力,有可能使起落架折断,还可能使下沉一边的机翼擦在跑道上,造成大的事故,所以飞行员要在飞机接地的瞬间将飞机的坡度改平,但是这个时机是很不好掌握的。 飞机已经进入了跑道,位置仍然在跑道上,随着收小油门,飞机在均匀的下降。张志宏一边听着指挥员的指挥,一边向后拉杆。 “拉一点,再拉一点。” 飞机快速的前进,跑道快速的向后掠去。 “改平坡度。注意方向!” 随着指挥员的口令,飞机重重的落在了跑道上,机轮与跑道摩擦,冒出了两股青烟。尽管张志宏在指挥员下达“改平坡度”的同时,已将驾驶杆扳回了中间,但由于飞机反映的延迟性,飞机还是一个轮子先接地。张志宏感觉到了两个轮子一前一后的接地,飞机左右摇晃了一下。 “放前轮,刹车,保持方向。” 虽然飞机已经落在了跑道上,但是指挥员的指挥毫不放松,因为只要飞机不停稳,还会有出现问题的可能,越是到最后,越是不能麻痹。 飞机终于平稳的停在了着陆线,随着飞行结束的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指挥员刘大队长放下了手中的话筒,长长的出了一口粗气,塔台上其他的中队以上干部也都放松了紧绷的弦,陆续走下了塔台。 张志宏享受了一次首长待遇,救护车开到着陆线将他接回到休息室。看到张志宏安全回来,大家异常高兴。 陈大壮抱起了张志宏,在地上转了一圈,嘴里不停的说着: “张志宏,你真了不起,张志宏,你真伟大。” 林超也过来祝贺。 马教员也过来拍了拍张志宏的肩膀,说: “112,真行。” 大家的祝贺和赞扬弄得张志宏很不好意思,只能傻呵呵的笑着,嘴里连连说着: “还是教员教的好,全靠大家的帮助。” 他也知道大家在为自己担心,顿时一股暖流涌上了张志宏的心头,这就是阶级情,这就是战友情。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候,狂风也开始肆虐起来,它好像对年轻飞行员的成功愤愤不平,更要加劲施展它的威风,考验一下空军战士。 第六十三章沙漠风暴(五) 真正的沙漠风暴来临了。 狂风呼啸着,大把大把地把沙土撒向空中,浑浊的空气遮天闭日,黄乎乎的天上已经看不见太阳,好像被肆虐的风暴吓得躲了起来。 天地一片昏暗,还不到中午的时刻,却像已经到了黄昏。 地面能见度变得极差,10米之内已看不清任何东西。 好悬啊,幸亏张志宏落了地,不然就完了。 沙石在大风的裹挟下,像急速行军的千军万马,急匆匆的从一个方向来,又急匆匆的向另一个方向去,一路上发出震人心扉的怪叫声。 幸亏在空旷的机场上没有参天的树木,又是在遍地不长草的大沙漠上,不然,这种声音将会更厉害。但这也足以吓坏一个胆小的人。 来过沙漠的人,特别是见过沙漠大风的人,都说沙漠是“遍地不长草,风吹石头跑”。没有来过沙漠的人对“不长草”的说法,都可以理解,干旱无水,不适合植物生长。但石头怎么能被风吹跑呢?不身临其境,是想象不到的。 地面上,一层一层的沙石在流淌,发出“唰唰”的声音,就像黄河的水,浑浊不清,只是沙土不像水,在流淌中没有滔天的大浪,但迅猛前进的形态却很像水。 沙土在流淌,使夹杂在其中的像鸡蛋一样大小的卵石也在地上向前滚动。 大地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传送带,把无数的沙石源源不断的送向远方,一层又一层,连绵不断,永不疲倦。 墙角处,土坎旁,沙石受到了阻挡,快速堆起了一座小山,这些沙石刚想歇歇脚,一阵旋风过来,又将它们卷走。旋风过后,后面的沙土又在墙角堆积起来。 空中飞过的像黄豆一样的小石子打在人的脸上,就像无数的马蜂在脸上蜇,使人感到火辣辣的疼。更让人难受的是,弥漫在空中的沙尘几乎挤走了所有的空气,使人呼吸困难,浑浊的粉尘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突如其来的沙漠风暴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空中的飞机虽然平安的落地了,但是地面的飞机仍然受到很大的威胁。飞扬的沙石会吹进飞机发动机的进气道和尾喷管,必须尽快的将进气道和尾喷管的堵盖堵上,不然沙石吹进去,在下一次开车时就会打坏发动机的涡轮叶片。保护飞机外表的蒙布要盖好,不然快速流动的沙石会划伤飞机表面,特别是有机玻璃制成的座舱盖,如果划伤,就会影响透明度,就会报废。 更主要的是,飞机在大风的吹动下,机翼上也会产生升力,在升力的作用下,飞机会变轻。别看几吨重的飞机,也会被大风吹翻。必须用铁练将飞机固定在地面上。 这些工作是每次飞行后都要做的。在平时,做这些工作都是些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在这么大的风速的情况下,连人都站不稳,做这些工作就变得相当困难。 地勤人员已经将飞机用牵引车拖到了机窝里,正在与狂风抢时间。为了加强地勤人员的力量,刘大队长命令在场的所有人员到机窝去帮助地勤人员保护飞机。 停放飞机的机窝就在机场滑行道的旁边,距离休息室不到200米。可是这么短的距离,要走到那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强大的风力使人站立都很困难,顶风前进更是难上加难,弥漫在空中的沙尘使人睁不开眼,粉尘抢的人不敢呼吸。 没有防护工具,有人拿出了飞行用的衬帽拴在头上堵住口鼻,有的把手套捂在嘴上,解决呼吸问题。 看不见机窝,大家只能凭借对周围环境的熟悉程度,盯着脚下的地面,摸索前进。 为了抵御风的阻挡,也为了不走失迷路,大家排成一路,一个跟着一个,弯着腰,低着头,侧着脸,顶着狂风前进。 有时前面的人会被风吹得倒退几步,后面的人立即顶住他的腰,使他不再后退。有人被风吹倒了,走在前面的人回头拉他一把,使他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进。 大家你帮我,我帮你,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前进。 地上流过的沙子灌进飞行靴的靴筒里,大家来不及倒出,坚硬的石子硌得脚难受,增加的重量也给前进带来了困难。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机窝。 机窝里,地勤人员还在奋战。他们将帽子用细铁丝拴在头上,用来堵口鼻,解决关键的呼吸问题,正在用力的往飞机上盖蒙布。 庞大的飞机在狂风轻微晃动,机翼上下抖动,好像随时都要飘起来。地勤人员已经用铁练将飞机固定好,堵好了前后堵盖,就剩盖蒙布了。 今天蒙布好像特别不听话,在大风的吹动下,像鼓足劲的船帆,很难把它套在飞机上,刚把左边的机翼套上,等到去套右边机翼时,左边又被风吹了下来。如此左边,右边,反来复去,就是不能如意。 飞行人员的到来,增加了不少的生力军。大家分散在每架飞机上,在机械师的指挥下,每人拉住一边蒙布,费力的套在飞机上,中间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像一个特大的面包。没有人拉住的地方,在风的吹动下,蒙布边沿用力的拍大着机翼,像搁浅在沙滩的鱼的尾巴,上下摆动,发出啪啪的声响。 为了防止蒙布再次被风吹下来,陈大壮、林超等几个人上到了飞机上,爬在机翼上,用身体压住蒙布,张志宏和其他地勤人员赶快拴上布带,将蒙布固定在飞机上。 大家采用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方法,一架飞机又一架的盖蒙布。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盖好了每架飞机的蒙布,每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忙碌中,什么也不觉得,现在闲下来了,才觉得嗓子发干,耳朵中也感到堵得慌,用手指掏一下,竟然全是沙子。 第45章 又一场战斗结束了。 飞行加上保护飞机,已经过去了半天的时间,每个人都感到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大家多么想赶快喝点水,吃点东西,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汽车根本无法行驶。还得发扬红军走万里长征的精神,走回去。 风萧萧,路漫漫,呼吸难,腿似铅,经过了艰难的跋涉,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走回了营房。 第六十四章沙漠风暴(六) 到了空勤灶,走进了房子,才彻底脱离了风沙的侵袭。这时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对方的尊容逗得笑了起来。 一个个灰头土脑,身上全是灰尘,头发是黄的,眉毛也是黄的,就像刚从土里挖出来。白色的帽衬套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个脸,奇qisuu.书像枪战片中的一群蒙面人。 没有洗漱用具,大家只能简单的擦把脸,洗洗手。虽然用帽衬挡着口鼻,但是口里还是进了不少沙子,虽然吃饭前多次漱了口,吃饭时还是有沙子硌了牙。 虽然经过了这么多的惊险场面,但是刘大队长还是显得很高兴,在饭堂讲了一番话: “同志们辛苦了!” 听到大队长要讲话,有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大家边吃边听。今天我们和风魔进行了一次较量,我们没有被风魔下倒,我们胜利了。”大家鼓起掌来。 “在这次较量中,表现最突出的是112,在着陆条件超出他的技术水平的情况下,凭着坚强的毅力和坚韧不跋的精神,把飞机安全地操纵到了地面,保证了个人生命和国家财产的安全,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这是他平时刻苦学习飞行技术、钻研飞行理论的结果。飞行中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处理的好,就平安无事,处理的不好,就可能出大问题。 人们都说,飞行员的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说没有就没有了。但是你们也不要被吓住,遇事沉着、冷静,多想办法,困难就一定能克服,问题就一定能解决。今天112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要向他学习。 吃完饭回去,就不安排什么工作了,给大家放假半天,收拾收拾个人卫生。” 得到了大队长的表扬,张志宏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平时学习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要不是自己平时对飞行原理认真研究,在飞行中能以理论指导实践,就不能在今天的大侧风情况下,抓住关键,用各种可能修正侧风的办法,综合修正,使飞机平安降落。 经过这一次的实践,他觉得自己的技术有了长进,得到了不少经验,人也成熟了许多。学无止境,看来多学点东西,并没有坏处。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飞行是自己热爱的行业,要干好,就要多学习。 吃完了午饭,大家回到了宿舍,开始清理个人卫生。从王航医那里要来棉签,掏出灌进耳朵里的沙土,倒出飞行靴中的沙石。大家一边清理,一边比赛,看谁带回来的沙子多。结果都不相上下,每个人都清理出了一碗多的沙尘。 “张志宏,你们家乡这是什么鬼天气,刮风就刮风呗,还扬沙,你看我们带回来的这些沙子,足可以装一小车了。”陈大壮边清理边埋怨。 “我们家乡可不刮大风,这样的天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张志宏反驳着。 “我今天都憋得喘不过起来了,还不知道肺里吸进了多少土呢。” “我也是一样。嗓子眼里像冒火。” “你说,好好的地球,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沙漠?” “这都是人们自己造的孽,不注意保护自己生存的环境,现在尝到了苦果。据历史书上讲,古代这里是山清水秀,牛羊肥美,是有名的丝绸之路,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这都是历史,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今天你的表现确实不错,给我们学员争了光。当时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侧风那么大,能见度也越来越差,心想这下可完了,没想到你小子真能落下来。” “当时我也很紧张,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可后来又想,我们还年轻,今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现在还不是到马克思那里去报道的时候,就豁出去了。头脑冷静了,办法就有了,在刘大队长的帮助下,几乎把学过的知识全用上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 “看来,飞行中是要多准备一手,我就是不爱学习。” “你说的对,听说以后的飞行的课目越来越难,光靠模仿能力是不够的。出了航校,好多东西也没有人去教你,就靠自己去摸索,要是不多学点知识,遇到问题就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两人边洗澡边聊,都觉得有收获。 屋外的狂风还在怒吼着,沙砾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啪啪直响,不知道这千军万马什么时候才能过完。虽然在屋里,外面的灰尘还是从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尘土味。 地面上、窗台上、桌子上、床铺上,所有的地方都落满了灰尘。说是收拾个人卫生,但现在风还没有停,沙还在落,土还在降,收拾了也是白收拾。一切都等待风停了再说吧。 洗完了澡,大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只有坐在那里听风。 张志宏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拿出了记录飞行体会的本子,认真的把飞行中所遇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作为飞行经验的积累。 自从上飞机学飞行以来,张志宏看到教员都有这样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飞行体会,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也学着教员的样子,建立了这样一个心得体会本。现在已经记了大半本,其中有起飞着陆的动作要领,有特技飞行中每个动作的操纵方法,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处理的预案。每次飞行后,他都要记一段,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一次,他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困难,经过了两次复飞,到了第三次才落下地来。这里面有很多的教训,比如第一圈对侧风判断不准,第二圈修正量不够,到了第三圈才落了下来。他要把这些感受全记下来,今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一次就成功了。 将来自己也要带新飞行员,也给他们留下一些经验教训,就像现在自己的教员那样。 天色渐渐变暗,已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了,同样的时间,由于空中沙尘暴的影响,光线更加暗淡。外面的风魔也好像疲倦了,也似乎在人们战天斗的地的不屈精神面前有些灰心,开始灰溜溜的溜走了,大地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六十五章沙漠风暴(七) 1970年3月,大地回春,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在茫茫的戈壁滩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春意。本来就是高纬度的地方,季节的转换比较晚,再加上周围很少绿色,显示不出春天的来临。 尽管自然界中没有春天的迹象,但是在张志宏他们的心里,早已是春风得意,百花齐放。因为在有两个飞行日,他们在高教团的训练将结束,将告别航校,走向战斗部队。 对他们的称呼也将随着航校的毕业而改变,由“飞行学员”而变成“飞行员”,别看只有一字之差,那可是本质的改变。表示他们由战士待遇变成了干部待遇,每个月可以拿到52元的工资。 更重要的是,到部队后,可以执行保卫祖国的任务,赶上好机会,还可以参加战斗,打下飞机,立下战功。 参战立功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当初在赣州“支左”时,就有民航学校去接学员,因为他们“支左”任务比较紧张,没有去成。虽然没有提前去学飞行,但是大家还是非常庆幸。 现在就要走向战斗岗位了,一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航空兵部队已经来人接收他们了,部队要在他们最后的两个飞行日的训练中,亲自通过教练机带飞,考核他们的技术状况,观摩他们的飞行,算作毕业考试。 来接他们的有两个部队,一个是空军航空兵部队,一个是海军航空兵部队。到底谁去那个部队,都是一个未知数,要听领导的安排。 虽然说每个人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大家的心里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的人想去海军,说是军队排名向来是:陆、海、空,海军排第二;有人想去空军,说是空军比海军大,又比较老,又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斗。 最不愿意的就是留下来当教员。为了使航校的教学力量后继有人,也有个新老搭配,每期学员都要留几个任教。 大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带着命运的安排。 张志宏对去空军还是去海军,到没有更多的考虑,只要不留下当教员,去那儿都行。 航校为了平衡两个飞行部队,避免在人员挑选上出现矛盾,决定以建制为单位,分配到两个航空兵部队。除了个别留校的外,原则上一大队的学员到空军,二大队的学员到海军,在人数上有差距时,做一下个别调整。 这样,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等人就自然而然的分配到了空军部队。 得知这一消息,大家都非常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几个战友没有分开,今后还可以在一起,只有程志有点不太高兴。原来程志的教员向他透露,有可能留下当教员。 他们将要去的部队是航空兵s师,来接他们的是c团的王旭团长,祝耀祖政委,李干事、刘参谋、萧航医等。其他人大家还都不认识,只有祝政委来接他们,大家感到有些意外。 第46章 祝政委不是在预备学校六大队当政委吗?什么时候到了航空兵部队? 见到祝政委,大家都很高兴,两年多不见了,政委还是老样子。个子不是很高,显得很精干。不太大的脸上长着两只大大的耳朵,小嘴,薄薄的嘴唇,单眼皮,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不停的转动。见到大家,显得很高兴,满脸带着笑容。 大家围住他问长问短,对于他的调动,大家不便多问,最关心的还是留下来的那些战友的命运。 “政委,这几年都好吧?” “政委,我们那些战友都转校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问个不休。 “大家不要急,我一个一个的告诉你们。”祝政委明白大家想知道什么。 原来张志宏他们第一批转校后,不久,其他的航校又需要学员,符合条件的大部分都转了校,剩下小部分政治条件和身体条件不符合要求的,分配到别的空军部队改做其他工作,预备学校也就撤编解散了。 祝耀祖不想到其他部队,觉得没有发展前途,就通过上层的关系,调到了航空兵部队。现在有回过头来,到航校来接过去的弟子。 对于张志宏他们来说,这是个巧遇,但对祝耀祖来说,这是必然,因为现在各个航校训练的学员都是从预备学校出去的,都是他的弟子。 程志看到祝政委来接飞行员,像发现了新大陆,觉得到部队有了希望,可以让祝政委给学校说一说,不要留他当教员,把他也带走。 程志家在北京,是一个干部子弟,所以在预备学校时就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父亲是长征时期的老红军,现在是军内的一名高级干部。母亲也是红军,也是部队的一个团级干部。父母亲对他的希望,就是能在部队有所发展。 因为航校对一个军人的发展毕竟有局限性,最高升到校长,也只不过是个师级干部,而且航校比较少,校长的位置也就比较少。不像航空兵部队,编制大,岗位多,又是战斗部队,升迁的机会多,顶上也可以到军队的最高将领。 其实祝政委来之前,已经和程志的父母亲通过电话,对他们的想法略知一二。祝耀祖是什么样的人,是最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人。特别对他上面的首长,不需要过多的交代,只需一个暗示就行了。 当程志找到他时,就满口应承: “小程,你放心吧,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到部队谁到部队,你不说,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带走。听说你飞的很不错,我们部队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隐瞒了首长暗示他的实情,他要让程志感到是他在关照他,这就是政工干部的工作艺术。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前途也掌握在程志父母亲的手中。 在祝政委和校方多次的交涉下,特别是搬出了上级“首长的意思”这一“尚方宝剑”后,校方答应放程志到部队,只是有些惋惜,没能留住这棵好苗子。 部队的考试只是走过场,那么多的学员,只有王团长一个飞行干部,根本带不过来,只能按照航校的介绍,按照上、中、下的技术水平,抽查了几个人,就算考试结束,其实还是连锅端。 除了留下几个人当教员外,其余的全部接走,可就是这样,s师也只接走了18个人。考虑到海航部队需要大量扩充,给他们20多人,算是对他们的照顾。 第六十六章沙漠风暴(八) 这18人中有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程志,还有大鸡、小猫、大姑娘、骡子等。大家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熟悉了,各种外号也就应运而生,有的人外号叫的时间长了,到把真实姓名忘记了。张志宏因为是甘肃人,就叫老甘;陈大壮是四川人,又长得矮胖,大家叫他小锤子;林超是广西人,都叫小老广;程志叫驴子,是因为他个子比较高,说话时常把女人叫成吕人,吕和驴的音进似,所以就叫他驴子;有一个同志因为脖子长得细长,就叫大鸡;叫小猫的是因为脸型圆圆的,非常像猫脸;大姑娘说话慢声细语,做事优柔寡断,像个女人;骡子本身没有多少特点,只因为姓罗,就叫成了骡子。 当时正是大唱革命样板戏的年代,有一出京剧叫《沙家浜》,说的是新四军的伤病员养伤的故事。有十八个伤病员,戏里叫十八棵青松,因为接到的飞行员也是十八个人,所以祝政委戏称他们为十八棵青松。 1970年4月,大家告别了使他们成长的航校,告别了茫茫的大漠,又登上了东去的列车,向新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大家围着王团长、祝政委他们问长问短,都想多了解一些部队的情况。部队是他们向往的地方,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诸如飞什么飞机,训练什么课目,有没有仗打等等,都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听到团长、政委讲述部队的事情,旁边座位上的同志都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了团长、政委坐的地方。 团长简单的介绍了部队的情况。他们要去的s师现在有三个飞行团和一个夜航大队,三个昼间团分别叫b团、c团和d团,主要飞白天,当然也训练夜航,叫白天能打,夜间能走。夜航大队则主要飞夜间。 他们到部队后先到c团,c团是部队的训练团,不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飞的还是米格型飞机,跟航校高教团飞的是同一机型,只不过在技术性能上有所改进,叫比斯飞机,是抗美援朝后期投入战斗的飞机。 到c团的主要任务是巩固和提高航校训练的内容,再飞一些对空中目标的模拟攻击,复杂气象课目,达到两种气象的水平。然后再到b团或d团改装新型的亚音速战斗机,在达到四种气象后,才成为一个真正的飞行员。 “所以,你们的道路还很长。”王团长介绍完后,祝政委接过了团长的话题: “你们现在是飞行员,但还不是战斗员。我们部队要的是战斗员,是能够执行各种任务的飞行员。不要以为航校毕业了,就是一个飞行员了,那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更难的课目还在部队,更大的考验也在部队。 你们现在航校毕业了,参军也有四个年头了,一般的兵也就当到头了,但是你们不是一般的兵,是特种兵,飞行是你们毕生的职业。 现在你们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活思想,离家快四年了,你们想家,家里人也想你们,想回家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有的同志岁数也比较大了,20多岁了,家里也想让你们成家,这些都是现实问题,我们做领导的也考虑到了这写问题。 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探家和找对象的问题恐怕要往后放一放了。你们还年轻,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飞行事业上,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们会安排。 按照当前部队的规定,没有飞完两种气象是不容许找对象的,也不容许探亲。” 不亏是政委,有很高的洞察力,政治工作也做得很及时。 此时的张志宏正有这些想法。 找对象的事到不是很急迫,但是却很想回家看一看,而现在正是好时间,火车就路过家门口,只需给一两天的时间,下车回家看一眼,随后再赶回部队也不迟。 自从父亲到航校看过自己以后,他知道奶奶和母亲天天念叨自己,门口只要有车过,就幻想着儿子回来了,总要伸着脖子朝车里张望。 古时候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自己虽然比不上大禹,也两过家门了。但是领导不发话,自己也不好提出了。还没有到部队,就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会在领导的头脑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他还想念着郑萍,她还在农村下乡锻炼,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不知道广阔天地把她锻炼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虽然保持着通信联系,但容貌的变化用文字是无法表达的,真想去看一看。 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奢求,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去探望,更何况只是一个关系比较密切的同学。 这些都是个人利益,领导总是说,个人利益应当服从革命利益,还是想想飞行的事吧。 火车在不紧不慢的前进,车轮和铁轨的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听团长的话语,今后仍然是一个爬坡的过程,有很多的练习要去飞,有很多的新东西要去学,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呢? 有困难到不怕,军人嘛,就是能克服困难,只是训练的进度能快一些,尽快的完成所有的训练任务,使自己尽快成熟起来,达到领导的要求。到那时也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小打算。 “老甘,这个车站不是你家吗,你不下去看看?” 陈大壮的喊声提醒了张志宏,可不是吗,从这里下车,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就到家了。可是不能,军人有军人的纪律,擅自行动是不行的。 “你家就在这里啊?” 陈大壮的话也告诉了王团长和祝政委,祝政委听到后说了一句: “现在不行,部队还等着你们赶快投入训练呢,希望你能理解。” “政委,你放心,我能理解。大家都没有回过家,我不能搞特殊,革命军人就要以大局为重。” 不太善于表达的张志宏在领导面前也说出了几句豪言壮语。 火车经过了短暂的停靠,又继续前进。 再见了,可爱的家乡!再见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再见了,我的爹娘,还有那可爱的姑娘! 张志宏只有在心中默念,一丝丝遗憾和惆怅随着车轮的转动被留在了黄土高原。 第47章 第六十七章百尺高竿(一) 隔壁隐隐约约传来林超和孔繁荣研究对轰炸机攻击的争论声,张志宏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的演习中。演习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新课题,虽然经过了部队的训练,有了一定的技术基础,但是在战术方面,还有很多的新东西要研究,要探索。 到部队后,经过这几年的训练,逐渐由飞行员向战斗员转换,在这个转换的过程中,又经历了不少的磨练,才达到了现在的成熟。 尽管在床上已经躺了很久,但张志宏却毫无睡意,又回想起了到部队后的点点滴滴成长过程。 s师c团驻防在东北某地靠近海滨的一个机场,跑道南端几公里外就是浩瀚的大海。这里空气湿润,气候宜人,比起干燥荒凉的西北大漠来,真有天壤之别。 张志宏等一行18人的到来,立刻给c团增添了活力。前一批到训练团训练的新飞行员已经圆满完成训练任务,分配到了b团和d团,现在c团只有中队以上干部,在等待新飞行员的到来。 说是一个团,人员还没有航校的一个大队多。团下面有三个飞行大队和一个机务大队,机务大队是专门维护飞机的。每个飞行大队应该有三个中队,由于人员不够,有的大队有三个中队长,有的大队只有两个中队长。 张志宏他们18名新飞行员不多不少,正好每个大队六名。事有凑巧,张志宏和陈大壮又分到三大队,而且同在一个中队。从上飞机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两人都非常高兴。 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他们很快的就投入到部队的飞行训练中。由于机种不变,开始阶段的训练内容不变,大家并没有感到和航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环境变了需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特别是这里临近大海,在海上飞行还是有很大特点的。 在陆地飞行,上面是天,下面是地,颜色不同,界限分明,给人有一种实在感。到了海上,就不一样了,天是蓝色的,海也是蓝色的,稍不注意,就弄不清那面是天,那面是海,容易使飞行员产生错觉,特别是飞特技的时候。 虽然开始飞的都是些大家熟悉的课目,但还是先要经过带飞检查,合格后才能去单飞。理由是对大家的技术状况不了解,大家对新机场的地理环境也不熟悉。 起落航线、特技、编队、航行这些都是航校飞过的老课目,大家急于想飞的还是战术课目和复杂气象,因为只有这些课目飞完了,才能由飞行员变成战斗员。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到是安排了复杂气象的训练计划,但是天公不作美,总也没有合适的天气可飞。因为东北每年复杂气象训练的季节只有两个,三、四月份和九、十月份,这两个季节属于冷暖交替,天上多有云层出现,而且云的性质多为层积云,最适合训练复杂气象。夏季多雷雨天气,就是有云,大不分情况也不敢去飞。 他们是四月份到部队的,在飞完一些巩固提高的课目后,早已错过了复杂气象的天气,只好等下一个复杂气象的季节了。 最不适应的还是飞的少,不像在航校,每期学员到后,都是赶进度,只有天气好,几乎都是飞行训练。到部队后,军事和政治有一定的比例,虽说是7:3,但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安排的是飞行训练,却因天气不好而飞不上;安排的是政治教育,却是一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阴差阳错,飞行训练的时间自然就会少。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进行了好几年,工厂停工停产,军工企业也不例外,飞机的配件生产不出来,飞机的定期检修完不成,这都造成了飞行部队训练器材的短缺,训练进度的延后。虽然毛主席号召“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但是耽误了的东西,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的。 部队的各级领导也没有办法,只好按部就班,打打停停,以保持技术为主,进行一些训练。 虽然在不飞行的时候,组织一些理论学习,技术研究之类的活动,但大家觉得还是政治多于军事,大部分时间坐在宿舍里学习,好像又回到了预备学校的时期,那真是一个可怕的时期。 政治教育虽然还是以“两报一刊”社论为主,但现在又加了新的内容,在空军部队掀起了学习林副部长的高潮。 林副部长叫林立果,是副统帅的儿子,任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据说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比张志宏他们大不了多少,就当上了部长,比经过战争考验的老家伙都厉害,是当代的“天才”。 祝耀祖政委在学习动员时显得很激动,眼里还含着泪花: “林副部长能被首长派到空军来,是我们空军战士的光荣,林副部长小小的年纪,就能担当如此重任,是一个‘天才’,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自感不如。我们一定要好好向林副部长学习,学习他献身空军事业的精神,学习他勇挑重担的魄力……” 讲到最后,简直是唾沫飞扬。到底有什么样的英雄事迹,值得大家学习,除了聪明、能干、年轻、有魄力外,却找不出多少。 那时雷锋、欧阳海、刘英俊的英雄事迹已深入人心,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不知出于什么理由,空军要树立自己的典型。 学就学吧,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大家不飞行时,就捧着一本小册子,有一个人在念,其他人坐在那里听。念完了,就联系自己的思想实际座谈讨论。 其实除了中队以上干部岁数稍大一些,张志宏这些新飞行员还都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思想比较单纯。但不联系思想实际就说明学习不深入,教育没有效果,只好东拉西扯的联系。 有的联系想家,林副部长一心扑在革命上,自己还想家,和林副部长比起来,太不应该了。 有的联系有怕苦怕累的思想,林副部长为了空军的建设,呕心厉血,自己和他相比,真是太渺小了。 尽管都是心口不一,但是祝政委听了却很满意,这些都体现了教育的成果,向上汇报有了内容。 学习中,三大队副大队长是最激动的一个,也被认为是联系实际最好的一个,被树为学习的典型。他痛哭流涕的检讨自己,不惜把各种丑陋的话语加在自己头上: “学了林副部长的事迹,真使我受益匪浅,看人家林副部长,为了空军的建设,贡献出了一切。自己却为了没能提升为大队长而闹情绪,和林副部长比起来,真是猪狗不如。” 生活在平淡中度过。 第六十八章百尺高竿(二) 在空军部队,飞行员对每天天气的情况比任何人都关心。农民是靠天吃饭,飞行员也是靠天吃饭,不同的是,农民希望风调雨顺,飞行员则希望晴朗天气或有云无雨。 早晨起来,大家看到天空万里无云,空气清晰透亮,真是一个好天气,但是却没有安排飞行,未免觉得可惜。 上午仍然是政治学习,在炎热的三伏天,坐了一上午,大家都感到很难受。 不飞行时,每天有一小时体育锻炼,夏天,不太适合操场运动,离海边又近,在这段时间,团里便安排游泳训练。一方面锻炼了身体,另一方面,也学学海上救生的本领。因为部队在海边飞行,要是意外跳伞掉在海里,得有海上救生的本领。 下午安排游泳训练,这是张志宏他们到部队后第一次到海边。虽然飞行时在空中看到过海,那是远距离看海,只看到海的轮廓,海天茫茫,无边无际。但是近距离还没有看到过。 人都说大海有广阔的胸怀,可以包容一切,大海中有丰富的资源,可以无私奉献,大海有汹涌的波涛,可以冲刷掉污浊。平静时,仿佛一块刚刚烫过的厚蓝布,整齐的铺在那里,显得静谧、温柔;狂怒时,像一只猛兽,巨浪滔天,势不可当。 但是,大海到底是什么样,还没有见过。 吃过午饭,大家换好游泳裤,带上救生器材,向海边走去。在海边飞行的部队,在降落伞中都有一只橡皮船,供飞行员跳伞后降落在海上时用,飞行时,还要身穿救生背心。有这些装备,游泳的救生器材就是现成的,不太会游泳的,有的带着橡皮船,有的带着背心。 十八棵青松都不是海边长大的,全都没有见过海。到了海边,就被大海的壮丽景象惊呆了。 碧蓝的海面上,滚动着一排排雪白的浪花,巨浪像一道道绿色的山岭,岭脊上顶着白色的浪峰,恶狠狠地向岸边扑来,砰然一声,随着一阵雷鸣般的轰响,炸起了几米高的水花。接着,扑上岸来的浪涛,又拖着白色的身子,在咝咝的叫声中徐徐向海里推去,重新积聚力量,等后面的大浪涌上来时,再次跃身而起,向岸边扑来。 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使人听后毛骨悚然。 他们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陈大壮虽然是在嘉陵江边长大的,水性很好,也不敢贸然下水,像张志宏这些到了航校才刚刚学会游泳的旱鸭子,就更不敢下了。 老飞行员们早已经过了大风大浪的锻炼,一个个向大浪中扑去。在他们的带动下,有些胆大的,也向水中走去。 张志宏试探着走近海边,看似离水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一排大浪扑来,将张志宏打倒在岸边,还没等他爬起来,回抽的巨浪就将他拖进海里。没有任何准备,第二排大浪又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整个人便被淹没在海水里。苦咸的海水呛进嘴里,随着呼吸又流进胃里,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48章 既然已经到了海里,也就没有什么顾虑,顺势手脚并用,游了起来。 真正到了海里,并不像在岸边那么可怕。海水中含有大量的盐分,浮力比淡水大,只要手脚轻轻一动,人就会浮在海面上,只不过要躲开浪峰,调整好呼吸。 在大海中游泳,特别是在大浪中游泳,真有点像毛主席说过的,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感觉。随着一排排海浪的起伏,人一会儿被推上浪尖,一会儿被抛入浪谷,就像驾驭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 有的人在游泳,有的人在练习上橡皮船,有的在海浪中嬉戏打闹,大家就像一群出笼的小鸟,尽情发挥着年轻人的活力。 张志宏从林超手中要来一只橡皮船,也想练一练上船和划船的动作。飞机上用的橡皮船有近两米长,六十多公分宽,四周是气囊,充好气后就像一个浴盆。两只船桨像潜水员的脚蹼,套在两只手上,可以划船。 别看是一只小小的橡皮船,如果不得要领,在飘荡的水中,却很难爬上去。在海水巨大的浮力下,很难压下船边,用里稍为不当,橡皮船就会翻过来。张志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未能上去,逗的其他人哈哈大笑。中队长看到后,游了过来指点他。原来橡皮船不是任何方向都能上去的,要从船的尾部往上爬。 船尾相对于其他部位要矮一些,上船时只要将船尾压在腹部下面,两手抓住船两侧的把手,借着两脚蹬水的力量,往上一窜,就爬在了船里。然后翻转身体,人就可以坐在船里。 按照中队长的指点,张志宏很顺利的爬上了船,用两只套在手上的船桨划动橡皮船,感觉真好。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的游泳嬉戏时,在海里踩水前进的陈大壮惊叫起来: “大家快看,那里飘着一个大蘑菇。” 大家顺着陈大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蘑菇样的东西,众人立刻向这个怪物游去。近前一看,大“蘑菇”足有两米直径,通体晶莹剔透,白瑕无疵,像一块洁白的美玉。身上长满长长的触角,有大拇指粗细,两米多长,在海浪的冲击下飘来摆去。 老飞行员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家离远点,那是海蛰,会蜇人的,不要碰它的须子!” 原来,自然界中任何一种生物,都有一种自我保护的能里,海蛰也不例外。别看没有尖利的爪牙,但它的触角就像鞭子,只要扫在人身上,立刻就会出现一道道的伤痕,火辣辣的痛,几天都不会好,在衣服的磨擦下,更是难受。 有一个中队长说,这种东西可以吃,时空勤灶吃的海蛰皮就是用它加工的,捞回去可以美餐一顿。 在老同志的指挥下,陈大壮、林超等人七手八脚的躲开须子,将橡皮船压入水里,推到海蛰的下面,松开手后,橡皮船浮出水面,也将海蛰托了起来,正好装在橡皮船里。大家吆三喝四的把橡皮船和海蛰一起推上了岸。 真大啊,就是常年在海边生活的老同志,也从未见过,大家围住战利品评论着,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第六十九章百尺高竿(三) 观摩了一会儿海蛰,在海里也游了很长时间了,都有些累了,大家喝了些水,冲去口中苦涩的咸味,索性躺在沙滩上做起了日光浴。 海中的沙子在海水的冲洗下干净无比,在阳光的照射下,沙砾暖暖的,躺在上面,就像睡在温暖的火炕上,使人倍感舒服。 退潮了,海水慢慢的退去,海滩逐渐向海里延伸,刚刚还是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地方,渐渐露出了大片的礁石。躺够了的小伙子们向礁石走去,想看看退潮后的大海。 老同志们说,现在正是赶海的好时候,有些在退潮时没有跟随海浪回到大海里的小动物会留在礁石缝隙中。 从内陆来的人从来没见过海,也不知道什么是赶海,大家只好跟在老同志后面一看究竟。 黑色的礁石上,吸附着各种各样的贝类动物,有螺类,外壳旋转着,有的长,有的圆,形态各异;还有一种叫海蛎的贝类的动物,尖硬的外壳已经和礁石融为一体,里面的肉被赶海的人挖走,留下白白的外壳粘在礁石上,光着的脚,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会被划出血口。 除了动物外,礁石上还长着翠绿的植物,不知道学名叫什么,只知道当地人叫海菜。礁石之间残留着一洼洼的海水,水中无数的小鱼小虾在游动,一有动静,立即钻入石缝中。 水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动物,形状非常像军帽上的五星,表面粗糙,颜色有红有黄,像是用水泥做成的,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一动不动,随波逐流,这就是海星。 最美丽的是扇贝,两片外壳像两把打开的扇子,有红的,有黄的,还有黑的,五颜六色,静静的躺在沙石中。 沙石中还有一种叫海蚬子的贝类动物,外壳上有黑白相间的花纹,形状圆圆的,,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水中的小石头。 在老同志的介绍下,大家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海洋动植物。 “这是啥子东西?” 陈大壮发现了一种生物,牢牢的长在礁石的缝隙中,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洁白的“花瓣”随着细浪在摆动,中心不断冒出一串串的气泡。陈大壮想拿起来看个究竟,手刚碰上去,盛开的“菊花”就缩成一团,钻进了石缝中,再也别想抠出来。过了一会儿,它觉得危险已经过去,又从石缝中钻了出来,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一展丰姿。 原来这是一种软体动物,名字叫海葵。 看够了,大家在老同志的指点下开始接收大海送来的礼物,扇贝、海蚬子都是可吃的美味,看到了,就随手拣拾起来。 张志宏、林超、陈大壮、程志等人在一起赶海,拣拾到的东西都交给程志保管。陈大壮和林超和力搬开一块石头,想搜寻有无可拣拾的东西,结果却看到了壮观的一幕。 石头下面躲藏着无数的小螃蟹,这种东西大家在空勤灶已经吃过,都认识,但是没有见过活的螃蟹是什么样的。只见一只只几厘米大的小螃蟹像开水浇在蚂蚁窝里,四散奔逃。有一句歇后语叫“螃蟹过街——横行霸道”,这时真看到了螃蟹横行的状态。圆圆的身体上长满了腿,靠头的两条粗壮有力,尖端像钳子,叫“鳌”,是用来捕食的,后面每边有四条细腿,用来行走。行走时不是头朝前,而是侧身快速移动,很快又钻进了另一块石头下面。 大家追踪着螃蟹的踪迹,将石头一个个搬动,想抓住螃蟹。 陈大壮快速抓住了一只,刚要细看,没想到抓的方法不得当,尖利的蟹鳌夹住了他的手指,怎么也拿不掉,痛的直叫。情急之下,连小螃蟹和手指一起放进嘴里,狠劲的嚼了起来,夹住的手指总算解脱出来,但是被夹的地方却留下了深深的血痕。陈大壮一边嚼,一边说: “龟儿子,想咬我,看谁厉害!” 不过这一下还真品出点味道来,生螃蟹的味道鲜美无比,带着淡淡的海水的咸味。 大家看到他的狼狈样,都捧腹大笑。 “小锤子,好吃吗?”林超看到他有滋有味嚼着生螃蟹,问道。 “真好吃。小老广,你也尝一个。老甘,你也尝一个。驴子,你也尝一个。” 陈大壮为他发现了新大陆而高兴,虽然手指还在出血。他又抓起了几只小螃蟹,分别往张志宏、林超、程志的嘴里塞。这次他吸取了前次的教训,抓时避开尖利的蟹鳌,从螃蟹身体后方抓去, 林超和程志拗不过,也都吃了一个,张志宏躲闪着,终久没有敢品尝。 赶了一会儿海,每个人都有收获,新飞行员把拣拾到的海蚬子、扇贝、小螃蟹送给在部队有家的老飞行员,拿回去给爱人、孩子吃,自己只留下一些好看的扇贝壳、海螺壳,拿回去玩。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也游够了,玩够了,准备收兵回营。 这时候大家想起了从海了捞上来的大海蛰,是不是被晒死了。到了放海蛰的橡皮船前一看,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本来有两米大小的海蛰变成了不到一米,几乎缩小了一半,长长的须子也变短变细了,橡皮船里存满了水。难道是被晒化了吗?只有冰块才会被晒化,难道海蛰也会吗? 原来这是海蛰的特点,海蛰从海里捕捞上来后,如不用明矾和食盐处理一下,就会化成水,最后一点都不剩。渔民们在捕捞海蛰的季节,捕捞上来的海蛰都要撒上一定比例的明矾和食盐,腌制以后再晾晒,加工成市场销售的海蛰皮、海蛰头等产品。 他们捕捞上来后,并没有做任何加工,所以大海蛰就慢慢的化成了水。如果再不处理,就可能化得一无所有。 尽管如此,还是剩了一部分,足够大家美餐一顿的。 大家带着战利品高高兴兴的返回营地,每个人被海水浸泡后的身上布满了白花花的盐渍,需要好好洗一个澡。 海水浴使大家看到了大自然的美,学到了与风浪搏斗的本领,锻炼了胆量,同时也有了丰盛的收获。这是到部队后最快乐的一天,张志宏的感受最深。 第七十章百尺高竿(四) “复杂气象飞行,起床!” 团值班员的喊声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听到是复杂气象飞行,更是高兴,可盼来了。起床、洗漱、吃饭、进场,这一套程序大家早已熟悉,很快就完成了这些动作。 到了机场,大家看到地勤人员早已按照复杂气象的计划准备好了飞机,飞机全部带副油箱,副油箱全部加满了油。 第49章 第一批飞行的人员开始检查飞机,侦察天气的飞机由先起飞,到空中去看天气。凡是复杂气象飞行,为了摸清空中云的情况,总要先派一架飞机上去,看一看云层的高度、厚度,云中有没有颠簸、静电等情况,避免大批量的飞机上天遇到复杂情况不好处置。 侦察天气的飞行员是张副团长,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飞行员。 “云底高度1500,云厚1000米,云下能见读大于10公里,云中没有静电、颠簸,没有结冰。” 很快,无线电里传来了张副团长的报告。虽然云层不厚,不是一个很理想的复杂气象天气,但是其他条件还是可以的,指挥员决定按照即定的计划实施。 老天爷好像在跟飞行员开玩笑,侦察天气的飞机还没有落地,其他的飞机还没有开车,空中大片大片的云却不知跑到了那里,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家满怀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无不遗憾。 没有云算什么复杂气象,改计划吧。但是飞机全挂着副油箱,而且副油箱里全是满满的油,要是抽出来,几十架飞机,一是工作量太大,二是抽出的油不能再加到飞机上去,造成浪费。只好做一下变通,计划还是复杂气象,人员顺序不变,只是飞机要带上暗舱罩,将正式穿云飞行改成假设穿云飞行,但是不记云中时间。 云中时间,顾名思义就是飞机真正在云里飞行的时间,这是衡量一个飞行员复杂气象飞行经验的标准之一,云中时间越多,说明经验越丰富。新飞行员复杂气象放单飞时,云中时间必须达到三个小时,云中时间少于三小时,尽管带飞次数够了,也不能放单飞。 对飞行员来说,有三个时间是很重要的,一是飞行时间,二是云中时间,三是夜航时间,这三个时间的长短,都标志飞行员的技术水平,也决定每个人技术间断时间的长短,也就是说,能抗住多长时间不上天飞行,而不用别人带飞。 云中时间的积累是很难的,像今天的云层1000米厚,如果飞行高度在3000米以上,就只能是在云中穿上穿下的飞行,每次飞行,只有四、五分钟的云中时间,要积累到三个小时以上,谈何容易。 初期的复杂气象飞行,就是单机穿云图飞行。所谓“穿云图”,就是简单气象的起落航线,飞机从地面起飞,在空中按照预计的飞行轨迹,转一个“8”字形,对正跑道,下降着陆。 由于在云中飞行,根本看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所以保持飞机状态和领航全凭仪表。仪表飞行虽然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动作,比不上特技飞行的大刀阔斧,但是却是一个细致而烦琐的工作,要考验飞行员的细心和耐心。 就拿上升和下降来说,在简单气象飞行时,飞行员只需按照天地线和飞机的相对位置,就可以很容易的保持好上升角和下滑角,因为飞机在天地线上的变化范围比较大,改变一点,就能立即看出来。 但是在仪表飞行时就不一样了,飞机的俯仰全按地平仪的指示来保持,由于地评议比较小,刻度比较密,几度的俯仰角反映在地平仪上,只有火柴杆粗细,再加上仪表的反应总有延迟误差。明明飞机已经到了需要的位置,但地平仪的位置还没有到,等到地平仪反映出来了,飞机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所以飞行员在操纵飞机时要有提前量,要有预见性。动作要细致、柔和,就像大姑娘绣花一样,修正动作要反复多次,不要急于求成。 “穿云图”的飞行,简单的说,就是飞机起飞后,沿着预定的方向穿云上升,到了预定高度,改平飞机,飞够预定时间,转弯将飞机对向导航台,飞到导航台上空时,转弯对向地面领航员计算的航向,称为“背台航向”,飞够预定时间,再转弯进入跑道延长线,对正跑道,下降高度。飞机出云后,再目视着陆。 整个飞行过程,都要严格的保持好飞行数据,特别是磁罗盘和无线电罗盘的指示,在看不见外界的情况下,这就是飞行员的眼睛。 为什么要用两个罗盘才能保证飞机在跑道延长线上呢?这就是两点定位的原理。如果光靠磁罗盘,虽然是对向北,但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北,还不能确定飞机的位置。如果只用无线电罗盘,虽然指针指“零”,也就是飞机是对向机场的,但是在以导航台为圆心的360度范围内,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对向导航台,也不能确定飞机的位置。 只有在两个罗盘的指示都符合要求,飞机的位置才是所需要的位置。比如跑道的方向是南北方向,飞机是由南向北落地,飞机在跑道延长线上时,磁罗盘应当指示360度,无线电罗盘指“零”。如果飞机偏离跑道延长线,假设偏左,如果磁罗盘指示360度,则无线电罗盘指示大于零;如果无线电罗盘指“零”,则磁罗盘的指示就大于360度。 所以必须要把两个罗盘都修正到规定的指示位置,才能使飞机在跑道延长线上,这就是利用两个罗盘定位的方法,也就是两点定位法。 飞机带暗舱罩飞行,就是按照飞机座舱盖的形状,制作一个布帘,仪表训练时,挂在飞机座舱内,遮挡住外界景物,就像房间里窗户上的窗帘,拉上后使房间里的人看不到外面一样。这样就可以人为的制造一种在云中的感觉,使坐在里面的飞行员能排除外界干扰,专心致志的完全按仪表操纵飞机。 假设“穿云图”,张志宏他们这些新飞行员在进入复杂气象课目前就已经飞过,这是仪表训练的一部分。仪表训练是飞行员在进入复杂气象和夜航前必飞的练习,飞不好“仪表”的飞行员是不能进入复杂气象和夜航的。 第七十一章百尺高竿(五) 有了“仪表”训练的基础,飞假设“穿云图”就简单多了,只是按照穿云图的程序在空中转一圈。不过,在下降的过程中,对于两个罗盘的修正要动一些脑筋。 凡是学过两个罗盘定位原理的飞行员,都知道两个罗盘一至时,飞机就在跑道延长线上,但是真正修正起来,往往会出现错误,偏差会越修越大。八五八书房后来,教员给他们教了个死办法,先将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对零,再看磁罗盘,航向指示大,就操纵飞机右转弯再增大,等两个罗盘的夹角相等时,再左转对正,反之则相反。这虽然是个死办法,但是却很奏效。 最让张志宏感到难飞的还是在空域里飞的“仪表”训练,记的第一次飞行是和韩中队长一起飞的。凡是“仪表”飞行,用的都是教练机,和其他带飞不同的是,学员在后舱,教员在前舱。 当飞机起飞对向空域航向后,韩中队长就让张志宏关上了暗舱罩,按照仪表的指示操纵飞机。当暗舱罩把整个飞机座舱盖全部挡住的时候,“仪表”训练的不同点就立刻显现出来了。座舱里光线暗淡,外界的蓝天白云全被挡在了窗外,座舱里只剩下仪表和电门在视界内。 本来是一个简单的直线上升,飞机却不知不觉的带了坡度,磁罗盘也偏离了预计的航向,升降速度表的指针忽上忽下,就是不能稳定在要求的位置。 到了空域里,按教员的口令开始做动作。 “坡度45度,左传180度。” 这是水平转弯,要根据进入的航向,算出改出的航向。向左压杆,形成坡度,看地平仪,正好45度,回杆保持,但当看了一眼升降表,再看地平仪时,坡度却已经到了50度。减小一点,过一会儿,又到了40度,之就是仪表的延迟误差。好不容易坡度正常了,升降表的指示又改变了。一个水平转弯,就把张志宏弄得手忙脚乱。 “下降率15米,坡度30度,左传,航行270度。” 这是一个下降转弯,先按照地平仪的指示,向下推杆,当下降率到12米的时候,停止推杆再向左压坡度,提前反杆,保持坡度。还没等忙完,就听到韩中队长反复的提示声: “下降率,速度。” 张志宏回头一看,下降率已超过了15米。速度也增加了,赶快拉点杆,收点油门。刚修正好下降率,又听到韩中队长的提示: “坡度!” “下降率——速度——航向——坡度!” 如此,韩中队长不停的提示,张志宏不停的修正,就像一个消防队员,扑灭了东边的火,西边又烧了起来,扑灭了西边的火,东边又烧了起来。反来复去,疲于奔命,到了后来,所有的仪表指示全不正常了。 此时,张志宏已是心烦意乱,握驾驶杆的手也僵硬得像一根木棍,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真有交枪投降的想法。 “松一下杆,你休息一下,我来保持。” 韩中队长看到全不正常的仪表指示,知道此时让他恢复到正常位置,已是不可能了,立即接过来操纵,让学员放松一下精神。 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仪表”飞行,有它的质量标准,坡度变化正负3度,升降率变化正负3米,速度变化正负30公里,改出航向正负3度为5分;坡度变化正负5度,升降率变化正负5米,速度变化正负50公里,奇-_-書--*--网-qisuu.改出航向正负5度为4分;坡度变化正负7度,升降率变化正负5米,速度变化正负70公里,改出航向正负7度为3分;超过这些数据,就是2分了。 张志宏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他的标准是5分,可是越想做好越做不好,越忙越乱,以至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50章 张志宏活动了一下手脚,让精神放松了一些,想了想上课时教员讲过的“仪表”飞行的要领,注意力分配要快,要以地平仪为中心,分两个三角反复巡查;操纵动作要柔和,动作要反复多次,取好提前量,轻握驾驶杆。 头脑清醒了,精神轻松了,操纵动作也就好多了。特别是韩中队长已经把飞机修正到了正常的位置,在这个基础上,又重新操纵起来。 没想到“仪表”飞行是这样的难。 经过了多次的飞行,张志宏的“仪表”也过了关。现在飞“穿云图”,就感到轻松自如多了。 张志宏上升到规定高度后,将飞机改为平飞,又往前飞够相应时间,报告指挥员,开始转弯对向导航台。在向导航台飞行的过程中,主要是保持好高度、速度,使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对零。在接近导航台上空时,由于飞机进入了盲区,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出现了大幅度的左右摆动,就像一个醉汉,摇摇晃晃。 这时关键的动作就是记好背台时间,如果时间记不准,将影响下降时飞机的位置,影响到飞行安全。 当无线电罗盘的指针突然倒向180度时,要立即按下秒表,记下时间,同时转向背台航向。 要进入着陆航向了,张志宏放下了起落架,襟翼,报告指挥员,开始转弯。在转弯的过程中,不断用坡度的大小修正进入的早晚。判断的依据仍然是两个罗盘,使两个罗盘的剩余夹角一致。 第一次飞行时,张志宏对于用这种办法,飞机到底是不是在跑道延长线上,心里没有底,飞过几次以后,渐渐就有数了,只要数据保持的好,飞机肯定在跑道延长线上。 由于是假设“穿云图”飞行,又有教员在前舱把关,下降中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到了远距导航台,张志宏只做了个“扳近距,对航向”的动作剩下的着陆动作就由前舱的教员去做了,因为这是他还不是教员,不能在后舱做着陆。 需要交代的是“扳近距,对航向”,这是复杂气象的一个非常关键的动作,特别是在能见度比较差的情况下,飞行员过了远距导航台还没有看到跑道,只有把导航台的转换电门由远距扳到近距,使飞机上的无线电罗盘由开始的指远距导航台到指近距导航台,继续向机场前进。到了近距导航台,到跑道的距离就只有1000米了,就能够看到跑道了。所以就有“扳近距”的动作,“对航向”就是转换近距的同时,快速修正飞机的方向,使飞机的磁航向指向跑道方向。 第七十二章百尺高竿(六) 不飞行的日子,就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白天政治学习,一小时一小时的往过熬。晚上就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但是军人的生活,是不容许有空闲时间的,不然就会胡思乱想。 晚饭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自由活动后,又是集体活动。集体活动没有别的内容,那时全国都在学唱革命样板戏,叫“唱革命戏,做革命人”,为了跟上潮流,c团也不甘落后,照例是唱革命样板戏。 全团的飞行员以大队为单位,坐在各自的会议室里,由一个有音乐细胞的人一句一句的教,大家跟着一句一句的学。 都没有唱京剧的天赋,尤其是那些拐来拐去的长腔调,要想唱好还真不容易。大家扯着嗓子,南腔北调的学着电影中和广播中的唱法在嚎叫,高音的地方,唱不上去,有的就降低八度,有的就使劲往上拔,变成了怪调。 好在大家的水平都不高,谁也不会笑话谁。慢慢的,每个人也都学会了几段,尽管唱不出京剧艺人的韵味,就像唱歌,但是大家还是很高兴,毕竟又学会了一门艺术。大家自感离京剧差的太远,所以就戏称为“京歌”,把唱京剧叫唱“京歌”。 学唱京剧的时间,也是大家最快乐的时光,无论年龄大小,不管高兴忧愁,都会尽情的高唱,忘却一切。 唱完了京剧,张志宏和陈大壮回到宿舍里,陈大壮反锁上屋门,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根,递给张志宏一根,自己点着了一根。 “好你个小锤子,又要学抽烟,领导不是一再强调不要抽烟吗?”张志宏极力劝说。 “抽烟又不违纪,连团长都抽,怕什么。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抽烟还算个男子汉吗?再说了,不抽烟干什么?”陈大壮说出了一大堆的理由。 张志宏无奈,也跟着把烟点着,浓烈的烟气钻进嗓子,呛得他直咳嗽。两个大烟筒在小小的房间里冒烟,顿时房间里已是烟雾弥漫。 韩中队长来到门口,推了一下门,见里面反锁,门上的小窗中飘出缕缕青烟,知道两人又在屋里抽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张志宏听到门外有动静,赶快摁灭了烟头,陈大壮却不关不顾,仍在吞云吐雾。 “老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飞上复杂气象?” “那要看老天爷了,老天爷让你飞,就能飞上,不让你飞,就飞不上。” “要总是飞不上,不是什么事都耽误了吗?” “你有什么事能耽误?讨老婆还小。” “你大啊,也就比我大三岁。” “不过,锤子,说句实在话,我是真想回家看看。我们家最近来信,说是我奶奶病得很厉害,肚子里长了一个什么东西,每天疼得饭都吃不下。” “那你就跟领导说说,特殊情况嘛,给几天假,回家看看。” “给领导汇报了,祝政委不同意,说现在正是复杂气象训练的关键时刻,要跟不上这班车,以后就跟不上趟了。还说,毛主席为了革命,舍弃了六为亲人,30多年都不回家,我们就不能牺牲点个人利益?还说,现在正在学林副部长,让我好好向林副部长学习,以革命大局为重。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万一拉下了复杂气象课目,赶都赶不上。” “那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也想回家看看,只不过我们家里没有你那些特殊情况,就更不好跟领导开口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陈大壮的烟也抽完了,躺在床上已进入了梦乡。张志宏还是想着病重的奶奶,他和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当弟弟出生后,两岁的他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由奶奶带着他。 他忘不了,奶奶牵着他的小手走在大街上,买一块糖喂在他的嘴里,甜甜的糖块在嘴里转来转去,此时他觉得奶奶是最好的奶奶。有时奶奶会给他买几分钱的蚕豆,虽然他稚嫩的牙齿还不能咬动太硬的东西,但还是如获至宝的揣在衣服兜里,随时拿出一颗来放进嘴里。 他忘不了,在三年困难时期,全家人只能以野菜清汤充饥,当他快速的喝完自己碗里的一份菜汤,添着碗边的汤汁时,奶奶会把自己碗里的菜汤倒一些给他。尽管他已经上了初中,懂事了,但奶奶还把他当成小孩子,认真的呵护着。 现在困难时期已经过去,张志宏也能争钱了,正想好好的报答他们的时候,奶奶却得了这样的病,却连回家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他感到心痛,难受。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古来忠孝难全,何况自己现在从事的职业是一种特殊的行业,复杂气象训练又是特殊中的特殊,错过了训练的季节,就要等到下一年;错过了部队组织复杂气象训练的时机,转入其他课目的训练,就更没有机会了。 这时他到觉得祝政委的话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时不待我,错过了机会就很难弥补。 张志宏只有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把精力放在飞行训练上,他知道,在飞行中,任何的精力分散都会给飞行安全带来隐患。但愿奶奶的病能够好起来,能够等自己飞完了复杂气象,回去看她。 陈大壮的床上早已响起了鼾声,张志宏仍然没有睡意。才过去了四年的时间,好像人突然长大了,刚参军时,还是天真烂漫的小青年,满脑子都是对未来前途的梦想;到初教团时,虽然训练苦一些,但思想却很单纯;高教团经历了一次险情,除了有一些短暂的后怕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苦恼。 现在觉得人是比过去成熟了,但是各种烦恼也接着来了,使人不得不时刻做出选择,而这种选择却是很难的,要选择一方,必须要牺牲另一方,牺牲的一方也可能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但是无论你如何选择,一条原则是不能变的,那就是个人利益要服从革命利益,要舍小家顾大家。 很长时间,张志宏才带着无数的解不开的疙瘩睡去。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成熟? 第七十三章百尺高竿(七) 炎热的夏天逐渐退去,凉爽的秋天来到,大气冷暖的交替,使多云的天气增多,复杂气象的季节终于来临了。 早晨起来,天空中乌云密布,看不见一点的蓝天,地面上风平浪静。沉闷的空气并没有使c团的飞行员们感到压抑,而是觉得非常的舒畅和高兴。 终于等来了一个绝好的复杂气象天气。 飞行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起床、吃饭、进场,老一套的程序,只不过付与了新的内容——复杂气象飞行。 侦察天气的飞行员带来了好消息,云底较高,云层很厚,云下能见度很好,天气稳定,很适合新飞行员飞复杂气象。 按照计划,每5分钟起飞一架飞机,每5分钟回来一架飞机,秩序井然。等待的飞行员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上飞机;飞回来的飞行员兴高采烈,觉得真过了一把瘾。 第51章 终于轮到张志宏去飞了,这是复杂气象的第一次飞行,当然还是带飞,教员是季大队长。 两人上了飞机,开起了车,尽管这样内容的动作张志宏已经做过多次,但这次是真正的复杂气象飞行,心情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就像士兵打靶,尽管练习瞄准很多次,但是真要把子弹压进枪膛,击发射出时,心情立刻就会紧张起来。 飞机起飞后,按照预计的穿云方向上升高度,500米,800米,离云底越来越近。在地面看来纹丝不动的云,这时好像有了活力,快速的往后移动着,像冬天大烟筒中冒出的浓烟,在寒风中飘荡、流动,无边无际的黑云向飞机压了下来,像要把飞机压回到地面。 不知那个文人说过,乌云压城城欲摧,这时的张志宏正有这样的感觉,相对速度500公里的云层像一堵墙向他迎面扑来,他甚至不敢再使飞机的高度升高,不自觉的将驾驶杆往前推了一下。 “保持上升率!”耳机里传来季大队长的声音。 只顾了看云,在不自觉的动作下,减小了飞机的上升率。张志宏把上升率修正到正常要求,硬着头皮向云层钻去。 大块的云絮从机上滑过,座舱里的光线立刻变的暗淡下来,飞机终于进云了。 在地面看,浓浓的云层神秘莫测,有时白,有时黑,有时还会带上各种色彩,但真正进到里面,却没有任何形状,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柔软轻盈的云絮像春天的柳絮在座舱外面飘过,连绵不断。飞机穿行其中,就像行驶在浓雾中的汽车。 除了云,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专心致志按照仪表的指示保持飞机状态。耳机里不时传来其他飞行员报告飞机位置的声音和指挥员回答的声音: “xxx,一转弯。” “明白。” “xxx,通过导航台。” “明白。” “xxx,进入着陆航向。” “明白。” “851,一转弯。”张志宏飞够了穿云上升的时间,报告指挥员,并开始转向导航台。 飞行高度5000米,仍然在云中,云层真的很厚。向导航台飞行的阶段,主要是保持好高度、速度,保持无线电罗盘的指针指零。有时,无线电罗盘的指针会突然指向另外的方向,季大队长会马上提醒: “不要动,这是静电干扰。” 虽然飞行区域内云中的情况是稳定的,但难免在飞行区域外会有雷电现象,当有雷电发生时,产生的无线电波就会干扰无线电罗盘的指示。此时,飞行员就要会判断,不要盲目的去修正。 几分钟以后,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出现了不规则的摆动,有时甚至无力的转一圈,这种现象张志宏在飞假设“穿云图”时就遇到过遇到,这是飞机进入导航台的盲区了,很快就要到达导航台上空。 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很快的由仪表盘的上方倒向下方,飞机通过导航台了,张志宏立即按下秒表,记下时间,同时操纵飞机转向背台航向。 背台飞行并不复杂,但是长时间在云中飞行,张志宏总感到飞机有坡度,总是不自觉的去修正,结果却使飞机真正有了坡度,改变了背台的航向。 “不要带坡度,注意航向。”季大队长又一次提醒。 张志宏用尽全力保持飞机状态,但总感到不舒服,身体也向一边歪斜,这时他想起了理论课上所讲的关于云中错觉的现象,莫非出现了错觉? 飞行员在云中或夜航飞行中,由于机舱外各个方面的光线不一致,反映在人的大脑里,就会产生错误的感觉,这就是错觉。在人的大脑里,亮的一面就是天空,暗的一面就是大地,这种印象带在飞行中,如果机舱左面的光线亮,在飞机平飞的情况下,会觉得带右坡度,就会不自觉的向左扳驾驶杆,反之则相反。 错觉有好几种,有倾斜错觉,有俯仰错觉,最严重的还有倒飞错觉。遇到严重的错觉,飞行员会感到很难受。 张志宏遇到的错觉并不太严重,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放松了握驾驶杆的手,两眼再不敢离开仪表板。并且不断提醒自己,飞机没有带坡度。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觉得舒服了很多。 飞机开始穿云下降了,如果不是看到地平仪指示下降,升降速度表指示下降率,根本不知道飞机是上升、平飞还是下降。张志宏只是感到座舱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飞机就像向无底的深洞里钻去,使人觉得深不可测,不免产生一丝的恐惧感。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不知道飞机会从那里钻出来。但是此时飞行员别无选择,就是万丈深渊,也得硬着头皮往下钻。 突然,就像久居暗室的人,被别人拉开了窗帘,眼前豁然开朗,往前看,飞机对得很正,跑道就在前面,紧张的心情顿时冰消瓦解。由于云底比较高,云下的能见度比较好,出云后的着陆就比较简单了。 到了远距导航台上空,警示的铃声响起,警示灯闪亮,扳近距、对航向、收油门、放襟翼、下降、对近距、报告,七个动作,一、两秒的时间,一气哈成。这些动作都是为低气象做准备的,在到远距导航台还看不到跑道的情况下,如果不做好这几个动作,就很难落下来,这是复杂气象飞行的过硬功夫。 初学时,为了能记牢并快速做出这些动作,老同志都编了顺口溜:“灯亮、铃响、指针倒,扳、转、收、放、下、对、报”。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跑道上,一次复杂气象的飞行结束了。 第七十四章百尺高竿(八) 随着季节的转换,复杂气象的天气逐渐多了起来,为了抓住有利时机,集中精力打歼灭战,c团的复杂气象训练是有天必飞,就连星期天也处于待命状态。也就是星期天先安排复杂气象飞行,如果早晨起来,不是复杂气象天气,再休息。这样就苦了在部队有家的中队以上干部,星期六都捞不到回家,因为飞行员凡是第二天飞行,头天晚上必须在集体宿舍住。 张志宏家已经发来了三封电报,都是“奶奶病危,速回”,而且后两封都是加急电报,为了不影响张志宏的飞行,三封电报都扣押在祝政委那里,一直没有告诉张志宏。现在看来,情况确实很紧急,是否告诉本人,大队和团里的领导作了反复的研究。 按照目前的状况,是不宜回家,如果回去,整个复杂气象的训练就跟不上了,如果不回去,万一发生了不测,张志宏就会埋怨领导,也不好做工作。最后决定,还是告诉本人,再做做工作。这个工作由祝政委亲自做。 甘肃南部有一个几千户人家的村镇,一座四方的土城,一条公路穿城而过。公路旁有一座农家小院,院内有几间低矮的土坯房,这就是张志宏的家。奶奶一动不动的躺在土炕上,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深陷,两个颧骨高高的鼓起,整个人就剩了皮包骨。 全家人都守护在周围,奶奶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声音微弱,母亲把耳朵贴近,才勉强能听清; “宏儿,我的大娃,怎么不来看我。” 声音断断续续,话语反反复复。肚子的一阵阵疼痛又使奶奶昏了过去,没有喊叫,只能从奶奶歪向一边的嘴上可以看出。奶奶的肚子里长了一个肉包,由于医疗条件差,也没有认真去检查,只是在犯病时,到医院开点药吃,现在在肚子外面都能摸到肉包了。 一阵疼痛过后,奶奶又清醒了过来,嘴不停的蠕动,似乎在说什么,母亲又把耳朵贴了上去: “我——想——大娃,我——想——看——看。” 全家人没有办法,只好拿来了张志宏在部队邮来的照片,奶奶睁开混浊的双眼,费力的看着。照片上的张志宏穿着军装,戴着军帽,威武精神,比离家时壮实多了。奶奶看着看着,眼里流出了几滴清泪。看得出,奶奶想在临终前把大孙子的容貌深深的记在脑子里。 “他爸,这可怎么办呢?”看到奶奶的表情,母亲无奈的说。 “有什么办法呢,电报都发了三封了,就是没有消息。看来这次是熬不过去了。”父亲也毫无办法。 c团,祝政委的办公室里,张志宏和祝政委面对面的坐在那里。大政委亲自找飞行员谈话,张志宏感到一定有什么大事情。 “小张,今天找你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祝政委首先做了开场白,虽然话语简单平淡,但在张志宏听来,却并不简单,什么事情要大政委来告诉,一般的事情,中队长告诉就行了,中队长不行,还有大队政委,要知道团政委可是团的最高首长了。张志宏不想猜测,只想尽快知道下文。 “最近,你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们领导研究,还是得告诉你,你听了一定要正确对待。” 张志宏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政委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三封电报交给了张志宏。张志宏接过一看,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你知道,现在是复杂气象训练的关键时刻,如果安排你回家,你的飞行进度就会掉下来,就会影响到下一步转团改装新机种。” 祝政委开始发挥做政治工作的特长,动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转动着狡黠的眼睛,做起思想工作来,讲了很多的大道理,最后说: “探望亲人,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要随时为革命事业而献身,难道就不能牺牲个人利益吗? 第52章 何况,是你奶奶有病,还有你父母亲照顾,你回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要正确处理。” 俗话说锣鼓听声,听话听音。政委话中的意思,张志宏已经听明白了。在政委滔滔不绝的讲述时,张志宏也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真想回去看往奶奶,但是却要耽误复杂气象的训练,这可是关键。思来想去,还是按照领导的意思,暂时不回去,等飞完复杂气象后再说。唯一的希望,就是奶奶的病能尽快好起来。 在张志宏的思想中,奶奶还不是很老,根本不会想到奶奶会离他而去,其不知,奶奶这次已经是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了。 “小张,你有什么想法?”政委终于说完了,征求张志宏的意见。 “政委,你放心,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一定以革命利益为重,处理好个人问题。我向领导表态,继续完成复杂气象训练,暂不回家。” 张志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符合领导的要求,才能让自己参加飞行,不然,让领导看出有思想包袱,是不让参加飞行的。在政治工作的术语中,叫“不带思想问题上天”。 “好,这才像个共产党员,像个人民的飞行员。” 看来,祝政委对于做通了张志宏的思想工作很满意。 政委谈话以后,在飞行中,张志宏要表现出应有的坚强,可是在不飞行的闲暇时,不免还是时时想起奶奶,不知道情况如何。为了排除头脑中的忧伤,向来反对陈大壮抽烟的他也买来一包烟,晚上和陈大壮一起吞云吐雾。陈大壮也看了他家的电报,也知道他的心情,有时也安慰几句,但此时的任何安慰都是那样的苍白。 家里,奶奶在绝望中离开了人间,一声声呼唤,没有唤回远方的孙子,临终前,老人手里还紧紧握着孙子的照片,睁着无光的眼睛。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工作,奶奶去世的消息,家里始终瞒着张志宏,每次写信都说病好了,很好。 张志宏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 第七十五章百尺高竿(九) 冬天到了,这是张志宏他们到东北后的第一个冬天。在学校上学时,看《林海雪原》的小说,就知道东北的冬天很冷,冰天雪地。现在到了冬天,才知道果不其然。 1971年的元旦刚过,一天下午,乌云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盖了苍茫的田野、道路和村庄。使原本明朗的大地立刻暗淡下来。 开始下雪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的飘扬,继而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像漫天飞舞的白蝴蝶,顷刻间天地一色,风雪弥漫了整个原野。 大雪不停的下着,地上的雪层越积越厚,就像遍地铺晒的棉花。 半夜,起风了。凛冽的寒风打着尖利的呼啸,把雪原上平展展的积雪,吹成一条条巨龙,贴着雪地滚动,搬到低洼的沟豁处。 大风把大片的雪团拍打在房屋窗户的玻璃上,发出糁人的啪啪声。 暴风雪的来临,给空军部队的指战员带来了新的任务。按照上级的要求,机场要保持24小时的良好状态,大雪会使机场封闭,所以什么时候雪停了,就要立即去清理跑道上的积雪,恢复跑道的良好。 大家和衣而卧,时刻准备出发。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天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推开门一看,好大的雪啊!那山川、河流、树木、房屋,都笼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厚雪。极目远眺,万里江山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看近处,低矮的树丛全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中,只露出几根细细的枝条,在寒风中摇晃。 早饭后,c团全体到机场去扫雪。 从营区到机场,有三公里的路程,平时坐车只需十多分钟的时间。但现在半米多深的积雪已将道路封闭,汽车根本无法通行,大家只好步行去机场。 飞行员们都全副武装,身着棉飞行服,脚穿长筒的棉飞行靴,头戴绵帽,在没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 冰雪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那是路,那是田地,只能根据两行有规律的树木来判断。有一个小村庄,几间民房建在河道旁,由于地势比较低,暴风雪过后,积雪已将房子埋住了一多半,只露出少半个窗户,屋里的人正在往外挖通道,深深的通道就像战场上的战壕。 罕见的大雪,使“十八棵青松”大开了眼界,特别是从广西来的林超和四川来的陈大壮连雪都很少见过,更不要说这么大的雪了。一路上,两人打打闹闹,你把雪放进我的脖子,我把雪放进你的脖子,会儿两人抱在一起,在洁白的雪地上打滚,简直是乐不可支。 张志宏虽然生在北方,家乡的冬天也常下雪,但常常只是薄薄的一层,有时连地上的黄土都盖不住,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想起毛主席说过的话,“经风雨,见世面”,要不是出来当兵,那能看到沙漠的大风,东北的大雪,真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靴筒里灌进了白雪,身上冒出了热汗,三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机场。 入冬以来,也扫过几次雪,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用推雪板往跑道两边一推,再用竹扫帚扫一遍就行了。但是这一次,这些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场。推雪板是用木板和木条钉成的“口”字形的工具,下面是一块30公分宽、一米多长的木板,两头钉有两根木条,顶端再横一根木条,木板的两端有两条绳子。推雪时,一人双手扶在顶端的横木上,将推雪板摆成30度左右角度,两人在前面拉绳子,一推一拉,就能把雪清出跑道。 现在推雪板插进雪中,就一被深深的埋在里面,根本拉不动,大家只好用铁锹一锹一锹的往外端。虽然蓬松的雪粉不是很重,但是铁锹的面积有限,一次只能端出一小点,再加上雪深,路不好走,几十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上午的时间,也只铲出了十几平方米的一小块。照这样的进度,几万平方米的跑道,何时才能清扫出来。 更要命的是,风还在不停的刮,刚清扫出的地方,一会儿功夫,就被狂风带来的别的地方的雪掩埋了,大家算是白干了。 没有别的办法,为了战备,只好向人民群众求援。 当地政府得知子弟兵有困难,立即伸出了援助的手。第二天,浩浩荡荡的援助大军开进了机场。当地政府动员了近万名的扫雪队伍,男女老少齐上阵,他们带来了各种可以利用的工具,牛车、马车、手推车,大筐、小篓、铁锹,一场扫雪的人民战争打响了。 机场跑道上人山人海,驴欢马叫。挑担的,抬筐的,推车的,赶车的,人来人往。大家把跑道上的积雪一趟一趟的搬到外面,堆积在远处的田地上。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他们放下了自家门前的清雪工作,来援助亲人解放军。清理出的地方,被大风刮来的雪埋住了,继续往外清,直到清理干净为止。 这是一场人与自然的搏斗,不屈不铙精神,百折不回的意志,显示了军民团结的力量。 经过近一星期的清扫,跑道上的积雪才总算清理干净,长长的跑道露出了本来面目。两侧的积雪像两道墙,把跑道夹在中间。为了不使飞机在起飞着陆中因方向不好而刮到雪墙,部队有用拖拉机的履带进行了碾压。 大雪过后,天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部队的训练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复杂气象的训练,由于抓得紧,不放过一个可飞的天气,按照计划已接近尾声。单机穿云图的飞行的带飞和单飞已经全部结束,每个新飞行员只剩下几架次的双机穿云飞行了。 因为c团是部队的训练团,编队穿云不是训练的重点,只是让大家感受一下编队穿云的特点就可以了,所以对天气的要求,是越简单越好。只要有一块云,能完成云下分开,云上集合,到穿云下降点,双机解散着陆就算完成了一次。 雪后,在太阳的照射下,积雪慢慢溶化,空气的湿度相对比较大,天空中经常会出现大片大片的对流云,这正是双机穿云的好天气。部队及时抓住了这些天气,使复杂气象的训练暂时告一段落。 第七十六章百尺高竿(十) 春节快到了,本来,军人只记公历,不记农历,是不知道年节来临的,但是营房周围的农户却传递了这一信息。家家户户杀猪时的猪叫声,路上行人手中的窗花、对联等年货都告诉人们,中国人的最大节日——春节快要到了。 张志宏他们已经在部队过了四个春节了,第一个春节还有点新鲜感,大家在一起会餐,放假休息,年轻人在一起,打打闹闹,觉得很快活。后面的几个,也就再没有特别之处了。又是一个春节到了,这已经是第五个春节了。 节前的最后一个飞行日,飞行结束后,大队政委突然把张志宏叫到自己的房间,告诉他可以回家探亲。由于张志宏前一段家里来过电报,奶奶病危,所以安排在第一批。时间很紧,准备好了就可以走,在家的时间是六天,路程时间另算。 得知这一消息的张志宏幸喜若狂,回到房间,翻开日历一看,离大年三十就剩了五天的时间。还有什么可准备的,赶快走吧,再晚了,就赶不上过年了。 军人的生活,已经使张志宏养成了快速的反应能力。从银行取出所有的积蓄,一共200多元钱,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再到财务股借点路费,立即赶往火车站。 第53章 节前外出的人比较多,张志宏排了很长时间的对,才买到了一张火车票,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火车快速的在铁轨上奔驰,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发出悦耳的响声,张志宏的心里也在和着这种声音,默默的喊着“快快,快快”!他已经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飞回家,马上看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看到久别的家乡。 经过20多个小时的行驶,列车终于到了北京。张志宏利用等待换乘的时间,到商店买了点糖果、点心,算是给家里的礼物。 晚上,又乘上了西去的列车,向家乡的车站奔去。这条路,张志宏已经往返了多次,此时他已无心思看外面的景物。火车已经行驶了一天一夜了,长时间的坐在那里,使他感到很疲劳,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满脑子都是到家后的情景。 母亲会高兴的流泪,奶奶会乐得合不拢嘴,全家人终于能在一起过一个团圆年,都会高兴。他还想着如果时间来得及,再去看看郑萍,虽然两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但是几年不见了,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列车一路西行,随着在各个车站的停靠,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到了最后,每节车厢只剩下几个人了。 “快去餐车吃饭,今晚吃饺子,而且免费。”有位乘客兴冲冲的告诉大家好消息。 “今天为什么供应饺子?”另一个乘客不解的问。 “你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啊!列车员要让大家吃个团圆饭。”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是张志宏听后却没有一丝的高兴,都大年三十了,自己还在车上坐着,家里的团圆饭是吃不上了,能高兴吗? 吃过了火车上的团圆饭,张志宏在陇东的一个车站下了车,这是他当初离开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到家乡的长途汽车已经停驶,毫无办法,只好先找个旅店住一晚,第二天再乘车回家。 老天爷好像经常会跟人们开玩笑,夜里偷偷的下了一场雪。早晨起来,出门一看,道路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张志宏早早的赶到长途汽车站,车站候车室里已经挤满了焦急的乘客。有消息传出,由于下雪路滑,各个线路的车都暂时不发。 吵闹声、叹息声响彻整个候车室。车站问事处的窗口挤满了人,人们在不断的打探消息,问事处的值班员在不停的解释,嗓子都有点沙哑了,还是不能说服一批接一批的乘客。 张志宏耐心的等待着,天公不作美,谁也没有办法。只是自己的假期有限,要长期的等下去,只怕回不了家,就得原路返回了,因为军人得遵守纪律。 大年初一的中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各条路线的养路工和沿途的老百姓牺牲了节日的休息时间,加班清扫道路,终于使各条线路畅通了,真是谢天谢地。 下午,张志宏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进了家门,张志宏首先兴冲冲的跑向奶奶的房间: “奶奶,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没有任何的回音,母亲和弟弟听到喊声从其他的屋里迎了出来。 奶奶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摆放着奶奶的相片,正慈祥的看着他,相片前面摆着几盘供果,香炉中的香火冒着袅袅的青烟。炕上被褥整齐的叠放在那里。看到如此的情景,张志宏楞楞的站在那里,难到奶奶她……,张志宏不敢往下想。 “你奶奶她已经走了半年多了。”母亲跟进房间,告诉了他实情。 “奶奶!你为什么不等着我!”张志宏听到母亲的话,放声痛哭起来。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母亲劝慰着。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奶奶的离去,张志宏一是还难以接受。 “哎!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奶奶想你的时候,三封电报都没有把你叫回来,人都走了,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影响你的工作,告诉你干什么。”母亲解释着。 是啊,告诉了又有什么用? 张志宏擦去了眼泪,从包里拿出了糖果和点心,摆放在奶奶的遗像前,点着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算是对奶奶的悼念。 看到儿子回来了,全家人都很高兴,母亲拿出了所有过年的好东西让儿子吃,可是奶奶的离去,任何好东西都使他难以下咽,尽管六天来的长途奔波,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晚上,全家人围在一起,除了奶奶外,都到齐了,算是真正的团圆饭。大家边吃边问了一些部队的情况,张志宏都一一作了介绍。 乡亲们听到张志宏回来了,也都来看望。开飞机的回来了,都想看看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特别是过去并不熟悉的人,大家都像看稀有动物一样,也来看望。几天时间里,家里的人络绎不绝。 几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张志宏没有住够,母亲对儿子也没有看够,为了飞行事业,张志宏只好奕奕不舍的告别了家人,踏上了返回部队的路。 他到底没有抽出时间去看一看郑萍,在家的时间已经够紧张的了。 第七十七章:空中银花(一) 上了火车,张志宏找了一个座位,刚坐在那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六天的长途奔波,在家里四天多的应酬,再加上奶奶的突然离去对他精神上的打击,使他觉得疲惫不堪。头脑发胀,全身酸痛,比在部队一天飞了三个特技时还累。 认不出是什么地方,他看见奶奶向他走来,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孔,直冲着他笑。他向着奶奶奔跑过去,边跑边喊着:“奶奶,奶奶,我回来了!”可是奶奶只是笑,并不理他。 他伸出手想抓住奶奶的手,却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火车突然制动,使张志宏差点从座位上掉了下来。他醒了,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原来,是一个梦。 他觉得太对不起奶奶了,把自己带大了,还没有的到自己的报答,就早早离开了人间,甚至连最后见自己一面的愿望都没有达到。 难道飞行员都应该是这样吗,都应该舍弃一切吗?都说飞行员特殊,难道就特殊在这里吗?他想不明白。 火车带着张志宏,也带着张志宏所有的遗憾向前奔去。又经过了五天的时间,张志宏回到了部队。 大家看到他回来,都非常高兴,不停的问长问短,陈大壮将他抱了起来: “老甘,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回到了革命的集体,张志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路上的疲劳,心中的不快,此时都一扫而光。 回到部队后,向大队政委作了简短的汇报,又和大家一起投入到紧张的飞行训练中。 又一个夏天到了,这是c团驻地的雨季,可供飞行训练的天气不是很多,根据上级的要求,为了提高飞行员的救生能力,新飞行员到部队要进行一次跳伞训练,c团领导决定利用这个季节安排跳伞训练。 由于种种原因,老飞行员过去也都没有进行过跳伞训练,正好,全团出动。 到了跳伞训练基地,大家才知道,这次跳伞训练,每人跳两次,一次陆地跳伞,一次水上跳伞。 实际跳伞很简单,从上飞机到带伞落地,每次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地面的训练要进行半个多月的时间。 地面的训练主要进行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练习跳出飞机舱门的动作;二是操纵降落伞的动作;三是落地的动作。当然还有凉晒降落伞和叠伞、包伞的动作,这都是专业跳伞人员要做的,就不必亲自去做,但要进行观摩。目的是让他们看后,提高对降落伞安全感的认识,增加信心。 开始大家对这些训练内容都不理解,练习个跳伞还那么复杂,连跳出飞机舱门也要学,这谁不会啊?落地动作也要学,随着降落伞的下降,人掉到地上就行了呗? 其不知,这些必练动作都是经验的总结,是科学。 别看出飞机门的动作简单,但是往往很多人都走不好。飞机在空中飞行虽然很平稳,但还是有些轻微的晃动,如果遇上气流,晃的就会更厉害一些。在行走的过程中千万不能摔倒,如果跳伞员摔倒在飞机上,打开降落伞的绳子就可能缠绕或挂在什么地方,影响跳伞的安全。 出机舱门时,动作一定要协调,规定三步走出去,就得走出去,多出半步或少出半步,就可能和机舱门碰撞,也会危及安全。另外,第一次跳伞,一般都会紧张,有的人会紧张的不会走路。 落地动作也是一样,跳伞员在伞接地前五、六米的高度,一定要双脚并拢,脚地要在一个水平面上,这样跳伞员在接地是,两个脚上所受的力才会一致。不然,一只脚受力大,另一只脚受力小,就可能使受力大的脚受伤。 开伞后,人和伞的下降速度是每秒六到八米,接地时的冲击力是很大的,相当于人从一米多高的平台上跳下。 操纵伞的动作就更不要说了,跳伞的降落场地是有范围的,我们在电影上看过专业的跳伞运动员跳伞,都是在地面上划一个圆圈,跳伞运动员要降落在圆圈之内,这叫定点跳伞。飞行员的跳伞训练是业余的,并不要求必须落在什么地方,但是,还是有一定范围的,超出这个范围,降落时就可能发生危险,所以在地面就要学会降落伞的操纵,跳伞后尽量把伞操纵到安全地带。 圆形或者方形的伞衣有十六条伞绳连接,从伞衣延伸出来后,到一定长度,每四根集中在一起为一组,到跳伞员背带处,四组伞绳又连接在背带的前后左右。 第54章 跳伞员背上背带后,胸前左右和后背左右各有一组伞绳。这四组伞绳不仅起着悬挂的作用,还有操纵伞衣,使降落伞改变方向的作用。 操纵降落伞,使降落伞改变方向,靠的也是空气动力,就像它在空中能够缓慢下降一样。伞衣在充满空气张开以后,就像飘浮在空中的大蘑菇,也像一把张开的巨大的雨伞。正常情况下,伞顶平直下降,在有风的时候,降落伞还会随风漂移。 在空中,如果将胸前的两组伞绳向下拉,圆圆的伞衣就会向前倾斜,在空气动力的作用下,降落伞就会加速前进;如果拉下后背的两根伞绳,伞衣就会向后倾斜,就会减缓降落伞的前进,起到刹车的作用;拉下左边的两根伞绳,伞衣就会向左倾斜,降落伞就会向左偏移,相反,就会向右偏移;如果跳伞员左手拉胸前右边的伞绳,右手拉胸前左边的伞绳,两组伞绳在胸前交叉,降落伞就会在原地改变方向。 陆地跳伞的高度是600米,水上跳伞的高度是800米,从跳伞员跳出飞机,到降落伞落地,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空中的情况又是千变万化,操纵伞的动作一定要练得非常熟练,才能在空中迅速的调整好降落伞的位置,不至于落到正常降落地带以外的地方。 通过跳伞教员的讲解,大家明白了这些道理,知道了训练三个动作的重要性,也就调动起了地面练习的积极性。 大家在跳伞教员的带领下,投入到跳伞前的地面训练中,其不知,跳伞前的地面训练也是一项艰苦而枯燥的工作,辛苦程度有时也不亚于飞行训练。真可谓台上几分钟,台下三年功。空中一次跳伞只有几分钟,训练起来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付出很多的辛劳。 第七十八章:空中银花(二) 跳伞的地面训练在一个机场的修理飞机的机库中进行。机库很大,同时可以摆放七、八架飞机,几十人的跳伞队伍在里面是绰绰有余。 机库里,屋顶上的横梁上,靠墙的位置,吊着几十具去掉伞衣的降落伞的伞绳,那是用来训练操纵伞的。屋子中间的地面上有几个沙池,周围用木框围着,中间铺满了细沙,沙池的一边有一个用木板搭成的平台,有一米多高,人可以从一侧的台阶上走上平台。还有的平台矮一些,但是在靠沙池的一边树着一个木框,类似于门框。 c团的所有参加跳伞的人员都被带进机库,按照训练的内容,分成三个小组。c团有三个飞行大队,一个大队为一个组,团里的领导分到三个大队。三个跳伞教练每人带一个组,一大队训练伞的操纵,二大队练习出机门的动作,三大队练习着陆动作。 张志宏和陈大壮的三大队组被带到沙池前,教练首先讲解了训练的内容和动作要领,然后分开练习。其实训练内容很简单,动作要领也不复杂,就是上到平台上,站在边沿,双脚并拢,从平台上跳到沙池中。要求是,双脚一定要靠紧,落地后两脚在沙面上踩出的脚印深浅要一致,不能一个浅,一个深。 深浅不一,就说明接地时两只脚的力度不一致,脚印深的一只脚冲力大,脚印浅的一只脚冲力小,冲力大的脚就有可能受伤。 按照教练的要求,大家排成一队,一个个走上平台,一个个从平台上跳下,再上去,再跳下,反复一个动作。教练在一旁观察着每个人接地的动作,检查沙池中脚印的深浅和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 开始时大家觉得很好玩,一个个很勇跃的走上去,跳下来,几十次以后,动作就渐渐的慢了下来。不断的爬上跳下,两条腿变得又酸又硬,上平台时都有些打不过弯了。 在平时,陈大壮的体质是最好的,这时也觉得吃不消了,对张志宏小声的嘟囔起来: “老甘,这得跳到什么时候啊,我的两条腿都打不过弯了。你看一大队多舒服,坐在绳子上,像打秋千,优哉游哉的。” “不要叫苦,你看团长比我们岁数大,都在一遍一遍的跳,你就受不了啦?”张志宏提醒他。 “那你不累啊?” “怎么不累,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过去了。这才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后面几天你怎么过?” 这是张志宏的经验,在初教团为了克服飞行不适应的问题,在体质锻炼中他就是这样坚持下来的。 教练好像也看出了大家的厌倦情绪,改变了一下方法,减缓了跳平台的频率,一个人跳下后,让其他人拿着卷尺,丈量他的两个脚印间的距离和深度,对照要求,进行集体讲评。力争跳一次,进一步。 这一比较,毛病就出来了,有的脚没有并拢,两脚印之间的距离过大;有的两个脚印的深浅不一。陈大壮的毛病最多,两项指标都达不到要求。 陈大壮本身就胖,四肢堆满了发达的肌肉,就像一个举重运动员。刚参军时,虽然胖一些,但并不像现在这么胖。由于个子比较矮,为了增加身高,不知听什么人讲,经常吊单杠,就能把身体抻长,结果,身材没有抻长,却把全身的肌肉练得发达了。 两条胖乎乎的大腿上的肉,就想两个小枕头夹在中间,两只脚很难并拢,难怪并不好脚,当然两个脚印的深浅也就不一样了。 祝政委虽然不是飞行人员,也来参加跳伞训练,而且要亲自上飞机跳一次。地面的训练他和三大队的飞行员编在一个组。跳伞对他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但这就是领导的工作艺术。因为到部队的飞行员虽然都经过生死的考验,并不怕死,但是从那么高的空中跳下,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心情难免会有一些紧张。 而且来跳伞训练队以前,大家就听说,上一批训练中,别的部队有一名飞行员跳出飞机后,主伞没有开好,飞行员在急速的下降高度,情况十分危急,地面指挥人员指挥他打开备份伞。他按照地面的指挥,打开了胸前怀抱的备份伞,当备份伞张开的瞬间,主伞也张开了,两具伞的伞绳有缠绕在了一起,那具伞都起不到单独托起飞行员的作用。 高度越来越低,情况更加危机。由于飞行员的沉着处置,割断了主伞的伞绳,抛掉了主伞,在不到100的高度上,开好了备份伞,用备份伞安全的落了地。 为此,跳伞训练队的领导非常重视,把它作为一次严重的事故来处理,认真检查了各个环节存在的问题,查找原因,最后确定是伞的包装有问题,折叠不符合要求,造成开伞不顺畅。 有了前次的教训,大家的紧张情绪更增加了几分。政委此时亲自参加跳伞,就是无声的政治工作。 一个团的政委都亲自跳伞,而且对他来说,只要在地面动动嘴就可以了,并不是非跳不可的。他都不怕,我们飞行员怕什么?这对大家是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作为祝政委本身,他也想在这次跳伞训练中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体现他能和大家同甘共苦,有表率作用,也有不怕死的精神。 不管处于何种目的,祝政委的行动确实对大家是一个鞭策和鼓励。 “大家加紧练习,不要偷懒,你们还赶不上我这个老头子。” 看到大家的情绪有点低落,祝政委做起了鼓动工作。其实他并不老,还不到四十岁,但是比年轻的飞行员要大一些,所以在年轻人面前自称“老头子”。 “尤其你,陈大壮,更要加紧练习。你的动作跟教练要求的差远了,如果练不好,我是不会让你上飞机去跳的。” “是,是,是,政委,我一定好好练!”陈大壮虚心的应付着。 “政委,你要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你不比他们年轻人。”教练听到政委自称“老头子”,有点不好意思,劝他休息。 “我不累!” “好,大家要向政委学习,加紧时间练习。”教练又向大家做了再次的鼓动。 各个组的训练继续进行着。 第七十九章:空中银花(三) 两个小时以后,各组交换,一大队练习出机门,二大队练习跳平台,三大队练习操纵伞。 “小锤子,这回可好了,让你坐在上面休息。”张志宏逗着陈大壮。 “那当然,你看他们坐在上面多舒服。”陈大壮觉得练操纵伞比跳平台好。 到了练习操纵伞的地方,每个人一具伞绳,人坐在上面,套上背带,在胸前扣好,腿上的两条保险带从大腿根处饶上来,插入胸前的快卸锁中,整个人就被吊在空中,像坐在秋千上一样,荡来荡去。 每个人都作好以后,便按照教练的口令开始练习。 “快速前进!” 每个人立即把双手举起,抓住胸前的两组伞绳,向下拉。 “向坐移动!” 大家侧转身体,两手拉下左侧的两组伞绳。 “开始刹车!” 大家又把后背的两组伞绳拉下。 由于伞绳是悬挂在房顶的横梁上的,顶上并没有伞衣,所以拉下伞绳时,只不过使人的身体向一侧倾斜,向上微微抬起。 “向后转!” 每个人左手抓住右胸前的一组伞绳,右手抓住左胸前的一组伞绳,用力向中间拉动,这一次人真的改变了方向,本来每个人都是面朝墙吊在那里,在交叉拉动伞绳后,前身全部朝向了机库的中央。松开手后,又转回了原来的方向。 操纵了几十次后,教练看大家的动作有点熟练了,就开始出各种个样的情况,锻炼大家的反应能力。 “向中心点快速运动!” 由于口令比较具体,每人都拉下了胸前的两组伞绳。 第55章 “好。前方有个大水坑!” 这回动作就有区别了,听到教练的口令后,有的拉前面的两组伞绳,有的拉后面的两组伞绳,有的拉侧面的,有的交叉拉伞绳,真是五花八门。教练走到每一个人后面,逐个询问理由: “你为什么拉前面的?” “报告,我想快速通过水坑。” “你为什么拉后面的?” “报告,我想减小前进速度,躲开。 …… 理由都对,教练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说: “大家处理的都对,但是在空中,要根据具体情况处理。如果水坑面积很大,就要采取刹车的办法;如果水坑面积比较小,快速越过也可以,总的一条,就是要避开它,不要掉在里面。好,下面接着练习。” 刚开始时,大家都觉得很好玩,人坐在上面悠来荡去的,就像打秋千。可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不那么舒服了。 正是炎热的夏天,每个人只穿一件衣服,几条带子捆绑在身上,勒得肉又麻又疼,特别是腿上的两条带子,紧紧的固定在大腿上,人体的重量大部分压在上面,由于两条腿的血液输送不畅,使两条腿又麻又胀。 两只手不断的向下拉伞绳,也被磨的火辣辣的痛。 长时间的坐在上面,身体不能随便活动,真像受刑一样。汗水也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流了出来,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教练还在不停的下达着口令,好像不知疲倦。 为了不漏掉教练的每一个口令,谁也不敢分散注意力,谁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拉动伞绳。 操纵降落伞的动作没有太复杂的,就是四组伞绳,不停的变换组合,向下拉。反复练习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增加熟练程度,提高快速反应的能力,做到得心应手,免得在空中遇到情况时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大家解开身上的捆绑,下地来休息。 “可解放了,我都快坚持不住了。”陈大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吊在上面舒服吗?”张志宏那壶不开提那壶。 “谁知道呢,看他们一大队的人坐在上面晃悠晃悠的,是很舒服的。”陈大壮在自我圆场。 “谁让你长那么胖呢,你看我就不怕。”大鸡在一旁插话。 “你瘦嘛,当然不怕了,吊在上面像一块棉花,轻飘飘的。你看我的腿都勒红了。” 陈大壮说着撩起裤子给大家看,果然大腿根有两道深深的红血印。 “所以嘛,干什么都不容易,你没有吃苦的准备就觉得做什么都很苦。事先你要是想得复杂一点,苦一点,就不觉得苦了。”张志宏还在给他讲道理。 “行了,就你老甘不怕苦。”陈大壮还是不服气。 休息过后,大家又坐在上面继续练习。 好不容易熬到交换场地的时候,这回轮到他们练习出机们了。 他们又到了带有小门的平台处,大家依次上到平台上,面对门框,向前行走三步,钻过小门,再从平台上跳到下面的沙池中。 这个动作跟练习着陆动作相似,只不过对接地时双脚的要求没有跳平台那么严格,但是对台上的三步走和钻出门框有要求。三步走要先出左脚,双手抱在胸前,做出抱备份伞的动作。行进中步子要稳,身体不能晃,出机门时,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能碰到门框。 动作虽然简单,但是真要做好,也不容易。平时行走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动作,而且两只手臂是自然摆动的,以调整身体的平衡,这时,两手抱在胸前,要走的很稳,还是很难。越想走稳,腿就变得僵硬,迈出的步子就不协调。不是出现不会走路的现象,就是身体摇晃,碰到了门框。 但是这个动作的练习对人的身体不会增加太大的负担,相对而言,还是要舒服一点。 为了和练习接地动作结合起来,在落进沙池时虽然没有要求双脚要并拢,但是大家还是自觉的将双脚并拢,落入沙池中。 开始练习时,教练站在平台上门框的左边,模拟在飞机上的位置,并且下达口令: “一、二、三跳。” 随着教练的口令,跳下一个。 “一、二、三跳。” 又跳下一个。 …… 教练口中下达着口令,眼睛注意着每个人行走和出机门的动作,并即使予以纠正。发现有三步走不合格的,用手挡在门口,让返回去重新再走。 在教练的严格要求下,大家一遍一遍的练习着。 第八十章:空中银花(四) 两周的时间过去了,三个动作,反复练习,枯燥而无味。跟刚当兵时队列训练一样,每天都是简单的重复。经过长时间的磨练,三的动作基本符合要求,但还不是百分之百的标准。 教练的要求是百分之百的标准,因为在跳伞中,只有一次的机会,如果在这一次中,正好有一个动作不标准,就有可能出问题。所以大家在做每一次动作时,都是很严格,力求每一次动作都做得很标准。好在经过锻炼,大家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训练,跳平台时腿也不像以前那么疼了,手上的皮也磨厚了,操纵伞绳时,也不觉得火辣辣的痛了。 到了训练的后期,除了训练外,还组织大家观摩包伞员的包伞过程,目的是让大家看到,包伞工作是一项非常严格和认真的工作,经过他们包好的伞,安全系数是很大的,大家不必担心。 降落伞的准备工作确实是非常细致的,用过一次的伞,要逐根伞绳进行检查,发现不符合要求的立即更换。无破损的伞要先挂在屋梁上凉晒,去掉伞衣上的湿气,保伞室的环境要求要干净无灰尘。经过凉晒的伞要按照规定的顺序,先将伞衣叠成长条,套上一个长长的伞套,再按一定的规格叠成长方形,每叠一层都要用木尺量一下,使每一层的尺寸都符合要求。 叠好的伞衣再放入伞包,放入时,要将伞绳理顺,不能有任何的缠绕、交叉、打结的现象。放好后,扣上伞包的扣子,插入保险销,一具降落伞就算包装完毕。 对于长期不用的降落伞,也要定期进行凉晒和重新包装,防止伞衣受潮粘在一起,用时打不开伞。 观摩完包伞员包伞的全过程,教练又拿来一具降落伞,演示开伞的过程。 训练跳伞,采用的是强制开伞,也就是用一根绳子强制将伞衣从伞包中拉出,等到伞衣充满气后,在人体重量的作用下,连接伞衣和飞机的一初细绳断开,人、伞和飞机分离,降落伞就带着跳伞员徐徐落地。 教练把降落伞放在铺在地面的长条布上,以防止伞拉出后被地面上的尘土弄脏。放好后,他让一个保伞员压住伞包,由另一个保伞员顺着铺在地面的长布条向外拉伞绳。随着开伞绳的向外拉出,首先拉开了伞包的保险销,在挂在伞包外的四根橡皮绳的作用下,伞包打开。 当开伞绳拉直后,大家看到,在开伞绳和伞衣的连接处,有一段绳子比较细,这就是在空中要被拉断的绳子。它是经过严格计算的,所能承受的重量不能超过人体的重量,在空中才能被拉断,一般的不能超过50公斤。 在细绳和主伞之间还有一个小伞,像雨天打的伞那么大小,这叫引导伞。在主伞打开之前,引导伞首先打开,在它的作用下,套在伞衣外的伞套被拉掉,使降落伞慢慢的打开。 在地面演示,伞套是人力拉掉的。当伞套被全部拉掉后,整个伞衣就露在了外面。到此,就说明伞已经开了,演示结束。 通过观摩,大家都长了不少见识。 由于战斗机飞行员的意外跳伞,是将人同降落伞一起弹出飞机座舱的,为了体验一下弹射时的感受,跳伞训练队还安排了一次弹射训练。 弹射器是安装在一架梯子形的铁架子上的座椅,铁架子四米多高,成80度角度放置,上有滑轨,座椅可以上下滑动,座椅后背上有一个钢筒,像一个炮管,管口朝下,里面装一发炮弹,打火后将人和座椅一起弹起。 座椅的右扶手上有一个炮弹点火的开关,当用手紧握时,就会使炮弹点火,瞬间将人和座椅向上弹出。座升到一定高度后,有一个自动装置会将其卡住,不使它往下掉,也就是说,座椅向上运动是自由的,向下时,必须扳开卡销,才能使座椅降下来。 这样设计的目的,就是不使人在弹上去时立即掉下来,在下掉时,摔伤脊椎。 祝政委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去试弹。他坐在弹射座椅上,教练为他拴好安全带,叫他坐正身体,全身肌肉绷紧,两脚用力蹬住脚蹬,,双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手。姿势摆好后,教练拔下弹射弹的保险销,离开弹射架。然后下令: “弹射!” 只见祝政委右手用力握了一下弹射把手,忽听“砰”的一声,座椅连人向上升起,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座椅已经停止在弹射架的上端。教练检查了一下弹射架上的刻度,弹射高度是三米半。 教练放下了座椅,为政委解开了安全带,让祝政委下来,换另一个人上去,依葫芦画瓢,依次进行弹射训练。 轮到张志宏了,他坐上去后,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看别人弹射都很简单,但是不知道真实感受如何。当教练下达“弹射”口令后,两手用力握了一下弹射把手,随着弹射弹的爆音,只觉得身上像有什么重物压了一下,人已经升了上去,接着座椅往下掉了一点,被卡在了卡槽里,屁股颠了一下,就像从高处跳下,屁股坐地的感觉,其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第56章 弹射高度是三米二。 每个人都弹射一遍以后,大家开始比起弹射高度了,一大队长最重,弹射高度是两米多一点;陈大壮比较胖,弹射高度是两米六;大鸡最轻,弹射高度是三米八,差一点座椅就冲出滑道了。 “锤子,你弹射高度那么低,万一在战斗机上跳伞,不会碰在垂直尾翼上?”林超首先开起了玩笑。 “对啊,你看人家大鸡,弹起那么高。”骡子附和着。 “谁能跟他比啊,就一把骨头,一阵风都能给刮跑,几年的空勤灶白吃了。”陈大壮也反过来挖苦大鸡。 “大家不要担心,我们现在装的弹射但是教练弹,火药的填量比较少。飞机上的弹射弹可以把中等体重的人弹高12米,是不会碰到垂直尾翼的。” 教练不知道大家是在开玩笑,以为大家担心,又对弹射机构作了一番解释。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跳伞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就差实际到飞机上的一跳了。 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天。 第八十一章:空中银花(五) 实际跳伞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c团参加跳伞的人员每十人编为一个组,因为保障跳伞的飞机是运——五型运输机,每架次只能乘坐十人。每组人员按照个人体重编号,最重的为一号,最轻的为十号。因为体重越重,在伞衣的面积相同的情况下,开伞后下降的速度就越大,为了不使后跳出飞机的人员赶上前面跳出的人员,造成两人相撞,两伞缠绕,所以要按照体重的大小排跳出飞机的顺序。 编组的顺序基本上是以大队建制为单位,每个大队的多余人员再组合在一起编组。张志宏他们在三大队,编为第三组。 为了提高保伞员的责任心,c团让保伞室的两名保伞员也参加跳伞。地面训练都结束了,马上就要进行实际跳伞了,其中一名保伞员却提出不参加跳伞了。原因没有说,但据另一名保伞员讲,这两天他思想斗争很激烈,有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了,就是害怕,怕伞打不开出危险。 为此祝政委还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但是小伙子态度很坚决,就是为这事不让他当兵了,他也不跳。没有办法,只好取消了他的跳伞资格,当然回去后,保伞员的工作也不能让他干了。自己包装的伞自己都不敢带着它去跳,飞行员的性命能交到他手里吗?至于最后如何处理,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于临阵脱逃的逃兵,部队是不会留他的。 剩下的都是坚定分子,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全体跳伞人员都来到机场停机坪,等待上飞机。 飞机来了,是一架草绿色双翼的轻型运输机,机翼分为上下两层,后三点的机轮,螺旋桨的发动机安装在机头上,停在地上昂首挺胸,像一名勇士。 一大队的第一组首先登机去跳伞降落场。 每个人的背上背着降落伞的伞包,胸前抱着一具备份伞,右手拿着主伞的开伞绳,腰间挂着一把伞刀,以备空中紧急情况下割断伞绳,脚穿矮腰的飞行靴。一个个就像登山的运动员。 他们按照体重的大小依次排成一对,逐个登上飞机。随着飞机螺旋桨的转动,飞机慢慢滑进跑道,腾空而起,飞向跳伞场。 跳伞场设置在海边的沙滩上,广阔的沙滩平平展展,细细的沙子铺满了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点点的亮光,那是夹杂在细沙中的贝壳反射出来的光芒。 海滩上,用白灰圈出一个大大的圆圈,非常醒目,那就是跳伞的着陆地带,飞行员在空中很容易就能找到它。圆圈的周围还插了不少的彩旗,那是跳伞场的边界,也是警戒线,除了跳伞的保障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 有一台地面指挥车摆放在圆圈的一边,车上装有扩音装置,专门用来对空指挥,几只高音喇叭架在竖立在沙滩上的木杆上,喇叭的发音口全部对向空中。 工作人员分散在沙滩上的圆圈里,有的手中还拿着小型的喇叭,随时进行辅助指挥,他们都在严阵以待,等待着空降飞机的到来。 机场上,第一架飞机已经起飞快半个小时了,虽然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大家却像等了好长时间。临战前的等待是最难熬的,就像参加考试的学生,当试卷没有发到手时,心情总是不平静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难题在等待自己。 等待飞机的剩余人员此时的心情就像等待出击的士兵,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空中跳伞这是第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经常在天上飞,但是从空中跳下的感觉却没有体会过。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像上一批一样,出现打不开伞的情况?兴奋的是,经过半个多月的地面训练,终于可以一显身手了。从此后,就又多了一次特殊的经历,又增加了一些知识,学到了一些本事。 本来天气就热,加上紧张,陈大壮早已汗流夹背。 “老甘,你紧不紧张?”为了缓和紧张情绪,陈大壮无话找话。 “有一点,不过我已经经过考验了,在大沙漠落不下地来,那才叫紧张呢。” 张志宏虽然也有些紧张,但他善于调节,他想起在高教团时遇到大侧风落不下地来的情况,心情就慢慢平静了。 “有什么紧张的,到了空中,你闭着眼睛往下一跳就行了,管他呢。”林超也过来打圆场。 “不过,锤子,你得注意你的并腿动作。别忘了,你的伞可是花伞,是特殊人物。”林超又补充了一句。 陈大壮确实是特殊人物。由于在地面训练时,直到最后,他的两条腿都不能很好的并拢,注意时,就好一些,稍不注意,就分开。为了便于跳伞场地面的指挥,给他配备的是花伞。开伞后,目标比较明显,地面指挥人员看到花伞后,会作为重点注意对象。发现不正常现象时,能及时指挥。 第三组其他人员背的都是白颜色的伞,只有他和祝政委背的是花伞。祝政委因为是领导,又不是在编的必须跳伞人员,空中经验比较少,加上年龄比年轻的飞行员要大,所以也是特殊照顾人员。 “谁不想并好腿啊,可我的腿上的肉多,不好并。”陈大壮为自己找客观理由。 “不过这一次你得记住了,如果出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要什么事都不在乎。”祝政委再一次敲打陈大壮。 第一架飞机到了跳伞场上空,巨大的白色圆圈出现在飞行员的视野里,运输机飞行员根据地面通报的风向、风速,做了一个转弯,调整了空投的方向,按下了警灯警铃,发出了开始跳伞的口令。 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和指挥车跳伞指挥员的指令,跳伞场的工作人员立刻紧张起来,几十双眼睛全都注视着空中,随时准备进行指挥和抢救。他们不知道每个跳伞员的姓名,只能按照出飞机的顺序,编成1、2、3、4、……到10的号码顺序进行指挥,对于特殊颜色的伞,有情况时则直接喊几号花伞。 跳出来了,随着飞机的前进,一个个黑点从飞机的一侧飘了出来,后面拖着长长的布条。接着,布条变成了圆圆的“蘑菇”,伞开了,像一朵朵美丽的银花在空中散落开了,随风飘荡,成梯形徐徐而下。 第八十二章:空中银花(六) 前两组的跳伞比较顺利,虽然每个人的接地动作各异,不像专业运动员那样稳稳的站在圆圈内,但都安全的落了地。 飞机又返回了机场,第三组开始上飞机。体重轻的先进入机舱,体重重的后进入机舱,教练最后走进机舱,关好了机舱门。飞机开始启动,滑进跑道,起飞。 随着飞机的离陆,开始还有说有笑的10个人,此时却鸦雀无声,一个个心情紧张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上背着主降落伞,胸前抱着备份伞,右手紧握着开伞绳的挂钩。一样的姿势,一样木纳的表情。 祝耀祖政委坐在那里,紧闭着嘴,脸上的肌肉成条状,像是在紧咬着牙。陈大壮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停的用左手擦拭,抓开伞绳的右手握得紧紧的,由于用力太大,有些微微的抖动。大鸡的两条腿在轻微的颤抖,好像在冬天的寒风里站得过久,抗不住严寒一样。 张志宏不知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全身的肌肉僵硬,脸上的皮肤麻木,心跳速度加快,好像自己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头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飞机向跳伞降落场飞去。 教练坐在靠近机舱门口的位置上,胸前和后背也个带一具降落伞,和其他10个人是一样的装束,神态显得轻松自如。他已经是跳过上千次的老跳伞员,担负着10个人出机舱门的安全保护工作。 运输机不像战斗机视野开阔,机体两侧只有两排小小的圆窗户,为了出机舱门方便,十多个座椅都是侧向放置,跳伞员坐在上面,去部都是背对着窗户,只有通过对面的窗户看到一小块蓝天。 嘟——嘟——嘟—— 突然飞机上的警报器发出了连续不断长声,安装在机舱前部的红色警灯也一下一下的闪亮起来。 这是作跳伞准备的信号 听到准备的信号,教练首先把自己的降落伞的开伞绳挂在单独的挂钩上,打开了机舱门,其他人也立即站立起来,做准备。 飞机机舱的上方,有两根横杆,就像公交车上的扶手,这是专门用来挂开伞绳的。开伞绳的末端有一个类似警察用的手铐的挂钩,只要选好方向,把挂钩轻轻往横杆上一碰,挂钩就会挂在横杆上,既方便又结实。 第57章 大家按照出机舱门的顺序,把自己的开伞绳挂在横杆上。本来动作很简单,有的人却用了好几下,才把挂钩挂上去。 挂好挂钩,全部面向机舱门站立,等待跳出的信号。 坐着时,看不见外面的景物,就像平时自己开飞机一样,感觉没有什么两样。现在面对着敞开的机舱门,看外界的景物,不禁使人胆战心惊。 好高啊!高的使人眼晕目眩。 黄黄的沙滩上有一个白色的圆圈,这里面的面积是很大的,但在空中看,比一个足球场大不了多少,上面的人和车也小得可怜。沙滩的旁边,是蔚蓝的大海,像一匹铺在地面上的蓝缎子,静静的躺在那里,看不出波涛。 海边布满了洗海澡的人群,一顶顶遮阳伞花花绿绿,但都是那么的小,小得分不出个来。只觉得密密麻麻,像一群蚂蚁。 所有的东西离得都是那样的遥远,飞机上除了教练以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就要从这里跳下去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10个人木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像蜡像馆里的一群蜡像,两手紧紧的抱着备份伞,毫无表情。 张志宏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冷战,就像从头浇下了一盆凉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也都到过万米高空,在那么高的高度上看地面,除了景物模糊外,并没有高的感觉。也可能是有座舱玻璃遮挡的原故,几千米和上万米的感觉都是一样。 现在只有600米的高度,就有如此恐惧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怕,也得往下跳。张志宏想起上飞机前林超说过的话,“到时候闭眼往下跳就行了”。幸亏张志宏不是第一个出机舱门,离机舱门还有一段距离。他不赶再看外面的景物,将视线收回来,看着自己的脚下。 时间好像凝固了,准备时间只有30秒的时间,此时就像过了几天一样。 嘟,嘟,嘟,嘟…… 飞机上的警报器响起了连续而急促的声音,最后一跳的时间到了。 教练左手抓住机舱门旁的把手,右手扶着即将出机舱门的人员,口中下达着口令: “一二三,跳!” 第一个人迈着幔跚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走向机舱门,跳伞教练扶着他的手臂,随着“跳”字的喊出,在臀部推了一下,这人便飞出了机舱,身后拖出了长长的白带,随着开伞绳的拉直,开伞绳和人、伞分离,向飞机尾后飘去。 前面的人同一个动作,一个个的跳出了机舱,后面的人一个紧跟一个。 轮到张志宏了,他不敢看外面的景物,是不是闭着眼睛,连他都不知道。他按照地面准备的动作,先左脚,后右脚,刚走完了三步,就从飞机上飞了出去。一股强劲的风向他吹来,眼前没有任何东西,黑洞洞的,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向下飘着,飘着。 突然,他感到肩上像被什么东西提了一下,人立刻减缓了下降的速度。他抬头向上看了一下,伞开了,硕大的伞衣遮住了很大一块天空。 往下看,先出机舱的几个人成梯子形向下飘落,一个比一个低,像天兵天将下凡。所有的伞中,陈大壮佩带的花伞最醒目,红、白、黄、蓝、绿,各种颜色拼成的伞衣飘荡,像一束彩色的气球。 地面的人员跟随着各具降落伞的降落点在快速的移动,高音喇叭也响了起来: “各具伞开伞正常,请调整好自己的伞带,对向着陆点!” 张志宏这才想起了地面准备的程序,开伞后要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伞带,操纵降落伞面对降落场。他无暇再看地面的景色,用手把两条裆带活动了一下,使人坐上去感到舒服一点,检查了一下降落伞飘落的位置,按照地面学过的办法,操纵降落伞向白圈的中心下降。 他用力并好了双脚,目视判断着高度,准备随时接地。 “一号花伞请注意,一号花伞请注意……” 地面的高音喇叭发出了急促的呼叫,一号花伞是陈大壮的伞,不知道这位老弟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第八十三章:空中银花(七) 陈大壮的伞打开后,他想调整一下伞带,可能是裆带系得太紧,身体比较胖,怎么也调不过来。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两根裆带上,在裆带的向上拉拽下,两条腿分得更开了。地面的指挥他也听到了,他也想使劲并好两条腿,可就是并不拢。 “十号伞,注意对向着陆点!” 快接近地面了,地面的指挥口令开始多了起来。 十号伞是大鸡,因为他体重最轻,所以是最后一个跳出飞机的,序号是十号。由于最后一个出机舱门,飞机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加上空中风的影响,他离降落场中心比较远,正在向海里飘去。 其实大鸡早已发现了这种情况,但由于身体比较瘦小,手上的力量不够,拉下伞绳,修正方向的动作对他来说很困难,调整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把方向调整过来,眼瞅着降落伞向海里飘去。 由于跳伞的场地选在海边的沙滩上,为防止跳伞员降落在海里,每人都穿着一件救生背心。这时大鸡感到方向是调整不过来了,只好向救生背心里吹了些气,作好落到水中的准备。 张志宏看到地面越来越清晰,知道高度已经不太高了,人随时都可能接地。他两脚并拢,眼睛盯着地面,作好了随时接地的准备。 第一名接地了,他是三大队大队长,只见他两脚重重的在沙滩上踩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双膝跪在了沙地上。伞衣像泻了气的气球,无力的落在地上。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打开了快卸锁,脱去了伞带。地面工作人员将伞收走。 随着第一名的着陆,后面的人接二连三的接地。 陈大壮飘下来了,两条腿向两边分开着。看来地面工作人员多次的提醒都没有奏效,毫无办法,工作人员只好提前来到他将要降落的地方,好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及时帮上忙。 陈大壮重重的落在地上,双脚接地后也是坐在了那里,他想立即站起来,但是左脚稍一活动,就感到钻心的痛,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只好坐在地上。 工作人员想扶他起来,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裂着嘴,一句话也没有。医生过来了,经检查,是左小腿骨折。立刻送往医院救治。 林超接地了,只见他双脚落地后又向前紧跑了几步,便稳稳的站在了那里。不亏是足球运动员,调整身体平衡的能力就是行。他很自豪的举起了双手,在控制晃了一下,算是为自己祝贺。 祝政委接地了,他在接地的瞬间,由于身体的中心靠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因为他背的是花伞,地面的工作人员早已注意他了。工作人员跑上去将他扶了起来,帮他脱去了伞带。 祝政委听说陈大壮摔伤已送往医院,大为恼火: “我就知道他会出问题,果然出了问题。像这样平时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不出问题才怪呢。” 张志宏已经能看清地面工作人员的脸了,他知道马上就要接地了,他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双脚并拢的情况,准备来一个漂亮的接地动作。可是事愿违,在接地的瞬间,突然身体前倾,他已爬在了地上。他迅速拉了一下前面的两组伞绳,降落伞飘落在地上。张志宏爬了起来,打开快卸锁,脱去了伞衣。 十号伞到底没有调整好方向,伞带着大鸡直向海里飘去。 海里游泳的人,看到从天而降的大鸡,吓得直往旁边躲。水中的人刚刚躲开,大鸡就一头扎进水里,由于救生背心起了作用,人又接着又浮出了水面,平躺在上面。此时降落伞还没有失效,充满气的伞衣像船上的帆,顺风拖着大鸡直往海水深处飘去。 由于救生背心吹气过多,背心鼓鼓的浮在水面上,把大鸡高高的托起。大鸡躺在水上,四肢乱动,就是翻不过身来,像一只肚皮朝天,躺在沙滩上的大乌龟。 “快拉下面的两组伞绳!” 跳伞场的工作人员站在岸边着急的喊着。 大鸡听到后,伸手去拉后背的两组伞绳,摸了几次也没有摸着。海里游泳的人员上去,帮他拉下降落伞,把大鸡的身体翻了过来。在众人的帮助下,大鸡游回了岸边。虽然有惊无险,但这时的大鸡已成了真正的鸡,而且是只落汤鸡。 第四组、第五组的人员也都陆陆续续跳了下来,除了接地姿势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前仰后合,各人各态外,总算比较安全。等全部落地后,所有人员乘车返回训练对,继续准备第二次的水上跳伞。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但是都闭口不谈跳出飞机时的惊慌失措,只是拿落地时的动作互相开玩笑。 “大鸡,你想英勇献身啊,想熬鸡汤给我们喝?” 大鸡湿淋淋的坐在座位上,听到林超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找话反驳林超: “我这是一举两得,是提前练习水上跳伞。下一次水上跳伞,我就比你有经验了。” “那到不见得,你看我的动作多漂亮,再跳几次,我就能和专业运动员比试了。” 林超想到自己稳稳的站在地上的情景,还是觉得很自豪。在说话的同时,举起两只手,作了一个“y”的动作,表示胜利。其实他接地的动作,很多人都没有看到。 “只可惜小锤子,这回受了伤,水上跳伞就参加不上了,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呢。” 张志宏此时想起了陈大壮,为他的受伤感到惋惜。 第58章 他落地以后,陈大壮已经被送进了医院,没有看到陈大壮受伤的一幕,此时也为他的伤情而担忧。 “干什么都不认真的人,出事是难免的,这对他也是一个教训。” 程志对陈大壮的受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想到祝政委对陈大壮受伤的态度,发表看法一定要符合领导的想法,这就叫紧跟。紧跟领导,这是程志一惯的作风。 祝政委始终一言不发,他在为陈大壮的受伤而考虑。这也算一次事故,自己是带队着之一,怎么找个理由能减轻自己的责任,是他首先要考虑的。 不知不觉中,汽车到了跳伞集训队,大家下车,休息吃饭。 下午休息,大家都向团长和政委提议,到医院去看看陈大壮。 第八十四章:空中银花(八) 由于医院的病房容积有限,所有人员不能全去,团里决定,以三大队为主加上祝政委作为团里代表,去探望陈大壮。 空军医院骨科病房里,陈大壮腿上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经过治疗,腿不是很痛了。他看到大家的到来,感到很高兴。 祝政委看到陈大壮高兴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突然冒了出来: “陈大壮啊,陈大壮,你还能高兴起来?我说你什么好呢,平时就吊儿郎当,做什么事都不在乎,不认真,这回吃到苦头了吧。大家都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就你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怎么向师领导交代?” 政委的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陈大壮再也不敢嬉笑,也不敢争辩,毕竟是自己受了伤,给单位抹了黑。 很有亲情味的一次探望,在政委的棒呵下,已经变了味。其他人只能简单的安慰几句,让他安心养伤,大有告别之意。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等回去了再跟你算帐。” 临走前,政委还是不依不饶。 经医生介绍,陈大壮只是小腿的一快小骨头受伤,并无大碍,个把月时间就可能痊愈。 告别了陈大壮,大家回到了训练队,准备下一阶段的水上跳伞。 水上跳伞的准备工作,大的方面和陆地跳伞相同,由于是降落在水上,所以跳平台的动作就不用再练,根据陆地跳伞中存在的问题,加强一下出机舱门的动作和操纵伞的动作。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那就是水上救护的内容。 其实水上救护也没有复杂的,大鸡已经落过一次水了,无非就是那样。但是作为一项训练,就要学会正规的救护本领,不是希里糊涂的跳进水里,被打捞上来。 不同的是,跳伞的高度增加了,水上跳伞的高度是800米,因为跳伞员在降落伞打开后,除了操纵伞绳调整方向以外,还要从伞包中拉出救生船,往救生背心里吹气等动作,这要占用一定的时间,当然也要有一定的高度。 落水后,还有一个爬上橡皮船,划船的动作。这些动作对于长年在海边飞行的部队来说,不算什么难题,特别是c团,他们在游泳训练中已经多次练习过上橡皮船的动作。熟悉归熟悉,但是按照跳伞队的要求,都要做到。 拉出橡皮船和往救生背心里吹气的练习还是吊在伞绳上进行,救生背心是穿在身上的,橡皮船放在坐垫中,船上有一根绳子连接在跳伞员的腰带上。跳伞员顺着绳子慢慢的将橡皮船从坐垫中拉出,用一只手抓紧橡皮船,另一只手打开橡皮船上的气瓶,给橡皮船充气。 充好气后,顺着绳子把橡皮船放下去。放的时候,动作不能太猛,不然会挣断绳子,使橡皮船在空中飞走而失去橡皮船。 往救生背心里吹气就更简单了。救生背心上有两个气嘴,都在胸前的位置,稍一低头就可以够到。吹气是,首先拿住一个气嘴,向下压,同时反时针旋转,再使其弹起,就打开了伐门。然后往里吹两到三口气,吹好气后,用拇指堵住气嘴,不使气体泄露,同时像打开时一样,下压气嘴,顺时针旋转,再使其弹起,就算吹好了一边的气。再用同样的方法,也把另一边的气吹好。 因为救生背心里有两个气囊,所以要分两边吹气。按照教练的要求,气不能吹得太多,太多了,就会出现浮力太大,到水里人浮出水面太高,上橡皮船困难。 按照教练的要求,大家反复的练习,这回谁也不敢马虎。 其实跳伞队教练的每一个要求,每一个动作要领,都是有一定科学到理的,都是前人成千上万次经验的总结,谁违背了科学,就要给谁难看,陈大壮的受伤就是一个例子。 别看走出机舱门的动作是最简单不过了,直到上飞机前,大家还都认为是一个不值得练的动作。出机舱门谁不会啊,不就是走出去,跳下去就完了吗?但是当走过一遍以后,才知道里面的道理。飞机在空中飞行虽然没有汽车、火车摇晃的那么厉害,但也不像在平地上那么稳当,再加上在那中生死犹关的情况下,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紧张,动作会出现不协调,如果不在地面把动作练熟练了,难免会出现摔倒或身体碰在门框上的危险场面,会给跳伞的安全带来隐患。 有了前面跳伞的经验教训,大家水上跳伞前的训练格外认真,教练怎么教,就怎么练,教练对动作有什么样的要求,就努力达到什么样的要求。就像学飞行一样,丝毫不敢马虎。 天气越来越热,大家成天吊在伞绳上,一练就是一身汗。就连外号叫“大姑娘”的,经不得大苦大累的,也不含糊。 陈大壮在练习场,少了一个活宝,练习的现场少了几分活跃气氛。 水上跳伞的地面练习,祝政委例外的没有参加,理由很简单,他不是飞行人员,体验一次就够了。实际上祝耀祖的心里很清楚,陆地跳伞时,当他看到在那么高的高空要往下跳时,心里同样的害怕。但他是领导,自己一再教导大家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要是稍微表现出害怕的表情,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在飞机上他真是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个头呢?为了克服紧张情绪,他只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跳出了飞机。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万一要像陈大壮那样,洋相可就出大了。所以水上跳伞,说什么他也不能再参加了,至于理由嘛,太简单了,跳伞训练本来就没有他。自己不参加,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再说,自己已经跟着跳了一次,有这点政治资本也就可以了。 不管政委有什么样的想法,别人都是一概不知,就连他的搭档——团长也不知道。 团长是飞行人员,理所当然的要参加到底。 王团长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飞行员,和美国的王牌飞行员作过面对面的较量,早已经历过更大的生死考验,这点考验真是小巫见大巫。 经过了短期的训练,水上跳伞即将开使。 第八十五章:空中银花(九) 大海上风平浪静,看不到波涛汹涌,听不到“钟鼓齐鸣”。几只海军的舰艇围成一圈,停泊在海面上,有登陆艇,有鱼雷快艇,有护卫艇,静静的等待着“天兵天将”的到来。这是水上跳伞的降落场,护卫艇上悬挂着各种彩旗,标志明显,它是舰队的指挥舰,担负着对其它舰艇的指挥和对空中跳伞员的指挥。 c团的跳伞训练,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是实际跳伞的一天,完成了实际跳伞,整个训练就结束了。 机场上,c团的飞行员聚集在起飞线的停机坪上,按照原来的遍组顺序等待上飞机。 有了第一次陆地跳伞的体会,看起来大家的心情都比较轻松,在想象着跳进水里的情形。开始大家都担心,从那么高的高度跳下来,入水后一定会像跳水运动员那样直扎水底,然后再慢慢浮上来,都作好了如何潜泳,如何浮上来的准备。 但是教练说,根本不会潜入水底,连头发都不会湿,不信,你们会抽烟的可以带上香烟和火柴,把它放在帽子里,顶在头上,看跳进水里后能不能湿。 几个好事的老飞行员果然都带了香烟和火柴,塞进头上戴的伞兵帽里。 对于这一点,大鸡是深信不疑,他说那一天要不是自己掉在浅水区,倒地被伞拖进深水里,就不会弄湿头和脸。 “其实,跳到海里时是两脚先入水,人是垂直下降的,等到水没到救生背心时,在救生背心的浮力作用下,人就再不会下沉,所以人的上半身几乎都不会进水。” 教练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从道理上给大家讲清楚: “但是有一点,大家必须牢记,就是当伞衣落在头顶上,把头和脸全部盖住,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下,往外拨伞时要朝一个方向,不能左一下,右一下,乱拨,那样就可能永远钻不出叁的笼罩。如果朝一个方向往外拨,不管是伞衣的边上还是中间罩在你头上,总会拨开的,一定不要慌张。” “另外还有一点要强调的,就是我们是要求在快入水时,提前四、五米可以打开快卸锁,做好抛掉伞带的准备,但是如果你对高度判断的不是很准确,就不要提前打开快卸锁。打开快卸锁后,两手一定要抓紧伞绳,脚不入水,一定不要松开,防止在很高的高度上离开伞,掉进水里摔伤。” “我讲的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这是关系到安全的问题,你们一定要吸取小胖子的教训。” 他记不住陈大壮叫什么名字,习惯叫小胖子。 飞机来了,前两组已经跳伞结束了,张志宏他们第三组开始登机,还是原来陆地跳伞的人员,只不过少祝政委和陈大壮,又从团直的人员中补充了两名,仍然是十个人。 第59章 飞机向跳伞着陆场飞去,飞过了城市、村庄,穿过了山丘、沙滩,来到了茫茫的大海上。虽然飞行高度比陆地跳伞时高出了200米,但是在空中看,却显不出来。各种东西还是那样的小,地面上的景物还是那样的远。 海面上,各种船只星星点点,看不清都在干什么,有一艘船,标志非常明显,跟其它船的打扮完全不一样,上面全是花花绿绿的颜色,这可能就是跳伞的指挥船,降落场到了。 预备跳伞的警报铃声响起,教练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挂好了自己的开伞绳,打开了机舱门。 大家也都站了起来,跟教练一样,按照顺序把自己的开伞绳挂在上方的横杆上。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挂挂钩的动作都比较利索。 飞机在缓缓的前进,机舱门外,全是一片蓝色,蓝缎子似的海面,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时而变暗,时而变亮。变暗时显得深沉、包容;变亮时,显得欢快、奔放。 高,还是很高,但是经历过了一次,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敢往外看了。 张志宏正在欣赏着千变万化的海面,开始跳伞的警铃响了。 嘟,嘟,嘟,嘟,嘟…… “一,二,三,跳!” 随着教练的口令,一个个跳出机舱门,出机舱门的步伐平稳有力,比起第一次陆地跳伞来,成熟干练了很多。 张志宏两眼始终盯着机舱外,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一个出机舱门的人,都像得到了统一的口令,全部来了个漂亮的右转,面朝飞机的尾部,向下飘落而去。身后拖着长长的伞衣,像《智取威虎山》电影中小分队滑雪时身后飘起风衣的情景。 随着伞衣的拉长,保险绳的断开,一具具降落伞像盛开的花朵在空中飘荡,由前往后,一个比一个低,层层叠叠,非常好看。 他真后悔,这么漂亮的景象第一次跳伞为什么没有好好看一下?只怪当时太害怕,不敢向外面看。 轮到张志宏了,前面的一个刚一出机舱门,教练的“一,二,三,跳”的“跳”字还没有出口,他就快速的跳了出去,完全是主动的,不像第一次是在教练的“帮助”下跳出的机舱门。 他对自己的勇敢精神感到吃惊。 一道白光一闪,数条伞绳向头顶飞去,他感到人被向上提了一下,伞打开了,整个开伞的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张志宏迅速的调整好伞带,先向救生背心的两边气囊中各吹了三口气,关好气嘴,再顺着腰间的小绳,慢慢的拉出了橡皮船。橡皮船像一只撒光了气的车轮内胎,扁扁的,他找到了固定在橡皮船上的充气瓶,快速打开了伐门。空气慢慢的进到橡皮船里,橡皮船鼓了起来。 张志宏小心翼翼的将橡皮船放了下去。做完了这些动作,用去了几十秒的时间,高度已经很低了,海水的波纹已经清楚可见。这时无须考虑并腿,关键的动作就是要判断离海面的高度,掌握打开快卸锁的时机。 海面上,鱼雷快艇快速的向尚在空中的跳伞员靠近,已经入水的跳伞员旁边,有一艘舰船在等待,等待着跳伞员练习完毕爬上橡皮船和划动橡皮船的动作后,打捞上大船, 张志宏感到,入水的时刻就在瞬间。 第八十六章:空中银花(十) “五号伞可以打开快卸锁!” “四号伞,抓紧伞绳!” “七号伞对向指挥舰!” …… 指挥舰上的对空高音喇叭,在不停的实施着对每一个跳伞员的指挥,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判断和指挥员的指挥,做着每一个阶段的动作。 张志宏专心致志的注视着水面的变化,可以看见浪花了,估计还有十多米高度就要接水了。张志宏打开了胸前的快卸锁,松开了两条裆带,两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两组伞绳,做好了接水的动作。 这时的张志宏已经完全悬空,全身的重量全部在两只手上,就像平时体育锻炼时作爬绳的动作。 双脚有凉的感觉,水花溅到了脸上。张志宏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已经接水了,他双手向后一甩,做了个挺胸动作,脱去了伞带。人已掉进了茫茫的大海中,只是下沉了一点,就又浮了上来,降落伞的伞衣和伞绳在身后慢慢的落入水中。 张志宏稳定了一下情绪,摸到腰间挂橡皮船的绳子,把橡皮船拉到面前,开始爬船的动作。 爬上橡皮船的动作虽然在游泳时已经练习过,但那时只穿一条游泳裤,身体比较灵活,现在全身穿着长长的衣裤,衣服又被海水泡湿,湿衣、湿裤增加了身体的重量,又限制了身体的灵活性,张志宏费了很大的劲才爬上了橡皮船。 上船后,张志宏坐正了身体,拿出了卡在船上的一个小水桶,舀出了小船里的水,又取出了两只划桨,套在了两只手上,开始划动橡皮船。 一艘鱼雷快艇已经等在旁边,张志宏想把橡皮船向快艇划去,可是由于两手的力量掌握不好,小船只在原地打转,根本不能前进。 还没等他把橡皮船划动,鱼雷快艇已经等不及了,由于其他的跳伞员都已相继落水,还要打捞别的跳伞员。快艇上扔下了一条带救生圈的绳子,张志宏伸手接了过来,快艇上的人员拉动绳子,把张志宏拖上了鱼雷快艇。 鱼雷快艇把一个个从海里捞上来的人员送到指挥舰上集中,先上来的人员已经换下了湿衣服,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干衣服。一大队长正在给大家分香烟,他跳伞前放在伞兵帽里的香烟和火柴果然完好无损。 张志宏进到船舱里,换好了衣服,又上到船甲板上观看其他组的跳伞情况。 天空中,随着飞机一趟趟的飞来,撒下了一片片的银花。一朵朵银花随风飘荡,最后掉进茫茫的大海中,又溅起一朵朵水花。 海面上,担负救生的鱼雷快艇穿梭于每个跳伞员之间,船头犁开万倾碧波,船尾荡起雪白浪花。一个个跳伞人员被从海里捞了上来,送到指挥舰上。每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心的笑着。都在为自己有这么一次经历而高兴,也在为对方全身湿淋淋的滑稽形象而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一组的十个人都安全的落在水中,没有一个伞开不好的,也没有一个呛水或受伤的,整个跳伞训练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登陆艇把c团的跳伞人员送上了岸,大家乘车返回跳伞训练队。 “陈大队长,你太胖了,你的橡皮船都叫你压沉了,上军舰时两个人都拉不上去,要不是我推你一把,海军老大哥想起动吊车把你吊上去。”一大队的齐中队长和他们的大队长开着玩笑。 “去你的,还不是你,人家往上拉我,你在后面拽我,弦梯又滑,我当然上不去了。” 齐中队长平时就好开大队长的玩笑,这次水上跳散他们俩前后入水,同一条船去捞他们,他在大队长上船时,假装往上推大队长,实际上拉着大队长的腿不让上,就出现了刚才说的一幕。 “大鸡,你两次水上跳伞,体会一定比我们深。给大家说说吧。”林超又提起了大鸡陆地跳伞掉进水里的事,跟大鸡开起了玩笑。 “那当然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水上跳伞谁有我利索。你看我那入水的动作还是很潇洒的。”大鸡也以玩笑话回敬林超。 “陈大队长,你带的烟呢,没有打湿吧,怎么不给我一根。”韩中队长想起陈大队长带烟的事。 “早分光了,谁让你下来的那么晚呢。等回去了,再给你抽吧。” “回去了,我就不要了。” “团长,你感觉怎么样?”程志看到王团长站在旁边,问了一句。他总愿意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表示他对领导的关心。 “挺好的,感觉和你们一样。” “团长,你在抗每援朝打仗时,有没有跳过伞?”骡子问了一句。 “没有,我是抗美援朝后期入的朝,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还没有遇到过自己的飞机被打伤的情况。” “将来有时间给我们讲一讲朝鲜战场上打仗的故事吧。”程志又说了一句。 “好,等以后有时间吧。”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汽车返回了跳伞训练队。 经过简短的总结,c团的全体人员告别了跳伞训练对,返回驻地。 张志宏感到这次跳伞训练对自己的锻炼最大,特别是对自己胆量的锻炼,真是前所未有的。当打开机舱门时,看到地面上小得可怜的景物,觉得飞机真是太高了,网高得使人头晕目眩,使人胆战心惊。那一可,他也曾有过退缩的念头,但是看到前面的同志一个个被教练推出飞机时,他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经过了第一次的凌空一跳,他的胆量就成倍的增加了,第二次,就能主动的跳出机舱门了,这确实是一次不小的飞跃。 什么叫害怕,害怕就是对一件事情的进程不了解,突然参与进去以后,心里没有底,在精神上产生的紧张情绪。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不懂事的婴儿是不知道害怕的。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对于一个飞行人员来说,是不应该有“害怕”二字的。人们形容无着无落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飞行员生活的环境就是“上有蓝天,下有大地,中间是空气”,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行业,遇到特殊情况,处理的余地很小,如果时刻都有害怕心理,什么事情就都不能做了。飞行员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真正的男子汉。 第60章 第八十七章:突发事件(一) 1971年9月13日,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秋高气爽,天上万里无云,阳光和煦,地上风平浪静,草木不动。宜人的天气使人精神舒畅,心旷神怡。 又是一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本来按照计划,今天是有飞行任务的,头一天都已作好了飞行准备,全体飞行人员也都在集体宿舍睡觉。可是早上起来,却得到了计划撤消,原地待命的通知。 这是不可思义的,无可挑剔的好天气,为什么要撤消飞行计划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包括团里的领导。 吃过早饭以后,又得到紧急通知,全国净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全体团以上领导到师部去开会。 这更是惊天的消息。 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是不是帝、修、反要入侵? 是不是蒋介石要反攻大陆? 是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了? 各种猜测在人们的头脑中回旋。 可是,报纸、广播所发布的新闻消息仍然是文化大革命进展的消息,什么地方又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啦,什么地方抓革命促生产又取得了新成果啦,等等,并没有有关战事的消息。 团领导从师部开会回来后,也没有带来大家想知道的消息。只是传达在战备期间取消外出,取消探亲、休假。 社会上,农民正常种田,工厂正常生产,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不像是有战争爆发时的全国总动员的那种景象。地方政府也没有向全民作任何有关战争的动员,外界依旧是一片和平的景象。 部队这么紧张,地方为什么毫无动静呢?领导说,这叫内紧外松。这不符合毛主席的一贯思想,毛主席的战争思想是人民战争的思想,不动员全国的老百姓,怎么能打仗呢? 好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安排飞行训练,每天安排一些临时的政治教育,打发每天的时光。只是祝政委不再提学习林副部长了,这是他过去开口闭口必提的。只要是政治教育,都要联系林副部长,要以他为榜样。 部队的防空洞重新进行了整修,全套的指挥设施也都架设了一套在防空洞里,作好了随时进入的准备,看来却有打原子战争的迹象。 可是部队为什么不训练呢?古人云,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也就是说,临战前的训练是很必要的,起码可以学习一点战术动作,提高一些技术。学飞行的人都知道,飞行训练不能间断,特别是c团的新飞行员,技术间断不能超过七天,超过了就要重新带飞。自己都不能飞上天了,还怎么打仗呢?这是大家最不能理解的。 有消息传来,南方的有些机场,有陆军部队进驻,说是为了保护飞行人员的安全。空军部队人员要外出,要经过陆军的批准。特别是飞行人员外出,批准的难度更大。地勤人员不能轻易靠近飞机,就连正常的维护也不容许。飞行人员更是不能靠近飞机,飞行员要进行座舱实习也不行,就像看管犯人一样。 种种的迹象都表面,这不是一般的战备,不是外部的入侵,而是政治方面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领导不说,下面也不敢都问,也不敢多议论,特别是政治方面的问题,更是不敢随便议论。其实不要说团里的领导,就是师里的领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让飞行,他们也在作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在东北,秋天的天气是最适合飞行的,空军部队称为飞行的黄金季节。好长时间没有摸驾驶杆了,手真有些痒痒;也听不到悦耳的发动机的轰鸣声了,心里面像缺了点什么。眼瞅着一个个的好天气被白白的放过,真是有点惋惜。特别是有几个非常漂亮的复杂气象天气,就连气象台的人都说,这是多少年都遇不上的好天起,也都被放过了。 放过了一般气象的天气,大家还不觉得惋惜,因为在东北地区,到了秋天,这样的天气有的是,可是放过了复杂气象的天气,实在是有点可惜。 像这样云层又厚,云下能见度又好的复杂气象天气,如果要是飞上去,每个人的云中时间将要增加一个多小时,这对于新飞行员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云中时间是衡量一个飞行员复杂气象技术好坏,经验丰富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云中时间的积累也不是轻而义举就能得来的,是经过几十次的飞行,一分一秒的积累起来的。 每当放过一个复杂气象的好天气,陈大壮就发一次牢骚,因为在他因腿伤住院期间,已经和别人拉下了一段飞行的距离。其他的一般气象的课目赶上了一些,可就是复杂气象的课目由于天气的原因,始终没有赶上来,所以对他来说,就特别珍惜每一个复杂气象的天气。 “哎,老甘,你看,又是一个好复杂气象天气,怎么就不飞呢?这一段时间已经放过了五个这样的天气了,我怎么就这样倒霉呢?”陈大壮看到复杂气象的天气又发起了牢骚。 “这有什么办法,现在全国都不飞行,你着急有什么用?”张志宏劝解着。 “你当然不急了,你也没有拉下课目。我拉下那么多的复杂气象课目,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呢?” “你怎么也是赶不上的,有好天气,光你飞,我们就不飞了?只要我们飞,你始终都是落后的。” “那不一样,我现在要赶的是必飞的课目,不完成就没有进度,你们再飞,那是复习巩固,两者不是一回事。” “那还不是都怪你,你要是不摔坏腿,不住院不就好了吗?” “是啊,千不怪,万不怪,就怪我自己。暧,老甘,你说这停飞还能停多长时间?” “哪谁知道啊,你没看连领导都不知道吗!你要是想探听消息,就去问驴子,他不是消息灵通人士吗?” 驴子就是程志的外号,什么消息他都能先知道,所以又称消息灵通人士。 “谁能跟他去说啊,别看都是老同学,但他是靠上的,见领导就往上靠,那能跟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啊!” 程志确实有这个特点,而且到了c团以后表现的更明显,平时显得很清高,一般的人他是看不起。但是见了领导,却是另一副面孔,唯唯诺诺,唯命是从。和一批来的同学之间的距离显得越来越远了。 难怪陈大壮不去问他。 第八十八章:突发事件(二) 白天政治学习,晚饭后闲暇无事,大家围在一起,看郭副师长和萧航医下象棋。那时,文化生活非常单调,没有电视,很多的娱乐活动也不让进行。扑克牌,是外国的东西,帝国主义的东西,是禁止的;麻将,是封建主义的东西,也是不容许玩的,只有象棋,带有两军对垒的性质,军人玩一玩,可以提高军事素质,提高攻防能力,休息时还可以玩一玩。 郭副师长是长期在c团蹲点的师领导,c团离师部比较远,郭副师长也不能经常回家,一到晚上,他就找萧航医下棋,这时,两人必有一场大战。 看他们俩下棋,是很有意思的,不仅是看他们的棋艺,更主要的是听他们打嘴仗。 两人摆好了棋,萧航医让郭副师长先走,郭副师长也不客气,走了一步当头炮。萧航医看到郭副师长取攻势,立即采取防守,他上了一个相。几个回合以后,双方的布防都成定局,郭副师长步步紧逼,攻势凛冽,萧航医步步为营,防守严密。 郭副师长想调一个车过去,萧航医用担子炮阻挡,郭副师长拿着车在自己的河沿上走来走去,每走一步,萧航医都用一个炮来挡,来来往往已走了好几步,就是过不去。 “老萧,你怎么那么赖呢?老是走这一步,不会走别的啊?” 一到这个时候,嘴仗就开始了。 “我怎么赖了,你也是老走这一步吗,不会换别的啊?” “你不许再挡我的车了。” “你也不能再走车了。” “老萧,听说在家里,你和你儿子下棋也是这么赖,你说老子就要赢你,你儿子说老子就不让你赢,你们俩到底谁是老子?” 听到副师长的这句话,围观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没有上我家里去过,听谁说的?” “你的邻居都是这么说的。” 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后,为了给副师长一点面子,萧航医不再阻挡他的车,而是走了一步别的棋作为防守。 “好,我让你。”萧航医给自己打圆场。 “谁让你让了。”郭副师长不领情。 放过了郭副师长的车,萧航医的防守很快出现了漏洞,郭副师长左突右杀,萧航医招架不住,输了一盘棋。 “好,再来,老子不信就赢不了你。”萧航医又把“老子”搬了出来,看来他的口头禅是改不了了。 “你跟谁称老子?” “对不起,副师长。” “看来我刚才说的,你和你儿子下棋时,互称老子的事是真的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儿子把你的这一套也学会了。” 大家又一阵哄堂大笑,弄的萧航医很不好意思。 萧航医是浙江人,普通话说的不是很标准,经常会出一些洋相,郭副师长也很爱跟他开玩笑。 他们重新摆好了棋子,又开始了新一局的较量。 郭副师长又想起萧航医的一个笑话来: “萧医生,就算你和你儿子互相称老子是假的,这个事该是真的吧?你到469去找乌龟壳,人家说没有,你说,有,你刚从里边出来。” 第61章 围观的人又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真实的事,部队驻地附近有一个空军的对口医院,军内名字是469医院。有一次萧航医带一名飞行员去看病,飞行员看的是五官科。看完病,走出医院后,萧航医忽然发现自己的一样东西拉在了医院了,便找了个电话,打过去询问。由于他的普通话不标准,接电话的医生听不懂他的话,才闹出了一段笑话。 当时他拿起电话说: “469啊,我要五官科。” 4、6、9三个数字他用的是无线电用语“四、陆、钩”,但在对方听起来却是“死、娄狗”,这且不说,总算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后面的“五官科”,对方却完全听成了“乌龟壳”。 “死娄狗啊,我要乌龟壳。”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乌龟壳。” “怎么没有啊?我刚从里边出来。” 这就是笑话的经过。后来萧航医没有办法,只好返回469医院,拿回了拉下的东西。这件事正好被在场的飞行员听见,回来后,就传为佳话。 “那都是他们编的。”萧航医还在掩饰。 “我说,萧医生,你的普通话就不能好好学一学啊!” “谁说我的普通话不好,那是他们中国人听不懂中国话。你怎么就能听懂?” 两人一边打着嘴仗,一边继续下棋。 赢了一局,第二局副师长让萧航医先走,他点了一支烟,边抽边看萧航医的布局,思考着对策。萧航医仍然是守棋,上士、上相,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郭副师长还是取攻势,出车、出马,长驱直入,猛冲猛杀。 两个人你来我往,杀得难分难舍。 这时,围观的群众再也耐不住寂寞,有的给萧航医支着,有的给郭副师长支着。 给郭副师长支着时,萧航医从不做声,默默的看好自己的棋,想出应对措施。给萧航医支着时,郭副师长看到自己的好棋被点破,就极力阻止: “不要讲话,观棋不语为君子,你们怎么老讲话!” 看到郭副师长不满意,大家只好不再出声。但是过不了多久,大家又指点起来。 大家边看下棋,边和郭副师长聊天。在空军部队,等级观念不像陆军部队那么森严,在陆军部队,下面的人员见团长都很不容易,但是在空军部队,师长、军长都随便见,只要你是飞行员。大家在同一架飞机上飞行,在同一个空勤灶吃饭,天天都会见到。 郭副师长是河北人,高高的个子,红红的脸膛,高鼻梁下有有一个小巧的嘴。说话慢声细语,从没看到过他发火。按照师党委的分工,他主抓c团,所以长年在c团,跟飞行员都很熟悉,大家在他面前也是毫不拘束。 “副师长,都这么长时间不飞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能不能透露点消息。”程志边看边问。 只要有领导在的场合,程志必定也会出现在那里。多接近领导,这好像是程志的一个习惯。 “我也不知道,上级也没有说。不是告诉你们是一级战备吗,你怎么还要问。”郭副师长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第八十九章:突发事件(三) 大家看到郭副师长不愿透露消息,就把矛头转向了在一旁看棋的王团长身上。 “要打仗也不能不训练啊,团长,你说是不是?”林超向王团长提出了问题。 王团长没有回答林超提出的问题,他确实不好回答。按道理讲,越是要打仗,越是要抓紧时间训练,这样才能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还也从没有听说过,打仗要停止训练的,而且已经停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他是团长,他的疑问不能在下属面前表露出来。 “团长,你在抗美援朝时,天天打仗,也不训练吗?”见团长没有回答,林超又追问了一句。 “那到不是。那时候主要的训练是实战训练,但是在战斗的间隙也搞一些训练,比如航校的训练就没有停止过。航校要加快速度培养飞行员,以补充战场的需要。” 王团长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飞行员,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有实话实说。 “团长,给我们讲一讲朝鲜战场打仗的故事吧。”陈大壮向团长提出了要求。 陈大壮自从跳伞摔伤了腿,在医院住了一个来月,刚刚出院回到了部队,本想回来后尽快参加飞行,结果正赶上停飞,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飞行了。 “我是抗美援朝的新兵,没有参加过几次战斗,没有什么好讲的。让郭副师长给你们讲吧。”团长推托着。 “我又没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你将我什么军啊!”郭副师长还在专心下棋,把王团长踢给他的球踢了出去。 郭副师长是56年参军的飞行员,他航校毕业时,抗美援朝战争已经结束了,没有赶上打仗。 “我没有将你军啊!”萧航医以为副师长说他将军。 “不是说你,我是说老王。” “团长,你就给我们讲讲吧。”大家都开始央求。 “好吧,我们到一边去讲,不要影响他们下棋。” 他们离开郭副师长下棋的地方,来到活动室的一角,在场的新飞行员都跟了过来。几个老飞行员还在看下棋,他们已经听过团长的故事了。 王团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大家也都围在他的周围坐好,听王团长讲抗美援朝的故事: “在抗美援朝时,我们空军部队还是一支年轻的部队,有的飞行员只飞了几十个小时,还没有你们现在的飞行时间多,就要参加战斗。有的同志甚至连落地都没有学好,在空中打仗很勇敢,但是,打完仗后回来,却落不下地来。 他们凭着一颗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忠心,凭着勇敢不怕死的精神,敢于在空中和敌人打白刃战,近距离拼刺刀,照样打下了美帝国主义的王牌飞行员。 我们师的齐副参谋长就是抗美援朝的英雄,他打下过三架美国的飞机。有一次,战区内除了他以外,所有的飞机都没有开炮,地面的高炮部队也没有开炮,但是却有一架美国飞机掉在了地上。回来判读他的飞行胶卷时,胶卷上却看不到飞机的图象,只有像门板一样的一个图象,很多人都说不是飞机,不知道是对着什么开的炮。后经苏联专家分析,这个图象是飞机的一个机翼,飞机确实是他打下的。只不过距离太近了,胶卷上只照下了一片飞机的机翼,所以看不到飞机的全貌。 问他是怎么打下的,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时他正在掩护长机对敌人的飞机攻击,突然有一架美国的飞机从他的机头前面冒了出来,他来不及瞄准,就对着敌机开了一炮。开炮后,敌机不见了,他没有看到敌机冒烟掉下去的情景,就又跟随长机实施攻击任务,结果那架美国飞机却被他打中了。” “团长,讲讲你的故事吧。”见团长只讲别人,从不提自己,林超又提了一句。 “我就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我虽然参加了几次战斗,但是却没有打下过敌人的飞机,也就不值得一提了。”王团长到现在还为在抗美援朝时没有打下敌人的飞机而惋惜。 “什么原因?”陈大壮又追问了一句。 “主要还是技术不过硬,我当时也只飞了100多小时,好多课目都没有飞,比如空战课目,空中攻击课目都没有飞,就参加战斗了。刚开始时,甚至连活动光环的瞄准要领都没有掌握,对着敌机就开炮,当然就没有什么准头了。再加上没有经验,看到敌机就开炮,距离太远,超出了火炮的有效射程,当然就打不上了。后来飞行技术逐渐熟练了,仗也打完了,就以‘光头’告终了。” “既然现在是一级战备,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训练呢?”程志还想套出点什么话来。 程志的意思是既然要打仗,不抓紧训练就要吃像抗美援朝时的亏,现在停飞是不是另有原因。这个原因不是军事的原因,而是政治的原因。程志已经有了一些小到消息,他还想在团长这里证实一下。 “你们现在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多事情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老老实实听上级的,上级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就是一个军人应该具备的素质。现在不是讲‘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吗?” 团长知道程志的意思,他何尝不想知道呢,但是他是团长,不能瞎猜,也不能乱传小道消息,不然自己会犯错误的,只好把程志的话岔开。 大家谈论了一阵,也快到熄灯的时间了,王团长让大家回去准备睡觉。郭副师长和萧航医的棋也下完了,郭副师长以三比二获胜,萧航医不太服气,两人约定第二天再一决胜负。 张志宏在刚才的整个过程中,只是听,并不多问,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是个不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也不喜欢发表没有根据的看法。但是,不问、不说并不说明他没有想法。他想到这次的长时间的停飞一定是政治原因,现在全国还在搞文化大革命,大人物说倒就倒,不知道又有谁出了什么问题,才造成了全国的停飞。 疑团总归有揭晓的时候。 第九十章:突发事件(四) 长时间的停飞,不仅耽误了飞行训练的进程,也耽误了年轻飞行员的个人问题的处理。 这批新飞行员到c团已经一年多,按照计划,在训练团的训练也该结束了,他们应当到战斗团去,去改装更新的机种。但是现在不让飞行,剩下的一些课目还没有完成,这就影响了18名新飞行员到其他团改装新机种,同样这批新飞行员不离开c团,c团也就不能再接收新飞行员。 第62章 对于“18棵青松”来说,不能到战斗团去改装新机种,去飞战术课目,就意味着他们还不是真正的战斗员,什么个人问题都得往后放。 张志宏是18个人中年龄最大的,算起来也有二十四、五了。家里来信说,弟弟在家里已经结婚一年多了,父亲已经如愿以尝的当上了爷爷。自从父亲得知他的婚配要求非常严格,要经过领导批准等事情后,就不再过问,只是母亲放心不下,来信中经常提到这件事。 张志宏何尝不想呢?他和同学郑萍保持联系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开始时还是以同学相称,在近一年多的通信中,称呼中已经去掉了“同学”二字,后来连姓也去掉了。 女孩子也已经二十三、四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前几年,她在广阔的天地里练红心,而张志宏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又是一名飞行员,郑萍觉得在地位上有差距,一直没有明确提出建立更进一步关系的要求。只是在信中用试探的语句,诸如“当了飞行员了,把我们老农民忘了”之内的话。 近阶段,中央落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郑萍已经被抽调回城,安排在国营企业上班,她觉得和张志宏在地位上已经接近了,语言中的暗示成分增多了,但是处于女孩子的羞涩,不好更明确的提出来。 其实这些暗示张志宏心里都明白,他已经不是刚离开时的那种敲不开的榆木疙瘩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给郑萍一个答复。 保持关系或者确定恋爱关系,怕将来领导不同意,耽误了郑萍的前程;现在就断绝关系,张志宏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从心里说,张志宏是很喜欢郑萍的,现在回想起来,在三年的高中同窗生活中,张志宏早就有了对郑萍的爱慕之心。 郑萍漂亮的脸庞,匀称的身材,天真的笑容,还有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都使张志宏倾倒。特别是郑萍是那样的聪明,学习又是那样的好,都是张志宏追求的目标。 上课时他和郑萍坐在一起,复习功课时,他也愿意和郑萍在一起,甚至连看电影都要想方设法坐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觉得心里塌实,一会儿不在一起,就觉得空落落的。 张志宏忘不了,当他选飞体检时,眼睛瞳孔被放大,一个多星期看不见东西,不能和同学们一起复习功课,备战高考时,郑萍的反应看起来比张志宏还着急。她想尽各种办法让张志宏也能复习,不要拉下课程。郑萍甚至放弃自己的复习,一道题一道题的念给张志宏听,加深他的印象,起到复习记忆的作用。 可见郑萍对张志宏的前程是多么的在乎,生怕张志宏选不上飞行员,又因复习不好而考不上大学,耽误了美好的前程,因为他们两人曾经立志要一起上大学的。 张志宏更忘不了,在临分别时说的那句话:“我真舍不得你走。”在当时他真是曲解了郑萍的意思,现在想起来,那时郑萍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只不过那时张志宏一是情窦未开,二是他也不敢想。毕竟他出生在农村,郑萍出生在城市,存在着城乡差距。 现在情况倒过来了,决定权掌握在张志宏手里了,他该如何选择呢? 这确实是一道难题。 从张志宏他们到c团的那一天起,祝政委就一再强调,现在是爬坡阶段,不能考虑个人问题,所有的“地下航线”必须掐断,要有“地下航线”,必须向领导汇报。所谓的“地下航线”,就是暗中的恋爱关系。 祝政委还要他们向革命老前辈学习,他们为了革命事业,为了新中国的解放,有的到了四十多岁还没有结婚,一定要以革命利益为重,要以事业为重。 这些话听起来都有道理,是啊,老前辈四十多岁才考虑个人问题,他们才二十多岁,急什么? 张志宏想到,自己和郑萍已经保持了五年多的关系,都没有向领导汇报,已经违反了部队的纪律。虽然那还不是恋爱关系,只是比较亲密的同学关系,但是现在提出来,那不就是告诉领导,那是“地下航线”了吗?所以张志宏一直都不敢提出来。 但现在的情况是,飞行训练没有达到上级规定的程度,其他的事情都是不能放开口的。 训练进度,训练进度,这该死的训练进度。 现在有赶上长时间的停飞,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训练进度呢?自己能等,可是一个女孩子能等吗?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定终身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候,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张志宏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目前的状况,张志宏也是毫无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的最大愿望就是尽快飞行,尽快飞完应飞的课目,到战斗团去改装新的机种。 有这些想法的不光是张志宏一个人,只不过都是自己的小秘密,不到公开的时候,不能随便讲出来。 就拿陈大壮来说吧,过去晚上一躺在床上,就立即呼呼睡去,现在却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失眠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抽烟的数量也多了起来,而且由地下转到了地上,大白天也时不时的来一根。 虽然陈大壮比张志宏还要小三岁,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青春的萌动期,在头脑空闲下来时,是会想到其他问题的。 特别是现在,不飞行,不训练,没有紧张的训练生活,没有飞不好的思想压力,年轻人多余的精力,是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的。 尽管现在还是一级战备,但是快一个多月了,也没有任何战事,人们的精神上已经疲软了,头脑中的弦绷得也不是那么紧了。 等待,只有耐心的等待。 第九十一章:突发事件(五) 在飞行人员的等待中,祝政委却是另外的一种心情。凭着多年来从事政治工作的敏感,他知道,这次的长时间的停飞,决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很可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政治问题。全国范围的净空,也就是说,一架军用飞机都不让飞到天上去到,这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 祝耀祖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从小家里人就希望他将来能成大气,所以给他起的名字是“耀祖”,希望他长大了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能光宗耀祖。 前几年,社会上改名成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带有个人的色彩,与大环境很不适应,也想改一个诸如“卫东”、“卫彪”、“忠东”之内的时髦名字,但是报上去后,上级干部部门告诉他,在部队个人档案已经建立,是不能随便改动内容的,祝耀祖只好作罢。 对于这一点,他始终觉得是个遗憾,家里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耀祖,耀祖,一点儿也不隐讳,目标是那样的明显。有时,当不熟悉的人问起他的高姓大名时,都羞于示人。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光宗耀祖的。 现在他所考虑的是,这次事件能不能对他的发展有影响。一个团的政委,本来不算什么大官,应该还是一个基层干部,上层的变动应该不会影响到他。但是他知道,他的调动和任免是上面说了话的,不是正常的调动、升迁。万一,他的这条线上出了问题,追查起来,岂不是也要受牵连吗? 他很注意看报纸、听广播,他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有几个大人物很少出来露面了,过去可是天天见报的,他们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只要毛主席出现,他们也必定出现。但是,这一段时间,毛主席出现的场合,也看不到他们了。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身体的原因? 身体的原因也不像,不可能几个人都同时生病,那有那么巧的事? 是不是经常出现在报纸、电台上,在当时是判断一个大人物政治生命的重要依据。前几年,刘少奇突然在报纸上和广播中不露面了,没过多久,就被打倒了。还有很多的老帅们,都是这中状况,只要一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过不了多久,就必然倒台。所以报纸、广播中的消息是是一个大人物政治生命的晴雨表。 作为一个基层的人员,消息的来源不是很广,但是要时刻掌握这个“晴雨表”,这样才不会迷失方向,这就是政治的敏感性。 他也打电话试探过远在北京的领导,不但没有探出什么消息,还被领导训了一顿,至今领导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小祝啊,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遇事要多动脑子,要多学习,多看报,学会分析问题,要有政治的敏感性。” 看来,他的观点是符合上面领导的精神的。 难道是他,只有他手中握有兵权,可以指挥和调动部队。祝耀祖不敢往下想,那可是红极一时的人物,如果他也有问题,那就再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呢?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上上级不要被卷进来。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一切都要处于低调,要静观其变,然后再决定自己的对策。 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他似乎已经感到了什么,对学习林副部长的活动,叫得不是很响了。不像过去,逢会必讲,能挂上边的,就尽量往上靠,现在他不敢再大张其鼓的宣传了。 不飞行了,主要的工作是政治教育,抓政治教育是他份内的工作。在教育的安排上,他一改过去的常规,他是原封不动的按照上级的安排进行学习、教育,丝毫不敢再加入自己的东西。 他是在工作中最有创意的一个政委,总是将上级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为此经常会受到上级的表扬,也总结出了不少的经验在本师推广。 第63章 但是,现在他再不能有自己的创意了。 这样做是最稳妥的,将来一但有了什么麻烦,他都可以向上级头上推。是上级安排的,是上级叫这么干的,我只是个执行者,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执行上级的命令,对于军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是无可厚非的,自己是没有责任的。 自己的问题想清楚了,部队的问题也得考虑。自己是一个团的政治主官,在这个非常时候,部队出了问题,那可是自己推卸不了的责任,那是任何上级都不能替代的。 部队长时间不飞行,没有了紧张的训练,虽然飞行安全方面不用过多的去考虑,但是,其他方面的苗头还是不少。一个部队最怕的是松,越是事情少的时候,就越是出问题的时候,作为领导,就越要注意。 现在不少的新飞行员在开始考虑个人问题,老同志也在考虑探亲休假的问题,虽然这些问题没有明显的摆在桌面上,但是在每个人的头脑中,那是更危险的。 上级取消外出,取消探亲休假的规定大家都清楚,但是备战,备战,备而不战,时间长了,是最能麻痹人的。就像一个寓言故事里所讲的,一个山村的牧童,经常喊“狼来了”,开始时,村里人还信以为真,拿着棍棒等武器赶过去,可是当上了几次当后,村民们就再不去了。当真正有狼的时候,村民们也以为他在说谎,没有理睬他,结果狼把羊全吃了,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现在的情况,就类似于“狼来了”的情况,这一点,必须时刻关注,不然真有什么任务,部队拉不出去,完不成任务,那时,他这个当领导的就吃不了兜着走。 祝耀祖思前想后,不管想到哪方面的事情,都没有脱离开自己的圈子。上层,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牵着他。底层,有重大的责任在压着他。他是左右为难,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当前的事情赶快明朗化,好让他作一个正确的选择。 《红楼梦》这本书里说得好,大有大的难处,看来真的如此。 第九十二章:突发事件(六) c团,部队的礼堂里,全体干部聚集在这里,等待师里领导来传达上级文件。大家都按照要求,穿着整齐的军服,腰里扎着武装带,通知中特别强调不让带枪。 不让战士参加,看来文件的内容是有一定的保密性,不让带武器,与当前一级战备的形势不符合。因为自从进入一级战备以来,凡是配备了武器的官兵都是枪不离身的,今天的会议突然不让带枪,使大家感到有点离奇。 会场里有几多紧张肃穆的气氛,每个人都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笑,没有过去此起彼伏的歌声,真可谓是鸦雀无声。 紧张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每个人都在想着,看来长时间停飞的秘密就要揭晓了。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在坐的猜不到,也无法猜到,只有等到着揭幕的那一刻。 上午八点半钟,徐师长准时走进了礼堂,和他同来的,还有师保卫科的科长和几名干事。他们一进入会场,徐师长就让保卫干事关上了礼堂所有的门,并让他们在门口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 顷刻,坐在礼堂的人员就像突然间变成了犯人,自由一下子就被限制了。本来很紧张的空气,这时变得更加紧张了。 徐师长不慌不忙的走上台,坐在主席台上的桌子后面,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放在桌子上面。他向全场环视了一下,开始讲话: “大家请注意,在没有传达文件之前,先宣布一条纪律,今天传达的内容,不准记录,会后不准外传,如果谁违反了这条纪律,我们要以军法论处。” 徐师长高高的个子,长形的脸,总是很严肃,平时很少有笑容。他也是一名老飞行员,由于个子比较高,在航校毕业时,差一点去了轰炸机部队。 严肃的表情,铁的纪律,再加上四门都被保卫人员把守,整个场面如临大敌,好像在场的人员中就有坏人,只等师长一声令下,就要立刻被抓出来一样。 这种气氛对在场的人员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看来真的不能马虎。在军队内,什么人才能按军法论处,只有战场上的逃兵,平时违反了国家法律的军人,才按照军法论处,传个消息,就要按军法论处,这就不是一般的消息。 团里和大队、中队的领导干部,凡是带“长”的,来参加会议时都带了笔记本,这时听到不要记录,也都收了起来。 徐师长开始宣读文件。 文件开头的收文单位一大串,徐师长不紧不慢,一字一顿,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念下去。念完了开头,要开始念正文了,只见徐师长卖了个关子,拿去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接着往下念: “林彪,” 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像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震得全场人员一个个张着大嘴,两眼直钩钩的看着台上的徐师长,好像要喊出一个“啊!?”但是只有动作,却没有声音。 张志宏觉得就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林彪,是党的副主席,地位仅次于毛主席,在当时谁敢直呼其名。平时惯用的称呼都是“林副主席”、“林副统帅”,前面还要加上定语“敬爱的”。直接叫林彪,除非这个人不想活了。 但是,现在直呼林彪,真可能是林彪有事了。震惊过后,全场都急于想知道下文。可是徐师长又卖了个关子,就是不往下念,而是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想从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判断大家的反映。 还好,全场除了惊诧的表情外,并没有骚动。台下的军人一个个正襟危坐,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他接着往下念: “林彪、叶群于1971年9月13日凌晨驾机外逃,摔死在温都尔汗……” 这更是施放了一颗原子弹,震得每一个人都透不过气来。林彪可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接班人啊,他怎么能驾机外逃呢?连他都能背叛革命,背叛毛主席,都不可相信,那还能相信谁呢? 自从停飞以来,大家都猜到中央有大人物出了问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文件中还有很多的内容,介绍了林彪反党集团如何制定“571工程纪要”,如何要暗害伟大领袖毛主席,如何要篡党夺权等等。在此时此刻,这些内容都不是很重要了,这可能是今后长期学习的内容。大家只需知道林彪是个大坏蛋,他要颠覆我们的党,颠覆我们的国家就够了。 传达完了文件以后,徐师长又对下一步的学习进行了安排部署,当然主要的任务就是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的罪行,肃清他在部队的流毒。 张志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结果,部队可以正常的学习和训练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他想尽快的飞完应飞的课目,尽快的去解决其他的问题。 祝耀祖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的上面的关系不是原来四野的,看来这次的林彪事件他们好像还沾不上边,那他也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至于前一段大力学习林立果的事,这是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执行着,同时也是受害者。只要多做检讨,反戈一击就行了。 “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这是文革期间的口头禅,现在可以用上这句话了。祝耀祖想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又把精力转到了徐师长的讲话上。 徐师长传达完了文件,又强调了一遍保密纪律: “今天传达的内容不许向外传,你们没有传达的义务,包括向战士,向你们的老婆、孩子都不能讲。如果在保密方面出了问题,一切责任你们自负。现在外国的间谍组织,新闻记者都在探听这一消息,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 前一段时间,在北京,有一个外国记者问北京的老百姓,你们的林副统帅哪去了,那个老百姓知道林彪已经摔死了,但他就是不说,但也不好不回答,只好急中生智,用一句北京土话作了回答。老外没有听明白,回去查字典也没有找到这个词,只好作罢。 所以我们也要有这个智慧,有时候你不是要故意泄密,但是别人问你时,你回答不好,就在无意中泄了密。” 第九十三章:突发事件(七) 保密工作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全社会公开化了,全国掀起了批林、批孔的运动。随着大批判的深入,大家知道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 自从69年庐山会议以后,林彪感到自己的事情可能败露,便加紧了暴乱的准备,制定了“571工程纪要”,取“武装起义”的谐音,也就是要搞政变。为此目的,他们成立了什么“联合舰队”,纠集一帮人,进行特务训练,想在必要的时候,暗杀中央领导人。 张志宏的父亲到高教团去看他时,蹲了半夜的猫耳洞,那一次的演习就是林彪发布的一号通令,目的是要检验一下他指挥调动部队的能力,看是不是全国的部队都听他的。 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南巡期间,就策划过轰炸毛主席乘坐的专列,袭击毛主席的住处等阴谋。由于毛主席高度的警惕性和英明的洞察力,才使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 林彪一伙得知毛主席已经回到了北京,知道大势已去,便选择了叛逃的出路,结果却因飞机失事,葬身在温都尔汗的沙海中。 在整个事件中,军内的好多高级将领都陷了进去,有空军的,有海军的,还有解放军总部的,真是陆、海、空全有,有名的是陈伯达、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当时间称为林陈反党集团,“黄、吴、叶、李、邱”为五员干将,南方个别的航空兵部队也不明不白的充当了他们的炮灰。 第64章 怪不得要在全国实行净空,不让一架军用飞机上天,原来是在阵线不清的情况下,实行全面的禁止飞行是完全必要的。 真是危险啊!张志宏知道了这些情况后,也不禁有些后怕。要知道,他和他的全家对毛主席是有深厚感情的。张志宏出生在一个贫农的家庭,是毛主席使他们全家得到了解放,过上了好日子。毛主席的安危,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所以毛主席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 “9.13事件”以后,对飞行员的队伍又进行了一次调查清理,特别是出身于高干的飞行员,更是调查清理的重点,张志宏他们这一批的新飞行员中,凡是高干子弟,在父母亲的问题没有定性前,都作了暂时的停飞处理。等到父母亲的问题有了结论后,再考虑其飞行。 c团的各项工作开始走向了正规,除了日常的飞行训练外,就是“批林批孔”的政治学习。 在政治学习中,祝耀祖政委破天荒的在全团的大会上检讨了自己,他讲得很有感情,几乎要流出眼泪: “同志们啦,在前一段的政治学习中,我们过份的宣传了林立果的功绩。这虽然是上级的安排,但是我们自己的政治觉悟也不高,没有识破林彪一伙的狼子野心。林立果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二十多岁,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凭什么能指挥调动空军的一切?他带过兵吗,他打过仗吗?现在要从我做起,认真学习党中央的文件,提高认识,彻底肃清林彪一伙在部队的流毒。” 完全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当时称林立果是“天才”的是他,现在说林立果一无是处的也是他,无愧他能够当政委。 三大队的副大队长,当时在学习林立果时也是先进分子,这时看到祝政委的态度,也赶紧转舵,在三大队的批判会上,又一次痛哭流涕,又一次检讨自己: “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自己有私心杂念,应该很好的斗私批修,但是为什么偏偏要以林立果为榜样呢?还是私心杂念在作怪。现在看来,只有毛主席的书才是斗私批修的最好武器,毛主席为我们树立的张思德、雷锋才是我们真正的榜样。我一定要和林彪一伙划清界限,肃清他们的流毒,认真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是他们的俊杰风度。 对于他们的表演,张志宏觉得很可笑,但是在那个年代,也只能如此。其实对于处在基层的人员来说,都是政治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随时都要听从下棋人的调遣,自己并没有任何自主的能力。只不过有些人不是跟党的路线,而是跟人。一但跟错了人,就会对自己的政治生命造成影响。 但是通过这件事情,张志宏也学到了什么叫政治,要想自己成熟起来,不能只顾飞行,还要学会在政治风浪中站稳脚跟,关键的东西,就是要始终紧跟党,紧跟党的路线,紧跟毛主席。 在这个事件中,程志虽然出身高干,但家人在“9.13事件”中并没有多少牵连,所以很快的就和大家一样,投入到正常的飞行训练中去了,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尽管批林批孔的学习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安排教育的时间相对比较多,飞行训练的时间相对比较少,但是只要训练,就会有进度。大家在c团的训练课目已经接近完成,到战斗团的改装训练已经指日可待了。 航校毕业的新飞行员很快就要到了,王团长和祝政委已经准备去航校接新飞行员。 这些虽然都还是小道消息,领导并没有明确宣布这件事,但这足可以让大家高兴一阵了,毕竟是有了盼头。 从航校毕业时,听到祝政委讲过,部队要的不是飞行员,而是战斗员。从那时开始,又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了,至今还在训练团,还没有到战斗团,还没有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那就是说,还没有成为战斗员。 时间似乎太漫长了,成长的道路也似乎太漫长了。 当然,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有训练器材不足的原因,文化大革命中,军工企业和其他民用企业一样,面临着停工、停产,飞机上使用的零配件生产不出来,很多飞机都不能正常投入训练,没有飞机飞,飞行进度当然就上不去了。有天气的原因,特别是复杂气象的天气不好抓,复杂气象课目的训练拖了很长的时间。还有这次林彪事件的人为原因,长时间的停飞。现在总算可以满足大家的愿望了,虽然前两个原因依然存在,但只要能正常飞行,总会有进度的。 第九十四章:突发事件(八) 张志宏和陈大壮在晚上的闲暇时间,坐在房间里边抽烟,边探讨起改装新机种的事情来。 “老甘,你觉得新机种好飞吗?这几年,老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年年都是新的东西,我都学够了。”陈大壮感到有些疲倦了。 “锤子,你这就不对了,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我们来当飞行员就是来学习的。你不学习,怎么能学到新东西?你说说,这几年那样东西不是应该学的?”张志宏不同意他的观点。 “我觉得跳伞训练就不应该去,一辈子能跳几次伞,费那么大的劲去训练,害得我摔断了腿。” “这还不都怪你,谁让你不按要求去做?训练跳伞都出问题,如果真正遇上应急跳伞还不出大问题?这一点,你应该吸取教训。” “那到是,我自认倒霉,行了吧!” “今后的改装训练我认为还是一大关,我们一定要有思想准备,一定要多学习理论,克服毛糙的毛病,这样才会不出问题或少出问题。” “好啊,我向你学习。” 长期的革命友谊,使两个战友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在飞行的道路上共同进步。 “哎,老甘,我听说新机种飞行速度增大了不少,着陆后还要放减速伞减速,飞特技的速度也增大了,作一个筋斗要拉到六个多载荷,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我也听说了,作特技载荷大不要紧,每个人都配有抗压衣,飞特技时都要穿上它。有了它,飞行员的抗载荷能力就会大大的提高。这一点,你可以不必为我担心。我到是担心你不爱学习的毛病,新东西不断出现,不从理论上搞明白,光凭小聪明,靠模仿能力是不行的。” “这一点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爱学习,我一看到书本就头疼。” “这可不行,今后没有教员手把手的教了,要想提高技术,全靠自己学习,自己再不抓紧,那就什么都学不到了。” “你放心,今后在这方面我多加强,你也多帮我。” “我们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两人对未来的学习和工作聊了很长时间,都有信心完成好今后的各项任务。 熄灯的哨声响了,两人关了房间里的灯,躺在床上,还在窃窃私语。 1972年4月,c团下一批接收的新飞行员就要到了,为了给他们倒出地方,张志宏他们这“十八颗青松”被转到了d团,进行新机种的改装训练。虽然他们参军已经六年了,飞行也有快三年了,但是到了d团,仍然是新飞行员。这就是部队的规律,只要没有新人补充,不管你有多老,都摘不掉这个“新”字。 这不,他们到了d团后,原来d团的一批60年参军的飞行员才刚刚摘掉了“新”字,变成了老飞行员。他们在航校整整呆了八年,号称是经过“八年抗战”的飞行员。因为中国的抗日战争打了八年,他们在航校也是八年。 到了d团后,每一个新飞行员都由一个老飞行员带,称为长、僚机,每一对长、僚机住一个房间,张志宏自然就不能和陈大壮住在一起了,这是六年来他们第一次分开。虽然不住一个房间,但仍然在一个大队,一切活动还都在一起,这也是他们俩感到庆幸的。 改装训练的程序和在航校初教团、高教团的训练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先学习理论,座舱实行,熟记飞机的各种数据,各个动作的操纵要领,特殊情况的处理;然后上飞机后,就是起落航线飞行、特技飞行、编队飞行、航行等一般气象的课目。一个练习一个练习的飞,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这些动作都是以前飞过的动作,只不过飞机先进了,座舱里的设备增加了,因为是亚音素飞机,起飞、着陆和特技飞行的速度增大了。 经常在大速度飞行的飞机,一般在小速度时,飞机的安定性就要变差,这对于着陆来说,就要求操纵飞机的准确性要高,动作稍微粗猛一点,飞机就可能出现失速等不安定的情况。 在特技飞行中,由于速度的增大,作一个曲线运动,需要的向心力加大,产生的载荷也要加大,飞行员身上承受的压力也增大,容易出现“黑视”的现象,也就是眼睛短时间的看不见东西,所以凡是飞特技,飞行员都要身穿抗压服。 这些特点都是和其他飞过的机种所不同的。张志宏他们虽然还是叫新飞行员,但他们毕竟已经飞了200多个小时了,要是在抗美援朝时期,早就是一个成熟的老飞行员了,这些新的特点,只要理论学明白,飞行中稍加注意,就完全可以飞好。 但是在实际飞行中,每个课目还是要先带飞,然后再放单飞,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来。一般气象的训练进行了大半年,然后进入仪表训练,为复杂气象的训练作准备。仪表训练可以和其他的练习穿插进行,飞够应飞的次数,经考试合格后,全团才能进入复杂气象训练。 第65章 初期的复杂气象飞行和在c团时一样,都是穿云图的带飞和单飞,单穿云图飞完后,还要训练双机穿云,因为d团是战斗团,担负着战斗值班的任务,而值班的最小战斗集体是双机,所以必须学会双机的穿云飞行。到能担负战斗值班任务了,才能算是一个战斗员。 虽然是集中的改装训练,但是不像在航校时抓得那么紧,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训练。军事、政治一样不能少,再加上批判林陈反党集团的教育是全国的头等大事,政治教育的内容相对比较多,飞行训练的时间就比较少了。 训练是比较平淡的,改装是比较安全的,没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又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新飞行员的两种气象的训练基本结束,经过上级的批准,可以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了。 在和平年代,没有什么仗打,战斗值班就像一名长期站岗的哨兵,随时待命出击,虽然没有战事,但对于刚参加值班的新飞行员来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要经过技术和心理素质的锻炼。 第九十五章:突发事件(九) 张志宏第一次参加战斗值班时,心情还是十分紧张的。平时的值班兵力是双机,遇到节假日和有重大事情时,为四机。战斗值班分一等、二等、三等三个等级,一等值班等级最高,要求飞行员全副武装,坐在飞机座舱里,一有情况,在三分钟之内就能起飞;二等值班,飞行员在战斗值班休息室里待命,有情况时,边穿戴飞行装具,边往飞机上跑,要求在两分钟之内做好一等准备;三等值班则在飞行员宿舍里穿好飞行服,准备好飞行装具,随时待命,转换等级。 除了等级值班以外,还安排应急梯队,被排上应急梯队的人员,虽然不着飞行服,但是行动要受到限制,不能随便离开飞行员宿舍,在营房内有什么特殊事情要处理,必须请假,请假时要告诉所去的地方,需要的时间,行动的路线。这是为了有什么紧急情况,能够马上找到。 有一次,张志宏他们刚刚担任战斗值班不久,又是一个星期天,部队按照惯例放假。吃过早饭,张志宏约上陈大壮、林超等几个战友到营房外的小山上去玩。当时正是五、六月份的天气,小山上的果树全都开了花,有白的苹果花,有红的桃花,草地上还有各种颜色的野花,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他们正在欣赏大自然的美景时,突然看到一辆辆的汽车快速向机场方向驶去,车上都坐满了人。 有情况,肯定是进入一等了,这时他们才想到每个人都排有应急序列,赶快下山向营区跑去。到了团值班室一看,果然是全团进入了一等,飞行员都已经到了机场,到处找他们几个人都找不到,领导正着急呢。团值班员又给找了一辆车,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等他们到了机场,演习也结束了。虽然只是一场演习,但他们已经贻误了战机,真要有情况,那损失就大了。他们几个人的行动,自然受到了领导的批评。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敢随便外出了。 飞行员的活动是三点一线——宿舍、饭堂、机场,这是战备的需要,是军人的责任让他们这么做的。 从二等值班转换一等值班是最紧张的,从值班参谋接到上级的命令,到拉响进入一等的电铃开始,到飞行员穿戴好各个装备,跑到飞机上,穿好降落伞,系好安全带,打开机上各种电门,报告一等准备好,一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从战斗值班室到值班飞机的距离就有200多米,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跑到飞机上,就需要30多秒钟的时间,上飞机后的一套动作,也要20多秒钟,剩下的一分钟就是穿戴飞行装具的时间。 练习跑一等的动作,使张志宏有想起了在预备学校练习紧急集合打背包的情景来,那时是经过了反复多次的练习才达到了规定的要求。张志宏在练习跑一等时也把过去的方法拿过来,从找规律开始,在老同志的指点下,卡着秒表,一步一步的练习。 首先从穿衣服开始,上飞机前的着装有飞行服,高空补赏衣,飞行帽,飞行手套,手枪、伞刀,飞行靴,海上救生背心等。着装时先穿上高空补赏衣,拉上五条拉链(腹部到脖子一条,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各一条),再穿上外面的飞行服,拉好两腿的拉链,把高空补赏衣的两条充气管从裤子的两个孔中穿出来,穿好飞行靴。把救生背心套在背上,就可以往外跑,边往飞机上跑,边往腰间扎手枪,系救生衣的带子,戴飞行帽、飞行手套,这些动作做完了,也就到了飞机下面。 快步跑上飞机,坐进座舱,第一步先打开所有电门,再在机械师的帮助下穿上降落伞背带,系上安全带,这时候无线电的加温时间也到了,就可以报告塔台指挥员,一等准备好。 冬天,天气比较冷,为了争取进入一等的时间,全套的飞行装具除了飞行帽和飞行手套外可以全部穿戴整齐,进入一等时,边跑边戴飞行帽和飞行手套就可以了。时间还不觉得太紧张。 但是到了夏天,正是人人都穿短袖衫的时候,要是成天全副武装,那真是受不了,所以一般都只穿一套内衣,等到进入一等时,再穿戴其余的东西,所以每次进入一等,都是一身的大汗。特别是穿上补赏衣后,更是难受。 补赏衣是用尼龙布制成,上面部满了无数条尼龙绳,可以调节补赏衣的松紧,事先根据每个人的胖瘦调好。穿在身上后,紧紧的裹在身上,加上尼龙布本身透气性就不好,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战斗值班按照时限的区分,分为昼间和夜间两种,d团是昼团,主要担负白天的战斗值班,夜间的值班由s师的夜航团担负。 昼间战斗值班,必须在天亮前10分钟进入机场,在日落后10分钟撤离机场,每次战斗值班要在机场呆10多个小时。虽然比较辛苦,行动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张志宏却感到很高兴,因为能参加战斗值班,就说明他已经是一名战斗员了,能够为祖国站岗放哨了,能够保卫伟大领袖毛主席了,这是一种光荣。 能参加战斗值班,就有了参加战斗的机会,这是张志宏自从参加飞行行列的那一天起,句梦寐以求的,经过了六、七年的努力,才终于实现了,能不使他高兴吗? 但是他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还不能算是一个成熟的战斗员,相差还太远,还有很多高难度的课目还没有飞,空中攻击、高级特技、空战,夜航、空靶、地靶等等,这些课目还有待于在今后的训练中一点一点的去飞。 张志宏想到这些,有觉得自己才是个刚入飞行之门的新兵,今后的道路还很漫长。经过了六、七年的时间,还没有达到一个成熟飞行员的水平,可见培养一个成熟的飞行员是多么的不容易。要花费多大的代价和精力,要付出多少的汗水,要冒多大的风险。 他知道今后的路还很长,任重而道远,需要自己加倍的努力。今后的那些练习才是从来没有飞过的练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难点和危险。但是这些难点和危险,张志宏早做好了思想准备,他是无所畏惧的。 第九十六章:喜建鹊桥(一) 有消息说,d团的新飞行员可以找对象了。这消息来自于老同志的热情,他们经常给新飞行员介绍女朋友。每当此时,新飞行员都包着怀疑的态度,但是,他们说,你们可以找了。 可是住在飞行楼里的飞行员,全是筷子对竹棍,青一色的光棍。营区内,除了师部卫生队有几个女医生、女护士外,其他连队也全是南人的天下。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想找到另一半,谈何容易。 这时候,老同志的家属们,就起到了纽带和桥梁的作用,每一批新飞行员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便将他们的亲属、工友、同事的子女介绍给飞行员。 听到这个消息,张志宏的心有些活动了。他和高中的同学郑萍保持通信联系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由于部队不许找对象的禁令约束,张志宏一直不敢公开,保持着地下航线,虽然没有确定这一层关系,但是感情却在一天天的加深,现在是到了揭开面纱的时候了。 张志宏把自己的情况汇报给了大队的政委,大队政委也没有追究他的地下航线,只是介绍了飞行员配偶的原则和条件,意思是让张志宏自己衡量一下,这个女朋友是否符合条件。 张志宏到d团后,仍然分在三大队,大队政委也是飞行员,但是行政职务是政委。因为他在运动场上抢球动作比较快,全团的人都叫他“快手政委”。 “快手政委”是军事干部出身,谈话直来直去,不像纯政工干部说话那么婉转。所以当张志宏把自己的情况汇报后,只是说: “你们新飞行员到部队后,只有飞完了两种气象后,才能谈对象。现在你们两种气象已经完成了,又能担任战斗值班的任务了,年龄也不小了,完全符合条件。但是,对飞行员的择偶条件,上级规定是很严格的。我们不像一般的老百姓,老百姓是找老婆,我们找的是革命的伴侣,所以对政治条件的要求是很高的。某种程度上说,不亚于选飞行员,也要调查她的社会关系和个人表现。至于你说的情况,我可以向团里汇报,让团政治处去调查,如果政治条件符合要求,就可以保持关系,如果政治条件不行,就不能要。”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志宏越来越想念郑萍,她的漂亮的脸庞,他的音容笑貌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66章 三年的同窗,他们已建立了深厚的同学情,六、七年时间,上百封的通信,使这种感情更加深厚。郑萍是一个文静贤惠的女孩子,非常聪明,这是都是张志宏一直崇敬和喜欢的。他经常幻想着两人重逢的情景,只是已经有六、七年不见了,现在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肯定是更漂亮了,她现在正是豆蔻年华,不会变成丑老太太的。 越是在这个时候,张志宏渴望见到她的愿望越强烈,他恨不得立刻驾着自己的飞机飞回去,把这一消息告诉她,让她也分享一下此时的快乐。 但是现在还不能,在领导没有批准以前,任何消息都不能告诉她。如果过早的把这一消息告诉她,将来万一调查不合格,到那时再断绝关系,那对她的打击是太大了。张志宏只好把这种喜悦的心情暂时压在心底,静等着领导调查回来的宣判。 张志宏在和“快手政委”谈过话以后,对郑萍的政治条件也进行了分析,论人品,那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要讲她的社会关系,可能不是那么很乐观。因为在学校发展郑萍入团时,就因为她父亲曾经被打成过右派而迟迟没有发展。 但是后来又有不看历史,重在表现的说法,只要她的表现好,共青团、共产党都可以加入,难道当别人的妻子不行吗?从这点上分析,张志宏觉得又有十分的把握。至于飞行员配偶的政审严到什么程度,当时的张志宏了解的还不是很多。 其实,郑萍父亲的问题,在学校时也听郑萍说起过。1958年的时候,全国掀起了大跃进的高潮。当时,郑萍的父亲是一名铁路工人,干活时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太累了”。谁知道,这句不经意的话,在1959年整风反右的时候,被一个平时和他关系不好的同事翻了出来。经过了无限的上纲上线,就成了他反对大跃进的证据,在运动的后期,就被戴上了“右派分之”的帽子。 当时郑萍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根本不懂的什么政治,父亲、母亲也没有对她说起过,直到后来,考上了高中以后,在建立学生档案时,她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背着父亲的这一污点,一直读完了三年的高中。 等待,只有耐心的等待。张志宏记不清那个名人说过,不在等待中爆发,就在等待中灭亡。对于他和郑萍的关系,不在等待中成功,就在等待中消失。 成功了尚且好说,要是不符合配偶的条件,那将怎么办呢?张志宏不禁又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自己将如何解释。 毕竟在后期的通信中,郑萍曾提出过这个问题,张志宏不但没有及时中断,反而加大了攻势。这无形中就给对方造成了错觉,你张志宏是愿意保持这种关系的,女孩子也在别无他求的在耐心等待。 此时,张志宏唯一的希望就是调查能合格,那时皆大欢喜的事情,即使有点小问题,能说服领导同意,成就了这段因缘。 终于有一天,团政治处的王干事来向张志宏了解郑萍的工作单位,说是要出去外调。临走前,王干事还向张志宏进行了一番道贺,说要尽快的喝上他们的喜酒。张志宏也和王干事开了个玩笑,说,能不能喝上,就看你的了。意思是说,你要是说合格,就能喝上,你要说不合格,就喝不上。此时,张志宏总算有了盼头。 张志宏一天天盼着王干事的归来,希望王干事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第九十七章:喜建鹊桥(二) 半个月后,王干事风尘仆仆的从外地回来了。张志宏听说王干事回来了,但是好几天了,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调查的结果怎样?张志宏也不好直接去问。 王干事回来后,先将情况向团里的政治处主任作了汇报,主任又向团政委作了汇报,同时向三大队的政委进行了通报。由于要飞行,为了不影响飞行员的情绪,调查的结果暂时不告诉本人,这就是王干事躲而不见的原因。 连续几个飞行日结束后,王干事才到三大队来同“快手政委”一起找张志宏谈话,介绍调查的情况。 正如张志宏预料的那样,问题果然出在郑萍的父亲身上。王干事从地方带来了好几张材料,都是地方各级组织的证明信,证明郑萍的父亲确实是仍然戴帽的右派。单从这一点,就不符合飞行员配偶的条件,至于郑萍本人到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在广阔天地锻炼时入了团,如今是一名共青团员。 各种证明白纸黑字,这是谁也抹杀不了的,领导的工作就是做通飞行员的思想工作,放弃这一关系。 尽管张志宏早有思想准备,但是这一结果,还是令他难以接受。他想申辩,但看到领导的态度很坚决,说了也是白说,只好将郁闷的心情深深的压在心底。只说了一句: “我再考虑考虑。” 几天的时间,张志宏一直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好觉,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难道自己的初恋就这样断送在萌芽状态吗?这时,他才深深的感到对一个人的思念会如此的煎熬人的精神,会如此的令人茶饭不思,神魂颠倒。 在高中时,当自己第一次拆洗被子,把被子和床单缝在一起的事情被郑萍知道后,处于同学间的互相帮助,以后再拆洗被子时,都是郑萍帮忙。三年的时间,郑萍帮他缝过无数次的被子。 当他刚上高中时,由于农村的教学水平和城市的教学水平之间有差距,张志宏一时跟不上课程而掉队时,是郑萍伸出了援助之手,帮他补习功课,使他的成绩跃居班级前几名。 当他选飞体检,眼睛瞳孔被放大,看不见书上和黑板上的字时,为了迎战高考,不使张志宏在高考中落榜,郑萍不怕耽误自己的复习,一道题一道题的念给他听,帮助他复习。目的是在他一旦检查不上飞行员时,又不至于因复习不好而耽误高考,跟上全班同学的步伐,她想的是多么的周到。 当他被选上飞行员即将离开学校时,还是她,怀着奕奕不舍的心情,说出了令他至今难以忘怀的话:“我真舍不得你走。”虽然当时并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但现在想起来,郑萍已经对自己怀有了深厚的感情。 当兵后,虽然有六、七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是通过上百封的通信,他们的感情在一天天加深。每一封信中,那字里行间,都透着相互的思念和关怀。 难道这段感情说忘就忘了吗? 难道这段情缘说断就断了吗? 张志宏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的情绪,谁都能看出来。而且因为大家都知道王干事的外调就是为他的事,所以都知道他情绪不高的原因。同一批的战友因为是领导决定的事,那时一定要执行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一旁干着急;老一些的同志,事不关己,也不是政委,也不能过多的干预新飞行员的思想问题。 时值盛夏,明珠市所处的地理环境正是雨季,每天不是低云,就是大雾,可供飞行训练的天气很少。晚饭后,张志宏独自坐在飞行楼门前的石凳上,在默默的想心事。炎热沉闷的空气,使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团政委祝耀祖走了过来,和张志宏并排坐在石凳上,看来他想过问一下张志宏的婚事。 祝耀祖本来是c团的政委,当张志宏他们到d团后不久,由于全师的干部交流,祝耀祖也交流到d团来当政委,这也是他本人的愿望。s师有三个飞行团,除c团是训练团以外,b团和d团都是战斗团。战斗团是一个师的拳头,在干部的使用上,会优先考虑,所以往上升迁的可能性要大一些。考虑到未来的前途,祝耀祖很希望自己能到战斗团来当政委,他如愿以尝的到了d团。 不是冤家不聚头,张志宏真可谓和他有缘分,从当兵到现在,除了航校的三年多分开外,其他时间都在一起。 自从王干事回来向他汇报了关于张志宏女朋友的情况后,他就在时刻注意张志宏的情绪,这也是部队政工干部的特点。他们要随时琢磨一个人,随时发现新动向,把政治工作做在前头。他看到张志宏的情绪一直不高,又听三大队政委向他汇报张志宏还一时想不通,他就做好了要亲自出马做工作的准备。这时看到张志宏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自己也没有多少事,觉得这正是一个机会。 “小张,还想不通啊?” 祝政委坐下后,亲切的问着张志宏。张志宏听到政委问他,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点了点头。 “你们政委也可能给你说了,你们飞行员找对象不是单纯的找老婆,而是找革命的伴侣。你们是国家的宝贝,所以对配偶的要求也是很高的。首先政治条件要好,要和你一样,忠于革命忠于党;其次还要有独立的生活能力,不依靠丈夫也能生活,要不,你就会成天陷在家庭问题的琐事中;第三,要对你绝对的忠心,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不能朝三暮四,红杏出墙,这就是飞行员择偶的标准,你明白了吧?” 张志宏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这些条件张志宏是知道的,从解除了他们不许找对象的禁令时起,他就知道了这些条件。 见张志宏只点了点头,知道他在听,只要他把道理讲得在深一些,张志宏一定会想通的。祝耀祖一边观察着张志宏的表情,一边想着对策。 张志宏也在想着,乘和团政委这次谈话的机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他和祝政委相处已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但还从来没有在一起单独谈过话,这对于张志宏来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67章 第九十八章:喜建鹊桥(三) 看到张志宏只是点头,并不说话,祝耀祖充分调动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发动了强力的政治攻势: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想不通呢? 且不考虑别的,就拿……你女朋友叫什么来着?”祝耀祖突然想不起张志宏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问了一句。 “叫郑萍。”这时听到政委问他女朋友的名字,张志宏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还只有三个字。 “对,叫郑萍。就拿郑萍的政治条件来说,显然就不符合飞行员配偶的条件。他父亲是右派,右派是什么,是我们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地、富、反、坏、右,这些都是我们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我们能让阶级敌人的女儿做我们飞行员的妻子吗?” “可是,可是,”张志宏想申辩,但“可是”了半天,却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来,最后鼓起勇气来,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郑萍的父亲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时的祝耀祖仍然和颜悦色的做着工作。 见政委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张志宏更想一吐为快: “我觉得,郑萍的父亲是冤枉的,他并没有反对党,反对社会主义的动机,只是说了一句错话,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你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们一再讲,要相信党,相信群众,这是我们党的两条基本原则。组织上作了结论的事,那是不能怀疑的。你竟然还替阶级敌人鸣冤叫屈,你要考虑考虑你的立场吆。” 见张志宏说出了这样的话,祝耀祖显的有点不高兴,但他还是压住心中的不快,为的是做通张志宏的思想工作。只不过说话的语气上有点严肃起来,往纲和线上靠拢。 “就算郑萍的父亲有问题,我觉得她本人的表现还是不错的,现在不是讲重在表现吗?何况,选的是飞行员的妻子,又不是选飞行员。郑萍还曾经给我说过,如果她父亲的问题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她还可以和她父亲断绝父女关系。” “你相信她的话,毛主席早就教导我们,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她不会忘记他那个阶级,不会忘记他那个阶级的利益的。” 见张志宏似乎还有很多理由要申述,祝耀祖也觉得一时半会很难说服,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态度也变得生硬起来: “小张啊,小张,道理也给你讲了不少了,能不能想通那是你的事,我们领导上不勉强。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郑萍的条件不符合飞行员配偶的条件,我们是坚决不同意你们相处下去的。如果你执意要相处,那我们只好考虑你的飞行资格问题。你是要老婆,还是要飞行,两者由你选择。” 祝耀祖说完这些话,再也不和张志宏多说,起身而去。张志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政委的态度,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站起来,目送祝耀祖离开。 这些话像一记重锤,击打在张志宏的心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政委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你要继续选择当飞行员,就不能选择郑萍做妻子;要选择郑萍做妻子,就得离开飞行队伍。 而这两者,都是张志宏的真爱。 他离不开他的飞行事业,那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上来的,又经过艰苦的努力,甚至经过了生死的考验,才飞出来的,走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 当他选上飞行员的那一刻,同学们对他羡慕的眼神,临走时,家乡父老对他的期望,特别是当他第一次探家时,那种衣锦还乡的荣耀,都还历历在目。在这时让他放弃自己心爱的事业,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放弃近十年交往的郑萍,也是已经很难的事情。感情的事,是人世间最难一割舍的,这也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下决心舍弃,又怎么向郑萍交代呢? 最近一年来的通信中,郑萍就曾多次暗示过自己,当了飞行员了,会不会忘记她,眼光高了,是不是会舍弃她?如果此时,自己提出分手,是不是正应了她的预言。 张志宏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陈大壮看到了张志宏的困境,也来劝说。现在虽然他们不在一个屋里住了,但每天还是在一起生活,张志宏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 张志宏对陈大壮告诉了祝政委给他指出的两条路,并说出了自己的矛盾心理。陈大壮听后,也觉得比较难办。处于对战友的关怀和对祝耀祖的了解,他还是权张志宏放弃女朋友: “老甘,我认为你应当选择飞行事业,我们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在初教团时,我看到你飞特技时吐成那个样子,真担心你飞不出来,可是你硬是靠着自己的毅力,飞出来了;在大沙漠里,遇到大风暴,当时我对你能不能回来,都不抱多大希望了,可你就是凭着自己过硬的技术,安全的飞了回来。这些都容易吗?你可千万不能放弃。 至于女人吗,这个不行,还可以再找,不至于打光棍吧?” “你说的都对,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思想就是转不过弯子来。你没有这种感受,你是体会不到的。” “那是。不过,祝政委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可千万别和他顶着干,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当年在预备学校时,李中原就那一点破时,还不是被他反映上去停了。” “这事我没有忘,不就是搞‘三忠于’时把写了字的纸乱扔,而被说成对毛主席不忠,才停的吗。” 张志宏经过陈大壮的劝说,心里觉得亮堂了一些,他又权衡了方方面面的厉害关系,觉得还是应该按照领导的意见办。 毛主席早就说过,个人利益应当服从革命利益。革命先烈也说过:生命呈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尽可抛。张志宏觉得自己的境界还比不上他们,也不是要自己献出生命,只不过献出爱情,就更应当舍弃了。 毕竟培养一个飞行员,国家要花费很大的代价,而飞行事业也是自己非常喜爱的事业,是自己一生的追求。 第九十九章:喜建鹊桥(四) 张志宏作出沉重的选择后,觉得应该给郑萍再去一封信,不管郑萍能不能想通,自己的观点应该表明。如果她是真爱自己,那就应该支持自己的事业。 陇东的一个火车小站,来往的列车不是很多,车站上显得冷冷清清。 一个扎着两条小辫的姑娘正在清扫着候车室的卫生。姑娘身着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秀气的脸上没有笑容,像是暗藏着满腹的心事。 “郑萍,部队来信了!” 突然的喊声,好像换醒了干活的姑娘,她接过同伴递给她的信,顾不上向同伴道谢,便急不可待的打开,快速的看了起来。 这是她盼望已久的信,按照正常的规律,这封信已经滞后了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她是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为什么不来信呢?是不是……,她不敢往下想,她知道飞行是一个危险的工作,但是她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 张志宏走了以后,郑萍她们也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没够多久,就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广阔天地去炼红心。经过了四年的农村锻炼,在知识青年回城的时候,郑萍被抽调回来,到父亲的单位安排了一份铁路工人的工作,在这个陇东的铁路小站已经上班好几年了。 在高中时,全班同学中,她对张志宏最有好感。虽然张志宏来自农村,显得有些土气,但张志宏那种聪明好学,吃苦耐劳的精神深深的打动了她。在当时的中学中,没有谈情说爱的风气,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都是非常纯真的,其中不参杂任何的东西。 只有在张志宏突然被选上飞行员,要离开时,她才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只觉得有一种难舍难离的感觉。但是处于女孩子的羞涩,她不好表露自己的心迹。好在张志宏到部队后,并没有忘记她,两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 直到这时,她才感到越来越离不开张志宏了。每当她想到张志宏英俊潇洒的身影,想到他们在一起三年的幸福时光,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有时,她的心中会出现一丝丝的担忧,现在的张志宏不是过去的张志宏了,不是过去刚从农村来的土包子了,人家现在是堂堂的飞行员,是国家的宝贝,还能看得起她这个工人吗? 但是通过多年的通信交往,她又觉得张志宏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美好的希望时时在心中升起,幻想着能走到一起的幸福时光。 可是,最近好长时间却收不到张志宏的来信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当她望眼欲穿时,张志宏的来信使她的心情突然变的好了起来。她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认真的看起来。但是越往下看,她的心越不安。 萍: 好久没有写信了,近来还好吗? 不是我不想给你写信,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给你写。最近发生的事情对我的打击是很大的,我辜负了你的希望,很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 本来按照部队领导的意思,是不让把真相告诉你的,但是我思前想后,还是应当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为好,免得你对我产生更大的误解。 最近我向部队的领导挑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部队领导很重视,立即派出了人员对你的情况进行了调查,调查的结果不容乐观。 最后的结果是,你的情况不符合飞行员配偶的条件,让立即断绝关系,不然就要考虑我的飞行资格问题。你说,我该如何去办? 第68章 我热爱我的飞行事业,也喜欢你,两者都是我所不能舍弃的,但是领导只让选一个,不能兼得。 我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权衡利弊,飞行事业是革命的事业,国家培养我们不容易,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更应当个人利益服从革命利益,所以我选择了飞行,希望你能理解。 我对你的感情是不变的,只是上天不成全我们,不让我们走到一起。 希望你看到我的信后,能忘记我,选一个比我好的小伙子,组成幸福的家庭。 祝:幸福 志宏 某年某月某日 看完了张志宏的信,郑萍只感到天旋地转,她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眼里含着泪花,却哭不出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三年的相处,十年的交往,就这样在顷刻之间结束了。一颗痴心却换来了一场空。 她不能怨他,要怨只能怨自己的父亲。 给郑萍送信的女同志,郑萍平时管她叫艾姐,平时她们两人的关系最好,无话不谈。郑萍和张志宏交往的事,她早就知道。艾姐把信交给郑萍后,好长时间看不到郑萍的身影,有点不放心,便到处找了起来。后来在放杂物的库房里找到了郑萍,看到她正坐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郑萍,你怎么啦?是不是部队的那个小伙子欺负你啦?” 连问了几声,郑萍都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艾姐接过信看了一下,才知道原委。 “原来是为这事啊!好妹妹,不要哭了。既然是这样,这样的陈世美式的男人就不值得你去留恋。就凭你这样的长相,这样的人品,找什么样的小伙子找不到。” 艾姐越是劝,郑萍哭的越是伤心。看她这样,艾姐索性不再劝,在一旁看她哭个够。 “艾姐,你不知道,其实志宏不是那样的人,只怪我们没有这个缘分。他的职业太特殊,我的家庭又不争气。” 直到这时,郑萍还在为张志宏辩护。 张志宏的信发出后,再没有接到郑萍的信,女孩子的心被他伤透了。 多少年以后,张志宏再一次回家探亲时,想再去找郑萍,但是他从别的同学那里知道,在他和郑萍断绝关系以后,郑萍迫于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匆匆的找了一个小伙子,结婚出嫁。几年以后,由于始终忘不了和张志宏的那段感情,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医治无效,便早早的离开了人间,只活了三十多岁。张志宏知道这一消息后,又是一阵伤感,他觉得对不起郑萍,让一个女孩子白白等了自己那么多年,却等来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郑萍的死与他有直接的关系。这些都是后话。 第一百章:喜建鹊桥(五) 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结束后,张志宏的心中已不再有任何的奢求,但是来自家庭的压力使他还得考虑自己的婚姻问题。 部队热心的老同志不停的给他介绍,一段时间内,认识了好几个女孩子,可是一个都没有成。有的是张志宏没有看好女方,有的是女方没有看好张志宏,有的是双方都看好了,领导的政治审查却没有通过。 那一段时间,在d团,新飞行员找对象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十八棵青松”们也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另一半,除了部队正常的工作外,闲暇时间,就是调动一切关系找配偶。 d团的飞行楼前面是一条马路,饭后,大家都喜欢坐在楼前的石凳上休息。这时,只要有年轻的女性走过,年轻的飞行员们就会像士兵检阅一样,齐刷刷的把目光投过去,直到年轻的女士在视线中消失。也不管是未婚姑娘还是已婚女子,都要一饱眼福,目的是通过比较,勾画出一个意中情人的形象,在实际操作时好借葫芦画瓢。 听说师卫生队分配来了几个女军医、女护士,程志、林超等几个性格活泼的同志,便有事没事的往卫生队跑,想从中有所收获。张志宏比较腼腆,见了不熟悉的女性就脸红,觉得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很少去。陈大壮个子比较矮,有点自惭形秽,觉得在家乡找一个比较好,因为四川人长的都比较矮,所以也不爱往卫生队跑。 他们去了几次,开始时,女医生、女护士还比较热情,认为是飞行员看得起她们,有病都来找她们看。后来,当知道他们的用意后,就不太热情了,经常给他们冷脸子看,甚至赶他们走: “去,去,去,找你们航医看去!” 林超在体育锻炼时,为了抢一个球,被对方的球员拌了一跤,摔到在篮球场上,腿上擦破了一块皮,鲜血直流。虽然伤口很疼,但他感到机会来了,立刻到卫生队去包扎。程志也感到是一个好机会,借口护送林超,一起到卫生队。 林超装出很痛苦的样子,走路故意一瘸一拐,程志搀扶着他。到了卫生队,一进门,程志就直呼: “张医生,张医生,林超受伤了,快给看看!” 张医生就是新分配来的年轻的军医,是他们追求的对象。张医生一看,就他们两人,他们的航医并没有跟来,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要是飞行员受伤比较重,航医肯定要跟来,如果不太重,涂点药水,包扎一下的一般处理,航医那里都可以做,用不着到卫生队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点小伤,航医难到处理不了吗?” “张医生,不行了,林超疼得很厉害,是不是骨头断了?” 林超皱着眉头,列着嘴,真像是受伤很重的样子,也不说话,由程志替他说。 “是吗?我来看看。” 张医生看到林超的伤口确实在流血,也不好说他们是假装的。就用手把林超的腿活动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林超有骨折时的表情,心中就有数了。于是拿来了棉签,双氧水,碘酒等外用药,心里边想边作伤口处理:我叫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她先用棉签沾上双氧水,在林超的腿伤上反复涂擦,林超立刻疼得叫了起来: “哎吆!哎吆!能不能手下留情,轻一点。” 张医生知道用双氧水清洗伤口要比酒精清洗伤口疼多了,所以她故意用双氧水,想给小飞行员来个下马威: “叫什么叫!这点小伤都忍受不了,还当飞行员哩。” 林超知道自讨没趣,可是不服输,嘴里嘟囔了一句: “一个大姑娘,心这么狠。” “你才知道啊?狠的还在后头呢。对你们这些人就要狠一些。” 处理完林超的伤口,两人悻悻的离开了卫生队,临出门时,张医生又嘱咐了一句: “回去不要见水。” 后来,他们才知道,当时能到部队的女兵,除了文艺兵以外,其他的都是家庭有背景的才能到部队当兵,大部分都是部队领导的子女,她们对部队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飞行职业是一个危险的职业,这对社会上的人来说,了解的不太多,只知道飞行员吃的好,穿的好,很受大家羡慕,其他的,知道的就不多了。但是对于从部队家庭来的女兵来说,她们就很清楚。 有的人在来部队之前,她们的父母就告诉她们,千万不能找飞行员做配偶。在她们的心中,已经有了一条深深的鸿沟,是不可能接受飞行员的。 林超和程志到卫生队后,张志宏和陈大壮他们也结束了体育锻炼,回到宿舍楼洗澡。 “老甘,这回小老广可有的苦头吃了,一定让那个张医生折腾的够呛,你信不信?”陈大壮边洗边跟张志宏说。 “可能吧。”张志宏应付着。 “人家不喜欢他们,你说他们这是何苦呢?” “这就叫爱情攻势,也可能时间长了,这个山头就攻下来呢。” “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你没听说吗,这帮高干子女是坚决不找飞行员的,怕飞行员哪一天摔死了,她们当寡妇。” “我才懒得管她们找什么样的人呢,反正我是不会找她们的。” “不过老甘,你也得抓紧了。你是我们中年龄最大的,你要是不找个嫂子回来,我们当小弟那好意思先找。” “那到没有什么关系,有不是亲弟弟。就是亲弟弟,也可以先找,我弟弟不是比我先结婚,现在孩子都有了。” 两人正说着,林超和程志也进到了洗澡间。一进门,林超就直嚷嚷: “那个小娘们心真狠,真疼死我了。”程志听了他的话,只是笑。 “小老广,这回尝到甜头了吧?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也想去泡女军医,这回知道厉害了吧。”陈大壮听后也插嘴打趣林超: “像驴子那样的小伙,一表人才,去泡一泡吗,还差不多。”陈大壮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程志。 “就你小锤子样,永远也长不大,想泡还没人理你哩。” 大家在互相斗趣,但心里都想尽快的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第一百零一章:喜建鹊桥(六) 转眼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每个人还都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女朋友。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事多磨,大家一边参加正常的训练,一边在业余时间积极的相亲,生活到也增添了不少乐趣。 一天,“快手政委”突然来到张志宏的房间,说: “小张,你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张志宏不知道政委又要对自己做什么思想工作,心想,自己和郑萍的关系早就断了,是不是郑萍想不开,给领导写信了,领导怀疑断得不彻底,又要兴师问罪? 张志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快手政委”的房间。 第69章 “小张,你坐。” 等张志宏落坐后,“快手政委”便开门见山的说: “你和郑萍的关系断了,这很好,作为一个党员,人民的飞行员,就应当这样,我们领导很满意。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也应当再找一个了。前一段时间,你也看了几个,都没有成,这不要紧,我们接着再来。” “快手政委”边说边看着张志宏的表情,张志宏也听到政委绕了那么大的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静静的看着政委,耐心的往下听。 “现在,别人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年龄比你小两岁,共产党员,人民教师,条件很不错。人长的怎样,我没有见过,但政治条件很好,那么年轻就是党员,这在地方上是很不容易的,说明她的思想是很进步的。工作也好,人民教师,将来对带孩子,培养下一代都是很有利的条件,我们飞行人员找对象,就要找这样的。你如果同意呢,我就联系,你们可以见一面,你如果不同意,也就算了。” “是什么地方的人?” “听说是在县区,离我们的驻地比较远。不过这不要紧,我们飞行员只要一结婚,爱人就可以随军,远近到不是什么问题,关键的是政治条件要好。” 张志宏觉得有点远,真要确立了关系,见一面也不容易,想回绝。但听到政治条件比较好,这可是关键的关键,个方面条件再好,政治条件不行,那都是免谈的。自己和郑萍的相处就是一个例子。再说了,这是政委亲自介绍的,不能不给政委面子。就说: “那就先见见吧。” “好,我来联系,你听消息吧。” 几天后,一个周末的下午,“快手政委”又来找张志宏,说那个女孩子来了,他看了一下,人长的还算可以,白白胖胖的,就是个子长得矮一些,但是配你的个子也行。说着,便领着张志宏去见面。 见面后,“快手政委”作了一番介绍: “这是张志宏,我们的飞行员,共产党员;这是李娟,也是共产党员,国家的人民教师。好了,时间关系,你们自己谈吧。” 介绍完毕,“快手政委”离开了房间,把张志宏和李娟单独留在了那里。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大量起对放来。 张志宏看到,面前的女孩子有一米六的个头,穿着一身灰色的便装,扎着两条小辫,胖乎乎的圆脸上透着红润,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一个活泼开朗,能说会道的女性,与她的教师职业很相称。 虽不是十分的美丽,但也不是很丑,还算看得过去。 李娟也在仔细的观察着张志宏,中等以上的个子,匀称的身材,穿着一身合体的军服。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几许的聪明,不好张扬的性格,显得老练而成熟。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两人都对对方有了简单的印象。接着相互询问了对方的工作情况,短短的几十分钟的时间,见面就次结束,临分手时相互留了通信地址。 其余的情况,就依靠未来的鸿雁传递中去了解了,这就是飞行员的相亲。 见面后,介绍人了解了张志宏和李娟各自的看法,都觉得可以交往。尽管如此,但张志宏还不能马上通信。按照领导的说法,为了不是感情陷的太深,领导先要对女方的政治面貌作一次正式的调查,如果没有问题,才可以放开手脚去谈。 由于是领导亲自介绍的,领导上对政审的工作抓得很紧,很快就有了结果,李娟的政治面貌完全符合飞行员的配偶条件。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保持关系了。得到领导的许可,张志宏首先发出了第一封信。 人有时候确实很怪,张志宏和李娟只见了一次面,而且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对方的容貌只在脑海里留下了浅浅的印象,而且,时间长了只剩下了高矮、胖瘦的印象,其他的都模糊不清了。但是随着通信的增多,了解的深入,还是会产生感情。都不知不觉的把对方作为将来生活的一半,彼此会产生一些思念,产生一些牵挂。 这时的张志宏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他渴望能和李娟再见上一面,但是条件不容许。张志宏本身是飞行员,要求就很严,又长年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轻易是不能外出的;李娟是教师,每天都有课,为了下一代,也是不能随便请假的。再加上两人离的有很远,在交通不太便利的情况下,利用星期天的休息时间是根本见不了面的。 他们只好把这种渴望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等待学校放假的时候再去实现。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通信后,他们都互相留了自己的照片,在闲暇无事时,或在张志宏对李娟的印象感到模糊时,便拿出李娟的照片看上一会儿,以寄托思念之情。 通信往来已经形成了规律,一个月的时间,每半个月,相互各写一封信,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他们约好,在学校放寒假时,李娟再到部队来,那时一定要多住几天。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正当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学校放寒假时,一到命令却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张志宏他们所在的d团就要奔赴外地,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而且时间不会很短。听到这个消息,张志宏感到自己的命运是那样的不好,和郑萍保持关系的时候,七年不见,最后等来了分手,和李娟刚刚建立了关系,又要长时间不见,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第一百零二章:入闽轮战(一) 1973年11月,d团接到了到福建前线轮战的任务,时间是一年。 这一消息对于张志宏他们来说,确实上一个好消息,这是他们到部队后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虽然还是没有仗打,但离敌人近了,说不定台湾的飞机入侵大陆,就有打仗的机会。那时,他们太想打仗立功了。 部队的任何行动在事前都是保密的,任何人都不能向外透露,包括自己的家人,这个消息张志宏自然也就不能告诉李娟,最后见一面的机会也就失去了。 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飞行员的准备工作主要是做好空中转场的准备。空中转场就是把飞机从甲机场飞到乙机场,这个工作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是个很复杂的工作,特别是一个团的飞机从甲地飞到乙地,就更不容易了,要牵动全空军。 “十八颗青松”是第一次参加转场飞行,还是一个长距离的转场飞行,中间要在好几个机场落地,这对他们确实是一个挑战。 准备工作到没有什么复杂的,无非在航行的基础上再加上外场落地。要飞航行,就要进行地图作业,这些工作张志宏他们早已做过,知道该怎么去做。先在地图上画上两点之间的线段,再量出距离,航向,计算应飞时间,标上大的检查点。但是对于外场落地就比较复杂了,要知道降落场的跑道位置,跑道形状,跑道方向,机场标高,导航台的周率、信号,机场周围的地理环境等等。还要知道每段航行两侧25公里之内的最大标高,各个降落机场复杂气象穿云图的方法。 这么多的内容,光用脑子记是记不住的,即使记住了,在空中遇到紧急情况,精神一紧张也可能会忘记。有经验的老同志教给他们一个方法,就是把每段航线所需要的资料制成一张卡片,放在上飞机时带的小夹板里,需要时可以随时拿出来看,既方便又实用。 由于d团人多,飞机少,还有一些有故障的飞机,不能带走,参加轮战的战斗机飞机只有20架,加上用以训练的四架教练机,参加空中转场的飞行员也只需要30人,每架教练机有两名飞行员驾驶,还有两人作为备份飞行员,也就是运动场上的替补队员。所以还有不少飞行员都不能参加空中转场,只有乘坐运输机前往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被选为空转的人员,这是领导的信任,也是被选中人员的光荣。张志宏、陈大壮、程志、林超等几个新飞行员被选为空中转场的人员。他们几个准备的格外认真,都决心在空中转场中好好表现自己,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按照空中转场序列的编组,以四机为单位,第一梯队由d团的团长赵俊生为四机长机,带领团直的领航主任、射击主任等人员为一组,主要是指挥班子,不仅自己要把飞机飞到目的地,还担负着对后面飞机的指挥任务,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四机。后面的四个四机以飞行大队为建制,每个大队组成一个四机组,有的由副团长带队,有的由大队长带队。 张志宏和陈大壮为第四梯队,带队长机是三大队杨大队长,张志宏为二号僚机,三好僚机是李中队长,四号僚机就是陈大壮了。张志宏和陈大壮分在一起,共同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都感到很自豪。陈大壮也改变了以往做事不认真的习惯,按照领导的要求,认真准备空中转场所需要的一切资料。 陈大壮在小纸片上又写由画,总是不得要领,张志宏便过去帮助他。 “小锤子,你应当这样准备,你看我画的草图。”张志宏说着拿出自己的杰作给陈大壮看。 陈大壮拿过张志宏准备的东西一看,所有要准备的东西全在上面,简明扼要,一目了然。只见张志宏在一张小纸片的上方和下方各画了两个小圆圈,分别代表起飞机场和降落机场,两个圆圈之间用一条线段连接,线段代表要飞的航线。线段的左右两侧画有航线上的明显地标,并注明了到达时间和离开航线的距离。 第70章 纸片上方的圆圈处有一个小表格,里面写有各种数据,那便是着陆机场的所有资料。 “老甘,你真行,有你这张纸,不要地图也能飞到,快借给我画一画。” 杨大队长和李中队长听到陈大壮的话,也过来看了看张志宏准备的东西,确实很详细,很使用,也简单明了,便拿去向其他人推广。自此,张志宏关于转场飞行的准备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这些方法在领导的头脑中深深的挂了号,也为他以后的工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经过一周时间的准备,空中转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地勤人员由于坐火车走,已经先走了,因为按照常规,空中飞行要比地面的火车要快,他们要在飞机到达之前到达目的地。空中转场的人员就只等好天气了。 说起空中转场飞行的好天气,那真是很难遇到。古人讲,十里不同风,十里不同雨。就是说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天气的阴晴就不一样,何况相距上千公里的两地呢? 空中转场不像在本场飞行,很小的范围里天气好就可以飞行,它要求起飞机场天气要好,降落机场天气也要好,沿途备降机场的天气同样要好,甚至航线上的天气也要符合条件。在那么大的范围内,天气同时好的情况是不多的。 往往是,起飞机场天气好,降落机场天气不好,等到降落机场天气变好了,起飞机场的天气又变坏了。起飞机场和降落机场的天气都很好,航线上有危险天气,也不行。 而天气的好与坏,远在他地的人员是不知道的,这就靠气象部门的联系。在通讯不太发达的年代,这种联系要费很大的周折。起飞机场的气象台把本场的天气情况报告上级主管部门,上级再报告上级,一级一级往上报,直到空军,空军再一级一级向下询问降落机场、备降机场、航线上的天气。等到天气搞明白了,还有个航行调度的问题。航行调度也像联系天气一样,逐级联系,往往返返,等全部都联系好了,才能决定能不能起飞。有时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电话就有好几十次。 第一百零三章:入闽轮战(二) 一个飞行团兵力的转移,是要通过空军直接调动的,所以,对于d团的空中转场,在空军都是挂了号的。在各个机场之间的天气联系和飞行调度,都是优先考虑的,只要天气许可,一路都会开绿灯。 11月份,对于中国大地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季节,夏天的雷雨季节已经过去,冬天北方的风雪天气还没有来到,全国的天气形势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高压控制,可供飞行的天气比较多。 d团空中转场的计划上去没有几天,就遇到了能够空中转场的好天气。 早晨起来,气象台首先通知d团,今天可以走,让做好飞行准备。接到气象台的通知后,全团像准备飞行训练一样,地勤人员立刻准备飞机,飞行员也带上简单的飞行装具,到机场计算飞行数据。 空中转场的飞行,航线上的预计飞航向和预计到达时间,他们在地图作业时就已经量好了,但是在实际飞行时,还要根据当时航行调度部门批准的高度和气象台预报的该高度的风向、风速,计算出实际应飞的航向和实际应该到达的时间。 因为是大部队行动,只要有一个人算出一个数据,其他人都可以按照他算出来的数据去飞,这个工作一般由地面领航员去完成。但是为了锻炼每个人独立外出执行空中转场的能力,也为了防止一个计算的数据出现误差,所以每一个飞行员都要亲自计算一下数据,再相互对一下数据。 航行调度部门批给他们的高度是11000米,第一站降落的机场是河北的杨村。第一梯队,由d团团长赵俊生带领的四机,在八点钟的时候准时起飞,其余的梯队按照前后间隔时间10分钟也相继起飞。 张志宏和陈大壮所在的第四梯队也起飞了。 双机起飞,四机编队对于张志宏他们来说,不是什么新东西。尽管如此,张志宏还是有些兴奋和不安。兴奋的是,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自己又是有幸被选中的一个。这是领导的信任,说明领导看中了自己的技术和能力。不安的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到外场落地到底是什么滋味,过去从来没有体会过。到那里能不能顺利的找到机场,能不能顺利的降落下去,会不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这些都是未知数。好在有人在前面带队,自己跟好队就可以了。 一路上的飞行都很顺利,张志宏一边跟随长机编队,一边观察航线两边的地标,检查飞行的航迹是不是正确。机身下的地标全是陌生的,好多地标都认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只能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地标,在预计到达时间时往下看一下,是不是该地标会出现。 “京都3号,001要航向。” 无线电里传来了第一梯队赵俊生团长的声音,说明他们快要接近杨村机场了。 空中转场飞行中,飞行员对自己的航迹有怀疑时或为了验证自己的航向飞的准不准确,都可以呼叫降落机场的定向台。京都就是杨村机场的代号,按照规定,在代号后面不加任何数字,就是机场指挥所,加上1号,就是塔台,3号是定向台。 “001,航向331。”今天他们向杨村机场飞行的航向就是330度,看来赵团长飞得很准确。 前两个梯队的飞机已经顺利落地了,无线电里已经出现了赵团长指挥的声音。张志宏检查了一下时间,已经飞过了一半多的时间了,他按照要求,把飞机上导航台的周率调整到杨村机场的导航台,无线电罗盘的指针马上指向了最上方。 这时他看到飞机下面出现了好大一片房子,有一条河从旁边流过,根据时间判断,这就是天津市,到杨村机场已经不远了,飞机应该下降高度了。要不及时把高度降下来,到了机场上空就会看不到机场。 前面的带队长机杨大队长也知道这一点,开始操纵飞机下降高度,可是当高度下降到5000多米的时候,他就将飞机改成平飞,不再继续下降。 一个有经验的飞行员,在外场落地的飞行中,应当在距离机场还剩5分钟的时候,把高度下降到2000以下,这样才便于寻找机场。可是杨大队长虽然是一个老飞行员,这样的飞行他也是第一次,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由于他保持的高度比较高,机场完全被飞机遮盖了。 飞机在空中遮盖地面的范围是飞机高度的1.5倍,现在杨大队长的飞行高度是5000米,也就是说有将近10公里范围的地面被飞机遮盖了。 按照预定时间,飞机早已到了机场上空,但杨大队长就是没有看到机场,这时候,他的心里有点发毛。是不是飞偏了,是不是迷航了?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要知道,这不单单是他自己,后面还有三架飞机在跟随着他。要是迷航了,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即便不是迷航,被地面引导回来,作为一个老飞行员,他的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连这点任务都完不成,还能干什么? 为了减少飞机的遮盖面积,杨大队长开始左右压坡度,使飞机倾斜过来,好找到下面的机场。他这一动不要紧,后面的三架飞机全乱套了。 人都有一个荣誉感,一个飞行部队到兄弟部队的机场去落地,在通过机场上空的时候,一定会把队形编的很好,让兄弟部队的同志看到,这个部队的飞行技术很好,很过硬。张志宏他们此时正是这种心情。当飞机开始下降高度的时候,李中队长、张志宏、陈大壮三人就自觉的把队形编好,严格按照50乘50的基本队形跟随一号长机。但是这样的小队形是不容许长机有太大的动作量的,否则就会出危险。 可是,这时的杨大队长,主要任务是找到机场,其他的事情,他都顾不得了。 前面的长机在左右摇晃,后面的三架飞机也在左右摇晃,在摇晃中,张志宏首先发现了压在机身下的机场,兴奋的告诉长机: “004,机场就在下面!” 这一句话不要紧,却没有想到会带来了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事,几乎发生了严重事故,这是李中队长他们三人谁也没有想到的。 第一百零四章:入闽轮战(三) 正当杨大队长因找不到机场而心急火燎的时候,忽然听到张志宏说机场就在下面,他便毫不犹豫的向右作了个急转弯动作。因为按照事先的准备,到机场后,机群要右转弯,在跑道上空通过一圈,再解散加入航线着陆。 这是作为二号机的张志宏正处于杨大队长的右侧,而且两架飞机的间隔和距离都很近。张志宏看到一号机突然向自己的飞机急速飞来,来不及跟随转弯,再不采取措施,两机就有相撞的可能。张志宏急中生智,立即向下一推驾驶杆,使自己的飞机从一号机的机腹下面冲了过去,到了一号机的左侧。 杨大队长的飞机像一个庞然大物,擦着张志宏的头皮而过,机身上的每一颗铆钉都清晰可见。好险啊!张志宏顿时像一盆凉水浇顶,从头凉到了脚,头发也好像竖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在一号机左侧跟队的李中队长和陈大壮看到二号机突然来到了左侧,插在了他们和一号机的中间,本来和杨大队长距离就很小的李中队长怕二号机和自己相撞,也立刻取好高度差,迅速拉杆向一号机的右侧转去,陈大壮随后紧跟。 当后面的三架飞机刚刚把杨大队长的突然动作化解的时候,杨大队长也在转弯的时候看到了下面的机场,此时飞机已经飞过了机场。 第71章 他一想,当飞机飞过机场时,应当左转弯通过机场,现在自己右转弯,不是转错了吗? 想到此,他又立刻改变转弯的方法,为了争取时间,他又来了个猛烈的左转动作。刚刚到杨大队长左侧的张志宏,由于推杆使飞机下降了高度,飞机的速度有所增加,距离一号机的前后距离更小了,有点冲前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在编队中的位置,又见一号机迎头冲了过来。 为了躲避一号机,从一号机的下放通过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冒着遮盖长机的危险,猛拉驾驶杆,从一号机的上方通过,又到了一号机的右侧。由于通过时短时间遮盖了长机,等到看到一号机时,两架飞机的间隔已经变得很大。这时他看到李中队长和陈大壮的飞机也像离弦的箭一样,又快速的到了一号机的左边。 空中四架飞机的一番“炒菜”,真是惊心动魄,那时张志宏他们还没有飞过空战课目,这一类似空战的动作使他们感到后怕,心情长久的平静不下来,真是死里逃生,纯属万幸。 杨大队长并没有发现这一险情,仍然只顾自己作动作,带着很大的油门、很大的速度,快速的转弯和下降高度。张志宏奋力跟队,飞机的载荷已经达到了5g,身上感到有很大的压力,就像在完成一个特技动作,这时他并没有穿抗压衣,巨大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但是这时四架飞机的队形就像一盘散沙,根本没有什么规章可言,他们也顾不上什么面子,能平安落地就是好的了。 下了飞机,四个人排成一行向塔台下的休息室走去,都低着头,谁也没有说话,大家还都为刚才空中的动作而担心。这才是空中转场的开始,就弄成了这个样子,下面还有好几段的航程,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此时,张志宏的心目中已经对杨大队长产生了不信任感,但是他作为一个新飞行员,不好说出来。 几个梯队的飞机全部降落完毕,团长赵俊生简单收集了一下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杨大队长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刚刚进行过一次“空战”。气象部门和飞行调度部门都批准他们进行下一段航线的飞行。 下一段航线是从杨村到郑州,飞机由杨村机场的地勤人员加油和检查准备,飞行人员则根据气象资料进行下一段航线的数据计算。 各种准备工作都就绪后,d团的机群又向郑州进发。以后的飞行,张志宏就留了个心眼,在空中把编队的队形适当的放大,给自己留有充分的余地。他回头向后面的三号机和四号机看去,他们也都远远的跟在后面,看来他们和张志宏抱着同样的心情,把安全放在首位,至于面子,就让它见鬼去吧。 从杨村到郑州,从郑州到湖北的山坡,还算比较顺利,各个梯队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飞机也没有出现什么故障。在天气比较好的情况下,空军的腿就是长,一天的时间,已经走出去几千公里的路程。从东北到河北,从河北到河南,再到湖北,横跨了四、五个省。 张志宏第一次在一天的时间里浏览了半个中国的大好河山,那一望无垠的华北大平原,是炎黄子孙繁衍生息的沃土;那玉带般的母亲河——黄河,是中华民族的象征。还有那奔腾不息的中国第一大河——长江,配上美如明珠的江南水乡的湖泊,勾画出了人间天堂的无尽的诗情画意。如此美妙的图画尽收飞行员的眼底,这就是飞行员的得天独厚,是地面的一般人所享受不到的。只有这时,张志宏才真正体会到一个飞行员的自豪。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在万米高空翱翔的飞行员比一般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张志宏的心情无比的舒畅,在杨村机场上遇到危险时的沮丧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在山坡机场落地时,张志宏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由于对山坡机场跑道两头低中间高的特点估计不足,在落地后看到跑道是那样的短,便过早刹车、放减速伞,使飞机的速度过早的减了下来。结果到了跑道中间时,才发现跑道在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只所以出现了判断误差,就是因为跑道的中间太高,比两头高出将近45米,在跑道的这一头根本看不到跑道的那一头。这就是外场着陆的特点,是对机场不熟悉造成的。 由于张志宏过早减速,使后面的李中队长和陈大壮憋的很难受,也不得不过早减速。通过这件事,张志宏又学到了一手,飞行的细小环节都不能忽视。 全团到了山坡机场,天气已经比较晚了,还有最后一段路程,只好放到第二天去完成了。 第一百零五章:入闽轮战(四) 最后一段航线,是从湖北的山坡机场直飞目的地——闽西的连城机场。 第二天有是一个可飞天气,虽然不像前(几段航线那样晴空万里,但还是可以飞的,符合d团申请的条件。 天上飘着一层薄薄的白云,从地面看,云层并不是很厚,云底也很高。气象台预报,云高2——2500米。 从山坡到连城的直线距离只有300多公里,又是接近福建前线,为了不让台湾过早发现大陆部队换防,福建前线指挥所要求d团低空静默出航。也就是飞行高度要低,空中静止使用无线电联络。这是一条纪律,全体人员都必须遵守。为此,航行调度部门批给d团的飞行高度是3000米。 各个梯队按照各自的顺序起飞,飞向战区。 张志宏他们的四机也起飞了,当他们的飞行高度上升到2300米的时候,就遇到了云。由于无线电保持静默,这一情况并没有听到前面的飞机报告。这时,杨大队长不知道如何处理了,上升到3000米吧,四架飞机要穿云,他怕在穿云过程中,四架飞机失散,他只好将飞机改成平飞,保持2300米的高度往前飞。但他却恰恰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在这一段航线上的最大标高是2500米,也就是最高的山的高度是2500米。飞行高度低于山尖的高度,就有与山相撞的危险。 其他有经验的长机,都是穿到云上,保持3200米的高度飞行。因为云层很薄,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上去,根本不影响编队。但杨大队长却采取了在云下飞行。 四架飞机编成楔队向前飞去,也就是一号长机在前,二号僚机在长机的右侧后方,三号僚机在长机的左侧后方,四好僚机又在三号机的左侧后方,四架飞机的队形前尖后宽,形状就像一个楔子,所以称其为楔队。 不大的功夫,飞机就进入了闽赣交界的山区。机身下千山万壑,峰连叠嶂,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山尖连着天上的云彩,云彩缭绕在地上的山腰。正像毛主席的有名词句《十六字令,山》中写到的: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刺破青天颚未残,天欲坠,耐一柱其间。 那山真是高的雄伟,高的出奇,在天上飞的飞机也好像在它的下面。 张志宏无心欣赏这巧夺天工的奇山怪峰,他只觉得危险就在身边,现在飞行的高度已经在安全高度以下,从飞机中看出去,山峰在飞机的上面就是例证。前面的山峰迎面扑来,又向后掠去,这时稍有不慎飞机就会撞在山上。 这可是四架飞机啊! 他们想提醒杨大队长注意飞行高度,但是上级有要求,无线电必须保持静默,这是纪律,谁也不能违犯。就像邱少云为了完成潜伏任务,在敌人的燃烧弹落在身边,把自己烧成火人,也不能动一动,而他身旁的不远处就有一个水坑。这就是军人的铁的纪律,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违犯。 为了一但遇险是能减少损失,张志宏把与杨大队长的距离拉大到1000多米,只要能看见他,不丢失就行,此时看一号机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再回头看三号机,也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说明他们与自己的距离也在1000米以上。看来他们的想法和张志宏的想法一样,给自己留有充分的余地,在杨村机场就吃了没有留余地的亏。 张志宏当时想,只要一号机撞上山,自己就立即拉杆上升高度,避免后面。重蹈覆辙。 尽管他们提心吊胆的飞行,还没有出现更危险的场面,但是在他们前面的第三梯队却出现了不得不说话的状况。 第三梯队是以二大队飞行员为主的四机,带队长机是王副团长,副长机,也就是三号机是张副大队长。张副大队长突然发现,一号机的航向飞偏了40多度,从下面的地标看,已经辨认不出飞机飞到了什么地方。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再不说话,四架飞机就真要迷航了。如果飞机上的油料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003,注意航向!” 没有任何反应。 张副大队长连续呼叫了好几遍,一号机还是没有反应,仍然我行我素的往错误的方向上飞。 “003无线电不好,你上去吧。”四号机提醒张副大队长。 四号机都听到了,一号机没有反应,肯定是一号机的无线电不好。得到了证实,张副大队长按照无线电不好的予案,加大油门,冲到一号机的前面,开始左右摇摆机翼。但是王副团长还是没有看见,也不给他回答信号。(在编队中,遇到无线电不好,先发现的飞机以左右摇摆机翼为信号,另一架飞机看到后,也左右摇摆机翼,表示知道了,然后交换队形,由无线电好的在前面带队,无线电不好的在后面跟随。 第72章 ) 见王副团长没有反应,张副大队长有采取了更加猛烈的动作,直接把飞机操纵到一号机的前面,加大了摇晃机翼的幅度。这时候,王副团长终于看到了,并随口说了句: “你干什么?” 可是他的话别人都没有听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耳机里有回音,他觉察到自己的无线电坏了,随即摇摆了一下机翼,收小油门,让自己的飞机减速,跟在三号机的后面。这时,三号机的张副大队长成了一号机,一号机的王副团长成了三号机,各自的僚机不变。 张副大队长虽然到了前面,成了带队长机,但他完全不知道飞机在什么位置,他只好借助于定向台: “风雷3号,022要航向!” “航向87。” 听到定向台给他的航向,张副大队长有些不敢相信。从山坡到连城的航向是110多度,现在定向台给的航向却是87度,两者之间差了20多度,不知道偏航多少公里。他又要了一遍,还是87度。 “风雷,风雷,请问022的航迹。” “022偏右84公里,往左修正。对向导航台飞行。” 003的航迹偏右,指挥所从雷达标图上早已看出,但是呼叫003,由于无线电不好,一直没有叫通。此时张副大队长主动联系,才告诉他偏航80多公里。 这是指挥所全力以赴实施指挥,一定要把迷航的飞机引导机场来。 第一百零六章:入闽轮战(五) 张志宏从无线电里得知,前一梯队的状况比他们还糟糕,警惕性更高了,此时不要以为他们是领导,就可以不出问题。飞行是一门技术,有它的规律,谁要违背了它的规律,不管你是多大的领导,都不会给你面子。 张志宏检查了一下航迹,还好,航迹很正。调整好连城机场的导航台后,两个罗盘的指示都很正常。就是高度问题,自己多加注意就行了。 张副大队长带领的第三梯队,在指挥所的引导之下,安全的到达了连城机场上空,加入航线,准备落地。 在放起落架时,王副团长发现收放起落架的手柄放到下面后,起落架并没有放下来。这时,他觉得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他检查了一遍供电系统的电门,发现飞机上发电机的电门在关闭位置,造成飞机断电,所有的用电设备都不工作。开始时,还有飞机上蓄电瓶的电,当蓄电瓶的电用完后,罗盘、无线电等都不工作了,才造成了偏航。 他立即打开了发电机电门,所有的设备都恢复了正常,起落架也放下来了,无线电也通了。 各批飞机都安全的落在了连城机场上,虽然有些惊险,但毕竟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也就是说,没有出事故,安全得到了保障,就算比较顺利了。 杨大队长的惊险动作,除了他们四机外,别人无从知晓,也就不了了之。王副团长因错忘动作,造成了四架飞机差一点迷航,而且在无线电里已经都知道了,想掩盖也掩盖不了,肯定要得到处理。 总的说,参加空中转场的人员除了王副团长以外都很高兴,特别是张志宏他们能够把飞机安全的从东北飞到闽西,更是高兴。 从地面转场的人员已先于他们到达了连城,每个人的行李也都到了。祝耀祖政委带领机关人员到机场欢迎他们。 大家回到了驻地,开始进行洗漱。在南方由于天气比较暖和,军营里的洗漱的地方全在露天里。在门前修一个长长的水池子,上面有一排水龙头,大家接水洗漱。 正当大家洗得高兴的时候,突然从下水道里爬出了一条长蛇,足有四米多长,小酒杯一样粗细,嘴里的信子一伸一缩,庞大的身躯扭成无数个s形,在不紧不慢的爬行。 “蛇——”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听到呼声,有几个出生在北方的胆小的同志,吓的放下洗漱用具,远远的躲开,有的甚至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在哪儿?”一个胆大的江西籍老飞行员问道。 “老表,在那儿,下水道里。”陈大壮指下水道说,陈大壮在南方长大,见过蛇,胆子也比较大。 也可能蛇感到了有什么动静,快速的向一个洞里钻去。 说时迟,那时快,被叫做老表的老飞行员,看到蛇快要进洞了,洞外只剩下一节尾巴,便快速的冲了上去,双手拽住蛇的尾巴,把蛇从下水道里拉了出来。 蛇扭动着长长的身驱,头在往回弯曲,想进行反抗。显然老表是个抓蛇的老手,他一边抖动着蛇身,不使蛇回头,一边两手交替着往蛇的头部运动。当两手移到蛇的脖子处时,便用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蛇的脖子,另一只手直向大家摆,嘴里不停的喊着: “拿绳子来,谁给我拿一条绳子!” 蛇的头被他掐住不能动,便把长长的身体缠在他的身上,和他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林超找来了一段铁丝,递给了老表。林超也是南方人,他们广西也有吃蛇的习惯,所以他也不怕蛇。 老表一看林超也不怕蛇,就让他帮助把铁丝绑在蛇的脖子上。绑好后,老表把蛇挂在树上,拿来伞刀,从蛇的脖子处将蛇皮划了一圈,一条活蛇,皮就被环形切开。接着,老表抓住割断的蛇皮,向蛇的尾部拉去。很快蛇皮就被扒了下去,无皮的蛇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躯。 扒完了蛇皮,老表又快速地在蛇腹中取出蛇胆,放进嘴里,从水龙头中接了一捧水,连水带蛇胆吞咽下去,手上和嘴边沾满了蛇血,他也不顾。 人啊,真是太残忍了。胆小的从见到蛇起,就逃得远远的,剩下几个胆大的,这时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准备离开。 “你们不要走啊!这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他知道我们一路辛苦了,一下飞机就给我们送来了美味佳肴,晚上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了。” “老表,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东西?”飞行员大鸡不解的问了一句。 “那是蛇胆,生吃蛇胆对眼睛有好处,只可惜这不是一条毒蛇,要是毒蛇的胆就更好了。”老表解释着。 被扒了皮的蛇不在扭动,老表、林超、陈大壮等人抬着死蛇,把它送到了空勤灶,让他们给加工。 晚饭时,除了空勤灶正常的四菜一汤外,还增加了一个蛇汤。蛇虽然很大,但要做成其他菜肴,还不够几十个人塞牙逢,炊事员只好煲成汤,够每人喝一碗的了。 蛇汤飘着诱人的香气,乳白色的汁,上面飘着绿油油的葱花。蛇汤虽然色、香、味俱全,但是问津的人却很少。很多人只要一想到它的斑斓的皮,想到活扒皮的惨状,胃里的东西就直往上翻,北方人谁还敢去吃它,只有几个南方人喝了一碗又一碗。 张志宏看到他们吃得很香,也想品尝一下,鼓了几次勇气,还是不敢。陈大壮见状,又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老甘,你尝一尝,真的很好喝。”陈大壮说着把自己碗里的蛇汤倒了一点给张志宏。 “真的吗?”这时张志宏就坡下驴,喝了一口,味道真的鲜美无比。 难怪有人说,吃在广州,由于南方人胆大,所以吃尽了人间的美味,相比之下,北方人就差远了。张志宏也是一个敢于实践,勇于实践的人。通过吃蛇,张志宏建立了这样的信念,别人能办到的,自己也一定能办到。飞行是这样,干其他工作也是这样,就要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第一百零七章:入闽轮战(六) 既然是来轮战,到了连城后,d团的主要任务当然是战斗值班。虽然没有战事,但紧张的空气依然存在。毕竟在一海之隔的台湾岛上盘踞着蒋介石的几十万部队,还有美式装备的空军和海军,他们成天叫嚣要反攻大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d团作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员,要时刻作好准备。 按照福空和前指的要求,d团每天安排八架飞机进入二等战斗值班,八架飞机三等战斗值班,其余的飞机和飞行员都安排应急梯队。这样除了王副团长外,几乎所有的人每天都有值班任务。 王副团长因为在空中转场中出现了错忘动作,造成了四架飞机迷航,险些造成了大的事故,上级领导对他很不满意,要取消他的轮战资格,让他回原驻地。由于d团全体出动来轮战,他自己回去也不好安排,因为他毕竟是副团长。在d团党委班子的保举之下,王副团长作了深刻的检讨,才允许留下了,但是三个月之内不让安排战斗值班,作为对他的惩罚。 作为一个飞行员,不让参加战斗值班,这个惩罚比给一个行政处分还严重。但是没有办法,这比给赶了回去要好多了,如果被赶回去,肯定全师都会知道,那时他的脸面真就没处搁了。 战斗值班的序列一大队为单位,每个大队出八个飞行员组成一个八机,一个大队在机场担任二等值班,一个大队在家担任三等值班,其余人员为应急序列,每周轮换一次。三大队杨大队长带一个四机,赵副大队长带一个四机,作为三大队的值班梯队。张志宏、李中队长、陈大壮仍然跟杨大队长在一起。 战斗值班的生活是枯燥的,担任二等值班的人员,每天天亮前十分钟到机场,天黑前十分钟撤班回营房,在机场一呆就是一个星期,不能参加体育锻炼,精神高度紧张,到了后几天,有的人饭都吃不下去了。 蒋介石的部队,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架运输机从台湾岛往返金门岛运送给养和人员,每当运输机起飞时,会派出四架战斗机护航。 第73章 每当蒋介石的小飞机出动时,大陆上担任轮战的部队在天气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每个机场也会起飞四架飞机,监视蒋介石的战斗机,担任巡逻任务。这个巡逻起飞就叫“战斗起飞”。 蒋介石的飞机把他的运输机送到了,也就返回台湾岛,大陆的飞机也返航着陆。蒋介石的战斗机不过金门岛,我们的飞机不进海,每天如此,大家都心照不宣。 尽管这个规律参加轮战的人员都知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蒋介石的飞机会不会进来,如果进来,就是一场战斗。真要接上火,胜败输赢就不好说了,因为d团的飞行员除了李副团长参加过抗美援朝,打过仗外,其他人都没有战斗经验。特别是张志宏他们这批新飞行员,在新机种上的飞行时间只有100多小时,很多战斗课目都没有飞。 这天,是张志宏到连城的第一周参加战斗值班,吃过了早饭,他们正在战斗值班室里休息,突然值班员接到接专线的电话,值班事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接专线就是进入一等的前兆。上级指挥所为了给大家有一个充分的准备时间,先统治接专线,然后再下令进入一等。 飞行员都穿戴好了各自的飞行装具,指挥员也把自行车放在了门口,只等一声令下,奔上各自的岗位。因为战斗值班室离飞行塔台比较远,在进入一等时,指挥员都是骑自行车到塔台。 大家刚刚准备就绪,就听到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值班员一边重复着指挥所的口令,“明白,前四机一等”,一边打开了电铃的开关: “前四机一等!” 前四机就是张志宏他们的四机。听到电铃声和值班员的口令,四人想离弦的箭一样向飞机跑去,指挥员也跨上自行车向塔台驶去。在机场值班的地勤人员,听到铃声,也不约而同的向飞机跑去。 电铃声就像起跑线上的发令枪,调动着十几个人展开了一场赛跑。到了飞机旁,地勤人员首先打开了飞机的座舱盖,张志宏快步进入飞机座舱,打开所有电门,同时在地勤人员的帮助下,迅速的穿好了降落伞,系好了安全带。 “一号准备好!” “二号准备好!” “三好准备好!” “四号准备好!” 随着一个个向塔台指挥员的报告,四架飞机全部准时进入一等,时间只有一分50秒。 “031开车!” 这时,塔台指挥员已接到了战斗起飞的命令,立即向杨大队长发出了开车的指令,同时一发绿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有战斗任务了,这是张志宏的第一反应。这可是他们到福建前线的第一次战斗任务,不管有没有仗打,毕竟不同于一般的飞行,张志宏的心情有了几许的紧张。 四机起飞后,在指挥所的引导下,向战区飞去。虽然指挥所并没有通报敌机的方位、距离,但是张志宏还是努力的向海面的方向搜索着。他希望能够第一个发现敌机,也希望指挥所能够命令他们投入战斗。 机身下是福建前线的海面,金门岛就在自己的脚下,在空中看,小小的岛屿就像镶嵌在海面的一颗明珠。往远看,美丽的台湾岛也好像近在咫尺,长长的一排山峰,那可能就是阿里山吧。这么美丽的地方,至今还被蒋介石盘踞着,什么时候能够从蒋介石手中夺回来呢? 张志宏一边跟长机编队,一边观看着福建前线的景色,和金门岛隔海想望的就是厦门市的鼓浪屿,绿树成荫,美丽无比。他想着,能有机会到这里看一看,那就更好了。 四架飞机在海边巡逻,这是张志宏突然发现在海天相连的地方有四个小黑点,像四只苍蝇,那是四架飞机,张志宏立即报告: “032在左前方30度,20公里发现四架小飞机。” 张志宏的报告,使地面指挥所有些吃惊,经认真核对后,那确实是蒋介石军队的战斗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没有到面对面交锋的时候,但是空中的飞行员发现了,又向指挥所报告了,指挥所只好下令: “注意监视。” 第一百零八章:入闽轮战(七) 张志宏死死的盯着四个小黑点,看得眼睛有点发酸,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再看时,四个小黑点却消失不见了。这时候,指挥所也下令让他们返航,可能蒋介石军队的小飞机也返航了。 “老甘,你真厉害,那么远的距离就发现了蒋介石的小飞机,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 飞机落地后,陈大壮还为没能看到敌人的飞机而惋惜。 “那都是凑巧了,是无意中发现的。”张志宏解释着。 “大队长,指挥所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打一仗呢?”陈大壮有把目标指向了杨大队长。 “老蒋的飞机又没有进来,你打什么?”杨大队长以问代答。 四个人说笑着回到了战斗值班室,虽然没有和敌人交手,失去了一次立战功的机会,但大家还是为完成了一次战斗巡航任务而高兴。这毕竟是他们入闽轮战以来的第一次战斗出行,能够顺利的飞出去,又飞回来,就算完成了任务。 到了战斗值班室,他们看到赵副大队带领的四机也进入了专线,四个人已经全副武装,只等上级进入一等的电话。由于心情紧张,赵副大队长一会儿去一次厕所,进入专线来,只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去了五遍厕所了。 “赵副大队长,你那来的那么多尿,都去了五趟厕所了,要是一天不进入一等,你是不是就在厕所里不出来了?”值班参谋跟赵副大队长开着玩笑。 “我是怕上飞机前不把尿排干净了,在空中飞的长,有尿没有地方洒。”赵副大队长为自己辩解。 “那也用不着一会儿一趟,我不相信你的尿只能憋一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张志宏他们听了,也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赵副大队长,也没有什么,跟平时飞行也没有什么两样。你看我们在空中张志宏都看到老蒋的飞机了,都没有打上。”李中队长开导着赵副大队长。 他们两人都来自河北,别看是上下级,但平时关系最好,无话不谈,也经常开开玩笑。由于被大家说得不好意思,赵副大队长憋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再上厕所。这时值班参谋也接到了撤消专线的命令,一切都恢复正常。让他们白白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落下了一接专线就尿多的话把,赵副大队长感到最窝囊。 “还是你们前四机好,一有任务你们先上,我们后四机什么时候才能轮上呢?”赵副大队长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同志,不要急,仗是有的打的,就怕你尿裤子。”李中队长学着电影《南征北战》里解放军军长的强调,安慰赵副大队长,又逗得大家笑了起来。 由于有了一次战斗出航,杨大队长领着大家作了一下小结: “我觉得战斗出航没有什么难的,只要大家编好队,听好指挥所的口令,指挥所怎么引导,你就怎么飞,就可以完成任务。其实上级的意图很简单,所谓战斗出航,就是正常的战斗巡逻,敌不犯我,我不犯敌。今天我们都发现了敌机,还是没有让我们上去打,只是叫监视。所以大家都不要紧张,按照准备的飞就行了。只是思想上的弦不能松,警惕性要时刻都有。你们三个还有什么说的?” 大家都摇了要头,表示没有什么可说的。 有了第一次战斗出航的体会,张志宏他们的心情平静多了,以后再有战斗出航,都可以不慌不忙,按步就班的去应对。赵副大队长上厕所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只要是二等值班,大家都把战斗出航作为增加飞行时间一种手段,因为二等值班的人员,飞行训练的时间就相对少一些。 遇到天气不好的日子,没有战斗出航的任务,在机场呆一天,就觉得比较难熬。每天上午有一个小时的政治学习,半个小时的战术研究,其余的时间就是休息。所谓的休息,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别的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不了坐在战斗值班事门口,看一看离门口不远出的小道上来往的行人。 有时他们会发现一些奇怪的现象,越是岁数大的妇女,越是喜欢戴花。她们统一穿着蓝布长褂,在花白或者银白色的头上插上红色的绢花,有的戴一朵,有的戴两朵,最多的达到七八朵,而且凡是戴花的老年妇女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开始时,这些来自北方的飞行员们都不理解,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们。在北方只有年轻的小姑娘爱美,才在头上戴朵花,而且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年轻的小姑娘也不戴了,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老太太戴花的。 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在福建老太太戴花,是标志儿孙满堂的象征。老年妇女只要有了孙子辈,出门时就要戴花,有一个孙子就戴一朵花,有两个孙子就戴两朵花,有几个孙子就戴几朵花。戴花越多的老太太,越受人尊重,自己也越感到自豪。真是中国之大无奇不有,地域不同,风俗习惯也不同。 发现了这一特殊的现象之后,他们就注意收集民间有趣的东西。后来在一次连城县委书记的报告中,他们才知道,在那个年代,福建山区的妇女,由于受封建势力的压迫,很多的封建礼教是北方人难以想象的。他们只有忍气吞声,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拿年轻妇女来说,结婚三天后回娘家,只有生了孩子后,才能重新回婆家。如果没有怀孕生孩子,就永远不能回婆家,也不许再和丈夫来往。 第74章 就是在大街上相互看到了,也不能打招呼,也不能相认。如果暗地里来往,被人发现了,就会被认为生活作风不正派,不守妇道,就要受到族人的惩罚。有的年轻妇女,结婚三天并没有怀上孩子,又不敢和丈夫见面,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上吊,跳河自杀。而男人等一段时间,妻子还不回来,就可以重新娶妻。 每年死于这种事的年轻妇女就不在少数,这就是封建礼教的罪恶,这就是中国妇女的悲哀,这就是落后地区人们的愚昧无知。 张志宏他们听后都有些愤愤不平,生孩子是科学的东西,那能说生就生的。 第一百零九章:入闽轮战(八) 比这愚昧的事情还有很多,对于不相信迷信的军人来说,简直是不可理解。 邻居家的房子失了火,眼看就要烧到自己家的房子了,也不去帮助邻居家救火。理由是,邻居家只所以失火,是因为他们得罪了火神,火神发怒了,才烧他们的房子。如果自己去救火,使火神的报复没有得逞,就会把怒气转向自己,自己家也会失火。 如果问他们,不去就火,火势蔓延过来,同样会烧了自家的房子时,他们会说,那就是我们也惹怒了火神,烧了是应该的。 这都是什么逻辑? 更有甚者,自己年迈的父母掉进河里,或者年幼的孩子掉进河里,眼看就要被淹死,也不下去救,说是,这是河里的水鬼在找替身,好不容易找到了,被自己救了上来,水鬼也会生气。水鬼会说:你救他,不让他作我的替身,那么你来吧,我就拿你作替死鬼。因此,救人者就会被淹死。 有一次,部队营区旁边的一条河里淹死了一个人,是河的上游一个村庄里的,他们要将尸体运回去。但是运尸体时必须要经过一个村子,因为一面是山,一面是河,没有其他路可走。村子里的人听说有淹死的人要从村里经过,男人们全都手拿砍刀、棍棒之内的家伙来阻拦。双方弄得很僵,大有作一殊死搏斗的形势。 有人怕打起来,会造成双方大的伤亡事件,找到部队来,让部队进行调解。部队去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不让死人从村里通过,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又不能违背村里住户的意愿,只好走访了村里说了算的人,好说歹说,才找到了一个变通的方法。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点一堆大火,用以驱鬼,另一个村庄的人才把死人抬走,化解了一次剑拔弩张的戒斗。 一天,又轮张志宏他们三大队的八机二等值班,低云笼罩着机场,地面能见度只有2公里,已经超出了他们飞行的气象条件,战斗起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此时,正好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值班室附近玩耍,大家闲来无事,就把他们叫过来,想跟他们学一学当地的方言。 “小朋友,过来,过来。”李中队长招手让他们过来。 见有人叫他们,几个孩子走了过来,一个个穿着不太合体的带补丁的衣服,蓬头垢面,一双小手也看不到本身的颜色。 “你几岁了?”几个小孩过来后,李中队长开使问其中的一个小孩。 “十岁。”被问到的小孩胆怯的回答。 “你几岁了?” “八岁。” “你呢?” “九岁” …… 原来以为他们不会说普通话,一问才知道,他们一个个普通话说的都很好。就凭这地道的普通话,肯定是学生,为了证实一下,赵副大队长又接着问: “都上学了吗?” “没有。”几个小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为什么不上学呢?” “家里没有钱。” 听到小孩的回答,大家一阵心酸,都这么大了,还不能进学校。 连城县地处闽西山区,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区,除了靠几亩山地薄田外,没有任何的其他经济来源,农民一年的收入很少。 “你们不上学,都干什么?” “割草,放牛。” “还有弟弟妹妹吗?” “有。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卖给别人家了,又买回一个小妹妹。”听到问起他们的弟妹,有一个小孩来了情绪,话也多了起来。 但是这个回答却完全出乎大家所料,自己的妹妹卖了,又买回一个妹妹,这是为什么?赵副大队长又接着问了起来: “你亲妹妹卖了,为什么又买一个妹妹回来?” “买一个妹妹回来,为了干活。” “那你亲妹妹在家,不是也可以干活吗?” “那不一样,亲妹妹干不好舍不得打她。” “那你妹妹卖给别人,干不好活,别人不是也可以打她吗,你们就不心疼吗?” “别人家打她我们看不见。” 这真是掩耳盗铃的逻辑。 “光卖女孩不卖男孩吗?” “也卖。他弟弟就卖给别人家做种去了。” 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风俗习惯,小孩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信,但是孩童嘴里无戏言,这可是中国的一句老话。 大家聊了一会儿,陈大壮的衣服兜里正好有头天晚上空勤灶发的水果糖,就掏了出来,每个小孩发了两块,算是见面礼,也算是对他们介绍风土人情的奖励。小孩子们接过水果糖,一个个都乐的合不拢嘴,蹦蹦跳跳的离去。 “这里真是太穷太苦了。”赵副大队长感叹着。 “赵副大队长,你还没有看到这里的年轻妇女多辛苦呢,农忙季节下地干活时,背上还得背着孩子。农闲时上山砍柴,背上还得背着孩子,天不亮进山,中午时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柴火下山,每天要走三、四十里山路,你说辛不辛苦?只是苦了背上的孩子,也跟着受罪。回到家里还得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 “那她们的男人都干什么?”陈大壮不解的问。 “那谁知道,听说是喝茶、聊天、打牌。”张志宏替李中队长回答。 “还有更可气的呢,若逢赶场,也是女人挑着柴火到集市上去卖,卖柴火的钱要先给男人打一壶酒,剩下的,再买些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须品,给背上的小孩买点小零嘴,就不在剩什么钱了。”李中队长接着介绍。 “我能在这里找个老婆就好了。”陈大壮很羡慕这里的男人。 “那等轮战结束了,你就留在这里找老婆吧。”张志宏将了他一军。 陈大壮提到找老婆,又触发起了张志宏的思念之情,轮战前,经“快手政委”介绍,和李娟匆匆见了一面,走时也没有来得及道别,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她现在可好?短暂的相会,虽然建立不了深厚的感情,但既然双方明确了这中关系,那就是将来的伴侣,又经过了几个月的通信了解,就有了几分的牵挂和思念,这是一个成熟男人对女人的牵挂和思念。他已经快想象不出李娟的容貌了。 张志宏渴望轮战赶快结束,好回到使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去见他的另一半。 ****** 推荐儿子的书:《生命之球》;作者名:氕氘氚;具有科幻大片视觉效应的好书,请大家去收藏推荐。 第一百一十章:入闽轮战(九) 夜深人静,d团的飞行员经过一天紧张的战斗值班,已经进入了梦乡。军营里一片寂静,只有离飞行员宿舍不远的哨位上,站岗的哨兵在警惕的注视周围的情况。 三大队的老飞行员大老白站在舞台上,担负节目开演时拉开幕布的工作,这虽然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大对大老白来说,却是第一次干,生怕出现什么差错。紧张的心情使他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地方的礼堂。 台下已经坐满了等待演出的观众,一双双眼睛都注视舞台上的幕布,舞台总监让大老白拉幕布。听到指令,大老白开始一下一下的拉幕布的绳子。可是奇怪了,他练了多少遍的动作,这时候却不好使了,幕布总是拉不开,拉开一条小逢,又自动合拢。 台下已经出现了骚动现象,观众好像都不耐烦了。大老白使劲的拉呀拉,嘴里还喊着号子: “咳!咳!咳——” 大老白的喊声惊醒了同屋熟睡中的李中队长,朦胧中他看到大老白的床前有一个黑影,他以为有坏人进到了宿舍,便不自觉的喊了起来: “哎!哎!哎——” 由于李中队长的喊声很大,又把陈大壮惊醒了。陈大壮虽然醒了,但并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听到屋里的两个人都在喊,也跟着喊了起来: “哎!哎!哎!” 一个屋里三种不同声调的喊叫,惊动了外面值勤的哨兵,不知道飞行员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喊声紧张而急促,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飞行楼可是他重点防卫的目标,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担当不起,哨兵立即端着枪跑了过来。 他们的喊声同样惊醒了同在一层楼的其他房间的人,也弄不清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以为是阶级敌人潜伏到了军营,要进行暗杀活动,都不越而同的带上自己的手枪到李中队长的房间去看个究竟。 大老白开始的喊声,并没有使李中队长完全清醒过来,他和陈大壮的喊声,才使他完全清醒,黑暗中他看到大老白拿着自己的被子,上下抖动,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立刻打开了房间的日光灯,这时,他才看清,大来白光脚站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在用手撕扯自己的被子。 在李中队长和陈大壮两人的喊叫声和强烈的灯光照射下,大老白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第75章 醒来后,他看到自己的丑态,很不好意思,默默的上了自己的床,又躺进被窝里。 这时,所有被惊动的人员都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李中队长见惊动了这么多人,连声说: “没事了,没事了,都回去睡觉吧,都回去睡觉吧!” 同屋的人不说,深更半夜的,大家也不好多问。看到三个人都完好无损,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就都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一场虚惊后,张志宏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一直到值班参谋叫二等值班人员起床,他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晨起来大老白就忙活缝被子,原来,他夜里作了个梦,在舞台上拉幕布,他拉呀拉,就是拉不开,急的他喊了起来,就出现了夜里惊动全营房的场面。结果他是顺着被子的边沿在撕自己的被子,把缝好的线全撕开了,害的他清早起来就缝被子。 大老白本来就姓白,再加上他长的又白又胖,一副弥来佛的面相,挺着一个大肚子,所以大家都叫他大老白。有的老同志干脆就叫白胖子。 大老白的行为被d团的杨航医定为是夜游症,因为人做梦时,在梦境中可能做好多的事,但是人是躺在床上不动的,只要有配合梦境的动作,就是夜游症。这样就不能继续飞行了,必须送到医院去检查、治疗,康复后,才能继续飞行。 研究其原因,杨航医说,人的精神过于紧张,自己又不能很好的调解时,就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来紧张的战斗值班,在一些飞行人员的头脑中还是会产生一些紧张情绪的。虽然明知道没有什么战事,但是对于空军来说,双方的交火随时都会发生,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是机动性很强的武器。 特别是,上级最近下达了命令,有一只船队要经过台湾海峡,到南沙去执行任务,蒋介石的军队可能出来阻拦,驻防福建的陆、海、空三军,要随时保证台湾海峡的畅通。特别是海军部队和空军部队是防御的重点。 接到这个命令后,d团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这可能会影响到飞行人员的情绪。对于这一点,张志宏就深有体会。过去二等值班,战斗出航都觉得不会打起来,现在一有战斗出航,就觉得,这次出航有可能会打起来。 对于大老白能得夜游症,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飞行员的选飞过程是相当严格的,怎么他这种情况就检查不出来呢? 好事的陈大壮去问赵副大队长: “赵副大队长,大老白有夜游症,怎么能检查上飞行员呢?” “你们知道大老白过去是干什么的吗?他当过空军首长的勤务员,经常在空军首长身边干活,来当个飞行员还不容易吗?”赵副大队长的一席话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嗷,原来如此,说不定首长一句话,不用体检就送到航校去飞行了,航校毕业后就来到了部队。陈大壮似乎明白了。 “不过我和大老白在一起那么多年,才第一次发现他有这样的毛病,过去从来没有。”赵副大队长可能怕对大老白产生什么不好影响,又加了这么一句,意思是,过去不是没有体检,而是当时他没有这个毛病,所以也就没有发现。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反正现在他是暂时不能飞行了,要经过治疗后,身体康复了才能飞行。大老白这一去不要紧,直到d团轮战结束,还没有回来。就等于轮战轮战,轮而不战,免费到福建游玩了一圈。 第一百一十一章:入闽轮战(十) 到福建前线轮战已经半年的时间了,那种紧张、好奇的心情已经没有了,代之而来的便是思乡的情绪,特别是那些爱人已经随军的老同志,想家的心情更加强烈。在家时,虽然夫妻之间见面很少,一个星期总还可以见上几面,星期天休息一家人还可以团聚。现在半年都见不到面了,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那些家属还没有随军的老同志到是无所谓,反正在那儿都是分居两地。 张志宏虽然还没有家,但是恋爱中的情人,渴望见面的心情更不次于有家的老同志。要知道他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见面,现在分别已经半年多了,虽然可以写信,但是纸上的东西和实际见面了解的东西还是有差别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常偷偷的拿出李娟的照片细细的观看,但那只是画中人,又不会说话,始终保持着一副微笑的模样。 张志宏还有一件担心的事,就是怕李娟中途变卦。因为听老同志讲,飞行员找对象经常会出现分手的情况,不是感情不合,而是女方知道飞行员的工作危险后,就立即提出分手。有一个老同志,找了个女朋友,谈了很长时间,在准备结婚的当天,女方突然提出不干了。害的这个老同志白准备了一场,白欢喜了一场。 这个女朋友能不能谈成,到是无所谓,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却白白浪费过去了,年龄又增加了一岁,来自家里的压力又大了一分,所以他不希望一个谈不成又换一个。 在家属随军的老同志中,流传着一个不好的消息,几乎闹的人心慌慌,互相猜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家出了事。 听说d团有的飞行员家属,在丈夫到福建轮战后,每天独守空床,耐不住寂寞,已经红杏出墙,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这件事情团里的领导知道得很清楚,但为了保持部队的稳定性,他们暂时保密,并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越是这样,大家的猜测越是厉害,他们也不好写信去问自己的爱人,怕万一是自己家的事,爱人能如实告诉他吗?只有自己在心里分析。 三大队有一个老飞行员姓朱,是个疑心很重的人,爱人长得很漂亮,谁见了都要多看上一眼,为次,他也经常担心爱人会出现越轨的行为。现在出现了这样的风声,他就成了第一个怀疑自己老婆的人,每天闷闷不乐,展开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万一是自己的老婆,他该如何处理? 这时,不光是恋爱中的人盼来信,就是那些结婚的老同志也在天天盼来信,按照他们预期的时间超过两、三天收不到爱的来信,他们马上就会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是不是爱人变心了,真的跟人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信,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忘了。 这时候张志宏才真正体会到了,领导上对飞行员的配偶在政治审查时为什么要审查女方的生活作风,看来这与飞行员的工作性质有关。夫妻分开只有这么一段时间,就出了问题,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出多少问题呢。 他还体会到,飞行员找对象,不能长得太漂亮了,女方长得太漂亮,就像一朵美丽的鲜花,总会招来无数的蜂蝶光顾。如果是长相一般的人,那情况就会好多了。 这个谜一直到轮战结束,d团要返回东北时才揭晓,当然在谜底揭晓前,避免矛盾激化,前线和后方的领导都做了大量的工作,这些都是后话。 一场风波过后,d团处于了暂时的平静,该值班值班,该训练训练。 在战斗值班的空余时间,为了提高部队的军事素质,d团的训练仍然抓得很紧。虽然除去战斗值班的飞机,可供训练的飞机已经很少,但是为了适应轮战任务,训练课目的难度加大了。在简单气象的训练中,进入了双机复杂特技的练习和单机高级特技的练习;在复杂气象的训练中,进入了四机穿云的练习。 这些练习对d团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新练习,无论是作为“十八颗青松”新同志,还是经过“八年抗战”的张志宏他们前一批的老同志都没有经过这些训练。就是更老一些的同志,虽然在别的机种上飞过,但是在现在的新机种上也是新课目。既然对全团来说都是新课目,团里的领导对组织这些课目的训练就非常重视。 领导重视的原因,不光是新课目,而且这些课目是歼击机训练中最复杂的课目,除了空战训练外,在动作的难度上,就数它们了。空战训练也是把这些动作加以发挥,这些动作如果飞好了,空战训练也就简单多了。 双机复杂特技比起单机复杂特技来,虽然动作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仍然是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但是增加了一架飞机,长机的动作不能按自己飞单机时那么随心所欲,在作每一个动作时,要考虑到后面还有一架飞机,每个动作都要为后面的僚机提供方便。 后面的僚机在跟队时,也不能按照自己的规律作动作,时刻要以长机的动作为标准,在该拉杆多的时候,也可能不能多拉,在该加满油门的时候,也可能要收油门。总的一个原则,就是要跟好队,只要长机能把筋斗拉过去,不管僚机的油门在什么位置,拉杆量有多大,也会通过筋斗顶点。 至于高级特技,就是增加了飞机在垂直面里改变方向的次数,是飞机的运动轨迹形成一定的几何图形。主要的动作有水平8字,双上升转弯,横8字等。还有一个垂直8字,但是这个动作过于复杂,安全系数比较小,除了国家的航空表演大队飞这一动作外,部队一般是不让飞这个动作的。 水平8字就是将两个盘旋组合起来,在飞机运动轨迹上看,就像在水平面里画了一个8字,故称为水平8字。双上升转弯就是当转弯转到90度时,突然做一个滚转动作,使飞机的方向改变180度。至于横8字,是在垂直面里改变飞机方向,使飞机的运动轨迹像一个躺倒的8字。如果是垂直8字,那飞机的运动轨迹就是一个立着的8字。 理论上是这么讲,真正飞起来,会遇到很多的难点,出现难以预料的麻烦。 第76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蓝天忠魂(一) 张志宏第一次单飞双机复杂特技,就遇到了他参加飞行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麻烦。给他当长机的是杨大队长,张志宏跟随长机到空域后,杨大队长开始下令作动作: “左半滚。” 因为是教学式的训练,在每个动作之前,长机都要下口令,让僚机有一个思想准备。下达口令“左半滚”就是告诉僚机,他要向左边做半滚倒转。双机半滚倒转,要向僚机所在位置的反方向做动作,这时张志宏跟在杨大队长的右后方,即飞行术语中所谓的右梯队。 长机杨大队长做了个半滚倒转的动作,飞机向左边倒扣过去。张志宏也赶快向左压杆,使飞机向左滚转。长机在他的前风挡玻璃上划了一个圈,从左边跑到了右边,也就是从原来的右梯队变成了左梯队。两架飞机在空间的位置并没有变化,但因为飞机由原来的正飞状态变成了倒飞状态,已经做了180度的滚转,如果互相作为参照物,那么他们的位置就变化了。 这个变化过程在初飞时是很不习惯的,因为在滚转的过程中,僚机飞行员不但要跟随长机作滚转动作,还要有一个转头的动作。也就是开始头是向左偏转观察长机,在滚转的瞬间有立即将头转向右边去寻找长机,如果不转头,肯定是看不到长机的。 还有一个不习惯,就是看长机从左边滑向右边,给人有一种尾后交叉的感觉,在精神上有一种压抑感,特别是在飞机倒飞的情况下,这种感觉更明显。 由于是第一次单飞,张志宏很不适应这个动作,只好硬着头皮跟随长机作动作。半滚以后,长机本来应该立即拉杆,是飞机尽快进入俯冲。但不知道杨大队长处于什么原因,却迟迟不拉杆,也可能是在观察僚机的位置。这时候张志宏就坚持不住了。 张志宏在半滚倒转后,就按照常规动作,开始拉杆,但发现长机并没有拉杆,自己的飞机已经高出了长机的上表面,再不制止,就会遮盖长机,看不见长机,编队就无法进行。为了制止飞机继续往下掉,张志宏往前推了一下驾驶杆,结果却产生了很大的负载荷,人从座椅上悬了起来。 飞行员在飞行中,承受正载荷的能力要比承受负载荷的能力要强,在穿抗压衣的情况下,一般人都能承受6——7个正载荷,但却只能承受3个多一点的负载荷。在负载荷比较大的情况下,人体会离开座椅,有一种悬空的感觉。不光是如此,人体内的血液也会往头上集中,是大脑充血,觉得头脑发胀,眼球也好像要往外鼓,使人觉得非常的难受。这就是所谓的失重现象。 尽管张志宏推杆所产生的负载荷还不是很大,但那种全身悬空的感觉,也使他感到很难受,心中想着,你快点拉杆啊! 张志宏心中想着,杨大队长果然开始快速的拉起杆来,长机快速的向下运动。在编队飞行中,僚机始终处在被动的地位。看到长机快速向下运动,张志宏也加大了拉杆量,由于这时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大,动作又有些滞后,为了能跟上长机,张志宏必须要拉出很大的正载荷。 他没有时间看载荷表,不知道载荷有多大,只觉得一股很重的压力压在了身上,身上穿的抗压衣里已经充满了起,抗压衣紧紧的裹住全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眼睛开始发花,看长机也有些模糊了。张志宏知道,这是要产生黑视的前兆。他猛吸一口气,用里鼓了鼓肚子,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这时飞机正是退出俯冲,进入筋斗的时机,速度最大,载荷也最大,再加上张志宏被动操纵飞机,他的飞机的载荷比长机还要大,已经超出了人所能承受的正载荷。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金花四射,就像黑夜里的繁星,发出点点亮光。 由于严重的黑视,张志宏的意识已经完全丧失,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有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还在耳边响起,“轰隆,轰隆”。但这种声音他以为是在下雨,这是隆隆的雷声。 黑视现象,是歼击机飞行员经常会遇到的现象,那是因为在大的正载荷情况下,人体内的血液会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向外甩,飞行员坐在座舱里,下半身相对来说,是向外的,所以在大载荷的情况下,血液会大量的向腿部流去,造成大脑短时间的缺血,严重时眼睛就会看不见东西,眼前一片漆黑,这就是黑视。如果再严重一些,意识也丧失了,那就不是简单的黑视,而是空中昏迷了。张志宏正是处于这种状况。 几秒钟后,张志宏终于恢复了知觉,蓝天、白云全看到了,脚下的山川、河流也看到了。他看到自己的飞机在上升,才想起,刚才在飞双机复杂特技,可是长机那里去了呢?他左找右找也没有看到,便立即报告了长机。 在编队飞行中,僚机丢失长机,长机也看不到僚机,是最危险的,因为这时候两架飞机活动在同一个区域,同一个高度层,距离又非常的近,很可能就会撞在一起。 “031,032看不到你。” 听到僚机的报告,杨大队长回头看了看,他也没有看到僚机,两人肯定是丢失了。 “032高度?” “032高度4000。” 既然已经丢失了,此时的关键就是取好高度差,避免双机相撞。听到僚机高度4000米,杨大队长在看自己的高度,是5000米,他已经到了筋斗的顶点,正准备继续拉杆,作下面的半筋斗翻转的动作。僚机丢失了,下面的动作不能再做了,他作了个翻转动作,把飞机由倒飞改成正飞。 “032,注意保持高度,原地盘旋。我高度5000,注意寻找。”杨适时的下达了口令。 两人在空中边盘旋,边互相寻找,找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有看见。杨大队长看看飞机上的油量也不多了,只好下令独自返航着陆。 着陆后,杨大队长显的很生气,一句话也不说,张志宏也不好申辩什么,本来是长机的动作不规范,才造成了自己的黑视,继而丢失。但是这个理由他不能说出来,那样显得自己很不虚心,只有自认倒霉。 第一百一十三章:蓝天忠魂(二) 这次不算险情的危险,使张志宏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后怕,幸亏自己在黑视的情况下,还在无意识的向后拉杆,使飞机退出了俯冲,如果停止了拉杆,飞机继续俯冲,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飞机就会撞到地上;如果在拉杆上升的过程中和长机相撞;如果自己昏迷的时间还要长一些,飞机继续以大角度上升,最后因速度小而失速进入螺旋。无论那一种情况,那时的结果就不是简单的丢失了,那将是机毁人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张志宏第一次单飞双机复杂特技,就出现了丢失,领导认为技术还没有达到要求,又安排了一次教练机的带飞,才准许单飞。也因为这一次的丢失,在祝耀祖政委的头脑里挂了号,对张志宏仕途上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以后再单飞时,张志宏吸取了教训,在做半滚倒转时,动作稍微比长机晚一点,才避免了同样情况的再次发生,顺利的完成了双机复杂特技的飞行。 高级特技的飞行,其实是在复杂特技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大的俯仰状态下的滚转动作。理论上讲很简单,实际上做起来,也是很复杂的,要想做得很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就是在大的俯仰状态下,没有明显的参照物,飞机的状态不好判断。 水平8字还好一些,一左一右连贯的两个盘旋都是天地线上,有东西可以参考。在第一圈盘旋快要结束的时候,顺着盘旋转弯的方向,压杆使飞机滚转180度,到了前一个盘旋反方向是,再拉杆完成另一个盘旋。比如,第一圈是左盘旋,盘旋封口时,在减小拉杆量的同时,向左压杆,使飞机向左滚转,当飞机转到右坡度60多度的时候,再拉杆做一个右盘旋,使两个盘旋的运动轨迹封闭成8字。 双上升转弯的性质跟水平8字一样,只是在上升转弯转到90度时,向转弯方向压杆,使飞机滚转180度,再完成后面的90度。 但是垂直横8字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当飞机半滚倒转后,拉杆向下进入反俯冲,在复杂特技中只要一直拉赶,使飞机由反俯冲到正俯冲,再到退出俯冲进入筋斗,飞机是在同一个垂直面里运动。在高级特技中,当飞机在反俯冲60度时,要做一个滚转动作,使飞机由反俯冲60度变成正俯冲60度,再继续拉杆完成筋斗动作。 这个滚转动作的方向就不好掌握,因为没有天地线作参考,要想作得很标准,就要以地面的线状地表作参考。比如进入半滚时,地面有一条河在飞机的右面,并且飞机是和河流平行运动,滚转后,河流就应当到飞机的左面,还是和飞机的运动轨迹平行,这时飞机的方向就是正确的。 为了能使飞机的运动轨迹成为一个封闭的8字,当飞机通过筋斗顶点进入反俯冲60度时,再做一次滚转动作,接着做一个半筋斗翻转,这才完成了一个垂直横8字。这种做法叫下横8字,因为每次滚转动作都是在俯冲中进行的。 还有一种做法,叫上横8字,就是做完半滚倒转后,飞机入俯冲,退出俯冲上升到仰角60度时,做一个180度的滚转,由上仰角60度变成倒飞60度,再拉杆完成筋斗,在下一个上仰60度时,滚转180度,在垂直面里完成两个封闭的圆,组成一个8字。 第77章 在上仰状态下滚转,没有线状地表可参考,满座舱都是蓝色的天空,只有座舱后角有一小块天地线,只能歪着头去看,但在飞机滚转正的情况下,两边剩余的天地线是一样大的。就是在大载荷的情况下,转头是比较空难的。 张志宏他们虽然还称不上是一个成熟的飞行员,但也是一个飞了400多小时的飞行员了,只要从理论上弄明白,再经过教员的带飞,一般的新课目还是可以飞好的。张志宏本身又是一个善于钻研的人,每个新课目的训练,他都要先从理论上弄明白,抓住关键的动作,在带飞时认真体会,看教员是怎么做的,理论加实践,就能很快掌握一个新课目。 这天,他在机场上空的空域里飞高级特技,陈大壮在下面观看他的表演。只见,庞大的战鹰在空中就像一只灵巧的小燕子,一会儿低头俯冲,一会儿直插云霄,一会儿快速滚转,翻转腾挪,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标准,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出,就像航空表演大队的飞行员在做表演。只是飞机上没有悬挂拉烟装置,体现不出飞机的运动轨迹,但从飞机的运动方向上看,还是很不错的。 陈大壮真为战友的进步而高兴,想当年老甘是最怕飞特技的,因为他的身体不适应飞特技。现在不但不怕了,连高级特技动作这么连贯,滚转又这么多的课目他都毫不畏惧,而且动作又是这么的连续,这么的标准,真是仕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进步太快了。 因为,领导对于高级特技的飞行,早有要求,就是动作不要太连贯。怕动作太连贯了,万一转迷糊了,就会出问题,每做一个8字,把飞机改平,休息一会儿,再做下一个动作。除非很熟练了,才可以连续动作。 张志宏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能这么连续的做动作,说明他的高级特技已经很熟练了,已经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 “老甘,刚才表演得不错嘛,动作做得又连贯又利索,你可是违纪了,小心大队长批评你。”张志宏一下飞机,陈大壮就来打趣他。 “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没为。你刚才不是在上空飞行吗?我一直看着你呢。不过你的进步真让我高兴,动作做得那么好,身体状况也那么好,我得要向你学习了。” “这还不是你的帮助,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连飞都飞不出来,那会有今天。那时候,我吐在座舱里,你也不嫌弃,还帮我锻炼身体,我才能坚持飞下去。” 张志宏又想起了初教团飞特技的那一段经历,那时是他人生的转折关头,他对林教员的耐心教育和陈大壮的无私帮助是永远铭记在心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蓝天忠魂(三) 八月的连城,已进入一年最炎热的季节,每天38、9度的高温使人难以忍受。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可也穿短衫断裤,但是对在那里轮战的d团来说,还要全副武装,执行战斗值班任务。身体比较胖的人,天天都穿着湿衣服,身上长满了痱子,又痛又痒。 这一天是d团一大队担任二等战斗值班,第一梯队是李副大队长带领的一个四机,二号机是经过“八年抗战”的老飞行员李克勤,长、僚机都姓李,大家称他们为“李李搭档”,三号机和四号机则是陈中队长和新飞行员“大姑娘”。 上午,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到了中午,淡淡的白云就变成了蘑菇状的积雨云,云顶在不停的向上翻腾,越升越高,有时会升到14000多米。一个一个的云柱子像耸立在空中的山峰,直到下午三、四点钟,一阵雷鸣闪电,一场暴雨过后,才会消失。 这是闽西山区的一大景观,对降低气温很有好处,但对于飞行却是大大的不利。飞机从云柱子旁飞过时,对飞行员有一种威胁感。要知道,飞机如果不小心进到里面,就会凶多吉少。 下午三点多钟,值班员接到了进入专线的通知,因为虽然高高的云柱子很吓人,但云量不是很多,气象台预报在五个一下,还是属于一般气象的天气,机场上空云量更少,飞机是可以起飞和降落的,上级指挥所也掌握连城机场的情况。战斗起飞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第一梯队已经作好了进入一等的准备。 果然,两分钟以后,前线指挥所便下达了进入一等和起飞的命令,李大队长带领他的四机准时起飞。 前面的双机先起飞,后面的双一机间隔15秒钟起飞,两个双机在空中转弯集合好后,才能飞向战区。当李副大队长听到陈中队长报告起落架收好,正要下达转弯集合的口令时,忽然又听到陈中队长的声音: “015的副油箱掉了。” 歼击机的副油箱是挂在飞机机翼上的外挂油箱,在远距离飞行时,飞机带副油箱可以增加飞机的航程。在空战前,为了提高飞机的灵活性,副油箱还可以随时投掉。但在平时训练时,要是飞远距离的课目,就挂副油箱,多带油;要是飞特技课目,就不挂副油箱。战斗出航一般都要挂副油箱,当到战区,发现敌情,要进行空战时再投掉副油箱。一对副油箱价值好几千元,在平时是不能想投掉副油箱就能投掉的。 在不该投掉副油箱时,副油箱掉了,这是飞行中的事故。战斗出航被理所当然的去消了,但是除了陈中队长外,其他三架飞机都是加满油的,在油量没有消耗到一定数量以下时,飞机是不能着陆的,不然,飞机的着陆重量太大,飞机的起落架是承受不了的。 “015建立航线着陆,016在机场上空耗油,012在二号空域耗油。”塔台指挥员明确下达了口令。 代号015的陈中队长转了一圈,很快着陆,把飞机交给地勤人员去检查掉副油箱的原因。僚机“大姑娘”在机场的跑道上空一圈又一圈的转来转去,也没有什么动作,目的就是要把飞机上带的油烧掉一些,起码要把副油箱里的油全部烧掉,才能着陆。 不说“大姑娘”在耗油,单说“李李搭档”,按照指挥员的口令,向二号空域飞去,二号空域在连城机场的东南方。他们到了二号空域,发现二号空域的云量要比机场上空多,为了不进云,李副大队长不断的上升高度。到了6000多米时,才爬到了云的顶部,可是云顶还有无数个高不可攀的云柱子。 耸立的云柱子像一座座摩天的山峰,顶部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在不停的翻腾。为了不使飞机进到里面,李副大队长只好在各个云柱子之间绕行,僚机李克勤紧跟在长机的后面,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每当转弯改出后,李副大队长都回头看一下僚机,一切都比较正常。虽然云峰像一只只怪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好像随时都会向他们进攻,随时都会吞噬他们,但是凭着他们的技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副大队长紧悬的心稍微放宽了一些。 正当他们的油量消耗的差不多,要退出空域时,李副大队长发现僚机有些不正常。跟队的距离越来越远,高度差也越来越大,这是僚机飞行员脱离编队的现象。 “013,注意跟队。” 对于李副大队长的提醒,僚机没有任何反应,高度还在继续下降。 “013,注意编队,保持高度!”李副大队长又提醒了一遍。 还是没有反应。 “013,012叫你,听到没有?” 见李克勤没有回答,塔台指挥员又帮助呼叫了一遍。 还是没有反应。 李克勤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呼叫他,也不回答,动作也不改变。 “012,你跟上他。” 塔台指挥员只好命令长机变成僚机,在后面跟住李可勤。 “013,012呼叫!” “013,风雷一号呼叫!” “013,风雷呼叫!” 长机,塔台指挥员,上级指挥所全都呼叫李可勤,可是李克勤就是不回答,也不改变飞机状态,真是急坏了李副大队长。塔台指挥员和上级指挥所也是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李可勤的飞机还在不断的下降高度,跟在后面的李副大队长一边不停的呼叫,一边紧跟不舍。很快,李克勤的飞机进到了高度6000米左右的云里,李副大队长再也看不到了。 机场塔台上,d团的领导班子全到了。当他们得知李可勤叫不到了时,全都从营房赶到了机场。指挥员紧握话筒,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的呼叫着李可勤。标图员在密切注视着雷达通报的李可勤的位置,只要雷达还能看到他,就说明他还在空中飞行。 李副大队长在看不到李可勤后,独自返回机场着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可勤始终没有消息,除了雷达屏幕上还有他的飞机的一个亮点以外,在也不知道他目前的情况。地面所能做到的,就是不停的呼叫他。这就像医生抢救一个重危的病人,除了打一针强心针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蓝天忠魂(四) “01机的信号消失了!” 标图员喊出了一个不祥信息,像一个惊雷,炸响了整个塔台,使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都闪现出了一个念头: “完了。” 这就像在医院的急救事里,医生看到病人血压为零时的感受一样: “完了。” 但是大家嘴里都没有说出来。 雷达的信号没有了,不等于飞机没有了,也可能飞机高度太低,受山的阻挡,接收不到飞机的信号。 第78章 按照时间的计算,飞机上的油量还没有耗尽,如果飞机上的油量耗尽了,还是没有消息,那飞行员就不在天上了,至于生与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指挥员还在呼叫,一遍又一遍,他的嗓子都有点哑了,声音出现了颤抖。 两个小时以后,大家都绝望了,因为飞机上所带的油量只够飞机飞行一个半小时,两个多小时了,飞机上的油量肯定耗尽了,这时飞行员要不就跳伞了,要不就……指挥员不情愿的关闭了无线电,走下了塔台。 赵团长和祝政委以及其他的团领导分头和地方政府联系,寻找李可勤的下落。李可勤的下落不明牵动着全团人员的心,大家还是希望他能够跳伞,保全可贵的生命。就是这样,大家还是为他捏着一把汗。 连城机场地处闽西山区,机场周围全是高山峻岭,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杂草,人烟稀少,野兽横行,如果跳伞掉在这些地方,得不到及时救助,那也是凶多吉少。 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地方政府对这件事很重视,已经通知各个公社、生产大队,派出民兵到山林中去寻找。 部队也派出车辆到飞机活动区域的公社去打听情况,有没有人看到从空中掉下什么东西,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等等。 d团的飞行员有战斗值班任务,也不能出去寻找战友,只有耐心的等待,但是大家都是寝食不安。最难受的是李副大队长,他带出去的僚机,却没有带回来,如果跳伞生还,他还可以交代过去,如果遭到了不幸,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领导班子更是心焦,特别是祝耀祖政委,他来到战斗团,是想干出一番事业,对将来的发展有所帮助,现在出了严重事故,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团长赵俊生的心情也很不平静,过去d团只要外出执行任务,都会留下一个战友,出来轮战时,师领导反复交代,一定要保证安全,现在飞行员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但二等事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要对事故负领导责任。 对于自己的升迁,赵俊生并没有更多的考虑,他的年龄也比较大了,现在要选拔年轻的干部,算算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占什么优势。但他总觉得对不起战友,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张志宏已经经历过一次战友别离的痛彻心肺的场面,那时在初教团放单飞时贺新明的一等事故。飞行这么多年来,每年兄弟部队发生的二等以上的事故就有几十起,但在本单位亲身经历的,这还是第二次。他再一次感到了飞行的危险和生命的脆弱,前几天他在飞双机复杂特技时出现的情况,也只是一步只遥,只要其中的任何一种情况出现,相撞或坠地,他也是不明不白的完蛋。 第三天终于传来了不好不坏的消息,说不坏,就是有一个生产大队报告,在他们辖区的大山里,发现了一架飞机,没有发现人,但飞机已经全摔碎了。飞机有了下落,这应该是一个不坏的消息。但是没有发现人,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怎么会没有人呢?看来飞行员生还的希望不大了。 也可能飞行员在另一个地方受了重伤,在发现飞机的现场没有发现,必须立刻到现场去寻找。半小时后,团参谋长立即带领抢救人员和抢救器材赶赴事故现场。 飞机坠落在二号空域内一个山坡上,地上有一个很大的坑,周围一片狼迹,飞机的残核遍布在地,已经找不出一个完整的零件。有几棵树被烧焦,还好,没有引发大的山火,要不然就什么都找不到了。 团参谋长带领大家仔细的勘察了现场。飞机爆炸时炸出的坑很大,飞机碎片散射的距离也很远,说明飞机接地时的速度很大。坑有一定的倾斜度,说明飞机接地的角度不是很大。根据飞机碎片散射的方向来看,飞机接地时应该是朝东。 每勘察一项,参谋长都让参谋做好记录,并从各个角度照了像。最后是寻找飞行员的痕迹。大家找遍了所有的飞机碎片和现场周围的所有地面,机械师终于在飞机仪表板上发现了粘在上面的几根头发。看来飞行员遇难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为了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大家有重新搜寻了一遍现场,又有一个同志找到了几片飞行服的碎片。大家扩大范围,继续寻找,在离现场很远的草丛中,又找到了飞行员佩带的上海牌手表,指针已经停止不动,时间指向三点四是二分,正是塔台呼叫不到李可勤半小时后的时间。 种种迹象都表明,飞行员确实已经牺牲了,只不过他的尸骨在飞机爆炸和燃烧的过程中已经化为灰烬。老百姓没有经验,所以报告说没有发现人。飞行员已经尸骨无存,他们怎么能发现人呢? 参谋长他们把有用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装在一起,特别是飞行员的遗物——手表、衣服碎片、几根头发。飞机的残核,比较大的,对将来分析事故原因有用的,搬到带来的车上,其他的,由于汽车不能直接开到事故现场,事故现场到停车地点的距离又远,只好舍弃不要了。 临离别时,参谋长带领大家对着被飞机炸开的大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算是对战友的悼念,也算是对战友的告别。 安息吧,战友,你的忠骨留在了闽西的大地,你将与山河长存,与日月同在。你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将你高大的身躯融于祖国的大地。你并不孤单,松林会陪伴你,山溪会陪伴你。 再见了,战友,我们一定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业,走好以后的路。 参谋长一行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了事故的现场。 第一百一十六章:蓝天忠魂(五) 李可勤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了人世。消息传到东北后方,李可勤的爱人小江哭得死去活来。他们结婚才五年多的时间,就丢下她,丢下两个可爱的女儿走了,这让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两个女儿,大的三岁,小的还不到一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小江一个人的肩上。 s师的家属干事李凤霞代表d团的领导去看望小江,并送去了唯一的遗物——那块被摔坏的上海牌手表。李凤霞是赵俊生团长的爱人,赵团长特别给她打电话,让她代表团里去看一看。自从d团到福建轮战后,后方家属的工作,都是李凤霞忙里忙外的关照,被大家称为飞行员家属的贴心人。 见物思人,这快手表还是他们结婚时小江送给李可勤的,手表还在,可是人却不在了。小江接过手表,好像还能感觉出有丈夫的体温,好像丈夫并没有走,仍然战斗在他心爱的岗位上。 小江不想到前线去了,丈夫走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了,只能给组织上增添麻烦。另外孩子还小,她走了,也没人照看,带着两个孩子去也不方便。 李干事进行了一番安慰工作,其他的善后工作按照军队内的有关政策办,并没有更多复杂的事情。 可是在查找事故原因时,却给领导出了一个难题。 空军的每一次事故无非是四个原因:技术、天气、飞机、身体。可是李可勤的事故这四个方面都沾不上边。事故原因找不出来,就不能吸取教训,当然也就不能继续进行飞行训练。 停飞已经快一个月了,再不飞行,全团有一半的飞行员的技术间断都超过时间了,那将意味着不能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了,这对全团的战斗力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全团的事故分析会开了一个又一个,提出一个理由,否定一个,没有一个理由是可以让大多数人信服的。 飞机是全团最好的一架飞机,平时很少出现故障,从现场收集来的残核中也找不出能证明故障的证据。因为所有的残核没有一个是比较完整的,根本就无法分析某一个系统是好是坏。 飞行员的技术也是很棒的,飞行中也很少发生问题,当天的飞行有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只是普通的上升、下滑和转弯,没有更复杂的动作,又是两架飞机,有长机可以证明。这些动作对于一个老飞行员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至于天气,似乎有一点问题,当时天空中有云,而且还有很高的云柱子,是不是进到了雷雨云中,飞机被雷电击毁而发生了严重事故?但是李副大队长以党性保证,没有进雷雨云。而且说,他是长机,他在前面带队,要进雷雨云,也是他先进去,他为什么没有事,而僚机却出事了呢? 关于后面他看到李可勤进了云,那也是层积云,云中是不会带电的。我们平时飞复杂气象,飞的就是这种云,是不会有危险的。 说到飞行员的身体,那也是很好的。李可勤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壮得像一头牛,平时连头疼感冒也很少得。当天值班时,也没有反映身体有不舒服的感觉,不会在空中短短的半个多小时,身体就突然变坏。 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飞机的接地方向,具李副大队长介绍,他跟着李可勤进云时,飞机的飞行方向是朝西,为什么事故现场飞机的接地方向是朝东?在空中飞机整整转了180度的角度。如果是飞行员操纵转的弯,说明飞行员还是有意识的,那为什么后面不继续操纵飞机,而让飞机撞地呢? 如果是飞机自动转了180度,那只能是在空中做了一个滚转动作,类似于复杂特技中半滚倒转的动作。飞机滚转180度以后,又自动进入俯冲,直到接地。但那样的话,飞机接地的角度就会很大,速度也会很大。从事故现场来看,飞机撞地是速度确实很大,但是角度并不是很大,这又不符合常理。 第79章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李可勤撞地身亡呢?俗话说,事出有因,总得有个原因吧? d团的事故找不出原因,这件事也使当时代管的福空的领导很头疼,他们派出了专家组进驻d团帮助查找事故原因。专家组里有气象主任、工程部长、航医主任、技术检查主任等,牵扯到可能出事故的方方面面都来了人。 他们对几个方面进行了分析,也都觉得贴不上边。工程部长查阅了事故飞机的档案,飞机确实是一架好飞机,从出厂到现在,还没有再进厂修理过,平时也很少有故障,从残核中也分析不出什么问题,也不能妄下结论。 气象主任查看了近期的气象资料,特别是事故当天的气象资料,也没有发现什么漏洞,还有长机证明,也不能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何况当天战斗起飞时,对天气的把关他也点过头,是他批准起飞的。 技术检查主任更没有什么话可说,飞行员的技术完全胜任这个任务。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航医主任身上,如果他也认为事故的原因与飞行员的身体无关,那他们就白来了,事故就仍然是一个无头案。但是一般的说是飞行员的原因,也不能使大家信服,因为飞行员的身体确实很壮实,在前期的事故分析中已经否认了这一点。 航医主任认真的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事故的最大可能是飞行员出现了短时间的意识障碍。” 此话一出口,真是语惊四座,不亏是航医主任。为了能使大家理解,航医主任又作了进一步的解释: “其实人都会出现短时间的意识障碍,不管多么健康的人,都会出现。我们有时候会突然不知道要干什么,挺几秒钟后,才会想起来,这就是意识障碍。有时候,我们的大脑里会出现一片空白,这也是意识障碍。当然这种意识障碍有时出现的时间会长一些,有几十秒钟,有时会短一些,只有几秒钟。在地面,这种意识障碍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在空中就不一样了。几十秒钟的时间,飞机的状态会出现很大的变化,等到飞行员清醒时,很可能就来不及处理,或者无法处理,这样就会造成事故。” 这种说法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解释,没有别的解释可以使人信服,与会的同志只好接受。是不是找到了真正的原因,只有李可勤知道,只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蓝天忠魂(六) 因为短时间的意识障碍而造成了严重的飞行事故,这一结论是空军事故史上的首创,不要说新同志,就是d团的所有老同志过去都没有听说过。不管怎么说,李可勤是为了祖国的安全而献身的,是为了空军的事业而献身的,他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他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不过出了事故,总得找出一个原因,没有结论是不能飞行的,只要活着的大多数人认可就行。空军所发生的一等事故,除非飞行员在空中报告了是什么原因外,一般的结论都是“可能”,“最大可能”等等,是否属实,谁也说不清楚。 张志宏又想起第一次单飞双机复杂特技的情景来,如果当时在昏迷的情况下,自己也不明不白的玩完了,那事故的结论不会找到带队长机杨大队长身上的,一定是他张志宏的什么原因。 每一次事故,每一个事故通报,都会在张志宏的头脑里产生一次震撼。飞行的行业是危险的,但也是事在人为,作为一个飞行员,有时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要想保证安全,必须谨慎又谨慎,对每一个飞行动作都要准备好,对每一个特殊情况的处理,都要想周到,才能把发生事故的概率减到小之又小。 有了结论总比没有结论强,这样,d团在进行了一番安全整顿后,就可以正常的开飞了,只是训练的难度要适当的减小,有些难度比较大的课目就不再训练了。因为轮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多了,按计划,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部队就要归建了,领导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再加上出来的时间也很长了,人员的思乡情绪逐渐增大,这种情绪也不利于高难度课目的训练,还是以保为主。 快要回去了,有家的老同志需要采购一些福建的土特产,在不影响战斗值班的情况下,团领导也允许大家出去采购。 连城有几样东西是北方没有的,樟木板、樟木箱,有一种天然的香味,放置衣服可以防虫,这是必买的;藤椅做工精细,坐着舒服,也可以考虑;其他还有桂圆干、桂圆肉都是好东西,有老人孩子的都需要。 张志宏虽然还没有家,但很快就会有家的,不管和李娟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总是要做些准备,也有必要采购一些土特产,所以他也像老同志一样,在闲暇的时间,外出采购。 那时受计划经济的影响,集市贸易还不是很发达,要采购土特产,必须深入到农户家中。有时要走出去十多公里,翻山越岭,才能找到所需要的东西。 一天,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志,在赵副大队长和李中队长带领下,向一个叫樟树峪的地方走去,听说那地方盛产樟木,价钱也比较便宜。 一路上,他们边走边欣赏闽西的自然风光。自从来到连城机场后,已经有多半年的时间,看闽西的风景多数是在空中,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一看这里的山形地貌。 其实,这里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山青水秀,树木成阴。高大的云杉遍布山山岭岭,遮天闭日。时有清泉流淌,清泉流过的地方,长着茂盛的竹林,随风摇摆,婀娜多姿。裸露的岩石上,长满了映山红,正是开花的季节,红的、粉的、紫的,争相斗艳,装点江山。 山路上,时而出现几个挑担的山民,女人居多,大多背上都背着孩子,赤着双脚,也不怕山石荆棘。低洼处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水田,长着稀疏的稻苗,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宝地。 背风向阳的山崖凹陷处,摆着一排排的瓦罐,据说,里面全是死人的遗骨。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人死了不是马上掩埋,而是砍一棵很粗的树,锯下近两米长的一段树干,纵向锯去四分之一,余下的四分之三的树段再挖出一个槽,槽的大小、长短可以放下一具死尸,然后把死人放入,再把原先锯下的四分之一的一块盖上,这就是一个棺材。死人装进去后,要把棺材放在避风处,让里面的死尸慢慢腐烂,到最后,只剩下白骨时,再打开棺材,取出里面的白骨,放入瓦罐中。 比较富裕的人家,这时才把瓦罐作为棺材,埋入土中,在地面修上富丽堂皇的坟墓,立上墓碑。若是贫穷的人家,就只能将装尸骨的瓦罐长期放在山崖上了。时间长了,大家放的多了,就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看到这些,张志宏不禁又想起李可勤来,他也长久的留在了这个地方,只不过完全不是当地的习惯。这里的风景是美丽的,这里的山民是朴实的,与他们为伍,应该是欣慰的。 到了樟树峪,这里真是名不虚传,周围长满了樟树,大大小小,有的老树有好几百年的树龄,树干粗壮,两三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住树干;枝叶茂密,可以遮挡几亩地大小的地面。小的,树干也有30多公分的直径,也有十多二十年的历史。 大树已经成了村民镇村之宝,是不能随便砍伐的,当地政府也不容许乱砍伐。小的太嫩,也不适合做家具。村民们说,要早几年来,还可以买到好的樟木板,现在很少了,如果要买,再往深山里走进去几十里,兴许还能买到,附近是没有了。 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再往里走,光靠两条腿,是不行的,大家只好幸幸的往回走。 藤椅到是有卖的,雪白的山藤,精细的手工,编出的藤椅很漂亮,坐上去也很舒适。只是听说藤椅到北方很不适用,因为北方气候干燥,而藤条就怕干燥,藤条只要变干了,就会断裂,那整个藤椅就不能用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再考虑藤椅的问题。 虽然大家无功而返,但还是很高兴,因为他们看到了闽西的大好风光,也领落了当地的风土人情,体验了山民们生活的艰辛,这是在北方所看不到的,也是不出营房就能够看到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蓝天忠魂(七) 连城的秋天,从万物生长的情况看,显示不出来,只不过气温有所下降,酷暑高温的天气少了,干燥凉爽的天气多了,特别是早、晚,在习习微风的吹佛下,使人感到心旷神怡。对成天担任战斗值班的将士来说,气温的下降真是老天对他们的恩赐。 秋天,也是复杂气象训练的好季节,危险的积雨云天气过去了,冷暖的交替,天空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层积云,一层一层,像散落在空中的棉花,云中平静而无颠簸,这就是理想的复杂气象飞行的天气。 李可勤的事故对四机穿云的训练有一些耽误,现在总算安定了,d团的领导决定抓住这个有利的时机,完成四机穿云的训练。 四机穿云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课目,主要是飞的四机间的配合,只要四机协同好了,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真是心想事成,天工也真作美,飞行计划刚做上四机穿云,就来了可飞天气。椐气象台预报,云底高度1000米,云顶高度3000米,云下能见度大于10公里,这是一个难得的四机穿云的好天气。 按照常规,方方面面都作好了复杂气象飞行的准备,吃完早饭,除了战斗值班的人员早已到机场外,其他飞行人员按部就班的进场飞行。 第80章 四机穿云的难点是四机的云上集合,因为不是云中编队,在从云下穿到云上时,四架飞机必须在云下分开,每架飞机之间要取出1500——2000米的间隔,这样才可以避免在云中相撞。 云下分开好分,四机的长机保持上升方向不变,二号和三号机各向外转出15度角度,四号机在跟随三号机转出15度后,再向外转15度,也就是对一号机来说,要转出30度,都往前飞行一分钟,再转回和长机相等的航向。只样,四机之间就取出了安全间隔。 穿到云上后,再向一号机靠拢,集合成斜队队形。斜队也就是三个僚机全在长机的一侧方向,至于在那一边,这要看解散着陆时长机的转弯方向。如果长机是左转弯进入着陆航向,那三个僚机就要编成右斜队,反之,则是左斜队。 如果出云后有一架飞机看不到其他的三架飞机,都不能贸然集合,一避免在集合的过程中相撞,所以说,云上集合是这个练习的关键。 老同志介绍经验说,出云后要想很快的看到长机,出云的瞬间是关键,在飞机出云的瞬间,向长机出现的预计方向看,由于有云的衬托,会很快发现,如果飞机飞得很高了,和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了,就很难发现。 轮到张志宏他们的四机了,杨大队长、李中队长、陈大壮他们四个人是老搭档了,只要是四机活动,他们总在一起。战斗值班如此,飞行训练也如此。 四机按照双机起飞的动作,双双起飞,在收好起落架、襟翼后,杨大队长在云下做了一个360度的转弯,使四机集合在一起,对向穿云上升的方向,开始爬高。 当接近云底还有200多米的高度时,长机杨大队长下令: “分开!” 这时三个僚机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动作,张志宏向右转15度,同时记下时间;李中队长向左转15度,也记下时间;陈大壮先跟随李中队长左转,当看到李中队长改平坡度时,他记下时间,再继续向左转15度。 三个人按照自己所记的时间,向前飞够一分钟时,分别报告长机: “032回原航向。”同时转弯回到穿云上升的航向。 “033回原航向。” “034回原航向。” 刚转回穿云上升的航向,飞机很快就要进云了。前面的云层就像一堵墙挡在飞机前面,使人有种不敢去撞的感觉,头顶的云层向春天漫天飞舞的柳絮,一丝一丝,一块一块向后掠去,有泰山压顶之势,张志宏不自觉的向前推了一下驾驶杆。 由于不自觉的推杆,飞机的上升率起了变化,他赶快修正到正常位置。飞机进云了,机舱内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十几秒钟后,光线又慢慢亮了起来,张志宏知道快要出云了,他作好了寻找长机的准备。 突然间,就像在房间里拉开窗帘,阳光照进了座舱,使人瞬间睁不开眼睛。张志宏向左一看,长机刚刚出云,在白色的云顶上,像一条钻出水面的鱼。紧接着,三号机和四号机像两只海豚,猛然跃出云海。那动作是那样的干净利落,就像突然发射出的两枚火箭。 这是张志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观。 相互都看到了对方,云上集合是没有问题了,三个僚机各自加油门增速,向一号机靠拢。四架飞机集合好后,开始向导航台飞行。 机身下是一片茫茫的云海,无边无际,雪白耀眼。喜欢旅游的人们,在登泰山时,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在泰山顶上观看云海。因为登泰山有几大景观必须要看,那就是“旭日东升,黄河金带,茫茫云海”,但是这些景观却是很难遇到,有人上去了好几次,都难得一见。 但是对一个飞行员来说,看到这些景观,却有得天独厚的机会,经常会有机会看到。 通过导航台后,对向背台航向,记下秒表。由于进入着陆航向是向左转弯,三号机和四号机由左边到了长机的右边,四架飞机编成了右斜队。 到了穿云下降点,长机开始转弯进入着陆航向,二号机张志宏要带领其他两架飞机把航向修正到着陆方向的反方向,往前飞一分钟,再进入着陆航向。三号机和四号机在前面飞机的基础上,依次取出一分钟的间隔时间,再进入着陆航向。 以后的动作,就是单机穿云的动作,他们都是很熟悉的,只不过,在对正着陆航向后,先要平飞一段时间,才能下降高度。这个平飞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平行着陆航向时多飞的时间,目的是,开始下降高度的那一点要固定不变,保证穿云下降的运动轨迹正确。 四机穿云飞行,按照飞行大纲的要求,只有两次。遇到了这样的好天气,一个飞行日,全团的四机穿云训练就结束了。以后再飞,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正在张志宏他们的飞行记录上减少了一个新课目。 第一百一十九章:蓝天忠魂(八) 1974年12月,d团终于接到了归建的命令,也就是他们的轮战任务结束了。 全团除了李可勤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外,其他人都准备返回久别的东北,有家的老同志都显得很高兴,因为他们就要和家人团聚了。 张志宏也很高兴,因为他也要见到李娟了。自从和李娟不到一个小时的见面后,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想象不出李娟长得是什么模样了,回去后还能不能再认出来。 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通信,相互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性格、习惯、爱好等等,还都是一无所知,回去后能够结婚吗?战争年代老同志由于成天打仗,找一个伴侣不容易,没想到,在现在的和平年代,飞行员找一个伴侣也是这样的不容易。 返回东北的空中转场序列还是按照去福建的序列,人员作了一下个别的调整,李可勤牺牲了,有的同志身体不好,需要候补人员顶替,其他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回去的路线也基本上是原路返回,因为这些机场大家都落过一次地,比较熟悉。 张志宏仍然编在原来的梯队,杨大队长为长机,李中队长为三号机,陈大壮为四号机。 从连城到山坡,再从山坡到郑州,都比较顺利,到了郑州,就遇到了麻烦。下一个机场是唐山,唐山的天气一直不好,只好在郑州住下了。 虽然是住下了,但是有任务在身,也不能出去观赏郑州的风光。郑州是一个革命胜地,有名的“二.七”大罢工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市内有“二.七”纪念塔可以去参观,近在咫尺,却没有机会,大家只好每天呆在招待所里,耐心的等天气。 12月的郑州,已是隆冬天气,虽然地处中原地带,但还是有些寒意,特别是室内没有取暖设备,屋里屋外全是一个温度,长时间在屋里还真是受不了。按照国家的规定,黄河以南没有取暖经费,长江以北没有降温经费,所以在黄河和长江两条河之间的广大地域,居民到了冬天和夏天都是最不好过的。 真是天公不作美,唐山的天气还没有转好,郑州又下起了雪。为了防止因天气变冷而使大家感冒,驻郑州的部队领导特批给他们每个房间生一个炉子。房间里有了火,温度是上升了一些,但是煤烟却排不出去,抢得人透不过气来,d团的领导怕煤气中毒,决定不再生火。这么多的飞行员,都是国家的宝贝,一但煤气中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只好坚持。 到连城去时,路过郑州,根本就没有出机场,就又飞到了山坡。现在住在郑州,要到空勤灶去吃饭,在吃饭时,却使张志宏他们有了意外的发现。 原来,张志宏的老乡刘大庆、于涌泉和其他一些空军预备学校的战友就分在这里。有十多年不见了,战友相见格外亲热,互相拥抱,互相捶打。 “刘大庆,你怎么在这里?” “张志宏,你怎么来到这里?” 互相询问,都想知道对方的情况,忘了吃饭。 一阵欢乐过后,才想起了吃饭,大家盛好了饭,找了一个空闲的桌子,边吃边聊了起来。 “我们是从福建轮战回来。”张志宏首先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接着刘大庆也介绍了他们的情况。 “你们都好吧?你知道我们那些老乡有多少个飞出来了。”张志宏又仔细的问了一些情况。 “据我所知,我们那些老乡,从航校飞出来到了部队的不太多,可能有个十来个,一半多的人都被淘汰了。我们到郑州的有19个人,几年的功夫,已经有两名同志牺牲了。”刘大庆具体介绍。 “都是谁?我认不认识?” “一个叫赵德宽,大高个,一个叫于希福,大家都叫他媳妇的,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其他的人还都好。我和于涌泉也刚从东南亚某国回来,差一点当了外国人的俘虏。” “怎么回事?” “我们在那里执行援外任务,给他们训练飞行员,没想到某国突然发生政变,要不是我们接到我国驻外大使馆的通知比较早,撤得及时,要不然,就当了俘虏。” “你们师训练真快啊,你们都可以当专家带飞行员了。” “什么专家啊!你不知道我们撤得多狼狈,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走,到了广州,冻得不行,还是他们给我们每人借了一件大衣,才回到了郑州。你们怎么样?” “我们到s师的人还算比较平安,都还健在。” “那就好。” “只是我们在福建牺牲了一个同志,不是我们一批的,是个经过‘八年抗战’的老同志。” 第81章 聊了一会儿,彼此都知道了一些对方的情况。张志宏感到他们的训练进度要快多了,他们大部分都已经培养成了教员,能够出国担任外教任务了。而他们这一批到现在连长机都没有培养一个,更不要说培养教员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安全状况比他们好,同一批的战友还没有牺牲的。 d团在郑州一住就是十多天,这时,大家都是归心似箭,天天盼着能有一个好天气。只是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还可以和郑州的战友好好叙叙旧。到了晚上休息时间,张志宏他们便到郑州的飞行大楼里去找战友玩。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不乘这个机会多和战友加深加深感情,离开了这个地方,再想遇到他们,就很难了。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由于天气比较冷,很多同志都得了感冒,张志宏也有一些轻微的感冒。这真是一个难题,二十多架飞机,二十多个人,一个多余的也没有,真有人不能飞了,就没有替换的人了。到那时,只好连人带飞机留在郑州了,张志宏不希望自己被留下。 终于等来了好天气,出发前,领导专门征求了几个感冒同志的意见,大家都说能飞。张志宏只因为这一时的坚持,在唐山落地时,又发生了一次紧急的情况。 第一百二十章:蓝天忠魂(九) 张志宏在郑州机场时,由于天气较冷,室内又没有取暖设备,有些感冒,鼻子不通气,嗓子发干,只是没有发烧,头不疼。 在郑州十多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一个好天气,如果因为这么一点小感冒就放弃飞行,那将会留在郑州继续等待,还不知道会等多长时间呢。 当杨大队长征求张志宏的意见时,考虑到要留下,就要留下一个四机,张志宏不愿意大家陪着自己,另外,他感到只是鼻子有点不通气,上飞机前点一点滴鼻净就可以了。其他几个感冒的同志也都是同样的想法,没有一个说不能飞的。 各个梯队的飞机都按照计划如期的起飞,张志宏起飞后,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他很庆幸自己的决定,这不,坚持一下,不就起来了吗,一个小时后,就在唐山机场着陆了,那不就跟上了大部队的行动了吗。 张志宏跟随长机,向唐山机场飞去。经过一次空中长途转场的飞行,杨大队长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一路都很正常。 飞机在华北平原上空飞行,看不到雄伟的崇山峻岭,看不到珍珠般的河流湖泊。离开了四季常青的江南,北方的大地却是另一番景象,树叶已经凋零,青草已经枯黄,地里的庄稼已经全部收割完毕,黄色的土地裸露在外面,是那样的荒凉,毫无生气。 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已经强有力的指示着前方,说明无线电的信号很强,离唐山机场已经很近了。张志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飞了50多分钟了,再有七、八分钟就要到机场了。 地面上的颜色逐渐变成了黑色,这是煤区的特点。唐山是我国有名的煤炭生产基地,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由于长期开采煤炭,黑色的煤粉撒落在大地上,使大地的颜色变成了黑色。这黑色也给飞行人员提供了在空中识别唐山市的最大标志。 地面上的房屋被一层薄纱般的青烟笼罩着,看来地面的能见度并不是很好,怪不得在郑州等了那么多天,原来这里的能见度一直不好。这也是北方冬季的特点,居民要取暖,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烟筒会比其他季节排放更多的烟尘,在风小的情况下,烟尘就会停留在原地不动,就影响到地面的能见度。 虽然地面能见度不是很好,但仍然在十公里以上,按照d团上报的条件,是符合的。杨大队长开始下降高度了。 张志宏最担心的是下降高度,因为在前面飞机爬高,直到在高空飞行,他的鼻子都没有什么反应,要是下降高度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他的身体就过关了。而且根据他多年飞行的经验,下降高度的过程,对于患感冒,鼻子不通的人来说,是最容易压耳朵的。很多的飞行员都是在下降高度时压坏了耳朵,轻的耳膜内陷,重的耳膜穿孔。 不过还好,从10000多米的高空下到了4000多米,张志宏都感到很好,没有出现不舒服的感觉。 4000米以下了,已经到了低空了,看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正当张志宏暗自庆幸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发生了。 当高度下降到接近3000米时,张志宏突然感到额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一把钢锥扎在了里面,眼前金花四射,要是在地面,他直想向墙上撞去。 张志宏不自觉的拉了一下驾驶杆,因为他感到再往下降,他的脑袋就要炸开了。他用左手使劲压着两边的太阳穴和眉心处的最痛点。 飞机发动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无线电里也是寂静无声。张志宏摘下了氧气面罩,用手捏住鼻子,用力的鼓了鼓气,想恢复耳朵的听力,可是毫无效果。张志宏心想,完了,耳膜肯定是压穿了,这回算是废了。 人的五官在表面上看,是各自独立的,但是在内部构造上却是相通的,特别是鼻子和耳朵之间,有一根管子,叫耳咽管,连通着鼻子和耳朵。当外界压力变化时,全靠耳咽管调节耳膜两边的压力。如果耳膜一边的压力过大,那怕只超过零点几的压力,就会使耳膜受损。 飞机在空中飞行时,随着高度的升高,座舱内的压力会减小,耳膜外侧的压力是和座舱里的压力相等的,但人身体里的压力还处于低高度的比较大的压力。这时耳咽管如果是畅通无阻的,耳膜内侧的压力会通过鼻腔向外释放;如果因感冒或其他原因,耳咽管不通,这种压力差就不会被释放,耳膜就会向外鼓。 飞机在下降高度时,情况恰恰相反。身体里的压力还处于高空的较低的压力,座舱里的压力却随着高度的降低逐渐变大,在耳咽管不通的情况下,耳膜就会往里陷,内外压力差太大时,耳膜就会被压穿。 不仅如此,在内外压力差的作用下,鼻腔内的分泌物也会被压向额窦,出现头疼。张志宏刚才遇到的正是这样的情况。 张志宏没有报告,前面的杨大队长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他还在按照事先准备的方案做动作。飞机下降到600米高度,杨大队长把飞机改成平飞,准备通过跑道,加入航线着陆。 飞机不再下降高度了,张志宏的头痛有所减轻,只是耳朵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在张志宏已经是一个老飞行员了,没有指挥员的指挥也可以正常着陆。但是毕竟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对外界情况的了解就不会很全面,特别是飞行调度方面的情况。 这是张志宏只有一个心眼,就是跟好长机,他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他在那儿停飞机,自己就在那儿停飞机,一般是不会有错的。 飞机终于安全的停在了着陆线,走下飞机,张志宏又捏着鼻子,使劲的鼓了几次耳朵,这一招还是不灵。到了塔台,张志宏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在场的医生看一看自己的耳朵,看耳膜有没有被压穿。 检查的结果很好,耳膜完好无损,只是内陷比较厉害,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一些。医生还告诉张志宏,要多做一些鼓耳朵的动作,这样可以加快耳膜的恢复。 到了唐山后,得知下一段的航线上天气又不好了,还要在唐山住下来。虽然只剩下最后一站了,大家回归的心情更加强烈。不过,对于张志宏来说,停下来,对他有好处。他可以乘这个机会调养一下身体,要不然耳朵再被压一次,就可能出现严重的后果。 第一百二十一章:蓝天忠魂(十) 1974年12月中旬,d团结束了一年多的轮战,顺利的回到了东北的明珠市。这次轮战虽然牺牲了一个同志,但任务完成的还是不错的,上级比较满意。只不过死了人,这就是最大的问题,d团的领导也不好过于张扬,也不能开庆功会,也不能表彰先进,只好功过相当,夹着尾巴做人。 在部队有家的老同志,和家人分开一年多了,都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只有老朱同志在连城时就怀疑红杏出墙的是她爱人,回来后,尽管领导一再说明不是他爱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呆在飞行大楼里不愿回家。 为了打消老朱的顾虑,“快手政委”只好把实情告诉他: “红杏出墙的家属是王中队长的家属,在连城时,王中队长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由于考虑到当事人的面子问题,我们一直没有公开。现在王中队长都能正确处理这件事情,你就更不要多考虑了。” 经过领导的反复工作,老朱终于打消了顾虑,收拾东西回家和家人团聚。 王中队长知道这件事后,也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考虑到多年的夫妻感情,考虑到孩子,再加上爱人有悔改之意,王中队长也就原谅了她,两人继续维持夫妻关系。 张志宏也该去见见李娟了。 短暂的见面认识,一年多的分别,张志宏真想马上见到李娟。在他和李娟一年多的通信中,彼此加深了了解,有了一定的感情,已经达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张志宏和李娟的年龄都不小了,在当时已经是晚婚中的晚婚。张志宏也该去拜见一下准老丈人、老丈母娘,见一见她的家人。 张志宏向领导请了假,带上在连城采购的土特产,坐上开往县区的长途公交车,向李娟的家乡驶去。 为了给李娟一个惊喜,张志宏没有告诉她自己回来的消息,也没有告诉她要去她家。 第82章 其实张志宏并不知道李娟家的具体位置,只能按照通信时李娟留下的地址盲目的去寻找。 一路上张志宏努力的回忆着李娟的容貌,怕见了面认不出来,闹出笑话。 长途车到了县区,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一打听,李娟任教的学校还在一个乡镇。到乡镇的长途车每天只有两趟,第一班车早已开走了,要去只有等下午的第二班车。 在县区的汽车站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了第二班车,上车后,汽车在乡间的二级公路上又跑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李娟所任教的乡镇。到了学校一打听,学校早已放寒假,李娟根本就不在学校里。这是张志宏所没有想到的,学校每年两次假期,这是法定的,现在正是放寒假的时候,学校除了值班人员,其他的人都回家了。 这可使张志宏为了难,他只知道李娟的学校地址,她既然不在学校,还能到那里去找她呢? 学校的值班老师见张志宏身穿一身空军的军服,又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估计是李娟老师的男朋友。李娟找了一个男朋友,是空军的飞行员,他们早有所闻。看到张志宏为难的样子,值班老师想了想,说: “李老师的父亲就在附近上班,可能还没有下班,我找人带你到他那里去。实在找不到她父亲,就找个人送你到李老师家去。” 没想到李娟还没有见着,就先要去见她的父亲,这将是一个怎样的尴尬局面。张志宏谢过了值班老师,跟着在学校玩耍的一个学生,去见李娟的父亲。 李娟的父亲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全身透露着农村人的憨厚。张志宏自我介绍后,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但老人已经知道是女儿的男朋友。只好放下手里的活,给领导请了假,送张志宏回家。 从乡镇到李娟的家,还有十多里的路程,不通公交车,李娟的父亲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此时张志宏没有自行车,老人只好推着车子,和张志宏步行回家。 张志宏不善于言谈,老人也没有更多的话,一路上两人默默的走着,老人偶而问一句什么时候从福建回来的,在南方还好吧之类的话,张志宏回答后就再没有别的话。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家,全家人看到准女婿上门,都很高兴,开始忙着做饭。这时候张志宏确实饿了,从早晨出来,已经七、八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一会儿,随着院子里自行车的响动,进来了一位年轻姑娘,张志宏一看,很像李娟,又不是很肯定,只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我到学校去找你,你不在。”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大家都听到了。进来的姑娘没有表示什么,就像根本不认识,进了里屋。李娟的父亲听到后,知道张志宏认错了人,连忙介绍: “这是李娟的妹妹,叫李英。” 张志宏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谈了一年的恋爱,连自己的女朋友都没有记住,闹出了大笑话。这就是飞行员的恋爱史,像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这还不是最奇特的,更新奇还在后头。 晚饭快做好时,李娟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家里,进门一看张志宏坐在自家的炕上,感到有些意外: “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早告诉我,我好去接你。” “刚回来没几天,写信也来不及了,就找来了。” 当着全家人的面,也不好表示什么,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吃饭。虽然是在农村,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但是晚饭还是很丰盛。他们拿出了所有的好东西,招待第一次上门的准女婿。 吃过了晚饭,其他家人都借口到邻居家去串门,他们终于有了单独接触的机会。这时张志宏才有机会仔细大量起李娟来,和一年前相比,李娟没有更多的变化,依然是一张胖乎乎的脸,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简单朴素的着装。 虽然经过了一年的交往,但再次见面后,两人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坐在炕沿上,说着别后各自的情况。 张志宏很想拉拉李娟的手,可是鼓了好几次勇气,都没有实现。有几次,张志宏的手都抬了起来,伸了过去,到了半道,只好改变方向,端起放在他们之间的水杯,喝起水来。 张志宏恨自己懦弱,没有勇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只是第二次见面,对对方的性格还不是很了解,万一做出过头的动作,会使对方感到反感。 ****** p.s.这就是俺老爸老妈的见面史,那个认错人的情节是真的,我老妈姐妹中间排行老三,结果我老爸错认我四姨了,多年之后我老妈还经常提这事,哈哈…… 第一百二十二章:炮声隆隆(一) 通过对李娟家人的拜访,李娟全家都认可这个准女婿,也同意他们近期内完婚,因为双方的年龄都比较大了。 1975年的2月,经过部队组织的批准,张志宏和李娟结婚了。婚礼非常的简单,没有婚车,李娟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独自来到了部队;没有豪华的婚宴,当时也不容许大操大办,提倡革命化的婚礼;新娘子没有婚纱,两人只着普通的衣服,符合艰苦朴素的要求;没有双方亲人的祝福,也没有象样的新房,只有d团全体飞行人员参加的一个茶话会。一切都要体现革命化,几斤水果糖,几斤瓜子,几合香烟,大家聚在会议室里,新郎新娘先向毛主席画像三鞠躬,向在坐的领导战友三鞠躬,再互相三鞠躬,然后边吃边闹,就算是举行了婚礼。 说是“闹”,其实大家也不敢大闹,怕闹出封、资、修东西来,领导怪罪下来,不好交代。只是让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的经过,恋爱的经过,大家都是知道的,一次见面,一年通信,再就是结婚。大家见闹不出什么名堂,就很快离开了会议室。 婚房暂时安排在部队的招待所里,两床军被,外面套上彩色的被面,两个枕头,就是所有的结婚用品。张志宏感到几分的喜悦,也有几分的寒酸。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娶到了老婆,不管形式如何,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婚后,两人只在一起度过了三天的时间,就又分开了。按照当地的习惯,三天后,新娘子要和丈夫回门,但这时团里决定让张志宏去参加一个理论培训班,不能陪她回去了,只好就此别过。李娟单独回家,由于张志宏要外出,李娟也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理论培训班是全军区空军组织的,每个飞行团去一个人,学习飞行原理和射击理论,回来后担任团里的兼职理论教员。领导考虑到张志宏平时善于钻研飞行理论,是合适的兼职理论教员的人选。因为机会难得,又是军区内大的行动,小的利益应当服从大局,所以尽管张志宏的婚假还没有结束,也只好先去学习。领导答应张志宏,学习回来后,再给补假。 虽然张志宏对领导的安排很难理解,但是考虑到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何况既然领导选自己为理论教员,也是对自己的器重,说明领导有培养自己的打算,对将来的前途会有好处,也只有舍弃新婚的快乐,服从组织的安排了。 一个多月的学习结束后,张志宏回到了部队,本想着领导能给自己补假,再与李娟重逢,但部队马上要进行地靶训练,地靶前的理论教育要张志宏来担任,承诺还是不能实现。这是李娟的学校也开学了,她也不能再到部队来,只有等到暑假再相会了。 地靶训练在d团是一个全新的课目,在现在的新机种上谁也没有打过。理论教育也是一个全新的东西,这付重担全部落在了张志宏的肩上。 地靶的靶场设置在跑道一侧的庄稼地里,现在正是农闲时间,要乘农活没有开始的时候,打完地靶,不然就会影响农民干活。 地靶的靶标是一个直径15米的圆圈,在一块平地上,修出四个圆圈,中间5米直径的一圈和外面5米直径的一个圆环,分别撒上白灰,中间5米直径的圆环还是土地的本身颜色,这就成了三个环,所以叫三环靶。四个圆圈就是四个靶标,按顺序分别规定为一号靶、二号靶、三号靶、四号靶,在实弹射击时可供四个人同时打。 每个圆圈的前后左右还要修上四个辅助标志,每个辅助标志2米见方,离开圆圈3米远,上面全部撒上白灰。飞行员们戏称为“靶耳朵”。辅助标志是供飞行员建立靶场航线和测量距离用的。 算上辅助靶标,整个靶的直径就是25米。但是实弹中,炮弹只要落在圆环中才算有效,打在辅助靶标上也是不算数的。 为了能够准确的描上靶标,飞行中要建立一个航线,在一定的位置转弯对向靶标俯冲,进行瞄准射击,然后退出俯冲,再建立航线,再进入,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打完炮弹或者飞够该次飞行的时间,才退出靶场。 考虑到飞机退出俯冲时的安全问题,对地靶的射击距离规定为800米,这样退出俯冲时的高度最低也能保持在300米,飞机转入上升的高度也就在100多米,不会影响到飞机的安全。 对于地靶的瞄准,理论上是采用活动光环,因为活动光环可以自动测量距离,可以自动构成所需要的提前角,只要飞行员将活动光环的中心光点对在靶标上,炮弹就能打在靶上。但是活动光环也有一定的缺点,就是反应有一定的延迟误差,要有足够的稳环时间,才能构成准确的提前角。 这些理论方面的知识都是张志宏应当在理论课上解决的问题。 第83章 张志宏按照在航校理论培训班上学来的知识,逐个对大家做了讲解,但是实际会如何呢,只有炮弹打出去后,才能得到证实。 每一个新课目的训练,都要先进行教练机的带飞,然后才能上战斗机上单飞。因为每个人的实弹射击只有三次,每次30发炮弹,为了使有数的炮弹打出好成绩,在实弹射击前先要经过几次的模拟射击,也就是照相射击。 通过判读每次照相射击的胶卷,看射击距离的控制是否在800米正负100米,看瞄准点是否在靶标上。只有照相射击过关了,才能去进行实弹射击。如果偏差很大,是不能实弹射击的,因为那可是真枪实弹,万一炮弹打偏了,误伤到人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实弹射击时,靶场还要派出检靶员。检靶员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在空中的飞行员每次开炮后,通报弹着点,是打中了,还是打偏了,偏在那个方向,偏出多少米,以提供空中飞行员下次修正的依据;第二个任务是,在每个飞行员射击结束后,清点命中的炮弹数和环数,同时把炮弹炸开的弹坑用土填平,有白灰的地方再补上一些白灰。 对于地勤人员来说,就是要校准每一门炮。 地靶的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炮声隆隆(二) 在整个地靶训练中,张志宏既是教员,又是学员。说他是教员,只是理论教员,还不是飞行教员,一切理论的问题,由他研究解决。说他是学员,那就是在飞行中,他仍然是学员,这是一个新课目,他没有飞过,还需要教员的带飞。 第一次带飞张志宏地靶,使张志宏感到还是很有特点。靶场航线跟起落航线飞行一样,也是要建立一个四边航线。 飞机起飞后,收起起落架、襟翼,边做一转弯,边上升高度,高度上升到1200米时,将飞机改为平飞,平行靶标。到与靶标的观察角成120度时,做三转弯,机头接上靶标时,改平飞机。当与靶标的观察角成15度时,压坡度进入四转弯,同时使飞机进入俯冲,当活动光环对准靶标时,改平飞机,进行精确的瞄准。到射击距离时,按下射击按扭,进行照相射击。0.1秒的射击时间,结束后,立即拉杆退出俯冲,再进入第二圈的瞄准射击。 飞行一圈的时间只有三分钟,特别是瞄准阶段,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瞄准具的中心光点在靶标的周围来回跳动,很难稳定在靶标上,还没有描好,就听到后舱的教员提醒退出俯冲。没有来得及照相射击,这一圈就算是白忙活了。 按照飞行的术语,飞机纵轴与地面的夹角小于10度时叫下滑,20度以上就叫俯冲,35度以上夹角的俯冲就叫大角度俯冲。地靶飞行中,飞机在瞄准时,纵轴与地面的夹角要控制在20——25度,所以就叫俯冲。 经过几次的带飞,几十圈的瞄准练习,张志宏基本掌握了地靶飞行中建立航线、瞄准射击的技能,对射击距离的判断和退出高度的掌握都符合要求,达到了单飞的要求,可以上战斗机单飞了。 在全团都进入单飞后,担任地靶教员的领导干部有了空闲时间,他们也上战斗机进行瞄准练习。几次练习后,为了在空中验证一下每架实弹飞机炮和瞄准具的准确性,他们要进行一次不记成绩的实弹射击。 虽然是不记成绩,但对他们的射击结果要进行认真的分析研究,打得好的,要总结经验,指导全团的地靶训练,打得不好的,要找到原因,让大家在飞行中注意克服。如果是飞机的原因,则要让地勤人员重新校验飞机。 为了慎重起见,到空中校炮的人员都是飞的比较好,瞄准动作比较稳的教员。可是校验的结果却很不理想,命中率很低,有的一发炮弹都没有打上靶,有的虽然打上了靶,也只有寥寥一两发炮弹。 从射击胶卷上看,绝大部分描得都比较准,射击距离控制的都比较好,是什么原因打不上呢?是不是飞机的炮校验的不准?不可能所有的炮都校验的不准,应该充分相信地勤人员的技术水平。为此,全团召开了技术研究会,也让担任理论教员的张志宏找出原因。 张志宏一有空闲时间,就苦思冥想这个问题。从理论上分析,影响射击准确性的因素只有三个,一个是射击距离,一个是瞄准动作,另一个就是对地面目标射击时,还有风的影响。 前两个,从他们的射击胶卷上看,都是无懈可击的,至于风的影响,在实弹射击时使用的是活动光环,活动光环本身是可以自动修正风的,也应当在排除之列。到底还有什么原因呢?张志宏百思不得其解。 张志宏又把在理论培训班上学过的知识回顾了一遍,从机械原理上找原因。活动光环最大的缺陷就是要有足够的稳环时间,才能准确的构成必要的修正角。理论上讲,稳环时间要1-2秒。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飞行员在空中很能做到。整个瞄准的时间只有4、5秒的时间,稳环时间就要占去1-2秒,而且在瞄准过程中,中心光点是在不停的晃动,也很难在一个点上停留很长时间。 稳环时间不够,这可能就是打不准的真正原因。为什么要有稳环时间呢?因为飞机炮管的方向是和飞机的纵轴一致的,只要飞机纵轴的指向改变,炮管的指向也马上就会改变。当操纵飞机改变纵轴方向时,瞄准具的活动光环就会产生一个落后角,当稳环时间够的情况下,这个落后角的大小,就等于炮弹出炮管后的偏离角,修正了炮弹的偏离,就能使炮弹命中目标。 在实际飞行中,由于活动光环的运动有一定的延迟误差,当飞机纵轴改变时,活动光环的纵轴不能马上跟随飞机的纵轴改变,而飞行员瞄准时,主要的依据是活动光环,所以,虽然看上去,中心光点在靶标上,但炮管的方向却离开靶标很远,当然就打不上了。 原因是找到了,可是怎样克服活动光环的延迟性、克服稳环时间不够的弊病呢? 经过反复的考虑,张志宏想到了固定光环。固定光环虽然不能自动构成修正角,但是飞行员在空中看起来很直观,因为它没有延迟误差,随着飞机纵轴和炮管的变化,它也在及时的变化。至于炮弹出炮管后所需要的修正角,可以根据当时的风向、风速,射击时的距离,人工计算出一个一个修正角,在空中修正就可以了。 但是这是一个新东西,也可以说是空军在该机种上打地靶的一个改革。张志宏又有些犹豫,万一自己提出的新打法还是打得不好,那可就是自己的指导失误。如果按照老打法,打得不好,那是你飞行员的技术不好,瞄准动作粗糙,稳环时间不够,与张志宏没有什么关系。不过领导还是会说,张志宏技术指导不力,不是一个很好的理论教员。 考虑来考虑去,张志宏还是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向领导提出来,至于采不采纳,那是领导的事。 赵俊生团长听了张志宏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是不是采用,要经过团党委会研究,经过实际的飞行实验,才能确定。因为对于赵团长来说,这也是一项训练改革,需要慎重,改得不好,上级怪罪下来,他也不好交代。 第一百二十四章:炮声隆隆(三) 没想到,张志宏的方案,在团党委会上一致通过,特别是作为党委书记的祝耀祖政委极力赞成。他觉得这是一个新点子,如果成功了,对他的政绩是很好的一笔,可以大力总结经验。如果不成功,对他也无伤大雅,那是军事干部的事,要负责任,也是团长赵俊生负。 只是这一决定,却给张志宏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既然使用的是固定光环,那么每一个射击距离上,修正弹道的修正角就全靠人工计算来得出。因为每个人每一次射击时的距离不同,所以作为理论指导,必须计算出各个距离的修正角,在实际飞行时,每个人可一根据自己的情况,灵活修正。 说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却很麻烦。十几个公式,几千个数据,在没有先进的计算工具的情况下,靠一只笔,一张纸,在纸上一笔一笔的演算,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检验校对,很长时间才能得出一个数据。 在时间很紧的情况下,张志宏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那么大的工作量。没有别的办法,张志宏只好找来好朋友陈大壮、林超来帮忙,除了飞行,其他时间都是捣鼓这件事。时间长了,陈大壮首先不满意了: “我说,老甘,就你会出新点子。好好的现成路你不走,却要提什么新打法,你自己受累不说,害得我们也跟你一起受累。受了累,领导能给你好处也行,如果不给你好处,就落一个白受苦。成绩还是领导的,吃苦却是你自己的。” “锤子,你那来的那么多的牢骚话,这是革命工作,又不是给那一个人干。你要是嫌累,你可以不干。”张志宏批评陈大壮。 “谁嫌累了,我这是为你着想,你的事,我们能不帮忙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有些话,还真让陈大壮说对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经过地靶教员的实弹实验,命中率比原来提高了很多,看来使用固定光环对地靶射击是可行的。 张志宏一下子就成了权威人士,请教问题的,确定修正角度的,都来找张志宏,特别是进入实弹射击以后,张志宏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气象台每一个小时通报一次低空风向风速,张志宏要根据风向风速的变化,及时计算修正角,公布在机场的公示板上,供大家在飞行中修正。 第84章 前后的修正角,可以用改变固定光环的角度来修正,左右的修正角,只有用改变瞄准点的位置来修正。 张志宏不仅要指导全团的地靶训练,自己还要飞好,还要研究自己的飞行动作,只要他一会儿不在地面,就会有人到处找他。 白天忙于飞行,晚上还要根据白天的飞行情况,研究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已经好长时间也没有给李娟写信了,不知道近来的情况怎么样。 想起爱人李娟,张志宏依然像在梦中,真的结婚了吗?真的有了爱人?真的有了家吗?李娟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四天多一点,说过的话也没有几十句。现在却成了一家人,成了要终生相伴的伴侣,张志宏不相信这是真的。 在一起是偶然,现在因为飞行和工作的需要分开也是必然。没有经过风花雪月的接触,摸有经过难分难舍的热恋,在一起和不在一起,张志宏都觉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法律上固定了这种关系,就有了一种牵挂,有了一种责任感。 按照对飞行员的规定,结婚后,只要爱人愿意随军的,都可以立即办理随军手续。李娟愿意随军,部队也批准了随军,团政治处也在加紧办理李娟的工作调动。接收单位已经找好,就差地方人事部门发调令了。 张志宏正在忙于地靶训练,对于爱人的调动也顾不过来,一切只有交给领导去处理了。在本市范围内的工作调动,应当不会有什么困难,人事局都已经答应发调令了,只好耐心的等待。 今天是地靶实弹的高峰,除了个别同志还有一次地靶的照相练习外,其他同志全部都是实弹。 到了机场,张志宏根据气象台报出的低空风向、风速,很快的计算出了各个高度的弹道修正量,写在机场的公示板上,并画出了每架的瞄准点。因为每架飞机在校炮时都允许有一定的误差,所以为了更准确一点,需要人工稍作修正,另外侧向的炮弹偏移量,也需要用改变瞄准点的方法进行修正。 检靶员带上铁锹,望远镜,白灰等东西也早早进入靶场。为了便于检靶员观察和隐蔽,在离开靶标100多米的侧方,修了一个临时的掩体。掩体是在地面上挖出的一条壕沟,上面盖着厚厚的水泥板,有一个观望孔可以看到前面的四个靶标。掩体里有一盘直通塔台的电话,便于检靶员把看到的情况及时通报塔台指挥员,再由指挥员告诉空中的飞行员。 检靶员一般由三名同志担任,一名拿着望远镜负责观看弹着点,一名拿着电话听筒负责和塔台联系,另一名负责观看空中对着靶标俯冲的飞机,发现对着掩体来时,也及时告诉守电话的,通知塔台,不要让飞行员开炮。 地勤人员将装有炮弹的飞机拉到起飞线,在中炮炮口处的机身上涂上一层黄油,防止硝烟熏黑了机身,不好擦拭。 因为只有四个靶标,所以每次只能放四架飞机去打地靶。根据起飞的顺序,第一架飞机打一号靶,第二架飞机打二号靶,……第四架飞机只有打四号靶了。每个飞行员都要记住自己的靶号,千万不能打错了靶。要是打错了靶,帮助别人提高了命中率,别人也不会感谢他,还要挨领导批评。因为你连自己的靶标都记不住,那真是无的放失,弄不好你会把炮弹打到别的什么地方,造成其他的损失。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飞的信号弹。 张志宏由于要计算数据,指导大家的实弹射击,所以第一批飞行没有他的计划,只有等第二批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炮声隆隆(四) 一发绿色的信号弹升上了空中,四架飞机按照先后顺序腾空而起。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地面风平浪静,很适合地靶射击。四架飞机像四只银色的燕子在蓝天上翱翔,第一架是团长赵俊生驾驶,第二架是陈大壮驾驶,第三架是林超驾驶,第四架是李副大队长驾驶。四个人有老有新,都是飞的比较好的。为了给大家树立信心,开头都要安排飞的比较好的去打,争取能有个开门红。 第一架飞机进入四转弯了,只见赵团长作了一个斜半扣的动作,飞机对着靶标转了过来。改平坡度后,飞机便向着一号靶标冲了下来,其势如泰山压顶,又像发现猎物的苍鹰,猛扑过来。高度在快速的降低,800米,600米,400米……,没有听见炮声,飞机带着很大的响声呼啸而过。赵团长没有开炮,只是虚晃了一枪,在200米的高度上退出了俯冲,拉杆转入上升,再次建立航线。 随着第一架飞机的上升,第二架陈大壮驾驶的飞机有进入了四转弯,陈大壮的进入动作和赵团长的一样,也是采用半扣式的动作转入俯冲。对向靶标后,飞机有些轻微的晃动,这是他在修正瞄准点。高度刚刚下到500米以下,就见陈大壮的飞机右侧冒出了一串火舌, “突,突,突——” 火舌刚熄,不远处的靶场就腾起了一阵白烟,接着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爆炸声。 靶场检靶的人员,刚看到飞机上冒出的火舌,就听到了猛烈的爆炸声,他们来不及做好任何准备,还真吓了一跳。拿望远镜的检靶员及时通报了弹着点。 小锤子第一圈就开炮了,真是沉不住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打上。塔台下观望的人们一阵议论。 “二号靶偏前5米。”指挥员把情况及时通报空中。 陈大壮听到没有打上,很有些懊悔,性急的毛病又犯了,下一圈一定要稳一些。 陈大壮刚退出俯冲,林超又冲了下来。林超和后面的李副大队长第一圈都没有开炮。 四架飞机你上我下,如果把他们看成一个整体,用一条线把他们连起来,四架飞机的一上一下,就像民间节日里舞动的龙灯,在空中翻滚腾挪,又像大海上觅食的海燕,一会儿直冲海面,一会儿又直插蓝天。 伴随着一阵阵隆隆的炮声,靶场上腾起阵阵白烟,白烟在地面风的吹动下,飘向远方。空中飞机飞舞,地面硝烟弥漫,真有些战场上的气氛。 “一号靶打中!” “二号靶打中!” “三号靶打中!” “四号靶打中!” 塔台上通向靶场的电话,不断传来报喜的声音。指挥员把这一喜讯也及时通报空中。 听到地面的通报,空中实弹射击的四个人信心更足,打得一次比一次好。 陈大壮由于次次不落空,30发炮弹很快就打完了,他报告了指挥员,提前退出了靶场,加入航线着陆。其他三人,陆续打完了炮弹,也加入航线着陆。 飞机上炮弹的发射速度是每秒钟16发,30发炮弹不到两秒钟就会全不打出去。射击按扭不能使劲的按下去,只要使劲按下去,即使马上松开,也会有10多发炮弹打出去。为了控制炮弹的发射量,在实弹前,每个飞行员要反复练习击发动作。手指轻轻的按下射击按扭,感觉似接触似不接触时,就正好。因为根据老同志的经验,每次发射3——4发炮弹比较好,因为炮弹打出多了,即使描得很准,后面的炮弹也难免会脱靶,命中率就很低了。 实弹的飞机退出了靶场,塔台让检靶员去检靶。三个人钻出掩体,向靶标跑去。先从一号靶开始,三个人个有分工,一个人清点弹坑,一个人作记录,另一个人填埋弹坑。 “一号靶:前一环两发,前二环三发,右二环一发,右一环两发,三环三发。共计……一、二、三、四……共计11发21环,团长打得不错,成绩是优秀了。” 记录完了一号靶,留下一人填埋弹坑,另外两人又去检二号靶。 依次检完了四个靶标,他们便很快撤离了靶场,因为下一批实弹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一号靶:命中11发,21环,弹着点大部分偏前偏右;二号靶:命中10发,18环,也是偏前偏右:三号靶:命中16发,25环,弹着点靠后稍偏右;四号靶:命中8发,12环,弹着点偏后。” 靶场很快把结果报到了塔台,四个人的成绩都不错,两个优秀,一个良好,一个及格,没有打光头的,看来张志宏的新打法还是很有效果。只是大部分的弹着点都偏右,可能是对风的修正还不够,张志宏又增加了一点修正量,修改了瞄准点,提供给下一批实弹的同志。 轮到张志宏去实弹了,他是第三架飞机,打的是三号靶。虽然带飞加单飞照相,已经飞了十多个起落,对地靶的照相射击也有几十次了,可一说是熟门熟路。但是张志宏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这毕竟是真枪实弹。另外,前面的同志打得不错,对他也是一个压力。指导别人时,讲的头头是道,自己上去却打不好,就是口头革命派了,面子上也过不去。 张志宏认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第一圈他根本就没打算开炮,只是对着靶标判断了一下距离,做了一下瞄准动作。第二圈,到了三边航线上,按规定,有一个装弹的动作,张志宏打开装弹按扭的保险盖,按下按扭,只听见“咣当”一声,炮弹已经上了堂。这时候,他的心情更加紧张了,握驾驶杆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在瞄准时,中心光点怎么也到不了预计瞄准点。 第二圈,张志宏又没有开炮。 “一号靶打中!” “二号靶打中!” 无线电里已经传来了其他同志开炮的消息,张志宏再一次调整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第三圈无论如何一定要开炮了,不然就打不完了,带回去炮弹更不好办。 第85章 地靶飞行只有25分钟的时间,最多能飞八圈。时间到了,炮弹还打不完,也要回来着陆,那时就叫带弹着陆。为防止地面走火,带弹着陆的飞机要停放在安全地带,机头对向安全方向,等待地勤人员退出未发射的炮弹。这就要增加很多的麻烦事。 张志宏必须开炮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余地。 第一百二十六章:炮声隆隆(五) 第三圈开始了,张志宏在航线上活动了一下身体,尽量是全身放松,他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避免开炮时掌握不住量。 到了四转弯,张志宏熟练的做了一个倒扣的动作,使飞机对向三号靶俯冲,瞄准具的光环很快套在了靶标上。由于精神轻松了,瞄准动作也显得自如了随着高度的下降,瞄准具的中心光点在预计瞄准点附近晃动。靶标变得越来越大,已经充满了整个光环,到了射击距离了。 张志宏轻轻的按了一下射击按扭,好像还没有觉得按下去,就感到飞机一阵剧烈的震动,飞机的发动机也传来了“呼呼”的声音,几发炮弹已经打出去了,张志宏赶快松开了射击按扭。 由于炮弹在出堂时会产生很大的后作力,这个力量会引起飞机震动,发射火药燃烧时也会产生大量的废气,带有大量二氧化碳的废气被飞机的发动机吸入,就会使发动机的燃烧不稳定,会发出“呼呼”的声音,这叫发动机的喘震。在高空飞行,发动机的喘震会造成发动机停车。 射击完毕,张志宏很快拉杆退出俯冲,准备进入再一次的实弹。 “三号靶打中!” 到了航线的第三边,张志宏就听到指挥员的通报。首战告捷,张志宏觉得很高兴,看来射击条件不成熟时,千万不能着急,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就一定会成功。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张志宏信心更足了,也更沉着了,后面的几炮打的都很好,指挥员的通报都是“打中了”。 其他三名同志早已打完了炮弹,加入航线落地了。张志宏飞满了八圈,才将30发炮弹全部打完,后面,地面上的人员全都看他一个人表演了。指挥员也不催他,让他尽情的发挥,因为时间不到,也没有必要让他回来。 等到张志宏回到了塔台,靶场的结果已经到了塔台。这一批的四个人中,张志宏打得是最好的,共命中18发炮弹,打了28环,是目前的最高记录。 大家都来向他祝贺。 “老甘,你真能沉住气,好几圈都不开炮,我以为你要把炮弹带回来,为国家节约经费呢。”陈大壮首先打趣张志宏。 “谁像你一样,第一圈上去就开炮,不像个老兵的样子,就像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张志宏挖苦了一下陈大壮。 “老甘,祝贺你!真不亏是理论教员,打出的成绩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下一次我一定要超过你。”林超也过来和张志宏逗趣。 “小老广,你不超谁超,你不是叫林超吗?”张志宏听到大家的赞扬,心里也是乐孜孜的,他适时的回击一下林超。 程志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心里却暗暗的较上了劲,他一定要在技术上名列前矛。因为据可靠消息,c团的新飞行员就要分到d团了,那时他们这“十八棵青松”就成了老飞行员,就要有一些人提拔干部了。他希望自己能被第一批提拔,因为越是前面的提拔,就预示着永远在前面。在仕途的道路上,上一个职位,可能有好几个人要去争,但他在下一个职位的任职时间长,这就是一个优越条件,领导会优先考虑他。 他和领导的关系还不错,但是,个别领导也给他透了话,他的表现是不错的,但是飞行中也要出成果,这样在开会时才好为他说话。这一次地靶训练,就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极好机会。其他课目的训练,都是单个在空中飞行,飞的好坏,别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地靶训练就不一样了,打得好坏,一目了然,报靶的结果大家全都知道。 下一批实弹的飞机有起飞了,看到前几批实弹的成绩都不错,他们也是信心百倍。这一批里有一个外号叫耳朵的老飞行员,姓付,40多岁的年纪,1956年参军的老兵。老付长得猴嘴尖腮,两个大大的耳朵特别突出,很像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的一个反派演员。那个演员在剧中有一句台词:“你是说他的耳朵,耳朵吗……是一个普通的耳朵。”由于老付长得像那个演员,耳朵又特别,还有“耳朵,耳朵”那句台词,故而得名“耳朵”。 耳朵飞行技术一般,经常还会出一些状况,他是指挥员指挥的重点。像地靶这么高难度的课目,更是指挥的重点了。 其他三个同志飞得都很正常,只是耳朵飞得完全没有章法。有时在很远的距离上就开了炮,炮弹纷纷落在靶标后面;有时又在很近的距离开炮,炮弹又全部打在靶标前面。检靶员在电话里不是通报“三号靶打后15米”,就是通报“三号靶打前15米”。 “019,注意控制射击距离,注意瞄准。”塔台指挥员在耳朵每一次射击后,都会提醒他。 “019明白!”声音很洪亮。 耳朵又一圈俯冲下来了,指挥员看到他的飞机在不停的摇晃着,可见他的瞄准动作是多么的不稳,修正量是多么的大。指挥员认真注视着他的动作,防止他出现大的偏差。炮管里冒出一串火舌,耳朵又开炮了,随着飞机的拉起,靶场的电话里就传来了报靶声: “二号靶打中。” 指挥员感到有点奇怪,老付打的是三号靶,怎么二号靶靶打中呢?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偏差太大了,偏出了50多米,打上了二号靶;二是干脆看错了靶标,直接瞄的二号靶。 这时候,指挥员也不好告诉他打中,因为打中的不是他的靶;也不好说偏得太多,也可能他这一次瞄得很好。反正还有一次就打完了,安全上不出什么问题就万事大吉了。 耳朵开了四炮,没有听到一次是打中的,他心情也有些紧张,看了下炮弹计数器,还剩下五发炮弹,只够开一炮的了,这一炮要是还大不上,就只有以光头而告终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瞄,争取打上一炮。 耳朵心里想着,飞机又进入了四转弯,光环又对上了靶标。只因为耳朵一心想打中,造成了一次大的险情,使全场的人员都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二十七章:炮声隆隆(六) 光环的中心光点像一匹羁骜不训的野马,在靶标的周围跳动,就是不上靶标。耳朵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左压杆,右压杆,推杆,拉杆,越修正,光点跳动的幅度越大。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高度在100米100米的降低,耳朵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中心光点上,根本无暇顾及高度的变化。 “注意高度,退出俯冲!” 指挥员看到该退出俯冲了,耳朵的飞机还在对着地面俯冲,及时实施了指挥。 飞机没有反应,还在以很大的俯冲角俯冲。 是不是无线电不好?刚才还是好好的。 为了防止万一,指挥员又让信号员对空发射了一发红色信号弹,这是飞机无线电不好时,命令飞机复飞的辅助指挥手段。 指挥员的指挥,耳朵是听到了,但这时中心光点刚好晃上了靶,他来不及回答,也想着开完炮就退出,所以也没有作推出俯冲的动作。 耳朵的飞机的高度已经到了100米了,再不退出俯冲,飞机就再也拉不起来了。 “拉杆,拉杆,加油门,拉杆!” 指挥员的指挥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 突然耳朵的飞机上打出了一串炮弹,飞机也开始向上仰头,开始退出俯冲。 耳朵终于把中心光点修正到靶标上,按下了射击按扭。射击完毕,他才发现飞机的高度已经很低了,地面就像一堵硕大无比的墙迎面扑来。耳朵也知道此时的厉害关系,赶快加满油门,加大拉杆力度,使飞机退出俯冲。 飞机呼啸着擦地而过,机腹几乎接到了地皮,飞机尾喷管里喷出的高速气浪吹起了一道灰尘。庞大的机身穿过靶场炮弹炸起的白烟,转为上升。 塔台上,指挥员紧张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指挥了。塔台下,观望的飞行员和其他人员,都惊呼起来,久久合不拢张开的嘴。 真是太惊险了。 如果再晚拉起来零点几秒,飞机将会和地面接吻,那将是一次严重的飞行事故。 耳朵的飞机上升到安全高度以上了,这时指挥员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 “019,关闭武器电门,加入航线着陆。” 炮弹打没打完,都不能让他再打了,这样飞下去,太危险了。 “019明白。”声音有些颤抖,看来他也在为自己刚才的冒险动作而后怕。 出了这么一次危险动作,后面的地靶实弹就不能再飞了。必须回去认真总结一下经验、教训,改天再飞。 从靶场报来的情况看,耳朵一发炮弹都没有打上,最后一炮虽然瞄上了靶,但由于射击距离太近,还是打在了靶标前面。至于打在二号靶上的一炮,经过射击胶卷判读八五八书房,本身瞄的就是二号靶。瞄准不错,射击距离控制的也很好,就是看错了靶标,成绩不能算他的,帮了别人的忙。 张志宏统计了一下全天实弹射击的成绩,全团命中率在15%,平均环数16环,已经达到了良好。总体水平还是不错的,看来张志宏的新打法是成功的。 第86章 张志宏指导地靶训练已经处见成效,可是爱人李娟的工作调动却迟迟没有结果。政治处王干事到人事局跑了好多趟,人事局的工作人员答应的很好,说马上发调令,可就是没有结果。王干事跑的多了,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飞行员家属的调动,是国家规定特批的对象,没有理由不给办。 在中国,一个人的工作调动是很麻烦的,先要进行商调,也就是调入单位先要接收,调出单位还要放人,这个过程是通过信函的形式来完成,叫商调函。商调结束后,调入单位要调本人档案过来,进行历史审查,这一步叫调档。没有什么问题,才给原来的工作发调令。原单位接到调令后,才办手续,放人。 通过了四、五个月的时间,经过了公文旅行,前两步才走完,就剩下发调令了。在王干事的多次督促之下,部队驻地人事局终于发出了调令,怕王干事不相信,调令是当着王干事的面邮走的。 在一个市区内的邮件,最长时间,一个星期也应该收到了,可是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结果,李娟来信说,学校领导没有找她谈工作调动的事。 王干事也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多月了,调令还没有收到,真是不可思仪。他决定到李娟的工作地去了解一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王干事到了县区人事局询问此事,县区人事局的工作人员一口咬定没有收到调令。王干事说,调令是他亲自发的,到邮局查,说早收到了,希望他们能给查一查。在王干事的再三请求下,工作人员不情愿的翻动办公桌的抽屉,结果在抽屉的最下面找到了李娟的调令。 为了给自己打圆场,人事局的工作人员只好解释说,前一段自己出差,调令是别人放进去的自己回来后没有翻抽屉,所以不知道。 鬼知道是什么原因。 既然找到了调令,也压了那么长的时间,人事局的同志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马上开好向李娟学校的调令。王干事怕再耽误事,自告奋勇的要求亲自把调令邮走。邮走了调令,王干事放心的回到了部队,心想一个星期之内肯定有消息。因为从县区到李娟所在学校的乡镇,距离不足50公里,再慢的邮件,一个星期也收到了。 王干事回来后又等了将近一个月,还是没有消息,不得不第二次到县区,直奔乡镇、学校,沿着调令经过的路线,再次查找。结果和前一次一样,调令又被在乡镇压了一个月,同样是被压在抽屉的最底下,同样有很多的理由。 这就是政府官员的办事效率。 经过王干事的多次努力,李娟的调令终于到了学校,但学校要求,最好把这一个学期的课上完再走,不然工作不好交接,中间换老师,也影响到孩子们的学习。王干事征求了李娟的意见,答应了学校的要求。 在这段时间里,火炮对地靶的实弹射击训练已经结束,全团的命中率达到16%,平均环数18环,这是s师地靶史上的最好成绩。 整个地靶训练,只剩下火箭对地靶的射击训练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炮声隆隆(七) 火箭地靶比火炮地靶的难度更大。 火炮地靶由于炮弹在出炮口时已经经过了加速,炮弹在出炮口时,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受风的影响比较小。而火箭在发射时,是由装在火箭弹里的火药燃烧所产生的推力逐渐使火箭增速的,初速度很小,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增速,到接地时速度才达到最大。在这个过程中,受低空风的影响比较大。 由于火箭弹在爆炸时威力比较大,为了不误伤飞机,要求射击距离要比火炮远。距离远了,火箭弹的飞行时间就比较长,这又加大了风对火箭弹的影响。 火箭的发射距离要求在1000米,要想打中靶标,对飞行员的瞄准动作要求很高。 由于火箭弹的造价比较高,据说每枚火箭弹值好几千元,相当于一个飞行员好几年的工资,所以每人只打四发火箭弹,也算是体会一下打火箭的滋味。 飞机上有两个火箭发射架,每个机翼上一个,就是平时挂副油箱的位置。在战时,每个火箭发射架可以带8枚火箭,两边可以带16枚火箭。火箭弹可以单发,也可以双发,全靠控制电门控制。在地靶训练中只能把控制电门放在单发位置,是火箭弹一发一发的打出去,这样才能提高命中率。 为了配置好飞机的重心,四枚火箭弹每个火箭架上带两枚,发射是也是左一枚,右一枚,再左一枚,再右一枚,左右轮流发射。 由于火箭地靶的难度比较大,命中一发,成绩就是优秀,就是不命中靶标,只要有一发火箭弹的弹着点在离靶标5米的距离内,成绩也是优秀。因为根据其威力计算,在这个距离上,火箭弹仍有杀伤力。 因为弹着点在靶标外边,只要距离在规定范围内,仍然有成绩,所以检靶员对火箭地靶检靶时要带上皮尺,便于丈量弹着点到靶标边沿的距离。 有的飞行员考虑问题比较细,向张志宏提出,两个火箭架之间有三米多的距离,发射左边的火箭时会不会偏左,发射右边的火箭时会不会偏右? 从理论上讲,是有一定的影响,因为瞄准点是以飞机纵轴为基点计算的,两个火箭发射架都不在飞机纵轴上。但是你在空中瞄准是能保证中心光点一动不动的稳定在预计瞄准点上?张志宏答复他们,如果有能力,可以稍作修正,修正量是半个中心光点。 半个中心光点真是太微乎其微了,还考虑他干啥? 张志宏仍然没有捞上第一个去打火箭,不过这也不错,可以吸取前面同志的经验,使自己能打得更好一些。也可以验证一下自己计算的数据是否准确,新的打法在火箭地靶中是否适用。 火箭地靶在建立航线、瞄准动作上同火炮地靶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航线高度增加了200米,改成1400米,射击距离延长到1000米,飞行员的瞄准时间还是那么长。切忌射击距离近,退出俯冲高度低,那样,火箭弹爆炸的碎片就有可能伤到飞机。 四架带火箭弹的飞机在靶场航线上飞行,前后间隔一分钟的距离,第一架飞机对准靶标俯冲下来,机翼两侧悬挂的火箭架的正面像两个圆圆的蜂窝煤,在飞机前进所产生的气流吹动下,发出尖厉的哨音。飞机的高度在不断的降低,飞机与靶标的距离在不断的接近,到了该发射火箭的距离了,突然“嗖”的一声,一枚火箭弹离开火箭架向地面飞去。 在火箭弹离开火箭架的瞬间,尾部的旋转叶片迅速打开,高速旋转起来,来保证火箭弹的平衡,尾部冒出长长的火舌,那是推动火箭弹前进的动力。又尖又长的火箭弹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前进,很快扎进了地面。 地面上顿时腾起一片白烟,“咣”的一声,似山蹦地裂,震得塔台上的窗户玻璃一阵“哗哗”作响。靶场上,火箭弹的碎片四散飞舞,发出“嗖,嗖”的呼啸声。检靶员将头埋在掩体了,不敢向外观看。只能根据烟尘的位置,向塔台报告弹着点的位置。 还没有等大家喘过气来,又一枚火箭弹炸了开来,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片硝烟。 火箭弹的威力真是太大了,这是d团第一次火箭弹的实弹射击,也是第一次感受火箭弹的威力。虽然塔台离靶场有1000多米的距离,塔台周围的人仍然感受到了它惊天动地的巨大威力。 “一号靶打中!” “二号靶偏后10米。” “三号靶偏后5米。” “四号靶打中!” 塔台的电话里不断传来检靶员的报靶声。 四人一组的火箭实弹射击,虽然命中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作为一个课目的训练,飞行员讲究的是成绩,只要达到良好以上的成绩,就很不错了,及格也算完成任务。 张志宏开始了自己唯一一次的火箭实弹射击,他按照理论要求建立航线,瞄准射击,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的不一样,甚至连火箭是不是发射出去都不知道。火箭弹离开火箭架时,没有像炮弹出堂时的飞机的震动,也没有给发动机带来任何不良的反应。根本不像实弹,就像得地靶进行了一次照相。 虽然没有感觉,但按一下射击按扭后,他还是要迅速拉杆退出俯冲,因为按下了射击按扭,就说明火箭已经反射,就要尽快的避开。 第一次射击后,塔台报出了偏后5米的结果,虽然已经取得了5分的优秀成绩,后面三发火箭弹就是打出十万八千里,也无所谓了。但张志宏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他要求的不是5分的成绩,而是命中率。他知道在实战中只有真正命中靶标,才能消灭敌人,擦边只能打伤敌人。 张志宏不亏是理论教员,当他知道第一发火箭弹弹着点的结果后,就迅速寻找原因,瞄准点的选择,瞄准的准确性,射击距离的控制,这是影响命中率的三个主要原因。前两点自己感觉还可以,就是射击距离可能远了一点,所以造成弹着点偏后。 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由于要求火箭地靶的射击距离要比火炮地靶远一些,第一次大多数的飞行员都会矫枉过正,控制过远的情况会多一些,张志宏也不例外。 第一百二十九章:炮声隆隆(八) 张志宏是一个善于把理论和实践结合在一起的人,他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在第二圈以后,就主动进行了修正,连续两发火箭弹都打在了靶上。 就剩一发火箭弹了,张志宏想把最后一发火箭弹也打进靶标,当他把中心光点对正靶标后,就努力想把中心光点对在预计瞄准点上,可是中心光点总在靶标上晃来晃去,就是不能稳定在预计瞄准点上。 第87章 要是前几次,这样的情况,他就早按下发射按扭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作,想准一点,再准一点,结果射击距离比前几次近了很多,火箭弹发射出去后,落在了靶标的前面。 当指挥员告诉他打前5米时,他真是有点后悔,他知道打前的原因,就是距离有点近,也知道造成距离近的原因,就是瞄准时间过长,真是不应该。要不然就是四发三中了。不过50%的命中率也不错了。 着陆后,打完的同志都向张志宏祝贺: “老甘,真不错,你又创造了一项记录,祝贺你!”陈大壮真心实意的向张志宏祝贺。 林超、大鸡,骡子等也都向张志宏祝贺。 张志宏在地靶训练中拿了两项冠军,尽管不是很理想,离张志宏的期望值还差的很远,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其他没有打完火箭实弹的同志也纷纷向张志宏取经,讨教瞄准点的位置和瞄准的要领,都想打出和张志宏一样的成绩或者超过张志宏。张志宏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感受全盘告诉他们,也希望他们能超过自己。如果大家都打得很好,也是他技术指导的成果,是对他地靶新打法的一次检验。 只有程志显得有点尴尬,祝贺他是不情愿的,他不希望别人超过自己。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如果有什么人的事迹比他突出,都可能对他仕途的发展造成威胁,但事实上张志宏已经超过了自己,他祝贺别人就等于自己认输。不祝贺又怕别人说他小气,在战友中会造成不好的印象,对自己的发展也是不利。只好什么话也不说,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他觉得这样会更好一些。 经过近半年的地靶训练,d团的地靶训练终于结束了。火炮地靶全团平均4.3分命中率38%;火箭地靶全团平均4分,命中率平均20%。全团的成绩良好,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创造了历史上的最好水平。 从此,张志宏也成了s师的知名人物,有点理论权威的味道。 与此同时,张志宏爱人李娟的工作调动也取得了满意的结果,在放暑假的时候,李娟办妥了一切手续,来到了军营。这对张志宏来说,可以说是双丰收。 部队给张志宏分了一间家属房,原来是供一户居住的,由于家属方比较紧张,所以一分为二,给两家居住,大屋16平方米,给有孩子的老同志住,小屋只有12平方米,给没有孩子的新结婚的同志住。两家公用一个4平方米的厨房。 12平方米的面积,放一张部队的双人床,屋里的地方就所剩无几了。还有一张办公桌,两个木凳子,是供学习用的。其他的用具什么都没有,有也没有地方放。张志宏在连城轮战时带回来一只樟木箱,本来打算放衣物,但听老同志说,樟木箱只能放毛的衣物,放其他布料的衣服,樟木气味会使衣物变黄,只好作罢。 既然是一个家,生活必须品是不可少的,张志宏和李娟一起买来一只用柳树枝条编制的箱子,叫柳条包,买来两个锅、几只碗、几双筷子、几个大大小小的盆,就算是一个家的用具。 张志宏找来几块砖头,垫在地上,上面放上几块木板,再把柳条包放上去,用放置衣物。两个锅,一个用来做饭,一个用来炒菜,大大小小的盆,有的用来洗菜,有的用来洗脸,有的用来洗脚。 这就是一个“家”,这就是一个家的所以家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是这样,屋里也已是满满当当。 不光是张志宏家这样,其他的老飞行员也都是这样。所以张志宏也没有什么攀比,也没有什么不平衡。 两人虽然生活在了一起,可还是离多聚少,除了节假日能在一起吃个团员饭,其他时间都是各吃各的。张志宏有空勤灶,一日三餐都在空勤灶吃,家里就剩李娟胡乱对付。晚上绝大部分的时间,张志宏在飞行楼就寝,家里也是李娟一人,跟没有结婚时没有随军时一样。 可谓是:鸳鸯相会难上难,独有娇妻守空房。 每天晚饭后,飞行员在空勤灶吃过了晚饭,都要回家去看一看。每当这时张志宏回到家里,就看见两家的家属都在厨房里忙碌,厨房的面积本来就很小,共用一个水池,也容不下更多的人帮忙。张志宏只有站在外面看他们做饭,等爱人做好了饭,端回自己屋里吃饭时,两人才能坐在一起。李娟边吃饭,边和丈夫说几句话。等到李娟吃完了饭,张志宏也该回飞行楼了。 只有这个时候,也才是他们感到最幸福的时候,两人终于可以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交流一下一天工作的的情况,商量一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像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不过张志宏是一个善于调节自己心态的人,比起家属没有随军的同志来,他们还是要好一些。那些同志才是真正的牛郎织女,他们一年才能和爱人相会一次,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遇到了训练任务紧,或者有其他任务时,连这一个月相会的机会都没有。 李娟在部队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知道了部队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了飞行是一个危险的行业,所以每次张志宏回家后,李娟问得最多的就是,飞行累不累,飞什么课目,有没有危险。张志宏也都会说,很好,没有什么危险。只有这时,张志宏才感觉到有亲人关心的幸福。 但是,张志宏的心里也感到一丝丝的内疚,李娟跟了自己,自己不但没有给她幸福,还要她天天为自己担心。但是,这就是飞行员的家庭生活,为了飞行事业,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也不能顾那么多。但是他也暗暗的下决心,在离开飞行对伍后,对欠李娟的,一定要加倍的补偿。 第一百三十章:炮声隆隆(九) d团的地靶训练结束后,c团的新飞行员又补入d团,进行新机种的改装训练。在新飞行员中,张志宏意外的发现了邱繁荣,他们在空军预备学校是一个班的。当是转校到航校飞行时,同一个班的只有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程志、赵贺勋等人转了校,剩下的留在了空军预备学校,没想到,几年后,又到了一起。 陈大壮、林超、程志也发现了邱繁荣,大家在一起互相问长问短,觉得格外亲热。原来张志宏他们第一批转入航校后,过了一段时间,剩下的人员也都分期分批的转到航校去飞行。邱繁荣基本上是空军预备学校的最后一批转入航校的,他们走后,其他的人员基本上都是不合格的,全部淘汰了。第一批转入航校和最后一批转入航校的,前后整整相差两年的时间。 “热烈欢迎新飞行员!”陈大壮拉着邱繁荣的手,开着玩笑。 “向老飞行员学习!”邱繁荣同样报以玩笑的话。 有了新人,张志宏他们这“十八棵青松”也就自然被推为老飞行员了。 新飞行员要进行改装训练,老飞行员的训练要让位于新飞行员。尽管老飞行员还有很多课目没有飞,但培养新人是大事,只有他们训练出来了,一个团的战斗力才提高了,才能担负各种任务,就像他们改装完后去担任轮战任务一样。 为了教学和战斗值班的需要,也为了使老飞行员也能有新课目飞,“十八棵青松”要被逐渐的培养成长机、教员。培养长机、教员也是歼击机部队的新课目。培养长机比较简单,由中队以上干部检查,也就是由被培养者在长机位置起飞,在空中作一些动作,检查者在僚机位置观看前面被检查者的动作,是否符合长机动作的要求。如果符合,就在训练日志上签署意见,然后按照批准权限,由领导审批,就可以确定为长机,就可以担负带队的任务。 长机有双机带队长机,有四机带队长机,当双机带队成熟后,再经过检查,确定为四机长机。没有经过长机培养的飞行员,无论多老,都只能当僚机。 教员的培养就比较复杂,要一个课目一个课目的去培养,而其中最复杂的是起落航线的教员培养。教员的培养都在教练机上进行,带飞新课目时,学员在前舱,培养教员时,被培养者要在后舱。 在后舱位置,起飞着陆的动作过关了,就被批准为起落航线教员,然后再培养特技教员、编队教员、复杂气象教员……,凡是自己飞过的课目都可能被培养成教员。 培养指挥员的要求就比较高了,只有副大队长以上的领导干部才有资格。 飞行员的最高境界是四种气象的教员和四种气象的指挥员。这就像一个人的学习历程: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讲师——教授——博导。四种气象的教员就是飞行部队的教授,而四种气象的指挥员就是博导。 张志宏有幸被培养为长机,并安排教员的培养。在航校时大家最怕当教员,因为那将意味着永远的留在航校,不能到战斗部队成为一名战斗员。到了部队,大家的心情恰恰相反,都希望成为一名教员,成了教员,就表示技术上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已经成了一名能够执行各种任务的成熟的飞行员,是一名真正的战斗员。 但是,部队的飞行员不是人人都能当教员的,必须飞的比较好,又有一定的教学能力的,才能被培养为教员。张志宏能够确定为教员的培养对象,说明各方面的条件已经达到了教员的标准,能够完成教学的任务。 培养教员,说白了,就是学会教练机的后舱飞行。其他课目的后舱飞行和前舱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前舱的动作比较标准,在后舱也一样能够作好,最难的是起飞着陆。 起飞着陆是教员的最基础的课目,也是最关键的课目。 第88章 其他的课目带飞一次就过关了,但是起落航线的飞行要带飞好多次,才能掌握。而在起落航线的飞行中,难点还在方向的判断和修正。 在前舱飞行时,飞行员的视野开阔,起飞和着陆方向的判断和修正并不是什么难题。可是在后舱,由于前面被前舱的飞行员和座椅当住,根本看不出去,要看方向好不好,只能从两侧判断,要不断的活动头部,根据跑道露出部分的宽窄来确定方向的好坏。 知道了重点,就能抓住重点。张志宏自从航校毕业到部队后,每一个新课目的飞行,他都是抓住重点,认真研究解决,所以每个新课目的训练掌握都比较快。这次教员的培养也不例外,很快就过了关。 领导为了锻炼新教员,也有意识的选择一些飞的比较好的新飞行员,让新教员去带,课目的选择上,也是一些空域里的课目,如特技、编队、仪表等。因为这些课目都是新飞行员起落航线单飞以后的课目,回来落地没有问题。 张志宏通过对新飞行员的带飞,也感到,部队的教员不像航校教员那样手把手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很多课目,新飞行员在航校和c团都飞过,都知道动作的操纵要领,在新机种上也都能比画下来。教员的作用就是起一个安全保障作用,个别动作,新飞行员实在做不好的,教员才示范一次,所以也没有什么难的。 关键动作还是回来的着陆,但是新飞行员的着陆动作已经由老教员带飞过关,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了。 带飞别人的过程,也是自我提高的过程,俗话说,教学相长就是这个意思。通过带飞新飞行员,张志宏的教学水平也大有提高,特别是教练机后舱的着陆动作,提高的更快。在判断方向,修正方向,拉平着陆等动作上,张志宏逐渐感到得心应手了,心情也不是那么紧张了。只有这时,张志宏才真正感到,我是教员,我可以驾驭一切,就是前舱没有人,我照样可以把飞机驾驶回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炮声隆隆(十) “十八棵青松”从选飞入伍,到航校学飞行,再到部队成为一名飞行员,大家都是带着一个新字。新兵——新学员——新飞行员,除了技术上略有差别外,其他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可是随着再一批新飞行员的到来,他们头上“新”字的去除,差别就显示出来了。 驴子程志、大鸡等几名同志被优先提拔为中队长,就分出了高下,有领导,有教员,有老飞行员(有的并没有被培养成教员),同时也在同批战友中掀起了一阵波澜。大家认为应该提拔的,却没有提拔,不应该提拔的,却提拔了。 张志宏在全团的地靶训练中出了很大的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在全师也小有名气,在大多数同志的心目中,理所当然是第一批提拔的对象,可是却没有他。驴子程志是领导的红人,大家觉得是在预料之中,可是大鸡并不是很出名,也被首批提拔重用,有些同志觉得不可理解。 张志宏对于自己的任命,虽然有些以外,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是一个能够调节自己心态的人。他觉得自己能当上飞行员,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很不错了,至于当什么官,他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他本身来自农村,祖祖辈辈都没有官运,他已经是最高的了。但是有几个好朋友却为他打抱不平。 “老甘,你是怎么弄的,理论教员你是白当了,地靶训练力是白出了,到了当官的时候却没有你。”陈大壮首先为张志宏鸣不平。 “那有什么呀!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张志宏在安慰陈大壮,也在安慰自己。 “我跟你不一样,我在领导心目中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兵,不上进,什么都不在乎,特别是上次跳伞训练摔坏了腿,领导对我的印象就一直不好。你说能提拔我吗?奇*shu$网收集整理你就不一样了,一直是技术尖子,还是你跟领导的关系没有处理好。你没听现在流传的话吗?” “什么话?” “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什么意思?” “就是说,领导认为你行的时候,不行也是行的。领导认为你不行的时候,你行也一样不用你。为了能使领导说你行,还有一句名言。” “什么名言?” “叫,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也就是说,你要时刻和领导高好关系,要不断的宣扬自己的成绩。” “你从哪儿学来的那么多俏皮话?” “这不是俏皮话,这是事实。你看驴子,据说逢年过节都要到领导家去,平时有一点成绩就到处讲,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就是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这不,就上去了。不像你,成天研究你的技术,计算你的数据,总是默默无闻。也从来不上领导家去,领导能用你吗?” “我听说在党委会上,团长赵俊生提过我的名,被政委祝耀祖否了,理由是飞行技术不行,在连城飞双机复杂特技时丢失过。” “那都是借口,祝耀祖是最看重个人关系的,你要是对他好了,你就是再有缺点,他也能找出理由说服其他成员用你。你要是对他不好,你就是再有本事,他也能找出你的缺点,一样不用你。你看驴子,飞行中没有出过问题吗?不照样提拔了吗? 不过赵团长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但祝耀祖是党委书记,他是副书记,说了不算。他们两人平时在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的安排上有矛盾,祝耀祖也没有向师里少打他的小报告。这一次他也没有必要为了用人的是和祝耀祖翻脸。” “那到也是,我跟赵团长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在地靶训练中虽然为他争了光,但这都是工作上的事,是应该做的。不过我也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胜任领导交给的各项任务。” 两个战友议论了一气,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起什么大的作用。飞行训练还得继续,新人接替旧人还得继续,张志宏还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得完成领导交给的各种任务。 其实小锤子说的道理,张志宏也都懂,在社会风气不正常的年代,这种现象就是正常现象。但是张志宏却做不到,他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事成天去找领导,也不好意思上领导家去密切领导。去了他能说什么,有什么理由? 凭着他的聪明,飞行技术他能学会,飞行中遇到的困难他能想办法克服,但是这种社会学他学不会,这种人际关系学他学不会。有人说他“死板”,有人说他“不圆滑”,还有人说他“不会来事”,这都是他的缺点。他也知道,但他就是改正不了。他的信条就是正直,就是坦荡。这就是张志宏的性格,是以后几十年都不变的性格,为此,他也“吃了不少亏”,但他却觉得很坦然。 知足者常乐。张志宏有他的抱负,但在抱负达不到时,也容易满足。 随着d团的一些老同志,特别是担任大大小小领导职务的老同志的离开飞行队伍(有的因身体原因,有的因到了飞行的最高年龄),还有一些领导干部的升迁,空出了一些领导岗位。先提拔的程志已经到了大队长的位置,大鸡也到了副大队长的位置,张志宏才被任命为中队长,总算进到了领导层,由正排职飞行员上升到正连。 虽然职务是连长级,可是他的手下却只有两个兵。在陆军连队有句老话:“连长,连长,半个皇上”,但是在空军,特别是在飞行部队,一个师长,下面也只有不到1000人,顶不上陆军的一个营长。尽管人少,但是在打仗时,却可以占据很大面积的地盘,这也是空军的特点。 张志宏的职务提升了,虽然手下的兵不多,但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他是两种气象的教员,可以担负两种的带飞任务,为培养新飞行员出力。更重要的是,他的技术条件上升到了一定的水平,可以执行各种任务。还由于在轮战时,他在空中转场中的表现,给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觉得他是一个能担当此任最佳人选,因此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第一百三十二章:南北转战(一) 为了保证飞机在空中飞行的绝对安全,一架飞机飞到一定时间后,都要送到飞机翻修厂进行检修。不管这架飞机有没有故障,只要飞够一定的时间,都要这么做。而空军的飞机翻修厂遍布全国各地,原则上一个军区一个翻修厂,便于各个军区的飞机就近翻修。但是,为了平衡各个翻修厂的修理量,进厂翻修的飞机由空军统一分配。结果,有时会出现南方的飞机往北方送,北方的飞机往南方送。 由于有这个规定,所以部队每年都会有很多飞机送厂翻修,也有很多修理好的飞机要接回部队。因为飞机是一个庞大的东西,又不能拆卸运输,只能在空中飞来飞去。这个接送飞机的飞行,在航空兵部队就叫转场飞行。 别看这是一个简单的飞行,但是对飞行员的要求却很高,要求飞行员要有独立工作的能力,要有比较好的领航能力,还要有认真过细,遇事沉着的素质。 张志宏由于到福建轮战空中转场时,地面准备过细、认真,有一些独特的方法,被领导牢记在心里,经过几年的锻炼,技术也比较成熟了,就把这个来往接送飞机的转场任务交给他去完成。 第一次,领导选了个比较近的翻修厂,送一架飞机到吉林的一个翻修厂。飞机从d团的驻地明珠市起飞,到吉林的江城市落地,中间不用停留。 第89章 如果两边的天气都比较好,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张志宏在接到这个任务时,心情好一阵激动,认为这是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因为据老同志讲,这样的任务,一个团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去完成,有的人,从当飞行员到停飞不再当飞行员,一次都没有出去过。像杨大队长那么老的同志,在去福建前,从来没有担任过外出转场的任务,根本没有空中转场的经验,所以才出现了几次危险的动作。 张志宏领受任务后,认真做了领航准备,在地图上画好了航线,量出了距离和航向,仔细计算了应飞时间,在小纸片上画出了航线的草图。收集了着陆机场的导航资料和跑道的面积、形状、标高等资料。为了做到准确无误,他又和团里的领航参谋进行了反复的校对,让领航参谋帮他检查准备的情况。 转场的计划上报以后,张志宏每天就处于待命状态,他提前给爱人李娟打了个招呼,说有外出的任务,如果一两天没有看到他,就是出去了,让她不要担心。因为一旦吉林的机场接收,就得马上走,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家人告别。 吃过早饭后,值班参谋通知张志宏,转场可以走了。当时正处于炎热的夏天,虽然不像南方那么热,但气温还是比较高。张志宏身着夏天的布飞行服,脚穿单飞行靴,带上飞行用的装具,乘车到机场。 虽然还是上午,天气还不是很热,但长袖的飞行服,厚厚的皮靴,已经捂出了一身汗。特别是那双飞行靴,多热的天,只要是飞行,都是要穿的。因为,为了保证飞行员在空中遇到危险而跳伞时,不会在接地时撞伤双脚,所以必须穿。在夏天飞行时,飞行靴里经常会倒出汗水来。 张志宏虽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心情还是有点紧张,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单独外出执行任务,去的是一个陌生的机场。虽然这样的转场飞行他在去福建轮战时就飞过,但那毕竟是机群,有四个人,八双眼睛,一个人出现问题,其他人还可以提醒、弥补。就像在杨村机场,杨大队长开始没有发现机场,他张志宏发现了,可以告诉他。 但是一个人出去,发现不了机场,遇到了特殊情况,又有谁能提醒呢?只有靠自己的力量。 张志宏怀着忐忑不安,吉凶未卜的心情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后,张志宏对向到江城机场的航向,向前飞去。空中转场飞行,飞行员有几个动作是不能忘记的。飞机起飞后,要将高度表的气压调整到标准大气压,这时高度表的指示就是标准气压高度。这是避免不同机场起飞的飞机由于使用的高度不同,在空中发生相撞。 各个部队在本场飞行时,使用的是本场场面气压,高度表指示的是本场高度,由于各个机场的标高不同,在平原机场起飞的飞机,高度表指示好几千,但到了高原机场,真正的高度可能就到了零。所以为了不使不同机场起飞的飞机出现高度表指示上的误差,都统一使用海平面高度的标准气压高度。 到了着陆机场,在下降高度前,还要将高度表的气压调回到着陆机场的气压,这样才便于着陆。 第二个不能忘的就是无线电和导航台的周率转换。在本场飞行时,无线电的波段是本机场的,和外面的机场是联系不上的。但是在转场飞行时要用全国统一的波段,这样才能和各个机场和地面指挥所通话。接近着陆机场时还要把飞机上导航台的周率调整到和着陆机场一致,这样无线电罗盘才能正确指示着陆机场的导航台。 这些动作,张志宏都是一步不拉的按要求去做。 飞出了明珠市的范围,飞机就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小的村庄、河流、山脉、公路张志宏一概都不认识。对于他准备过的,到了一定时间必须要看到的地标,他都如期的看到了,与航线的距离也符合要求,说明他的航迹飞的很正。 一路上,各地指挥所的无线电都主动和他联系,告诉他航迹很好,这对张志宏多少是一些安慰,也解决了他的一些后顾之忧。 天气很好,真可以说是万里无云,所有的地标都在张志宏的视野里。地面的能见度也很好,几十公里外的景物都能够看见。飞机的工作情况也很好,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现象。这些对于第一次执行转场任务的张志宏来说,都是有利的条件。 已经飞了一半多的路程,下面就看能不能顺利的找到机场,能不能安全的降落到江城的机场上了。如果这一条也做到了,张志宏就顺利的完成了第一次单独执行的空中转场的任务。 第一百三十三章:南北转战(二) 按照时间的推算,离江城机场还有几十公里就要到了。张志宏把无线电罗盘的周率调整到江城机场的周率,无线电罗盘的指示马上指向了正前方。 “江城一号,080呼叫!”张志宏开始和江城机场联系。 为了防止敌台的侦听,飞行员的代号是经常变化的。 “080,江城一号回答。你的航迹很好,距我还有80公里,可以下降高度。本场气压758,着陆方向由东向西。”无线电里传来了江城机场塔台指挥员的声音。 张志宏把高度表的气压调整到江城机场的气压,开始慢慢的下降高度。高度下降到3000米以下时,张志宏便开始寻找机场。 机身下,地面的房子开始多了起来,张志宏知道已经接近江城市了。不远处,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像公路一样的东西,两头有很多的分杈,那就是江城机场。 发现了机场,张志宏心里一阵惊喜。只要看到了机场,下面的动作就不在话下了。 张志宏继续将高度下降到600米,把飞机对向着陆方向,顺着跑道通过一圈,加入航线着陆。 飞机着陆后,翻修厂的工人师傅来接收飞机,张志宏交接完飞机的档案材料,准备乘车返回部队。 总算完成了任务,张志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翻修厂派车将张志宏送到了火车站,离开车还有一段时间,张志宏买好了车票,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转游。他想好好看一看江城市,但是炎热的天气,脚上沉重的飞行靴,使他没有走多久就觉得走不动了,只好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大街上,人来人往,男人大多数都穿着短衫短裤,女人都穿着短袖衫和各种各样的裙子,脚上全部都是凉鞋。经过他身旁的人,都怀着一种异样的目光仔细的打量他,有的甚至停下脚步围着他转一圈,从前面看到后面,又从后面看到前面。就像看一个稀有动物,也像是张志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外星人。张志宏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样看他,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街上是不能坐了,他只好回到车站候车室。在车站候车室的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他站在前面照了照。镜子里还是一个英武标志的小伙子,穿着绿色的飞行服,袖子挽得高高的,脸上也没有圬渍,身上也没有脏东西,他们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在候车室里,他仍然逃脱不了被围观的命运,张志宏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只好任人观看。有的人一边看,还在一边议论着什么,好像说到“精神”、“神经”之内的词,张志宏没有听清。 好不容易坚持到检票进站,上了火车,张志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车厢里一片忙乱,有的找座位,有的往行李架上放行李。众多的乘客使车厢里的温度更加高,张志宏不停的擦着头上的汗。 等到大家都坐好了,张志宏发现,火车上的人还是好奇的看着自己,这是怎么啦? 张志宏的对面坐着一位60多岁的大娘,看到张志宏不停的擦汗,看来是比较热,但却穿着长衣长裤,特别是脚上那一双不合时宜的皮靴,更显得扎眼。看样子小伙子很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不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可这身打扮却是与众不同,看他热的那个样,却还穿着这么厚实的衣服。大娘心里思量了半天,就是弄不明白,忍不住问了起来: “小伙子,你不热吗?” 这不是废话吗?她明明看到小伙子在不停的擦汗,还问热不热。 “热。”张志宏如实的回答了大娘的问话。 “那,你还穿着大靴子?” 是啊,既然热,为什么还穿着厚厚的大皮靴呢?这是飞行的需要。可是飞行员外出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但既然大娘问到了,总得有个回答吧,张志宏只好说: “需要。” “嗷——,我知道了,你是老寒腿,下身怕晾。” 张志宏本来是一个不善于言谈的人,特别在生人面前,更是没有更多的话讲。不像那些见面熟的外向性格的人,见谁都能唠上几句。几句问答一后,张志宏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开始闭目养神,其他同座的乘客也就不再和他说什么。 大娘的话弄得张志宏哭笑不得,显然大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说的是工作需要,大娘理解成了身体需要。不过张志宏也不能再作什么解释,不然再往下问起来,什么工作需要这身打扮,张志宏还真不好解释。误会就误会吧,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听到张志宏和大娘的对话,旁边的几个人也觉得可以理解,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是啊,一个身体有毛病的人,就不要强求他和大家一致了。 这时候,张志宏才知道了大家为什么那样的看他,原来他的这身打扮太与众不同了,别人都是短打扮,惟有他是长衣长裤,还外加一个大皮靴。 第90章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飞行员的职业所决定的。 回到部队后,张志宏给大家讲起了这段尴尬的经历,大家也都觉得很好笑,一个堂堂的飞行员竟然变成了一个怪物,竟然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陈大壮笑得前仰后合: “老甘,你真是见了世面了,他们没有把你送到什么稀有动物保护的地方保护起来?” “小锤子,你要是出去,没准会被保护起来,你看你长得又矮又胖,再加上这身打扮,更成了怪物了。”张志宏不失时机的取笑着陈大壮。 “可惜我没有你老兄那样的运气,领导会看中我,让我出去吗?他们还怕我出去周游世界不回来了。” “小张,还是你第一次外出,没有经验。” 过去经常外出的老同志给张志宏传授了一些经验,今后外出要带一套便装,乘车时换上便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不管怎么说,张志宏这一次任务完成的还是不错,飞机安全的送到翻修厂,人安全的回到了部队,至于其他的问题,那都是次要的。 正因为这第一次的成功,而使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有接送飞机的任务,领导上就会优先想到张志宏。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距离也越来越远。 第一百三十四章:南北转战(三) 1978年3月,张志宏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已开始牙牙学语。看到可爱的小儿子,张志宏的心里充满的幸福感。可是儿子是怎么慢慢长大的,张志宏却没有很深的印象。张志宏的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飞行大楼、机场度过,只有晚饭后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像厉行公事一样回家看一眼。 儿子出生以后,带孩子的任务全部落在了爱人李娟的身上,她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忙过来的。李娟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女性,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担当了所有的家务。邻居实在看不过眼,就劝她请一个保姆,帮助带孩子。在邻居的劝说下,李娟和爱人商量后,请了个保姆。 那时候张志宏和李娟的收入都比较少,两人加起来才80多元钱,请一个保姆要化去20多元,加上抚养两边的老人的费用和自己的生活费,每个月都是很紧张。更无法解决的是粮食问题,张志宏在空勤灶吃饭,每个月的口粮全在空勤灶,李娟每个月只有28斤粮,儿子有7斤粮,两个人加起来才35斤粮。请保姆要管保姆饭,也就是说35斤粮食要供3个人吃,每人只有10多斤粮食。 在那个一切都要票的年代,没有粮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李娟只好以菜代粮,自己多吃菜,省下粮食给保姆和孩子吃。一些好心的邻居,看到张志宏家吃粮困难,都把自己省下的粮票三斤、五斤的送给李娟。 看到这样的情况,张志宏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是却毫无办法,只有在星期天回家吃饭时尽量少吃一点,好省些粮食给他们吃。 这时,领导又交给张志宏一项到贵州接一架飞机的任务,这是一条最长的路线,从中国的西南到东北,横跨整个中国。因为是坐火车去,再飞飞机回来,有时间和家人告别。当李娟听说丈夫又有外出的任务时,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张志宏看到这种情况,主动的问了起来。 “按说我不该拖你的后腿,这几年我也没有拖过你的后腿。只是——”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 “你看今年你都出去好几次了,是不是跟领导说说,这次换别人去。”李娟最近感到身体不太舒服,但他不想把真相告诉丈夫,怕丈夫担心。 “你没有理由就告诉领导不去,领导是不会批准的。” 李娟看不说出理由是不行了,只好如实告诉张志宏: “我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腰疼肚子疼。” “那你怎么不赶快上医院去看一看!” “我觉得不太要紧,吃点药就好了。” “那我跟领导说说吧。” 张志宏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领导后,领导不同意换人,说这次任务距离远,南方的天气又比较复杂,只有张志宏能担当此任,换别人不太合适。至于爱人身体不好,张志宏在家也帮不上忙,有组织上可以照顾。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没有办法,张志宏只好告别家人,乘车向贵州奔去。 火车昼夜不停的向前飞奔,这次张志宏有了经验,除上身着飞行服外,下身着蓝军裤,尽量不要使自己显得有什么特殊,出现江城市的情况。 几天几夜的火车,一路上的辛苦不用表述。到了贵州的安顺,才知道要想把飞机顺利的飞走,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月份,正是南方的霉雨季节,成天低云、大雾、毛毛雨,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飞的天气。对于贵州评价历来就有三句话: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钱银。又说:贵阳,贵阳,就是太阳比较金贵,很难看到。 来这里接飞机的人已经聚集了20多名飞行员,500多名地勤人员,都因为天气不好走不了,在等待。 飞机早就修理好了,就等天气了。 20多名飞行员,住在工厂的招待所里,他们来自全国各地,虽然互不相识,但是相同的职业,共同的任务,使他们一见如故。大家都在等天气,每天都在待命,谁也不能远走,闲暇无事,大家便聚在一起,几个人一伙,打打扑克,下下象棋。 遇到三五逢集赶场的时候,也到附近的集市上去看热闹。 贵州是一个多民族的地区,到了集市上,可以看到各个民族的风貌,他们穿着各式各样本民族的服装,带着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从四面八方赶来相互交换。张志宏不了解各个民族的特点,也分不出那种服饰是那个民族,只是觉得特别。有些情况在北方是看不到的,比如赶马车,车老板不是坐在车辕上,而是双腿分开,站在车辕上,双手拉着辕马的缰绳,像一个奔驰沙场的大将军,很有些威风。卖木头也有些特别,山民们从几十公里外用肩扛两根20多公分,4米长的原木,到了集市上,不是将木头放在地上或靠在什么地方卖,而是把木头的一头放在地上,中间靠在肩上,一个肩一根,大家排成一排卖。一排排木头和人整齐的排在道路两边,就像路边砍掉树冠和枝叶的树桩。 看到他们这么辛苦,问他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放下来卖,他们说没有地方可放,平躺着放在地上别人看不见,靠在别人家的墙上,主人不让,只好靠在自己肩上。可见他们卖出一根木头是多么的不容易。 生猪也是装进用竹皮编的框,两人从家里抬到集市上来卖。整个市场的东西都是人肩挑手提运到市场的,看不到多少车辆。 都说贵州的天麻比较有名,但据工厂的人讲,市场上出售的天麻大多都是假的,不识货的人千万不要买,以免上当受骗。 张志宏他们逛市场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看看热闹而已。 北方人管长辈叫“大爷”,“大娘”,但是工厂里的人告诉外来的飞行员们,千万不能这么叫,他们听到你叫他“大爷”,会很生气,问其原因,说,当地的习惯,只有他们的儿子,外人才称呼“爷”,大儿子叫“大爷”,二儿子叫“二爷”,以此类推。问他们儿子的情况时,开口就是“你家大爷怎么,怎么”,“你家二爷如何,如何”。所以,叫他们“大爷”,他们会认为你是在侮辱他,把他们降低为大儿子。一般的称呼,对男性叫“老公公”,对女性叫“老婆婆”,这又是北方人的儿媳妇对丈夫的父母亲的称呼。 真是中国之大,各地习惯各不相同,这使张志宏大开了眼界。 第一百三十五章:南北转战(四) 出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天气一直不好,听气象台的人讲,根据历史的记录,天气要变好,得等到五月份以后。等的时间长了,张志宏还真有些想家,想自己的小儿子,特别是爱人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写信是来不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变好了就起飞走了,根本收不到回信。发电报到是快,但附近没有邮局,根本发不了,远的地方又去不了。打电话应该很方便,但当时打一个长途电话不知道有多难。 打长途电话首先要在邮局挂号,也就是拿起电话,告诉电信局要打长途,告诉对方的电话是那个省,那个市,电话号码是多少,这就是挂号。然后电信局让你放下电话,在电话机旁等待,由他们一站一站的往下要,遇到那一站不通或者占线,他们也得等待,直到全线都要通了,才给你回个铃,告诉你某某的长途通了,请讲话。 张志宏试探着要了几次长途,可是在电话机旁等了一、两个小时,都没有接通,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只好告诉电信局,撤消长途。 家里的煤气罐烧完了,李娟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军人服务社去换煤气罐,他借了一个小推车,推着沉重的煤气罐一步一逻的往家走,走几步就用手敲敲腰。这个动作正好被家属干事李凤霞看见了,她走上去和李娟打招呼: “小李,你怎么自己换煤气罐,小张呢?”李凤霞一边帮李娟推煤气罐,一边和他唠嗑。 “他出差了。” “哟,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有没有上医院去看看?” “那有时间去医院,孩子又小,家里也离不开。嫁了个飞行员真是倒了八辈字斜霉,什么都指望不上,还一天担惊受怕。” 第91章 李娟委屈的发着牢骚。 “有病不看那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耽误了,那就麻烦了。小张走了多久了,现在到那儿了,有没有消息?”一连串的问题,李娟都不知道回答那个好。 “走了半个多月了,我也不知道在那儿。到团里去问,团里也不知道。真不知死到那儿了。” “这个张志宏,他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呢?” “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只顾自己,那管我们娘俩的死活。” 李娟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担心丈夫的安全,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了什问题。 “这就是飞行员的特点,我们家老赵也是一样。” “李大姐,你说我们家老张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李娟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不会的,要是出了问题,当地的机场还不早打电话过来了,团里能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吧大妹妹。但是你的病必须马上去看,我帮你把罐送到家,就陪你上医院。” 李凤霞帮李娟把煤气罐送到家,逼着李娟到医院去看病。李凤霞陪李娟到医院一检查,李娟得的是急性肾炎,必须马上住院。 “对不起了,大妹妹,都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李凤霞一边作着检讨,一边帮着办理住院手续。由于孩子还小,别人也不好带,李凤霞只好同医院说情,允许带着孩子住院。 “大妹妹,你就安心的治病吧,有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我也会经常来看你。回去后,我就把孩子给你送来。” 对家里发生的情况,张志宏并不知道,他仍然在安顺耐心的等待着好天气。 这天他们正在工厂的招待所里打扑克,突然听到有人喊: “机场失火了,机场失火了!” 大家听到喊声,急忙扔下扑克牌,走出房间去看。 机场方向,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足有几十米高,浓烟中还夹着点点的火星。看来火势不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着了。好几辆消防车鸣着警笛呼啸着向机场方向冲去。工厂的工人也都拿着救火的工具,一群群的往机场跑。 大家反正闲着也无事,也拿着招待所的脸盆,跟着救火的人群往机场跑。不知道是谁的飞机失火了,都想着能为救火做一点自己的贡献。 机场上,某师的地勤人员正在做接收飞机的常规检查,机械师在座舱里进行发动机的开车检查。停机坪上一字排着20多架飞机,都是部队送来翻修的飞机,经过工厂的检修、换件,全部都修理好,就等着各个部队接走。 某师的机械师把发动机起动起来,在小转速上工作了一会儿,行话叫“暖机”,然后再把油门加上去,准备看一看发动机大转速的工作情况。机械师刚把油门杆推到头,就听到“砰”的一声,座舱后面立刻窜起一股烈火。某师机械师立即收回油门,关闭发动机,快速跳出座舱逃离飞机。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整个飞机都烧了起来,浓烟笼罩着整个停机坪。大火已经威胁到两侧其他飞机的安全。在场的人员立刻拨打119报警,其他人员也顾不上去救火,快速疏散其他的飞机。一架飞机有七、八吨重,平时推动一架飞机要六、七个人,还要在前轮上挂上牵引杆才能推走。但这时挂牵引杆显然是来不及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只好两人一架飞机,抓住任何可以着手的地方,快速向安全地方推着飞机。 他们喊着号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齐心协力的把两侧的飞机推离失火的飞机。 人在紧急关头,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他们不知道那来的那么大的劲,竟然都把飞机推动了。 消防车及时赶到了机场,迅速扑灭了大火。虽然大火扑灭了,可是一架几百万的飞机却报销了。 张志宏他们跑到机场时,大伙已经被扑灭,现场一片狼迹,整个飞机已经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就像一个马蜂窝。地上没有留下任何残留物,旁边的一台电瓶车也被烧毁,它是用于飞机发动机的起动的,旁边两架飞机的机翼也被烧伤。看来损失相当惨重。 张志宏真不理解,金属的东西也能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可见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还真是有点道理。 第一百三十六章:南北转战(五) 工厂出了事故,按照常规,没有找到事故原因之前,是不能飞行的。空中发生的事故,原因不好找,可是在地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故,原因也不好找。 为了查找事故原因,工厂成立了事故调查组,空军工程部,七机部也派来了工作组,大家组成一个班子,认真查找原因。可是飞机已经烧成灰烬,有用的部件都烧毁了,真是无据可查。 因为结论的作出,都影响到生产厂家了利益,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们是不能承认的。有人分析是飞机进气道爆炸引起的大火,但是生产飞机机体的厂家认为,进气道的强度是没有问题的,设计是有科学根据的,自从这种型号的飞机投入使用以来,还没有听说过进气道出问题的。 又有人分析是油箱压力过大,使油箱爆炸引起失火,因为开始起火的位置正好是主油箱的位置。生产油箱的厂家和生产油箱安全活门的场家都不同意这个观点。飞机试车时,有一个工人专门观察油箱的压力,他证明油箱的压力没有超过规定的指标。只要油箱的压力不超过规定,油箱是不会爆炸的。 提出一条理由,否定一条,分析事故的会变成了马拉松,20多天过去了,仍然没有结果。 来接飞机的部队的空、地勤人员都干着急,没有办法,成天往厂部跑,打探消息。离安顺比较近的部队的人员,已经放弃,先回部队了,等有了结果,再来接飞机。 张志宏的部队在东北,到西南来接飞机,横跨整个中国,来一趟不容易。不说来往的花费,就是长时间的坐车,也是很辛苦的。 后来驻工厂的军代表考虑到事故的结论一时半会也作不出,再加上天气也不好,不如大家都回去,等到事故有了结果,五月份天气也好了,大家再来。 张志宏已经出来50多天了,身上带的钱也快花完了,特别爱人的身体怎么样,一直也没有联系,都不知道。但是要想回去,得部队领导的同意,自己不能擅自做主。要请示领导,只有打电话了。这期间张志宏打了四、五次电话,都因等得时间太长而自动放弃了。这回有重要事情要请示,就是等一天也得等。 为了避开电话的高峰期,张志宏选择晚上10点以后,因为是晚上,有的领导也可能不在办公室里,所以他决定把电话打给长期住在部队的祝耀祖政委,他的爱人没有随军,一般都住在飞行楼的宿舍里。 张志宏先向电信局的总机挂了长途号: “我叫张志宏,要东北珠海市的87253部队,电话是3782654转232。” 挂了长途号以后,张志宏就守在电话机旁耐心的等待。工厂招待所的房间里,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像张志宏这样坚持到底的人员,还在玩着扑克牌。热闹的呼喊声、逗趣声一阵阵传来。张志宏真想和他们去玩一会儿,但是这个电话必须得等,等到天亮也得打通。 一会儿,电话铃响了,张志宏以为是他的长途接通了,拿起话筒一听,不是,是找别人的。当那为同志接电话时,张志宏生怕他接电话的时间过长,因为占线而使自己的电话打不进来,一再央求他简短一点,我有一个长途。 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拿起一听,还不是。如此反反复复多次,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志宏又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但是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每隔20多分钟、半小时,张志宏都要问一次电信局的总机,说还在联系,让耐心等待。 11点多的时候,电话铃又一次响起,本来没有希望的张志宏拿起话筒一听: “张志宏,长途。” 果然是他的电话,终于等来了,可真不容易。 “喂,我是张志宏!” 对方没有任何声音。 “喂,我是张志宏!”张志宏有加大了音量。 “……” 还是没有回答。 “喂,喂,我是张志宏!请讲话!” 张志宏近乎喊了起来。 “距离太远,对方听不见,有什么话,我们给你传吧。”电信局的接线员听到张志宏的喊声,知道双方都很着急,就想到了由她们逐站传递的方法。 “好。你告诉他,我叫张志宏,现在还在安顺。” 为了便于接线员传递,张志宏只能一句一句的让她们传,不能讲多了,怕讲多了她们记不住。就像和外国人对话,要等到翻译传达完了,才能再往下讲。 十几秒钟过去了,张志宏只觉得等了很长时间,才传来了电信局接线员的声音: “他是祝政委,他知道了。” 再接着往过传: “现在工厂出了事故,飞机接不回去了,工厂让我们都回去。我要回去,行不行。” 又是长时间的等待。 “他明白了,让你回来。” 目的达到了,不能再讲了。真是费劲,就像两个星球上的人在通话。光电的速度是每秒钟30万公里,怎么能那么慢呢?真是不可理解。这中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传递,才沟通了两地的信息。当时的通讯状况就是这么落后,谁也没有办法。 离安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黄果树大瀑布,据说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瀑布,非常壮观,很多到安顺来接、送飞机的人都去观看。 第92章 张志宏来此50多天,一心只想着赶快把飞机接回去。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天看到可爱的小儿子,就能陪爱人去看病。他不愿放弃任何可飞的天气,所以成天处于待命状态,也就没有机会去参观。现在要走了,更没有机会了,真是一大遗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向工厂请两天假,去看一看呢。 有了领导的指令,张志宏只好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告别自己的地勤人员,他要回去了。地勤人员不愿意回去,他们维护的飞机在这里,回去也没有事干,还要过紧张的集体生活。反正他们也都是光棍,结了婚的,爱人也没有随军,爱人也不在部队,无牵无挂,乐得在这里逍遥自在。 张志宏买了回去的火车票,又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珠海市。 第一百三十七章:南北转战(六) 张志宏惦记着爱人李娟的身体,到部队后,来不及到团里去报到,先回到家里去看看:“老婆,我回来了,贝贝,爸爸回来了!” 张志宏兴冲冲的打开家门,边喊边走了进去,他想给爱人和孩子一个惊喜。可是家里冷清清的,没有任何的回应。自从张志宏有了孩子以后,正赶上部队有盖了一批家属房,分给他一套单独的住房。家里一股发霉的气味,衣服、被子上布满了黑色的霉点,碗里吃剩的饭菜都长出了长长的绿毛。爱人李娟不是个邋遢的人,从来都是把家里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晚上下班回家后,如果有家务活要干,就是晚睡觉,也要把活干完。看这个样子,家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不知道爱人和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又到那里去了。一阵不安出现在张志宏的心头。 张志宏赶快放下东西,到团里去问,才知道爱人李娟已经住院很长时间了。他到贵州出发的第二天,李娟就住了医院,孩子也带到了医院里。 张志宏简单向领导汇报了一下情况,领导就让他赶快到医院里去看爱人。 医院的病房里,李娟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的针管,儿子贝贝独自在一边玩。他知道妈妈病了,不能再让妈妈给他讲故事了,也不能陪他玩了。 张志宏走进了病房,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发酸。李娟看到他进来,眼里闪出了一丝惊喜的亮光。她没有说话,假装没有看见,把头转向了一边。儿子贝贝看到有人进来,似乎并不认识,只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 张志宏看到娘俩都不理自己,只好走大床前,拉着李娟的手,轻轻的说了声: “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那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你知道人家多担心吗?”李娟说着,哭了起来。 “不要碰妈妈。” 看到儿子扑了过来,张志宏抱起了儿子: “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儿子在张志宏的怀里挣扎着: “你不是爸爸,我爸爸是飞行员。” 爸爸的模样已经在儿子的心目中消失了,只有一点穿飞行服的影象。张志宏此时穿的是军服,所以儿子不认识他了。 看到儿子的表情,李娟叹了口气,对着儿子说: “是你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 这是儿子好象回忆起来了,不再挣扎,轻轻的喊了声: “爸爸,好久,好久,你怎么不来看我和妈妈。” “是爸爸不好。” 张志宏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爱人有病不能照顾,连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当飞行员的就该是这样吗?眼泪在他的眼圈了转,当着病房里那么多人的面,没有好意思流出来。 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张志宏向李娟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消息的原因,病房里其他的病友听后也都发出一阵叹息:“你们当飞行员的也真是不容易,连自己的家也照顾不了,你看,你爱人有病住院还要带着孩子。” 张志宏在医院陪了两天,李娟看到丈夫回来了,精神上轻松了很多,病情也大有好转,决定出院,回家去养。 一个多月后,贵州的飞机翻修厂来了电话,说可以去接飞机了。这架飞机是张志宏去接的,飞机没有接回来,任务没有完成,理所当然的还得张志宏去接。张志宏真不愿意再去那个鬼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他在领导面前找了一大堆理由,说爱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家里需要他照顾,但领导还是让他去。说他去过一次了,对情况比较熟悉,中间的距离又长,只有他才能胜任。 没有办法,领导是站在全局考虑问题的,他们决定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张志宏只好二进贵州。 按照规定,部队人员外出,只有师以上干部才能乘坐飞机,团以下人员,一律不让坐飞机。任务要求又急,张志宏也不能等火车卧铺票,只好有什么车坐什么车。 从明珠市到北京这一段,距离比较近,没有卧铺也可以对付。到了北京,张志宏仍然没有买到卧铺票。从北京到安顺有两天多的行程,在车上坐两、三天,也真够受的。别的不说,万一把身体搞垮了,上不了天,还是不能完成任务。 晚上,从北京上车后,张志宏就去找列车长帮忙:“列车长,我想买一张卧铺票,你看有没有?” 列车长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志宏,爽快的说:“好,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下,我给你想办法。” 张志宏一听有门,没想到在车站买不到卧铺票,在车上却这么容易,真是遇到了好人了。 一会儿功夫,列车员就把张志宏领到了卧铺车厢,解决了卧铺票。 这时候,火车上正在供应晚饭,张志宏也饿了,就买了一合饭吃了下去。刚吃完没有多久,卧铺车厢的列车员走了过来:“同志,我们列车长请你去吃饭。” 张志宏一听,都有些愣了,我跟列车长素不相识,能解决卧铺票就不错了,还请去吃饭,这是什么道理?只好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张志宏确实刚刚吃过了晚饭。 “去吧,这是专门为你做的。” 张志宏更纳闷了,那有这么好的列车长,那有这么好的服务态度。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列车员到了餐车。 餐桌上摆着四样小菜,有京酱肉丝、韭菜炒鸡蛋、素炒油菜和豆苗,一碗蛋花汤和一碗米饭。完全是空勤灶的标准,两荤两素,外加汤。张志宏看后,都不敢吃了,这么丰盛的饭菜,不知道得收多少钱,超过了伙食费的标准,自己就得往外掏钱。是不是车上为了经济利益,想多买钱? 可是人家已经做好了,就是明知道是陷阱,也得往里跳。不就是一顿饭吗?要多少钱也得给。这次吃超了,下一次省一点,再补回来。 张志宏刚吃过饭,确实吃不下去,只好把四碟菜吃了,把汤喝了。别说,这些菜还真是很可口。 吃完了饭,张志宏去结帐,可是餐车服务员说,列车长交代过了,等这几天吃完了一起结。 好家伙,两天多的行程,六、七顿饭,像这样吃下去,谁能受的了,看来是上船容易,下船难,赔大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南北转战(七) 两天多的时间,一日三餐,都是列车员叫张志宏去吃饭,张志宏为了不丢飞行员的面子,也不敢问价钱,只好顿顿硬着头皮去吃。餐车上每顿饭都是变着花样做各种菜,张志宏吃得很满意。 到了最后一餐吃完后,火车也快到安顺车站了,张志宏去结帐,只收了两元多钱,还没有空勤灶一天的伙食费多。张志宏怕算错了,又问了一遍,还是那么多。这使张志宏大感意外。 为了表示感谢,张志宏专门找到了列车长: “列车长,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的服务态度真是太好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哟,你们是我们的重点服务对象,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多多包涵,也请多提意见。”列车长满口的贵州话。 “什么重点服务对象?”张志宏对“重点服务对象”不太理解。 “你们飞行员就是我们的重点服务对象,上级都有规定。” “你怎么知道我是飞行员?”张志宏上车时,处于保密的原因,并没有告诉自己是飞行员,列车长为什么能知道呢? “看你这身飞行服洒。” 原来如此,一切的疑团都消散了。飞行员还真是国家的宝贝,处出会受到关照。但是规定是有,执行起来各有千秋,有一次张志宏他们团去西安疗养,坐的车就没有这么好的服务态度。 “还是得好好感谢你,给我解决了大问题。”张志宏又一次进行了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六月份的贵州,正处于旱季,不像第一次来时,成天阴雨绵绵,能够经常看到太阳了。天气的转好,使工厂里积压的飞机,大部分都被部队接走。 张志宏到后,没几天,也如愿以偿的驾着飞机离开了安顺。可是刚走出了一站,就又停了下来,刚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 这里是湖北西部的一个机场,离县城很远,附近也没有大的村镇,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是大山,在山沟里修了一个机场。除了部队的营房外,没有很象样的房子。周围有零散的民房,全都是土墙,房顶铺着厚厚的稻草,横七竖八的拉着一道道的粗绳,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绳索一直到地面上面拴着一块大石头。 这是张志宏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种现象,为什么房顶上要拦上绳网呢?后来招待所的小战士告诉他,这里的风很大,特别是冬、春两季刮起大风来,能把很大的石头吹跑,不要说房上的草和瓦了。 第93章 为了防风,才这么做的。原来是这样,真像电影《地雷战》里说的,“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张志宏住在这里,每天都在飞行待命状态,吃过早饭,打电话问一下气象台,了解一下天气情况,如果本场天气还行,再打电话问一下航行调度室,剩下的,就是不离招待所附近,那儿也不能去,也没有地方可去。成天呆在招待所里,无所事事,没有书看,没有电视看,真是度日如年。头一、两天还不觉得怎么样,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第三天以后,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食欲也大减。 实在憋的不行了,就从招待员那里找来一些旧报纸,一张张的翻看。先看大标题,再详细看内容,几版报纸看完了,一看表,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怎么打发?只好回过头来,再看报逢中的小广告。那时的报纸每天只有四版,都是省一级的大报。如果中央有社论要转载,才出到六到八版。所以,一天的报纸,很快就会看完。 报纸上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也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吃完饭回来,再打电话和气象台、航行调度室联系一下,他们大多都是告诉正在联系,待命。 再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报纸看完了,觉也睡醒了,只有绕着招待所去转圈,一圈又一圈的走,说上锻炼身体,实际上是消磨时间。可是走一个多小时就累了,只好又回到招待所的屋里一个人闷坐着。 张志宏又想起在安顺的50多天,虽然也是等,但人多,大家可以在一起打扑克,可以聊天,还可以去逛农贸市场,时间好打发。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招待员。招待员有自己的工作,也不能陪着自己。 这时候,张志宏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那是对人的一种最难以忍受的惩罚。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去自由的罪犯,不,比罪犯还不如。罪犯还有很多人在一起,还可以劳动,还有事情可做。可是自己却是孤单的一人,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张志宏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尚且感到如此,要是陈大壮处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想呼喊,他想找人决斗,他想用任何一种方式来发泄胸中的郁闷。只是他的神志还清醒,他不能那么做,怕别人说他有精神病。 有时,他也不用往气象台和航行调度室打电话,亲自到气象台和航行调度室去,去看近期的气象形势图,判断一下到底什么时候天气能够转为大面积的高压控制,什么时候两地的天气能同时变好。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接触到人,才能填补一下心中的空虚。但是在这两个地方也不能呆的太长,太长了会影响他们的工作。 有时候,他们会很客气的说,你回去等吧,我们会积极联系的。这就是下逐客令,张志宏只好悻悻的离开。 在这里,由于受各种条件的限制,他仍然不能和部队及家人联系。他真想打电话,哪怕听一听他们的声音也好啊。可是打电话他已经在安顺尝试过了,接通很难,就是接通了,也听不清。自己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不能让电信局的接线员传一些闲话吧。 一天天的等待,终于,张志宏的苦难熬到了头,上天解除了对他的惩罚,给了一个好天气。在受了二十多天罪后,张志宏驾着自己的飞机离开了这个倒霉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九章:南北转战(八) 人都说,老农民是靠天吃饭,飞行员也是一样靠天吃饭。天气不好时,你是一筹莫展,天气好时,那就是一路顺风。真是天公作美,张志宏离开湖北西部的机场后,半天的时间,就飞回了部队,真是不怕慢,就怕站。 回到部队后,领导极大欢喜,爱人和孩子也极大欢喜,特别是好朋友陈大壮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看到张志宏回来,陈大壮一下抱起了张志宏,最里连连的喊着: “老甘,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你不在,我都没有主心骨了。在外面还好吧,到处游山玩水,很美吧?” “别提了,我都快闷死了。” 张志宏介绍了一路上的遭遇,特别提到了在湖北机场的孤独。讲到绕着招待所一圈一圈的转,拿着一张报纸反来复去的看,一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那多好啊,要是我一天什么是都没有,那才好呢。” “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都想找个人去打架,跑到山顶上去大喊。” “有那么难受吗?你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我都憋成那样,要是你小锤子去了,更受不了。” “那到不见得,我可不像你那样,在那里干等着,我可以顺路回家看一看。你知道那里离我家多近吗?只可惜这样的美差,领导不让我去,对我不放心。” “就你这种想法,我是领导也不会让你去。”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陈大壮拿出了一张照片给张志宏看。照片是一个姑娘的头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好像是从一张集体合影照上剪下来的。照片上的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大大的眼睛,五观还算端正,其他再看不出什么。 “这是谁的照片?”张志宏不解的问了一句。 “这是家里给我找的对象,是王干事到回来的。” “这不是上次那一个,怎么又换了一个?” “是啊,上次那个调查又不合格。”陈大壮给张志宏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大壮虽然比张志宏小几岁,但也不小了,早该谈婚论嫁了。由于陈大壮长得比较矮,部队附近的姑娘都是属于东北大汉型的,很难找到和他个头相仿的姑娘,只好回到四川老家去找。人都说,四川有三个一样:吃辣椒和吃饭一样,爬山和走平路一样,大人和小孩一样。其中“大人和小孩一样”就是说四川人的个子普遍都比较矮。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找个北方姑娘,生活习惯不一样,怕将来过不到一起。他喜欢吃辣椒,每顿饭都离不开辣的,要是空勤灶没有辣菜,他也要想办法弄一些辣椒面拌在饭里吃。北方人一般都不吃辣的,就这一点,他们就过不到一起。 本来军队规定,没有结婚的军人,每四年才有一次探亲假,主要是探望父母。领导考虑到陈大壮要回家找对象,特批他不按这个规定执行。第一年回家找了一个女朋友,陈大壮很满意,女孩子也很满意,两人处了一段时间,后来组织上派人去调查,结果不和格。 第二年,领导又放他回家,又去找了一个,两人又谈了一段时间,这次王干事去调查,又不合格。假期有限,就是特批,一年也只要一次,陈大壮的父母一看,这样一年年的拖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们还要急着抱孙子呢。 陈大壮的父母也真是有招,既然第二个又不合格,就跟王干事商量,既然每次调查都是政治条件不合格,乘领导这次来,不如来个全面开花,干脆多调查几个,看那个合格,就让儿子跟那个去谈。王干事同意了这个观点。 陈大壮的乡亲知道陈大壮是飞行员,来提亲的人很多,陈大壮的父母手里掐着好几个,都是现成的。经过王干事的挨个调查和面视,觉得这个小杨还比较适合陈大壮,从个头,从长相,都和陈大壮很般配,就要了一张照片带回来给陈大壮看。 当王干事给陈大壮说明了情况后,陈大壮却一时拿不定注意,就等着张志宏给他出点子。 “你说怎么办,我又没有见到本人,只有这么一张小照片,看都看不清,让我怎么谈?” “我还真以为你想我呢,原来你是想对象,等着我给你出点子。你可以找他们商量啊,何必非要等我?” “其他人那像你啊,驴子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听说马上就要提副大队长了,真是官运亨通,林超一天嘻嘻哈哈的,也没有个正经样,打鸡、骡子我跟他们也说不来。不等你等谁?” 是啊,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可以由父母包办婚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谈,一拖又是一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明年找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你不和小杨谈,万一小杨找了别人,你不是又落空了吗?张志宏给陈大壮分析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建议陈大壮: “你可以先保持通信联系,交流一下感情,等明年有假了,再回去见面,行就干,不行再说。” “那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我和你嫂子不就是靠通信建立的感情吗?” “你和嫂子总还见了一面吧。” “见一面有什么用,分开一年多,再见面都不认识了,我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飞行员就是这样,先结婚,后恋爱,这一点你应当理解。” 陈大壮觉得也是个办法,只好这样了。 从此,陈大壮就开始了没有见面的恋爱过程,和小杨一封接一封的通信,谈天说地,风花雪月。虽然陈大壮不爱动脑子,但经过了两年多和几个女孩子的通信,头脑里的词都是现成的,把和前面女孩子通信中的话那过来用就行了。 两人的通信频率开始是一个月一封,后来是半个月一封,在后来是一个星期一封,看来感情的温度升得很快。以前的几个,陈大壮多少有些顾虑,怕感情太深了,万一调查不合格,感情上不好割舍。现在他不怕了,反正组织上已经调查了,政治上是合格的,只要两人的感情可以,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就是明年见面,只要不是太丑,也可以将就了。 第一百四十章:南北转战(九) 每天早晨,是李娟最忙的时候,要做早饭,要给孩子穿衣服,要给孩子喂饭,自己胡乱吃一口,还要送孩子上幼儿园,送完了孩子,要急急忙忙赶去上班。 第94章 张志宏虽然回来了,但回来跟没有回来一样,每天都在飞行团里过集体生活,不在家里吃,很少在家里睡,家就像他的旅店。 就是偶尔在家里睡,早晨起来,也要赶到团里去参加飞行员的晨练,家里的事一点都帮不上忙。 她真羡慕那些地面干部的妻子,有丈夫帮着忙家务,可以接、送孩子。她真后悔嫁了个飞行员,帮不上忙不说,每天还要为他的安全担心。 早晨五点多钟,李娟睡得正香,闹表的铃声一阵紧似一阵的响了起来。李娟真不想起来,真想好好的再睡一会儿,哪怕再睡几分钟也行。头天晚上洗衣服,奇qisuu.书收拾卫生,一直忙到11点多。她有个习惯,一天的活不干完,是睡不着觉的。这时,她感到刚睡了一会儿,该死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不起来不行,今天她第一节有课,可不能迟到了。她强打着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先去厨房洗了把脸,用冷水赶走睡意。接着点着了火,把头天晚上做好的饭菜放进锅里热上。刷完了牙,又回到卧室招呼儿子起床: “贝贝,快起来穿衣服,妈妈要晚了。” 儿子也可能没有睡醒,就是闭着眼睛不起来。李娟使劲的摇晃着儿子的身体,想让儿子醒醒。叫急了,儿子竟然哭了起来,就是不好好配合穿衣服。 儿子受了委屈,哭得更厉害了,李娟毫无办法,连拉带拽的给儿子穿好了衣服。李娟又回到厨房,关了火,拿来湿毛巾,给儿子擦脸。 由于没有好好的哄哄儿子,儿子越来越委屈,哭得更厉害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时李娟也真急了,随手在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李娟看了看表,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尽管从起床到现在一直马不停蹄的忙乎,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她不再管儿子哭不哭,自己扒拉了几口饭,又给儿子喂了几口。贝贝一边哭,一边吃,有时呛得直咳嗽。 李娟吃完了早饭,也来不及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就锁上门,拉着儿子往外走。儿子还在哭,赖在马路上不肯走,李娟只好硬拖着他走。 一路上,李娟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丈夫去送,他们是地面干部,早晨有时间,父子(女)有说有笑,也不像她那么急急忙忙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老张经常说他们搞紧急集合多么多么的紧张,自己早晨这一阵也不比他们紧急集合轻松多少,真是军人的妻子像军人。可他们的紧急集合也不是经常搞,而自己天天都是着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 送完了孩子,她才感到了一丝的轻松,边往学校走,边从身上背的包里拿出一把梳子,梳了一下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人民教师要有人民教师的形象,不能太邋遢了。 工作了一天,和孩子打了一天的交道,下班后,李娟来到部队军人服务社,买了一点菜。手里拎着菜,再回到幼儿园去接孩子。 幼儿园里,大部分孩子都被接走了,剩下的全是飞行员的孩子,他们要等到妈妈下班回家才能接回去。地面干部的孩子早就被接走了。 儿子贝贝站在幼儿园的铁栅栏门里面,两手抓着栅栏,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妈妈的到来。很多小朋友都被爸爸接走了,他的爸爸为什么一次也不来接他呢,难到爸爸不喜欢他吗?孩子幼小的心灵怎么也想不明白。 看到妈妈走来,贝贝远远的就喊了起来: “妈妈,我在这儿呢!” “今天表现怎么样?” “好,今天我又得了一朵小红花,老师还表扬了我。” “可是早晨的表现可不怎么样哟。” 儿子听到妈妈提早晨的事,有点不好意思,立刻献起殷勤来: “妈妈,我给你拿菜。” “你还小,拿不动,还是妈妈拿吧。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比什么都好。” “我能拿动。” 贝贝抢过了妈妈手里装菜的袋子,扛在了自己肩上。他们告别了幼儿园的老师,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李娟开始做晚饭,儿子独自在屋里玩耍。他拿出了一合积木,在地上搭小房子。快要搭到房顶了,一不小心,木头块全塌了,反复多次,就是搭不好。儿子急了,跑到厨房去找妈妈: “妈妈,我的小房子总搭不好,你帮我搭吧。” “你没看见妈妈正在忙吗?好孩子,自己去玩吧。”李娟一边炒菜,一边应付着儿子的纠缠。 看到妈妈确实很忙,贝贝只好自己再去搭。 张志宏在空勤灶吃完了晚饭,例行公事似的回到了家里,这是一天中唯一能回家看一看的时机。 看到爸爸回来,儿子贝贝立刻缠了上去: “爸爸回来了,快来帮我搭小房子。” “贝贝真乖。妈妈呢?”张志宏抱起儿子亲了一下。 “妈妈在做饭。” 张志宏到厨房看了一眼,李娟正忙。 “有没有让我干的?”张志宏问了一声。 “没有了,你去陪儿子玩吧。”李娟回答了一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张志宏又回到卧室,陪儿子搭积木。 “今天表现怎么样?没有惹妈妈生气吧?” “好。今天老师表扬了我。”儿子得意的说。 “别尽说好的,你不知道早晨能把人气死,又哭又闹,又不穿衣服,又不吃饭,真能急死个人。”李娟听到儿子说好的,插进话来。 “是吗?”张志宏问儿子。 “是妈妈打我。”儿子立刻撅起了小嘴。 “妈妈为什么打你?还是你不听话呗。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好好表现,爸爸妈妈才喜欢贝贝。”张志宏适时的教育了儿子几句。 “快洗手吃饭吧。”李娟招呼着儿子。 张志宏看着他们吃饭,吃完了饭,张志宏帮助收拾好了碗筷,回飞行楼的时间也到了。 “跟爸爸再见,爸爸要走了。”张志宏站起来跟儿子告别。 “凳子都没有坐热,又要走啊?”李娟不满地说。 “明天飞行。” 张志宏亲了一下儿子,儿子也亲了一下他,就算是告别,至于和李娟,有儿子在场,那就免了,只是对看了一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外场迫降(一) 那几年,张志宏简直就成了外出接、送飞机的专业户,因为别人都忙于新飞行员的改装训练,他又有外出接、送飞机的经验,只要有任务,就是他的。 由于“文革”期间,工厂都停工停产,部队积压了不少需要进厂翻修的飞机。“文革”后,工厂恢复了生产,部队大量的飞机要送进工厂翻修,所以任务也就多了起来。 刚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团里的领导又让张志宏把一架飞机送到贵阳的翻修厂。领受任务后,张志宏作了一些准备,又进入了待命的状态。远的,近的,张志宏已经出去了好多次,可以说是轻车驾熟了,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为了吸取在湖北西部机场的教训,这次张志宏专门选择了比较大的城市的机场。他考虑到,一旦停在那里,走不了,人比较多,不至于那么孤单。 时间正是七月底,这是全国最热的时候,张志宏从明珠市起飞,途径徐州,到了长沙。在空中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却走了五、六天。 到了长沙机场上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夕阳西斜,明亮的太阳已经变得有点暗淡。张志宏收小油门,慢慢的下降高度。当高度下降到600多米时,张志宏突然感到一股热浪扑了上来,身上顿时冒出了大颗的汗珠。他以为座舱的调温系统坏了,座舱的温度才会升高。 飞机上有自动调温装置,不管飞机在任何高度飞行,都会把温度调整到一个适合的温度。冬天一般控制在22——25度,夏天一般调在18——22度,是对人很适合的温度。 可是,这时候,张志宏却感到非常的热。 落地后,张志宏看到,来接他飞机的地勤人员一个个也都是汗流浃背,汽车驾驶室顶上全搭着遮阳的大棚,前风挡玻璃全不撑起,门玻璃都被卸掉,都是为了度过炎热的夏天。 张志宏向地勤人员反映座舱调温可能有问题,地勤人员说是天气热的缘故,还说: “这么热的天,你们不在北方避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们还想到北方去呢。” “我们也不想来,只是没有办法。” 当天已经很晚了,只好在长沙住了下来,可是这一住就是十多天。不是长沙的天气不好,而是下一站——贵阳的天气不好。 长沙每天都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使人热得透不过起来。长沙市的电台每天预报的气温是39.5度,实际地面的温度在40多度。因为要是报40度,全市就要停工停产。 张志宏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成天身上的汗水不干,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电扇。电扇每天24小时不停的转着,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电扇吹来的风也是热的。 张志宏想去冲个凉水澡,放出来的凉水也有40多度,跟热水澡没有什么区别。为了降温,他只好穿上短裤、背心,用水全部浇湿,再坐到电扇前面去吹。等衣服吹干了,再去冲湿,再吹。如此反复,还稍稍能起到一点作用。他想象不到这里的人都是怎么过的。 困难的还是吃饭,肚子饿,到了空勤灶,就是吃不下去。湖南人的菜里都喜欢放辣椒,只有辣椒才能刺激张志宏的胃口,就着辣椒,张志宏才能勉强吃几口饭。 第95章 这时他才体会到湖南人为什么喜欢吃辣椒,好称辣不怕,原来在这样的气候下,不吃不行,这是自然界的生存斗争所产生的结果。 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好觉。夜里12点以前别想上床睡觉,都是在室外的地上洒上水,搬一把竹椅子,坐在外面,手拿大蒲扇,又赶蚊子,又扇凉。实在困的不行了,才回到屋里,钻进蚊帐去睡觉。 张志宏在蚊帐里,就像进了蒸笼,汗马上又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为了保证第二天的飞行,他必须强迫自己睡觉。他一边任其电扇在“呜,呜”的转,一边闭目养神,汗水顺着身体在往下淌,就像一条条小虫子在身上爬,有些痒痒。张志宏也顾不了那么多,也不敢乱动,因为他知道越动就越睡不着,只好静静的躺在那里。 张志宏刚刚迷迷糊糊的睡去,一阵“嗡嗡”的叫声又把他弄醒,无数的蚊子向他裸露的身体袭击,就像轰炸机的轮番轰炸,身上火辣辣的又痛又痒,摸上去,感到有无数个包。他打开灯一看,白色的蚊帐全变成了黑的,蚊帐的四壁和顶上全是黑压压的蚊子,估计有几百上千只。 这不是活吃人吗?在部队的招待所里,又不是在原始森林里,怎么么会有这么多的蚊子。张志宏展开了一场消灭蚊子的战斗,他用两只手不停的拍打。蚊帐里的空间本来就比较小,蚊子一只也休想跑掉。张志宏拍打了一气,蚊帐里的蚊子全被消灭了,再看两只手,整个手掌全变成了红颜色。 看来自己身上的血被蚊子吸去了不少,真是损失惨重。 消灭了蚊子,张志宏又去洗了个澡。身上痒得难受,据说香皂水可以止痒,张志宏多打了几遍香皂。 回到屋里,他吸取了教训,认真的把蚊帐的四边压好,又开始睡觉。 第二天,张志宏让招待所的招待员杀杀蚊子,招待员找来了一个喷雾一器,装上杀虫药,关好门窗,挨个房间打了一遍。一个多小时以后,地上的死蚊子铺了黑压压的一层,扫在一起,足足装了半撮子,足可见这里的蚊子是多么的多。 本来想到一个比较大的城市,走不了时,可以出去逛一逛,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热,坐在那里都是汗流浃背,不要说出去逛了。张志宏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了,吹他的电扇。奇-_-書--*--网-qisuu.除了一日三餐,必须走出房间,到空勤灶去吃外,他几乎很少离开房间。就是和气象台、航行调度室的联系,也只好用电话了。他不像在湖北时,经常要到这两个地方去看一看。 第一百四十二章:外场迫降(二) 苦难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八月中旬的一天,张志宏接到了可以走的通知,赶快收拾好行装,到气象台和航行调度室去办手续。一阵忙乎,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上了飞机,坐在闷热的座舱里,身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样在流淌。飞机起飞后,张志宏才觉得有了一点凉爽。 飞机向西南方向飞行,机身下是湘黔交界的山区,山上绿树成荫,从万米高空看去,只是黑乎乎的一片。一条条河流在山沟间穿过,像白色的布练,弯弯曲曲,无头无尾。不知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有时下面会出现一朵朵的白云,星星点点,在黑黑的地面衬托下,就像大草原上的羊群,在绿色的草地上静静的吃草。所有的地标、地物都是一个样,没有明显的标志,没有大的村镇,也看不出到了什么地方。 张志宏只好严格按照预计航向飞行,偶尔也向地面的指挥所询问一下航迹,都告诉他航迹很好。他操纵着飞机,很自信的向前飞去。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再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飞机就可以到达贵阳机场,到那时,他这一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就可以打道回府,再也不受这个洋罪了。 正当张志宏在感受很快就要完成任务的喜悦时,突然感到飞机有什么不对劲,均匀而有节奏的轰鸣声没有了,飞机的速度也好像慢了下来。不好,是发动机停车了,一种不祥的念头闪现在张志宏的脑海里。 张志宏检查了一下各个仪表,发动机的转速有原来的每分钟10000多转,下降到只有每分钟1000多转,他前后活动了一下油门杆,转速表丝毫没有变化,加油门也是那样,收油门还是那样。再看速度表和高度表,如果保持好了速度,高度就要下降,如果保持高度不下降,速度就越来越小。发动机已经完全没有了推力,转速表指示的1000多转的转速,只是从进气道进来的空气,推动发动机涡轮叶片所产生的空转转速,它完全产生不了推力,只会产生阻力。 发动机真的停车了。 对于一架没有动力的飞机来说,就像一堆废铁,只能任它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地面掉去。 “向阳一号,080报告,080发动机转速1000,听不见发动机声音,速度减小,判断是发动机空中停车。” 判断准确了情况以后,张志宏立即向地面指挥员报告了自己的情况,为了避免无线电中的多次询问,他把自己观察到的现象全部告诉地面指挥员。 “向阳一号明白,你先进行一下空中开车。” 由于张志宏报告的很清楚,地面指挥员直接下达了处理意见。 “080明白!”虽然遇到了这么大的特殊情况,张志宏仍然显得很沉着。 飞机发动机在空中停车后,可以进行空中开车,飞机上装有空中点火系统。但是,发动机在空中停车后,如果是缺少氧气造成的,或是飞机倒飞时间长,用尽了倒飞油箱中的油而造成的,一般都能重新起动起来。如果是发动机本身的故障造成的空中停车,起动起来的可能性就不会很大。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遇到空中停车,飞行员都要进行空中开车,死马当成活马医。 张志宏想了想空中开车的程序,把飞机的速度调整到空中开车的最佳速度,先把油门杆收到停车位置,两秒钟后,再把油门杆放到慢车位置,按下空中开车按扭,看到仪表板上的空中点火信号灯亮,说明发动机已进入了空中起动程序。他松开空中点火按扭,等了30秒钟,观察发动机转速的变化情况。发动机的转速还是每分钟1000多转,毫无结果。 第一次空中开车失败了。 张志宏又把飞机的高度降低了一些,再进行第二次空中开车。因为高度越高,空气就越稀薄,越不利于发动机的起动。按照第一次的程序,张志宏又做了一遍,还是没有结果。 “080,向阳一号呼叫,发动机起动起来没有?” 等了几分钟,地面指挥员见张志宏没有动静,主动和他联系。 “080报告,还没有开起来,我再试一遍。” 喷气式飞机燃烧的是航空煤油,但在发动机起动时,为了点火迅速,要用航空汽油,空中开车的点火过程同样要用航空汽油。为了空中开车的需要,飞机上配备一个空中开车油箱,里面的汽油可供一台发动机开四次车,每次30秒钟。 张志宏已经进行了两次,他还有两次机会。 这段时间,由于飞机完全失去了动力,全靠能量转换来维持飞行,也就是势能变动能,用高度换取速度。为了延长飞机在空中的停留时间,张志宏不敢在随随便便浪费高度了,他要抓紧时间,进行后两次的空中开车,这时飞行高度已经损失了2000多米。 张志宏又进行了两次空中开车,仍然没有结果。发动机好像故意和他作对,转速停在那里就是不动,也再没有平时那种自豪的轰鸣声,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静静的呆在飞机的机体里。 情况十分紧急,怎么办,怎么办? 地面指挥员又一次询问了张志宏空中开车的情况,张志宏如实的报告了地面指挥员。 “080,高度多少?”看来地面指挥员在思考下一步的指挥方案。 “080高度8000。”张志宏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处置办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处置的办法只要两个,场外迫降和跳伞。当飞机不能飞回机场降落时,在野外选择一个平坦的地方降落,这就叫场外迫降。至于跳伞,那就是舍弃飞机不要,飞行员从飞机里跳出来,一保全飞行员的生命安全。但那就意味着国家又损失了一架飞机,部队又发生了一次严重事故。 到底该怎么办呢?贵阳机场的指挥班子在紧急研究这个问题,张志宏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第一百四十三章:外场迫降(三) 贵阳机场指挥班子研究的结果只有一条,那就是跳伞,但是跳伞的时机一定要掌握好。跳伞的时机一是要掌握好跳伞的高度,不能使飞行员跳伞的高度太低,那样会失去安全保障,也不能太高,高度太高,由于高空温度比较低,会使飞行员冻伤;二是跳伞的地域,要使飞行员能够降落在人员比较稠密的地方,比较容易搜救的地方。 张志宏考虑的问题也是两个,一是保全飞机和人,二是在不能保全飞机的情况下,也要保证人的安全。 要保全飞机和人,最好的就是能否空滑到机场,在机场的跑道上或者在备降道上降落,那是最安全的。如果不能滑回机场,那就在场外找一块平坦的地方,使飞机在场外迫降,也能使损失减到最小。这两个方面都没有条件,那就只好跳伞了。 但是跳伞也不一定就是最安全的,由于战斗机采用的是弹射跳伞,在弹射弹把飞行员弹出座舱的瞬间,飞行员的身上要承受12个以上的正负荷,有可能使飞行员的身体受伤。 第96章 在飞行员出座舱时,四肢也可能碰在座舱壁上,同样会受伤。 就是跳出座舱成功了,如果降落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救助工作又不及时,飞行员生还的可能性同样很小。因为在搜救技术不太先进的条件下,要在茫茫的一个地域里找到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想找一个人,就更困难了。 前几天,空军还有一个事故通报,说是有一个飞行员由于飞机出现了故障,在指挥员的命令下跳伞。结果飞行员降落在茫茫的大海上,部队派出了大批的飞机和船只,在飞行员跳伞区域海面上像犁地似的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当时正是寒冷的冬天,又是北方的天气,飞行员掉在水里,全身衣服都被打湿,再加上没有食物,也没有饮用水,可想而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七天以后,飞行员由渤海的南部跳伞,却出现在渤海北部的海滩上,被人发现时,已经因冻、饿而身忘。飞行员身上带的手枪里子弹全部打光,说明他跳出飞机是成功的,只是在海面上发出过求救信号或者是遇到过什么危险。 后来走访了一些在海上打鱼的渔民,他们反映,几天前在海上看到过一个坐在红色橡皮船上的人,由于距离远,看不清是什么人。他们想上去救,但还没等船靠近,就听到了枪声,他们以为是外国的特务,手里又有秒年个枪,就没敢在往上靠。后来又听到了连续的好几声枪声,吓得他们赶快离开了那个人。果然是渔民把飞行员的求救信号,误认为是对他们开枪,没有上去救人,使飞行员失去了最佳救助时间,后来,橡皮船在风浪的作用下,飘离了原来的地方,使搜救他的人员更找不到他。 张志宏想到这里,感到跳伞也不是最安全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跳伞。他看了看地面的环境,除了茫茫的崇山峻岭,就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根本看不到有村落和居民点。如果在这里跳下去,和跳进浩瀚的大海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得不到救助,如果遇到毒蛇猛兽,对自己的威胁会更大。假如在跳伞的过程中受了伤,那就更危险了。 那么场外迫降能否行得通呢?张志宏从座舱两侧向地面看去,在地无三尺平的贵州省,也是难上加难。下面不是起伏不平的山岭,就是郁郁葱葱树林,跟本找不到一片可以迫降的平坦的地面。说到迫降,张志宏又想起一件事来。 那还是s师未进驻明珠市之前,听老同志讲,那时s师驻扎在东北大平原上的一个机场,有一年的冬天,一架飞机也是发动机故障,飞机飞不回机场,飞行员决定在场外迫降。那时飞的机种还没有现在先进,速度也没有现在的飞机大。飞行员从空中看,地面很平,一切都符合场外迫降的条件。 飞行员对向一片平坦的庄稼地,慢慢下降高度,等高度下降到快要拉开始的高度时,飞行员突然发现有一道一道的田埂,但这时飞行员再要作其他的处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操纵飞机向田埂冲去。飞机是落地了,但是由于田埂冻得很结实,就像一堵石墙,飞机撞上后,产生了巨大的阻力,在惯性的作用下,飞行员的腰椎发生了骨折,受了严重的外伤。 那还是在大平原上,尚且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是在山区,而且不是一般的山区,根本就看不到平坦的地面,如果做迫降,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谁也预料不到。 看来场外迫降根本就不可能。 “向阳一号,080距你的距离是多少?” “080,你距本场还有70公里。你的高度是多少?” “080高度7500米。” 张志宏还想到了场内迫降,他询问地面指挥员到机场距离的目的,就是想计算一下,看能不能空滑回机场。地面指挥员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由单一的掌握他跳伞的高度,到掌握他空滑前进的距离和高度。 从理论上讲,每一架飞机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都有一个最佳的速度,这个速度就是使飞机能够下降最少的高度,而能前进最远的距离,在这个速度下飞行,就是飞机的最大空滑比。 在没有动力的情况下,飞机是用高度换取速度的,飞机的速度大,虽然在同等时间里能够前进更多的距离,但是损失的高度也最多;飞机的速度过小,虽然下降的高度比较少,但是飞机前进的距离更少。而只有用最大滑空比的速度飞行,才能在损失相同的高度前提下,前进更远的距离。 张志宏所飞飞机的最大滑空比是1:10,也就是说,如果飞行员保持最大滑空比的速度飞行,飞机每下降1000米的高度,飞机可以前进10公里的距离。他现在的高度是7500米,可以使飞机前进75公里,滑回机场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结果使张志宏有点幸喜若狂,如果能滑回机场着陆,那是最好的结果,既能保证人的安全,也能保全飞机,真是十全十美的事情。 理论是理论,要把理论变成现实,也不是一件容易。 第一百四十四章:外场迫降(四) 要使飞机保持在最大的滑空比向机场滑翔,要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是要把速度保持好,既不能大,也不能小,太大太小飞机都不能达到最大的滑空比;第二是飞机不能带侧滑,因为飞机只要一带侧滑,阻力马上就会增加,阻力增加,就会使飞机的速度减小,要保持速度不变,就要多下降高度,同样不能达到最大的滑空比。 要做到这两条,确实需要飞行员要有过硬的飞行技术,这是最难的仪表飞行。但是又不同于一般的仪表飞行,一般的仪表飞行,飞机不是在云中,就是在夜间,在一般气象飞仪表,也要把座舱用布帘罩上,使飞行员看不到外面,飞行员只有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下,才能一心一意的按仪表飞行。 现在的张志宏就不同了,他要按照地表罗盘领航,要寻找机场,还要按照仪表保持好最大滑空比所要求的速度,这确实太难了。 张志宏检查了一下两个罗盘的指示,知道他的航迹是很好的,他利用下降率的大小把飞机的速度调整到最大滑空比的速度,记住当时的下降率,因为看下降率比看速度来得快,变化一点就能看出来,而速度变化二三十公里才能看出来,变化个三、五公里是看不出来的。 飞机一点点的下降,高度一点点的降低,前进了多少距离,张志宏是看不出来的。地面是很广阔的,飞机的速度又小,运动的角速度更小,飞机飞了很长时间,看地面的地标、地物,好像还在原地,所以他看不出来飞机的前进。 地面指挥员不停的询问他的高度,也在不停的通报飞机距离机场的距离,地面的领航员也在根据张志宏前一次报告的高度和后一次报告的高度之差,再根据雷达监测到的前一次飞机的位置和后一次飞机的位置,看飞机下降了多少高度,又前进了多少距离,计算飞行员是不是在最大滑空比的速度下飞行,帮助飞行员判断能不能飞回机场。 张志宏费力的操纵着飞机,这时飞机的速度只有每小时350公里,这个速度是飞机的最小机动速度,操纵飞机的动作量不能太大,动作量太大,飞机就可能进入失速状态,那样就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每修正一个数据,张志宏都是小心翼翼的操纵飞机,在修正航向时,他只能压很小的坡度,作小角度的转弯,而且操纵时手和脚的动作非常协调,生怕飞机产生侧滑,使飞机的阻力加大。 高度到了3000米以下了,飞机突然出现了剧烈的上下跳动和左右的摇晃,这更给张志宏的操纵带来了更大的困难。飞机就像漂泊在海上的小船,在海浪的推动下飘摇不定。座舱里的仪表指针也在不停的摆动,特别是升降速度表,随着飞机的上下,也在大幅度的摆动。张志宏两脚紧紧的踏在脚蹬上,右手紧紧握住驾驶杆,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飞机的摇晃。 张志宏专心致至志的把地平仪关系位置保持好,因为地平仪是仪表之王,只要把它保持好了,其他的仪表变化点儿也没有什么关系。其他仪表的变化只是虚假的现象,如果地平仪变化了,才是飞机的状态真正的变化了。 按照理论计算,高度到了3000米以下,离机场的距离也应当在20公里以内了,应该能够看到机场了,但这里是山区,山沟里经常会有一些云雾出现,地面的能见度不是很好,机场还不能马上就看到。 地面指挥员又问了一次高度,张志宏如实的报告了自己的高度,同时指挥员也通报了一次张志宏的位置。 “080,你看到一号没有?”指挥员询问张志宏看没看到机场。 “还没有看到。” “一号距离你还有10公里,在你的正前方。” 听到机场在自己的正前方,张志宏把飞机向左稍微转了一点角度,因为飞机的前方是遮盖地面最大的,也就是说,是死角最大的,为了能提前看到机场,所以张志宏向外转了一个角度。刚把飞机的坡度改平,就在右面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一条带子,张志宏终于看到机场了。 看到了机场,这对他是一个很大的安慰,就是进不了机场,跳伞也是在机场附近。看到机场后,张志宏重新把飞机的机头对向机场,测量了一下高距比,看一看是否能落到机场上。 高距比就是当时的高度和到机场距离的比例,飞行员在空中到没有一个确切的数据,但是在飞机前风挡框上有一个关系位置,如果机场投影在关系位置的下放,说明高度比需要的高,要想办法消耗掉一些高度,飞机才能落在跑道上,要不然就会冲出跑道;如果跑道的投影在关系位置的上方,说明高度比需要的低,飞机就可能落不在跑道上,就要向跑道方向多转一些角度,用位置来修正高度的不足;如果跑道的投影正好在关系位置上,就说明当时的飞机高度正好是所需要的高度,完全可以降落在跑道上。 第97章 张志宏测量的结果是,跑道的投影正好在关系位置的下方,高度比所需要的还高,看来,完全可以降落到跑道上。这时张志宏的心里更有底了,至于多出那么几百米的高度,只要做一个侧滑动作,完全就可以消耗掉。高度不怕高,就怕低,高了随便找一个方法都可以消耗掉。 “080,我看到你了,你地高度和位置都很好,注意做好动作。” 这时,地面指挥员也看到了张志宏的飞机,飞机就在跑道头的正上方,看来落进跑道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张志宏把飞机慢慢的转向落地的方向,在思考着如何把飞机正常的落在跑道上。飞机还在慢慢的下降着高度,他还不敢放起落架和襟翼,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能放下起落架和襟翼的,放下了起落架、襟翼,将要增加很大的阻力,那就意味着损失很多的高度。 第一百四十五章:外场迫降(五) 贵阳机场的指挥员没有想到张志宏能够空滑到机场,这时看到张志宏的飞机很正常的出现在机场的上空,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塔台上的所有人员的双眼都死死的盯着空中的飞机,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这时指挥员指挥的重点,就是帮助飞行员掌握好放起落架和襟翼的时机。因为起落架放下来后,飞机的滑空比就由10变成了8,起落架和襟翼全放下来后,飞机的滑空比就会降到6,着里面的区别是很大的。所以指挥员只有判断飞机要落在跑道中间时,才能提醒飞行员放起落架,放下起落架后,还有多余的高度,才能放襟翼。否则,就不能让飞行员放起落架和襟翼。 这时张志宏始终是保持着最大滑空比的速度下降,目光除了保持好座舱里的仪表外,最多的是盯住跑道投影在座舱前风挡上的关系位置,他看到随着飞机离跑道的距离越来越近,跑道投影在前风挡上的位置越来越靠下,有点像要被机头遮盖住,显然是高度太高了,飞机的高度已经下降到了500米,正常的起落航线飞行也应该放起落架了。 “080放起落架!” 为了把握起见,张志宏报告了一下地面指挥员,为的是让指挥员也帮助自己判断一下。虽然在理论上他清楚,但空滑迫降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根本就没有实践经验。这可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有了错误,根本就没有改正的机会。 听到飞行员的报告,地面指挥员再一次估计了一下张志宏的高度和下滑线,飞机的下滑线比正常的要高很多,但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空滑迫降的飞机,没有指挥经验,他所掌握的尺度也是宁高勿低。这时,他看到飞机的高度确实很高,落进跑道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不再考虑别的处置方法,只是一心一意的指挥好落地就可以了。 “080,可以放起落架。”指挥员经过判断,允许张志宏放起落架。 张志宏用正常方法放下了起落架。随着起落架的三个轮子在起落架舱里的伸出,飞机的速度突然减小,飞机快速的往下掉。张志宏习惯的往前推了一下油门杆,一点作用都不起,他才想起,发动机早已没有推力了,现在是在空滑迫降。张志宏又往前推了一点驾驶杆,使飞机的下滑角增大,用高度换取速度,使飞机仍然保持每小时350公里的速度。 下滑角增大后,飞机的高度很快降低,飞机的下滑线向正常的位置接近。张志宏感到飞机好像不再前进,只是在原地往下掉,但是看飞机的下滑线还不是很低,紧张的心情才开始稍稍有点缓解。 飞机继续往跑道头的位置运动,张志宏如果保持好下滑点,飞机的速度就要大于350公里/小时,如果继续保持350公里/小时,飞机就要向跑道中间运动。看来可以放襟翼了。 张志宏试探性的先放下小角度襟翼,看一看飞机有什么反应。飞机除了减速比较快外,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飞机反而比刚才更加稳定了,这正是张志宏所希望的。有了放起落架的感受,放下襟翼后,飞机的快速下降,并没有对张志宏的心理有太大的影响。 有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飞机的下滑线还是有点高,张志宏索兴把大角度襟翼也放了下来。要不然,飞机就要在跑道中间落地了。 飞机如果在跑道中间落地,由于后面可供减速的跑道短,同样会出现问题,冲出跑道的后果有时比落在跑道外面还严重。 张志宏想起了“大姑娘”的教训。 那是去年初秋的一天,机场周围的农田里已是硕果累累,一尺多长的包米棒子像牛角一样长在包米杆上,火红的高粱压弯了腰,地瓜、大豆铺满了地。 “大姑娘”在起飞中,感到飞机的发动机工作好像不正常,发动机的转速表摆动了几下,他想中断起飞,刚把油门收了回来,又觉得发动机没有问题,怕回去后,领导会埋怨他。他又重新把油门加了上去,加满油门后,还是觉得发动机有问题,想中断起飞。就这样犹犹郁郁的反复多次,才中断起飞,结果把时间全耽误了。 当时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大,已经接近离陆的速度,飞机的位置也快到了跑道的中间。由于飞机的速度很大,在放出减速伞后,减速伞的绳子又被拉断。没有了减速伞,光靠刹车减速是很不够的。 飞机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向前狂奔而去,“大姑娘”根本没有办法驾御它。 飞机很快冲出了跑道,又冲出了400米的保险道。飞机的速度仍然很大,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姑娘”早已关闭了发动机,右手紧握着刹车把手,刹车已经刹到了底,所有能是飞机减速的手段全部用上了,飞机还是一很大的速度向前冲。 过了保险道,前面就是老百姓的庄稼的,“大姑娘”的飞机冲进了地瓜地,长长的地瓜藤蔓缠绕在飞机的机轮上,也没能把飞机阻挡住。头天刚下过雨,地里的泥土吸饱了水,飞机路过溅起了稀稀的泥浆,在后面留下了三条深深的辄。泥浆也不能阻挡飞机的前进。 飞机又进了包米地,被飞机撞断的包米杆一排排的向前倒去,包米棒子噼噼啪啪的打在机身上,就像在敲鼓。 过了包米地,前面出现了一条很深的沟,眼看着飞机向沟的边沿冲去,“大姑娘”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在飞机上看不到沟到底有多深,冲进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姑娘只好听天由命了。他没有办法使飞机停下来,也不能从快速前进的飞机里跳出来。 飞机离沟边越来越近,“大姑娘”紧张的心情也越来越厉害,如果飞机掉进沟里,“大姑娘”的生命就算交代了。这时,“大姑娘”已经看清了沟里的情况。这是一个四、五米深的沟,是老百姓排水用的,沟还残留着一些积水。 机头已经到了沟边,“大姑娘”在心里叫了一声:“完了!”并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六章:外场迫降(六) 飞机终于冲进了沟里,沿着一边的沟沿向下滑去,机头到了沟底,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再也前进不了了,就像一批跑累了的野马,终于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 “大姑娘”只觉得飞机一头向下栽去,就像在空中作大角度的俯冲,脑袋朝下,屁股朝上。机头撞向沟底的惯性使他的身体向前侵了一下,他感到飞机再也不动了,睁开眼睛一看,飞机稳稳的停在了沟里,机头朝下,机尾朝上,像一只捕鱼的鱼鹰。 好悬啊,幸亏飞机停了下来,如果飞机再往前冲,将会翻过去,那时飞机的座舱将会撞在对面的沟沿上,就会出现在航校时贺新明事故的情景。 塔台指挥员看到“大姑娘”的飞机冲出跑道后,一只向庄稼的冲去,最后进了包米地后,再也看不到飞机了,不知道飞机冲到什么地方去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等到到了现场一看,才知道后果确实很严重,差一点造成了一等事故。 张志宏放下大角度襟翼后,高度迅速的下降,下降率要比正常的起落航线大一倍。从飞机上看,飞机的运动方法快速的向跑道头运动。看飞机的纵轴,机头高高的翘起,好像飞机不是在下降,而是在上升。但飞机确实在下降,而且是平着向下降,飞行员坐在飞机上,就像坐在电梯里。 快到拉开始的位置了,飞机的高度还是有点高,原来总担心高度不够,总怕空滑不进机场,现在高度又有点多,飞机不能落在正常着陆的位置。虽然放下了起落架、襟翼,消耗了一些高度,但还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如果增大下降率,就会造成大速度着陆,九会出现“大姑娘”的情况。 这使张志宏左右为难,但是无论如何,要先把速度降下。他试探性的放了一下减速板,安装在机身后段两侧的减速板像两块门板张了开来,飞机猛然向下沉了一下,吓的张志宏赶快松开了减速板的按扭。 放了一下减速板,飞机的速度虽然减小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减到正常速度,张志宏又大胆的放了一次减速板,他也不管飞机是不是往下沉,只要飞机的速度不小,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的位置,除了机头翘得比较高外,其他到没有什么感觉。到高度一米时,张志宏把飞机拉平。其实也没有一米的平飞,从飞机的姿势看,机头始终是翘起的,从飞机的状态看,一直是平降,只不过减小飞机的下降而已。 飞机超过了“t”字布200多米,飞机才落了地。由于张志宏的飞机接地位置比叫远,又是在高原机场,空气稀薄,飞机减速本身就不套容易,地面指挥员赶紧指挥他刹车、放减速伞,怕他冲出跑道。 第98章 在这里冲出跑道可不像“大姑娘”那样,有包米地可钻,只要冲出400米的保险道,就没有“大姑娘”那么幸运了。 飞机在跑道上快速向前奔跑,张志宏刹了一下车,当速度减到280公里时,又把减速伞放了出来。在多层减速装置的阻挡下,飞机终于停了下来。 空滑迫降成功了。 这时张志宏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塔台上的指挥员也松了口气。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机场,在那么远的距离上,在先进的战斗机上,在发动机完全没有动力的情况下,能够空滑迫降成功,这在中国的空军史上是少有的。 空滑迫降的成功,减少了国家的损失,也保证了飞行员的生命安全,避免了一次严重事故的发生。 飞行中的事情有时时候就是那样的微妙,一件小小的事情,处理的不好,就可能酿成大祸,就像“大姑娘”那样,只因为在起飞过程中短时间的犹豫,就造成了那么大的后果。张志宏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故障,由于处理得当,便能化险为夷。 张志宏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要不是这种结果,其他任何一种结果,后果都是不堪设想。如果跳伞,飞机不能保全不说,人,现在不知道降落在什么地方,也可能在高山峻岭上,也可能在密树丛林中。能否找到人家,能否得到及时的救援,身体是不是受伤,都是一个未知数。 场外迫降,那更是不可能的,在地无三尺平的贵州省,到那里去找一块适合迫降的平地。这次到机场落地,他才发现,修这个机场是多么的不容易。为了改变机场的净空条件,在跑道的附近炸平了好几个山头,才使飞机能够安全的降落。如果没有人工的开凿,就连这样的机场都不会出现的。 如果真要迫降下去,高度降到很低,才发现没有合适的地方,在想使飞机升上去,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最后还是得跳伞。 塔台指挥员对于迫降的成功也很高兴,在他的指挥预案里从来都没有想到场内迫降,当张志宏报告发动机停车后,他首先考虑的就是跳伞。根据贵州省的地理条件,根本就不存在场外迫降的条件,所以也不用考虑。场内迫降对飞行员的要求比较高,不光需要足够的高度,过硬的飞行技术,而且飞行员还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轻易指挥飞行员飞到机场来,因为那样会给飞行员造成错觉,一心只想着往机场飞,而失去最佳的跳伞机会。 当张志宏询问到机场的距离时,他就估计到张志宏要用空滑的办法回到机场。至于能不能空滑回来,到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到机场附近跳伞总比在深山老林里跳伞要安全的多,起码救助条件比较好,所以他及时通报距离,询问高度,也在计算能否空滑到机场附近。 只有在张志宏真正到了机场上空时,他才感到迫降到跑道上的可能性很大,才放弃了指挥跳伞的预案和组织人员救援的计划。现在张志宏平平安安的降落到了跑道上,他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外场迫降(七) 当张志宏回到塔台后,全体人员都向这个只闻其声还没见到其人的不认识的战友祝贺: “战友,祝贺你平安落地,你真是了不起!” “祝贺你!” “祝贺你!” “祝贺你!” 很多双手都拉着张志宏的手,抱以真诚的祝贺。 “都是你们指挥的好,你们辛苦了!”对于他们为自己担心,张志宏表示感谢。 虽然一路受了不少苦,最后又经历了一次考验,但飞机总算送到了,张志宏也完成了任务,可以打道回府了。 感谢完了指挥班子,和工厂交接完了飞机,张志宏没有休息,也没有看一看贵州的大好风光,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往他的部队赶。工厂也把他遇到的情况和处理结果通报了张志宏的部队和上级领导,各级领导对于张志宏正确处理了这么大的一次特殊情况都很满意。 但是这一情况对张志宏的爱人李娟和其他家属是保密的,因为他们知道的越多,就对自己的丈夫越担心。 张志宏到了家里,自然只是拣好的说,对遇到的复杂情况也是只字不提的。 但是飞行员中都知道这一情况,特别是陈大壮更是天天盼着张志宏回来,能当面向他表示一下祝贺。 当张志宏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陈大壮高兴的差一点要跳了起来: “老甘,你怎么那么伟大,什么样的特殊情况都能处置。听说这次团里要上报师里,要给你立二等功哩。” “什么伟大,当时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能不能再见到你了。你还好吧,锤子?” “好噻,我马上要回去结婚了。” “跟谁结婚?” “跟小杨啊!你这个老甘,出去的多了,把老朋友都忘了,就是王干事给我找的那个。” “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结婚呢?” “领导是这么安排的,给我开好结婚证明,回家先见面,如果双放都看好了,就结婚,如果有一方没有看好,就分手,我再找一个,再让组织去调查。” “那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看上帝安排吧。” 是啊,陈大壮也不小了,也该结婚了。陈大壮的年龄比张志宏小几岁,找对象已经找了好几年了,前几年,每年回家找一个,都因为政治条件不合格,没有成。后来,他家里想了个办法,先外调,后恋爱(奇.书.网--整.理.提.供)。现在他和小杨交往已经一年了,组织上又给他探亲假,附带处理一下个人问题。 “好啊,祝贺你成功。”张志宏向他表示祝贺。 陈大壮和小杨通过书信来往相互交流感情,从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是一个可以交往的人,但是毕竟没有见过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是什么样的爱好,陈大壮都是一无所知。领导让他看好了,就结婚,从理论上可以说得通,很多的革命老前辈都是这么处理婚姻问题的。从未见过面的两个人,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关在一起,就成了夫妻。 可那时战争年代,现在已经到了文明发达的年代,再按照过去的办法办事,就有点说不过去。可是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错过了今年的假期,还得在等一年。再等一年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假期一满,还是各奔东西,还是不能在一起,还是靠书信。不如就按领导的办,将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陈大壮带着迷茫和无望回到了四川的老家。 在父母亲的安排下,和小杨见了面。两人坐在一起,还是感到有些陌生,虽然在信中已经达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但真正在一起,却觉得没有什么话讲,也无从谈起。两人默默的坐了很长时间,互相大量着对方。 虽然从照片上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真正见了人,陈大壮觉得还说的过去。小杨长得苗条秀气,瓜子脸上五官端正,特别是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给人以善良和蔼的感觉。 小杨对陈大壮的感觉也很好,虽然个子矮了些,但在四川人中,也算是中等偏上,特别是一身健壮的肌肉,更有男人的阳刚之气,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部队领导让我回来结婚,你看——”坐了很长时间,陈大壮试探性的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听到这话,姑娘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过了很长时间,小杨才抬起了头,看到陈大壮期望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说: “是不是太仓促了。” “反正我是一年只有一次假,今年不行,就等明年了。”陈大壮真有点急了,如果小杨不同意,谁也没有办法。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陈大壮也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是没有看好自己,还是确实时间太仓促?要知道在地方举办一次婚礼,不像在部队那么简单,总得亲朋好友在一起坐一坐,还得有一个象样的新房,新娘子还的置办一些结婚的衣服,这些事情也得很好的忙一气。 “我来的时候,我们领导是这么安排的,如果我们两人都没意见,就结婚,如果有意见再说。和家里商量一下,如果行,我们就抓紧时间做准备。”陈大壮以近乎最后通牒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回去跟我的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说吧。”小杨为自己留了充分的余地。 陈大壮也不能逼得太急了,双方都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回到家后,陈大壮由于还没有和小杨见面,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中,所以也没有把领导的意见告诉家里人。现在两人既然已经见了面,自己对小杨也比较满意,就应该把领导的意见告诉父母,看他们怎么安排。 父母听了儿子的想法,虽然他们早就想着这一天,但也感到很突然,直埋怨儿子不早来信说,家里也好早作准备。 “我不能早告诉你们,如果女方没有看好我,你们不是白准备了吗,再说还弄得满城风雨,最后婚没结成,面子上多不好看。” 陈大壮的父母听了儿子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和亲家还要交换一下意见,才能作准备。 第一百四十八章:外场迫降(八) 小杨回家后,把陈大壮的意见告诉了父母,他们也感到时间紧迫。再说女儿也大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答复对方,让他们早作准备。 两家人意见统一后,就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陈大壮就像在部队进入了一等战备,东奔西忙,紧锣密鼓的作着各种准备。 第99章 又是收拾房子,又是购置衣服,又给新娘买礼物,又发请柬,又是结婚登记,真是一天当两天用。因为他知道,一个月的假期是定死的,前面的时间拖得越长,后面的婚期就越短,他可不想刚结婚就回部队。 陈大壮的假期一天天的过去,尽管加班加点的忙碌,时间还是用去了十多天。十多天以后,陈大壮终于当上了新郎。 婚后的日子过得更快,新婚燕儿,说不完的情话,忙不完的事情,又是走访亲戚,又是拜见朋友,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了。 归队的日子到了,陈大壮告别了家人,告别了新婚的妻子,返回了不队。 张志宏看到陈大壮喜气洋洋的回来,知道事情办的很顺利。陈大壮也不等大家问他什么,就忙着给领导、给大家发喜烟,送喜糖,让大家和他一起分享新婚的幸福。 “小锤子,当新郎了,要好好请请大家。”林超逗起了陈大壮。 “要得,要得!”这时的陈大壮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小锤子,你真是速战速决,有点军人的味道。”不太爱开玩笑的张志宏,也和陈大壮开了个玩笑。 “我那能跟你比,你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我才结婚,还说是速战速决。” “谁让你比我小呢,要是大,就和我一起结婚了。” “还小呢,都快30岁了。” “怎么样,事情办得很顺利吧?” “顺利是顺利,就是忙一些,比在这里飞行还累。” “你以为新郎是那么好当的,你不累能当上新郎吗?” “真像是进入一等演习,其他忙一点还好一些,光一个结婚登记,就跑了好几趟,不是没有人办公,就是带去的手续不全,在地方上办点事情真是不容易。” “再累你也高兴,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情,免除了你的后顾之忧。” “你的功批下来了吗?” “批下来了,领导这一次对我还是够意思。” “应该给你立功,你为国家保存了那么大的财产,又为部队保证了安全,那功劳多大啊?” “我又不是为了立功,主要是保证飞行安全,安全保障了,对公对私都是有利的事情。” “要是我,就跳伞算了,何苦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你不知道,跳伞是最大的风险,在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跳下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我当时就想找一块有人烟的地方,一旦要跳伞,也好有人给部队报信,可是飞机附近就没有一户人家。” “空滑迫降都有什么样的感觉?” “别的到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心理压力比较大,对能不能飞回机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理论上是可以飞回机场的,但实际能不能飞回机场还是一个未知数;飞机的状态难保持,飞行速度小,刚刚是最小机动速度,飞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的,操纵动作比飞仪表还难。” “那你是怎么飞回机场的?” “像瞎子过河一样,慢慢往前摸呗。开始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不过学理论时知道空滑比是1:10,看高度能够滑回机场,真正做起来,难度就比较大了,高度在不停的往下掉,前进的距离却一点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空滑回来,谁都不知道。不过,我随时都做好了跳伞的准备,一旦高度到了安全高度以下,还看不到机场,我就跳伞了。就是看到了机场,只要判断出不能到机场落地,我也准备跳伞。” “你还真是有办法,不亏是我们的理论尖子。” “这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只有那一条路,你不走也不行。真正要走,你就得想办法走好。” “你这一次立了一个大功,领导上不得重用你?你看人家驴子,现在又升为大队长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团里的班子,真是一步跟上,步步跟上,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这些事,都不是我们所考虑的,还是听领导安排吧。” 张志宏对名利地位不是过多的追求的人,一贯都是领导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什么就干好什么,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升迁,自己的名利。只是有一些好朋友为他打抱不平,出力最多,得到的好处却最少。陈大壮就经常为他打抱不平。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志宏遇到了这么大的险情,虽然张志宏没有对李娟说,但是李娟已从家属口中略知一二,只不过丈夫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对于丈夫工作上的事情,她从来不多参与。虽然不问,但是她对丈夫的安全始终捏着一把汗。时间长了,还真是有点神经质。只要是部队安排飞行,不到飞行结束的时间,天上的飞机不响了,她就会坐立不安,生怕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问题,特别是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是飞行员家属的通病。 有的飞行员家属在上班期间,突然听不到天上的飞机不响了,看外面的天气很好,也不到飞行结束的时间,她就会认为部队出了什么事情,往往要打一个电话到部队,寻找她的爱人接电话。只要部队值班员告诉了她爱人的去向,就是她爱人不接她的电话,她也就放心了。 为了不使家属过多的为自己担心,飞行员一般都不把自己在部队遇到的险情告诉家属,免得她们时刻为自己担心。张志宏也是这样,自从结婚以后,只要李娟问到飞行的情况,他都会说,很好,没有什么问题。老是这样的一句话,时间长了李娟也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时刻提醒他要注意安全,不要蛮干。 第一百四十九章:西子湖畔(一) 飞行员每年都有一次健康疗养,目的是恢复一下体力,治疗一下慢性疾病。“文革”期间,提倡革命化,有时两年疗养一次,有时三年疗养一次。张志宏到航空兵部队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了,只疗养了有限的几次。今年又有疗养任务,听说还是一个好地方——杭州。 人们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的是,杭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风景优美,环境良好,在那里生活,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大家早就盼望能到杭州去疗养,去看一看人间天堂的美景。好是好,只是夏天到南方,天气会热一些。疗养时间,各个部队都根据部队驻地的气候特点,选择在飞行的淡季,这样既不耽误飞行,也完成了疗养任务。明珠市地处海边,每年的七、八月份是这里的雨季,可飞的天气比较少,一般都选择在这个时候疗养。 d团的全体飞行员,加上航医、团政委一行40多人乘海船到上海,再乘火车到杭州,到杭州空军疗养院疗养。 疗养的生活,张志宏他们虽然参加的不多,但都很熟悉。进入疗养院先作一次体检,再进行慢性病的治疗,出院时再作一次大体检。每天上午是治疗时间,有病的治病,无病的可以作一些自由活动。下午是体育锻炼时间,要进行一个小时的体育锻炼,其余时间,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自由活动可以玩扑克,下象棋以及其他一些娱乐性的活动,也可以外出游玩当地的一些美景,还可以采购一些当地的特产。 他们到了杭州疗养院一看,确实不同别处。满院都长满了花草树木,有蓬松的雪松,有参天的杉树、桉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树,幽雅青翠,争相比高,使环境显得阴凉舒适。疗养楼门前的花池中长着各种各样花草,有鲜艳的月季,有清香的栀子,有高雅的兰花,五花八门,争相斗艳。还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在微风的吹佛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鸣奏着一曲美妙的轻音乐。绿树丛中,修建了一座座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千姿百态,用于疗养人员休息纳晾,既增加了环境的美,又有实用性。来到这里,就像到了一座美丽的公园。 杭州地处祖国的南方,四季常青,这时正是盛夏,各种植物更是蒸蒸日上,一派生气勃勃。 杭州有著名的西湖,城市建在湖的一侧,各家的疗养院都离西湖不远。围绕着西湖还有很多的名景,有三潭映月,有花港观鱼,有断桥白雪,有柳岸闻莺……还有龙井、虎跑、网岳坟、灵隐寺,号称杭州十八景。据说最雄伟壮观的是钱塘江大潮,那真是排山倒海,汹涌澎湃,气势磅礴,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要到每年的中秋节,才能遇上大潮,这次是遇不上钱塘江大潮了。 张志宏他们想看遍杭州的十八景,每天在自由活动时间都有计划的出去看一、两个,有些景点确实值得一看,有些景点也只是名字好听,真到了那里一看,觉得也是徒有虚名,真是所谓的看景不如听景。比如龙井,只是一个小水池,周围有几棵龙井茶树,尽管有悠久的历史,但外行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柳岸闻莺”听名字确实不错,到了那里看后,只是一排排的柳树,也没有黄莺之类的什么鸟。“花港观鱼”也是在一个水池里有一些红的、黄的观赏鱼,游人往水里投下一些鱼饵,可以引来几十条鱼来争抢。张志宏真佩服那些起名字的人,能够起出这么好听的名字,引来无数的游人,不远千里来观赏。 好多景点尽管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每一个景点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断桥就是古代书生许仙和蛇妖白娘子相会的地方,讲述了一段人妖相爱的传奇故事。 如果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张志宏他们初来乍到,又没有人介绍,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一下,也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第100章 最宏伟壮观的还是灵隐寺,前后几座大殿,每座大殿都是雕梁画柱,殿里陈列着千姿百态的罗汉,是佛家和民众朝拜的胜地。据说闭着眼睛饶着大殿走99步,停下来时就面对一尊罗汉,这个罗汉所主宰的仙界事务就能代表这个人的命运。各层殿里都是烛火辉煌,香烟缭绕,无数的善男信女在虔诚的礼拜。 据《济公传》的书中所写,这里曾经出过一个济公和尚,是如来佛的弟子转世,有很深的道行,专门善于救贫济苦,最好打抱不平,惩恶扬善,帮助了不少穷人,是人们最信赖的活佛。大殿外的山顶有一快巨石,孤零零的屹立在山顶,大有时刻坠落之势。巨石的险峻不是人力所能放上去的,据说就是当年济公活佛使用法术搬运上去的。 不过,张志宏他们都是共产党员,都信仰共产主义,从不信佛,去了也不烧香,也不礼拜,只是看看热闹,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名堂。 最有教育意义的还是岳坟,这是中国宋朝的民族英雄岳飞的墓地,奸臣秦烩的石像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岳飞的坟前,当年是他勾结金人,害死了岳飞,后人为了惩罚他,让他永远跪在岳飞的面前,真是遗臭万年。 岳坟也有一座大殿,也是气势辉煌,大殿内有一座岳飞的金身塑像,也是常年香火不断。相比之下,秦烩的石像就残了,上面布满了鼻涕、唾沫,这是后人对民族英雄的尊敬,是对奸臣的唾弃。 健康疗养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景点他们用不上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看了一遍。剩下的时间,他们就到西湖边上的景地去玩,这些景点离疗养院也比较近,每天吃过晚饭后,就可以去看一遍,就当是饭后的散步。每天都会看到一些奇特的现象,真使他们大开了眼界。 第一百五十章:西子湖畔(二) 杭州除了自然景观以外,听说还有一些人文的景观。处于好奇,张志宏、陈大壮、林超几个年轻人决定去看一看,一饱眼福。 有一天,他们吃完晚饭后,结伴到西湖边去散步。这时,西湖的周围已经聚满了纳晾散步的人群。西湖边,苏堤上,树荫下,草丛中,有一对对的情侣在那里谈情说爱。人都说,苏杭出美女,这里的女孩子确实很漂亮。女孩子全都穿着很曝露的服装,丰满的胸脯,雪白的大腿全部曝露无余,那颤抖的双乳,使人不堪入目。男孩子有的下着短裤,上面光着身子,有的只穿短衣短裤,全都搂抱着女孩子。 苏堤上的长凳上,一对对的情侣,有的女孩子躺在男孩子的怀里,有的女孩子坐在男孩子的腿上,旁若无人的长时间的拥抱亲吻。草地上的情侣则双双拥抱躺在那里,做着各种亲昵的动作,这是他们在北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样的场面,每天都有,到了晚上,情侣就会更多。 张志宏和陈大壮、林超等人边散步,边浏览这奇特的场景。有实在看不过去的,张志宏就快步走了过去。有一个男孩子抱着一个女孩子在长时间的亲吻,女孩子都快透不过气来了,男孩子仍然不松口。看到这情景,陈大壮稍微放慢了一下脚步,多看了一眼,便引起了男孩子的不满: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没见过,我们再来一便,让他们看个够。”男孩子说着又抱住女孩子亲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听到这样的话语,他们臊得赶快离开。 他们确实没有见过这么放肆的举动,没有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场面。张志宏他们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是长期以来受的是正统教育,还有些男女授受不清的封建思想,看到这些,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快步离开这些地方。 “你看人家多开放,看他们多幸福,不像我们,找一个对象,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要结婚。”离开后,陈大壮发出了一阵感叹。 “怎么?不满意啊?如果不满意,你也在这里找一个,重新体会一下恋爱的过程。”林超和陈大壮开了个玩笑。 “那能行吗?再找就要犯错误了。小老广,别笑话我,你跟我也差不多,也没有经过这个过程。要不你在这里找一个,体验体验?我们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陈大壮还在耿耿于怀。 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张志宏也是浮想联翩,是啊,飞行员那有恋爱过程,只不过是在别人的撮合下,男女住到了一起就算有了一个爱人,就算有了一个家。直到结婚,张志宏都不敢去摸一下李娟的手,更不要说搂抱亲吻了。陈大壮更惨,连自己爱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就结婚成了夫妻,难怪他在看到别人亲昵的举动时是那样的眼热。飞行员的恋爱经过比起他们来,真有天壤之别。 转了一圈,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看得越多,心里越不舒服,越有一中燥热感,只好回到疗养院去打他们的扑克。 疗养院的病房里,游艺室里,扑克大战已是热火朝天。四个人一伙为主站,周围还有一些观众,输了的,脸上贴满了纸条,显得神情沮丧,赢了的兴高采烈。还有几对下象棋的,双方都在苦思冥想,研究对策,围观的人到是很急,不断的指招: “要吃你的马了,快走马。” “要将军了,回车放守。” “走那个,走那个。哎,真臭。” 这个时候,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他们忘记了长期飞行的疲劳,也忘记了遇到险情时的紧张。只是痛痛快快的玩。 张志宏他们回来后,又组织了一桌扑克,开始玩了起来。他们玩的是双升级,两个人一伙,分坐在对面,两付扑克,轮流抓牌,轮流出牌,从3打起,看谁先打到10,先打到10的就为赢家,没有打到10的,就是输家,就要被贴上一条纸条。 张志宏和陈大壮一伙,林超和大鸡一伙,张志宏老是出错牌,弄的陈大壮跟着他总是输,一会儿工夫,脸上就贴了好几条纸条。陈大壮总是埋怨张志宏: “吊主啊,你怎么还出副?” “不要吊主了,在吊就要抠底了。” 张志宏也不跟他争辩,任他去说,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出牌。他认为玩就是玩,何必那么认真,只是图个热闹。 对于陈大壮的遥控指挥,林超很不满意: “锤子,不要老讲话,你怎么那么赖呢?” “谁赖了,我是老甘出完牌后才说的。你才赖呢,虽然你不讲话,可是总打手势,总使眼色。”陈大壮也不示弱,反唇相讥。 林超和大鸡配合默契,总是做一些小动作,也有一些暗号,重重的往下甩牌,就是吊主,抽出一张牌,就是让对方出一张,眼睛一闭,头一摇,就是出错牌了。这都被陈大壮看在眼里。陈大壮有时也做一些小动作,只是张志宏看不出来,看了也不理解,所以陈大壮只好用明语指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工夫,他们两人就吵吵起来。 “不要吵了,快出牌吧!”只有这时,张志宏才会出来劝解。 吵归吵,可是从不记气,只要扑克一结束,就会云消雾散,和好如初。这也是一种玩的乐趣,如果都一声不响的打牌,也显得不热闹。 大家玩了一会儿,就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熄灯后,就不能再大吵大嚷,大家只好结束娱乐,洗漱睡觉。天气实在太热,这可坑苦了几个大胖子,他们一遍一遍的去冲凉水澡,有的甚至早早的去占据一个水池,好在热得不行时躺在里边睡觉。 张志宏早已在湖南长沙时经过了热的锻炼,杭州虽然热一些,但还比不上长沙的热。只要他躺在床上,他就会平心静气的躺在那里,拿出书来看一会儿,等到困了时,把书往一边一放,很快就会睡过去。这是张志宏抵抗闷热和对付打呼噜人的法宝。 第一百五十一章:西子湖畔(三) 健康疗养不光是玩,在恢复体力,增强健康方面也有一定的指标,达不到指标,就是疗养没有成果。这些指标对一般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入院时是健康的,出院时还是健康的,看不出什么变化;即使是有一些腰腿疼等慢性病的飞行员,大多是飞行所造成的职业病,经过一段的休息治疗,也会有所好转,也算是疗养有成功。 但对于体重超过规定比较多的人,疗养那就是他们的酷刑。这不,刘大队长就有些受不了了。 刘大队长身高只有170厘米,体重却有100多公斤,飞行中,每次进座舱都要出一身汗,要把降落伞的带子和安全带调到最长,还是很难把伞穿上去。特别是他那个如来佛的肚子,能占去大半个座舱,往后拉驾驶杆都会碰到肚子,关键时刻拉杆都拉不到头。因为肥胖,也给心血管带来一些疾病。所以每次疗养,减肥都是他的主要课目。这次疗养他也不例外。 在疗养院减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饥饿疗法加大强度的锻炼。刘大队长每次吃饭,都有营养护士跟在身旁,跟他的目的不是给他调节营养,而是监督他吃饭。 空勤灶的伙食,中午、晚上都是四菜一汤,四个菜是一荤一素,两个半荤半素。但是刘大队长每顿饭都是两个素菜,而且菜量很少,主食只许吃一两多粮的饭。他看到别人又是鱼,又是肉,饭还随便吃,真是谗得不得了。那一点饭菜,他很快就吃完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 他想乘营养护士不注意,再去盛点饭,可是营养护士寸步不离的在旁边看着,他既不敢多盛饭,也不敢再盛饭,怕护士说他减肥坚持的不好,只好很快的吃完饭,赶快离开空勤灶,免得越看越谗。 第101章 别的飞行员的饭菜营养丰富,能抗住饿,他的饭菜缺油少肉,吃下去很快就饿了,但不到吃饭时间,他还是没有东西吃,只好干饿着。后来,他想了个办法,早餐时,他让别的飞行员在吃早饭时,从空勤灶给他拿点糕点回来,供在他饥饿时充饥。因为只要进空勤灶,营养护士就盯上了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体育锻炼是减肥训练主要项目,也没有其他的器材,就是用长跑消耗掉多余的脂肪。刘大队长他们几个身体比较胖的,组成一个特殊锻炼小组,每次锻炼都要跑够3000米。其他的飞行员锻炼时,先做旋转项目的锻炼,旋梯、滚轮和地面空手原地转,然后就是球类活动。特殊锻炼小组的人,在做完旋转项目后,就是长跑。因为让他们打球,累了时,可以站在一旁休息。长跑就不一样了,完不成指标,谁都能看出来。 为了防止他们在长跑时偷懒,有一个体疗护士专门陪他们长跑。像刘大队长这样肚子大的,不光是要跑,还要练习弯腰动作。体疗护士训练真是有一套,在长跑时手中拿一把小竹棍,边在前面跑,边往地上扔小竹棍,特殊锻炼小组的人一边跑一边从地上拣竹棍。 刘大队长跟在体疗护士后边练长跑,体疗护士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只有20多岁,是体校淘汰下来的运动员。步伐轻盈的在前面跑,刘大队长已经40多岁了,又挺着个大肚子,跟在后面跑。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操场的跑道转圈跑,每跑十多步,体疗护士就往地上扔下一根小竹棍,刘大队长看到小竹棍就要弯腰拣起来。 前一、两圈,刘大队长勉强还可以跟上,五、六圈以后,刘大队长早已汗流夹背,气喘吁吁。特别是还要不停的弯下腰拣地上的小竹棍,更显得吃力。八月的杭州,天气本来就比较热,这么大的运动量,一般人都受不了,对大胖子的刘大队长来说,更是难以忍受。只见他肥胖的肚子在上下颤抖,脸上的汗水像小河一样在流淌,呼吸粗重如牛。几圈以后,两条腿变得越来越沉重,步子也越来越慢,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体疗护士回头一看,刘大队长被拉下很远,只好站下来等刘大队长,边等边说: “领导,你稍微快一点,行不行?像你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跑完3000米。” “我实在跑不动了,你就照顾照顾大叔,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跑吧。”刘大队长一边喘气,一边和体疗护士开着玩笑。 刘大队长本来每顿饭都没有吃饱,体力有些不支,这时候更是有累又饿,身体难以支撑。 “领导,你就再坚持一下把,这是院领导叫给我的任务,你要是休息了,达不到疗养的效果,我就没有完成任务,领导会怪罪我的,你就照顾照顾我吧。”体疗护士开始央讥起来。这是体疗护士的杀手锏,对于跟自己父亲一样大年纪的部队领导,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用撒娇的办法求得部队领导的配合,完成她的任务。 刘大队长看到体疗护士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鼓了鼓劲,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体疗护士连哄带拉,好不容易带动起了刘大队长跟着她跑完了全程。 跑完了3000米,刘大队长脸色变得苍白,像要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这时候体疗护士又是帮着擦汗,又是捶背,想尽量让领导高兴。 这样的锻炼,每天都要来一次,一个月下来,确实有了成果,刘大队长的肚子也边小了,人也变得苗条了,体重由100多公斤减到了70多公斤,达到了疗养的目的。在出院总结时,就是一大成果。 疗养结束,回到部队后,刘大队长第一件事,就是让爱人给他做一些红烧肉吃,以弥补在疗养院时缺少的营养,解一解谗。在空勤灶,也是大吃特吃,毫不控制。几天的工夫,肚子就像吹气一样,又长了起来。等到下一次疗养时,再去减肥,再去受罪。 这都是后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西子湖畔(四) 飞行员飞得时间长了,都会得一些慢性病,医生说,这是飞行的职业病。战斗机飞行员的职业病,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腰腿病,肠胃病,神经性耳聋。腰腿疼、肠胃病都是长时间的大载荷所造成的。每次飞特技时,飞行员都长时间处在大载荷的状态下,身体要承受六个g以上的载荷,时间长了,就会使腰肌受损。空、饱腹飞行,会使飞行员的肠胃功能紊乱,出现肠胃病。神经性耳聋则是飞机的噪音造成的,飞机的发动机会产生噪音,耳朵上戴的耳机里有无线电的噪音。 张志宏虽然只飞行了十几年,但是身体的毛病也逐渐显露出来,不像刚选飞时,一点毛病都没有。张志宏就得了腰肌劳损,飞行强度大的时候,或者劳累过度的时候,腰部都会有些酸痛,耳朵的听力也有些下降。一年一次的健康疗养,就是他治疗这些慢性病的好机会。 每天上午,都是治病的时间。该服药的服药,该打针的打针,不服药不打针的就到疗养院的理疗室去做理疗。 张志宏是外科疾病,不用打针、服药就去做理疗。 理疗室里有各种各样的理疗器械,有蜡疗,有电疗,有磁疗,还有针灸、按摩等等。张志宏是第一次做理疗,对各种理疗器械的功能都不太了解,全凭医生的安排。他首先去做蜡疗,蜡疗是中国的祖传疗法,对腰腿疼痛有特殊的疗效。医生把蜂蜡放在密封的塑料袋里,加热融化,再把温热的蜡袋放在患者疼痛的部位,等袋子里的蜂蜡变晾了,从腰部拿下来,就算作了一次理疗。 张志宏躺在床上,温热的蜡袋放在腰部,确实很舒服。躺了一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他闭上了眼睛。护士看到他闭上了眼睛,走了过来: “不要睡觉,小心烫伤。” 听到护士的话,张志宏再也不敢睡,就睁着眼睛看她们给飞行员做各种理疗。 做了几次蜡疗以后,张志宏觉得效果不是很明显,当时做完是很舒服,可是腰部变晾以后,特别是经过了下午的体育锻炼,又洗一个凉水澡,腰部的疼痛感又有了。 医生听张志宏说效果不明显,就又给他换了一种疗法。这是一种电疗,一台小巧的机器,引出两根导线,端点有各有一块铅板。治疗时,张志宏爬在床上,护士用两个湿布袋分别套在两块铅版上,再把铅版放在张志宏腰部的两个不同位置,上面用一个沙袋压住,接同电源,边调电流强度边问张志宏: “怎么样?大不大? 张志宏的腰上立刻出现了一种麻的感觉,像有无数根针在皮肤上扎,肌肉也在一下一下的抽动,虽然并不是很舒服,但也不是很疼,是可以忍受的那种麻痛。 “好了。”再调大了,张志宏就要受不了了。 作了一会儿,张志宏感到腰部有点麻木了,原来酸胀的腰疼感没有了。 20分钟后,治疗结束,护士关闭了电源,拿下了沙袋,拿走了两个铅片,擦了擦张志宏腰部的水,护士说了声“好了”,让他下床。 治疗后,张志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到腰部的肌肉有些麻麻的,失去了一切知觉,腰痛的感觉也就没有了。 在疗养的一个月里,张志宏试了好几种疗法,每种疗法,张志宏都感到一样,不是使肌肉麻木,就是有一种温热的感觉,都使腰部感到很舒服,都能够使腰疼的症状得到一定的缓解。 健康疗养,健康疗养,你本身就是一个健康人,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病人,所以治疗也只是缓解症状。如果真有什么大病,那就得上医院去治疗了。 陈大壮也可能是身材矮小,肌肉结实的原因,没有像张志宏那么多的外科病,上午的时间都不用去治疗,除了体育锻炼外,全天的时间都是玩。林超也没有什么可治疗的,也是玩。但是每天上午张志宏都要去治疗,缺了张志宏,他们两人也玩不起来,就是找几个人凑合上,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每次张志宏去治疗,都遭到陈大壮的埋怨: “年轻轻的治什么病,你想把疗养院的全套用具都体验一遍啊,生怕吃亏。去了抓紧时间治疗,回来好玩。一个月的疗养时间都让你浪费了。” “谁让你是小锤子呢?锤子是铁做成的,当然没有病了。你耐心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有了别人的督促,张志宏每次去治疗,都是理疗室刚上班,他就第一个到那里。去了就催护士赶快给他做。弄得护士也不满意: “催什么催!没看刚上班吗,总得做做准备工作。不要忘了,来疗养的首要任务是治病,不是来玩的。” 张志宏没有理,也不好跟护士说什么,只好耐心的等待护士作好了准备工作,才开始接受治疗。 就是这样,回去后,陈大壮照样说他回来晚了。 “叫你快点回来,你还是慢慢腾腾的,是不是看到漂亮的护士就不想走了。你都有了老婆了,不要再在外面沾花惹草,小心我回去告诉嫂子。” “就你愿意沾花惹草,看到漂亮的女娃就摞不动腿了,忘了苏堤上的小伙子是怎么说的。”张志宏接了陈大壮短。 那是他们晚上在西湖边散步时,看到一对情侣在亲吻,陈大壮脚步稍微慢了一点,多看了几眼,就遭到了小伙子的不满意,说了句很难听的话: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没见过,我们再来一便,让他们看个够。” 张志宏至今忘不了那个难堪的场面,这时又用来挖苦陈大壮。 第102章 “好了,好了,你们两别斗嘴了,赶快抓紧时间玩吧,再磨蹭就吃中午饭了。”林超在一旁等不及了,督促两人快玩。 三个人又找来了大鸡,仍然是四个人打扑克,张志宏还是和陈大壮一伙,林超和大鸡一伙,又打起了升级。 四个人仍然是你争我吵,互不相让,斗的难分难解。 第一百五十三章:西子湖畔(五) 飞行员每次疗养回去时,都要买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带回去,也算是疗养的收获。张志宏也不例外,他每年外出的多,外出就要带一些东西,这已经成了习惯。每次回去,儿子贝贝看到有好东西,总会显得很高兴,没有东西,总会显得很失望。 杭州是人间的天堂,又地处南方,还是有很多北方所没有的。就是北方有的,在那个什么都要票的年代,有时在外地买,就不要票,还是可以带些回去的。 疗养也接近尾声,正是采购东西的时候。 张志宏他们听说,杭丝被面正在搞展销,可以随便买,就在自由活动时间同陈大壮等人去买。他结婚时,所有的用具都是胡乱凑合的,既然有这个机会,带几床回去也很好,何况杭丝和湘绣都是中国有名的被面。 卖被面的商店里挤得人山人海,好象被面都不要钱一样。来买被面的人女同志居多,天气很热,她们身上穿得都很少,很多关键的部位都裸露在外面,和她们肉贴肉的在一起挤,张志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们却不管那么多,不管在前面的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都爬在别人身上往里挤。 为了能买到被面,张志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女同志不害臊,男人有什么可顾虑的。张志宏选中一个位置,使劲往里挤,陈大壮在后面推着他,更增大了挤劲。很快他们就挤到了柜台前,买了几床丝绸被面。 挤进去难,出来更难,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后面的人直往里推前面的人,根本就出不来。这时候,陈大壮又使劲往外拉张志宏,在两人的密切配合下,终于买到了被面。 其他东西不像买被面那么难,他们见到了就买一点,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只要是北方买不到的,又实用的。那时候,北方的挂面比较缺,南方人喜欢吃米,不太喜欢吃面,所以挂面在南方到处都可以买到,北方人到南方都要买一些挂面带回去。张志宏也买了一些挂面,又买了一点藕粉,带回去给爱人和孩子吃。 一大队李副大队长在商店里看到有白布买,就上去问了一下: “白布要不要粮票?” 他的本意是要不要布票,一时有点口误,把布票说成了粮票。白布当时在北方也不是很好买,如果不要布票,他就准备买一点带回去做被子。 服务员听到问他布要不要粮票,一时觉得心里好笑,北方人怎么连粮票和布票都分不清,以为他在开玩笑。另外,顾客就是上帝,既然问,就如实的回答他: “不要粮票。” “不要粮票,给我扯30尺。”这是李副大队长还没有反应出他问错了话。 服务员也没问他有没有布票,既然顾客要买,就给他量了30尺,剪了下来,交给李副大队长。交完了钱,李副大队长转身要走,服务员叫住了他: “同志,你还没有给布票呢!” “你不是说不要粮票吗?”这时候李副大队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了不要粮票,但是我没有说不要布票啊! “要布票啊?要布票我就不要了,我没有布票。” 服务员被弄得哭笑不得,布已经剪了下来,还怎么卖?但是顾客没有布票,也不能卖给他。卖给了他,布票的数量就对不上号了。 李副大队长布没有买成,还闹了个大笑话,很长一段时间,他买布的经历成了大家笑谈的资料。动不动就会有人问: “李副大队长,白布要不要粮票?”问完了,哈哈一笑,弄的李副大队长也很不好意思。 地面干部听了,也在背地里取笑飞行员: “飞行员就是傻乎乎的,只会一杆两舵,别的会干什么?” 地面干部的取笑不是没有道理,飞行员本身活动的范围就比较少,平时是两点一线,除了机场,飞行员宿舍两个点,来往路上的一条线外,别的地方都很少去,那里接触过社会,和外面的人打过交道。要不是出来疗养,外面的世界根本不知道。 有两个老飞行员更有意思,一个姓刘,一个姓于,都是40多岁的年纪,家里的事情都是老伴操持,从来不让他们买东西,他们也不会买东西。每次疗养外出,老伴也不让他们多带钱,他们也不打算买什么东西。 别人都外出采购东西,他们也不能自己坐在家里,就跟着大家出去逛街。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记道,只有跟着别人,才能出得去,回得来。要是他们两人单独出去,非迷路不可。 大家都知道他们俩的这个特点,有时候看他们不买东西,总跟在别人身后转,就想捉弄捉弄他们俩。 有一天他们俩跟着陈大壮、林超等人出去,林超一看机会来了。转了两个商店以后,林超就对他们俩说: “刘老前辈,于老前辈,你们俩既然不买东西,就坐在门口等我们一下,我们进去买点东西就出来,出来后我们在一起走。” 他俩信以为真,就坐在门口等他们。陈大壮和林超等人进去后,又从另一个走了出去,到别的商店去逛。转了很长时间,林超回来一看,两个人还傻呆呆的坐在门口等他们。林超没有惊动他们俩,又继续去逛。等到逛够了,才回到老刘和老于坐的地方,一看,他们俩还是不动窝的坐在那里。 “刘老前辈,于老前辈,到点了,我们回去吧。”林超过去叫他们俩。 “你们怎么一个商店逛了那么长的时间,都买什么好东西了?”老于看到他们回来,问道。直到这时,两人也没有发现别人是在捉弄他们。 “买什么东西,与你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也不买。” “两为老前辈一直在这里坐着啊?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去看一看?”陈大壮明知故问。 “我们那敢走,走了怕你们出来找不着。”老刘回答道。 几个人听了都暗暗的好笑。张志宏听后,直埋怨林超,不该捉弄老同志。 第一百五十四章:西子湖畔(六) 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很快,疗养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大家的体力得到了恢复,有慢性病的也得到了治疗。瘦的养胖了,胖的练瘦了,疗养都有成果。多数人还采购了不少东西,真是满载而归。高温的考验也受到了头,在部队有家的同志,家人也在等他们回去团聚,大家都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来的时候是坐火车,回去时领导决定从上海坐坐船,因为坐船票价比较便宜,坐上去也比较舒服,船上每个人都有一个铺位。如果坐火车,要在上海买40多张卧铺票是很难的,买不着卧铺票,一部分人就要坐硬座,长时间的坐在那里,也是受不了。回去后马上就要投入到飞行训练中去,因为坐车,休息不好,影响了飞行员的身体健康,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家做完了大体检,拿上了飞行合格的通行证,收拾好行装,踏上了返回部队的旅程。从杭州到上海,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上车后,大家几人一伙,还没有打够几把扑克,车就到了上海。出来打前站的人早已买好了船票,大家来不及观看上海的风貌,就上了船。 客船从上海港出发,在黄浦江上向吴淞口驶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江面上风平浪静。船在水中平稳的航行。大部分的客人都站在船的甲板上观看船外的景色,向中国的第一大城市告别。有的远眺,有的拍照,显得非常和谐安详。 一个多小时后,船驶出了吴淞口,到了大海上,掉转船头向北驶去。船头犁开万倾碧波,海浪有节奏的拍打着船身,海水一股一股的向船后流去。远处,海天相连,无边无际。成群的海鸥、水鸟围绕着行船在天空中盘旋飞翔,时而冲向海面,雕起被船的螺旋桨打昏的鱼,又返回空中。 船越往深海里去,越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上下都是一色的蓝,天上的海鸟也渐渐的稀少起来。张志宏他们看够了海上的美景,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都回到船舱打扑克。人多了,就有这个好处,可以在一起玩,好打发旅程中寂寞的时光,不像张志宏在湖北西部的机场里那样,一个人苦熬寂寞的时光。 还是老搭档,张志宏、陈大壮、林超、大鸡等四个人在一起。他们还没有摸上几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船不是那么平稳了,人坐在船舱里,感到有点摇来晃去。胃里的东西也好像耐不住寂寞,想跑出来看一看。 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呕吐起来,大鸡也觉得不舒服,提议不再玩了,要上床去躺一会儿。过去,在飞初级教练机时,张志宏的平衡机能不是太好。经过几年的飞行锻炼,他的平衡机能逐渐的好了起来。这不,船这么摇晃,他还没有要呕吐的感觉。 张志宏想到甲板上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出发时,船是很平稳的,为什么才行驶了几个小时,就晃得这么厉害呢。 他扶着船的舷梯,很费劲的上到了船的上甲板上,突然发现外面的景色完全变了。 原本蔚蓝平静的海面,这时候却是白浪滔天。几十米高的大浪像一头发怒的雄师,从天际滚滚而来,一层接着一层,一浪跟着一浪,奔向另一个方向。 第103章 滚动的浪花使海面变成了一片雪白,真可谓涛天浪涌连天雪。 海浪像逗着船上的人们玩,一排大浪过来,万吨的客船像一片轻轻的树叶,被高高的抛起,船头成30多度的角度向上昂起。排浪过后,船只又成向下的30多度的角度,一头扎进浪谷,同时左右扭动,发出吓人的“吱拗”声,就像船体马上就要散开来。随着船头的下落,浪峰跃上船体,“哗——”的一声,海水形成的急流在甲板上冲刷而过。 那一阵一阵的“哗——哗——”声,像海浪在“哈——哈——”的笑。它在显示自己的威力:怎么样,我够凶够猛吧?你大船算什么?还不是被我轻轻的一举就起来,重重的一拍就下去。“哗——哗——!”,“哈——哈——!” 在大浪的肆虐下,最上层甲板上放置的成捆成捆的蔬菜、花苗被冲进海里,有几台小轿车也在海水中摇摇欲坠。这些都是客户运输的货物,被海水冲走了,海运公司也不好交代。一些男海员正在用绳网加固,一排一排的大浪冲来,他们也有些站立不稳。 张志宏站了一会儿,只见远处的海天连线一会儿向左倾斜,一会儿向右倾斜,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像一条上、下、左、右翻腾舞动的巨龙。他虽然没有呕吐的感觉,但也有些头晕目眩,再摇晃一会儿,也可能就坚持不住了。 他想回舱里躺着,船上到处是一片狼迹,船舱里,甲板上,呕吐物遍地都是,到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船上的服务员,手拿扫把、拖布,水桶,一边打扫,一边忍不住也往桶里吐。保持船上的卫生,是她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吐得再厉害,也要坚持工作。 张志宏回到船舱里,有几个同伴已经吐了很多遍,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只能吐出一些黄黄的胆汁。有的也只是干呕,嘴里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大老白,一遍一遍的往厕所跑,到了所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刚回到船舱躺下,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好像马上就要喷射出来,又赶快往厕所跑。如此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就像一个走马灯。 这样的滋味张志宏最有体会,想当年在飞特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吐尽了胃里的东西,吐出了胆汁,吐得眼睛发花,吐得四肢无力。 “太难受了,我再也不坐船了,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坐了。”大老白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独自念叨着。 张志宏躺在自己的床上,耳听着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眼看着舱里原来可以打开的小窗,此时全被海水糊满。船还在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晃动,人躺在床上,就像躺在摇篮里,头在枕头上滚来滚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西子湖畔(七) 船上开饭的广播响了一遍又一遍: “旅客同志们,船上已经准备了可口的饭菜,要用餐的旅客,请到餐厅去用餐!” “旅客同志们,船上已经准备了可口的饭菜,有各种炒菜,还有啤酒,要用餐的旅客,请到餐厅去用餐!” 每隔几分钟就广播一遍,菜的花样越来越诱人,要是在平时,大家早已一哄而上,可是今天,多好的饭菜也提不起大家的食欲。越讲的好吃,反而越感到恶心,特别是那些大鱼、大肉的菜肴。 张志宏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敢喝水,更不敢吃东西,他怕自己在别人的影响下也吐了出来。 陈大壮和林超从船上的餐厅吃饭回来,一进船舱的门,陈大壮就直嚷嚷: “老甘,快去吃点饭,今天餐厅供应的饭菜又便宜又好,人又少,一共只有六、七个人吃饭。” “我啥也不想吃。”刚才陈大壮已经约过张志宏去吃饭了,张志宏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去吃点吧,红烧肉做得可好吃了,真香。”陈大壮想引起张志宏的食欲。 “呕!小锤子,快别讲了,要讲出去讲。” 陈大壮讲到红烧肉,大老白听了,一想到那油乎乎的形状,就觉得反胃恶心,马上就止不住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制止他不要再讲。 “好了,好了,不讲了。”看到大老白那个难受的样子,陈大壮不在讲吃,爬到自己的床上去休息。 “老甘,你知道船为什么晃得这么厉害吗?是遇到了大风。”陈大壮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和张志宏唠了起来。 “我知道是遇上了大风,这还要你小锤子说吗?” “是不要我说。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船为什么会遇上大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陈大壮故意卖起了关子。 “为什么?”张志宏也想知道这么大的风,船为什么还在海上航行。 “这是我在吃饭时刚听来的消息。” 原来是天气预报报得不准,船出航前,气象台预报海面上的风最大只有六级,小到中浪,所以船才按计划开了出来。没想到,出吴淞口后两小时,海上的风力增大到九级,海浪也也由中浪变成了大浪或巨浪。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大风、大浪,任何船只都不能航行都的在港内避风。但是出弓没有回头箭,在这样的大风、大浪下,船要想掉头回上海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如果船要掉头转弯,在风浪的作用下,很可能翻船。那样,船上几千人的生命安全就没有保障。好在风的来向和船行进的方向夹角不大,船的吨位也比较大,还不会被大浪打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了。 航海和航空一样,都要靠天气吃饭,天气预报不准,也真是害死人。张志宏在高教团时,就遇到过因天气掌握的不准,差点落不下地来的情况。今天又在海上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船的摇晃连飞行员和船上的服务人员都受不了,何况其他人员。 不过,这还只是遭了点皮肉之苦,要是遇到了更大的险情,那就不是现在的情况了。当然,最不平静的还是船长和海员,他们是怎样度过了紧张而危险的一天,只要他们自己知道。就像飞行员在空中遇到了什么样的险情只有飞行员知道,处理的好了,也显不出什么功劳,处理不好,出了大问题,才知道原来这件事的后果是这么的严重。 到了傍晚的时候,风浪终于发够了威,渐渐的停了下来。也可能是天黑了,大风、海浪也需要休息;也可能是累了,总之风小了,浪也小了。 随着风、浪的减小,船也变得平稳了,不再那样大幅度的摇晃。船平稳了,人的胃里也不再翻江倒海。这时,张志宏也觉得有点饿了。从早晨上船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虽然饿了,但张志宏还是不想吃油腻的东西。 他下了床,就着开水吃了一个面包,就算是晚餐。其他呕吐过的人,脸色灰白,眼圈发黑,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他们连床也不想下,也不想吃东西,只是喝了点水。 这一点,张志宏深有体会,凡是吐过的人,好几天都不想吃东西,所以白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不让自己吐出来。所以他在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赶快上床去躺着。 天气渐渐的黑了下来,船舱外,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海中航船的灯光外,已经看不见任何的东西,穿舱内还是灯火辉煌,因为船在行进中不容许关灯。 没有人提出打扑克,很多人一天滴水未进,这时就想睡觉,根本就没有精力和体力玩。陈大壮到是有点经历,可惜只有他一个人,也玩不起来,就连林超体力比较好的也不想玩。大家只好早早的睡觉,恢复一天的疲劳。 张志宏躺在床上,听着船舱外海浪拍打船舷的一声接一声的“哗——哗——”声,还有那船上机器的隆隆声,这声音就像一支优美的催眠曲。轻轻摇晃的船体,就像一只摇篮。张志宏感到就像母亲一边摇晃着自己,一边轻轻吟唱着儿歌,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来到了明珠市。船上的广播很早就响了起来: “各为旅客,船已经到达了明珠市,现在正在靠岸,请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船。” 张志宏在睡梦中被船上的广播惊醒,一看表,船确实已经到达了明珠市,码头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各种吊车正在装卸货物,虽是早晨,却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船上的人开始下船了,过道里,舷梯上挤满了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很多东西,后面的跟着前面的人,在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d团的飞行员们也不去跟他们挤,耐心的坐在船舱里,等其他的人快下完了再走。 终于完成了疗养任务,终于平安的到达了明珠市,想起昨天海上的一幕,还真有点惊心动魄。 第一百五十六章:能屈能伸(一) 疗养回来后,部队又投入到紧张的军事训练中,新接收的飞行员继续进行改装训练,老飞行员除了带新飞行员训练外,插空也飞一些自己过去没有飞过的课目。有了各个不同层次的新老飞行员,训练就不能一刀切,各个课目都穿插进行。有时,老飞行员的训练,纯粹就是为了保持技术。 陈大壮飞单机航行回来,在着陆后,一切都很正常,飞行员正常刹车、放减速伞,当速度减小后,又正常投掉减速伞,右转弯脱离跑道。可是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当陈大壮蹬上右舵,刹车作转弯时,飞机上的两个副油箱却莫名其妙的掉在了地上。陈大壮看到,两个副油箱像两枚炸弹,“咣当”一声甩在了滑行道上,便立刻向指挥员作了报告: “836的副油箱掉了。” 指挥员听到陈大壮的报告,当时也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误按了投弹按扭,才把副油箱投掉的。 第104章 不管是什么原因,飞机不能再往前滑行了,立即指挥陈大壮把飞机停在原地: “明白,刹住车,把飞机停在原地。” 地勤人员看到有一架飞机停在了滑行到口,立即调了一台牵引车,把飞机拉回到了加油线。陈大壮向地勤人员说明了情况,说刚一刹车转弯,副油箱就掉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照飞行员反映的情况,地勤人员开始作认真的飞机检查。 虽然副油箱里的油已经全部用完,只是两只空副油箱,掉在地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问题。但是在不该掉副油箱的时候,在不该掉副油箱的地方,无故的投掉了副油箱,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发生了不正常的情况,在没有弄清原因之前,是不能再继续飞行了。 到了塔台后,陈大壮又如实地汇报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飞机滑跑速度减小后,我在正常投伞位置投掉了减速伞,到了联络道口,我准备脱离跑道,当我蹬上右舵,刹车转弯时,副油箱就掉了。” “你没有按别的按扭?”指挥员抱着怀疑的态度。 “没有啊!” “好,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指挥员还是不相信平白无故副油箱会掉。但这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飞机的检查还没有结果,也可能是机械故障造成的呢? 今天的指挥员是杨副团长担任,他平时就是一个好好先生,既然飞行员说一切动作都正常,那就不能盲目的下结论,等飞机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负责3589号飞机的军械师(因为副油箱属于军械系统,所以由军械师来检查)对飞机好一个检查,他首先检查了副油箱的挂钩,除了一边的挂钩稍有磨损外,其他并没有多大的毛病。接着又接上电源,检查了军械系统的工作情况,把掉了的副油箱重新挂上去,反复投了多次,一切都很正常。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换掉了磨损的挂钩,又把副油箱挂上去,上去几个人站在副油箱上往下踩,副油箱也不掉。 检查的结果,是军械系统和副油箱的悬挂都没有问题,不是人为的投,副油箱是不会掉的。 检查结果报到了团里,掉副油箱的原因就很清楚了,既然机械方面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在飞行员身上。落实到人,就是出在陈大壮身上,人人都会这么认为。 飞机上的投弹按扭有两个,一个安装在驾驶杆上,这个按扭要正常工作,必须把军械转换开关扳到“投弹”位置。因为驾驶杆上的这个按扭有三个功能,既可以打炮,又可以投弹,还可以照相。实施那个功能,全靠军械转换开关来控制。放到“射击”位置,就可以打炮,发射火箭和导弹;放在“投弹”位置,就可以投炸弹和副油箱;放在“照相”位置,就只能是照相枪工作。平时,一般都放在“射击”位置。因为这个按扭使用起来比较麻烦,所以在紧急情况下飞行员都使用另一个投弹按扭,通常称为“应急投弹”按扭。 “应急投弹”按扭安装在左面的座舱壁上,和它紧靠的还有一个按扭,那就是“投伞”按扭,是专门投减速伞的。为了防止在使用中混肴,两个按扭有明显的区别。 “应急投弹”按扭的保险盖是红颜色的,并且是往上翻的,上面还有一条保险丝帮死,轻易不能打开。不过保险丝是一条很细的铜丝,紧急情况下需要投副油箱时,用力一扳保险盖,保险丝就会断。 而“投伞”按扭的保险盖是银灰色的,和座舱壁的颜色一致,保险盖是向下翻的,上面也没有保险丝。 虽然两者的区别那么明显,但有时飞行员也会按错,在投减速伞时,误把副油箱投掉。所以多数人怀疑陈大壮做错了动作,不是没有根据的。 经过仔细的回忆,陈大壮觉得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动作。掉副油箱的位置是在脱离跑道转弯的的时候,那个位置已经过了投减速伞的位置,而且有300——400米远的距离,谁到那里去按什么按扭,除非是神经有问题。 而在投减速伞的位置副油箱恰恰没有掉,如果在那个位置副油箱掉了,还有可能是按错了按扭。 陈大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副油箱自动掉了呢?他不懂军械设备的工作原理,也不能去亲自检查,但是他应当相信地勤人员,他们不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到飞行员身上。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确实没有做错动作。 检查不出毛病不等于没有毛病,也可能由于检查手段不够先进,隐藏的毛病没有发现。 出了问题总得有个结论,没有结论怎么向上级报。但这个结论确实不好下,报是飞机的原因,飞机检查没有问题,地勤人员也不答应;报是飞行员的原因,飞行员也不承认,这真是难住了团里的领导。 第一百五十七章:能屈能伸(二) 为了做好陈大壮的工作,三大队杨大队长找陈大壮谈了话,着重从技术上分析掉副油箱的原因,说来说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陈大壮承认是操作错误引起的。但是陈大壮就是不承认操作错误。三大队“快手政委”也找陈大壮谈了话,重点是从思想上帮助陈大壮提高认识,要勇于承认错误,工作还是没有作通。 最后,团政委祝耀祖亲自出马找陈大壮谈话。陈大壮在祝政委的头脑里本来就是一个吊儿郎当,马马乎乎的人,从跳伞训练陈大壮摔断了腿一来,祝政委对他的印象就一直这样。现在出了问题,不是他的责任是谁的责任?一直不承认错误,也与他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有关,一定要让他提高认识。 “小陈,坐,坐。” 陈大壮来到祝政委房间后,祝政委很客气的给他让座。尽管在祝政委的心里对陈大壮是很厌烦的,但嘴里还是很客气的。陈大壮坐下后,祝政委开始了谈话: “最近家里还好吧?爱人怎么样?听说怀孕了。” 为了缓和空气,不一上来就把事情弄僵,祝政委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当然了,这也表示对部下的关心。 “都好。” 陈大壮也知道政委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就静等政委的下文,那才是找他来的主要目的。他知道,他的态度已经汇报到祝政委这里了,就等着挨批吧。 “好,都好就好。”祝政委一看陈大壮只冷冷的回答了两个字,只好言归正传: “今天掉副油箱的事,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对飞行我是外行,我不懂技术,但是你却不一样。经机务人员检查,飞机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副油箱掉了,你说还有什么原因?”祝政委绕着弯,就是要陈大壮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政委,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难到你的操纵动作上就没有一点问题?”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政委,你说,副油箱是在脱离跑道转弯时掉的,那时候我的减速伞早已经投掉了,我有必要再去按投伞按扭吗,我闲得没事情干了。” 陈大壮真有点要火了,每一个领导都是这样认为,都要自己承认是操纵问题,不是我干的,我能承认吗? “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要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错误。犯错误不怕,怕的是不敢承认错误。” “我是党员,但共产党员也讲实事求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也不能承认。” 陈大壮的犟脾气开始表现出来,说话的声调也高了起来。 “看来你的态度确实有些问题,你们大队长、政委都说你态度不端正,我还不信,现在一看,你果然是有问题。” 祝政委看到陈大壮的态度,再也不能保持君子风度了,态度也生硬起来: “你平时就是马马乎乎,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好好检讨自己,还是这样的态度,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也不想怎么样,是我的问题我就承认,不是我的问题,我也不能承认。” 两人的谈话进入了僵局。 “看你这个态度,你也不再适合飞行,带着情绪怎么能飞行呢?安全还能保证吗?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祝政委毫不客气的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两人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第二天的计划板上自然也就没有陈大壮的名字。 不让飞行,对一个身体健壮的飞行员来讲就相当于一个处分。名义上讲,是为了保证安全,不能带着思想问题上天,实际上是一种惩罚,就像关禁闭一样。但同关禁闭有区别的是,人是自由的,只不过剥夺了飞行权。 第二天,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在机场飞行,陈大壮却闷闷不乐的坐在休息室里,在独自思过。虽然没有飞行计划,但也得跟着上机场,这是规定,不能让你留在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一切活动都必须跟大家在一起。 他越想心里越窝囊,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让自己摊上,真是有口难辩。领导对自己的印象又不好,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看到大家飞行,陈大壮的手也是痒痒的,能有什么问题,上了天,飞机一响,什么烦恼的事情就都忘了。现在坐在地面,看别人飞行,那才有思想问题呢。这不明明是在压自己吗?不承认错误就拿飞行压人,这是什么领导,还有什么本事? 张志宏飞行回来,看到陈大壮萎靡不振的坐在那里,就走了过去: “小锤子,问题想得怎么样?” 第105章 “格老子有啥子问题,也就是领导下不来台。”陈大壮在生气的时候,常常回拿出四川话的强调来。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认错呢?既然领导认为是你的问题,你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你不承认能行吗?你不承认错误,就长时间的停你飞,值得吗?反正你承认了是你操纵错误,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批评一下,还是照样飞行,也比你现在停飞强啊!”张志宏劝解着陈大壮。 “老甘,还是你想得开。我也想这么做来着,就是感到心里委屈。” “委屈是委屈一点,不是俗话讲,叫委曲求全吗,要从大局考虑,要从长远考虑。你和祝政委对着干,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忘了老高的事件了吗,弄得不好,你也会走他的路。” “拿到不至于,我只是技术问题,又不是思想问题,又不能给我判行。” “我不是说的给你判行,我是说停你的飞还是有可能的,人都说,祝政委是不能得罪的。” 两个战友谈了一会儿,陈大壮想起了两年前老高的事件,觉得张志宏说得对,祝政委是不能得罪的,象征性的检讨也是要作的。不然领导永远下不来台。 第一百五十八章:能屈能伸(三) 老高是一个老飞行员,四十多岁。两年前,在一次飞航行前的地图作业时,老高很快画完了地图,剩下的时间,闲得无聊,就无意中拿了一根针,在地图上扎着玩。这时候祝政委进到老高的房间,看飞行准备情况,当他看到老高用针在地图上扎眼,就拿过地图来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d团使用的飞行地图上,有一小块是朝鲜和韩国的版图,祝政委看到老高扎的针眼可以连成一条直线,而直线一端的指向正是韩国。 处于政工人员的敏感性,他考虑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为了保全证据,他当时就收走了老高的地图,弄得老高也有点莫名其妙。 地图拿回去以后,祝耀祖立即找来赵俊生团长,杨副团长,刘副团长,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等团的领导班子,研究这个问题。祝政委认为这是一次未遂的叛逃事件,针眼的连线就是叛逃时的航线,叛逃的地点是韩国。为了证明他的判断,他拿出老高的地图给大家看。 祝政委的分析,把大家都弄懵了,飞行干部不相信这个事实,只凭几个针眼就认为他要叛逃,有点太牵强。政治处主任是飞行防线的主要负责人,他的观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将来出了事情,他也不好交代,所以他同意政委的看法。 飞行干部反复看了地图,如果单看针眼,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如果把针眼连起来,似乎有点像。防线问题是飞行安全的大问题,比出了飞行事故还严重。如果出了叛逃事件,那就是重大的政治问题,具有国际影响,谁也不能马虎。所以尽管有些牵强,大家还是提不出反对意见。 最后研究的结果:老高第二天的飞行先不要飞,把这件事情报告师保卫科,由专家进一步研究判断,团里这面,由祝政委和政治处主任找老高谈话,进一步了解情况。 师保卫科研究了老高的地图,除了针眼,再没有发现其他问题,搜查了老高的办公桌,也没有发现类似航线数据,机场位置等资料。 但是,祝政委认定的事情,就要按他的想法来。他和政治处主任找老高谈话,直到谈话前,老高还蒙在鼓里。 “老高,我们都是老同志了,有些事情你要如实的向组织上说。”祝政委开门见山的和老高谈,政治处主任在一旁作记录。 “你在地图上用针扎一些眼是干什么用的?”祝政委一针见血的问道。 “没干什么。”老高如实的回答。 “没干什么,你在地图上扎眼干什么?” “我是无意中扎上去的。” “无意中扎上去的?那怎么一直连到南朝鲜呢?” “我也不知道连到那儿,只是无意中扎上去的。” “怎么能那么巧呢,无意中能连到南朝鲜去。我们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什么企图,尽早向组织上交代明白,在处理的时候还可以减轻一些。” 祝政委越说,老高越不明白,只不过拿针在地图上扎了几下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政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坐在那里无聊,用针在地图上随便扎着玩。” “看来你这个人很不老实。实话告诉你吧,这些眼连起来,就是一条通向南朝鲜的航线。你画航线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到这时,老高才明白政委和主任找他谈话的用意,原来他们是怀疑自己要外逃。这是那到那儿的事啊?老高真是有口难辩了。在当时极左思潮的影响下,谁能为他去辩解,谁敢为他去辩解。只要有人怀疑你是反革命,别人就不敢说你是好人。 “政委,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也是一名共产党员,共产党给了我好处,把我培养成了一名飞行员,我为什么要背叛祖国,背叛党,要外逃呢?” “这就要问你了,人是会变的,刘少奇过去不比你革命,现在不也变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了。这几年跑到台湾去,投靠国民党反动派的败类还少吗?” 后来的结果是,师保卫部门的认定结果,也是通向南朝鲜的航线。任何一个有点文化,学过几何的人都知道,两点可以连成一条直线,要说你是条航线,你也没有办法。老高经过一段时间的关押,最后以叛逃未遂罪被判刑,还有几个在老高关押期间去看过老高的飞行员,也作了停飞处理。 陈大壮想到这里,觉得不弯腰,不低头是不行了,自己的那点事,虽然不像老高那样被判刑,但停飞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还是老甘说得对,作个检讨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陈大壮想通后,立刻去找祝耀祖作了检讨,说自己可能是按了按扭,误投了副油箱,当时怕领导怪罪自己,就说没有做错动作。领导找自己谈话后,自己想收回原来的说服,有觉得面子上不好看。都是自己思想觉悟低,私心杂念在作怪等等。 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锻炼,经过了斗私批修,作个检讨人人都会,陈大壮也不例外。什么大帽子只要往头上一扣,往纲上线上只要一联就行了,至于是不是在大帽子底下开了小差,那都不重要了。 陈大壮既然承认了是自己的错误,是自己投掉了副油箱,团里也就批评一下陈大壮完事。领导的台也下来了,也好向上级交代了。陈大壮可以正飞行了,那架3589号飞机也可以正常投入训练。 这件事情刚刚平静下来,可是天公不作美,几天以后,在一次飞行中,同一架飞机,还是3589号飞机,同样的事情,还是在脱离跑道的时候投掉了副油箱。只不过遇这件事情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团的团长赵俊生。对团长的对待就不能像对待飞行员那样了,就得按照团长个人的述说认真研究解决了。 一场反复检查飞机的大战又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能屈能伸(四) 团长赵俊生这天驾着3589号飞机给新飞行员担任目标机,带领新飞行员飞对直线目标的攻击课目。回来落地后,由于风速很大,也没有放减速伞,所以也就没有做投伞的动作。飞机滑跑到脱离跑道的联络道口时,赵团长蹬上右舵,同时刹车转弯。这时,令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副油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和陈大壮当时的情景完全一样。 当地勤人员过来拉飞机时,赵团长当即指示地勤人员要好好检查这架飞机,军械系统肯定有问题。 赵团长回到塔台后,向其他领导反映了他当时遇到的情况,看来真是飞机有问题,前几天真可能是冤枉了陈大壮。团长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能再怀疑团长是否做错了动作。大家在现场也看到了,团长在落地后根本就没有放减速伞,也就不可能有投伞的动作,当然也就不可能去按“投伞按扭”。 同一架飞机,在很短的时间里,两次发生了掉副油箱的事故,这不得不引起各级领导的重视。当天,就组成了由师军械主任、团军械主任、负责3589号飞机的军械师、军械员等人的联合检查组,对3589号飞机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他们对3589号飞机军械系统的电路、控制装置、炸弹架的悬挂装置都进行了检查。请来了师修理厂的军械专业的人员,对飞机上军械系统能够拆开看的,全都拆下来看了一遍。装上后,又反复通电检查,甚至上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又踩又扳的折腾,都不能使副油箱掉下来。 这就奇怪了,系统没有问题,副油箱怎么就能掉下来呢?他们又模仿飞行员的动作,反复的左右蹬舵、刹车,也没有使副油箱掉下来。本来,方向舵和刹车都是机械系统的,根本就和军械系统沾不上边,但飞行员是在这个动作环境下掉的副油箱,他们也要试一试。 对军械系统的通电检查,在场的专业人士,每个人都上去检查了一遍,有的人刚上去检查了一遍,下来后又想起还有个地方看的不细,就又上去再检查一遍。 技术研讨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都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他们还打电话飞机制给造厂的工程技术人员,把遇到的现象和他们检查的结果告诉了工厂技术人员,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工厂的技术人员说,如果系统没有问题,就不会有其他原因。 第106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有个前因后果,没有原因的结果是不存在的,这不符合辩证法。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正当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却出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现象,奇迹发生了。 有一个军械员也参加飞机的检查,本来在场的人都是他的师傅,技术水平都比他高,根本就没有他插手的地方。但是在这个场合,他也想学点技术。当其他人都一筹莫展,在飞机下面研究解决办法时,他上飞机也做了一遍通电检查,当然他更不能发现什么问题了。 可是,当他从飞机座舱里站起身来,转身要出座舱时,两个副油箱掉在了副油箱下面的支架上。(在军械系统通电检查时,副油箱的下面都放两个支架,用来托住副油箱,防止在通电时副油箱掉下来,摔在地上损坏。) “快来看!快来看!” 见此情景,军械员保持出座舱的姿势再也不敢动,并招呼飞机下面的人快来看。 见副油箱掉了下来,在飞机下的人也都吃了一惊。这时,只见军械员两手扶着座舱该,身体侧转,面对着下飞机的梯子,像一个雕塑的人一样站在那里。大家上飞机再一看,他的左脚站在坐椅里,右脚在坐椅外面,脚后跟靠在座舱壁上。 一看军械员的这个架势,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问题就出在座舱壁上,这里是军械系统的线路走向位置。 大家让军械员从飞机上下来,打开座舱右壁上的蒙皮,检查军械系统的导线,果然发现军械系统的导线有一段已经裸露在外面。绝缘的包皮已经全部脱落掉,露出了棕红色的铜丝。掉副油箱的原因果然在这里。 在正常的情况下,只有操纵了控制机构,接通了电源,才能把副油箱投掉。现在由于导线的裸露,如果不碰到它,一切都是平安无事,当碰到它时,两条裸露的导线就会接通,副油箱当然就会投掉了。 陈大壮身体比较壮实,腿也比较粗,在蹬舵时,右腿碰到了座舱壁的蒙皮,蒙皮又碰到了裸露的导线,接通了军械系统的电源,投掉了副油箱。赵团长也是这样的情况,都是身体比较壮,在座舱的空间比较小的情况下,身体的体积比较大的人在活动两腿时,就容易碰到座舱壁,就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因找到了,军械人员换掉了裸露的导线,消除了飞机的隐患。 最感到高兴的还是陈大壮,他背上的不明之冤终于澄清了。在事后的讲评中,虽然领导没有为他正名,但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陈大壮当时是对的,他的操作没有错误。陈大壮虽然违心的作了一次检讨,那也就不算什么了。飞行员在飞行中经常会出现一些技术上的错误,每次飞行后的讲评,指挥员都会提出批评,挨批的事也是常有的,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 当一名飞行员就要做到能屈能伸,在技术条件受到限制,原因一时搞不清楚的时候,有很多责任都是由飞行员承担的。在战斗机上只有飞行员一个人操纵飞机,很多情况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的时候,最后的责任就要飞行员担。这一次的事情总算有了明确的结果,解放了陈大壮。如果没有结果,陈大壮也只好永远背着这个责任。 不过,这件事情还有不幸中的万幸。 第一百六十章:能屈能伸(五) 幸亏两次副油箱都是掉在跑道上,而且副油箱里的油也用完了,没有造成大的损失,只不过副油箱被摔得有点变形,矫正一下还可以用。如果副油箱掉在机场的外面,副油箱里还有油,那损失就大了。 有一次,刘大队长在飞攻击课目时,由于军械人员在检查飞机时,把军械控制旋扭误放在了“投弹”位置,他上飞机后没有过细检查,起飞后,在试射照相枪时,把副油箱投了下去。两个装满油的副油箱像两枚重磅的炸弹砸在了地上,在与地面的撞击下,副油箱爆炸起火。大火烧毁了很大一片庄稼,烧毁了几间民房,还烧伤了四、五个村民。 好在副油箱没有落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如果落在人烟稠密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民房被烧毁,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伤。就是这样,也给部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庄稼地的损失到不是很大,几百斤粮食的损失,几间民房也值不了几个钱,但受伤的几个村民却花了不少钱。又是医药费,又是伤残费,又是精神抚慰费,真是没完没了的花钱。 直到后来,每到天热时,受伤的村民因为皮肤烧伤,排不出汗,还要找部队来要钱,对部队的各项工作干扰极大。后来,部队通过地方民政部门,进行调节,作了一次性的处理,才算了事。赔几个钱到不要紧,关键是人民群众的疾苦是没法用金钱来补偿的。 所以飞行无小事,只要一个环节作不好,出了事,就都是大事。3589号飞机是停产闹革命时的产物,质量是无法保证的,要不然,那个地方的导线,又碰不着,又磨不着,包皮怎么会裸露呢? 陈大壮虽然解脱了,可是在精神上还是有些压力。一想起这件事情来,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经常要找张志宏诉一诉苦。 “老甘,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什么事情都会让我摊上。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团长身上,什么事都没有,相反,对飞机反复作检查,最后找到了真正原因。发生在我的身上,又要承认是操纵错误,又要作检讨,责任全推在我身上。看来我这辈子完了。”陈大壮又向张志宏来诉苦。 “锤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何必那么耿耿于怀哩,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只不过作了个检讨嘛,那算什么?” “你不知道啊!出了事情,‘布哈林’会记你一辈子的。我不就是上次跳伞摔坏了腿吗,他就认为我是个马马乎乎的人,实际上我对飞行是最认真的,你看我飞行中出过什么事没有?但领导认为我马马乎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就认为有事就一定是我的责任。” “布哈林”是大家在背地里对祝政委的称呼。 “也不一定,只要你事事都做好了,他也不会挑出你什么毛病的。” “那有那么容易,有时候祸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像这一次,谁知道副油箱会掉?飞机的隐患,就是你在注意,也是不可避免的。” “……”陈大壮说的有道理,张志宏也没有什么话讲。 “你看人家驴子,领导赏识,爬得也快,现在都当了大队长了,你不还是个中队长,我什么都不是。听说赵团长要提你当射击主任,‘布哈林’都不同意。当了这么多年的飞行员,当个射击主任,也就是个正营级,有什么呀?何况,论你的技术条件,论你对地靶训练的贡献,当个射击主任是绰绰有余的。就是你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不好。”陈大壮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对祝政委的不满。驴子是程志的外号。 张志宏也看到了这些,祝政委在用人上,确实有用人为亲的现象,对一个人的缺点和毛病能长时间的记在心了,不管是不是已经改正。但他是一个不争名争利的人,也不善于搞关系,只知道埋头干活。所以在用人时,领导就很难考虑到他。 “好了,你也不要再发牢骚了,毛主席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小心发牢骚发出病来。”张志宏继续劝解着陈大壮。 掉副油箱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大姑娘”又出了一件大事情,在他身上,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了,连续出了两件事情,他可能就要告别飞行事业了。 上一次由于在起飞过程中,处理特殊情况有点犹豫,结果冲出跑道1000多米,冲出了保险道,又冲进了包米地、地瓜地,最后飞机掉在了很深的沟里,差一点翻了过去,造成一等事故。这一次却是因为技术不过硬,最后造成了二等事故。 事情是这样的。 他和杨大队长去飞双机复杂特技,对杨大队长当长机的艺术,他早知道一二,张志宏跟他飞双机复杂特技时还丢失过一次。前面的半滚倒转、筋斗都比较正常,“大姑娘”跟队也跟得很好。当进入半筋斗翻转时,开始拉杆比较多,飞机的速度减小得很快,他看到飞机减速快,就减小了拉杆量。这时候飞机正是上升的状态,减速更快。他想快点拉杆,使飞机尽快通过顶点,他又考虑到,自己拉杆多了,后面的僚机飞行员不好跟队,就以原来的拉杆量继续向后拉杆。 其不知,这样的拉杆方法,僚机飞行员是最不好跟队的。他拉杆少,僚机为了不遮盖长机,拉杆就更少,减速就更快。到了顶点,杨大队长的速度控制得比较小,“大姑娘”比他还小。 在做半筋斗翻转动作时,杨大队长正常将飞机由倒飞转为正飞,完成了翻转动作。可是“大姑娘”由于速度很小,在翻转时手和脚的动作又不太协调,飞机不但没有改成正飞,反到向下转了起来。他也没有判断出是什么动作。 改出半筋斗翻转后,杨大队长习惯的向后看了一下,在应该看到的位置却没有看到“大姑娘”,再仔细寻找了一下,却发现“大姑娘”的飞机很不正常。 第一百六十一章:能屈能伸(六) 杨大队长看到,“大姑娘”的飞机机头朝下,在一圈一圈的旋转着往下掉,就像在盘旋下降。 “341,改平坡度,拉起来!”杨大队长掉转机头,跟上“大姑娘”的飞机,实施具体指挥。 “……”“大姑娘”没有回答他,飞机也没有任何反应。 第107章 “341,改平坡度,拉起来!”见“大姑娘”没有反应,杨大队长又指挥了一遍。 “大姑娘”此时也顾不上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他也知道,要把飞机的坡度改平,要把飞机由下降状态拉起来,可是今天飞机完全不听他的指挥,越往右压杆,飞机往左转得越快,越往后拉杆,飞机的机头越往下掉。 座舱里,地平仪指示的俯角越来越大,升降表指示着很大的下降率,高度也在很快的降低,只有速度表停在原地不动,还是350左右的速度,好像高度的降低与它没有关系,能量守衡的规律在这里不起作用。 座舱外,“大姑娘”看到,机头几乎是对着一个点在旋转,地面的各种东西向飞机的右后方快速的掠去。 飞机在剧烈的抖动,“大姑娘”被抖的全身发麻。身体被甩向座舱的一边,操纵方向舵的两个脚蹬在前后摆动,使他很难蹬住方向舵。进气道里传来“呼呼”的响声,就像一个患有哮喘病的百岁老人的呼吸声。 “大姑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飞行状态,他一时还判断不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思维处于盲点状态。 “341,一号呼叫!你的飞机怎么啦?” 塔台指挥员听到杨大队长在不停的指挥“大姑娘”,341也没有回答他,就直接对341实施了指挥。 “……”341还是没有回答。 “340,341的飞机怎么啦?”见“大姑娘”没有回答,指挥员又询问杨大队长。 “我看到他的飞机在很快的转着往下掉,好像是进了螺旋。” “一号明白。你看好他,实施指挥。”指挥员把对“大姑娘”的指挥权交给了杨大队长。 听到杨大队长和指挥员的对话,“大姑娘”似乎明白了,飞机正是进入了螺旋,刚才在忙乱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飞机沿着螺旋线下降,只下降高度,不增加速度,飞机抖动,发动机有喘声,脚蹬来回摆动,人被甩向一边,正常操纵飞机没有反应,这是典型的螺旋现象。理论课上都是讲过的,他怎么就没有判断出来呢? 螺旋是飞机的一种反操纵现象。飞机在空中飞行时,飞机的纵轴和气流的流线有一个夹角,这就是飞机的迎角,飞机只有有了一定的迎角,才会产生升力,飞机才能在空中飞起来。飞机的迎角越大、速度越大,产生的升力也就越大。 但是迎角大到一定的程度,就适得其反,不但不能产生升力,还会使飞机失速。使飞机产生失速时的迎角,飞行中就叫“临界迎角”。飞机失速不等于没有速度,而是不能使飞机产生升力,不能正常操纵飞机。向左压杆,飞机就会向右滚转,越拉杆,飞机越往下掉,这就是飞机的反操纵现象。这时要想操纵飞机,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反操纵也是改出螺旋的动作。 “大姑娘”进入螺旋,正是因为,在半筋斗翻转时,他的飞机速度很小,拉杆量又多,使飞机的迎角超过了临界迎角,飞机出现了失速,加上在滚转时手脚不协调,飞机又出现了大的侧滑。失速加侧滑,这是飞机进入螺旋的必备条件。 知道了现象,就知道了处理的办法,“大姑娘”看了一下高度,已经损失了1000多米,改出螺旋还有足够的高度。 这时杨大队长看到,341的飞机就像急流旋涡中的一块木板,在快速的旋转,快速的下降,飞机的转弯半径越来越小,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几乎有点跟不上了。因为他的飞行速度是正常的速度,调得再小,也有每小时400多公里,转弯半径相对也比较大,要跟着一架像锥子一样往下钻的飞机,的确有些困难。 接到指挥员的指令,杨大队长也看了一下高度,因为他始终跟在“大姑娘”的后面,高度几乎和“大姑娘”相等。看高度,还有4000多米,改出螺旋是没有问题的。 “推杆,蹬右舵!”杨大队长看到341的飞机在向左旋转,一定是左螺旋,所以指挥他蹬右舵,至于推杆,则是为了减小迎角。这就是反操纵的动作。 在杨大队长没有指挥他一前,他就已经作了这个动作,但是飞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蹬上去的右舵在以很大的力量往回弹,使他几乎蹬不住,往回松了一下方向舵。 飞机还在旋转着,俯角越来越大,地平仪的俯仰指示全部变成了棕色,“大姑娘”几乎是面对着地面,地面向他迎面扑来,好像要把他和飞机完全吸进去。几秒钟就转一圈,也使他像在地面体育锻炼时做原地转的动作,已经有些头晕目旋。 “341,用力推杆,蹬右舵!舵要蹬住,不能松。” 见第一次的指挥341飞机的状态没有变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口令去做,这时候他看到高度只有3000多米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改不出螺旋,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那就是跳伞,保证飞行员的安全。 其实“大姑娘”也在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推杆,蹬右舵,飞机没有反应,他又收回杆和舵,重复一遍动作。动作虽然做了好多遍,但都不奏效,飞机还是在不停的转。“大姑娘”的心情已经变得有点急噪了,再改不出螺旋,他就只好跳伞了。 杨大队长一边看着自己的高度,一边反复指挥着“大姑娘”,只是“大姑娘”的飞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心情也变得急噪和不安起来,如果“大姑娘”出了事故,他也有带队的责任。他的指挥语气越来越急促,指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第一百六十二章:能屈能伸(七) 塔台上,指挥员虽然把对341的指挥权交给了杨大队长,但他仍然密切注视着空中的情况。他已经把空中的飞机全部调了回来,留出无线电专门指挥341。 这时听到杨大队长急促的指挥声,已经感到事情的不妙。他虽然看不到空中的动态,但从飞行员的对话中,也可以知道个大概。 他让领航员给他掌握飞行员的高度,好在最后时刻指挥飞行员跳伞。在螺旋中,飞机是以每秒80米的下降率减少高度的,从飞行员报告进入螺旋开始,只要有时间,就完全可以计算出飞行员的高度。 “341,跳伞!341,跳伞!” 空中还是传来了谁也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今天担任指挥员的是刘副团长。他听到这个声音后,知道一场事故是不可避免的了,但愿飞行员跳伞后能够保证安全,把事故等级降到最低水平。有人已经替他指挥了,他没有必要再重复同样的口令,只是默默的倾听着无线电,拿话筒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塔台指挥班子的其他人也都专心致志的注意着各自的工作,生怕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出现差错,给领导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大姑娘”反复做了多次改螺旋的动作,都没能把螺旋改出来。飞机以每秒80米的速度下降,10多秒的时间,就是1000米,眼看着高度越来越低,就是改出了螺旋,飞机也退不出俯冲的状态,还是要撞到地面。他也想跳伞了,正在这时,听到了杨大队长的口令。 他把双腿从脚蹬板上收回来,把两只脚放在座椅的脚踏板上,他想把身体坐正,可是飞机快速旋转造成的离心力使他的身体怎么也坐不正。 “大姑娘”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双手抓住头顶上的弹射把手,用力往下拉,布帘刚拉下一半,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流向全身扑来,这时候布帘已经遮住了他的眼睛,凭感觉,他知道座舱盖已经抛掉。他继续往下拉布帘,当把布帘拉到下巴的位置,把整个脸都盖住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姑娘”从收回双腿,到弹出飞机,前后的时间连一秒钟都不到。 杨大队长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大姑娘”的飞机上蹦了出来,随着黑东西的射出,飞机也停止了旋转,一头向地面扎去。“大姑娘”跳伞了,在341跳伞的瞬间,弹射弹的反作用力竟然使飞机退出了失速,从螺旋状态中退了出来。因为飞行员坐的位置是在重心的前面,弹射弹在向上弹出座椅时,向下也有个作用力,使机头向下运动,就相当于猛力的推了一下驾驶杆,使飞机的迎角突然减小,退出了失速。 不过这时候退出了失速也晚了,飞行员已经离开了座舱,成了无人驾驶飞机,只好自由向地面冲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姑娘”才苏醒过来,他看到自己已被打开的降落伞吊在了空中,其实这个时间也是四、五秒的时间。在弹射过程中,飞行员的身体在12个正载荷重压下,会出现0.12秒的短时昏迷,飞行员出座舱后,过4秒钟的时间,降落伞就会自动打开,这时候飞行员才会清醒过来。 杨大队长看到341从座舱里弹出来后,又跟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黑色的东西变成了白色的,也就是降落伞打开以后,才驾机而去。 “340看到341已经跳出了飞机,伞也打开了,位置在四号空域的中心,340返航。”杨大队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报告给了指挥员。 “一号明白。” 刘副团长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后果,但这时还是惋惜的叹了口气,飞机终于没有保住,好在飞行员已经安全的跳出了飞机,身体有没有受伤,不好说,但人是活的,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空中就剩了杨大对长的一架飞机,他还不能下塔台,他还要等到340着陆。 乘这个等待的时间,他安排好了抢救的车辆,一但有了“大姑娘”的消息,便立即出发去抢救。 第108章 10多分钟以后,杨大队长回来落了地,大家都回了飞行楼,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消息。虽然杨大队长看到“大姑娘”跳伞的位置在四号空域的中心,但空中看到的一个点,在地面也有几十平方公里的面积,在地面也是不好确定的,盲目的找是找不到的。 “大姑娘”看到伞开了以后,活动了一下身体,各个部位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自己没有受伤,“大姑娘”一边想着,一边调整好了伞带。后面操纵伞的动作和落地的动作,在跳伞训练时都练习过,应当注意的问题他也知道,还不能马虎。 他往下一看,这里是一片丘陵地带,高高低低的山丘连绵不断,山洼中有大大小小的不少村落,看来这个位置对救生来说,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地面平不平整,在落地时会不会出现陈大壮跳伞训练时发生的情况。想也没有用,在落地时注意点就行了。 降落伞继续向地面飘去,这里又不是跳伞训练场,根本就没有着陆标志,“大姑娘”只有选择平坦的地面降落。他要避开茂密的树林,要躲开水坑、河流,还不能离村庄太远,他一边操纵着降落伞,一边选择着有利的降落点。 好在他跳伞的高度比较高,出座舱前他最后看了一下高度,在1000多米,比训练跳伞的高度高多了。他有足够的时间作选择。 他看到一片庄稼地,比较平坦。这时已是深秋的季节,庄稼已经收获完毕,一堆堆的玉米杆整齐的码在一起,地面露出了黑黄的土地。 有好多人在围着他转,背上好像背着长长的东西,他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他很纳闷,是不是部队已经知道了他跳伞的位置,提前打电话给附近的村民,让他们来抢救自己。要是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大姑娘”一边操纵着降落伞下降,一边看着下面的人群,他飘向左,他们就跟向左,他飘向右,他们就跟向右,始终不离他的左右。 第一百六十三章:能屈能伸(八) 一声惊雷似的爆炸声惊动了周围的村民,这声音就像一颗重磅的炸弹爆炸,震耳欲聋,门窗上的玻璃被震的哗哗响,人们的心脏都有点颤抖。不懂事的婴幼儿被吓的哇哇直哭,村子里到处鸡飞、狗跳、马嘶、驴叫。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战争爆发了?可是又不像,只响了一声,就再没有了动静,真要是战争爆发,还不响个天翻地覆。 随着响声,在家的都跑出门去看,互相打探消息,到底是什么东西爆炸。在野外的人,早已知道了究竟,他们看到有一架飞机掉在了地上,引起了爆炸,炸起的尘土有好几十米高。随着飞机的爆炸,他们看到空中还有一个降落伞在徐徐的往下飘,下好像还有一个人。 是不是敌人的飞机被我们打掉了,飞行员跳了伞,有懂一点的人都这么认为。要真是那样,这个跳伞的飞行员也一定是敌人,千万不能放过他,必须抓住他。为了抓住敌人,村里的民兵都自觉的回去取了枪,向跳伞的飞行员围了过来。 由于飞机下降速度比较快,而“大姑娘”有伞托着他,下降速度就比较慢,所以飞机先于他达到地面,飞机触地的爆炸声引来了村民,也引来了民兵,他在空中看到的包围他的人就是村里的民兵,背上背的东西就是他们的枪。 这时,包围“大姑娘”的民兵看到,空中的飞行员身上好像也有枪,就自动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们想避开飞行员火力的杀伤范围。他们手上虽然也有枪,但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只是摆样子的。就是有子弹,他们也不会打枪,枪发到手后,一次也没有打过。 “大姑娘”终于落在了地上,地是村民的庄稼地,果然比较平坦,虽然不像海边的沙滩那么软,但也不像山石那么硬,落地还是比较平稳。落地后,他解开了固定在身上的伞带。 包围他的民兵见他没有掏枪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把包围圈缩小了一些。其中有一个胆子更大些的,也可能是民兵的头,向“大姑娘”发出了命令: “不许动,把枪扔过来!” “大姑娘”乖乖的把枪从腰上解下来,扔了过去。为了解除他们的敌视,“大姑娘”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别怕,我是驻防明珠市d团的飞行员,我的飞机出了故障,我跳伞了。希望你们能帮我找一个电话,我要向部队报告情况。” 民兵们听到是明珠市的飞行员,再看长相,也不像外国人,特别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更使他们相信是自己人。他们的戒心解除了,立刻上去帮助“大姑娘”把降落伞收了起来,把他带到村子里,安排到一个老大娘家里。 老大娘看到自己的子弟兵来到家里,心里非常高兴,立即给他煮了一大碗荷包蛋让他吃。鸡蛋是老大娘养的鸡下的,很新鲜,荷包蛋煮得也很好,白白的蛋清,里面包着不老不嫩的蛋黄,老大娘还专门在里面放了白糖,真是又香又甜。 但是,这时候的“大姑娘”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几百万一架的飞机,被他摔得稀碎,他还怎么能吃下东西?但是,他越不想吃,老大娘越让他吃。还认为飞行员吃不惯老百姓的东西,弄得“大姑娘”很不好意思,只好象征性的吃了一点。 这个村庄名叫靠山屯,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离县城很远。民兵把“大姑娘”送到老大娘家后,就按照“大姑娘”给他们的电话号码立刻给部队打电话。他们告诉部队领导,飞行员已经安全跳伞,现在在他们靠山屯。靠山屯属于那个县,那个公社,路线怎么走,说得非常详细。 d团的全体飞行人员从机场回来后,团领导就让参谋分别和四号空域内的县和各个公社联系,求得他们的帮助。他们也答应,解放军的困难就是他们的困难,他们要派出各个公社和生产队的民兵,分头去找,一定要尽快的找到跳伞的飞行员。 尽管“大姑娘”的跳伞过程,杨大队长看得一清二楚,也向团领导汇报了。但是团领导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没有亲眼看到“大姑娘”安全落地。弹出座舱时会不会受伤,落地时会不会受伤,落地后有没有及时抢救他,这些都是领导应当考虑的。总的来说,不看到飞行员安全的回到部队,领导总是不放心的。 下午三点多钟,正当团领导焦急的等待着地方政府的消息时,x县靠山屯传来了好消息,飞行员跳伞很安全,现在就在他们那里。听到这个消息,领导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抢救车辆早就准备好了,一得到消息,立刻出发向靠山屯驶去。两个多小时以后,他们到了靠山屯。到了那里以后,他们首先把“大姑娘”送回了部队。从跳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大姑娘”连惊吓带紧张,也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让他先回去休息,其他的人,还要到飞机触地的现场进行勘测,为事故的结论提供证据。 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气已经接近黄昏,他们决定在公社住一晚上,第二天在到事故现场。 靠山屯自从解放以后就没有见过解放军,更不要说空军部队了,特别是飞行员降落到他们村庄附近,对他们来讲是一种光荣。他们也不考虑这是飞行事故,也不考虑国家要有多大的损失,只是认为有空军部队的人到他们这里就行了。 他们对解放军的招待非常的热情和周到,几乎拿出了当地最好的东西给他们吃,就像老大娘招待“大姑娘那样。也腾出最好的地方给他们睡觉。这样的热情接待使他们都不好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干扰了人民群众的生活,他们不但不埋怨部队,反而热情接待他们,人民群众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军民鱼水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能屈能伸(九) 第二天,刘副团长、机务大队长、训练参谋、机械师等一行到了飞机触地的现场。 飞机掉在一个山坡下,周围没有村庄,庄稼也收获完毕,飞机的爆炸对老百姓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飞机爆炸时形成的坑很小,但是碎片的散射面却很大,所有的部件都已炸得很碎,几乎找不到完整的部件。由于飞机没有带副油箱,飞机上的油量比较少,现场没有引起大火。 从爆炸坑很小来看,飞机接地时的角度很大,基本上还是螺旋状态时飞机的俯角。从碎片散射面大可以看出,飞机接地时的速度很大,在大速度的冲击下,碎片才能飞出很远。速度大,证明飞机在接地时已经退出了螺旋,要是在螺旋状态,飞机的速度只有每小时350公里以下,碎片不可能飞出很远。 既然飞机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能够退出螺旋,为什么飞行员却没有改出螺旋呢?这是回去后应当分析的地方。 勘察完现场以后,一行人告别了当地的各级政府,告别了靠山屯的村民,乘车返回了部队。 按照惯例,出了事故,就要停下来进行安全整顿,分析事故原因,找出教训,使以后的飞行能够得到一些有益的东西。 因为飞行员都活着,事故的原因还是比较好找的。 询问“大姑娘”当时的情况,他说: “我跟随杨大队长做半筋斗翻转,到了顶点时,感到飞机不太安定,有点摇晃,当时只顾了跟队,也没有看速度。杨大队长翻转时,我也跟着翻转,在翻转的过程中,飞机就进了螺旋。” “大姑娘”又介绍了当时所看到的情况,仪表是怎样指示的,飞机是怎样旋转的,地面是怎样反应的,他是怎样操纵的等等。 第109章 目的就是证明确实是进了螺旋,并不是其他的飞行状态。 “你既然判断出是螺旋,那你是怎样改螺旋的呢?”刘副团长又问了改出螺旋的情况。 “我把驾驶杆推出去,再蹬上右舵,见飞机没有反应,就把杆和舵收回来,再推杆、蹬右舵。这样反复的做了好多次,都没有改出螺旋,最后在杨大队长的指挥下就跳伞了。”这时他还没有忘记说明跳伞是领导的允许,并不是他擅自跳伞。 “你推杆和蹬舵的力度大不大,速度快不快?”刘副团长又问了一句。 “不是很快,力度也不是很大,我就是正常的推杆和蹬舵。蹬上舵后,脚上感到力量很大,脚蹬老往回跑,我都蹬不住了。” 事情都很清楚了。“大姑娘”就是大姑娘,他的性格,他的魄力和他的外号很相符。 从理论上讲,盖螺旋的动作一定要勇猛有力。在螺旋中,飞机的速度比较小,作用在各个操纵舵面上的空气动力也比较小。正常的操纵飞机,对改变飞机的状态作用不大,只有快速猛烈的突然给舵面一个力,才能改变飞机的状态。 这就好比拿拳头打人,你虽然握着拳头,但是只轻轻的碰到对方身上,对方并不感到疼痛,因为没有速度,形不成冲击力。如果你把我着的拳头快速的向对方身上砸去或击去,对方一定会感到疼痛。 改螺旋也是这个道理,你改变升降舵和方向舵的速度不快,,看起来舵面的角度是改变了,但形成的空气动力不是很大,又没有冲击力,所以很难改变螺旋的状态。再加上,反复的操纵飞机、改变舵面的位置,作用到飞机上的空气动力还来不及起作用,就又收回了驾驶杆和方向舵,就等于没动驾驶杆和方向舵一样。速度和力量的乘积才是能量。 为什么在弹射跳伞的瞬间,飞机却退出了螺旋,就是弹射弹的反作用力在很快的时间里突然给飞机一个向下的力,减小了飞机的迎角,使飞机退出了螺旋。 看来“大姑娘”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在半筋斗翻转时,在飞机速度小的情况下,操纵飞机驾驶杆和方向舵不协调,使飞机出现了侧滑,故而进入了螺旋;二是在改出螺旋时,操纵动作不够有力,在推出驾驶杆和蹬上反舵后,停留的时间也比较短,飞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收回了驾驶杆和方向舵。虽然反复做了多次动作,实际上跟没有做一样。 最后的结论是:“大姑娘”因操纵错误进入了螺旋,又因方法不当,没有改出螺旋,最后跳伞,造成了二等事故。 两年多的时间里,出了两次事故,一次三等,一次二等,照这样的规律,再出事故就应该是一等了。从次,“大姑娘”已经失去了再飞下去的信心。本来飞行员跳伞后,要到医院做一次全面的身检查,借此机会,“大姑娘”就找了个身体不好的理由,退出了飞行队伍。 领导上通过两次事故,也看出了“大姑娘”不是飞行的料,既然飞行员本人都不想飞了,也就顺水推舟,满足了飞行员的愿望。 由于身体或其他方面的原因,张志宏他们一批来的“十八颗青松”中已经停飞了好几个,到目前为止,只剩下了十一、二个。 尽管这次事故与带队长机杨大队长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谁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理由是,“大姑娘”已经不是一个新飞行员了,不需要长机的照顾,在战场上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跟好队,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在大队以上的干部会上,团长还是批评了杨大队长,说他的带队方法有问题。 这些情况,张志宏他们底层的飞行员是不知道的,这是为了给杨大队长留面子。 从这次事故中,张志宏也感到,领导和下面总是有区别的。出了问题,能减轻领导的责任就减轻领导的责任,至于处于基层的飞行员,能担的责任是一定要担的。 要想保证安全,飞行员所能作到的,就是掌握熟练的飞行技术,学好必要的理论知识,在飞行中,一定要抓住关键的动作,操纵飞机时要有一个界限。 第一百六十五章:雷鸣电闪(一) 春夏之交的季节,万物都进入了茂盛的生长期。各种树木枝繁叶茂,不知名的野花争相斗艳。天上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的光线,地面的景色景物显得有些暗淡。云层的下面悬挂着一片圆圆的巨大的云朵,从地面看上去,就像进了钟乳石的岩洞。这是典型的乳状雨层云,是一个难得的复杂气象训练天气。 d团的所有飞行人员、地勤人员、后勤保障人员很早就来到了机场,都在为今天的训练忙碌着。 看到这样的天气,张志宏他们都感到很高兴,在东北地区,能遇上这样的复杂气象天气,真是千载难逢。在这样的云层里飞上一天,每个人的云中时间起码能增加一个多小时。云中时间是衡量一个飞行员复杂气象技术高低,经验多少的标志。空中时间、云中时间、夜航时间,这三种时间对于飞行员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第一架起飞到空中侦察天气的任务落在了张志宏身上。虽然张志宏这时还不是大队以上干部,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队长,按理说,侦察天气的任务还轮不上他。但是,张志宏的技术比较好,理论水平也比较高,特别是在处理了空中停车,外场迫降成功后,领导对他特别器重,一般有些难度大的工作也交给他去干。 当其他飞行员还在检查飞机,作飞行准备的时候,张志宏驾驶的飞机已经起飞了。几分钟后就传来了张志宏报告天气的声音: “345报告,云低高度800米,云下能见度很好,大于10公里。” “一号明白。” “我到云里再看一看。” “明白!” 指挥员是赵团长亲自担任,张志宏的报告和气象台的预报差不多,云的高度,气象台利用探空气球就可以直接测出来,云下能见度也是一目了然的。 张志宏的飞机向云层飞去,云和飞机的相对运动速度越来越快,铅黑色的云层像一堵墙一样横在飞机前面,使人不敢钻进去。不管飞行时间多长的飞行员,到了这个时候,都要不自觉的往前推一下驾驶杆,张志宏也不例外。 飞机状态刚一改变,张志宏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即把视线转移到座舱里,按照仪表保持好飞机状态。瞬间,飞机全部进到了云里。座舱里的光线马上暗了下来,机舱外面,云层像撕碎了的旧棉花,一丝一丝的向飞机的后面飘去。 外面的景物全部看不见了,没有了山脉、树木,没有了大川、河流,也没有了城市、村庄。天地连在了一起,也分不清那面是天,那面是地。整个飞机就像行驶在浓雾中的小船,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所有的依靠,只有座舱内的仪表。 张志宏按照仪表保持着飞机状态,继续向上爬高。随着高度的升高,飞机开始出现了一些轻微的颠簸。轻微的颠簸,对复杂气象的飞行是没有太大的影响的,但是今天的云层太厚了,他还想继续看一看,不敢贸然下决心。要知道,后面飞机的安全全系在他一人身上。 “345,报告天气。”张志宏起飞已经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了,一直没有再报告天气情况,指挥员显然已经着急了。 “云层比较厚,云里有些轻微的颠簸,我还想再看一看。”张志宏回答了指挥员的催促。 高度越往上升,飞机颠簸的越厉害,飞机开始出现了大幅度的上下左右的摇晃,就像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看来空中的气流正处在一个动荡的阶段。张志宏在云中飞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如果这时飞机能爬到云上,他一定会看到翻滚的云朵,就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 随着颠簸的出现,张志宏的耳机里也开始出现“咔咔”的响声,无线电罗盘的指针也开始出现了无规律的摆动。看来云中出现了强烈的静电。云中有了强烈的静电,对复杂气象飞行是相当不利的。强烈的静电可以干扰无线电罗盘的指示,使飞机不能正确的飞向导航台,也不能正确的穿云下降。 在云中领航,全靠两个罗盘,只有两个罗盘的密切配合,飞机才能正确的飞到机场,才能对正跑道下降着陆。这就是两点定位的原理。 跑道的位置是一定的,跑道的方向也是一定的,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有东南西北,假如机场在北面,但飞机在机场东边的某一个位置,飞机对着北面非,无论如何是飞不到机场的。 要想飞到机场,只有对向导航台,也就是说无线电罗盘的指示为零。但是在强烈的云中静电干扰下,无线电罗盘指示的根本不是导航台,而是云中放点比较强的方位。如果对着它去飞,是永远也飞不到机场的。 要说云中颠簸是复杂气象飞行的大敌,那么强烈的静电干扰就是复杂气象飞行的更大敌人。在飞行员侦察天气时,一定要严格把好静电干扰关。 “345报告,云中的静电干扰比较厉害,我看后面的飞机先不要往上放。”张志宏向指挥员报告了自己的看法。 “……” 指挥员没有回答他的报告。这时,张志宏已经预感到,他的飞机已经接近了一个雷雨云的边沿,不能再往前飞了,附则,如果进了雷雨云,那就太危险了。 雷雨云中,有强烈的放电,轻的,可以使飞机上的无线电设备全部失灵,如无线电通讯,无线电罗盘;重的,随时都可能击穿飞机,使飞机失火造成更大的事故。 第110章 “345报告,前面有一个雷雨区,我不能再往前飞了,一转弯转回。” “……” 张志宏又向指挥员报告了一遍天气情况,可是指挥员仍然没有回答,他也听不到指挥员的任何指挥。耳机里只是传来“咔咔”的声音,厉害时,就像热锅里爆炒的黄豆,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第一百六十六章:雷鸣电闪(二) “345,报告天气!” “345,一号声音好不好,请报告天气!” 赵团长很长时间都听不到张志宏报告天气了,地面的飞机上都坐上了飞行员,只等着张志宏的一句话,“可以正常飞行”。但是张志宏却迟迟不说这句话,现在连话都不讲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情况。是不是无线电不好了? “345,一号呼叫!听到请回答。” “……” 指挥员又向空中喊了几遍话,空中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刚才无线电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几分钟,就联系不上了呢,赵团长以为是张志宏的无线电坏了。他让领航参谋看一下标图,领航参谋发现345在转弯。领航参谋看了一下秒表,一转弯的时间还不到,他为什么提前转了呢?并且转弯前也没有报告。 领航参谋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指挥员,指挥员又向空中询问了一遍: “345是不是转弯了,空中的天气怎么样?” “……” 还是没有回答,可以证明张志宏的无线电确实坏了,他和塔台失去联系了。飞机上等待的飞行员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赵团长让他们下来待命。空中的天气情况不明,现在和张志宏又失去了联系,他的情况也不明,赵团长不能再往天上放飞飞机了,他必须等到张志宏回来后,问明了情况,才能继续飞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紧盯标图,从标图板上得到张志宏的动向。如果雷达上还能显示他的信号,就说明他还在空中飞行,只是无线电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雷达上的信号消失了,也可能就出大事了。 赵团长让领航参谋密切注意张志宏的动向,领航参谋又让标图员告诉雷达操纵员,注意01批飞机。空中刚起飞了一架飞机,及时掌握它的动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雷达操纵员可以把天线直接对正张志宏的飞机,专门监视他。 张志宏和塔台联系了几次,也没有联系通。开始,他认为是无线电坏了,他认真检查了一下电源、插头,音量扭,都在正常的位置。后来,他能听到不停的“咔咔”声,无线电里有噪音,说明无线电本身没有坏,只是受到了静电杂波的干扰,传出去的信号和接收到的信号都是杂音,听不清楚而已。 没有指挥员的指挥,一切情况的处理,只有靠他自己了。他继续操纵飞机向机场方向转弯,无线电罗盘的指示已经彻底不行了,指针一会而指向90度,一会儿指向180度,一会二在表盘里一圈一圈的打转。有时候,飞机明明是在左转弯,指示的角度应当越来越小,它却越来越大。有时候也指向“零”,但张志宏知道,飞机根本就没有对向机场。这时候,张志宏已经完全不能相信无线电罗盘的指示了,他只有按照磁罗盘的指示来确定方向,也就是按照穿云上升的方向,转180度来对向机场,因为这时候塔台已不能指挥他应该飞多大的航向。 张志宏心里很清楚,在地面时,这样的特殊情况他已经准备过多少遍。比如,穿云上升时的航向是360(0)度,对向机场的航向就应当是180度。但是,飞机在转弯时,有一个转弯半径,当转过180度时,飞机就已经偏离了原来上升时的轨迹,两条线之间的距离有10几公里,也就是一个转弯的直径。这些数据张志宏都在地面计算过,现在就装在他的脑子里。 要修正这个相当于转弯直径的距离,只要多转几度角度就可以了。但是,转了一会儿以后,他发现磁罗盘的指示也不正常了。飞机转了几十秒钟的弯,磁罗盘的航向却不跟着改变,有时候还往相反的方向转。这样的现象,使张志宏对磁罗盘产生了怀疑,他不敢再相信磁罗盘了,如果盲目的相信,就会犯更大的错误。 无线电罗盘不好了,现在磁罗盘也不好了,两个领航的仪表都不好了,对于一个飞行员来说,就变成了瞎子。特别是在这茫茫的云海里,看不见地面的任何东西,让他怎么去找“路”呢? 无线电不好,已经使张志宏变得“又聋又哑”,现在两个罗盘又不好了,这又是雪上加霜,又变成了一个“盲人”。 试想,一个又聋又哑的盲人,迷失在一个茫茫人海的大城市里,他还能找到家吗?问路,不会说,别人问他,又听不见,自己找路,又看不见,你说他还会有什么办法?当然,要真有这样的残疾人,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社会的救助。有警察可以寻找到他的家人,把他领回去;有好心的人,可以帮助他,打听到认识他的人,把他送回去;他的家人也可以找到他。 但是张志宏就不行了,他是在天上,除了有一架飞机伴随他以外,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接近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他比上面说的这个残疾人还不如。 有人说,实在不行,他也可以跳伞,从天上回到地上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张志宏也想到过这个办法,但那将意味着空军又少了一架飞机,国家又损失了几百万元。这还都是小事,对于人的生命来说,特别对于国家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培养出来的一个成熟的飞行员来说,那些代价都是小事。关键的是,现在他的飞机是在无边无际的云海里,下面的地标、地貌都不清楚,跳下去会落在什么地方呢?对生命安全能不能保证,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更何况,现在张志宏是坐在飞机里,云里的雷电对他还不能伤害。如果跳出飞机,人的身体全部裸露在外面,又没有任何的防护装置,难免不会遭到雷击电打,那时候,危险性就更大了。 聪明的人还会想到,既然地面可以有人去领那个残疾人,空中也可以派一架飞机去领他。 这也是办不到的。如果在一般气象的条件下,飞行员因为遇到各种仪表故障而迷航,是可以派一架飞机把他领回来的。可现在是复杂气象,张志宏的飞机本身并没有故障,只是受到雷电的干扰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如果派一架飞机上去,他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到那时,到底是他领张志宏呢,还是谁去领他?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看着张志宏处于危险状态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雷鸣电闪(三) 塔台上,十几上眼睛都盯着标图板,大家都有一个心愿,只要在标图板上能够看到代表张志宏飞机移动的一个一个的点,就说明张志宏还在空中飞行,尽管无线电联系不上,但他和飞机都是安全的。 但是,标图员有十几秒钟都不往上点一个点了,后面的曲线也无法往下画了。他头上戴的耳机里,也没有了雷达操作员通报飞机方位和距离的声音。 “赶快往下标啊!”指挥员赵团长沉不住气了。 “748,通报01批的方位和距离。”听到团长催他,标图员又在专线电话里催了一遍雷达操作员。 雷达站里,雷达操作员也很为难,雷达屏幕上一片雪白,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目标。几个固定的岛屿在雷达屏幕上也消失了,更不要说空中的飞机。 雷达也受到了静电的干扰,接收到的全是雷电的信号。操作员改变了几次雷达的频率,还是躲不开雷达的干扰,几乎在每一个频率上都有静电的干扰。雷达操作员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既没有无线电联络,也没有雷达的监视,指挥员也变成了“瞎子”和聋子。不知道张志宏现在怎么样了,光是无线电不好,还问题不大,如果其他仪表也不好,那就麻烦了。 云层好像有点降低的趋势,地面的光线逐渐变暗,很远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闪电,也传来了隆隆的雷声。虽说气象台预报,飞行区域内,还没有发现雷雨,但听到和看到的现象不得不引起指挥员的重视。 张志宏在空中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幸亏他在头天飞行准备时,看到有侦察天气的任务,多做了几手准备,要不然这时候真就抓瞎了。 现在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可数的几个仪表,指示飞机状态的仪表——地平仪是不受任何干扰的,保持好飞机状态是没有问题的。升降表、高度表、速度表也没有问题,他可以综合利用这些仪表,保持飞机状态。磁罗盘不可信,他便保持一定的坡度、速度,利用转弯时间的长短来确定转过了多少角度。 因为坡度一定,速度一定,时间一定,转过的弧度也就一定,这个弧度的大小,就对应一定的转弯角度。张志宏利用这个办法,把飞机转到对象机场方向。虽然不是那么的准确,但比盲目的转弯要好一些,飞机的航迹不会差得很多。 张志宏对着机场方向往前飞行,他在试探性的慢慢下降高度,看能不能脱离雷雨云,解除静电的干扰。 耳机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仍然不断,他向座舱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使他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两边的机翼上,无数条“金蛇”在跳动,一条一条的出现在机翼上,又一条一条的向后跳去,最后跳下机翼后沿,消失在云海里。 这是云中正负两种不同的电荷碰撞后产生的电火花,在飞机通过时出现在机翼上。 第111章 这么强烈的电火花,是张志宏从来没有见过的。就像电焊工焊接时发出的火花一样,亮得刺眼。只不过电焊时的火花是在一个地方不动的,在空中飞机是运动的,所以在机翼上连成一条线,变成了一条条的小“金蛇”。 这些电火花,要是击穿了飞机的表皮,击穿了油箱,就会引起滔天的大火,飞机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这一点,张志宏在贵阳接飞机时,就早已目睹过。 尽管心里害怕,但他还得硬着头皮往前飞,他没有别的办法。这时候他更不能跳伞,没有飞机钢铁外衣的保护,他的血肉之躯是抗不住这么强的雷电的。 当张志宏惊魂未定的时候,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他发现,指示飞机动态的仪表都不指示了。高度表、速度表、升降速度表都指示到零的位置。有一个表坏了,这是可能的,不可能三个仪表同时都坏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刚才保持飞机状态全靠地平仪和这三个仪表,这三个仪表都坏了,光靠一个地平仪,无论如何他是保持不了飞机状态的,难道老天爷真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没有了速度表,他还有办法,发动机是好的,发动机的转数表是好的,他可以凭经验,用固定一定转数来保持一定的速度。可是没有高度表和升降速度表,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道自己的飞行高度,就可能和地面的障碍物相撞,没有升降速度表,不知道飞机是在上升还是在下滑,保持速度也是一句空话。因为虽然转数固定了,飞机在上升时,飞机的速度会减小;飞机在下降时,飞机的速度会增加。 张志宏又向座舱外面看了一下,他想从中发现点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又吓他一跳。机翼的前沿和机头的前面,有一层厚厚的铠甲一样的东西,晶莹剔透,明光闪亮。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怪不得高度表、速度表和升降速度表都不指示了,可能也是空速管结了冰的缘故。空速管结冰后,进气孔被冰块堵住,气流不能正常的进入仪表膜合,仪表就不能正常的指示。 飞机在空中飞行时,在特殊温度,特殊湿度下,会出现结冰现象。现在张志宏的飞机飞行在雷雨云中,云中的湿度很大,雷雨云中有悬浮的冰晶,又使云中的温度降低,各方面的条件都达到了结冰的条件,所以飞机结了冰。结冰不是在整个飞机上都结冰,而是在空气的气流受到阻挡的地方,如,机翼前沿,机头部位和空速管等地方。 飞机结冰会增加飞机的阻力,改变飞机的外形,减弱了飞机的安定性,严重时,会冻住飞机的操纵系统,使飞机操纵不灵,对飞行的安全危害极大。但是飞机结冰有一定的高度层,脱离了结冰层,飞机上的冰就会化掉。 张志宏又是怎样处理这一情况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雷鸣电闪(四) 十多分钟过去了,塔台指挥员仍然的不到张志宏的消息,无线电联系不通,雷达也看不到他。赵团长又让领航参谋联系军里的引导雷达帮助看一下,回电话说,他们的雷达也受到了干扰。看来是毫无办法了。 隔几十秒钟,指挥员也向空中喊几声,但都毫无结果,剩下的只要耐心的等待。他知道,空中的张志宏也在和自己联系,他也为联系不上而着急。 雷达站的荧光屏上,还是一片白,偶尔还会出现刺眼的亮光,这是雷电强烈时,电磁波干扰雷达时的现象。雷达操纵员也联系相邻的雷达站帮助看一下,但是这个地区内的所有雷达都受到了干扰,都不能正常工作。 张志宏发现所有指示飞机动态的仪表都不工作,是因为空速管结冰所造成,他立刻打开了空速管的加温装置,并把空气仪表的工作系统转换到应急空速管上。应急空速管的长度比正常空速管短,只要一打开加温装置,很快就能融化里面的冰快,比正常空速管要来得快。 几秒钟以后,高度表、速度表、升降速度表的指示开始正常。机身上的冰块还牢牢的粘在飞机上,张志宏增加了很大的转速,才能保持原有的速度。他又慢慢的下降了一些高度高度,目的一方面是尽快脱离结冰层,第二方面,看能不能尽快飞出雷雨云,使领航仪表也恢复正常。长时间没有罗盘的指示,虽然,他努力使飞机不带坡度,也就是不让飞机转弯,这样就能使飞机的航向变化小一些。但是,时间长了,航向难免会变化。就是飞机不转弯,也会受到空中偏流的影响,飞机也会带侧滑,航向也会变化。 高度越往下降,光线越暗,飞机就像穿越一个无底的深渊。要不是有高度表的指示可以参考,真不敢再往下降。 这时候,张志宏发现,座舱盖的玻璃上有一根根的白色的细线,在向后快速的流动,就像白色的尼龙线编织的帘子,罩在座舱盖上。 外面下雨了,而且是很大的雨。张志宏在飞机上虽然看不见雨滴,也看不见雨线,但是根据座舱盖上的雨线,他就知道,外面一定下起了很大的雨。因为飞机在云中飞行,云中的雨滴在飞机穿过时,就会粘在飞机上,各点连接起来,就形成了一条条的雨线。如果是在云下飞行,除了座舱盖上的雨线外,也可以看到前方向下降落的雨滴。 机场上果然下起了大雨,黄豆粒大小的雨点打在房顶上和地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顷刻间地面上就积满了水。雨点掉进水里,溅起一个个的水泡。屋里的光线也非常的暗淡,虽然还是上午,但给人的感觉,就像到了黄昏,所有的灯都开了起来。 所有的飞行员都坐在休息室里,等待着张志宏的消息。 机场上空好像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是不是张志宏的飞机到了机场上空。大家都跑出去,冒着大雨向空中看,在茫茫的雨幕笼罩下,什么也看不见。指挥员也向空中搜索了一下,同样没有看到飞机。 张志宏听到耳机里的杂音小了一些,他试着呼叫了一次一号: “一号,345声音好不好?” “声音好的,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突然听到张志宏的声音,赵团长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在失去张志宏的消息近20分钟后,又听到了他的消息。 “刚才是不是无线电不好?”赵团长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里知道,张志宏刚才遇到了多少难以解决的问题。 “刚才遇到了雷雨云,无线电受到了干扰,现在脱离了雷雨云,好了。我现在的位置,估计在机场附近,但是我没有看到机场。”张志宏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向指挥员报告,但是在无线电里,话不能说得太多,只能挑主要的事情说。 “345,现在两个罗盘好不好?”指挥员也抓住重点,首先询问领航仪表好不好。他知道,在复杂气象飞行中,领航仪表的好坏是关键。 “刚才有静电干扰,两个罗盘都不好,现在除了无线电罗盘可能到了盲区还不太好,磁罗盘已经好了。” “好,你现在做一个小穿云图,赶快着陆,地面的雨现在下得很大。1000米穿云图的数据是:航向193,时间1分30秒。” 指挥员在决定张志宏做小穿云图时,领航参谋马上就算出了1000米穿云图的数据,告诉了指挥员。赵团长也立即告诉了张志宏。因为张志宏只有6000米穿云图的数据。 “345明白!” 和指挥员取得了联系,张志宏就不怕了。他现在已经将高度下降到了1000米,本来他想下降到云下来,他知道云底高度是800米,这是他穿云上升时看到的。但是当他把高度降到1000米时,还没有很快就能出云的迹象,他不敢在往下降了,因为飞行区域内的最大标高是760米,在他对自己的位置不是十分清楚的情况下,他要取出一定的高度差,避免和山相撞。也正好在这个高度上,两个罗盘指示正常了,可以按两个罗盘落地了。 听到指挥员给他数据时,他正好在导航台的盲区内,作穿云图一点也不耽误。当无线电罗盘的指针倒到180度的时候,他把航向转到了193度,同时记下了时间。 在背台飞行的1分30秒的时间里,张志宏反复考虑了指挥员说的话:地面的雨现在下得很大。虽然刚刚脱离了险境,但着陆的阶段也是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刻。不知道大雨对能见度有没有影响,跑道上的水多不多,对着陆后的刹车有没有影响? 看他的技术过不过硬,关键的动作还在后面。如果落地作不好,前一段的努力就白费了。塔台指挥员赵团长也知道当时的气象条件比较复杂,他问了一下气象员,能见度是多少公里。气象员告诉他是6公里。大雨到不可怕,只要能见度好,飞行员出云后就能看到跑道,就能顺利的降落下来。只要飞机落在跑道上,尽管跑道上的水影响刹车效率,也是可以解决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雷鸣电闪(五) 张志宏背向导航台,飞够了1分30秒,开始转弯进入着陆航向。现在所有的仪表都指示正常了,他可以完全按照仪表飞行,不需要再用别的什么代用方法。飞机上的结冰也融化后被气流吹掉了。 对正跑道后,他放下了起落架和小角度襟翼,开始穿云下降。穿云下降线是跑道的延长线,没有太高的山,净空条件比较好,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往下穿。更何况,他现在保持的数据是地面领航参谋经过计算得出来的,比起他估计的数据要准确多了。 第112章 只有1000米的高度,每秒15米的下降率,几十秒的时间,就能降下来。当高度到800米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地面,周围还是雾一般的浓云,穿云上升时,云底高度还是800米,现在云底高度降低了,看来天气是变复杂了。 雨还在下,座舱盖上的雨线还在一条一条的向后流,越往下穿,光线越暗,说明离云底已经不远了。飞行高度降到400多米时,飞机突然钻出了云层,座舱里显得一亮,就像大白天突然拉开了蒙在窗户上的窗帘一样,使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前面是一道茫茫的雨幕,听不见雨声,看不见雨点,只看到一堵白色的“墙”,横在飞机前面。 虽然出了云,但还是看不到跑道,这时张志宏还不是很急,因为这时候还不是应当看到跑道的时候。为了检查航迹是不是正确,他向两边看了一下,利用两边的地标修正一下航迹。 地面积满了水,各种作物都浸泡在水里,整个地面成了一片汪洋。 张志宏严格按照两个罗盘的指示保持飞行的航迹,到了高度300米时,他把飞机由下降改成平飞,还没有通过远距导航台,不能再继续下降高度。快接近远距导航台时,张志宏才看到跑道。不下雨,地上没有水时,跑道是白颜色的,和其他绿色的地面有很大的反差,很容易看到跑道。 现在下着大雨,地上积满了水,水是白色的,跑道也是白色的,两着是一个颜色,还真是很难区别。 看到了跑道,就好办多了,通过远距导航台时,张志宏只是扳了一下近距导航台的电门,并没有按照仪表去对近距导航台,他放下了大角度襟翼后,立刻就目视对正跑道,调整速度,作落地的动作。 他知道,今天的天气情况,不是他联系技术动作的时候,也不是气象条件复杂,非得按仪表操纵飞机的时候,今天的主要矛盾是做好落地动作,平稳的降落在跑道上,做好减速动作。 谁都知道,在跑道有水的情况下,刹车的效率要大打折扣,着陆后最好不要放减速伞。因为在大雨的天气里,放出的减速伞会被淋湿,对减速伞的保管不利。 当张志宏报告,通过远距,襟翼全放时,指挥员也看到了他的飞机。飞机的下滑方向和下滑点都很正常,速度调整的也恰倒好处。这时候,指挥员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真是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赵团长在d团当团长已经接近十年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提升,最近他得到消息,有可能调离d团,他不想在自己离开d团前,再发生什么飞行事故。 “注意对正跑道,调整好速度。”尽管张志宏的一切都很正常,处于一个指挥员的位置,鉴于他的责任感,他还是要提醒一些关键性的动作。 张志宏的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机头高高的向上抬起,可以看出,张志宏想用大姿势来减速,用以弥补刹车效率不高的缺陷。飞机以比较大的姿势着陆,飞行员向后拉住驾驶杆多保持一段这样的姿势,就可以代替刹车。因为飞机在大姿势下,迎风面的面积比较大,阻力也比较大,飞机减速是比较快的。 “保持前轮姿势,注意使用刹车,速度太大可以放伞。”指挥员还是提醒着各种动作。 机轮溅起一片水花,发动机尾喷管排出的强大气流也吹起一股水流,就像从一个巨大的高压水枪里喷出的水。整个飞机就像一艘鱼雷快艇在跑道上前进。塔台上的指挥员除了看到一片水雾外,根本就看不到飞机。 飞机的速度慢慢小了下来,尾部的水雾也渐渐小了下来,指挥员终于看到了张志宏的飞机。飞机平稳的在跑道上滑行,尾部也没有出现减速伞。 张志宏带着前轮往前跑了一段距离,飞机的速度就很快减了下来,他放下前轮,使飞机三个轮子都接地,用了一下刹车,飞机的速度很快就减了下来,根本就用不着放减速伞了。 到了脱离跑道的位置,他慢慢操纵飞机,使飞机脱离跑道。地勤人员正冒着大雨等待在那了,一个个身上都穿着雨衣。看到张志宏走下飞机,立刻打开一把雨伞,为张志宏挡雨。 团长用自己的汽车把张志宏接回了休息室,全场的人员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原本抱着很大的希望,想飞一次很好的复杂气象,不但没有飞上,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危险。 到了休息室,大家都围上来询问张志宏,在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线电也叫不通,雷达也看不见,还以为你光荣了。 张志宏就把怎么进到了雷雨云,怎么样无线电和无线电罗盘受到干扰,都不能正常工作,后来又出现了结冰,速度表、高度表、升降速度表都不指示等特殊情况,他是怎样用其他代替的方法保持飞机状态的,最后有是怎样脱离险境的都给大家说了一遍。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都觉得张志宏了不得。要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要摔多少架飞机哩。 赵团长听后,也觉得是很难遇到的情况,他当飞行员20多年,单个的仪表故障遇到过,那么多的仪表同时不指示,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为张志宏能沉着处理,化险为夷而高兴。 第一百七十章:雷鸣电闪(六) 李娟一天都是心神不宁,人在教室里上课,心却早已跟着飞机上了天。她知道d团今天飞行,早晨起来,匆匆的将儿子送到幼儿园,就来到学校上班。 天上阴云密布,云朵黑沉沉的压在头顶,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她刚到学校,就听到机场传来飞机发动机的响声,她知道这是部队开始飞行的信号。随着发动机声音的轰鸣,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随军到部队后,对于飞行部队的情况逐渐了解的多了一些,知道飞行员的工作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部队一飞行,她的心里就会出现一种莫名的担忧,不管是那个团飞行,这种感觉都会有。如果是d团飞行,自己的丈夫飞行,这种感觉会更强烈一些。 只要是机场里飞机的发动机一响,知道下午两、三点钟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停止,她的担心都会存在。特别是在此中间发动机的声音突然不响了,她就更紧张。这好像是飞行员家属的一种通病,都在为自己丈夫的安全担忧。 今天可能飞复杂气象,李娟心里想着,她不知道什么课目,只知道晴天是简单气象,阴天是复杂气象,今天是阴天,当然是复杂气象了。但是看天气好像比以往都复杂,你看云这么厚,天这么暗,随时都会下雨,还能飞吗? 可是偏偏飞机响了,部队开飞了。可是只有一架飞机的响声,其他的飞机再也没有动静,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是不是这架飞机遇到了什么麻烦?驾驶这架飞机的是谁呢,会不会是自己的丈夫?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又不好意思像其他家属那样打电话到部队去问,只要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想。有好几次在黑板上写错了字,下面的学生提出了疑问,她才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远处还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就是再也听不到飞机的声音。好像有一种心灵的感应,她觉得这架飞机一定是张志宏驾驶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教室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就像上夜课。李娟的心里也像天气一样暗淡,没有一丝的光亮。 对于机场上发生的事情,李娟确实不知道,张志宏也确实遇到了麻烦。这个麻烦是李娟不能想像的,她不懂飞行,也不知道在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更不要说,还有其他仪表的故障。 后来终于又听到了飞机的响声,好像起飞的飞机回来了,好像地面的飞机再没有上天。看来天气确实不行了,谁见过下这么大的雨还飞行的。李娟的心里总算平静了下来。 d团的飞行员从机场回来后,距离吃中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飞了一个架次,团里也不再讲评,安排各个大队组织技术研究。部队就是这样,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要利用起来,不能让大家有空闲的时间,有了空闲时间,就会生出事端,所以时间一般都安排的比较紧。 三大队的技术研究进行的比较热烈,有张志宏这样的活教材,光听张志宏介绍情况,就可以用去很长的时间。 “老甘,怎么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让你遇到?老是出一些让大家提心吊胆的事情,不过还不错,你龟儿还是有福气,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陈大壮有些不可理解。 “那有什么,当飞行员就是随时都和特殊情况打交道的,谁遇上了,都得去处理。”张志宏应答着陈大壮的问题。 “大家都不要扯远了,还是研究研究遇到像张志宏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处理。”杨大队长制止着大家离体的闲聊。 “让张志宏在给大家介绍一下空中都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是怎样判断的,又是怎样处理的”杨大队长又给张志宏提出了问题。 “今天飞行中遇到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从判断来讲,无线电罗盘、速度表、高度表、升降速度表指示不正常,都能够判断出来,就是磁罗盘指示不正常有时很难判断出来,容易上当。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有时候还要加上一些逻辑上的分析,才能确定是不是指示不正常。”张志宏抓住重点给大家做介绍: “从处理上来讲,多个仪表的故障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要学会利用其他的替代仪表,这些东西在空中现想是想不出来的。 第113章 在地面必须考虑到,有一个准备,空中才能用上。比如磁罗盘故障,转弯时不知道转了多少度,在地面准备时,你就应当计算出坡度30度,速度每小时500公里,转5度要多少时间,转10度多少时间,心中有数了,空中处理起来也就有数了。” 张志宏不亏是理论教员,分析问题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他又讲到其他气压仪表(高度表、速度表、升降速度表等靠空气的统称为气压仪表)故障的处理,也要事先作到心中有数: “再比如,速度表故障了,你要知道多大转速对应多大速度,只要把发动机的转速固定了,速度基本上不会有多大的差别。升降速度表也是一样,每一个升降率对应地平仪一个关系位置,只要把地平仪的关系位置卡住了,升降率也就保持好了。这些我们在飞仪表时都练习过,不需要我多介绍。” 最后,张志宏又强调了一点: “关键是地面要准备好,要多准备一手,做到心中有数,遇事才不慌,才能把特殊情况处理好。” 张志宏的介绍,对大家的启发很大,特别是陈大壮早就对张志宏理论知识的渊博,飞行准备的过细、认真很佩服,听了张志宏的介绍,更觉得都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在掉副油箱能够想到电路还有个短路的情况,给机务人员提出来,让机务人员认真检查一下,就可能不背那么多天的冤枉。 “大家都要向张志宏学习,飞行准备要过细,遇到特殊情况要沉着冷静。”杨大队长最后作了总结。 第一百七十一章:雷鸣电闪(七) 李娟终于等到了部队晚饭以后的时间,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和丈夫见上一面。飞行员的生活有严格的规定,飞行是在机场活动,不飞行时都在飞行大楼活动,只有在吃完晚饭的时间,部队有家的才可以回家看上一眼,看看孩子,看看爱人。爱人有什么事情,只有利用这个时候和丈夫商量一下。 今天复杂气象飞行看来没有顺利飞下去,一定有什么问题,他的心里一天都想着这个问题,早想等张志宏回来问一问。 张志宏吃完晚饭,像例行公事一样,和其他有家的飞行员一起向飞行员家属区走去。这时候是他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可以和家人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但有时也是最烦恼的时候,当家里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又不能出手帮助爱人解决的时候。 李娟正在和儿子贝贝吃饭,伙食很简单,也就是一菜一饭。贝贝一边吃,一边向妈妈汇报着幼儿园里的情况,儿子今天好像很懂事,他似乎看出了妈妈的心情不太好。 张志宏进家门后,母子俩的眼睛都突然一亮,儿子看到爸爸回来了,心里很高兴,李娟看到丈夫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也显得很高兴,她一颗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儿子抢着汇报在幼儿园里的表现: “爸爸,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幼儿园里表现的特别特别好。” “爸爸知道,我们贝贝在幼儿园里天天都表现的很好。” “不是,是特别特别的好,我今天得了两朵小红花。” “是,是,是特别特别的好,比好还好,是吗?” 儿子听到爸爸的表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快去一边玩去,让爸爸休息一会儿,别爸爸一回来就缠住不放。”李娟有是要问,想尽快支开儿子。 “我想和爸爸一块儿玩一会儿,爸爸很少跟我玩。” “好了,听话,等爸爸有空了再陪你玩。”李娟又催了一遍。 “那,好吧。”儿子不情愿的独自去玩。 “你们今天没飞成吧?”李娟见儿子到了一边,就开始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就起飞了一个架次,因为天气不好,就回来了。”张志宏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好像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是谁飞了一架次?”地面干部回家都比较早,部队一下班,他们就回家帮爱人做家务,接孩子。李娟是在幼儿园里接孩子时听他们说了今天飞行的情况,这时候她是明知故问。 “是我呀!”张志宏知道瞒不住她,就如实的说。 “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讲,还在瞒我,我在幼儿园接儿子时,当兵的都跟我说了。” “他们地面干部知道什么,他们也不上天。只要我回来了,就是没有事,不要信他们的。”张志宏就是不愿意把实情告诉爱人,怕她知道了更担心。特别是在空中遇到危险的事情,他更是只字不提。 不提归不提,李娟还是能从别人嘴里知道一些情况,所以,还是时时为他的安全担心。这时候,李娟不自觉的拉紧了张志宏的手,好像他立刻就要从自己身边飞走。 见问不出什么,李娟也不再问,默默的起身去收拾餐具,忙她晚上该忙的事情。张志宏因为第二天还要飞行,也到了该归队的时间,和儿子说了声再见,返回飞行大楼。 张志宏回到飞行大楼后,看到那些光棍们,也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文革”期间,晚上还组织在一起唱一唱京剧,现在大家对这一活动都不感兴趣了。到了晚上,有家的回家看一眼,无家的就闲坐在飞行大楼里,那时也没有电视看,有的在一起闲聊,有的在听收音机,还有个别人在写家书,继续他们婚后的“恋爱”。 张志宏回来了,也是没事干,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只好找陈大壮、林超他们在一起聊天。 “你不在家帮嫂子干活,回来这么早干什么?”陈大壮正和林超聊天,见张志宏回来,首先开了个玩笑。他也知道,到了归队的时间,谁都必须回到飞行大楼来。 “干什么活,家里的活都让你嫂子干完了。”张志宏也开了个玩笑。 家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帮爱人去做,但是一来他没有时间,晚上回去后,李娟也不让他插手,怕影响他的精力,飞行中出问题。所以每次回家后,也只是看一眼。 “老甘,我刚才还跟小老广说,你跟我一样倒霉,怎么什么样的事情都能摊上。你看你在航校遇到了大风暴,差点落不下地来,给我们吓得够戗,这回又遇到了雷雨云,又给我们吓了一次。那一次我们还能时刻看到你,这一次对你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情况。地面又是雷又是雨的,比上一次还担心。至于你在外场迫降的事,我们没有看到,就不要说了。” “这都是正常现象,飞行吗,那有不遇到特殊情况的,遇到了,处理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你遇到的事,处理的都很好,也掌了脸,不像小锤子,尽遇到倒霉的事。”林超在一旁评价两人的事情。 “不过,小锤子,你以后也要多向老甘学习,不要一天马马乎乎的。”林超又加了一句。 “你也别说我,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只不过运气比我好罢了。”陈大壮不服气。 “哎,老甘,你听说了没有,马上要实行礼拜六制度了,到那时,你就和我们一样成了有家的光棍了。我们天天就可以在一起了。” 其实这件事情张志宏也早已听说过,无非就是控制飞行员回家的次数。星期天是国家法定的休息日,从星期六晚上开始,就可以休息。飞行员只有在休息的时间才可以回家,晚上在家过夜,也只有星期六一个晚上,这就叫做礼拜六制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咫尺天涯(一) 不知道那个领导,突然心血来朝,发明了礼拜六制度,就是只有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可以在家里,其他时间一律不准回家。理由是飞行员回家多了,必然影响精力,对保证飞行安全不利。有的部队飞行事故多,就是因为飞行员回家太多了。 这个领导也不是团里领导,也不是师里领导,起码是军以上的领导。礼拜六制度实行以来,各级都抓得很紧,要求要层层抓落实,发现执行不严的,要拿主要领导试问。 d团也不例外。 抓得最紧的,执行最严的,还要数祝耀祖政委。第一,他的家属在大城市,不愿意随军,在部队他没有家属;第二,就是家属随军了,这个制度与他也没有关系,这是针对飞行员的,他又不是飞行员。 本来飞行员就管不了家,现在实行了礼拜六制度,连回家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爱人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连知道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帮助处理了。 这个领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头脑里一点儿辩证法都没有。飞行员的精力集不集中,不在于回家多少,而在于他有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有了后顾之忧,你不让他回家,他的头脑里照样想着,精力一样会分散,这就叫人在曹营心在汉。 既然是上级的规定,下面谁也不敢反对,只有执行。还是林彪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虽然林彪死了多少年了,批判林彪也批判了不少年了,但他的流毒在一部分人的头脑里还是存在。 礼拜六制度对一些岁数比较大的飞行员来说,并不显得多么的受限制,他们的孩子也大了,家里的事情相对也少一些,有什么事情,本人不让回家,孩子可以到飞行大楼来告诉一声。对于年轻的飞行员来说,就事关重要。孩子又小,早晚正是爱人最忙的时候,又得做饭,又得带孩子,有丈夫回家帮上一把,多少也能轻松一些。 对于这个制度,大家心里虽然都不舒服,但是制度就是制度,谁也不能反对。 第114章 张志宏还没有结婚的时候,看到一些结了婚的老同志,一到第二天不飞行时,晚上在飞行大楼里就有点坐立不安,总盼这领导赶快下令让他们回家。那时虽然不是礼拜六制度,但回家也是要经过大队领导批准的。 刚到d团时,张志宏和老朱住在一个房间,每到第二天不飞行的晚上,一过了八点钟,他就挨个房间去串,看看其他有家的同志有什么动静。开始时张志宏不太理解,后来才知道,这个时间是有家属的同志该回家的时间。但是领导还没有发话,是否领导把他遗漏了,所以他要去看一看其他同志走了没有。 有一次,大队领导在开会,到了八点半,会议还没有结束,主管生活管理的赵副大队长也就来不及通知大家回家。老朱从八点开始已经挨个房间串了好几回了,看到大家都没有走,他想,可能今晚不让回家了,就去洗漱。等他洗漱完毕,还没有什么消息,就铺开被子准备睡觉。快到九点的时候,赵副大队长才开会回来,到屋里告诉老朱,可以回家了。本来已经铺好被子,准备睡觉的老朱,听到这个话,尤如听到了大赦令,赶快重新叠好了被子,乐颠颠的朝家里走去。 那时,张志宏还不理解有家的老同志的心情,现在,他也有了家,有爱人,有孩子,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平时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他们。不知道这几天他们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困难需要自己去解决。想归想,但是大家都在执行一个制度,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要想改变,只有放弃飞行,这是张志宏做不到的。 有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部队放电影,由于天气比较热,电影在部队大操场放映,张志宏和爱人、孩子带着小凳子高高兴兴的去看电影。虽然是看了多少遍的《南征北战》,故事情节已经非常的熟悉,有些台词也记得滚瓜烂熟,有时候,大家在遇到困难时,常用电影中的台词在开玩笑:张军长,拉兄弟一把。但是有电影看,总比没有强,起码可以活跃一下文化生活。特别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看一场电影,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因为在平时,不是休息时间的电影,军人和家属都是分开坐的,一家人根本就不能坐在一起。 看完了电影,张志宏就和爱人、孩子一起回了家,同时也把自己坐的小凳子带回了家。在星期天晚上回飞行大楼时,忘记把小凳子带回飞行大楼,结果,就因为这把小凳子,却弄出了一场麻烦。 星期一上午,吃过早饭后,全团要召开军人大会,考虑到天气比较热,决定大会在机务大队门前的小树林里举行,要求每个人要带上团里统一做的小凳子。这时,张志宏才想起,小凳子还放在家里,就给赵副大队长请了个假,回家去拿小凳子。 从飞行大楼到飞行员家属区,只有300多米的距离,用不上几分钟的时间,张志宏急匆匆的向家里走去。这中间要经过部队招待所门口,当张志宏走到招待所门口时,看到来检查工作的张副军长就站在那里。他想躲开,可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马上要开会,小凳子还必须去拿。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张志宏知道,张副军长在检查工作的同时,也要看一看礼拜六制度的落实情况。但是他想,自己是有事才回家的,这事也算是公事,没有小凳子坐就不能去参加大会。部队要求整齐划一,大家都是统一的小凳子,自己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小凳子代替。何况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爱人早已去上班,孩子也去了幼儿园,自己又是请了假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可是张志宏认为没有事情的地方却有了事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咫尺天涯(二) 全团的军人大会其实也没有什么新的内容,无非是团里的几个领导轮流讲一番话。赵团长分析了近一段时间的训练情况,强调了保证安全的重要性,安排了下一阶段的训练。参谋长讲了生活管理方面的事情,强调了在天气炎热的情况下,还是要注意军容风纪,着装要整齐,不要敞胸露怀。政治处主任安排了近一阶段的政治教育的内容,强调政治教育要集中精力,天热,人精神容易疲劳,学习时不要打瞌睡。 最后由祝政委作报告,主要内容无非还是日常的工作,只不过在每项工作中都强调了思想工作。 会议整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一个个领导的车轮战术使大家早已坐立不安。虽然坐在小树林里,晒不到太阳,还有微风吹过,身上比较舒服,但毕竟坐得时间长了,还是感到有点腰酸背疼,都盼望着早点结束会议,好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祝政委最后的话提起了大家的精神: “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政治工作是我军的生命线,我们做每一项工作都要提高到政治的高度去认识。只有有了正确的认识,才能自觉的做好每一项工作。就拿执行礼拜六制度来说,有的人思想觉悟高,认识高,执行起来自觉性也就高。有的人认识不高,执行起来就有水分。我们要求飞行员除了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可以回家外,其他时间一律不让回家,可是有的同志就是做不到,有事没事都偷偷的往家跑。他们就不理解领导的良苦用心,这都是为你们好,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你们说,回到家里看到孩子哭,老婆埋怨,能不影响你的精力吗?在飞行中精力不集中,能保证飞行安全吗? 今天早上,在开会前,还有人偷偷的往家跑,就那么短的一点时间,跑回家又有什么用呢?我就想不明白。结果让军首长堵了个正着。”祝政委越讲越生气,嘴角已经冒出了白沫。 张志宏知道这是在讲自己,但自己确实是回家拿小凳子,还是给副大队长请了假的,你一个堂堂的大政委,没有调查研究就乱批评人,符合你的身份吗?回头一想,还是自己捅了马蜂窝。 祝政委是一个非常虚伪的人,他工作中的问题是千万不能让上级知道的,日常工作中,也是报喜不报忧,有了问题,能瞒就瞒,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工作业绩。这一次的事情被军首长亲眼看到了,他想瞒也瞒不住了,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祝政委后面还讲了很多话,张志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越想越窝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开大会,又偏偏要在露天里开,又要用小凳子,自己的小凳子又偏偏放在家里,不得不回家去拿,偏偏又遇到了副军长。一连串的巧合,使张志宏变成了一个恋家的人,变成了一个目无组织纪律的人,变成了一个不遵守规章制度的人。 这又在政委的头脑里打上了一个黑点,而且是一个永远抹不掉的黑点。 开完大会以后,祝政委又找了张志宏,名义上是了解情况,实际上是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批评。 “你今天早饭后回家去了?”祝政委开门见山的问张志宏,他改变了一往作政治工作拐弯抹角的风格。 “是。”张志宏只简单回答了一个是字。情况你都知道了,批评也挨了,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实行礼拜六制度,平时谁也不能回家?” “政委,我是……” “你不要再找理由了。” 张志宏想向政委解释一下,可是政委根本就不让他说话。看来他的气还没有消,在大会上的批评还没有解气。 “小张啊,小张,你也是一个老同志了,平时表现也不错,所以我今天没有点你的名,你怎么就不自觉呢?大家执行礼拜六制度都很自觉,就你违反,还让军首长抓了现象,你说我怎么向首长交代?” “政委,我是……” “你可能有一大堆理由,但是也不能违反纪律啊!人人都像你那样,部队还怎么管理,纪律还有谁遵守!” “政委,你听我说明一下情况行不行!”张志宏这时也有些急了。没完没了的批评,一点不给人解释的机会,那有这样做工作的。 “我是回家去拿小凳子,团里要开大会,要坐小凳子,我不去拿就没有东西坐。我是经过赵副大队长同意才去的。” 对于张志宏强硬的态度,祝耀祖也有些感到意外,没想到平时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也有急眼的时候。他不知道,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但是领导的尊严是不能侵犯的,不管你对不对,领导批评了你,你就不能当面反驳,不然他的脸往哪儿放,他的台阶怎么下? “你可能有很多的理由,但是军人遵守纪律是无条件的,邱少云在执行埋伏任务时,为了不暴露目标,宁可让大火烧死,也不能动一动,去灭火。你这算什么情况,不就是个小凳子吗,用得着去违反纪律吗?” 祝耀祖有点不讲理了。总的一条,你张志宏不管有什么理由,本身的做法就是不对,就不应该回家,就不应该让军首长看见。 祝耀祖还讲了很多大道理,张志宏的理由也说明了,你领导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好一声不吭的在一旁听着。祝耀祖见张志宏不再说话,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只好说了句带总结性的话: “道理我也给你讲了很多了,有些道理我不讲,你也知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张志宏离开了政委的房间。祝耀祖也急着去给张副军长作解释,理由当然还是张志宏说的,是开大会,要坐小凳子,飞行员回家去拿小凳子,确实有特殊情况,不是有意违反礼拜六制度等等。并作了一番检讨,表示以后一定要加强管理,决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第115章 目的是要挽回影响,不要让军首长对他有什么看法。 第一百七十四章:咫尺天涯(三) 被军首长抓到了d团执行礼拜六制度不严的现象后,祝政委对礼拜六制度的执行情况抓得更紧了,不飞行的时候,中午和晚饭后,他都在通往飞行员家属区的路上溜达,当别人问到是,他都会说: “散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在监督飞行员,看有没有人回家,只不过大家不点破而已。 陈中队长的两个孩子不大不小,正在上小学一、二年级,爱人上班的地方离部队比较远,路上来回要走两个多小时,交通还不方便。从早晨把孩子送到学习,到晚上下班回家,中间的一段时间,基本上是无人管理状态。上课的时候还好办,有老师在班上管理,吃中午饭时就比较麻烦了。学校里不负责热饭,学生、老师都回家吃饭。老陈的孩子小,也不会热饭,所以每天妈妈给他们留什么饭,他们就吃什么饭,也不管是凉的还是热的。 经常吃凉饭,使两个孩子的肠胃都不太好,经常拉肚子,老陈两口子都很心疼。可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请个保姆,两口子的经济条件也不容许。 一天中午,老陈正在飞行大楼休息,儿子大宝哭丧着脸到飞行大楼来找他: “爸爸,妈妈留的饭我觉得不好吃,可能是坏了,我不让弟弟吃,弟弟饿了,不听,还在吃,你去看看吧!” 老陈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妙,孩子要是吃了坏饭,早晨了食物中毒就麻烦了。当时也顾不上什么礼拜六制度,赶快起身和大宝回家去看。 回家一看,小宝正捧着一碗饭在吃,老陈过去一闻,味道又馊又酸。因为早晨时间紧,一家人第二天的饭菜都是头天晚上做好,第二天早晨热一下,一不分当早餐,一部分留着中午吃。由于天气比较热,又没有冷藏的器具,饭菜很容易坏。 老陈心里又疼又气,可是孩子小,肚子又饿了,那里顾得上好坏。老陈夺下了小宝的饭碗,不让孩子再吃,又重新做了两碗面条给孩子吃。 老陈回家的事,又给祝政委知道了。 “老陈,你是不是又回家了?”祝政委当时就找来老陈问。 “是啊,孩子中午没有饭吃,我回家给孩子做了点饭。”老陈也如实的回答。 “难道你老婆不给孩子做饭吗?”祝政委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做了,但是饭坏了,怕吃了闹病。” “就你的孩子娇贵,别人家里都没有孩子啊?都像你一样,上级制订的礼拜六制度还怎么执行。小孩子吗,从小就要吃点苦,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将来长大了才有出息。” “各家都有不同的情况,别人家是有孩子,但爱人上班比较近,中午可以赶回来给孩子弄饭吃。我爱人上班比较远,中午根本就赶不回来,能给孩子弄饭吃吗?”老陈看祝政委没有讲道理的样子,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孩子每天中午都是瞎对付,冬天吃凉饭,夏天吃坏饭,肠胃都吃坏了。他们也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身体坏了,能接革命的班吗?”看来老陈也是忍无可忍了,积压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也和政委讲起了道理。 老陈也是快40岁的人了,在部队飞行快20年了,至今还是一个中队长,对自己的发展前途也不抱多大希望了,所以他和祝政委谈话也就没有什么顾忌,想说的话他会毫无保留的全说出来。 祝政委被老陈问的无言以对,老陈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面子,也不能承认老陈说得对。何况,礼拜六制度是上级领导制订的,也是三令五申强调要好好落实的,他也不敢违抗。 “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就看你想不想。天冷时,可以把热好的饭菜放在被子里,不就可以保温吗?至于夏天吗……”祝政委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时,市场上的保温设备很少,就是有,一般的家庭也买不起,所以谁也想不出好办法。不过政委就是政委,有三寸不烂之舌,他又搬出不少大道理出来: “我们都是革命军人,受党的培养教育多年,处处要以革命利益为重,个人的困难都是小事,革命的利益才是大事。这次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以后不能再犯。再说了,实现礼拜六制度也是为你们考虑,让你们集中精力飞行,确保飞行安全,要是出了事故,受损失的还是你们。回去给爱人做做工作,让她多负担一些。” “我知道是为我们好,可是有些现实问题没有解决,你不让想就不想了吗?我就是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给孩子热点饭,也不耽误什么,孩子吃好了,我也就安心了,精力不是更集中了吗?这样的简单道理,领导都想不明白吗?” 听了政委的一些大道理,又引起了老陈的不满,也针锋相对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了,好了,谁都可以提吃一大堆的困难,如果都去照顾,什么事情就都不要干了。” 两人的谈话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老陈回家的事,祝政委也没有在追究,因为毕竟上级领导没有抓住,没有丢他的面子。老陈也时不时的回家给孩子弄点饭,祝政委看到了,也装作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怕闹出更大的麻烦,不好收拾。 张志宏知道了老陈回家不了了之后,觉得对自己在大会上的批评很不公平,自己应该是为了公事回了一趟家,老陈却是为私事回的家,一个在大会上狠批了一顿,一个在下面随便处理了一下,太不公道了。 张志宏并不是嫉妒老陈,老陈的困难应该解决,他是认为领导处事欠考虑,也认为这个制度不合理。当然,他也不能跟老陈比,老陈毕竟是老同志,是自己的前辈,论资历也应该给一些照顾。 现在,张志宏连晚上回家点个卯的机会都没有了,只好耐心的等待星期六,可是越等待,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是不飞行的日子,过一天就像过一年一样。 不过,到也落了个清净,晚饭后,可以和几个战友聚在一起海阔天空的聊,也可以玩一会而扑克。 第一百七十五章:咫尺天涯(四) 林超接到爱人的来信,说要来部队休假,根据信上写的出发日期,今天就应该到了。可能信在长距离的传递过程中有些耽误,今天人应该到,才收到信,要是再晚到一天,根本就不知道她来部队。 林超的爱人小张是第一次来部队,对到军营的路线和乘车方法都不太熟悉,信上专门提醒林超一定要到车站去接她。 可是不凑巧的是,今天恰巧是林超在机场二等值班,不能去车站接她。如果早得到消息,林超的值班可以调整一下,现在都到了机场,再换人,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林超没有办法,只好找一个人替他去接。让谁去呢?他想来想去,还是张志宏比较合适。张志宏是他多年的好朋友,办事又细,让他去,比较放心。 “老张,我爱人可能今天从北京过来,我又不能去接,你帮我接一下,好不好?”林超从机场打来了电话,可能是因为有求于人,破天荒的不称“老甘”,而改用“老张”,以示尊敬。 “大伯哥去接弟妹好吗?有一句歇后语说的好:大伯哥背弟媳妇——出力不讨好。你还是让陈大壮去接吧!”张志宏随口开了个玩笑。 “还是你去吧,你出力一定会讨好的。让他去我不放心,他那个毛糙劲。” “好吧!不过我不认识弟妹,接错了人你可别埋怨我。” “接错就接错吧,只要是年轻的女同志,她愿意来,你就接来吧,不过,可别接一个老太婆来,那我可不答应。” 两人在电话里开了一气玩笑。 到了北京到明珠的火车该到的时候,张志宏提前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站台票,作好进站接人的准备。虽然人到了,火车也快到了,进站接人的人都陆续进到了站台内,但是张志宏还不能进站。他并不认识小张,进去早了,在茫茫人海中,他也不能挨个去问,那知道哪个是小张。只有等到其他人都出站了,剩下的那个等人的才可能是。 张志宏就是张志宏,他有他的聪明之处。 等到下火车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志宏才进了站。远远的看去,站台上果然有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正在左顾右盼的在焦急的寻人。 “你是林超的爱人小张吧?”张志宏走上前去,开始打听。 “是啊!你是……”小张等林超等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陌生人,觉得有点奇怪。 “我叫张志宏,是林超的战友。他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让我来接你。” “这个林超,他不来也不告诉一声,害得我白白等了老半天,还麻烦你来接。” “你就别埋怨他了,他也是刚收到信,也没办法和你联系。我们都姓张,是一家人,来接你也是应该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张志宏替小张拿上一部分比较重的行李,一起走出了火车站,回到了部队营房。 虽然部队实行礼拜六制度,但是对临时来队的家属还是网开一面的,人家一年才来一次,你也用礼拜六制度卡,也太没有仁义了。 休息时间,自己有家不能回,去看看战友的家属还是可以的。所以闲暇时,张志宏、陈大壮几个要好的战友都到林超那里去坐,小张也拿出从广西带来的土特产来招待大家。 第116章 遇到星期天休息时间,张志宏和李娟也把林超和小张请到家里,再加上陈大壮等几个战友一起,做几个小菜,小聚一番。张志宏毕竟是坐地户,要尽一尽地主之宜。这时候,也是他们最高兴的时候,几个战友在一起,喝杯小酒,海阔天空的聊上一气,回忆回忆过去有趣的事情。当然,有时也难免发一些牢骚。 林超虽然不受礼拜六制度的约束,但飞行前一天的晚上不能回家住宿的规定还是要遵守的。 那年的气候非常的反常,雨季的时间格外的长,从六月中旬开始,到七月底,就没有看到过一个晴天,成天都是阴沉沉的。天上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水,每天从早到晚都是“哗哗”的雨声。一会儿是大暴雨,雷鸣闪电,瓢泼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地上很快就会积满一尺多深的水,一米多直径的下水到也来不及往外排。一会儿是小雨,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哗哗啦啦,连绵不断,几天几夜都不停一下,好像永不知疲倦。要不就是毛毛雨加大雾,黏黏糊糊,湿气腾腾,看似无雨,实际上行走在外面一会儿,衣服就全打湿了。 衣服穿脏了,不能洗,洗了也干不了。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发了霉,家具上是绿毛,白墙上靠地面处也是绿毛,靠房顶处是黑点,就连每天都用的床铺上也是一个个的黑点。走进屋里,就像走进了腐枝烂叶遍地的原始森林。 飞行员每天都有一个小时的体育锻炼,每天都要换洗一套衣服,十几套衣服轮换着穿,都换不过来。有时都洗了,一件都干不了,最后体育锻炼时都不想卖力气了,怕的是出了汗没有衣服换。 身上整天都感到潮呼呼的,好多人都得了风湿病,关节疼得受不了。 d团每天都计划飞行,但是每天都飞不上,天天都在待命,就连星期天都不放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领导的口号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飞的天气。每天下午都作飞行准备,大家都准备烦了,计划不变,天天都是那一套东西,翻来覆去的念叨,看似准备,实际上就像人家说的: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每天早上起来都是飞行撤消,政治教育。天天如此。 如果光是待命,并不算什么,关键是每天都有飞行计划,飞行员每天都要在飞行大楼住宿。这时候就连礼拜六制度都实行不了了,星期天也安排飞行,星期六晚上当然也就不能回家住了。 成天呆在飞行大楼里,哪儿也不能去,给大家的感觉就像是监狱里的囚犯,已经失去了人生的自由。 第一百七十六章:咫尺天涯(五) 最倒霉的是林超,爱人来部队休假,本来想,两个分居两地的鸳鸯能在一起好好团聚一下,可是赶上这么一段倒霉的天气,林超在飞行大楼待命,晚上照样不能回去,爱人还是独守空房,跟没来队有什么区别?为此,爱人没有少闹情绪,有好几次都要收拾行李回去。 晚上,林超又回到飞行大楼,准备第二天飞行。根据气象台的预报,本地区的天气还是低压控制,明天仍然没有好天气。明明知道飞不上,还是要作飞行计划,生怕放走一个好天气。 林超没有什么事情,就到张志宏的房间里,偷偷的告诉家里的一些情况: “老甘,你说这女人真难缠,明明是天天飞行待命,晚上我回不去,不能陪她,却把气撒在我身上,天天嚷着要回去,真是繁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好劝劝她吧,她对飞行部队的情况不了解,你要耐心一点,不能跟她耍脾气。” “我最都磨破了,她就是听不进去,理由还一套一套的。说什么都是当兵的,别的临时来队家属,晚上都有丈夫陪着,就你不行。还说,你也不比别人多拿钱,别人都可以在家陪老婆,你表现那么积极干什么?论官,你也不大,当这么多年兵,还是个连级干部。我说,飞行员都这样。她又说,你飞行员比别人多长一个脑袋啊?总之,我是说不过她。说急了,她就要收拾行李回去。说,你既然忙,我就回去好了,你忙你的去吧。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也不要上火,先好好劝一劝,等有空了让你嫂子去劝一劝。” 其实张志宏也没有办法,小张的心情可以理解,大老远的到部队来了,想好好和丈夫团聚一下,却被冷落在空房了,谁能不生气? 过了几天,张志宏乘着星期六晚上在家的机会,把林超和小张的情况对李娟说了一下,希望她能去劝一下,不要让两人闹得太僵了。本来来部队休假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结果闹的双方都不愉快,影响感情。 听了张志宏的话,第二天李娟就约了家属干事于凤霞一起去看望小张。李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谁家有困难她都乐于去帮一把。于凤霞本身的工作就是管家属的事的,李娟一说,毫不犹豫的就去了。 两人到了临时家属招待所,看到,林超回飞行大楼刚走,小张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样子还在生气。小张来部队后,到张志宏家里也去过几次,和李娟都很熟悉了,现在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小张看到李娟来看她,马上换了一张笑脸,把李娟和于凤霞让进屋了。临时家属招待所显得很简陋,一张双人床占了大半个地方,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在房间一角的地上摆着各种炊具,其余的就是小张带来的旅行箱、小提包等物。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张,是林超的爱人。”因为小张和于凤霞不熟悉,李娟抢先给她们作介绍,她先指着小张给于凤霞介绍。 “这是于干事,我们都叫她于大姐。”李娟又指着于凤霞给小张作介绍。 “于大姐好?” “张妹妹好?你长得真漂亮,你看人家这身条,不胖也不瘦,到底是南方人。看我们,哪有个人样。”于凤霞一边夸奖小张,边坐在小张递过来的凳子上。 于凤霞是赵团长的爱人,40多一点的年纪,身体略微有点胖,但人保养的还是很好,显得很年轻。她不亏是家属干事,一番夸奖立刻使屋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张妹妹,听说你来了好多天了,我也没来看你,是大姐的工作作得不到家,你不要怪大姐。到北方来,生活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就给大姐说,能办到的,大姐一定想办法办到。”于凤霞热情的寒暄着。 “都很好,有吃有住,没有什么困难。谢谢于大姐的关心!” “小林是飞行员,工作忙,陪你的时间少一些,希望你能谅解,”见小张不愿意说什么,于干事就直接切入主题。 “我也知道他忙,可是我大老远的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成天也见不着面,跟我在广西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回去算了。”小张本来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可是面前的两个人,和李娟也算是好朋友了,于大姐又是领导,说说也没什么关系。不说出来,心里憋得荒。 “这就是当飞行员的特点,我们老头子也是这样,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他就很少管我们,我把孩子给他带大了,把整个家给他但起来了,可他就知道飞行,飞行。小了也是一样,虽然丈夫在部队,可是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干,有病了住院都是一个人去。”于凤霞用自己的例子说服小张。 “是啊,家给了飞行员,就得受这个罪。有一年,我病了,正赶上我们老张出差,要不是于大姐把我送到医院,连个管的人都没有。”李娟也在一旁帮助做工作。 “谁让我们是飞行员的家属呢,为了使他们能安安全全的飞行,不能给他们增添任何的负担,一切困难都得自己克服。不过你这一次来,赶的时候也不好,正是这里的雨季,而且今年的雨季还特别长,一下雨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飞行待命又那么多,你要是换一个时间来就好了,小林就可以多陪陪你了。” 两个人轮番的作工作,又提到减轻飞行员的负担,保证飞行安全,这些话使小张的气消了一些。她看到别人也是飞行员的家属,她们能全心全意的支持丈夫的工作,自己也应当像她们那样。 三个人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于凤霞和李娟看到小张的表情,心里的疙瘩似乎有点解开了,就告辞小张各自回家。李娟的儿子贝贝还在邻居家里玩,她有点不放心,需要赶快回家去照顾。 第一百七十七章:咫尺天涯(六) 小张送走了于凤霞和李娟,又独自坐在屋里,一个人的日子,时光确实不好打发。她听到隔壁房间里,那些地面干部的家属,丈夫都在家里,一家人有说有笑,是何等的亲热,是何等的温馨。她的心里有些酸楚,哪个女人不想躺在丈夫宽大的胸怀里,得到丈夫的温存。在家时,和丈夫两地分居,没有这个条件。这次来休假,本来想着能弥补一下长期的失落感。谁知道来了,和在家里并没有两样,甚至比在家了还不如。 在广西时,起码还有一些好朋友,孤独时,可以找他们去散散心。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想找个熟人聊聊天都找不到。 不过于干事和李姐说得都对,也可能飞行员的家属都是这样。她们虽然在部队,也很难和丈夫见面。 怪之怪自己当时找错了人,光听说飞行员的地位比较高,待遇比较好,没想到只是他们自己一个人,别人什么光都沾不上。 不过林超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也知道关心自己,疼爱自己,只是有些身不由己。为了他的安全,自己还得忍一忍,也可能习惯了就好了。 第117章 小张想来想去,终于有点想通了,不就是一个月吗,很快就会过去的。 其他房间里的说笑声还在不断的传来,小张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好早早的睡觉。 连阴雨的天气,一直持续了20多天,d团的飞行待命也坚持了20多天。林超回家住宿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天,还是领导实在过意不去,根据天气预报,提前撤消了他的飞行计划,让他回去住一宿,第二天又把计划加上去,继续参加飞行待命。 临走时,小张发誓再也不来部队休假了,就是要来,也不在这个季节来。 林超在爱人来休假的一个月,也是增加了不少烦恼,本来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吃饱了全家不饿,睡醒了全家不困,广西家里的事,眼不见心不烦。结果爱人一来,不但没有带来欢乐,反到过得不愉快。 礼拜六制度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多了。有一些对飞行事业不太坚定的飞行员,就找出各种理由,创造条件离开飞行队伍。当然最好的条件还是身体,家里有困难,不是什么理由,打报告不想飞了,那就是革命队伍中的逃兵,这样的政治帽子戴在头上,一辈子也别想翻身。 创造身体停飞的理由,那是最好不过的,不是我不想飞,是我的身体不行,我要飞,你们领导也不让飞。时间长了,只好停飞。比如头疼,晚上失眠睡不好觉,这些都是身体不好的理由,到医院去也检查不出来。只要病人反映有症状,医生也不敢下飞行合格的结论,只能下地面观察的结论。过一段时间再来医院检查,翻来覆去几个回合,基本上离停飞也就差不多了。 领导上也明明知道是在泡病号,也没有办法说出口。飞行员已经反映身体不好,你还硬让他飞行,如果真出了问题,你领导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听之任之,长时间的挂起来,少一两个飞行员飞行,天也不会塌下来。 飞行队伍的军心越来越有点不稳,有些飞行员虽然不会这么的闹腾,但积极性已经大打了折扣。 上级领导也可能发现了这个问题,看来礼拜六制度确实不是一个好制度,本意是要使飞行员的精力集中,结果飞行员的思想更涣散了。但是,一个制度不是说立就立,说废就废的,这不是领导的风格。突然撤消一个制度,就说明过去做错了,不错,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所以只好来一个折中的办法,慢慢的来。 这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在礼拜六的基础上,中间再让飞行员回一次家。这一次回家,还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教育子女日”。其实,还没有子女的飞行员也可以在这一天回一次家。 礼拜六制度也好,教育子女日也好,无非就是家在部队的飞行员一个星期可以回两次家。原则上是星期三和星期六,但是这两天都不是固定死的,要看飞行的情况。赶上星期天飞行,星期六晚上就不让回去,星期三的法定日子更是不好落实。一周工作的安排,一般的都是星期二、三、四飞行,三天飞完之后才能安排。赶上天气不好,飞行计划往后顺延,就不知道推到那一天了。 不过主管生活的副大队长总会记住,那一周少了一天,下一周就会想办法补上。赶上那一周安排政治教育,少回家的天数就都会补上。不过这也难为了各个大队的副大队长,心里总要惦记着这件事。但是,你也别担心他会忘记,因为这也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只要大家的待遇是一样的,不管是优裕也好,艰苦也好,都能够很快适应。在礼拜六制度上,飞行员跟地面干部没法比,但是在飞行员内部,大家都是一样的。何况你飞行员就是特殊,吃的是空勤灶,还不用交钱,穿的是飞行服,就连看电影也要做在中间的位置,坐近了,怕把眼睛看成近视眼,坐远了,怕看不见;坐两侧,怕把眼睛看成斜视眼。在其他方面,还不容许地面干部比你优越一点? 他们没有空勤灶吃,要在家里吃饭,当然每天都可以回家了,爱人上班,回来的晚,他们当然要帮助爱人忙家务了。他们又不上天,不存在飞行安全问题。就是家里有点实际困难,产生点思想问题,也不会出大问题。所以,他们也就用不着实行礼拜六制度了。 所以比的方向要对,要和同等条件的人比,不要和不同条件的人比。所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是这个道理。 张志宏不和任何人比,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也会多多少少的影响到他。 第一百七十八章:咫尺天涯(七) 一些老同志由于年龄和身体的原因,陆续退出了飞行队伍,作为“十八棵青松”的张志宏这一批飞行员成了d团的骨干力量,人事变动就比较大。为了干部队伍的年轻化,上级领导决定在他们中间选拔一名副团长。 为了充分发扬民主,走群众路线,组织上打破了以往领导决定的常规,实行了群众推荐,领导决定,上下结合的方针。群众一推荐,五花八门的情况就都出现了。有的推荐张志宏,有的推荐林超,有的推荐程志。但是领导的心里早就有了数,职务的升迁要一级一级的来,不能跨越台阶。 当时,程志已经是大队长,是名副其实的正营职,从正营升到副团是合乎正常规律的。而林超和张志宏只是个中队长,虽然技术级别也是正营级,但是实职还是个正连级。要直接升到副团长,就等于跳跃了两级,这是不符合规律的。 所以虽说是群众推荐,实际上只是一个过场,条件已经限制死了,符合条件的只有程志一个人,只不过领导也有领导的打算,想通过群众推荐,看一看程志在群众中的威信如何。如果根本就没有人推荐他,那就说明他在群众中的基础太差了,那就宁可一个也不提拔,也不能勉强提拔。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推荐他,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拔他。 这个指标还是很好达到的,除了对张志宏他们这十多个人有直接关系外,其他还有二十多名是老飞行员和张志宏他们后面接来的新飞行员,选拔副团长与他们都没有直接的关系,推荐谁都一样。所以,只要领导把条件一公布,他们就会很自然的投程志的票。 不言而欲,最后选拔的结果还是程志当上了副团长。由于一些在职老同志的退位和调动,就空出了一些位置,给其他人的晋级创造了条件。赵团长调到师里去当副参谋长,算是平调,还有几位老一点的副团长也到师里去当副参谋长,目的是让出位置,让年轻人上来。 赵俊生团长调到师里当副参谋长,这里还有一段小插曲。本来赵俊生可以提升为副师长,但是这些年来,他的仕途发展也是很不顺利。祝耀祖调来当政委后,两人就存在很大的分歧。赵团长想把军事训练搞上去,把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耽误的时间补上去,把部队的军事素质提上去。但是祝政委却是时刻紧跟形势,要把突出政治放在首位,搞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在用人上,赵团长主张用一些理论底子厚,飞行技术好的骨干力量,为部队的军事训练打下坚强的基础;祝政委却要用一些肯听自己的话,能够理解自己的各种做法的人,实际上走的是一条任人唯亲的路线。 虽然赵团长的资历比祝政委老,但是祝政委是党委书记,是党委班子的班长,在党领导一切的时候,书记的话有一定的决定权。其他的班子成员看到祝政委的根基比较硬,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下,在很多事情上,大多都站在政委的一边。在班子内部,赵团长实际上是处于被架空的状态,虽然有很多的想法和打算,但都实现不了。出了问题,他还得承担责任。 特别是最近几年,d团出了几次事故,李克勤的一等事故,“大姑娘”的二等事故和三等事故,都发生在赵团长的任职期间,赵团长都应当承担领导责任。“大姑娘”的二等事故后,赵团长也知道事故的主要原因是飞行员的技术不过硬,也提出过要加强一下部队的理论教育,但是祝政委却认为还是思想不过硬,遇事慌张,没有坚持把螺旋改出来。在作事故结论的党委会上,两人还发生了激烈的辩论。 最终还是祝政委占了上风,还是要加强思想教育,赵团长也就是成了单纯军事思想的代表。 对两人的分歧,赵团长始终抱着说服和求大同,存小异的观点,内部的事情尽量在内部解决;但是祝政委却不一样,只要有了分歧,他都会向上级领导去汇报,名义上是汇报工作,实际上是向上级领导告状。久而久之,上级领导对赵团长也就有了看法,认为他这个人太固执,不支持政委的工作,自己主管的工作又漏洞百出,已经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再干下去了。 对工作没有业绩的干部,是不能提升的,只能平调到一个位置,其目的是让出一个领导岗位,好让年轻的干部去占领这个位置。其实,这时候师里的副参谋长已经有十几个,远远超出了编制的指数。不过领导也没有办法,再没有其他位置可安排,也不能都把他们撤职。 这样,在连城轮战时差点被赶回来的王副团长当上了团长,因为他是副团长中最年轻的。杨大队长也没有经过群众推荐就升为副团长,李中队长接任了大队长,大鸡当上了副大队长。由于在推荐副团长时张志宏和林超有不少推荐票,看来在群众中还是有一定的威信,领导也变动了一下他们的职务。 第118章 张志宏由于在射击理论方面有特长,就被任命为团的射击主任,林超也由中队长晋升为副大队长,陈大壮也弄了个中队长,其他一部分人员的职务也有了一些变化。“十八棵青松”中,除了身体不好早已离开飞行队伍的外,所有的人员都有了实际的职务。因为这些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遇。 部队现任的各级领导年龄都比较大了,在一个位置上任职时间也比较长了,为了部队的长远建设,也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是应该改变一下他们的位置,也需要一些年轻的同志往上递补。前一批的飞行员是号称“八年抗战”的,在航校里呆了八年的时间,只比张志宏他们早到部队两年,年龄却比张志宏他们大了将近十岁,在干部年青化的政策下,他们当然就失去了年龄优势,所以在干部的选拔上,就自然的落在了张志宏他们这一批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咫尺天涯(八) 张志宏的职务虽然有了晋升,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为在军队里,干部的晋升在人们的心目中似乎有两条线,一条是正线,从排长、连长、营长到团长、师长,都是各级主管的线,发展的空间比较大。还有一条是副线,也就是业务干部的线,中队长、勤务主任、再到副参谋长,永远当不上主官,只能是个配角。 张志宏没有升为副大队长,而是射击主任,虽然是同等级别,但一条是正线,另一条是副线。他进了副线,就说明前途也不是很光明的,有的时候只是为了照顾一下老同志的情绪。 张志宏尽管心里不舒服,但是在领导给他戴的高帽子下,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祝政委在找他谈话时说: “你是团里的射击理论尖子,射击主任没有你谁也干不成。本来我们想让你当三大队的副大队长,可是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射击主任对你最合适。马上就要进行空靶训练了,没有你的技术指导,团里的空靶能打好吗?当然了,当了副大队长也可以去指导空靶训练,那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你干得多了吧,射击主任有想法,你干得少了吧,技术指导上不去。我们也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领导交给你的工作你要想方设法完成好,不如就让你直接当射击主任。革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道理你都知道,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祝政委的一席话,真是软硬兼施,使张志宏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张志宏也确实喜欢研究一些理论方面的东西,他只好接受了这一现实。 不管怎么说,职务总还是有了一些提升,总比至今还是飞行员的要强一些。张志宏就是有这个特点,他看待问题都有一个上下左右的比较,比上不足,比下还有余时,他的心里就会满足。不像有的人,钻到牛角尖里,就很难拔出来,始终想不通,增添不少烦恼。 张志宏他们这一批飞行员应当说是幸运的一批,经过“八年抗战”的那一批,除了个别的佼佼者外,绝大多数的人至今还是飞行员,根本就没有实际的职务,他们都能想通,这些有职务的人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程志当上了副团长,这就已经给他铺上了一条光明大道,将来的前途是无可估量的。他觉得十几年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密切联系领导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你张志宏干得再好,不和领导保持密切的关系,领导还是看不中你。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他没有到领导家里少去,领导也许诺过要好好的培养他,看来还真是有了成果。要不是早起步,早当了中队长,早提到大队长的位置,这个副团长也就不是他的。 祝政委常说,苦干不如巧干,不光要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光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就会迷失前进的方向,那是不行的。 这句话虽然是文革期间的一句老话,意思是要始终把握好方向、路线。但是这句话用到今天,也同样适合。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任重而道远,密切联系领导的这一条路线以后还得继续走下去。 陈大壮虽然只是弄了个中队长,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平衡,说明领导还是看中了他的聪明才干,没有埋没他的这一优点。大小挂了个职务,对他也是一个约束,毕竟现在是领导了,领导就要有领导的样子,下面有飞行员看着他,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马马乎乎的了。 林超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有程志在上面压着,他不可能超越他,但他走的是一条正线,有可能上升到主管的行列。他也为张志宏惋惜,只是张志宏确实在射击理论方面太突出了,团里的射击主任又升了团的副参谋长,这个位置只有他去担当。只希望他能沿着这条路线再往上走。 总体来说,通过干部的流动,还是调动了大部分人的积极性,把一池死水搅活了。也使一些年轻的飞行员看到了希望,给他们增添了动力。 张志宏的爱人李娟对他的升迁并不是十分关心,当不当官又怎么样?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人头地,但是很多事情强求是强求不来的,只好顺其自然。她只希望张志宏能够平平安安的飞行,少让自己担些心思,这就是对她的最大的安慰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特别是飞行这个行业,每天都是安全与不安全的较量,上午出去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到了下午,这个人可能就不在了。飞行的行业,在安全问题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它不会因为你的官比别人大,飞行中就会照顾你永远不出问题。王团长在福建轮战时还不是因为马虎,忘记打开发电机电门,造成飞机断电,要不是后面还有三个人,就险些造成了严重后果。它不会因为你是副团长就不让你不出问题。 李娟的愿望是好的,想法是对的,但是飞行就像一场激烈的足球比赛,不到终场,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只有在实力相差非常大的情况下,才会事先预料到最终的结果。飞行就不一样了,每个飞行员的实力都是不相上下的,出问题的多少也是与各个因素有关的,最终结果的好坏,才与飞行员本身处理问题的能力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有时候也不完全是这样,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是谁也躲不开的。张志宏遇到了雷雨云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尽管李娟不愿意看到张志宏在飞行中有什么危险,但是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越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有时候却往往会出现。 李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第一百八十章:空中遇险(一) 张志宏跟随着长机飞双机升限课目。升限就是飞机所能爬升的最大高度,理论数据是由飞机的设计性能所决定的,一种机型的飞机,从制造出厂时,升限高度就已经固定了。但是在实际飞行中,由于飞行员的技术水平的差异,气象条件的不同,发动机推力大小的不同,飞机新旧的不同,每个人和每架飞机所能到达的升限高度是不同的。 升限课目的飞行,只是一个体验性的课目,不计成绩,只是体会一下飞机在升限高度的操纵特点。 张志宏已经体会了单机升限的飞行,飞机在升限高度上,安定性和操纵都很差,飞机很容易进入螺旋。体验了飞机的单机升限飞行,还要体验一下双机的升限飞行,主要是感觉一下升限高度的编队情况。 给张志宏担任长机的是李副团长,因为他是全团年龄最大的,又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飞行员,大家都很尊敬他,一般都称呼他为“李老头”。 两架飞机起飞后,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直线爬升高度。要想在升限飞行中能够爬得高,就要不转弯或者少转弯,因为飞机在转弯的过程中,一部分升力要变成转弯的向心力,使提升高度的升力减小,阻力也要增加,会影响爬升的高度。一般在升限飞行中,都是作一条小航线,先朝一个方向爬高,到达转弯点后,作一个180度的转弯,再对向机场爬高。到达机场上空时也正好达到升限高度。到高度后,飞行员就可以在机场上空盘旋下降。 编队升限的开始阶段,并没有什么感觉,比最简单的双机编队还简单。长机一直是加满油门的,张志宏为了调整队形,油门前后稍作调整。到了10000米以上,长机要打开发动机的加力爬高,僚机也要打开加力,这时候,僚机的油门杆就不能随便活动了,因为只要一收油门,就会关断加力,再要加油门,开加力,就会掉队。一般调整队形都采用其他的办法。 如果是僚机发动机的推力比长机的大,就用放减速板的方法减速;如果是长机的发动机推力比僚机的大,只好告诉长机关闭加力,僚机就可以利用开、关加力调整队形。 高度越飞越高,已经到了14000米以上。空气密度越来越稀薄,飞机的表速也越来越小(飞机在空中飞行时,速度有三种表示,速度表也有两个指针指示。一种叫表速,就是仪表反应出来的速度,表速的大小决定飞机的空气动力,如升力和阻力的大小。第二种速度叫真速,它表示的是飞机与空气的相对运动速度,真速的大小决定飞机在空气中前进的距离和转弯半径。第三种速度叫地速,就是飞机与地面相对运动的速度,在空中转场飞行中,它的大小决定相对地面前进的距离。地面的大小,在速度表上是看不出来的。)飞机的安定性也变差了,飞机就像一个醉汉,开始摇晃起来。 第119章 看地面,景色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已经分不清城市中的房子,看不见地面的车辆、行人,甚至看地面也出现了弧形,似乎有些变圆的感觉。 天地线在座舱风挡上的位置已经降得很低,飞机昂着头,费力的往上爬着,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吃力的登山。 单机升限一般在表速降到最小机动速度时,说明当时的高度就是飞机的升限高度,飞行员就不再让飞机继续往上爬。双机升限考虑到僚机的跟队,长机的速度要比最小机动速度大20公里,所以双机升限要比单机升限低一些。 这时候,张志宏跟队就感到有些困难了,操纵飞机反应很迟钝,稍不注意,飞机还会出现抖动。他想起了“大姑娘”的教训,在飞机接近最小机动速度时,操纵动作一定要柔和,千万不能粗猛,不然很容易进入螺旋。要是自己进入螺旋,能不能改出来呢?他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把握。 飞机已经对向了机场方向,两架飞机的尾部出现了两条长长的烟带,像两条白色的布带在空中飞舞。张志宏看到,长机尾部的烟带就在他飞机的侧方飘荡,好像一条白云,逐渐膨胀,向外扩散。 这时,张志宏突然感到身体有点不适,头脑发晕,四肢发麻。飞机也出现了异常的情况,氧气口罩里出现了紧急供氧,急促的气流像决堤的洪水喷射而出,抢得他透不过气来。身上穿的高空补偿衣也突然膨胀起来,衣服的布块把他的身体紧紧的捆住,勒得他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不流动了。 张志宏的第一反应就是座舱增压设备出了故障,他迅速的看了一眼座舱压力表,果然仪表的指示比正常的范围低了很多,座舱压力表的指示只有零点零几,这是一个重大的机械故障,必须立即处理。 地面的压力是一个大气压,随着高度的升高,大气的压力会逐渐下降。为了保证飞行员在空中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大气压力下,飞机的座舱里有一套密封增压系统,随着高度的升高,增压系统会自动调节座舱压力,使座舱压力始终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如果座舱增压系统故障,不能自动调节座舱压力,就会使座舱的压力过大或过小。 座舱压力过大,就会压坏飞行员的内脏;相反座舱压力过小,也会伤害飞行员的身体,严重时,会使飞行员的身体爆开。 他想报告长机,可是氧气口罩内自动喷出的气流,使他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根本就讲不出话来。如果摘掉氧气口罩,在高空缺氧的情况下,也不利于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下降高度,尽快的到4000米高度以下去,脱离危险的境地。 张志宏迅速将油门收了回来,推杆使飞机下降。这时候他也不管长机“李老头”能不能发现他已经脱离编队,及时处理特殊情况是第一位的。 尽管张志宏采取了果断的措施,但还是晚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空中遇险(二) 副团长“李老头”在前面一边保持着自己的飞机状态爬高,一边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僚机跟队的情况。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编队动作,但是“李老头”是一个很有经验的长机,处于长机的责任,他要时刻关注僚机的动态,不管后面的僚机是新飞行员还是老飞行员。 前面阶段,张志宏的跟队都很正常,这次,当李副团长回头看时,却发现张志宏没有跟上来,而是独自在下降高度。他觉得很不正常,不好好跟队,只能说明两种情况,飞机出现了故障或者身体出现了很大的不适。如果是飞机出现了故障,他会报告,自己并没有听见张志宏的报告。如果是身体不适,那问题就严重了。要不就是无线电不好,报告不出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必须和张志宏取得联系: “345,跟好队!” “……”没有任何反应。 张志宏的飞机还在继续下降高度。 “李老头”作了个蛇形转弯,把自己的飞机调整到张志宏的飞机后面,跟着张志宏下降高度,同时进行了再一次的联系: “345,303声音好不好?” “……”还是没有反应。 张志宏的飞机还在继续下降高度。 塔台指挥员听到了李副团长的呼叫,询问了一句: “303,345怎么啦?” 听到塔台的询问,李副团长知道自己的无线电是好的,叫不通张志宏,一定是他的飞机或者身体出了问题。 这时候,“李老头”看到,张志宏的飞机开始左右晃动起来,就像一个行走在大街上的醉汉,飞机也像一个无人驾驶的飞机。 “李老头”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一定是张志宏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他把自己的飞机往上靠了靠,使队形变成20乘20的密集队形,想看一看张志宏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 等距离靠近了,他看到张志宏的头好像无力的歪向了一边,其他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303报告,345的身体好象出了点问题,他的飞机像无人操纵一样在下降高度。”李副团长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判断报告了指挥员。 “一号明白,你好好跟着他,再叫一叫他,也可能是昏迷了。” “303明白!” “345,一号呼叫!”塔台接着呼叫了一遍张志宏,还是没有结果。 “345,303呼叫!” “……” “345,303呼叫!” “……” “345,303呼叫!” “李老头一遍又一便的呼叫着张志宏 这时候的张志宏虽然还是坐在座舱里,两只手一只紧握着驾驶杆,一只紧握着油门,两眼看着仪表板,像似在操纵飞机,实际上他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他已经记不清在那里,也记不清在干什么。 他好象听见有人在叫他,但他弄不清是谁在叫他,也弄不清是叫他干什么。 他好象听到奶奶在叫他: “宏儿,快回来,快来看奶奶,奶奶想你!” 奶奶右手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站在自家的门口,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扬,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自己。他想回答,奶奶,我来了,我来看你了。他觉得只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又觉得自己像睡在什么地方,温暖的房间,舒适的床,全身软软的躺在那里。可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打搅他,使他不能入睡。 这个声音好象是爱人李鹃的声音: “快醒醒吧!你这个懒蛋,家里那么多的事情你不去干,却在那里睡大觉。”一边叫,还在一边推他的身体,在李鹃的推动下,他的身体在左右摇晃。 真烦人,睡个觉也睡不清净,他在心里埋怨着。可是他们还在不停的叫着,不停的摇着他的身体。 隆隆的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不停的传进张志宏的耳朵,像似在打雷,耳机里哇哇的无线电声也像似“哗哗”的雨声。是不能睡了,外面都在打雷下雨了,再睡下去就要耽误很多事了。 张志宏想活动一下身体,使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可是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手脚似乎也不是自己的,根本支配不了他们。 “345,303呼叫!”又传来了“李老头”的呼叫声。 这回他听清了,345是自己的飞行代号,是在叫自己。自己是在飞机上,是在飞行。飞行怎么能够睡觉呢?那多危险啊?张志宏的头脑有点清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下,确实是在飞机上,飞机还在天上飞,飞机正在下降高度。在飞什么课目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飞机在下降高度,说明要返回机场落地了。他朝外看了看地面,机场确实是在下面,他觉得自己判断得很正确,是要回场落地了。 他想使飞机的下降率小一点,往后拉了一下驾驶杆,可是他感到今天的驾驶杆非常的重,怎么也拉不起来。他又用劲拉了一下,飞机才勉强抬了一下头。 李副团长不停的呼叫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飞行高度已经由14000多米下降到2000多米,再叫不醒张志宏就可能要出大问题了。正当他无计可使时,他看到张志宏的机头向上抬了抬。 看来张志宏还有意识,只不过是短时间的昏迷,还得继续呼叫,使他完全清醒过来,要不然,机毁人亡的事故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345,303呼叫!” “345,303呼叫!” “……” 这时,张志宏的头脑完全清醒了,但是他的手脚还不灵活,也不能说话。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飞机驾驶回去。 补偿衣里充进的气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放掉,紧急供氧也已经停止。其实飞机高度下降到6000米时就已经停止,只是张志宏没有觉察到而已。 在过去的飞行时间里,张志宏已经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这一次他也一定能闯过难关。他在心里默默的鼓励着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操纵飞机。 尽管飞机还是摇摇晃晃的前进,但毕竟不是无人驾驶飞机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空中遇险(三) 李副团长始终跟在张志宏后面,不管张志宏有没有反应,他都在不停的呼叫张志宏,还幸亏他的呼叫,才使张志宏从半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不知道张志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肯定是身体出现了很大的不适,要不然不会这么长时间的昏迷。 按照“李老头”对张志宏身体状况的了解,平时还是非常不错的,从来没得过什么大病。 第120章 今天的飞行课目也是一个很简单的课目,不像飞双机复杂特技时,会出现超大负荷的情况,会使人眼睛出现黑视,重一点的可能出现短时间的昏迷。但是时间都不会很长,而且大负荷一消除后,人就会马上恢复正常。 今天的情况真是不可理解,张志宏不仅出现了长时间的昏迷,而且昏迷醒过来后,还不能正常操纵飞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李老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是什么原因,该提醒的动作还得提醒。“李老头”在后面一边观察张志宏的动作,一边作适当的提醒。 张志宏虽然意识清醒了,但思维还是很迟钝,头脑发胀,循环一遍仪表的时间很长,常常出现顾此失彼的现象。更要命的是,他的手脚一直处于麻木状态,就好像手脚都不是他的,拉驾驶杆和压坡度都很费劲。 还多亏了“李老头”的提醒,弥补了他反应迟钝的缺陷,但是手脚不灵活却给他操纵飞机带来很大的不利。张志宏觉得很累,眼皮很沉重,头脑经常出现空白。他真想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疲劳,可是飞机还在天上飞,他知道飞机一旦失去了操纵,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345,收油门,调整速度。” “345,拉杆,改平,保持高度。” “李老头”很具体的在张志宏的后面作着指挥。 张志宏按照“李老头”的指挥操纵着飞机。 今天的塔台指挥员是新上任的副团长程志,对张志宏遇到的情况,他应当担负起主要的指挥任务,但是有老副团长在张志宏后面一直具体的指挥,他就不好再多插嘴。他只能仔细的倾听着空中的动态,安排好地面的抢救力量。他已经把救护车早早的派到了着陆线,团里的航医和救护车上担任机场值班的医生同时乘车过去,只等张志宏一落地,就立即实施抢救。 空中其他的飞机都被叫了回来,现在只有张志宏和“李老头”的飞机。 机场上的全体人员都为张志宏捏着一把汗,特别是陈大壮和林超,张志宏的每一次遇险他们都在场,每一次都为张志宏担心。虽然危险,但张志宏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他们希望张志宏这一次也能转危为安,但这一次的情况跟前几次都不一样。前几次都是天气的原因和飞机的原因,但这一次却是身体的原因,身体要是不好了,张志宏的聪明就不一定能发挥出来。 他们都围在塔台的周围,耳朵听着空中的动态,眼睛看着机场上空的飞机。张志宏的飞机在摇摇晃晃的下降,好像不是张志宏在操纵飞机,就像一个刚学会飞行的新手。后面有一架飞机始终跟在他的后面。 张志宏终于对正跑道下滑了,再有30多秒钟的时间就落到地上了。大家都在默默的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的落下来。 张志宏在空中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他在凭着坚强不屈的毅力在操纵飞机。他还要时刻提醒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一定要把飞机安全的操纵下去。 “李老头”在张志宏对正跑道下降时还一直跟着他,他要一直把张志宏保护到落地。他飞过双机着陆的练习,编队下降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是他不能跟着张志宏落地,张志宏是对着跑道中间下降的,根本就没有给他着陆的位置。再说,张志宏也不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后面,除了紧盯着前面的跑道,费力的操纵飞机外,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精力观察外面的东西,他只有在耳朵里听着“李老头”不断发出的提醒声。 张志宏的飞机已经接近拉开始的位置了,“李老头”最后看了一下张志宏的飞机状态,如果不出什么以外的话,张志宏安全的落到跑道上已经不成问题了。他向指挥员交代了一下: “一号,345的方向和下滑线都很好,速度调整也很好,你注意指挥,303复飞。” “一号明白!” “李老头”交接完毕后,加满油门,把飞机拉了起来,再次加入航线落地。 “收油门,拉杆,再拉一点,保持好方向。” 张志宏在指挥员的指挥下,操纵飞机慢慢的向跑道上落去。飞机终于平稳的落在了跑道上。 “刹车,放减速伞。” “投减速伞,关车。” 飞机虽然平稳的落在跑道上,指挥员仍然没有放弃指挥。直到飞机停在了那里,程志才松了口气。为了减少张志宏的动作,他没有让张志宏做脱离跑道的动作,而是让他提前关车,把飞机停在了跑道头上。 飞机停稳了,张志宏也松了口气,飞机终于被他飞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已经无力从座舱里爬出来。他的头又一阵昏迷,终于又睡了过去,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知道了。 看到张志宏的飞机停在了那里,救护车首先开了上去,两个医生把张志宏从座舱里拖了出来,送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向部队卫生队疾驶而去,他已经完全昏迷了,需要立即进行抢救。其他地勤人员赶快把飞机拉走,后面李副团长的飞机就要落地了,必须给他让出位置。 李副团长也平安落地了,出了空中昏迷的事情,张志宏至今还昏迷不醒,今天的飞行也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大家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返回了营房。陈大壮、林超等人放下行装,立刻朝卫生队跑去,他们要看看张志宏患的到底是什么病,在空中出现了这么长时间的昏迷。 第一百八十三章:空中遇险(四) 张志宏被送到卫生队后,仍然昏迷不醒,他躺在病床上,卫生队的医生全围在他周围,作着各种检查。所以项目都检查了一遍,就是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心电图正常,血压正常,呼吸正常,脑电图也正常……,所以的指标都正常。 这种病是卫生队的医生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知道病因,抢救就无从下手。 为了不耽误治疗,他们又立即请来了地方医学院的专家、教授,联合会诊,他们看了检查的结果后,也是束手无策。人出现昏迷,无非是有什么脏器不好,才会出现。比如心血管疾病造成的大脑供血不足,肝脏和肾脏不好,使人体内的毒素排不出去等等的情况,才会出现昏迷。可是张志宏的内脏全都没有问题,各种化验也都正常,就是昏迷不醒,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专家、教授提出一个又一个的设想,经过检查都被否定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的心里就像油煎,可就是想不出办法。 李娟听到张志宏遇到了危险,急忙从学校赶到了卫生队,她看到张志宏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急得大哭起来。她跑到张志宏的床前,一边摇晃着张志宏的身体,一边呼喊着: “老张,你醒醒,老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李!老张,你不能丢下我们娘俩不管!” 那哭声一阵紧似一阵,有些撕心裂肺,在场的男人都被她哭得心里发酸,女人也都跟着他流泪。是啊,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变得人事不醒了,有谁能够经受住这种打击。 “老张,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是说过,一定要好好飞行,一定要保证安全吗?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丢下我们娘俩不管不顾?老张,老张,你醒醒!” 一会儿工夫,李娟的嗓子就有些沙哑了。她爬在张志宏身上还是不停的哭,好多人拉她都拉不起来。 “嫂子,你不要再哭了,你快起来,让医生抢救老张吧。”陈大壮和林超上去拉李娟。 “大妹妹,快别哭了,你这样子会影响医生的工作的。”于凤霞也上去劝解。 他们的话到是提醒了李娟,她从张志宏的身上起来,又转向了医生: “医生,你们就快救救老张吧,医生,我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 她拉着每个医生的手,挨个哀求着。两条腿不自觉的向下弯去,真要跪到地上。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扶出了房间。由于凤霞、陈大壮、林超等人在外面陪着,不停的劝解着。 房间里,所有的医生还在紧急的研究着。每个医生的脸上都露出了难色,特别是那些专家、教授。 卫生队里有一个刚从医学院分配来的年轻的医生小赵,在学校学的是航空医学,这么多的专家、教授来为张志宏的病情会诊,他也想听一听,从中学点东西。有这么多的权威在场,根本就没有他发表意见的时机。虽然不能发表意见,但他的脑子也在不停的转。根据张志宏的症状,他在头脑里搜寻着在学校里学过的知识。 飞行员是在高空飞行时出现的情况,当时补偿衣里进了气,也出现了紧急供氧,这种病情肯定是与高空有关。他想起了一个名词:高空减压症。是啊,会不会是高空减压症呢? 人在地面时,体内外的压力都是一个大气压,身体的压差保持平衡。随着高度的升高,外界的大气压力要降低,为了保持身体内外的压力平衡,所以要给座舱增压。当座舱增压系统故障时,座舱内的压力也会突然下降,但人体内部的压力不会跟着马上下降,这时候人体在压力差的作用下,就会出现向外膨胀。原来溶解在血液里的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就会游离出来,在血液里形成一个个气泡。这些气泡会堵塞血管,使大脑和其他器官的供血不足,就会出现昏迷和肌体活动不灵。 由于只是血管的堵塞,特别是一些毛细血管的堵塞,短时间内并不影响其他的功能,所以表面看,其他的体能是正常的,但是时间长了,同样会影响其他器官的功能,也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第121章 小赵由于是刚从学校毕业的,虽然临床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是理论知识还是记的很牢的。他虽然想到了这些问题,但是他不敢说。在这么多的权威面前说出来,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看到专家、教授一个个的提出问题,一个个的否定,他的头脑里也在一阵一阵的作着斗争。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呢?提出来,怕说的不对,会遭到专家、教授的笑话,会说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说出来,有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一延误了抢救的时机,那就是一条人命。 看到张志宏的家属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听到她催人泪下的哭声,在场的人谁不为之动情。特别是看到专家、教授那束手无策的样子,他不能再沉默了。不管对不对,说出来总是个参考意见。 他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找了个第三者,让他传达自己的想法。他把师里的航医主任拉到了一边,怯孺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任,是不是高空减压症。” 小赵的话,顿时提醒了航医主任,年轻时,他也是学的航空医学,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学的知识也就逐渐忘记了。根据张志宏的症状,还真是有点象。不过,在专家、教授面前,他也是不敢很肯定的讲出来,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又把小赵推在了前面: “小赵医生说有点像高空减压症,他的临床经验少,不知道各位专家、教授认为是不是?”航医主任的话也说得很婉转。 对啊。 航医主任的话,也提醒了在场的专家、教授,使他们的毛塞顿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百八十四章:空中遇险(五) 航医主任的话提醒了在场的专家、教授,高空减压症的病因和临床表现他们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们平时接触的病人都是一些在地面工作的人员,他们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都是人体正常的气质性病变。如心脏啊,肝、肾啊等等的病情,很难遇到这样的病例,时间长了,就把这一理论淡忘了,在突然遇到这样的病例时,就很难想起来。 其实这样的病例在潜水员中也是经常遇到的。潜水员在下潜到深水中时,如果上浮比较快,由于身体内外的压力差来不及达到平衡,也会时身体内的其他游离出血液,形成气泡,堵塞血管,出现张志宏这样的症状,而且他们遇到的机会会比飞行员多。 知道了病因,处理起来就好办多了。 其实,高空减压症的治疗办法很简单,就是重新把游离出来的气体再压回到血液中,问题就解决了。就是对患者的体外增加压力,这个压力一定要超过一个大气压,才能使人体血液中游离的气体再溶解到血液中,这个设备就是高压舱。 但是这个设备当时在一般医院里是没有的,只有海军基地的医院里有,他们备有这种设备也是专为潜水员准备的。 时间就是生命,必须立即把病人送到高压舱里去急救。 d团离海军基地有100多公里的距离,在交通不太方便的情况下,派车去要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全体医务人员会诊病情就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再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把病人送到海军基地,恐怕时间就来不及了。 为了抢救张志宏的生命,d团的领导立刻向师里求援,s师的领导赶快向上级领导请示,派出师里的小型运输机,立刻将张志宏送到里海军基地比较近的机场,进行及时的抢救。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张志宏就被送到了海军基地,张志宏的爱人李娟也跟着飞机一起到了海军基地。到了海军基地,医生问明了情况,他们的诊断完全正确。张志宏被立刻送进了高压舱,海军基地的医生也告诉他们,亏得送来的比较及时,要再晚半个小时,张志宏身体的一切功能就不能恢复了。 李娟焦急的等待在外面,虽然病因清楚了,医生也保证坐一下高压舱,张志宏就立刻醒过来,而且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她还是不放心。不会是医生安慰自己吧,或者是拿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怎么说,不见到活蹦乱跳的张志宏,她的心里一刻都不能安宁。 张志宏坐进了高压舱,医生立刻加压,压力一点一点的加大,张志宏的神志慢慢的恢复,他全身感到一阵轻松和舒服。 等到张志宏清醒了,才感到坐在高压舱里并不是很舒服,耳朵感到很疼,就像感冒后飞行压耳朵一样。当年从连城回来,到唐山落地时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他真有点受不了。他举起了手,示意医生不要再增加压力,医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从仪表的指示看,此时的压力已经达到了所要求的压力。 医生不再继续加压,虽然张志宏感到很不舒服,但是还是可以忍受。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面,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没有回忆起来。 医生开始慢慢的减小压力,这时,张志宏感到彻底舒服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慢慢的清晰了起来,他在飞升限时身体遇到了麻烦,开始感到四肢麻木,继而头脑发晕,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李老头”不停的呼叫又把他叫了回来。他很吃力的把飞机驾驶到落地,落地后他再一次失去了知觉,就来到了这里,从外面人的着装上他判断出这就是医院,外面的人都是医生。 他过去在飞行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特殊情况,只有这一次,身体是那么的不争气,竟然没有抵挡住。 李娟在外面越等越焦急,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张志宏的消息。他还是不能相信医生说的话,张志宏没有什么问题,经过高压舱的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高压舱有那么神奇吗?都昏迷不醒的人,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只过去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在李娟看来,就像过去了好几个月,越等待越觉得时间过得慢,她在不停的看表,每看一次表,只是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好几次,她都想进去看一看,可是医生就是不让她进。为此,她多次向医生求过情,医生一点都不理解一个妻子的心情,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医生把压力减到一个大气压时,打开了舱门,把他从高压舱里放了出来。出来后,医生又给他认真检查了一下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张志宏终于完好无损的出来了。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还是军人的姿态,昂首阔步,挺胸抬头,满脸含着健康的微笑。 李娟看到张志宏了出来,立刻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抱住张志宏的腰,生怕他再跑了似的。他也不怕别人笑话她,眼睛里饱含的泪水又一次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张志宏也用双手把李娟揽在了怀里,这是一次生离死别后的相见,两人都想到差一点就见不到了。 没有更多的话语,只是默默的相拥而立,互相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对方无限的爱意。自从实行礼拜六制度以来,他们很少有如此亲热的举动。这是患难使他们这样旁若无人拥抱在一起。 “哗——”一阵掌声使他们像从梦中惊醒,李娟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张志宏,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大家都在为张志宏能够脱离危险而高兴,也在为他们深厚的情谊而高兴,都不自觉的鼓起掌来。 张志宏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他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自己成了这样的状况。 他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一百八十五章:空中遇险(六) 地勤人员对张志宏所飞的飞机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检查。虽然张志宏下飞机来不及反映飞机的情况,他也弄不清飞机到底出了什么故障,但是地勤人员听说张志宏得了高空减压症,那就肯定是与座舱压力有关。 经过检查,原来是座舱密封增压系统出了故障,自动调节座舱压力的活门处在开放的位置,增压空气没有在座舱内停留,就被放了出去,使座舱的压力没有随着高度的升高而增大,在座舱压力小与人体内部压力很多的情况下,出现了高空减压症。 张志宏知道这一情况后,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一向严谨细致的他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在海平面高度时,大气的压力是一个大气压,也就是每平方厘米760毫米水银柱高。随着高度的升高,大气的压力要逐步下降。为了使飞行员能够在高空生存,飞机上安装了密封增压系统,通过对座舱的增压,使座舱内的压力不要低于标准大气压太多。 高空飞行的技术要求中,最主要的就是要随时检查座舱的密封增压情况,发现工作不正常,就要立刻停止爬高。而这一点,恰恰被张志宏忽视了。在往上升高的开始阶段,张志宏还看了一下座舱压力表,当时工作是正常的。也可能是高度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系统不正常的工作在仪表上还没有反映出来,也可能当时的工作就是正常的,后来系统才出现了故障。关键是后来他没有再关注座舱增压的工作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不正常。 当他身穿的补偿衣开始充气,氧气系统开始紧急供氧事,他才看了一下座舱压力表,当时指示的数值低于正常数值很多。尽管他立即采取了下降高度的措施,但是由于高度已经很高了,要下降到安全高度以下,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了不正常的反应。如果他早一点发现,早一点采取措施,就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差一点搭上了性命。 第122章 这一次张志宏才真正体会到了“飞行无小事”这句话的含义。是啊!只是自己少看了几次座舱压力表的指示情况,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麻烦,要是其他方面的故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看来,作为一个飞行员,对每一个课目的准备都要很认真,特别对一些关键性的地方,一定要非常清楚,绝对不能忽视。这一次张志宏就是认为升限飞行是一个简单的课目,而且是一个体会性质的练习,没有更复杂的动作,跟着长机往上爬高就行了,所以在准备时就没有当一回事,结果还是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通过这次的教训,张志宏在以后的飞行中就更谨慎了。这都是后话。 通过这一次的空中险情,李娟也亲眼看到了飞行员在空中飞行时,时刻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处理的好,就会化险为夷,处理的不好,就会造成难于弥补的损失。从此,她对张志宏的安全更担心了,提醒的次数也更多了。只要是第二天飞行,只要能见到张志宏,她都要嘱咐一遍:“准备细一点,空中要注意安全,不要蛮干。” 这已经成了他们分开时的祝福话,也是他们的道别语。说的多了,张志宏也听得有点烦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感到暖暖的,这是亲人的关心,是牵挂。 张志宏安全脱险,陈大壮和林超也感到很欣慰,他们觉得张志宏在十多年的飞行生涯中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都能够化险为夷,张志宏真是一个“福将”。 在地处大戈壁的高教团,他遇到了沙尘暴,又是一个刚放单飞不久的学员,大家在心里都认为他肯定降落不下来了,能安全跳伞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他凭着扎实的理论知识,遇事不慌的心理素质,硬是把飞机安全的操纵到了地面。 在外出转场飞行中,他遇到了空中停车,在地理环境不熟,离机场较远的情况下,又是靠着他的沉着、冷静,使飞机在机场内迫降成功,挽救的国家的财产,保全了自己的生命。 在复杂气象的飞行中,他进了雷雨云,在多种仪表指示不正常的情况下,他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又把飞机安全的驾驶了回来。 在这些特殊情况的处理中,天气造成的他遇到了,飞机故障造成,他也遇到了。这一次,是因为飞机故障而引起了身体的变化,他照样把飞机驾驶回来了。 到目前为止,飞行中遇到特殊情况的几种因素他都遇到了。飞机方面的,天气方面的,身体方面的,他全部都遇到了,而且处理得都很好,使人都无可挑剔。你说他不是一个“福将”吗? “老甘,你小子真是有福。我看你是既适合飞行有不适合飞行。”陈大壮深有感慨的说。 这次张志宏平安脱险后,陈大壮、林超几个战友又高兴的聚在一起,为张志宏而祝贺。 “锤子,怎么讲?”张志宏有些不解的问。 “说你适合飞行吧,你尽遇到一些麻烦事,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我和小老广每次都为你捏一把汗。这次看到你像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我们还以为再也不能坐在一起说话了。在初教团就应当把你停掉,免得以后遇到这么多的危险,真不像个适合飞行的料。说你不适合飞行吧,每次特殊情况都处理的那么好,又有理论,又能够灵活应用,还有坚强的毅力。要是遇到别人,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你说是不是,小老广?” “那到是。不过你这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吉利的话。”林超对陈大壮的信口开河表示不满。 “小老广,你让他说吧,他就希望我不要回来。”张志宏也开着玩笑,他知道,这两个人对自己是最关心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空中遇险(七) 张志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回来后,陈大壮、林超三个人坐在一起海阔天空的谈论,都在为张志宏的平安归来而祝贺。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问小老广,那天我们在卫生队守了你多长时间,直到你被送到海军基地,我们才离开。人是离开了,可是我们的心一直跟着你。特别是看到嫂子悲痛欲绝的样子,我们的心也碎了。要是领导让跟着去,我们会一直跟到海军基地的。”陈大壮觉得有点委屈。 “好,好,好,是我冤枉了你。其实,这一次我已经看到了我去世的奶奶在叫我跟他去。但是我去了一看,阎王爷说,我是共产党的人,他那里不收。他只收非党派的人,让我到马克思那里去报到。我到了马克思那里,马克思也不收,说我太年轻,说他开创的共产主义事业还没有实现,不去好好干事业,早早的到他那里图清闲,那不行。我有被赶了回来。”张志宏也和两个战友开着玩笑。 “老甘,你心里就没有害怕过?”林超认真的问道。 “这一次还没有来得及害怕,就失去了知觉。等到被‘李老头’叫醒后,一心只想着如何把飞机弄回来。前几次也是只想着怎样把特殊情况处理好,那想着自己会出什么危险。不过在外场迫降那一次,我一边操纵飞机,一边考虑了很多情况,想到在野外迫降是一种什么结果,跳伞后是一种什么结果,自己应当怎样做,才会把损失减到最小,也没有感到害怕来。我觉得遇到事情,光知道害怕,就束缚聪明才智,结果反而处理不好。” “我也是这种感受。在高教团飞特技时,差一点撞在祁连山上,当时也没有觉得怎样,也是过后了才越想越后怕。当时拉杆如果再稍微慢一点,我也就不能跟你们再坐到一起了。”林超也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不过我觉得经过一件事情,就长一些见识。古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还是很有道理的。我经过的事情比较多,积累的经验也就多,遇到问题办法也就多。要不然在飞行部队里有老飞行员和新飞行员之分,老飞行员老就老在经验丰富,遇事能沉着处理。”张志宏又说了一些自己的体会。 飞行部队每次飞行都在和飞机打交道,和天气打交道,和自己的身体打交道,在这些千变万化的条件中,随时都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处理得好,就化险为夷,处理得不好,就酿成大祸。而处理好坏的关键,一是靠沉着,二是靠技术。 “还是我比较好,除了跳伞训练摔坏了腿以外,飞行中还是比较平静的,遇到点特殊情况,也是在地面,没有你那样的惊心动魄。”陈大壮为自己没有遇到过险情而自豪。 “不过你也不要麻痹,领导不是常说,麻痹是事故的母亲,只要你一麻痹,就会生出事故来。”林超提醒陈大壮。 三个战友各自总结着飞行的体会,互相交流着飞行经验。这种交流,体现了战友之间的关心,也加深了战友之间的友情。 对于张志宏这次遇到的危险,团里的领导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从保证安全的角度讲,王团长和程志副团长认为,张志宏凭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在手脚都不太灵活的情况下,能够把飞机驾驶回来,避免了一次严重的飞行事故,是相当不容易的,应当报请师里给予立功或嘉奖。特别是程志,那天是他的指挥员,又是新上来的副团长,如果出了严重的飞行事故,对他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王团长虽然不是指挥员,但他也是上任不久的新团长,是d团的一把手,在这个时候如果出了严重事故,对他的政治生涯也是很有影响的。 从长远的观点看,应当提倡这样的作风,应当鼓励这样的好同志,给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尽管他们两个考虑问题的角度还是自己的前途。 祝政委对他们两人的意见持反对态度,原因是张志宏在平时跟他不是很近,给他立功或嘉奖,更助长了张志宏的傲气,更不会把他这个政委放在眼里了。尽管团里不出事故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还是不愿意跟他关系不太亲近的人得到什么好处。 祝政委有他的为官哲学,跟他比较亲近的人,有什么好处,他都会想到,跟他不太亲近的人,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别人要是提出给这些人什么好处,他也会想一些办法加以阻拦。这不,对王团长和程副团长提出的建议,他又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看就算了吧。张志宏虽然处理这个情况比较好,但是发生这个情况的起因还是他工作不细。如果他工作细一点,早发现座舱压力不正常,早作处理,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这样的同志给予立功或嘉奖,这不是在鼓励工作不细吗?别人会有看法的。” 老奸巨滑的他,其实早已明白王团长和程志的目的,但是王团长和程志原来都是他的部下,他早就想锉一锉他们的锐气,使他们今后能够俯首恭听自己的话。 既然祝政委不同意,王团长和程志也就作罢。 程志本来就是紧靠祝政委的,在今后的仕途上还需要老政委的帮助和提携。既然政委不同意,那就按照政委的意见办。 王团长也同样需要政委的帮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要使别人认为他和政委有分歧。一个班子如果不团结,同样会影响自己今后的发展。 其他团的领导班子,也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要政委不同意做的事情,他们一般也不会表示同意的,除非对他们有切身利益的事。“李老头”李副团长感到,张志宏是他带出去的,张志宏能够安全的回来,他也是有一定的功劳的,如果他同意给张志宏记功,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份呢? 第123章 尽管他的资历比较老,但他也不好同意给张志宏记功,怕引起别人的嫌疑。 说来说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只有不了了之。但是这件事对张志宏的发展道路上又留下了一个隐患。 第一百八十七章:礼花四放(一) 在飞行训练中,空战是训练的最高境界,是一种综合技术的应用。而空靶则是射击技术的最高境界,是训练飞行员掌握飞机上武器性能的最高练习,能否打得准,在实战中是至关重要的。 飞行员的技术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开得动,也就是在各种气象条件下都能够从甲机场飞到乙机场。这种气象条件包括昼间简单气象和复杂气象、夜间简单气象和复杂气象,在航空兵部队统称为四种气象。在复杂气象中还有一个最低气象,也就是云底高度和能见度到了飞机性能和飞行员技术水平的极限时,飞行员照样能驾驶飞机落下地来。 第二就是打得准。平时训练的攻击课目和射击练习都是模拟式的,也就是用照相枪代替火炮,用照下来的照片上的影象代替实际目标,确定瞄准的质量。但是照片上的东西,和实际打出的炮弹有很大的差别,往往照得很准,实际上炮弹却打不上,有时看似瞄得不准,但炮弹打出去后,也有可能打中几发。所以,只要经过真枪实弹的练习,才能看出一个飞行员的真实本领。 开得动,张志宏他们已经训练了多少年,昼间的两种气象已经基本过了关,包括后面新从航校毕业的飞行员也已经达到了两种气象的水平,下一步就是向夜间的两种气象进军。 至于打得准,虽然经过了地靶的训练,但是对于空中目标的实弹涉及还没有实践过。准确一点说,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实践过。 为此目的,d团决定在全团范围内进行一次空靶训练。只讲政治,不讲军事的年代已经逐渐过去,各项工作都已经逐步的走向正规,军队的训练也是如此。 张志宏这时已经是d团的射击主任,空靶的理论教育、技术指导,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一个全新的课目,全团除极少的几个人在大比武的年代打过空靶外,其他的人都没有打过。就是这少数几个人,也不是在现在的机种上打过,而是在米格——15的飞机上打过,那是抗美援朝时期的飞机。 为了能够担负起理论教育的重任,张志宏专门到某航校进行了短期的进修,那个航校是空军的高级学府,是专门研究和解决飞行中的高深问题的。 张志宏通过学习,对空靶中的一些问题逐渐有了一些了解。空靶就是用飞机把一个可以用来实弹的布条形状靶标拖拽到空中,由其他的飞机进行实弹射击,回来后看靶标上到底中了多少发炮弹,来衡量飞行员瞄准的质量。 但就靶标而言,最早的靶标是旗靶,形状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旗杆的部位有两条绳子和靶绳连接,靶绳再和飞机连接。旗靶的缺点是只能从侧面对其射击,要是和水平面的夹角稍微大一些,被弹的面积就变小了,不利于不同方向的射击。 后来又改成袋靶,顾名思义,就是靶标的形状像一个长长的布袋,园桶形的,有十几米长,两头都是开口的,便于空气从中间流过。前面的一端,顺圆周有几条绳子连接,几条绳子再往前几米后,集中到一起,连接到一条叫靶绳的绳子上,最后靶绳挂在靶机的尾部,由靶机拖拽到空中。 据说袋靶也有很多的缺点,在空中很不稳定,面积又小,在空中就像一根香烟,很难瞄准,加大面积,重量又很重,一般的飞机很难把他拖起来。 这次他们训练的靶标叫三叶靶,靶标有三条18米长,一米二宽的尼龙布条组成,三条布条的一个长边缝制在一起,每两条布之间的夹角为120度,靶头部分有一个由三根钢管焊成的三脚架,也是三个头焊在一起,每根钢管之间的夹角为120度,和布条的夹角一致,尼龙布就固定在钢管上。其中的两根钢管的另一端,焊有一个滑刀,就像滑冰运动员冰鞋上的冰刀,只是刀口不是很锋利。这是飞机拖靶起飞时,供靶标在跑道上滑跑用的。每根钢管上有两条4米长的尼龙绳和靶绳连接,靶绳是一条400米长的钢索,一头固定在飞机上,一头固定在靶标上,两头都有一个旋转接头,防止靶标在空中旋转时,扭动飞机。靶标尾部的布条略有收缩,宽度在90公分左右。整个靶标和靶绳的重量在75公斤左右,靶标的截面高度在一米50公分。 对空靶射击的练习分为曲线空靶和直线空靶两种,曲线空靶是练习对作曲线运动的目标用的,作曲线运动的目标一般是敌人的歼击机和强击机;直线空靶是练习对作直线运动的目标用的的,作曲线运动的目标一般是敌人的轰炸机。通过空靶训练,对各种运动目标的实弹射击就都练习了。 空靶训练的危险性比较大,毕竟是真枪实弹的干,弄的不好,炮弹打出去,有可能误伤靶机。如果打掉靶后,失去拖拽,在空中自由漂浮的靶标也可能砸到后面的攻击机上,威胁到攻击机飞行员的安全。 所以,空靶训练是一个高难度的课目,对飞行员的技术要求比较高,处理特殊情况的能力也要强,飞行员的技术水平不到一定的程度,是不能进行空靶训练的。再就是对安全方面的要求也比较严,无论是误伤靶机还是飞行员撞靶,都可能发生很严重的事故。 鉴于上面的原因,对空靶训练的组织者的要求也非常的严格。张志宏虽然不是团里的领导,但是在理论教育、技术指导方面所担的责任,比团里的领导还要重。 张志宏深感自己肩上责任的重大,他必须把理论方面的知识讲深讲透,对关键的动作一定想到。从领受任务,到到航校学习,再到回来后自己的备课准备,张志宏的头脑里每时每刻都装着空靶。这还不算,最难的还是瞄准点和射击诸元的计算,这些数据比起几年前的地靶来,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 第一百八十八章:礼花四放(二) 张志宏准备好后,开始给全团的飞行员讲空靶理论课,他从射击原理开始,讲到各种射击诸元的构成,讲到瞄准动作及注意事项,又讲到可能遇到的特殊情况及处置办法,整个理论课足足讲了四、五天。由于是飞行员给飞行员上课,能够作到理论联系实际,大家都觉得课讲得很好,抓住了问题的实质,都是飞行中有用的东西,很实用。 在飞行员进行理论准备的同时,地勤人员也在作着认真过细的准备。他们的准备工作也相当多,对每架飞机的火炮和瞄准具要进行校验;要在拖靶机的尾部加装一个能挂靶绳的挂钩,因为飞机上原来是没有挂钩的;要准备好空爆弹,也就是打出的炮弹头能在空中爆炸,以防炮弹头整个的掉在地上砸伤什么东西,并对炮弹头要涂上各种颜色,因为在实弹时有两到三个飞行员要打同一个靶标,涂上颜色的炮弹头穿过靶标时,会在靶标上留下炮弹头的颜色,以此区分是谁打上去的;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靶标,靶标的准备是一个非常辛苦的工作,要把靶布固定在三脚架上,还要剪出一根根400米长的靶绳,接上旋转接头。 场站的后勤人员也在作着自己的准备,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把跑道两头的备降道上的杂草割短,并用压道机把地面压实。因为备降道是摆放靶标的地方,飞机拖靶起飞时,靶标开始阶段要在备降道上滑跑,不除掉杂草,怕杂草挂上靶标,不压结实,怕靶标陷在土地里。 各行各业都在紧罗密鼓的作空靶飞行的准备,就连师里的机关也要为d团的空靶作准备,他们要和地方政府联系,在空靶飞行的区域里,一旦开始打炮,就要所有人员做好避让,因为炮弹在空中爆炸后,难免有炮弹皮会掉在地上,弄不好就会砸伤人或其他东西。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空靶飞行的第一个飞行日是很热闹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见过打空靶,除了上飞机的人以外,大部分的飞行员和地面人员都站在飞行员休息室的外面观看。 随着开飞信号弹的升起,一组三架飞机开始开车。开好车后,只见一架飞机先滑进跑道,跑道上有两个地勤人员站在距跑道头100米的跑道边上,一个人手里拿着红、绿两面小旗,他负责指挥飞机停在某一个位置和放行起飞;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工具,他负责往飞机上挂靶绳。 当飞机滑行到两个地勤人员侧方时,看拿小旗的地勤人员举起手中的红旗,飞机便刹车停下。另一个拿工具的地勤人员便拿着一根靶绳跑到飞机尾部,把靶绳挂在飞机的尾部,挂好后,又重新跑回到跑道边。拿小旗的地勤人员看到靶绳挂好后,放下红旗,把绿旗指向起飞的方向,完全像一个指挥交通的警察。 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看到允许起飞的绿旗后,报告塔台指挥员,请示起飞,得到指挥员的允许后,开始慢慢的加油门,飞机开始前进,当把靶绳拉紧后,拖拽的靶标也开始向前移动。这时候指挥员会告诉飞行员:“靶动了!” 听到指挥员“靶动了!”的提示后,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才能正常的加油门。油门加满后,还要打开发动机的加力装置,飞机才能拖着靶标起飞。因为靶标和靶绳的重量是75公斤,加上空气的阻力,少说也有100多公斤,飞机增加了额外的重量,不开足马力是很难起飞的。 后面的两架飞机在拖靶机进跑道挂靶时,也滑行在联络道口等待,当靶标从前面通过后,便一架跟一架相继起飞。 第124章 因为每个新课目的进入,开始都是带飞,所以这两架飞机都是教练机。 拖靶机在跑道上加速滑跑,后面拖拽的靶标也跟随靶机在跑道上一蹦一跳的前进,活像一只袋鼠。靶尾在强大的风力吹动下左右摆动,就像大风中猎猎飘动的大旗。这种摆动对靶布的消耗是很大的,新靶的长度是18米,靶幅的有效长度是16米,也就是说炮弹打在16米以前的范围内为有效。为了便于区分,在16米处用白油漆画一道线。后面的2米是专供损耗的,每次飞行一个小时,大约要损耗半米。一副新靶上天四次,就不能再用了。 靶标离陆了,后面跟随的两架教练机也相继离陆,一架跟着一架,紧盯着靶标,开足马力向前追赶,他们要在空中集合好,飞向应去的空域,进行空靶的照相飞行。 带飞结束后,同样是单飞照相,技术练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去实弹射击,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前面的一批起飞后,后面的一批再跟着起飞。因为战斗部队不像航校,教练机的数量有限,能组织两批带飞就很不错了,两批空靶的飞机放上天以后,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都各自去准备自己的飞行。 这个时候,张志宏的任务比较轻松,因为还不到实弹的阶段,也不需要捡靶,理论课也上完了,没有更多的技术指导。何况,在空靶飞行中,他也是一个新兵,他也要准备好自己的飞行,要打出比别人好的成绩来,才能证明他所讲的理论的正确性。 一个小时以后,第一批空靶的飞机返场场着陆了,机场上的人又来了兴趣,他们要看一看靶标是怎么投下来的。 拖靶机拖着长长的靶标和靶绳飞到了机场上空,黑黑的靶标在拖靶机的尾后摇摇摆摆飘飘荡荡,就像升到空中的一只蜈蚣形的大风筝。拖靶机虽然开足了马力,但仍然显得力不从心,这时候看上去,就像一个人拉着一两很重的小车在爬坡。转弯也显得很笨拙,完全不像一架灵活自如的战斗机。 拖靶机平行跑道在机场的备降道上通过一圈,他先要将靶标投掉,才能着陆。 在机场观望的人群都在期待着投靶的那一刻。 第一百八十九章:礼花四放(三) 拖靶机对正备降道后,开始缓慢的下降高度,所对的位置要根据当时的风向风速稍微修正一下位置,避免靶标投下后被风吹到跑道上或离跑道比较远的地方,给拣靶造成困难。 塔台指挥员紧盯着靶标向塔台方向飞过来,当靶标到达塔台斜上方时,立即发出口令: “投!” 口令很简单,只有一个字,但这一个字至关重要,稍早稍晚都会使靶标飘出离塔台侧方很远的地方,给地勤人员的拣靶带来麻烦。 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在接近塔台前,左手就早已放在投靶的按扭上,时刻准备投靶。当听到指挥员一声“投”的口令后,立刻按下按扭,随着按扭的按下,靶标连同靶绳脱离了飞机。这时飞机突然向前猛窜了一下,身上的负重突然没有了,它也感到一阵轻松。 “靶掉了!加入航线着陆。” 指挥员看到靶标离开飞机后徐徐向地面降落,在无线电里告诉飞行员。其实,当飞机向前一窜的时候,飞行员就已经知道靶被投掉了,但他不知道是整个靶投掉了,还是只投掉了靶标,留下了靶绳,所以要指挥员的提醒,他才能加入航线着陆。 机场上看热闹的人先看到靶机拖着靶标飞过来,到塔台上空时,又看到连接在飞机上的靶绳向后一缩,靶标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头朝下向地面飘了下来,长长的尾巴在上面飘荡,像一条随风飘动的烟带。靶标接地时,显得速度很快,一头向地面砸去。砸向地面后,惯性好像还没有完全消失,还在地上跳了几下,才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看到靶标落在地上,塔台上立刻伸出一面小绿旗向早已停在跑道边的汽车晃动,这是让靶车去拣靶的信号。靶车看到这个信号,立刻把车开到靶标降落的地方,把靶装上车,拉了回来。 还没有进入实弹阶段,靶标上什么也没有,地勤人员把靶标折叠起来,以备下一次再用。 因为教练机有限,前面进入空靶的都是大队以上的干部,张志宏是负责技术指导的,所以也安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目的是也让他摸索一些经验,好指导后面的训练。 轮到张志宏去飞了,仍然是一个靶机,后面跟两个练习空靶射击的飞行员。张志宏是紧跟靶机起飞的,他的后面是团里的领航主任。起飞阶段到没有什么,当快到靶标附近时,他才感到有些特点。 由于靶标有75公斤的重量,到空中后要比拖靶机低一些,400米长的靶绳拖在飞机后面,随着拖靶机的机动,来回的甩来甩去,就像赶马车的车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鞭梢在马的头顶上晃来晃去,使人感到有一种威胁感。生怕靶绳断了,靶标打在飞机上,也害怕在编队中没有看到靶绳,与之相撞。 开始先进行曲线空靶,这也是符合由简到繁的原则,因为曲线空靶是比较好打的,靶标和攻击机同在一个平面内,作同一半径的盘旋,攻击机有较长的瞄准时间。 拖靶机到了指定的空域后,开始作水平盘旋,张志宏取好400米左右的距离,开始练习对靶标的瞄准。这样的瞄准动作张志宏以前就已经作过,只不过那时是对飞机的瞄准,现在换成了靶标。 跟靶标编队时,觉得很长,很大,真要把瞄准具的光环对上去的时候,又觉得很小,靶标的高度只占两、三个中心光点,飞机稍一活动,中心光点就跑出了靶标,很难像他在理论可上讲的,要把中心光点稳定在一个位置。 但是比起地靶来,还是要好瞄一些,因为对地靶的瞄准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过了几秒钟,就得退出俯冲,不然高度就会低。对空靶的瞄准就不然了,拖靶机在不停的转,你可以在后面一直瞄,除非你要调整与靶标的距离,或者拖靶机的飞行员要调整空域位置,需要改出盘旋。 张志宏跟在靶标后面不停的瞄啊瞄,有几次,中心光点刚刚对在预计瞄准点上,还没等按下射击按扭,中心光点就跑到了别的地方。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了20多分钟,张志宏还想继续照几次比较满意的,但是靶机飞行员让他脱离,换领航主任上去攻击。张志宏奕奕不舍的离开靶标,返回机场着陆。 领航主任换上去后,同样感到不是很好瞄,一米五的靶高,在400米的距离上,实在是太小了。 前面进入空靶的逐渐放了单飞,后面的相继进入带飞,全团的空靶训练逐渐走向高潮。用战斗机单飞和用教练机带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所以需要带飞的原因,就是有一个人起个安全保护的作用,因为毕竟是一个新课目。但是就教员而言,他也没有打过三叶靶,他也是在摸索。航空兵的训练就是这样,每一个课目的教员都是经过考试合格后被任命的,你没有被任命为空靶的教员,就不能去任教。 张志宏经过了两、三次的带飞,也可以去单飞了,驾驶着战斗机去瞄靶标,他觉得轻松自如多了。有时候瞄的时间太长了,眼睛看靶标和中心光点就出现了重影,他便把飞机拉出来,练习一会儿目视测距,他要为他下一步的空靶教员作准备,因为在后舱的教员判断距离全靠目视。 张志宏就是这样,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前面想到后面,由于想得比较细,他也往往能处于不败之地。 实弹射击是空靶训练的高潮,每一个飞行员都想在实弹射击中大显身手。实弹射击是检验飞行员技术水平高低最有说服力的一个课目,是大家心服口服的课目,任何人都不能作假。 其他课目,你说你飞得好,别人都看不见,教员说你飞得好,也可能教员有偏见。实弹射击就不一样了,靶标上的弹孔就是真实的写照。 大家都在摩拳擦掌,期盼着实弹射击的到来。 第一百九十章:礼花四放(四)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模拟照相练习,实弹射击的一天终于等来了。第一批上去实弹的是王团长和副团长程志,两人都是团的领导,也都是新上来的年轻干部,首次试弹的任务当然非他们没属。 机场休息室附近,大家都站在外面,等待着他们射击的结果。空中打得怎么样,谁也看不见,就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打上几发炮弹。两人先于拖靶机落了地,回到休息室后也站在外面,等待拖靶机投下来的靶。 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就像等待着一场精彩的演出,人都坐在舞台下面,就等着拉开幕布,演员登台表演。 拖靶机不急不忙,慢腾腾的来到了机场上空,按照指挥员的指挥,投下了靶标。拣靶车上的地勤人员早已等在跑道边上,急于把靶拣回来。他们跟大家的心情一样,也想早一点看到结果。其实在场的人员中,他们是最先看到结果的人。 拣靶车终于把靶标拉了回来,车上的几个人都面带着笑容,大家立刻猜想到一定打得不错。 靶标被卸下了车,车下看热闹的人立刻把靶标展开铺在地上,靶标周围立刻围满了人,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数着弹孔。 “这儿有一个,这儿还有一个。” “这是个红的,这个没有颜色。” “啊!打得真不少。” 两个人打一个靶标,为了区分那个弹孔是哪个人的,其中一个人用的是无色的弹头,一个人的弹头是涂上颜色的,不是红的,就是黄的。 第125章 上飞机前,地勤人员都要告诉飞行员炮弹的颜色,以便回来检靶。如果地勤人员忘了告诉,飞行员也要问清楚。 王团长打的是无色的炮弹,程志打的是红色的炮弹。大家虽然都在吵吵,但都说了不算,只是看看热闹而已。真正说了算的,是团里临时设置检靶组,是以张志宏为组长的检靶组成员。这时张志宏正好在下面,不用别人招呼,张志宏自觉的分开人群,上去检靶,另一个检靶组成员拿着记录本,记录每个人的中弹数和弹着点。弹着点是直接标在记录本上印好的靶标图上。 “红色一个,无色一个。” “无色一个,无色又一个” 张志宏从靶标的前头开始,顺着靶尾的方向往后,一个一个指点着弹孔,负责记录的标上一个个弹着点。张志宏每指完一个弹着点,地勤人员便在弹孔周围刷上一些白色的油漆,表示这个弹孔已经被检过,下一次再遇到,就不再算数。 “这而还有一个无色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张志宏有回过来重新看了一下,靶布上有一个小口,仔细看,不像是炮弹穿过的洞。炮弹穿过的洞,周围有烫过的痕迹,因为弹头打出后,温度是很高的。这个弹孔没有烫过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挂破的洞,不应当算。虽然王团长打的是无色炮弹,如果算上,王团长就多一发,但张志宏丝毫不讲情面,摇了摇头,没有算。 有一个弹孔,张志宏看得非常仔细,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反复看。粗略的看,像是无颜色的,仔细看,似乎有一点淡淡颜色,为了准确区分,张志宏又对着太阳看了看,确定是红色的: “红色一个。”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都显得很吃惊,明明是无色的,他却判断为红色的。 “是黑的!” 因为靶布的颜色是黑色的,无色的弹头打上去留不下任何颜色,仍然是黑的,所以大家都把无色的弹孔称为黑的。 说是“是黑的”的人,也可能是讨好团长,也可能是没有经验,反正张志宏是公事公办,他不顾及任何人的面子,也不讨好任何人。这也是张志宏仕途不能有大的发展的最大缺陷。看到有人有疑问,张志宏就把自己的判断方法给大家讲了一遍,有人上去按照张志宏的办法又看了一下,才有些信服。 最后检靶的结果是:王团长命中15发,程志命中18发,两人的成绩都不错,为全团的空靶训练打出了开门红。 这说明张志宏的技术指导是有效的,理论计算是准确的。当然曲线空靶相对要好打一些,如果在直线空靶中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那就要破空军记录了。 看完了检靶,地勤人员把靶收起来,拿了回去,围观的人也散去,继续等待下一个靶标的到来。 接下来,张志宏还要对两人的射击胶卷进行判读,看一看到底是那一炮打中了,那一炮没有打中。打中的是什么原因,没有打中的是什么原因,这就是技术分析。找到了不足的地方,在下一次的飞行中才好克服。 这一段时间,张志宏除了自己的飞行,剩下的时间,就是检靶和为大家判读胶卷。大家都把他看成了权威,他说的话,他分析的原因,大家没有不信服的。张志宏也乐此而不疲,在技术指导的过程中,也是对他理论知识的充实和提高。 给别人分析问题,张志宏可以讲的头头是道,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能不能打好。讲得再好,如果自己打不好,没有在靶布上多穿几个眼,那就没有说服力,人家只能说你是口头革命派。 张志宏对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的认真和过细,他根据照相设计存在的问题,反复进行了研究。有一个大家都不太注意的问题,他都研究的很细,而且反复的练习。 空靶射击的火炮,每秒钟发射炮弹的速度是16发,每次实弹带的炮弹是30发,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能全部打出去。炮弹在发射的过程中,产生的后坐力和震动会使飞机的纵轴改变方向,也就是说,打出去的炮弹会有一个一米多半径的散射面。就是瞄得再准,前面的几发炮弹能打在靶上,后面的由于散射,就可能脱靶。所以控制好炮弹的发射数量,也是空靶射击中的一个关键动作。而这个动作都是被大家所忽视的,但是张志宏却没有放过这些细小的动作。 第一百九十一章:礼花四放(五) 闲暇无事时,可以看到张志宏坐在那里,神情凝重,似有所思,右手的食指慢慢的弯曲,又快速的伸开,反复不断的做着同一个动作。别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反复练习空靶射击时的击发动作。自从他想到了控制好炮弹的发射量,可以提高命中率的道理后,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坐在那里,练习右手食指的动作。他想把炮弹的量控制在击发一次,发出两到三发炮弹。但是要控制到这个数量,只能是手指接触射击按扭五分之一秒不到一点的时间,要控制到这么短的时间,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张志宏就有这么一股子钻劲和韧劲,他想办到的事情,就一定要想办法办到。到他实弹的时候,击发动作已经练得很成功了。食指轻轻的接触到射击按扭,似乎已经压下时,不等感觉到炮弹出堂,就马上松开,这时候就可能是五分之一秒的时间,炮弹就能控制在三、四发之内。 张志宏终于可以去实践他的设想了。实弹射击飞行,他是和陈大壮分在一个组,陈大壮在他前面起飞。到了空域以后,陈大壮先打,他跟在后面观看。 拖靶机在前面拖着长长的靶标,黑乎乎的靶标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风筝,靶尾在不停的摆动就像在水中游动的一条大带鱼。陈大壮跟在靶标后面,在随同靶标作这盘旋动作。看不到陈大壮的瞄准动作,只能看到他和靶标之间的距离控制的是很好的,大概在400米左右,完全符合空靶射击的距离要求。 突然,张志宏看到陈大壮的炮口中窜出一条火舌,还没等张志宏反应过来,在靶标的周围就爆出了一串灰色的花朵,梅花样的形状,就像节日里发射到空中的礼花,只不过是在白天,没有那样的璀璨耀眼,没有那样的艳丽夺目。但是在张志宏眼里,这比节日的礼花还好看,这是飞行员自己创造的花朵,是飞行训练的成果。 看炮弹头炸出的花朵就在靶标的附近,很可能打中了,张志宏为战友第一炮就打得这么好而高兴,不自觉的喊了一句: “打中了!” “谁说什么?” 塔台指挥员听到张志宏无线电里的声音,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张志宏伸了一下舌头,他为自己的失言而后悔。要知道,在无线电里是不能随便说话的,特别是无关的话。他没有报靶的任务,所以就不能乱讲话,何况,在那么远的距离上,也不一定看得很准。 又是一条火舌,又爆出一串“礼花”,空中的飞行员谁也听不见隆隆的炮声,陈大壮又打了一炮。也可能是听到了张志宏的鼓励,也可能是陈大壮确实感到自己瞄的很好,第一炮打完没过几秒钟,他就接二连三的打出了好几炮。 前面炮弹爆出的烟花还没有散尽,后面又爆出一串烟花,层层叠叠的跟在靶标的后面,给蔚蓝的天空增添了不少的光彩。 “346,打完了!” 陈大壮很快打完了30发炮弹,向拖靶机,也是向塔台指挥员做了报告。张志宏看了一下飞机上的秒表,只用了5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 “这个小锤子,动作真快。”张志宏在心里说了一句,他再不敢按无线电的发射按扭。 “346,关闭炮电门,返场!”既然陈大壮已经打完了,塔台指挥员就让他回来。 陈大壮退出后,张志宏跟上去开始工作。本来一个拖靶机,两个人射击,每人有20多分钟的时间,陈大壮提前退出了,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张志宏的。张志宏决定慢慢的打,瞄得不准,决不开炮。 也可能是心理的原因,张志宏在照相练习时觉得瞄准动作很得心应手,这时炮弹一上堂,就感到很难把中心光点稳定在靶标上的预计瞄准点上,胳膊好像有点发硬,握驾驶杆的手也有点不听使唤。已经转了大半圈了,张志宏一跑都没有打出去。心里越急,瞄准动作越作不好。 张志宏松开握驾驶杆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用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开始瞄准。 情绪稳定了,照相时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终于把中心光点放在了预计的位置,稍微一稳定,他轻轻按下了射击按扭,“突,突,突”,飞机一阵振动,张志宏感到有不少的炮弹被打了出去。他看了一下炮弹计数器,上面还剩下24发炮弹,整整打出去了六发炮弹。 张志宏感到很后悔,这六发炮弹起码有三发炮弹打不上靶标。看来在地面练的还很不到家,下面几炮按射击按扭时,手指还要再轻一些,抬起的动作还要再快一些。 六发炮弹打出去了,但是他没有看到像陈大壮那样的壮丽景象,除了飞机轻微的振动以外,张志宏没有任何的感觉。先打过的同志介绍经验时说,如果打上了靶,能看到靶标轻微的晃动。张志宏没有看到,不知是没有打上,还是根本就看不出靶标的晃动,反正是张志宏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专心致志的做一见事情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这时的张志宏正是这样。 第126章 “345,最后一圈!” 见张志宏一直不报告打完了,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发出了最后通牒。最后一圈的意思,就是我再做一个盘旋就要退出空域了,这一圈盘旋只有三分多钟的时间,你要是剩的炮弹还比较多,就抓紧时间打出去。真磨叽,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不满的想,一个人打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打完。他在飞机上已经坐了50多分钟,不停的在空域里转圈子,单调的一个动作,早已转腻了 听到拖靶机飞行员的提醒,张志宏看了一下表,又看了一下炮弹计数器,确实快到了返回机场的时间了,但他还剩7发炮弹,必须在这一圈的盘旋中打出去。7发炮弹,两炮就可以打出去了,但是这两炮一定要瞄好,不然就前功尽弃了。还不能着急,一定要好好打。 第一百九十二章:礼花四放(六) 张志宏又跟了半圈,终于把剩下的炮弹全部打了出去,他关闭了武器电门,报告了拖靶机,跟随拖靶机返场。靶标在他的飞机侧方飘动,张志宏很想靠近一些,看一看靶标上到底有没有洞,如果有洞,有很大程度是他打的,因为他打的是无色的炮弹。但是他没有靠近靶标,他看到那像来回抽动的鞭子一样的靶尾,还有那似见不见的靶绳,他怕这两样动西碰到自己的飞机。 不准在空中看弹着点,这也是他在上理论课时规定的纪律,他讲出来的东西,不能自己带头去违犯,只好等到靶标投到地面后在去看了。由于拖靶机的负重比较大,再加上拖靶有一定的速度限制,速度太大了,会把靶绳拉断,所以拖靶机在慢腾腾的往前飞。张志宏跟在后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告诉拖靶机飞行员,提前脱离了编队,独自回来着陆。 陈大壮早已回到了休息室,他在焦急的等待着靶标的到来。不知道能打上几发炮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一共开了四炮,就把30发炮弹打了出去,而且只用了五分多钟的时间。他真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慢点打呢?留给老甘那么多的时间,他还不快点打,一直磨蹭到现在也不回来。 张志宏的飞机回来了,说明拖靶机也很快就要回来了。这个靶标是理论教员打的靶,大家都想看一看理论教员的实际水平,靶标还没有拉回来,就都站在了休息室外面等待。 靶标拉回来了,着急的人群不等检靶员检靶,就优先拉开靶标看了起来。靶标上密密麻麻有很多的弹孔,看来两个人的成绩都很不错。由于是张志宏自己打的靶,他不能自己给自己检靶,他让领航主任去检,自己站在旁边看。 领航主任拿起靶标从靶头开始往后挨个数弹孔。陈大壮用的是黄色的炮弹,凡是黄颜色的弹孔,就是他的。 “黄的一个。” “黄的一个。” “无色一个。” 领航主任指着一个弹孔,就报一下颜色,记靶员就在记录纸上相应的位置点上一个点,地勤人员随手刷上一刷子油漆,三个人配合的很默契。后来,领航主任看到弹孔太多了,干脆就不说“一个”了,只是“无色”,“黄色”的报。 “无色。” 领航主任又报了一个弹孔,地勤人员刚要往上刷油漆,张志宏立刻制止: “等一等。”随着话音,领航主任停止了往下数弹孔,张志宏拿过靶标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弹孔粗看像是无色,但张志宏在阳光的反射下,发现了一丝不显眼的黄色,他立刻叫了停。 张志宏仔细看过以后,告诉记靶员,这是一发黄色的弹孔,一句话,使自己少了一个弹孔,相反陈大壮却多了一个弹孔。 张志宏纠正后,领航主任继续往下检靶,到了靶尾的时候,有两发炮弹的弹孔在无效区,都是无色的,有一个弹孔离16米线只有不到一厘米,领航主任要算进去,张志宏都制止了。如果是和16米线接上,还是可以算的,但离开了,就不能算了。张志宏要从自己开始,严格的检靶。 最后计算的结果是,张志宏命中了18发,陈大壮命中了12发。这时候,在场的人员都对张志宏的过硬技术和公道的态度心服口服。在以后的检靶中,只要张志宏说的话,大家没有一个反驳的,这都是后话。 “老甘,那一发人家领航主任都说了是无色,算你的就行了,你非要纠正过来,你也太大公无私了。”检完了靶,陈大壮对张志宏说。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小锤子,你不要对领航主任有什么想法哟,他检靶检得少,经验有些不足。”张志宏对陈大壮作了解释。 “还是你小子打得好,中了那么多。”陈大壮有些羡慕。 “你也打得不错,就是打得太快了,瞄的可能不细。”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那能像你那样沉得住气,这已经是够稳的了。” “还说稳呢,只转了一圈多,就打完了。” “我发射炮弹的数量没有控制好,只打了四炮就没炮弹了。” “那到是,我在空中看到你炮弹爆炸的烟花都在靶标附近,一定是瞄得很好,就是发射炮弹太多,后面的炮弹都打飞了,所以影响了命中率。下一次控制好发弹量,一定比我打得好。” “我这个急性子,能做到吗?” “只要你多练习,就能做到。” 两人在一起总结了第一次实弹射击的经验,都觉得有些提高,都想到在下一次的实弹射击中能够打得更好一些。 林超得知张志宏打出了18发的好成绩,在心里暗暗使劲,一定要超过张志宏。他是一个善于汲取别人经验的人,在张志宏和陈大壮判读实弹的胶卷时,他也跟去看。林超看到,张志宏每打一炮的胶卷大部分只有两、三片,说明他的击发时间是很短的,有的炮数只有一片。看来他在炮弹发射量上确实控制的很好。陈大壮的就不一样了,只有四炮,每炮照出的胶卷有七、八片,看来每炮打出的炮弹真是不少,足有七、八发,当然脱靶的也就多一些,命中率就不会很高。但是陈大壮的距离都在400米以内,距离近,靶标的被弹面就比较大,炮弹打上靶标的可能性也就大,而且他的瞄准也比张志宏好,这都是他的优点。 林超决定汲取两人的优点,把自己的实弹射击打好,争取在命中率上超过他们俩。他和“大鸡”打一个靶标。“大鸡”先打,他后打。 到了空域以后,“大鸡”打得也不是很快,到了一半时间的时候,“大鸡”才退出了攻击,接下来是林超开始射击。他一心想着三条原则,射击距离要近一些,瞄准动作要稳一些,炮弹的发射量要少一些。 可是没想到,不但没有看到他的好成绩,还险些出了大问题。 第一百九十三章:礼花四放(七) 林超在靶标后面集中精力瞄准,靶标已经变得很大了,他也不觉得,他一心只想着距离要近一些。靶标像一堵墙一样横在他的飞机前面,能够明显的看到靶尾的摆动。摆动的靶尾就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只是林超听不见而已。 “距离不要近。” 驾驶拖靶机的飞行员看到林超跟随靶标的距离过近,立刻在无线电里提醒他。 距离过近有两个不好的地方,攻击机离靶标的距离近,打出的炮弹头的爆炸点离拖靶机也就近,容易误伤靶机。第二个是,攻击机离靶标过近,一旦靶标被打掉,处理起来就比较困难,容易与靶标相撞。从拖靶机和攻击机两方面的安全着想,从拖靶机作为长机的责任来说,他应当提醒攻击机注意距离。 听到拖靶机的提醒,林超收了点油门,适当把与靶标的距离放远了一些,可是只转了半圈,又不知不觉的靠了上去。 “距离不要近。”拖靶机再一次作了提醒。 林超又收了点油门,往后退了一点。几次遭到拖靶机的提醒,林超再也不能跟得太近了,不过他控制的距离还是要比其他人要近一些。 在林超觉得瞄准好的时候,他便不失时机的打出一炮,能不能打到靶标上,他也看不出来。又一次机会到了,中心光点就停留在预计瞄准点附近,林超按下了射击按扭,刚感到飞机有些振动,他立刻松开了射击按扭,他要让发射的炮弹少一些。 突然,他看到靶标像被抽了筋一样,很快的缩成了一团。林超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迎风飘展的靶标就像卷成一团的布团,向着他的飞机飘了过来。 不好,靶标被打掉了。当林超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黑布团已经铺天盖地的向他的飞机扑来。林超立刻增大飞机的坡度,猛的拉了一下驾驶杆,想躲开迎面扑来的靶标。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靶标像一只追捕野兔的苍鹰,展开巨大的黑色翅膀向他的头顶压了下来。靶标已经失去了牵拉力,它的速度很快就减到了零,而林超的飞机仍然是原来的速度,两者的相对速度差达到了每秒100多米。400左右的距离,用不上几秒钟,林超的飞机就会赶上靶标,或者说,靶标就会飘到林超的飞机前。何况在开始的时候,林超还有一个判断和反应的过程,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 林超本能的低了一下头,闭了一下眼睛,这都是人类躲避外来袭击时的本能动作。其实他作不作这个动作都无济于事,试想,他是坐在座舱里面的,上面有座舱盖盖着,外来的物体是打不着他的。如果外来物体把座舱盖都打破了,他就是再低头也躲不开外来物体的袭击。 第127章 等林超睁开眼睛时,只见黑布团向着飞机的右机翼滑了过去。还好,没有砸在座舱盖上。林超感到万幸,也吓出了一头冷汗。 当林超看到靶标一缩的时候,拖靶机的飞行员也感到飞机突然向前冲了一下,好像突然打开了加力,他马上反应到是靶标掉了。刚要提醒林超躲避,林超已先于他报告: “靶标被打掉了。” “注意躲开靶绳!” 靶标被林超打掉了,没有了目标,不能再继续攻击了只好返航。 返航的路上,林超看到拖靶机只拖着一条长长的靶绳,靶绳在拖靶机的后面毫无约束的甩来甩去,就像朝鲜族在跳长鼓舞里的演员,在甩自己头上的长辫子,一圈一圈的转着。大有横扫一切架势,也像对林超示威,谁让你打掉了靶标,也像似挥舞着长鞭,驱赶林超,离它远一点。 林超看到这个架势,那敢再靠近靶绳半米,只好跟着拖靶机,远远的看着它。 林超跟到机场上空后,先加入航线着陆。拖靶机虽然只是到着一条靶绳,也要投掉靶绳后才能着陆。 “大鸡”着陆后,一直在飞行员休息事的外面等待着他和林超打过的靶标能很快回来,他要看一看自己到底打上了多少炮弹。等了半个多小时,等来的却是一根靶绳。没有靶标,也就无从谈论命中率和成绩,只能算两人完成了一次实弹。两人想打出好成绩的希望都落空了,因为靶标一旦掉在地面上,就很难拣回来了,没有靶标作依据,再好的成绩,也都是空口无凭,这些都是后话。 再说林超落地以后,当飞机滑到着陆线后,来接那架飞机的机械师不由的惊叫起来: “啊!多危险啊!” 林超听到机械师的惊呼,马上下飞机去看,这一看,又使他出了一身冷汗,真是有点后怕,就差那么一米多的距离,他就没命了。 原来,他的飞机右机翼上插着一个靶标上的滑刀。滑刀像一把利剑,一半多插进机翼里,外面还露出长长的一截。连接滑刀的靶杆,早已被空中强大的气流吹到不知什么地方了,由于滑刀深深的插进机翼里,才没有被气流吹掉,被带了回来。 地勤人员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滑刀从机翼里拔了出来,交给林超作为纪念品。 林超回到飞行员休息室,靶绳也被拣了回来,地勤人员量了一下靶绳的长度,接近400米,说明靶标是在与靶绳的连接处被打断的。 领导让张志宏帮助分析一下林超打掉靶的原因。张志宏对林超最后一炮射击胶卷进行了判读,当判读器把胶卷上靶标的投影放大到墙上时,靶标显得很大,量了一下距离,还不到300米。再看瞄准点,正好在预计瞄准点附近,真是太准了。张志宏认为就是距离近,瞄得又准造成的。 因为按照张志宏的计算,空靶射击中的射击距离是400米,构成的射击诸元也是以400米为条件的。林超的射击距离不到300米,比标准射击距离近了100多米,肯定要打在前面,他瞄的又很准,打出的炮弹刚好打在靶绳上,靶绳被打断,靶标当然就掉了。 林超一心只想着距离近,瞄的准,就能提高命中率,没想到违背了科学,反而事与愿违,不但没有提高命中率,还差点搭上了性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礼花四放(八) 林超真像一个冒险家,在航校飞特技时,不顾空域里有云,盲目做动作,在退出俯冲时,差一点和祁连山相撞,使他后怕了很长时间。这次为了追求命中率,又没有考虑到空靶射击的特点,打掉了靶标,又差点出了严重问题。看来应当很好的汲取教训了,不然早晚要出大事情。 林超打掉靶标后,被定为事故征候一次,为此团里做了一次小型的安全整顿,让大家都汲取林超的教训,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以后的曲线空靶射击中,虽然还出现了几次空中掉靶的情况,但都没有伤到飞机。在曲线空靶中,打掉靶标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曲线空靶本身瞄准就比较稳,命中靶标的炮弹数也比较多,靶标受损的程度也比较严重,很容易因为某个部位的强度不够而掉下来。但是,只要是不危及安全,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空靶训练还在继续进行,曲线空靶的实弹射击完成后,全团又进入了直线空靶的训练。直线空靶相对曲线空靶来说,难度就大多了。 直线空靶中,拖靶机是作直线飞行,靶标也是沿直线前进,攻击机要在靶标的后方作蛇形机动,构成适合射击的各种条件,实施对空靶靶标的射击。最大的难点就是瞄准的时间短,瞄准具构成各种射击诸元的时间也比较断。按照瞄准具的性能要求,没有一定的稳环时间,是不能准确构成射击诸元的,这和他们在地靶飞行中遇到的情况是一样的。 在地靶飞行中,张志宏是用固定光环解决了这一难题,在空靶射击中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解决这一问题呢? 对于瞄准具要有一定的稳环时间,而在直线空靶中,由于瞄准时间短,又很难做到,如何解决的问题,张志宏考虑了很长时间。可以说是在进行空靶理论准备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也考虑到了用固定环,就像在地靶射击时那样。但是地靶是不动的,动的只是对它攻击的飞机。而空靶就不一样了,靶标和攻击机都在动,很难计算出一种数据解决这个问题。要想使瞄准具构成的射击诸元,相对准确一点,还得用活动环。只要解决了稳环时间不够的问题就可以了。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张志宏首先从瞄准具入手考虑这个问题,所谓的稳环时间,就是把中心光点稳定在某一个位置,保持一段时间。实际上是要求驾驶杆不要再做任何方向的移动,要保持当时的杆位和杆量不再变化。要满足这个条件,还是可以作到的。那就是不要让中心光点固定在一个位置不动,而是让它在靶标上以缓慢的速度向后移动。只要中心光点不离开靶标,驾驶杆不作前后左右的移动就行了,就算达到了稳环。 空靶的靶标前后有16米的长度,而高度却只有一米五,中心光点在前后变化一点,问题不是很大,照样能打上靶标。 张志宏从理论上弄明白了道理后,就想实践这个方法,张志宏给这种方法起名为“带滑移量的瞄准法”。这可以说是一种改革,以前部队打空靶时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方法。瞄准时不把中心光点稳定在预计瞄准点上,这算什么瞄准? 他想提出来,又怕领导不能接受,万一这个方法失败了,影响了空靶训练的成绩,影响了领导的政绩,那责任可就大了。 反正每一个课目的飞行,领导干部都是走在前面的,特别是团里的领导。先让他们用老办法试一下,如果打得成绩不好,他再提出新办法,那时候领导说不定就会接受了。为了不影响领导干部的成绩,张志宏提出,实弹时先让领导去试一下炮。所谓试炮,就是打好打坏都不计成绩,万一打得不好,也给领导一个面子。 团领导接受了张志宏的建议,由王团长和程志副团长上去试炮,他们两个共用一个靶标。试炮的结果是,王团长一发都没有打上,程志只打上了一发。而这两架飞机都是在曲线空靶中打得最好的两架架飞机,说明瞄准具构成的射击诸元是准确的,火炮的校验也是准确的,两个人的瞄准也是无可挑剔的,只所以打得不好,还是瞄准时的稳环时间不够,瞄准具构成的射击诸元不准确。 这个时候,张志宏适时的提出了他的想法,并从理论上讲出了这种方法的道理。王团长听后觉得可以试一下,其他团领导也都同意。从此,一种新的直线空靶的打法在d团开始了。 开始时,还是以团领导试炮的方式去试验。这次还是王团长和程志两人去试验,不过另外换了两架飞机,是两架在曲线空靶中打得一般的飞机。 在上飞机前,张志宏详细介绍了这种打法的瞄准方法,就是开始时,把中心光点放在靶标的前面,中心光点的高度和靶标的上沿取平,让中心光点顺着这个水平线往后移动,当中心光点接近靶标头部时,开始压坡度跟踪瞄准。中心光点移动到靶标上时,稍微拉一点杆,减缓中心光点向后移动的速度,但不要把中心光点拉停,然后保持这个拉杆的力量。当中心光点移动到接近预计瞄准点时,立刻开炮。 这中方法从理论上讲,虽然够成的射击诸元偏小,但是稳环时间是足够的,瞄准具构成的射击诸元是准确的,不足的量,只要用提前开炮来修正就可以了。 试验的结果是,两人都打上了七、八发炮弹,这已经是d团在空靶史上很不错的成绩了。这说明张志宏的新打法是可行的,是值得推广的。经过对两人射击胶卷的判读分析八五八书房,命中率还不是很高的原因,是中心光点在往后滑动是,在上下的位置上没有控制好,出现了离开靶标的现象。经过研究,d团决定采用张志宏的新打法完成下面的直线空靶。 第一百九十五章:礼花四放(九) 直线空靶的瞄准动作比较特别,它不像曲线空靶那样,可以一直跟在靶标后面长时间的瞄准,它要经过一个蛇行机动,才能创造一次攻击机会。瞄准的时间只有三、四秒钟。每次飞行也是两个人共同打一个靶标,一次飞行也是50多分钟。每个人可用于攻击的时间只有20分钟左右,只能攻击八到十次。 因此,有的人因为攻击的条件不具备,炮弹没有打完,带了回来;有的人在时间快要到的时候,也不顾瞄得准不准,胡乱把炮弹打出去。 第128章 前一种情况虽然命中弹数不多,但是命中率比较高。后一种情况,却是两者都不高。为了提高全团的命中率,团里要求,一定要做到稳、准,射击条件不具备时,宁肯把炮弹带回来,也不要盲目打出去。 直线空靶射击时的条件是这样规定的,射击距离是400米,射击角度是15度——25度。射击距离过远,靶标的被弹面比较小,炮弹的飞行时间比较长,造成的偏差也比较大,不容易打中靶标;距离过近,因为攻击完脱离时离靶标太近,对于攻击机安全不利。射击角度太小,打出去的炮弹头爆炸时,炸点离拖靶机较近,会威胁到拖靶机的安全;角度太大,攻击机和靶标之间的相对运动角速度太大,会对瞄准动作造成很大的困难。只有上述这个条件是最有利的。 要达到这个有利的条件,攻击前的占位比较关键。所谓占位,就是攻击机在进入攻击前所处的位置,也就是攻击机与靶标的间隔和距离。一般情况下,前后距离为200米,左右的间隔为800——1000米,这个条件是通过图上作业计算出来的。 在进入射击前,攻击机按照上述条件占据位置,当然这个间隔和距离在空中也无法去量,只是凭经验,看靶标的大小和清晰程度去估计。当攻击位置占好以后,便以60度的坡度向靶标转弯。当靶标和攻击机的座舱盖相接时,改平坡度,调整一下中心光点与靶标的高低位置。当靶标进到座舱的前风挡时,立刻压反坡度跟踪瞄准。当中心光点上到靶标上时,按下射击按扭,开炮射击。射击后,立刻拉杆脱离靶标,再次占据攻击位置,前面的动作。这就是直线空靶射击的全过程,关键的动作是攻击前的占位和后面的瞄准动作。 这些理论的东西都是张志宏推导和计算出来的,在实际飞行时,他是严格按这些理论操作的。在直线空靶的飞行中,使张志宏感受最深的是在射击完毕脱离靶标时,靶标对飞行员精神上的威胁。 射击完毕脱离靶标时,攻击机与靶标的距离只有100来米,庞大的靶标在头顶上呼啦啦的飘动,好像要随时拍打到飞机上。特别是那条似见不见的靶绳,如果不注意,被他挂上,那飞机就算完了。林超的飞机和靶标相撞的教训,时刻回荡在张志宏的脑海里,他可不能重蹈林超的覆辙。 每次攻击完毕,张志宏都是快速的拉杆脱离靶标,再也不管刚才是否打上,张志宏对于飞行中的每个关键性的动作,向来都是不敢马虎的。 直线空靶的检靶虽然还是大家关心的重点,但是已经很少出现像曲线空靶那样的兴奋场面。直线空靶能打上几发炮弹就已经很不错了,打上十几发炮弹就已经是奇迹了,有的人甚至一发炮弹也打不上,这在部队的术语上就是打了“光头”,在计算成绩时就是2分,属于不及格。遇到靶标上没有弹孔的靶标,很多人都是反复的翻看,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希望能从上面找到一个小孔,能够算上一发。每到这时,张志宏都是严格的把关,绝对不迁就,因此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嘴里不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 由此可见,空靶射击的难度是多么的大,所以在训练大纲中对于成绩的界定也是比较松的,打上一发就是及格,打上两发为良好,打上三发就是优秀。 虽然有不及格的现象出现,但是从全团的整体水平来看,还是不错的,经过前一阶段的统计,全团的命中率已经达到了15%,平均成绩3.5分,这已经是s师历史以来空靶训练的最好水平了,所以领导上对张志宏的技术指导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张志宏的一次射击终于轰动了全团,当他的第二次空靶射击的靶标拉到飞行员休息室外面时,拣靶回来的地勤人员满脸带着兴奋的表情,老远就喊了起来: “全打中了,上面的眼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听到地勤人员的喊声,休息室内外的人员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都想看一看这个好成绩到底打上了多少发炮弹。 这个靶标是张志宏和程志两人的杰作。 靶标被平铺在休息室外的草地上,检靶员还没有开始检靶,其他人就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十一……二十……” “这里还有一个。” “这里,这里。” 大家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现场充满了兴奋和欢乐。好像这个成绩的取得不是属于张志宏和程志的,而是他们自己的。 检靶员分开人群,认真的,带有权威性的一个弹孔一个弹孔的检了起来。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张志宏命中15发,程志命中14发,只比张志宏少了一发。两人加起来,命中数差不多是一个人的发弹量。整个靶标被打了个稀八烂,真是洞孔连洞孔,正符合弹痕垒垒这个词。 结果出来后,大家首先是向两人祝贺,接下来就是向两人取经。都问是怎么打上的,有什么体会,用的是那一架飞机,凡是能问到的都问到了。两人都毫无保留的向大家作了介绍,程志是副团长,大家都打好了,也有他一份成绩;张志宏担负着技术指导,也希望都能打好,大家都打好了,也是他技术指导成功的表现。 两人抱着不同的目的,为了大家都能打好的同一个目标,只要有求就必应。 第一百九十五章:礼花四放(九) 直线空靶的瞄准动作比较特别,它不像曲线空靶那样,可以一直跟在靶标后面长时间的瞄准,它要经过一个蛇行机动,才能创造一次攻击机会。瞄准的时间只有三、四秒钟。每次飞行也是两个人共同打一个靶标,一次飞行也是50多分钟。每个人可用于攻击的时间只有20分钟左右,只能攻击八到十次。 因此,有的人因为攻击的条件不具备,炮弹没有打完,带了回来;有的人在时间快要到的时候,也不顾瞄得准不准,胡乱把炮弹打出去。前一种情况虽然命中弹数不多,但是命中率比较高。后一种情况,却是两者都不高。为了提高全团的命中率,团里要求,一定要做到稳、准,射击条件不具备时,宁肯把炮弹带回来,也不要盲目打出去。 直线空靶射击时的条件是这样规定的,射击距离是400米,射击角度是15度——25度。射击距离过远,靶标的被弹面比较小,炮弹的飞行时间比较长,造成的偏差也比较大,不容易打中靶标;距离过近,因为攻击完脱离时离靶标太近,对于攻击机安全不利。射击角度太小,打出去的炮弹头爆炸时,炸点离拖靶机较近,会威胁到拖靶机的安全;角度太大,攻击机和靶标之间的相对运动角速度太大,会对瞄准动作造成很大的困难。只有上述这个条件是最有利的。 要达到这个有利的条件,攻击前的占位比较关键。所谓占位,就是攻击机在进入攻击前所处的位置,也就是攻击机与靶标的间隔和距离。一般情况下,前后距离为200米,左右的间隔为800——1000米,这个条件是通过图上作业计算出来的。 在进入射击前,攻击机按照上述条件占据位置,当然这个间隔和距离在空中也无法去量,只是凭经验,看靶标的大小和清晰程度去估计。当攻击位置占好以后,便以60度的坡度向靶标转弯。当靶标和攻击机的座舱盖相接时,改平坡度,调整一下中心光点与靶标的高低位置。当靶标进到座舱的前风挡时,立刻压反坡度跟踪瞄准。当中心光点上到靶标上时,按下射击按扭,开炮射击。射击后,立刻拉杆脱离靶标,再次占据攻击位置,前面的动作。这就是直线空靶射击的全过程,关键的动作是攻击前的占位和后面的瞄准动作。 这些理论的东西都是张志宏推导和计算出来的,在实际飞行时,他是严格按这些理论操作的。在直线空靶的飞行中,使张志宏感受最深的是在射击完毕脱离靶标时,靶标对飞行员精神上的威胁。 射击完毕脱离靶标时,攻击机与靶标的距离只有100来米,庞大的靶标在头顶上呼啦啦的飘动,好像要随时拍打到飞机上。特别是那条似见不见的靶绳,如果不注意,被他挂上,那飞机就算完了。林超的飞机和靶标相撞的教训,时刻回荡在张志宏的脑海里,他可不能重蹈林超的覆辙。 每次攻击完毕,张志宏都是快速的拉杆脱离靶标,再也不管刚才是否打上,张志宏对于飞行中的每个关键性的动作,向来都是不敢马虎的。 直线空靶的检靶虽然还是大家关心的重点,但是已经很少出现像曲线空靶那样的兴奋场面。直线空靶能打上几发炮弹就已经很不错了,打上十几发炮弹就已经是奇迹了,有的人甚至一发炮弹也打不上,这在部队的术语上就是打了“光头”,在计算成绩时就是2分,属于不及格。遇到靶标上没有弹孔的靶标,很多人都是反复的翻看,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希望能从上面找到一个小孔,能够算上一发。每到这时,张志宏都是严格的把关,绝对不迁就,因此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嘴里不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 由此可见,空靶射击的难度是多么的大,所以在训练大纲中对于成绩的界定也是比较松的,打上一发就是及格,打上两发为良好,打上三发就是优秀。 虽然有不及格的现象出现,但是从全团的整体水平来看,还是不错的,经过前一阶段的统计,全团的命中率已经达到了15%,平均成绩3.5分,这已经是s师历史以来空靶训练的最好水平了,所以领导上对张志宏的技术指导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129章 张志宏的一次射击终于轰动了全团,当他的第二次空靶射击的靶标拉到飞行员休息室外面时,拣靶回来的地勤人员满脸带着兴奋的表情,老远就喊了起来: “全打中了,上面的眼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 听到地勤人员的喊声,休息室内外的人员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都想看一看这个好成绩到底打上了多少发炮弹。 这个靶标是张志宏和程志两人的杰作。 靶标被平铺在休息室外的草地上,检靶员还没有开始检靶,其他人就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十一……二十……” “这里还有一个。” “这里,这里。” 大家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现场充满了兴奋和欢乐。好像这个成绩的取得不是属于张志宏和程志的,而是他们自己的。 检靶员分开人群,认真的,带有权威性的一个弹孔一个弹孔的检了起来。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张志宏命中15发,程志命中14发,只比张志宏少了一发。两人加起来,命中数差不多是一个人的发弹量。整个靶标被打了个稀八烂,真是洞孔连洞孔,正符合弹痕垒垒这个词。 结果出来后,大家首先是向两人祝贺,接下来就是向两人取经。都问是怎么打上的,有什么体会,用的是那一架飞机,凡是能问到的都问到了。两人都毫无保留的向大家作了介绍,程志是副团长,大家都打好了,也有他一份成绩;张志宏担负着技术指导,也希望都能打好,大家都打好了,也是他技术指导成功的表现。 两人抱着不同的目的,为了大家都能打好的同一个目标,只要有求就必应。 第一百九十六章:礼花四放(十) 两人的共同体会就是在瞄准时,一定要控制好中心光点向后运动的方向,要让中心光点沿着靶标的上沿向后移动。在压反坡度瞄准前,一定要快速修正一下中心光点的高低。这些瞄准的方法,张志宏在上理论课时都讲过,只是在实际飞行时没有注意到而已。这时让张志宏和程志一讲,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张志宏和程志的成功实践,对大家的触动确实很大,每个人都在剩下的实弹射击中,认真按照他们两人的瞄准方法去瞄准,成绩也都有所提高,连过去打“光头”的也都打上了一、两发。全团的命中率和成绩也相应提高。 全团的空靶射击已经接近尾声,先进入的同志的实弹射击都已经打完,张志宏打了两个优秀,一个良好,最好成绩是命中15发,命中率达到50%是目前的最高记录。 为了将来部队的发展,飞完空靶的,凡是中队长以上的干部,都被培养为空靶教员。张志宏是比较靠前飞完的,也理所当然的被培养成了空靶教员。程志是副团长,培养成各种练习的飞行教员,更不在话下。 林超在曲线空靶中打掉了靶,出了一次危险动作,在直线空靶中汲取了教训,再也不敢蛮干了。安全是保证了,但因为心有余悸,在实弹时距离控制的偏远,没有打出应有的高水平。 陈大壮现在也学乖了,克服了以往毛糙的坏毛病,从空靶的理论教育开始,就一直跟着张志宏学理论,帮助张志宏计算数据,也学到了不少的理论知识。在直线空靶的实弹射击中也取的了好成绩,虽然命中率没有张志宏高,但成绩却比张志宏高,三次实弹射击,都是优秀。他也体会到了学习理论知识的好处,特别是用理论指导实践的好处,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程志过去飞每个课目时,都爱在暗中和张志宏比,生怕比张志宏落后。这一次的空靶射击,虽然命中率比张志宏低一点,但心里却很坦然。因为他现在已经当上了副团长,比张志宏已经高了一级,而且是在主官的位置上,按照正常的发展,张志宏是超不过他的。也可能当上了副团长,有了一定的肚量,对张志宏取得的好成绩不再嫉妒,在张志宏比他多打一发炮弹的时候,还向张志宏作了祝贺。 这次的空靶训练眼看又是一个好成绩,作为团政委的祝耀祖虽然没有像飞行干部那样亲身实践,但作为领导,他的脸上也有光彩。再加上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能把最不好的东西都能说出花来,早已在师里领导的面前进行了宣传,说是他如何以政治教育带动了飞行训练,怎样抓了松劲情绪、骄傲自满情绪,使空靶训练基本保证了安全,又打出了好成绩。 师领导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再加上上面的领导用征求意见的方式,询问过祝耀祖的情况,希望师里的领导要对祝耀祖严格要求,工作上多帮助等等。言下之意是该动一动了。 师里的领导都是官场上的老手,对于上面领导的暗示,早已心领神会。经过师党委的研究,已经把祝耀祖作为师政治部主任的人选上报了上级干部部门。只是要等到d团空靶训练的结束,没有发生大的问题,才能批准上任。 看来张志宏又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裳。 对上级领导的安排,祝耀祖早已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也知道了最后的条件就是保证飞行安全。所以在空靶训练的收尾阶段,他对飞行安全工作抓的特别紧。 这天杨副团长担任拖靶机,在回来投靶时,靶标突然投不下来了。他用正常方法没有投下来,又用应急方法投了一遍,还是没有投下来。指挥员又让他增大速度,企图用拉断靶绳的方法把靶标投下来,还是没有凑效。杨副团长带着靶标在机场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剩余的油量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带着靶标着陆。 这一下,祝耀祖确实紧张了一阵。他虽然不会飞,但在张志宏上理论课的时候,他也去听过,其中就讲到了带着靶标着陆。他知道带着靶标着陆是很危险的,因为靶标在飞机后面400米处,如果飞机落在跑道上正常落地的位置,也就是在“t”字布侧方着陆,那么靶标就落在跑道头后面的草地里。草地里可能有一些障碍物会挂住靶标,挂住的靶标对飞机会产生突然的阻力。就像一个跑得很快的人,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这个人一定会摔一个大跟斗。而且飞机在着陆时,速度都是很小的,再在后面拖拽一个靶标,其安定性也会变得更差。弄得不好,飞机就会翻过去。 这时,祝耀祖不是为了杨副团长的安全而紧张,而是怕出了事情以后,影响他的升迁。 当天的飞行指挥员本来不是王团长,但是看到杨副团长的靶标没有投掉,要带着靶标着陆时,王团长抓过了话筒,亲自指挥起来。 “下滑线高一些,速度调大一些,不要轻易收油门,听我指挥。” 杨副团长虽然是老同志了,王团长还是作了过细、具体的指挥。王团长的目的是要把靶标让进跑道,使飞机在进跑道后的400米处接地,好躲开靶标掉在草地可能被挂住的危险。 飞机带着长长的靶标进入了四转弯,对正跑道后,下滑线要比正常的高出很多,几乎跟打地靶的差不多,飞机尾后的靶标高高的飘在上面。上半段都比较正常,当飞机到拉开始的高度时,由于飞行员要使下滑的飞机转为平飞,向后拉杆后,机头开始上仰。这时,原本比飞机高的靶标突然开始下沉,大有马上要掉到地上的样子,在场观看的人员都几乎惊叫起来。 “加油门,往前飞。”王团长适时提醒了杨副团长。 飞机不再下降,保持这个高度又往前飞了一段。 “靶进跑道了,收油门,拉杆。” 王团长看到靶标不会再掉到跑道外面时,指挥杨副团长收油门,作正常着陆。 随着飞机的再次下沉,靶标先在跑道上撞击了一下,在突然出现的阻力拉拽下,飞机点了一下头,在飞机上的杨副团长又加了一点油门,往后拉了一下驾驶杆,才使飞机稳定住。这时,杨副团长才敢正常收光油门,使飞机落在了“t”字布前400多米的跑道上。 飞机安全落地了,王团长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祝耀祖也长长的出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忠孝难全(一) 正当d团的空靶训练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最需要张志宏的技术指导的时候,张志宏的家里突然来了电报: “祖父病危,速回。” 电报按照常规,还是由团里的领导先代收,原因是怕影响飞行员的精力,对飞行安全不利,要找个适当的时候才能跟本人见面。第二天,正好不安排飞行,祝耀祖政委把张志宏找到他的房间去,进行谈话。现在张志宏是团的射击主任,是团直的飞行员,团直飞行员的一切政治思想工作由祝政委亲自做。 进了房间,让张志宏坐下后,祝政委就开门见山,直切主题。他知道张志宏的脾气,越是拐弯抹角的讲一些大道理,越是不能接受。 “小张,有这么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这回祝政委很客气,用商量的口气和张志宏谈话。他也知道现在是空靶的关键时刻,全团的空靶还离不开张志宏,怕弄不好,给张志宏造成思想上的不愉快,闹起情绪来,会影响全团的空靶训练。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封电报。那时候电话还不普遍,紧急情况下,发个电报,就是最快的通讯方式了。 张志宏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心里立刻就觉得不是滋味。当着政委的面,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表露出来。家里来电报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按照电报的意思,领导就得给他假,让他马上回去。 第130章 但是从政委开头的话语中,团里肯定是不会让他回去的,要不然还要用“商量”两字干什么? 张志宏并没有猜错,果然政委说出了领导的想法: “电报你也看了,你祖父有病,想让你回去看看,这是人之常情。但是,目前空靶训练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又是空靶训练的理论骨干和技术骨干,空靶训练离不开你。你是一个老党员,又是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老同志,从党的事业和革命的利益出发,你想你能放下这里的工作不管,而回去看老人吗?何况老人只是有病,说是危险,也并不一定,电报上的话,都要简单明了,为了能让你回去,一般都说得重一些。你家里还有父母亲,可以照看老人,你回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大忙,还不如先寄点钱回去。当然,你现在也可以回去,如果你本人想走,我们团里也可以放你走。但是那样你的工作就没有完成,或者说是完成的有始无终。你自己想一想,该怎么办。我想一个共产党员一定会以革命利益为重的。” 祝政委软硬兼施,又拉又大的讲了很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回去。 听了政委的话,张志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从感情上讲,他应当回去,从事业上讲,他又不应当回去,应当选择那一个,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张志宏的思想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怎么样?要不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想回去,给团里说一声,就可以走。” 祝政委今天确实是宽宏大量,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张志宏感到有点意外。其实老奸巨滑的祝政委早已看透了张志宏的心思,如果张志宏想回去,就不会思考那么长的时间,立刻就会表态要走。既然不马上表态,就有可能还有不回去的因素。在他心里有矛盾的时候,不能逼得太急了,那样会适得其反。不如来一个欲擒故纵,充当一次大方,量他也不会提出回去。 其实祝政委在谈话前是准备了两套方案的,如果张志宏提出回去,他就要拿出第二套方案。从革命的大道理上讲,如何个人服从组织,局部服从全局,为了革命利益,应当牺牲个人利益等等。反正他的大道理有的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在暗中施加一些压力,比如前途啊,晋升啊等等,让你去回味。 张志宏没有提出立刻回去,就省了他不少的口舌。 张志宏从政委那里回来以后,思想斗争更加激烈了,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他想利用晚上回家的时候,征求一下爱人的意见。礼拜六制度实行了一段时间,由于下面的反映比较到,各方面的事情也比较多,对飞行队伍是有害无益,所以实行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取消了。不过第二天飞行,头天晚上不让回家住宿的规定仍然实行。第二天正好不飞行,吃完晚饭后,仍旧可以回家看一眼,乘机和李娟商量一下。 张志宏回家后,把家里来电报的情况和李娟说了一下,并把自己的矛盾心理也说了一下。李娟听后,觉得张志宏的两种想法都有道理,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因为爷爷毕竟是张志宏的爷爷,和李娟也没有共同生活过,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部队的事情,由于保密的原因,李娟平时也不便过问,放弃现在的空靶工作,对张志宏到底有什么影响,李娟也说不清。所以她也不知道谁重谁轻,也就不好表示什么态度,只说了句: “你看着办吧,无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问了等于没问,还是得张志宏拿主意。 张志宏想去请教一下陈大壮和林超,看他们两个有什么主意,多少年来,谁有什么事情,都是互相商量的。可是回头又一想,他们的看法可能和李娟的差不多,自己和爷爷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们也不知道,爷爷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他们也不知道。至于张志宏在空靶训练中的重要性,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你张志宏想放弃那一头,他们也是不好乱参谋的。万一参谋得不对,虽然是好朋友,将来也免不了埋怨。 还不如自己想吧,自己想过的事情,将来就是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也是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别人。就是错误了,也只有自己来承担。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志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反复的想来想去,最后作出了一个决定。只因为他的这个决定,给他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第一百九十八章:忠孝难全(二) 张志宏出生在1947年,他的家乡在陇南一个比较发达的乡村小镇。他是家里的长孙,从生下来就得到了爷爷奶奶的溺爱,那时的爷爷奶奶简直把他视为掌上的明珠。那时候,家里比较穷,但是他们还是想方设法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张志宏。有时候是一块糖,有时候是一把炒豆,有时候是一个小泥人。张志宏小时候也乖巧,很能讨得爷爷奶奶的欢心。 自从有了弟弟以后,父母亲的主要精力放在带弟弟上,张志宏就主要由爷爷奶奶看管。他和爷爷奶奶有很深的感情,在他的心目中,爷爷奶奶是他最亲的人。奶奶故去时,他没有回家看一眼,至使奶奶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离开了人间,咽气时还睁着双眼,盼望着她的孙儿能回到她的身边,看她一眼。 可是,那时候因为张志宏刚从航校毕业到部队,一切还刚刚开始,确实不能回去看望奶奶,使他的心了愧疚了很长时间。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飞行员了,应飞的课目绝大部分都已经飞完,完全可以回家看一看了。 张志宏参军以后,十多年的时间,只回过两次家,第一次是参军四年多以后,在c团飞完两种气象的时候;第二次是张志宏和李娟结婚以后,和新婚的妻子一起回家去拜见父母,现在儿子都那么大了,算起来又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 成天都是忙、忙、忙,他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就是抽不出时间回家看一看。 张志宏又想到了一些与爷爷有关的往事。 解放的前夕,三岁多的他,离开大人的视线独自出去玩,突然国民党的飞机来轰炸他的家乡。飞机带着吓人的轰鸣声,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地面俯冲,炸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张志宏被吓得在马路上边跑边哭,也不知道躲避。 家里听到飞机的轰炸声,又不见了张志宏,也是急的团团转。是爷爷不顾自己的安危,让父亲照顾家里的其他人,自己冲出门去找张志宏。 当找到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张志宏时,爷爷背起来就跑。满街上都是躲避飞机的人群,拖儿带女,呼天喊地。 国民党的飞机还在不停的轰炸,他们好像能看到地面的情况,专拣人多的地方投弹。炮弹在人群附近爆炸,有的民房被炸塌,土石飞扬。爷爷怕伤着张志宏,又把张志宏由背上放到了怀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保护着张志宏往安全的地方跑。 张志宏只是不停的哭,爷爷一边跑,一边哄着张志宏: “宏儿不怕,有爷爷在,宏儿不哭,等宏儿长大了,也去开飞机去打这些狗日的。”在爷爷的怀抱里,张志宏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现在他能够开飞机了,也能够保护其他人了,却在爷爷病危的时候不能去保护爷爷,不能去看一眼。 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全家人都饿得直不起腰来,那时张志宏正在上初中。一次,在上学的路上突然拣到了十几粒生苞米,张志宏如获至宝,始终装在衣服兜里舍不得吃。当上晚自习时,实在感到饿得不行的时候,张志宏便掏出一、两粒,用一根缝衣服的针扎上一粒苞米,放在煤油灯上烧,等烧到黑黄时,便放进嘴里慢慢的吃。烧过的苞米,虽然有一股难闻的煤油味,但张志宏却感到比任何的山珍海味都香。因为那毕竟是粮食,比野菜强多了。 张志宏和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家人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他们弟兄稍微吃饱一点,哪怕是野菜汤,也要让他们先喝。每次吃饭,大人们都故意吃得很慢,当张志宏和弟弟吃完了自己的一份,眼巴巴的看着大人的饭碗时,爷爷奶奶便会把自己碗里的菜汤拨到他们弟兄的碗里,还边拨边说: “快吃吧,你们都是人芽儿,需要营养,我们都老了,吃多了也没有用了。” 其实他们才只有50多岁,也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但为了下一代,他们宁愿牺牲自己。这就是亲人们的爱。母亲的菜汤则多数省给父亲吃,她知道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谁到下,也不能让他到下。 现在生活好了,张志宏也能挣钱了,是应该让老人享点福了,可是自己却连看他们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给他们买点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张志宏每天吃的都是空勤灶,好多东西都是父辈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多想也让他们也尝一尝啊!那一年张志宏在航校飞行时,父亲去看他,虽然只给父亲吃了一块空勤灶的鱼,父亲却是赞不绝口,回到家里后,逢人就讲,说儿子吃的比神仙吃的还好。但是,就是这样的东西,爷爷奶奶也没有吃过。 当张志宏选上飞行员的时候,爷爷奶奶乐得都合不拢嘴,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有出息了,将来就有依靠了。在离开家乡的那天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爷爷和奶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们已经默许的孙子的远行。谁知道却走了那么远,要求的那么严,想见一次面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有什么依靠了。爷爷只有一个,万一爷爷有什么不测,那就再也见不到了,那就会出现没有见到奶奶那样的遗憾。 家里的电报已经说的很明确,“爷爷病危”,看来爷爷的病情确实很危险,要不然不会用这样的字眼。 第131章 他知道,家里一向对自己的工作是相当支持的,为了不分散自己的精力,从来都不把家中的困难写信告诉自己,更不要说这样震撼人心的消息了。对,一定是爷爷在离世前一直在念叨自己,在等待着自己去看他,想见最后一面,因而久久不愿离去,家里没有办法,才给自己发了电报。 更何况,团里有那么多的能人,上有团长、副团长,都是经过各种训练的老同志,培养出来的飞行员不计其数。下有大队和中队的领导,好多人都是空靶训练的老教员,教学经验相当丰富。也不是就离了你张志宏地球就不转了,你张志宏呈的什么能? 想到了这些,张志宏真想立刻就飞到爷爷的身边,去看一下爷爷。在头脑里,走的想法逐渐的占了上风。 第一百九十九章:忠孝难全(三) 但是空靶训练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张志宏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他不想任何他做的事情半途而废。何况空靶训练是他一手抓起来的,从理论教育到飞行指导,每一步的成绩都包含着他的心血。俗话讲,编筐编篓,全在收口,现在空靶训练就剩了收尾工作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想参加完空靶训练的全过程,那样才能总结出一套完整的经验教训来,好给后人留下点什么。另外,空靶训练还没有结束,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预想不到的情况,这些都是他应当知道的。 张志宏太热爱自己的飞行事业了,在初教团飞行时,他吐得那么厉害,在一般人来看,恐怕很难坚持下来,但是他坚持下来了。当遇到第一次飞行事故的时候,一些人被吓得退缩了,他没有被吓倒,仍然坚持飞了出来。 在十多年的飞行中,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危险,都一关一关的闯过来了,包括遇到了空中减压症,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凭着超人的毅力,把飞机驾驶了回来,保护了国家财产,保证了个人的生命安全。那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他所热爱的飞行事业。 这次空靶训练,领导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担负全团的理论教育和技术指导,对他是何等的信任。他应当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把这个任务完成好。 张志宏在飞行训练中,有一股子钻劲和韧劲,越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他越要想办法弄明白。这次空靶训练也是一样,好多东西都是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他去航校学习理论时,对于教员讲过的东西,他要弄明白,对于教员没有讲到的东西,他想到了,也要弄明白。由于他学习的范围比较广,在回到部队组织空靶训练时,才能有所创造。 他想把这次空靶训练的全过程都总结出来,现在要是回家,后面的一段就参加不上了,将来的总结好像就少了一点。现在他已经考虑到了很多需要总结的内容,如:空靶飞行理论教育的内容;如何提高命中率;如何防止打掉靶标和打掉靶标后的处理;带着靶标着陆等等。在实弹射击最集中的收尾阶段还会遇到什么问题,这是他预料不到的。如果他走了,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得不到第一手资料,就不能总结到他的空靶训练的资料里去,这无疑就是一种缺陷。 张志宏还想到了全团空靶训练的成绩,这对于他来说,好像并不重要,成绩的好坏,都是记在领导头上的。但是他是全团的技术指导,打得好,成绩高,他的脸上也有光彩。尽管有些领导不会把功劳分一点给他,但是在大多数的飞行员心目中,会想到有他张志宏的功劳。 空靶训练的最后阶段,全都是实弹射击,每个飞行日有几十架次的飞行,对于全团的命中率影响是比较大的。打好了,命中率很快就会上去,打不好,命中率下降也很快。从大家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程度来看,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每一次实弹后,其他人都会拿着射击胶卷找张志宏帮助分析,看那一炮打上了,那一炮没有打上。打上的有那些优点,没有打上的存在什么问题,下一次飞行该怎么克服。 实弹射击的胶卷和纯照相射击的胶卷有很大的不同,纯照相的胶卷,上面目标的图象和瞄准具的中心光点都非常清晰,判读起来一目了然。可是实弹射击的胶卷就不同了,由于在炮弹的发射过程中会使飞机发生震动,飞机的震动也会使瞄准具震动,所以照下来的图象都是重影。两、三个靶标交叉重叠在一起,两、三个中心光点也在不同的位置上,很难确定那一个是真的,那一个是虚影,这就需要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去分析和判断。 在这个时候,张志宏就充当了这样的角色。他会很详尽的分析每一炮的射击距离和瞄准位置,找出打中与不中的原因。在张志宏的指导下,一般的第二次飞行都会有所提高。 还有,就是每架实弹的飞机虽然都经过了火炮的校验,但是都有一定的误差范围。在一定的范围内的误差,从地勤人员维护规程来说是允许的,但是带在空靶训练中,有半个中心光点的误差,打出去的炮弹就会偏靶标半米多。靶标的高度只有一米半,稍有偏差,炮弹就打不上靶标。对于飞机的固有误差,张志宏都要用改变瞄准点的方法加以修正。有些飞机瞄准点的确定,张志宏还要根据多数打得好的同志的瞄准点加以修正。 这样,有些同志在每次上飞机前,都要找张志宏问一下,他飞的飞机应该瞄在靶标的什么位置。如果张志宏不在地面,没有问到瞄准点的位置,他们就觉得心里没有底。 考虑到这些情况,张志宏觉得在空靶训练的最后阶段,还是离不开他。特别是要想进一步提高全团的命中率,更是离不开他。 这时候,暂时不回家的想法又占了上风。从祝政委和他的谈话中,也能听出来,领导的意思也是不想让他马上就回去。空靶训练再有两、三个飞行日就全部打完了,打完后,他就可以走。他只希望爷爷能够坚持下去,再等他几天。 张志宏决定按照领导的意思办,先不回去,先给家里以最快的方式——电汇一点钱,让父亲先给爷爷好好看一下病。就是看不好,起码也能延续一下爷爷的生命,好等到他回去和爷爷见面。 张志宏又一次为了革命的利益放弃了个人的利益。他和郑萍的分手是第一次,奶奶的去世是第二次,这次是第三次。每次放弃都给他的心灵上留下了终生的愧疚,郑萍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放弃,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奶奶也离他而去,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这次的放弃,会不会再给他留下愧疚呢?他不知道。 第二百章:忠孝难全(四) 在张志宏的家乡,在陇南那个乡村的小镇里,他的爷爷正眼巴巴的盼望着大孙子的归来。爷爷躺在土坯炕上,送终的衣服穿在身上,由于病魔的折磨,全身只剩下一把骨头。父亲、母亲和弟弟围在他的身边。爷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按照当地医生的诊断,属于马上准备后事的状况。 本来全家都不想叫张志宏回来,都知道他工作忙,一来,怕影响他的工作,二来叫他回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爷爷在清醒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呼唤着张志宏的名字,看样子,不见到张志宏,他是不愿意离去。全家人没有办法,才给张志宏发了电报。 电报发出去已经好几天了,按照行程时间的计算,应该回家了,可是始终见不到人影。爷爷又有点清醒了,嘴在一张一合的颌动着,像在说着什么。父亲把耳朵靠近爷爷的嘴,听见爷爷断断续续的念叨着: “宏——儿,我的——大——娃,快——快——来——看——看——爷爷,爷——爷——想——想——你。” “我想——喝——点——罐头——里的——水,是——大娃——拿——来的。” 这是张志宏第二次回家时带回来的水果罐头,一种是水蜜桃的,一种是橘子的,甜甜的果肉,浓浓的汤汁。这是爷爷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东西,当时吃得很高兴。那时奶奶已经不在了,看到爷爷爱吃,张志宏答应下一次一定多带些回来给爷爷吃,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逢人便讲,他吃过飞行员吃的水果罐头,很好吃,又甜又凉,放在嘴里就化了。他盼望着大孙子再给他带些来,因为从那以后,他又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全家人听到爷爷的这个要求,确实有些为难,现在到哪儿弄这些东西?那时各种物资的流通还不是很发达,好多东西,只有大城市里才能买到,在这个乡村的小镇,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啊! “这个没良心的,心都叫狗吃了。”父亲气的骂了一句。 “你也没怨大娃,也可能工作忙,走不开;也可能路上车不好坐,再等两天吧。”母亲叹了口气,找出各种理由劝说着父亲。 母亲历来都是为儿子着想,自从张志宏当飞行员走后,父亲每当劳累时,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子女能帮大人干活时,就觉得自己养了儿子白养了,什么也靠不上,就埋怨母亲:都是你让娃娃走那么远,用着的时候都不在身边,都靠不上。这时,母亲都会找一些理由说服父亲。她认为,为了子女的将来,自己受些苦也是值得的。这就是一个母亲的胸怀,是一个没有一点儿私心的胸怀。 爷爷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嘴里也停止了念叨。全家人一阵手忙脚乱,以为爷爷从此就长眠不醒了。过了一会儿,爷爷的嘴又动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仍然在念叨他的大孙子。 第132章 爷爷对父亲并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他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远在他乡的亲人。 父亲看到这种情况,还想再去发一封电报,再催一催张志宏,被母亲拦挡了下来。母亲说: “不要再给娃娃增加什么负担了,要是能回来,他也就回来了。要是不能回来,你发多少封电报也没用,反而给娃娃增加一些负担。他干的工作跟别人不一样,又受限制又不安全,给他增加太多的负担,反而不好。” 爷爷在绝望中终于闭上了双眼,老人带着无限的希望走完了最后的人生历程。在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几天以后,才收到了张志宏从几千里之外寄来给爷爷看病的钱。可是什么都用不着了,一切都过去了,多少的金钱都买不回来亲人的牵挂和思念。 收到钱后,家里知道张志宏不能回来了,就给张志宏写了一封信,把家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他。 宏儿: 寄来的钱收到,爷爷已经某月某日去世了,寄来的钱也用不上了。爷爷的后事处理的很好,希望你不要挂念。如果工作忙,你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祝一切顺利。 父母亲 某月某日 信写得很简单,本来父亲想写上爷爷在临终前对他是如何的想念,如何想吃他拿来的水果罐头,如何久久不愿离去,在盼望着他回来等等。但是母亲和其他亲朋都不让写进去,怕张志宏看后心里难过,额外增加精神负担,影响工作精力。 空靶训练终于如期结束。后面的实弹射击在张志宏的精心指导下,成绩一次比一次好,到全部结束空靶时,曲线空靶的命中率是30%,平均成绩是4.5分;直线空靶的命中率是18%,平均成绩是4分,是历史上全师空靶训练的最好水平。除了林超撞靶标的事故症候外,再没有发生大的安全问题。虽然也打掉过几次靶标,也有几次带着靶标着陆,但都没有影响到飞行安全,也属于训练中的正常现象。 空靶结束后,张志宏全面的总结了这次空靶训练的全过程,从理论教育,到飞行实施,从正常动作,到特殊情况的处理都作了详细的总结,可谓是一篇全面的空靶训练的教材。这篇教材对今后s师的空靶训练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些都是后话。 张志宏收到家里的来信,是空靶结束后的第二天,他正要向团了准备请假,回去看爷爷的时候。看到信的内容后,他的心情万分的悲痛。他又作了一次错误的选择,在他的心灵中又一次留下了永不忘怀的遗憾。 信的内容虽然很简单,但他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在思念亲人的那种欲见不能,欲罢也不能情景,那是一种多么难挨的心情。 家,暂时没有必要回去了。回去了,也见不到爷爷了。在有人的时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无人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流下了悲痛的泪水。为了他热爱的飞行事业,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爷爷,永别了,请你原谅你这个不孝的孙子吧!” 第二百零一章:忠孝难全(五) d团的空靶训练结束后,由于成绩比较突出,受到了师里的表扬。祝耀祖政委也如愿以尝的到师政治部当了主任,王团长也到师里当了副师长,程志接任了d团的团长职务,他们都是空靶训练的受益者。 一些干部的调动,也使下面一些干部的职务有了一些变动。本来张志宏在空靶训练中也是立了功的,一些人提议让张志宏到师里去当射击主任,对全师的射击训练会有很大的好处。因为师里的射击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缺,张志宏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这时,b团也准备打空靶,他们听说张志宏在d团的空靶训练中很有一套办法,在他的指导下,全团的空靶训练打出了很好的成绩,也想着让张志宏去指导。但是张志宏是d团的射击主任,不能到他们b团去指导,去了以后,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大家会说,我们b团就没有人了吗,让一个外团的射击主任来指导空靶训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志宏当上师里的射击主任,这样到b团去指导空靶训练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们也积极的建议师里,提拔张志宏当射击主任。 可是师里射击主任的级别是副团职,让张志宏当射击主任,就等于提了一级。而且别看是一级,但是这一级和营以下的一级有很大的不同。按照地方的观点来讲,营以下的干部充其量是一个科、办员级,那是遍地都是的领导干部。但是到了团级就不一样了,县团级,那是地方的父母官,是真正的领导干部,是一个质的飞跃,那是不行的。 为了顺应民心,d团也向师里提过让张志宏当射击主任的建议过,b团也在一旁敲过边鼓。可是在师里的党委会上,首先反对的就是祝耀祖主任,他说: “张志宏是一个好同志,在这次d团的空靶训练中也出了不少力,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和业务能力。但是他的飞行技术还不是很过硬,比如在飞双机特技时曾经丢失过长机,在飞复杂气象时还误入过积雨云。虽然他成功的处理过一些特殊情况,也挽救了国家的财产,但有些情况,如果他的技术过硬,这些特殊情况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就那他遇到的高空减压症来说吧,如果他工作细一些,早点发现座舱压力不正常,早点采取措施,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情况。 我们要的是领导干部,不是一般的技术员,也不是一般的教员。他干一些具体的工作可以,但是要当一名领导干部就不行了。” 他是分管干部的,又当过张志宏的直接领导,他的话能起到很大的影响作用。在军队内提拔一个干部,当大家对被提拔者都很熟悉,又都认为该提拔时,一般不会有反对意见,能很快通过;当大家对被提拔者不是很熟悉时,有一个熟悉他的人提出好的意见,也会很快通过,如果有一个人又熟悉他,又持反对意见时,这个人就算完了,那是永远也通不过的。 张志宏就属于这样的情况,祝主任是主管干部的常委,又当过张志宏的直接领导,他不同意提拔,其他人也就没有话说,同意提拔吧,没有比祝主任更充分的理由,只好说,那就先放一放吧。这一放不要紧,也可能就失去了永远的机会。 其实,从各方面讲,祝主任也认为张志宏是师里射击主任的最好人选,无论从理论知识,还是飞行经验,领导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师里射击主任的位置他已经许诺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也拿过不少的东西去拜访过他,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他也知道,张志宏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最合适的射击主任的人选,所以要找一个充分的理由说明张志宏不行,才能提出别的人选。所以他搜肠刮肚的寻找了张志宏多少年以来所有发生过的问题,有些是以前公认处理的好的,也被他当作问题提了出来。 祝主任的发言,尽管有一些同志不赞同,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自己为张志宏说好话,万一提拔错了,将来出了问题,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再说,提谁用谁,与自己关系也不大,何苦出那个头呢。最终还是以祝主任的意见为主,没有提拔张志宏,而是任命了祝主任认为可以的那个人当了师里的射击主任。 尽管师里的干部任免会议保密性很强,但是很多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张志宏没有当上师里射击主任的内部情况在下面传得沸沸扬扬,有很多同志都为张志宏打抱不平。 其实张志宏是一个不为名利的人,能当上飞行员,他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又当上了团里的射击主任,虽然只是个营级干部,但是在他的祖祖辈辈中已经是很不小的官了。他只是想干他喜欢的工作,发挥他能够发挥的才能。他觉得现在当个团里的射击主任也很好,已经干得非常得心应手。每天只要飞好自己的课目,完成好所担负的教学任务,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操心。同时也免去了官场上的很多麻烦,省的你争我夺,耗费自己不少心血。 陈大壮的想法就跟他不一样,认为张志宏亏透了。 “老甘啊,老甘,我给你提醒过的事情你总是不听,早就叫你密切联系领导,你总当耳旁风。看看,这回吃亏了吧?像祝耀祖这样的人,你不密切联系他行吗?看到没有,他的一句话,就断送了你的政治生命。” “你不要说风凉话,小锤子,你怎么不去密切联系领导?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我没有你那个条件,要是有你这个条件条件,我早就抱住领导的粗腿不放了。” “好了,好了,我看你也是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人不要活得那么累,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谁爱往上爬谁爬去,反正我是不作丧失人格的事情。” 两人都不是善于投机钻营的人。 第二百零二章:忠孝难全(六) 张志宏对于没能当上师里的射击主任并不感到遗憾,遗憾的是没有最后一眼见到自己的爷爷。每当想到爷爷那期盼的目光,那一声声呼唤自己的微弱的声音,他就觉得有点揪心的痛。当飞行员十几年,只回过两次家,每次的相隔时间都在五、六年以上。两位老人相继去世,都没有见到。难到当飞行员的都该如此吗?整天都是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不忙的时候。反正是飞不完的新课目,练不完的新练习,恐怕到飞行结束的时候才算飞完。 不过细想起来,确实还有很多课目没有飞,起码夜航还没有飞,空战还没有飞,所以还不能算是一个全能的飞行员。 第133章 一想到要达到“全天候飞行员”这个目标,张志宏的心里渐渐有了点平静。是的,古话讲,忠孝不能两全。要想在事业上有所造就,就肯定要牺牲一些个人的利益,这是无可非议的。 张志宏没有当上师里的射击主任,b团的空靶还要进行,这可难坏了b团的胡团长。把张志宏借来吧,在情理上有点说不通,难到b团真没人了吗?不把张志宏借来吧,他们团确实没有这样的人。c团已经在空靶射击中打出了全师最好的记录,如果b团的空靶训练打得不好,面子上很是过不去的。你跟在别人后边打空靶,成绩还打不过别人,你们团的飞行员都是吃素的? 胡团长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向师里求援。两个团的事,没有师里出面协调,是办不成的。他想,最好能把张志宏调到b团去,那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可是协调的结果是,d团的团长程志坚决不同意放张志宏走,理由是他们团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如果平调,那就免谈,如果是高升,为了张志宏的前程,还可以考虑。程志也有他的考虑,如果轻而易举把张志宏就放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程志容不下比他强的人。 升迁肯定是不行的,一个师里的射击主任的职务,都没有通过,到b团去,副团长的位置师里更不会批,除此而外,还有什么位置能够安排张志宏呢? 胡团长想来想去,还是走借调的路吧,丢人就丢人。胡团长又去跟程团长商量,能不能把张志宏借到他们团几个月,等他们团的空靶打完了再回来。 这个想法又被程志顶了回来,说: “要借人,你去找张志宏商量,如果他愿意去,我就让他去,如果他不愿意去,我也没有办法。要让我跟他说,恐怕不好,因为我们是同一批的同学,我又刚刚上来当团长,有些话不是很好说。” 弄的胡团长没有办法,只好亲自来求张志宏: “老张,你看哥哥有件事情要求你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胡团长比张志宏早两年到部队,年龄也比张志宏大,所以没有以团长的身份,而是以哥哥的身份,为的是拉近感情。 “胡团长,什么事请说。”张志宏也很客气的说。 “你看,你在你们团指导打空靶,打出了全师的最好水平,我们也想请你去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 “我有什么水平,敢到s师的拳头团去班门弄斧。师里有的是人才,你请师里的射击主任去指导不是很现成的吗?” 胡团长感到张志宏的话里不是个味,也知道张志宏没有当上师里的射击主任有些想法,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用人也不是他说了算的。胡团长只好从个人的感情方面出发去说服张志宏: “你看,老张,你没有当上师里的射击主任,我们也为你打抱不平,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你看能不能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去帮哥哥一个忙。” 张志宏本来也不是想拿一把,因为他想到到别的团去,不像在自己团,可以放开手脚工作。到别的团,毕竟是兄弟团,只要有一个人对自己提出不同的看法,他就不好办。如果他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别人会说,你是老几,到我们团来指手画脚。再进一步,还可能得罪兄弟团的一些人。所以他想乘这个机会逼着胡团长答应一些条件。见胡团长还在一个劲的哀求,张志宏也不好再驳胡团长的面子,只好带有条件的答应。 “这样吧,胡团长,只要我们团让我去,我就去。军人吗,服从命令是天职。但是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胡团长能不能答应?” 胡团长一看有门,立刻满口答应: “你们团长那里我去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按照老弟的要求办。”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太难的要求,我只是想,有些地方,我尽量不要出面最好,比如说能不能放单飞,能不能去实弹,实弹后的检靶等等,这些与个人的利益有关联的事情,我最好不出面,你们自己去决定。” 张志宏想到这些地方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在d团时,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教训。由于张志宏工作太认真,一点不留情面,所以很多人都说张志宏太死板。至于背后都说了他些什么,张志宏也无从听到。 “我去了只负责理论教育,负责技术指导,还可以帮助校验瞄准具,确定瞄准点,其他的我就不管了。”张志宏又补充了几点。 “行,行,行。” 胡团长连说了好几个行,他需要张志宏帮助的,其实就是理论教育和技术指导,这两个方面做好了,其他的事情他们都会做。另外,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包下来。参与的太多了,反而不好办。 他们也听说了,张志宏在给原来的王团长,也就是现在的王副师长检靶时,别人已经把一个弹孔算给了王团长,是他硬给拿了下来。王团长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不高兴,所以这次师里讨论射击主任的人选时,当祝主任提出反对意见时,他也就没有再为张志宏说好话。所以胡团长也觉得,像这样的场合,张志宏不参加更好。 第二百零三章:忠孝难全(七) b团的胡团长经过和c团的程团长协商,又报告了师领导,把张志宏借调到b团帮助b团的空靶训练。虽然b团的全体人员对张志宏都很客气,开口张指导,闭口张教员,但是张志宏总有一种被隔离的感觉,也像是被捆住了手脚,有劲也使不出来。他既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办,也不能像在c团那样自己可以说了算。 他只能按照同胡团长说好的,给b团的全体飞行人员上了空靶理论。理论课都是现成的,张志宏已经给c团的全体人员讲过一次,稍微熟悉一下,就可以讲出来。至于与实践结合的问题,他在c团刚打完空靶,刚刚总结完了经验和教训,也是现成的东西。所以张志宏在b团上的空靶理论课,普遍反映很好,既有理论,又有实践,都是大家希望知道的内容。 空靶进入后,张志宏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忙于给大家判读射击胶卷。至于带飞其他飞行员的事,也很少让张志宏去干,一来是b团要培养和锻炼他们本团的教员,二来张志宏也不愿意去担任教员,带得不好,b团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张志宏就从根本上回避了这一事情。作为一个飞行员,飞行技术还是不能间断的,在张志宏的要求下,b团只给他安排了一些拖靶的任务。在实弹阶段,拖靶的任务也比较少,每个场次担任一到两次拖靶任务,剩下的时间,就是帮助大家分析胶卷,进行一些指导。 在张志宏担任拖靶机的期间,虽然张志宏掌握的原则还是少说为佳,但对于安全方面的事情,他还是要说的。有的飞行员攻击距离过近,前几次张志宏提醒他,多次以后,如果还不能克服,张志宏就下令停止攻击,这时候他也顾不了是否得罪了人。特别是在直线空靶射击时,对于射击角度过小的同志,他是绝不留情,因为射击角度过小,直接影响到靶机的安全。 有一次,有一个同志进行直线空靶的实弹射击,攻击占位时,张志宏就觉得他占位靠后,估计到射击时射击角度一定会小,就事先提醒了他: “占位靠后,角度小。” 但是那个同志还是继续进入攻击,张志宏又提醒了一遍: “角度小,不要射击!” 也可能是那个同志感到瞄得比较准,也比较稳,尽管张志宏多次提醒,他还是没有听,毫无顾及的打出了一连串的炮弹。炮弹爆炸后的硝烟形成的烟花就在张志宏飞机的不远处,最多不超过50米。张志宏当时就吓出了一头汗,太危险了,如果他的射击角度再小一些,或者射击的时间再长一些,都有可能打到拖靶机。因为在直线空靶射击中,随着射击时间的增长,射击角度是逐渐减小的,开始射击时,射击角度就比较小,到停止射击时,角度就会更小。 这时候,张志宏不得不命令他停止射击,脱离。到后来,张志宏向b团的胡团长提出,拖靶机他也不担任了,每个飞行日,只给他安排一次单机课目让他自己去飞。但是,b团在全力以赴在打空靶,所有的飞机都投入到空靶训练中,也不好安排别的课目。张志宏只好作罢,索性什么科目也不飞了,一心一意的做他的技术指导。 这是张志宏参加飞行以来感到最难办的一件事,他感到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呢?如果不答应这件事,不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吗?但是既然来了,也没有办法,他只希望赶快结束空靶,好让他回到他自己的团去。 两个团的飞行员的技术水平都差不多,又是在张志宏一个技术模式下进行空靶训练,所以训练的成绩也不相上下。当然,b团在检靶时,没有张志宏要求的那么严,只要靶标上有一个眼,不管是不是炮弹穿过的,都可以算一个眼。特别是打无色炮弹的同志,就更沾光了,好多被草根挂破的眼,都算成了弹孔。张志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说过是不参与检靶的。实在看不过眼时,他就坐在飞行员休息室里,不出去看靶。 但是,这对于张志宏来说,也有一定的好处,因为只要你打得好,就是张志宏技术指导的好,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相反,如果打得不好,那张志宏才丢人呢。c团的空靶打的如何如何的好,张志宏技术知道的如何如何的好,原来都是假的,到我们b团怎么就不灵了呢? 第134章 想到这些,张志宏反到比较安心了。 张志宏只希望b团能比c团打的好一些,他并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因为b团在检靶时明显的有水分,如果他们的成绩不如c团,只能说明他的指导是不成功的。他希望他的理论能够在什么地方都能成功,这样他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接近真理的东西,就是一个成功的东西,就是一个有用的东西。 在张志宏的指导下,b团的空靶训练结束了,果然没有使张志宏失望,最后的成绩是:曲线空靶的命中率是33%,平均成绩是4.6分;直线空靶的命中率是19%,平均成绩是4.1分,略为高于c团。 在s师,前后两个团的空靶训练都取得了好成绩,这不能不说是张志宏的功劳。但是打完了,也就打完了,都认为,这是张志宏应该做的。作为一个军人,就是要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而且要很出色的完成,张志宏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就像爷爷奶奶去世没有回家看一样,都是应该做的,都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 空靶训练结束了,下一个课目该是什么呢?领导将会组织什么课目的训练呢?张志宏希望赶快向四种气象进军,好让自己赶快成为一个全天候的飞行员。到那时,才真正称得上是一名战斗员。 今后的路还很长,任重而道远。 第二百零四章:繁星满天(一) 歼击机飞行员如果只能在白天飞行,不管飞到多高、多难的课目,按照驾驶水平来说,还只是中级。如果同汽车驾驶员比较,还只是拿到了c票,飞完夜间简单气象以后,才算拿到了b票,只有飞完了夜间复杂气象以后,才是达到了最高驾驶水平的飞行员,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战斗员。 张志宏他们“十八棵青松”到部队已经快十年了,才开始训练夜间简单气象的驾驶技术,通常称为“夜简”。 夜间简单气象的飞行,如果论动作量,比昼间简单气象要小的多,只所以复杂,就复杂在出现了特殊情况不好处理。另外,人是白天活动的动物,很不适应夜间的活动。 俗话说,夜不观色,在夜间看东西,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容易误远为近,容易看错东西,反应比较迟缓,动作比较缓慢,这就给操纵飞机带来了很多新特点。 听说要飞夜航了,张志宏他们都感到很高兴,包括现任团长程志在内。程志虽然职务上去了,但飞行技术仍然算是中级。也正因为他感到职务和技术不相称,所以才积极主张要进行夜航训练。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张志宏他们还算沾了程志的光。 夜航训练对于一个部队来说,算是一个大的课目,就像打空靶一样,要相对集中一段时间,进行专门的训练。 人体有一个看不见的生物钟,晚上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困,而要想在白天多睡一会儿觉,却很难睡得着。所以按照出国人员的说法,就是要倒时差,这也是夜航飞行的一个特点。 在夜航飞行前,全团要对仪表飞行进行再加工,因为夜航训练主要的就是飞仪表。过去飞仪表是为了飞复杂气象,现在加工仪表,是为了飞夜航。虽然是一个老课目,但是大家都飞的很认真。 加工完仪表,接下来就是夜间的座舱实习。座舱内的设备对飞行员来将,那是烂熟于胸的,但是在进入夜航前,还要在夜间去熟悉,要作到伸手就能摸到,操纵起来要达到准确无误。因为在飞行中,不允许去很长时间的去找,一方面会耽误操作,另一方面,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有时找也找不到。因为在夜航飞行中为了使飞行员的眼睛能适应夜视,是不容许座舱里有强灯光的。夜间飞行,座舱里用于照明的是水银灯。 夜航训练一般选在夜长昼短的秋冬季节,为的是天黑得早,能够早开飞,早飞完,早结束。避免了倒时间差,因为在晚上12点左右飞完,回来睡觉正好。 吃过晚饭以后,c团的全体飞行人员到机场去进行座舱实习。晚秋的季节,已经有了几丝的凉意。天上繁星满天,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就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万里苍穹上。有的一闪一闪,就像调皮小姑娘的眼睛,在一眨一眨的看着飞行键儿。有的一动不动,就像夜幕下盯着猎物的野兽的眼睛。时而有一颗流星坠向无底的深渊,强烈的光芒划破漆黑的夜空, 就像一颗射向空中的白色信号弹。 张志宏无暇观看夜空的美景,只把头深深的埋在座舱里,仔细的研究着仪表、电门和把手的相互关系位置。座舱里的水银灯发出惨淡的青白色的光芒,照在仪表上,使仪表的刻度更加清晰;照在电门和把手上,使上面涂成一圈的荧光粉发出淡淡的绿色。长时间观看这些仪表、电门、把手,刺得张志宏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张志宏揉了揉眼睛,飞过夜航的教员告诉他,是水银灯的光线太强了,并教他调好了水银灯的亮度。 座舱里有三盏水银灯,驾驶杆上的一盏对向中央仪表板,座舱的左右壁上各有一盏,主要照射座舱壁上的电门和把手。三盏水银灯的亮度调整要一致,一个暗,一个亮,在空中飞行时,很容易产生飞行错觉。 张志宏观察了一会儿,便闭着眼睛,试着用手去摸,每摸到一个仪表或电门,就在心里默默的报出其名称。摸了一会儿后,又在心里想出一个仪表或电门的名称,右手食指快速的指向在座舱内相对应的位置,再睁开眼睛看一看,是否指对了。如此反复的练了一个多小时,另一个飞行员上去换他,让他下飞机休息一会儿。 座舱实习结束后,他们又乘车去熟悉夜间机场的环境。车一边行走,教员一边讲解跑道灯光的布置。夜间天气比较黑,距离稍远一点,根本就看不出跑道的形状,全靠各种不同颜色的灯光来标示。 主跑道两侧,在中间位置,全是白颜色的灯,表示跑道的边界。跑道的两头,各有500米,边界灯的颜色全是黄色,这是警告飞行员,到黄灯区时,离跑道头已经不远了,如果飞机的速度大,就要赶快采取措施。并且在白色和黄色灯交界的地方,还有一盏很刺眼的红灯,这更是起一个警示作用。滑行道和联络道的边界灯一律都是紫颜色的,远处看,根本就看不出有灯,近了才能看出来。这是为了更加突出跑道边界灯,避免飞行员在空中误把滑行道当成跑道。 跑道两头保险道的边界灯,全部都是红灯,这就明确的告诉飞行员,那里是危险区。 在跑道两头的着陆地带,跑道的左侧边上,各有一组摆成“t”字形的灯,那是供飞行员着陆时参考的。白天飞行时,摆的是“t”字布,晚上改成了“t”字灯。 各色的灯光五颜六色,张志宏看后,觉得机场内的灯光设置很科学,既醒目,又抓住了关键。领导让他们看机场灯光设置,并不是让他们看热闹,而是让他们记住每一处灯光设置的特点,以便在飞行时能够灵活的应用。张志宏也深知这一点,他一边看,一边记着进入跑道是什么样的灯光布局,脱离跑道是什么样的灯光布局,他认为,这都是飞行时的关键地方。对于重点的地方,他向来是不会放过的。 第二百零五章:繁星满天(二) 对于张志宏他们以白天为主的歼击机团来说,夜航简单气象的训练主要有三个课目,起落航线、空域和航行,夜间复杂气象的训练就只有一个穿云图,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起飞落地的动作。 每一个新课目的训练,都是先带飞后单飞。不过作为一个近千小时飞行时间的老飞行员,带飞不像航校那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手把手的教,现在的带飞,教员只是起一个保驾护航的作用。只要飞行员研究好了每个练习的特点,就可以大胆的去做。 夜航飞行,一般带飞阶段都选择在暗夜,也就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几个飞行日后,到放单飞的时候,月亮也出来了,外界也比较亮堂了,对新学的人来讲,就会更有利一些。实际上对于夜航的老飞行员来说,他们都喜欢飞暗夜,不喜欢飞明夜,也就是有月亮的夜晚。 张志宏第一次飞行,感到最不适应的就是地面滑行。跑道和滑行道上虽然有边界灯,但是却不能照亮周围的地面,仍然感到是漆黑一片。飞机往前滑行时,就像一个盲人行走在大街上,要靠手中的拐棍来探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张志宏就是这样的感觉,时刻都担心飞机会偏出去,或者撞到什么东西上。 有经验的教员告诉张志宏,要善于把独立的灯光连成线,只要使飞机在两条线的中间前进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眼睛一定要往前面远处看,不要光盯在飞机前面的一点地方。奇qisuu.书张志宏试了一下,果然是一个好办法。 往远处看,无论是跑道还是滑行道,两边的灯连成一条线后,飞机就像钻进一条胡同,只要把飞机卡在两条线的中间,飞机就肯定在跑道或滑行道的中间,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前进。其实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规律,只要掌握了规律,任何复杂的事情都会变简单。 张志宏感到最难的还是着陆动作,夜间飞行,不像白天,飞机下降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减小飞机下降的角度,飞行术语叫拉开始,到了一米高度时,把飞机拉平,飞机再下降,便不停的向后拉杆,使飞机以两点的姿势落地,也就是两个主轮先接地。夜间可就不一样了,看地面,除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外,其他的地方全是黑咕隆咚的,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拉开始,什么时候是一米高度,什么时候飞机该接地了。 第135章 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张志宏不熟悉,不会利用而已。在夜航飞行着陆时,在“t”字灯前后有三个探照灯,每个探照灯之间的距离是50米,灯光平直射向跑道,将着陆地带的跑道照的雪亮,这就是让空中的飞行员判断拉开始高度和拉开始的时机的。特别有利的是,探照灯光束的高度正好是一米,也就是说,飞行员把飞机拉平时,飞机正好进到探照灯的光束里,这就是最标准的。在夜航的术语中,就叫进灯光。把拉平高度高了,就叫没有进灯光,拉平高度低了,就叫进灯光太低。 所以大家一天研究的中心问题,就是如何控制好进灯光的高度。因为这和白天做落地动作一样,都是一个抽象的东西,既没有可依据的参照物,又没有仪表可指示,只能凭感觉和经验。这要经过十几次的摸索才能在头脑里建立起一个正常的印象。 张志宏在开头的几次,总也掌握不好拉平的动作,不是没有进灯光,就是飞机“掉”在了灯光里。因为在夜间,人手上的感觉也是很差的,驾驶杆到底拉到什么程度为好,也往往控制不好。不过张志宏善于总结,能够作到飞一次进一步,很快他就能做到随心所欲了。 只要这个动作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航线建立和数据保持,这与白天的飞行都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按仪表保持,只要看好仪表就行了。 还有值得说明的就是,在夜间飞行,相互看对方的飞机是比较困难的。为了便于观察,避免飞机在空中相撞,专门在飞机的外部安装了三盏灯,尾部一盏,两个机翼的翼尖处也个有一盏。为了区别飞机在自己飞机的哪个方位,三盏灯是三种颜色:左红、右绿、尾白。也就是左机翼是红灯,右机翼是绿灯,尾部的是白灯。 当一个飞行员看到前面有红、绿、白三个亮点时,前面肯定有一架飞机,一定要作好避让。如果左边是红色,右边是绿色,说明前面的飞机和自己是同一方向,只要注意不要超过他就行了。如果左边是绿色,右边是红色,说明前面的飞机和自己的飞机是对头飞行,那就要果断取好高度差,快速避让。如果只看到一个红点或绿点,那就说明前面的飞机和自己是交叉飞行,只要不正对着它,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白灯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天上众多的星星都是白颜色的。如果看不出快速的移动,多半就会当成星星。 这是保证夜间两架飞机不撞在一起的关键,尽管在空中不像地面这么清楚的反应过来,但是有一条,只要看到有红颜色和绿颜色的亮点,就说明那里有一架飞机,就要想到避让,至于朝什么方向避让,那就要认真进行分析。 特别在起落航线的飞行中,要放上去五架飞机,前后机的距离从理论上讲是1000多米,但是在实际飞行中,前面的一架飞机在转弯时半径稍大一些,后面的飞机转弯半径稍小一些,两架飞机的距离就会大大的缩短,就有可能飞到一起。 落地后也是一样,前面的飞机在跑道上的速度小,后面的飞机速度大,也可能后面的飞机超过前面的,如果不注意观察,也会带来危险。在以后的飞行中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后话。 第二百零六章:繁星满天(三) 夜航的起落航线单飞以后,就进入夜航的空域飞行。夜航的空域飞行比白天的空域飞行要简单的多,基本上就是小角度的上升下滑,小坡度的转弯。动作量虽小,但是领航比白天要复杂的多,因为在空域里转来转去,稍不注意,就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了。 晚上的领航主要还是依靠两个罗盘,也就是白天复杂气象的领航方法。还可以参考地面的灯光点,所谓的灯光点,就是一个城市,一个大的村庄在晚上灯光所组成的形状。白天看一个城市,有楼房,有街道,晚上看,房子没有了,街道也看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片辉煌的灯光,越是大的城市,灯火越明亮。有的小村庄,灯光就比较暗淡了。还有一些独立的民房,就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看上去就像天上的星星。 深夜时,小村庄里的居民大多数都已就寝,关闭了家里的灯,好多灯光点就不复存在,所以晚上飞行时,一般都记比较大的灯光点,特别是大城市,通宵都有灯光。 晚上飞行时,灯光传播距离都比较远,能见度好时,100多公里以外的灯光都可以看见,有时候会出现误远为近的现象。地面上有的道路比较直,特别是很长的大桥,两旁都有路灯,就像跑道灯,如果不仔细辨认,就会认为是跑道,容易看错机场。 这些都是夜航飞行的特点。 张志宏独自驾驶着战斗机去单飞空域,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再有几个飞行日,他就是三种气象的飞行员了。由于比较熟练了,他拿出大部分的精力观看座舱外的美景,只用小部分的精力操纵飞机。头顶上繁星满天,机身下灯光点点,他置身于黑洞洞的苍穹之中,好像已经和浩瀚的宇宙融为一体。 白天看好多的村镇,好象没有什么特点,都是灰灰的房子。晚上看就不一样了,有的呈方形,有的呈圆形,有的像一只公鸡,有的像一把扫帚,有的像一条金蛇。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那都是因为房子的位置是因地制宜盖成的,组成的灯光也是形状各异的。比如像一条金蛇的秀岩,因为房子是沿河而盖,河流又是弯弯曲曲的,所以晚上的灯光也是弯弯曲曲的,像一条金蛇。 正是由于这些不同形状的灯光点,才给飞行员的领航提供了方便条件。 张志宏驾着飞机在空域里一边转一边看,好多的灯光点都是老同志介绍过的,他一一作了对照。张志宏发现,同一个灯光点,在不同的方向观看,形状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由南往北看和由北往南看,差别更大。在空中他想了很长时间,又围绕着灯光点转了好几圈,才弄明白。原来我国处于地球的北半球,太阳是偏南的,老百姓盖房子时,门窗朝南的比较多,所以由南向北看,灯光要多一些,由北向南看就少一些,这就带来了灯光点的不同。所以对一个灯光点不能笼统的说是什么形状的,还要区分从南面看还是从北面看。这又给张志宏增加了不少的经验。 过了一会儿,张志宏感到有点不对劲,除了飞机发动机均匀的轰鸣声外,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静,静的使人有点毛骨悚然。连无线电里也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在活动,他以为又是无线电出现了故障。他按了一下无线电的发射按扭,耳机里出现了“吱啦——”一声,无线电并没有故障。他还有点不放心,又和塔台联系了一下: “一号,345声音好不好!” “345,声音好的。” 一切都很正常,为什么这么寂静呢,原来这又是夜航飞行的特点。夜间放上天的飞机本来就比较少,加上没有更多的无线电联系,就显得很静。其实对一个在天上飞的飞行员来说,白天和晚上都是一样的,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发动机的声音和无线电的声音。只所以晚上有这种感觉,就是缺少了视觉反馈回来的信息,就觉得缺少了世间的喧嚣。 时间快到了,张志宏对向了返回机场的航向,检查无线电罗盘的指示也是为零,再看经过路线上的灯光点,正是返场的路线。 远处是明珠市,灯火辉煌,地面上的灯光照亮了城市的上空,使天上的星星也显得暗淡无光。机场方向的地面上,一会儿出现一次白光带,那是着陆探照灯的光线,说明正有飞机着陆。 突然,无线电里传来一阵着急的报告声: “一号,322出现了错觉,现在感到很严重!” 张志宏知道,322是大鸡的代号,大鸡现在是二大队的大队长。既然向指挥员报告了,大鸡的错觉一定很厉害。 其实在复杂气象和夜航飞行中,出现错觉是很正常的现象,有的飞行员轻一些,有的飞行员重一些。张志宏刚才在空域里看外界多了些,也出现过错觉,感到飞机在带着坡度飞行。其实,飞机并没有坡度,只是他的感觉而已。张志宏马上把视线转到座舱了,一心一意的看着仪表,很快就恢复了。 错觉有很多种,分为俯仰错觉、坡度错觉、倒飞错觉、方向错觉等。俯仰错觉是,飞机明明在平飞,飞行员却感到飞机是在上升或下滑;坡度就是感到飞机带着坡度在天上飞;方法错觉就是飞机向南飞,飞行员却感到在向北飞;倒飞错觉更严重,就是飞行员始终感到飞机是在倒飞。 错觉的产生是由于座舱内的光线明暗不一致,飞行员又长期不看仪表造成的。在人的大脑皮层里有一种信号,亮的是上面,也就是天,暗的是下面,也就是地。当座舱的左面亮时,如果不看仪表,就会觉得是带着右坡度,总想向左修正,这就出现了坡度错觉。其他错觉的形成和坡度错觉形成的道理是一样的。 出现错觉后,飞行员感到最难受的就是想修正过来,但是操纵了飞机后,反而使飞机的状态出现了偏差,不修正又觉得很不舒服,心理上的因素很难克服。 第二百零七章:繁星满天(四) 大鸡跟张志宏一样,在空域里转来转去,只顾了观看地面的景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注意座舱里的仪表。当转到地面灯光点比较稀少的地域时,地面灯光点的密度和天上星星的密度基本差不多,他突然感到飞机是在倒飞。 第136章 大鸡觉得刚才并没有作翻转动作,只是作小坡度的转弯,不可能把飞机操纵到倒飞状态。 大鸡赶快把视线转移到座舱里,他看到地平仪的指示是正飞状态,上半球是蓝颜色,下半球是棕颜色,这正是正飞状态的指示。他想不与理睬,但是他的本能就想把飞机操纵到正飞状态,握驾驶杆的手总想要把飞机扳正,稍不注意,飞机就带有很大的坡度。大鸡向外看了一下,也发现满天的星光就在脚下,这更加深了倒飞的感觉。 大鸡有看了一下仪表,仪表的指示仍然没有错,飞机并没有倒飞。他知道自己产生了错觉,这时候最关键的就是相信仪表。但是他按照仪表操纵飞机,身体就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觉得身体歪向了一边,就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为了使身体达到平衡,要不断的向两边偏转身体一样。 他松开握驾驶杆的右手,使劲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是没有克服错觉。大鸡实在没有办法了,于是向指挥员作了报告。 “322,注意看好仪表,活动一下身体,全身放松一点。” 指挥员听到大鸡报告以后,教给他处理的办法。其实这些办法大鸡已经反复用了好几次,可就是不能恢复错觉。 “这些办法322都用过了,就是不能恢复错觉。”大鸡报告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了,听起来已经很紧张了。 “你看好仪表,保持好飞机状态,飞到机场上空来,让我看一看。”指挥员只好把大鸡的飞机调到机场上空来,纳入他的视界之内,好帮他克服错觉。 大鸡再也不敢向外界多看一眼,两眼紧紧的盯着低平仪,按照两个罗盘把飞机操纵到机场上空。 “322通过跑道!” “322可以通过跑道。” 在大鸡通过跑道时,指挥员两眼紧盯着大鸡的飞机。 大鸡的飞机正对着塔台飞了过来,指挥员看到两个亮点由远往近向塔台移动过来,左边的是绿颜色,右边的是红颜色。因为大鸡的飞机是对向指挥员的,尾部的白灯根本看不见,但从两个机翼上的灯来判断,正好是正飞时的情景。 “322,你的飞机是正飞状态,注意保持好。”指挥员又一次提醒大鸡。 “我现在感到飞机还是倒飞。” “你不要加入航行,保持高度再通过一圈。” 只要大鸡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感觉,就不会让他着陆。因为着陆动作是一个极其准确的动作,万一在高度很低的情况下,大鸡的意志没有战胜手脚,按照错误的感觉操纵飞机,来一个突然的动作,那,造成的后果就不堪设想。万一他把下降当成上升,再猛推一下驾驶杆,飞机很快就会触地。 大鸡按照指挥员的指示,又通过了一圈跑道,错觉还是没有克服,尽管他已经看到了两行笔直的跑道灯就在自己的脚下,而不是在头顶,但他还是感到飞机是在倒飞。他的全身已经感到非常的难受,肌肉变得很僵硬,手脚也不听使唤,坐在座椅上的屁股也不知歪向了那一边。尽管天气已经凉了,特别是在深秋的夜晚,显得更凉,但他还是觉得全身都在冒汗。 他也知道,自己的错觉不能克服,就不能落地,如果长时间不能落地,等油料消耗完了,他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跳伞。但是要在漆黑的夜晚跳伞,看不见地面的任何物体,不知道会落在什么地方,万一落在什么障碍物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危险。所以,他的心里非常的紧张。 这时,指挥员也在积极想办法,帮助大鸡克服错觉。既然他看到了跑道灯,也没有恢复到正常的感觉,那就要另想办法了。他想到了着陆探照灯,用它的强光刺激一下会怎么样呢? 当大鸡第三圈报告通过跑道时,指挥员命令三架探照灯全部对向空中,只等一声令下,立即对天空开灯。通知完探照灯的操作手,指挥员的两眼就紧盯着空中的一红一绿两个亮点,那就是大鸡的飞机。当大鸡的飞机接近塔台上空时,指挥员立即下令探照灯开灯。 三架探照灯强烈的光柱立刻射向空中,像三把刺破青天的利箭,把机场上空的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大鸡的飞机正好从光柱中通过。 大鸡正在克服全身的难受,又一次通过跑道,突然三根明亮的光柱向他的飞机射来,强烈的光线刺得他几乎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就像黑夜中在路上行走的路人,被对面开来的汽车的强烈灯光照射一样,很长时间都看不见路上的东西。 不过这时奇迹却发生了,大鸡只觉得自己的飞机就像有人操纵一样,突然来了个180度的翻转,由自己感觉到的倒飞状态,变成了正飞状态。全身立刻感到一阵轻松,僵硬的肌肉变得松软了很多,手脚也灵活多了。 大鸡的错觉彻底克服了,他高兴的立刻报告了指挥员: “322正常了,飞机‘正’过来了,加入航线。” “可以加入航线。”指挥员也松了口气。 大鸡正常着陆了,当他从座舱里出来后,突然全身赶到一阵冰冷,不竟打了个冷颤,就像夏天突然走进冰库内一样。这时候他才发现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出座舱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却有几分凉意。看来他刚才没有少出汗。不过他的意志还是很坚强的,一般的人早就交枪了。 大鸡的错觉确实是很严重的,这也在侧面教育了张志宏,他虽然没有遇到大的错觉,但也为自己刚才东张西望的看外面的景色,很长时间脱离仪表而后怕。万一自己也遇到了这么严重的错觉,还不知道会不会处理好呢。 第二百零八章:繁星满天(五) 每到d团飞行的一天,李娟就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只要在她认为部队的飞行不应该结束的时间,听不到飞机的响声,她的心就会立刻提到嗓子眼。这样的感觉她会保持一整天,直到晚上飞行员回家的时间,她看到张志宏安全回来为止。 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在和其他的飞行员家属交谈中,她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就是为自己的亲人担心,当不到飞行结束的时间,天上突然没有飞机了,听不到飞机的响声了,就会认为一定是飞行中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停飞。 进入夜航以后,她们白天到是安心了,可是到了晚上又重复了白天的感觉。不到飞行结束的时候,李娟一般是不能睡觉的。有时候到凌晨一点多,飞行还没有结束,她也照样不能睡觉,知道听不到飞机的声音了,再过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她才能安心的睡觉。 明天是星期日,按照常规,晚上应当是夫妻团聚的日子,可是d团偏偏安排夜航飞行。头一天晚上,张志宏回家时,和李娟商量,星期六晚上飞行,飞行结束后就不回来住了,网因为飞行结束比较晚,回来后怕影响她和孩子休息,李娟也同意了。 晚饭后,她辅导儿子贝贝学习了一会儿,又给讲了一段故事,九点多钟,儿子已经上床睡觉了。李娟安排好了儿子睡觉,自己也上了床,准备睡觉,可是躺了很长时间,一点睡意都没有。 天上不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有时还有飞机起飞时的震耳欲聋的发动机的声音,看来机场内的飞行进行的比较顺利,她应当安心了,可还是没有睡意。 当时也没有电视看,李娟披衣下床,开始给学习批改作业。全班的作业都批改完了,还是没有睡意。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又拿起儿子的毛衣织了起来。 职了几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她确实太疲劳了,从早晨5点多钟起来,安排儿子上学,自己有上了8个多小时的班,晚上回来又做饭,忙家务,一直到7点多钟,工作了10多个小时,是该好好休息了。 12点多钟的时候,邻居家开门的声音把她惊醒了,一看,手里还拿着织了一半的毛衣,织毛衣的针扎进了被子里。李娟的睡意全消了,他知道飞行结束了,别人家的男人都回来了,可是老张怎么没有回来呢? 她已经忘记了两人的约定,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这个死老张怎么还不回来呢,动作就是比别人慢。不对,老张平时并不是慢慢腾腾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该不是……,她不敢再往下想。 不对啊!她明明听到前半夜飞机一直在响,要有什么事情,飞机早就不响了。还是不对,她并没有听完飞行的全过程,中间还睡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特别是老张出了事情,还会这么安静,团里早就来告诉了。上一次老张出现了高空减压症,昏迷不醒的时候,团里领导马上就把他叫了去,今天要是老张有什么事情,不会不通知她。 再说了,我们老张是一个福将,多少次的危险,最后都转危为安了,他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别人都回来了,他怎么不回来呢? 李娟躺在床上,不断的前思后想。提出一个理由,否定一个理由,否定了一个理由,又提出一个理由,但是那一个理由都不能说明张志宏为什么没有回家。她惟独就没有想到张志宏可能在飞行大楼睡了,今晚不回家了。 李娟想到邻居家去问个究竟,可是深更半夜的,就因为张志宏没有回家,就到处去问,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李娟带着对亲人的担心和思念又朦胧的睡了过去。 外面一片漆黑,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地上一点灯光也不见,好像天和地已经溶为一体。周围静极了,没有一点声音,哪怕是一个小虫子的细微的叫声都没有。 第137章 突然她看到,从远出飞来了一个亮点,像是一架飞机,却没有翅膀。亮点离她越来越近,李娟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是张志宏在飞。 李娟向张志宏招了招手,大声喊着: “老张,别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在飞,快回家吧!” 李娟的声音很大,好像把地面都震开了一个大口子。 张志宏却没有听见她的喊声,只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娟还想再叫一声,可是张志宏突然向地面裂开的大口子里钻了进去,一直向无底的深洞里落了下去。那个亮点越来越暗,最后竟然看不见了。 外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漆黑,又变回了原来的寂静。 老张看到她,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又离开她了,而且她看到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再也出不来了。 李娟急得又大喊了起来: “老张,老张!” 这喊声确实很大,把她自己都喊醒了,原来刚才做了个噩梦。 梦醒后,李娟感到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她被吓出了一声冷汗。李娟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着两眼躺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晨,张志宏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被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弄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你一晚上死到哪里去了?” “飞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飞行,飞行,别人都回来了,就你不回来!” “我不是怕回来晚了,影响你休息吗,都跟你说好了的,你怎么忘了?” “怕影响我休息,其实你没有回来,我一夜都没有睡着,都在为你担心。” “你担什么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李娟想起来了,是她不让张志宏回来的,一大早就发了一通无名火,确实是错怪了张志宏。 张志宏也弄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接着李娟又把其他飞行员都回来了,惟独他没有回来,自己又做了个噩梦,被吓醒,再也没有睡着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志宏听后,对妻子为他关心而感动。 第二百零九章:繁星满天(六) 大鸡在夜航中出现比较大的错觉以后,在一次体育锻炼时,又出现了晕厥。那是在1500米长跑的测试中,大鸡刚跑了三圈,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头上也被撞出了一头大包,经过航医的救治,才醒了过来。在地面出现了晕厥,睡还敢让他飞,只好到医院去住院检查。经过检查,其他各器官都没有什么毛病,就是前庭功能有点障碍,在调整平衡时,有时会跟不上。最后医院的结论是“飞行不合格”,只好提前退出飞行队伍。“十八棵青松”又少了一棵。 夜航训练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飞完了夜间简单气象,又进入了夜间复杂气象。夜间复杂气象的训练,对于昼间团来说,只是飞一个简单的穿云图就算完事。至于其他难度比较大的战术课目,只有专门飞夜间的团去飞。 张志宏感到,夜间复杂气象的穿云图从动作来讲,跟白天复杂气象的穿云图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人心理上的压力要比白天飞行时大得多。 带飞时,还没有觉得怎么样,两人乘坐一架战斗机,后舱有教员保驾护航,自己只是按仪表飞就行了。可是当他单飞时就不一样了,自己孤零零的在一架飞机上,周围是一片漆黑,分不清那面是天,那面是地。座舱里荧光灯的光亮照射在飞机周围的云上,在座舱前风挡上产生了一圈明亮的光环。随着飞机的前进,光环也在前进。光环中隐约可以看到漂浮的雾气,雾气不断的被光环吸了进来,又从后面喷了出去,无休无止,连绵不断。 这个景象使张志宏想起了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介绍峨眉山的一大景观——佛光。说的是在早晨太阳刚出来时,登上峨眉山顶,与佛有缘的人,就可以看到佛光。圆圆的一个光环,闪着金子一般的光芒,转瞬即逝。很多人到过峨眉山的人为了看佛光,都不辞劳苦,起大早登上峨眉山顶,但是能看到的人真是微乎其微,很多人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没想到,在夜间复杂气象时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而且,只要飞机在云里,这个光环就始终伴随着你,真有点“佛在伴我行”的感觉。 除此而外,就是长时间的孤独和寂寞。单调而乏味的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在耳边轰响,偶尔也会有飞行员和塔台指挥员的对话声。真不如白天飞行,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又是特技,可以在空中翻滚;又是航行,可以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 怪不得长期飞夜航的飞行员,大部分人性格都比较沉默,很少有开朗奔放的。原来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的,上天是一个人,落地也是很少的几个人,又是在夜间活动,把人的性格都磨练成了这样。 张志宏的后面是大梁,大梁的后面是骡子,一架飞机跟着一架飞机,前、后机之间有一分钟的间隔时间。张志宏着陆后,在他脱离跑道时,应当是大梁着陆,但是直到张志宏的飞机到了加油线,也没看到大梁的飞机落下来。张志宏感到似乎有点不对劲,大梁跟自己拉这么远的距离,那他跟骡子的距离一定很近了。这个念头只在张志宏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因为他不是指挥员,也就再没往下想。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操心也是闲操。 着陆的探照灯亮了,跑道被照得雪亮,是大梁着陆了。按照常规,大梁着陆后,探照灯应当关闭一会儿,但是还一直亮着,可能骡子也要着陆了。张志宏坐在牵引车上正想着,果然又一架飞机着陆了。 “前面的飞机脱离跑道快一点!” 指挥员杨副团长发现两家飞机的距离比较近,及时提醒前面的大梁快点脱离跑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梁的飞机就是迟迟脱离不了跑道,杨副团长看到跑道上同时有两个三角形的灯,都是左红、右绿、上白,那正好是两架飞机。这时探照灯已经熄灭,两架飞机的灯光标记非常明显,而且距离越来越近。他只好又下令指挥前后的飞机: “后面的飞机刹车减速,前面的飞机快点脱离跑道!” 由于情况紧急,杨副团长也来不及呼叫飞行员的代号。 跑道上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谁应当是前面的,谁是后面的,只好按照快点脱离跑道来处理。因为在穿云图飞行中,都是一架飞机跟着一架飞机,每个人的前面和后面都有飞机。 骡子跟在大梁的后面,落地时,有探照灯强光的照射,他并没有看到前面飞机的灯光标志。等到探照灯熄灭后,眼睛对由亮到暗还有个适应过程,还是没有看到前面的飞机。等到他看到前面有两个火球,而反应出那是飞机两台发动机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按照快速脱离跑道处理的,飞机的速度比正常滑行速度要稍微大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骡子已经将刹车把手握到了底,但是自己的飞机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冲了上去,非常正的撞到了前面飞机的尾部。 骡子的飞机受到前面飞机的阻挡,速度猛然减了下来。由于受到惯性的作用,骡子的身体快速的向前一冲,他的胸部撞在了前面的驾驶杆上,腰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差一点昏了过去。 前面的大梁,也在按照快速脱离的方法处理,他刚加了点油门,想让飞机增加点速度时,突然飞机快速的向前冲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力量在他的飞机后面推了一下,大梁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接着飞机就停了下来,再也不动了。发动机也好象停止了转动,任凭他加多大的油门,都不能使飞机前进。 两架飞机都停在了跑道上,后面的飞机推不动前面的飞机,前面的飞机拉不动后面的飞机。 指挥员杨副团长看到两架飞机都停在了跑道上,知道出了事,赶紧指挥调度空中的飞机,并组织救护车辆到跑道上去抢救。 夜幕下的机场上又是一阵忙碌。 第二百一十章:繁星满天(七) 空中的飞机回来一架,复飞一架,都在等待跑道上的两架飞机赶快拉走。 抢救车辆到了跑道上一看,大梁已经出了座舱,正在绕着飞机看,骡子还在座舱里,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看来身体已经受了伤,用他自己的力量很难爬出座舱。 后面飞机的机头紧紧的插进前面飞机的尾喷管里,两架飞机已经连成了一体,撞得真是太正了。 救护车首先去抢救骡子,飞行值班医生和航医两个人往外拉骡子,每动一下,骡子就皱一下眉头,他说腰疼得很厉害。医生判断他的腰可能受了伤,小心翼翼的把他从座舱里弄了出来。骡子被救出来后,被拉到了医院去救治。 两架飞机看来是不好分离,机头和机尾卡得太紧了。牵引车在前面拖大梁的飞机,根本就拖不动。一台车拉不动两架飞机,也不能把前面的飞机与后面的飞机拉开。为了能尽快的把两架飞机拉出跑道,只好采用人推、车拉的办法。前面的牵引车拉着大梁的飞机,其他的人在后面用力推着骡子的飞机。有一个人喊着口号,大家一齐用力,才使飞机慢慢的移动起来。 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架飞机弄出了跑道。 跑道清理出来了,杨副团长开始指挥天上的飞机落地。这时,杨副团长汲取了前面的教训,把前、后机之间的距离调度得大大的,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空中的飞行员也知道地面出现了两架飞机相撞的事故,操纵起飞机来格外小心,特别是对前面飞机的观察更加仔细,看不到前面左红、右绿、尾白的三个灯,谁也不敢贸然前进。 第138章 确实看不到前面的飞机,也要通过无线电问一下前面的飞机在什么位置,才好根据自己的位置继续往前飞。 空中的飞机全部落地了,出了地面相撞的三等事故,飞行肯定再不能继续下去了,大家只好收拾好飞行装备,早点回去睡觉。第二天要进行安全整顿,团里让各大队安排有家的飞行员回家睡觉。 张志宏想到,幸亏让回家了,要不然这么早飞机就不响了,爱人肯定又在为自己担心,肯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骡子经过检查,腰椎有一截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两个多月后,骡子住院回来了,但是下肢麻木、冰凉,没有拿到飞行合格的结论,需要继续疗养治疗,看来这次伤得不轻。经过一年多的治疗,骡子的身体健康仍然没有恢复,看来已经无望恢复了,也只好提前离开了飞行队伍,这都是后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夜航训练,夜间简单气象和复杂气象的练习全部飞完,这时候,张志宏他们才真正成了四种气象的飞行员,成了白天能战,夜间能走的战斗员。这时候,正是飞行员的鼎盛期,思想比较成熟,技术比较熟练,身体状况也趋于稳定,能够遂行各种任务,年龄也是正当年,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当然,还有空战没有飞,还够不上一个非常有经验的战斗员。 但是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从航校毕业到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一批飞行员才训练到现在这样的水平。当然,这中间有一个十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基本上没有训练什么高难度的课目。 那时候,工厂停工停产,军工厂也不例外,军队训练缺少器材。按照编制,每个飞行团有几十架飞机,可是,每个飞行日只能出动十多架飞机,其他的飞机不是“心脏”坏了(飞机缺少发动机,因为发动机是安装在飞机飞机中心位置的,故称为“心脏”),就是“腿”坏了(飞机的起落架裂纹,不能飞行),要换没有器材换,要修没有地方修。有时候只好采取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用两架或三架飞机的器材拼成一架飞机,维持飞行训练。 再就是政治教育多,每个月可利用飞行训练的时间没有几天。有时候安排了飞行,还因为天气不好,飞不上。几个有限的飞行日,几次有限的飞行架次,只能保持飞行员的起飞、落地的技术,其他的课目就没有办法训练了。 张志宏在感叹训练到这个水平的不易。就是这样,一起来部队的有十八名飞行员,当时号称“十八棵青松”,现在只剩下了十多个,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已经提前离开了飞行队伍。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国家化费了那么多的代价,真正达到战斗员水平的不是很多。 人们都说,一个个飞行员都是用黄金堆成的,这话可能有一定的道理。张志宏也曾经估算了一下,飞到这样的程度,吃的、穿的不算,光油就烧了上千吨,消耗的器材要用钱来买,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些钱如果换成黄金,也差不多可以堆成一个人。 选上一个飞行员来之不易,训练一个飞行员来之不易,训练成一个成熟的飞行员更是来之不易。张志宏觉得要很好的珍惜,要珍惜这些来之不易。 还有很多默默的为飞行训练作奉献的人们,他们是飞行员数量的好几倍。这里有地勤人员,他们为了保证飞机的出勤率,冬天顶着寒风,夏天冒着酷暑,精心的维护着每一架飞机。有后勤保障人员,他们为了保障飞行员的生活和训练器材,想尽了不少办法。有各级的领导,他们为了培养好每一个飞行员,精心组织,仔细安排。还有自己的亲人,时刻关心着自己的成长,担心着自己的安全。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很多人看起来都与飞行无关,但实际上都与飞行训练有千丝万屡的联系。比如,一个很不起眼的场务连的战士,大部分的时间就是扫扫跑道,跟城市的一个清洁工差不多,但是没有他们清扫跑道,飞机在不清洁的跑道上起飞着陆时,有一个细小的沙砾就会打坏飞机,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没有各行各业的服务,光靠飞行员是不行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拨乱反正(一) 时间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邓小平同志主持中央工作以后,扭转了十年动乱时期对各行各业所造成不良局面,祖国的经济建设出现了空前的大好形势。 党中央制订了一系列有利于经济建设的路线、方针、政策,使各行各业百废具兴。航空兵部队的建设也开始走上了正规,改变了过去只讲政治,不讲军事错误观念。很多高难度的课目,过去不敢飞的课目也逐渐上马。各级的心里都有一个信念,经济形势越是大好,担负着保卫任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越要强大。 航空兵部队担负着保卫祖国领空的光荣任务,如果不强大,技术不过硬,就很难完成此重任。 d团也决定进入空战训练,虽然未来的战争是立体战争,但是毛主席曾经说过,最后解决战争的还是靠人。中国人民解放军具有近距离搏斗的优良传统,现代的军人也要发扬这种优良传统。空战就是一种近距离的搏斗,一定要掌握这门技术。 空战是一种综合技术的应用,要把所飞过的特技动作、攻击动作融合在一起并加以发挥,还要加进去一些战术动作,如利用地形地物等。不要说空中没有地形地物,实际上也有,天上的云层,高空的拉烟层,超低空的隐蔽等都是航空兵部队的“地形地物”,都是可以利用的天然屏障。 当然作为训练,要由浅入深,循序渐进,不能随心所欲的蛮干,保证飞行安全还是首位的。开始的空战训练采用一对一的双机格斗的模式,双机起飞后,到飞行空域,双机摆成同等的条件,即前后距离为零,左右间隔400米队形,双方开始通过对向和反向的转弯,看谁能发挥出飞机的最大性能,最先到对方的身后,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就为初步的胜利。 分出初步胜负后,在前面的一方还要采取各种摆脱动作,不要让后面的一方打上自己,也算是一种成功,最好在摆脱的同时,能够绕到对方的身后,那就是反败为胜。如果不但没有摆脱对方,还被对方打中了,那就彻底的失败了。 当然,在开始训练的时候,都是教学式的,主要的目的不是分出胜负,而是掌握空战的动作要领。一般的情况下,担任长机的一方,都要让一点僚机,因为担任长机的一方一般情况下都是职务比较高的,僚机不是职务比较低,就是资历比较浅,只要僚机绕到了长机的后面,长机就下令停止,然后重新占位,再来一次。如此反复的练习,直到掌握动作要领为止。 在双方战的难分难解的时候,长机一般都故意做一些错误的动作,让僚机绕到自己的身后。当然也有一些不认输的长机,特别是同一期航校毕业的两个人,资历一样,技术水平也差不多,互相不服输,长机就故意要和僚机作一番认真的较量,这时候就有个规定,三、四个回合以后,分不出胜负时,长机就下令停止,休息一会儿再来。这也是怕飞行员在空中为了争夺胜负而不顾条件的蛮干,影响飞行安全。 张志宏的第一次空战飞行是在僚机位置,给他担任长机的是杨副团长。张志宏一来到d团,就给杨副团长,也就是当时三大队的杨大队长当僚机,一直到他担任了副团长,张志宏担任了射击主任后,两人才分开,可谓是老搭档了。在去福建轮战的路上,他们就已经演习过一次空战的动作。当时张志宏毫无思想准备,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这次是正式的空战训练,看他能拿出什么绝招来。 虽然在飞行准备时已经讲好了,是教学式的空战,但是张志宏太了解他的风格了,早以做好了思想准备,准备他来更加突然的动作。 张志宏跟随杨副团长双机编队到空域,飞行高度在5000多米,飞机的表速为每小时600多公里。杨副团长调整好空域位置后,下令张志宏分开。 听到口令后,张志宏便加满油门,以最有利的坡度向外侧作了个急转弯,转出30度角度后,又以同样的坡度和动作向长机方向回转,很快就摆成了空战前的队形:双机间的前后距离为零,左右间隔为400米。这个动作作得非常的熟练,显示出了一个老飞行员的素质。 这时候,两人都从90度的方向看到对方。杨副团长看到队形已经摆好,便下令: “开始!” 随着“始”字的出口,杨副团长便向张志宏飞机的方向,作了个最有利坡度的急转弯,张志宏看到杨副团长的飞机一动,也向杨副团长飞机的方向作了个同样动作的急转弯。两架飞机相向飞去,就像两人都故意向对方撞去一样。400米的间隔迅速减小,相对运动的速度达到了每秒100多米,3、4秒钟的时间,两架飞机就交叉而过。 杨副团长的飞机就像一扇巨大的门板,从张志宏的头顶上一闪而过,距离近的连飞机上固定蒙皮的小小的铆钉都看得非常清楚。要不是早已知道这是在飞空战练习,不然,张志宏的头发又会竖起来。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种架势,都会被吓得惊叫起来。 杨副团长刚看到张志宏的飞机钻入他的机腹下,立即改变飞机坡度的方向,又向回转过来。要不然,由于两架飞机都向外带着很大的交叉角度,间隔很快就会变成上千米。张志宏也是一样,杨副团长的飞机刚从自己的头顶通过,也迅速的改变飞机转弯的方向,向相反的方向转去。 第139章 尽管两人都提早的改变了飞机转弯的方向,两架飞机之间的间隔还是扩大到了进入时的400多米。 第一个回合,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不过,别急,一个回合也可能使两架飞机之间的前后距离发生微小的变化,也可能没有变化,从理论上讲,应该是有变化的,因为两个人的动作不可能完全一致,继续转下去,几个回合以后,才会见分晓。 第二百一十二章:拨乱反正(二) 杨副团张看到张志宏到了自己的另一侧,便增加拉杆量,有对着张志宏的飞机急转而去,中间根本就没有改平坡度的过程,第二个回合又开始了。张志宏也同样没有改平转弯的坡度,又接着向杨副团长的飞机转去。他加满了飞机的油门,将飞机的坡度调整到最有利的、转弯半径最小的坡度,并加大了拉杆量,飞机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张志宏的身上也有了较大的压力,说明他的动作量已经是最合适的了。 两架飞机又重复了第一个回合的动作,相向而去,经过短暂的交叉,又背向离开。两架飞机就像在大锅里炒菜,一铲子翻过来,又一铲子翻过去。更像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打仗,两个将领骑在马上,向对方冲了过去,两件兵刃刚一接触,就又策马离开。只不过两架飞机是不能接触的,要是接触了,就是空中相撞了。 如果从地面看,两架飞机在空中只不过像蛇一样,作着s形的转弯,一会儿向里转,一会儿向外转,时而交叉,时而分开,并没有什么特别惊险的动作。但是空中的两个飞行员早已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都想绕到对方的尾后。 三、四个回合以后,谁也没有绕到谁的尾后,杨副团长检查了一下空域位置,已经从这头快飞到那头了,如果再不调整空域位置,就要飞出空域了。如果进到别人的空域里,那里也有同样都到难分难解的双机,会是很危险的。 “345停止动作,调整一下空域位置。” 杨副团长当再次转出去的时候,没有再往张志宏飞机的方向转,而是下列停止。张志宏听到停止空战的口令后,也没有再向杨副团长的飞机发起进攻,而是跟在了杨副团长的飞机后面,让杨副团长调整空域位置。 调整好空域位置后,也可能杨副团长要考验一下张志宏的空战能力,也可能是他兴尤未尽,又让张志宏摆好位置,两人又开始厮杀起来。 两个人一来一往,又战了几个回合,仍然分不出高下。到了第四个回合的时候,转出去的杨副团长没有再往回转,显然是让张志宏绕到自己尾后。张志宏乘这个机会跟了上去,两架飞机的间隔变成了距离,把张志宏甩在了400米开外。张志宏立刻加大油门,并使飞机略带下滑,用高度换取速度迅速的跟了上去。 虽然杨副团长把尾部让给了张志宏,可是作起摆脱动作了,也是猛不可当。 杨副团长看到张志宏跟上后,立即来了个半滚倒转的动作。在做动作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征兆,不像两人飞双机特技时,还下达一个口令。这时候,杨副团长突然就将自己的飞机倒扣了过来。 张志宏没有马上做半滚倒转的动作,他要观察一下,杨副团长到底想做什么动作,还因为在过去和杨副团长飞双机特技时在这个动作上吃过亏,所以他不敢贸然行动。等了几秒钟,只见杨副团长的飞机向下而去,再不跟上去,就要彻底被摆脱了。 张志宏迅速的向杨副团长一侧压杆,也将自己的飞机倒扣过来,随即拉杆跟队。他想在这个位置照杨副团长一枪,虽然瞄准了,但是距离太远,照下来也是不合格,还是跟好队要紧。 杨副团长一口气连续做了半滚倒转、筋斗、半筋斗翻转,这个时候,他的目的不是要摆脱张志宏,他是想考验一下张志宏在双机复杂特技中的跟队能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张志宏在这个练习中飞得是不好的。 这一套动作做完后,杨副团长有做了一些不规则的动作,一会儿是斜半滚,一会儿是下滑横滚,一会儿又是双上升转弯,只要什么动作能不让张志宏照上像,他就做什么动作。张志宏在后面已是手忙脚乱,一会儿加油门,一会儿收油门,一会儿压杆,一会儿蹬舵。两眼还得使劲的盯着杨副团长的飞机,生怕他做出一个突然动作,自己来不及反映,丢掉了有利的跟队时间。 照相是来不及了,这时的张志宏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不能叫你甩掉,只要紧紧的咬住你,就是胜利。张志宏已经快要应接不暇了,他希望杨副团长赶快下令停止动作,好让他喘口气。可是杨副团长好像不知道疲倦,做起动作来就像猛虎下上,饿鹰捕兔,一个接着一个。 两个人在空中一来一往,一上一下,直战得鬼嚎神惊。两架战鹰,一会儿直插云霄,一会儿冲向地面。 平时20多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时候,张志宏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总有做不完的动作。 好不容易听到了杨副团长的口令: “345,停止动作,回去了。” “345明白!” 这时候张志宏才松了口气,但是他觉得这次空战飞行比任何一次飞行都累,他的身上全是汗水。过去那飞过这么大的动作量,看来改革开放以来,飞行训练就是跟过去不一样。 虽然累了点,但是张志宏还是觉得很过瘾,他为自己的飞行技术有很大的长进而感到自豪。过去,他就曾多次想过,在未来的战争中,歼击机飞行员是如何同敌人进行空战的。他设想过敌人的各种摆脱动作,也设想过自己的跟队动作。但那时想归想,就是没有实践的机会。 过去成天都是为了保安全,动作量越飞越小,课目越飞越简单。只要能安全的上天,安全的回来,就很不错了。谁都不想飞高难度的动作,谁也不敢飞高能度的动作。本身技术就经常间断,常常都要恢复技术,还能飞那些高能度的动作。结果越保安全,越出事故,人人都变得谨小慎微。 张志宏觉得,飞行训练就应当这样,该大刀阔斧的时候,就要大刀阔斧。该谨慎的时候也一定要谨慎。而且技术越熟练,出问题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第二百一十三章:拨乱反正(三) 团长程志和陈大壮作为一对长、僚机去完成空战训练。他们两个人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是一对谁也不服输的种。 到了空域后,两人就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作为程志来说,他是一团之长,无论从技术还是其他方面,都应该显示出优势来,要不然别人就不会服气,所以他一心想胜过陈大壮。但是陈大壮恰恰最不服气的就是程志,他认为,论技术要比程志强,只所以你程志能当上团长,还不是你跟领导的关系硬,“密切联系领导”做得好,要不然无论张志宏还是林超都比你强,还有我陈大壮也不次于你。 开始时,两人按照空战的规定,摆开间隔400米,距离为零,各自占据了同等的位置。在程志一声“开始”的命令后,两个人就各自发挥自己的能力,开始大战起来。两人先以最有利的坡度向对方转弯,两架飞机快速的靠拢,当两架飞机接近交叉时,又几乎同时改变飞机坡度的方向,尽管这样,两架飞机又甩出去400多米的间隔。 第一个回合在几秒钟的时间就完成了,随着第一个回合的结束,第二个回合又开始了。这就像两个人在拉一条大锯,锯一跟很大的木头,你拉过来,我拉过去。如此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已经战了好几个回合。两人的前后位置依然如故,谁也没有稍稍的靠前一点,谁也没有稍稍的靠后一点,进入时是什么样的位置,现在还是什么样的位置。 本来按照团里对于空战的要求,三个回合分不出胜负,就要停止动作,休息一会儿,再由长机重新下列开始。但是一心求胜的程志在已把这个规定忘在了脑后,或者说,他也来不及下这个口令,他怕在讲话时,让陈大壮抢了先机。 眼看到了空域的边沿了,再不停止动作,调整空域位置,就要出空域了。程志急中生智,在与陈大壮分开的时候,来了个急上升转弯。反正空战也没有要求必须做什么动作,不能做什么动作,只要是以前飞过的动作,在空战中都可以做,当然包括复杂特技的动作和高级特技的动作。 陈大壮向程志转弯刚转了一半,突然发现他与程志的高度差越来越大,前后距离也越来越靠前,才发现程志是在做急上升转弯。由于程志上升了高度,速度减小,所以陈大壮也就冲前了,而且他的飞机与程志的飞机的高度差也越来越大。 这时,陈大壮也不含糊,立即向后一拉杆,使自己的飞机也转为上升转弯,他的速度立刻减了下来。当他的飞机慢慢退到程志飞机的侧方时,发现程志又来了个新的动作。 程志本想先把陈大壮甩掉,再调整一下空域位置,没想到陈大壮还在自己侧方,他只好来了个半滚动作,使飞机倒扣了下去。这样,他既做了摆脱动作,又调整了空域位置,因为半滚动作后,飞机的方向就改变了180度,比用什么动作调整空域位置都快。 见程志做半滚动作,陈大壮也跟着扣半滚,他也不管这时候是什么队形。实际上这时候他们的队形是横队,陈大壮在程志的一侧的90度方向,同样程志也在陈大壮的一侧的90度方向,也分不清谁是长机,谁是僚机。 这样的半滚对于程志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反正他只要按照复杂特技的动作去作就行了。 第140章 但是对于陈大壮来说,就比较难了,因为他从来没有飞过横队的半滚倒转。在横队的情况下,僚机要看到长机,必须把头转到90度方向。头转过去后,头和脖子的抗载荷能力就要差一些。在半滚倒转退出俯冲的阶段,人身上的正载荷达到6个以上,陈大壮只觉得头快要转不过来了。他咬牙坚持,他想,你程志要想看到我,也要把头转到90度,也一样很难受。你要是不看到我,万一过一会儿看不到我了,就算你丢失。在空战中丢失对方,就算你输了。 程志确实也感到很难受,他真后悔做这样的动作。 想个什么办法能绕到对方的尾后呢,程志在挖空心思的想着办法。程志的下一个动作还没有想好,却发现陈大壮已经到了自己的后方。原来,在程志做半滚倒转的动作时,陈大壮没有像他一样做正的半滚倒转,耍了个小聪明,而是略微向程志的飞机方向带了一点坡度,也就是说,他做了一个斜半滚。这样他就提前向程志的飞机靠了过去,两架飞机400多米的间隔,就变成了陈大壮与程志两架飞机的距离。而且只是陈大壮向里转,就等于做了个s形的转弯,程志并没有做转弯,当然陈大壮就要绕到程志的后面去了。 程志一看没有斗过陈大壮,也无心再战下去。他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 “你这个死锤子,真会耍滑头。” 刚才一阵马不停蹄的动作,他也有点累了。但是也不能轻而易举的让陈大壮照上像,所以他的动作也不能停。 程志在退出俯冲后,就在空域里不停的做起s转弯来,向左转几十度,还没等陈大壮瞄准,就又往右转几十度。如此不停的左转、右转,把陈大壮都转烦了,在心里也骂了起来: “你这个毛驴子,真是黔驴计穷了,玩起这样的花样来,格老子也不照你了,反正老子已经赢了。” 两人从空域这头又到了空域那头,程志看看时间也到了,只好下令: “停止动作,回去了!” 既然空战停止了,陈大壮也就不好在程志的尾后攻击了,只好编好队,跟着程志往回飞。一路上,陈大壮好不高兴: “你个野驴子,也不过如此,你再野,也被老子驯服了。我说你不行吧,还想跟我比一比。哎,不过人家再不行,也是团长,自己再行,还不是个中队长。” 陈大壮在飞机上叹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四章:拨乱反正(四) 林超是和邱繁荣一起飞空战的,两人都是一起入伍到空军预备学校的,只不过林超比邱繁荣早上飞机,航校毕业早两年,论资历林超是老飞行员,邱繁荣是新飞行员。当然邱繁荣也不新了,在他后面又补了好几批新飞行员。两人同在一个大队,林超是副大队长,邱繁荣是中队长。 他们两人的空战飞行是严格按照团里的要求,纯粹是教学式的。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论技术,还不在一个档次上,林超的技术要高于邱繁荣。林超是副大队长,要为本大队的飞行安全考虑。在空中出了几次危险动作以后,他也变得老练了,不像当年的楞头小伙子了。 至于邱繁荣,虽然和林超是同时入伍的战友,但飞行资历还是要浅一些,他也不好和副大队长一比高低。 两人都没有比高低的想法,做起动作来就不会那么猛了。反正空战飞行是不好计成绩的,飞过了一次,就算完成了一次。 他们到了空域以后,也同样要摆开空战的架势,两架飞机摆成横队,间隔400米,距离为零。摆好队形后,由长机林超下令开始。 开始后,林超向邱繁荣飞机的方向做急转弯,同时邱繁荣也向林超飞机的方向做急转弯,两架飞机很快交叉而过。在两机刚一交叉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改变坡度的方向,就是这样,两架飞机的间隔又拉开了400多米。整个过程中,除了两机交叉的瞬间是机腹对着机腹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座舱盖对着座舱盖。要想相互看到对方,都要把头高高的抬起。 两个回合以后,在第三个回合的对向转弯中,林超有意识的减小了拉杆量,他的转弯半径就明显的变大,行进的路线就变长。而邱繁荣仍然按照标准的急转弯动作操纵飞机,他的飞机的转弯半径仍然是最有利的、最小的。等两架飞机交叉时,邱繁荣的飞机明显的就比林超的飞机靠后。 林超看到邱繁荣的飞机到自己尾后后,他并没有改变飞机的坡度的方向,而是继续保持原有坡度的方向继续转弯,只是减小了一点坡度。这样以来,就给邱繁荣提供了一个很便利的条件。 邱繁荣的飞机通过林超飞机的尾部后,他还是按照正常的动作,迅速的改变坡度的方向,立即想林超飞机的方向回转。当他把飞机的纵轴转到与林超的飞机的纵轴平行时,发现林超的飞机还在自己飞机的内侧继续转弯。邱繁荣用转弯坡度的大小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他很快就到了林超的后面。 这是林超有意识的要把邱繁荣让到自己的后面,这并不是要简化空战的动作。林超有林超的想法,既然是教学式的空战,不在于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只要学到了空战动作的要领就达到目的了。回去后,两人在技术研究时,就可以通过分析,指出那些动作是不能做的,做了以后会给自己造成被动;那些动作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这是最大的发挥飞机的性能。这样,理论联系实践的分析研究,同样可以学到空战的要领。 林超把邱繁荣让到后面以后,在前面也做一些摆脱动作,只不过他不想程团长和杨副团长那么猛烈。他的目的就是不让邱繁荣照上相,而不是要重新绕到邱繁荣的后面。林超有时做一些不规则的蛇形转弯,有时蹬一下方向舵,使飞机产生比较大的侧滑,有时也做几个滚转动作,都是动作量不大的动作。 就是这些动作,邱繁荣也没有抓到照相的机会。有时,林超在右转弯,邱繁荣立即操纵飞机切入右侧,刚要瞄准,林超突然又转换成左转弯,邱繁荣赶紧把飞机转向林超的左侧,重新瞄准。因为对于水平机动目标的瞄准,必须要切入目标转弯的内侧,才能瞄上,只有这时,两架飞机才会出现内交叉角。如果是在外侧,形成的交叉角是外交叉角,根本就瞄不上。 这样的外交叉瞄准,在实战中也不是不能打敌机,只是要用拦阻射击的方法,把炮管放在敌机机头的前面,敌机有可能碰上发射出的炮弹,着就不是炮弹打飞机,而是飞机碰炮弹。但是在平时训练时,照相射击的胶卷一定要有连续10片都瞄准目标才算合格,所以拦阻射击根本就用不上。 做够了水平摆脱动作,林超又开始做一些垂直的摆脱动作,这些动作,同样没有给邱繁荣照相的机会。看似林超要做左下降转弯,邱繁荣刚切入左侧,林超马上改平了坡度,使飞机进行直线俯冲。邱繁荣想在林超飞机的正后放实施照相,林超猛然把飞机拉了起来,做了个右上升转弯。 林超好像在飞机的尾部还有一双眼睛,随时都能看到邱繁荣在做什么动作。只要邱繁荣稍有举动,他马上就会发现,立即采取下一个动作。 其实,林超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看着邱繁荣,但是他知道,每一种姿势都不能停留太长的时间。停留的时间越长,给“敌人”瞄准的时间就越长,打中自己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他在不停的变换着动作的内容和方向,使邱繁荣始终摸不清自己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动作。 这个方法还真是很奏效,邱繁荣在后面尽管忙得手忙脚乱,终究还是没有照上林超的飞机。 两人在天空中来来往往,不紧不慢,像两只追踪嬉戏的蝴蝶,你上我上,你下我下,你向左飞我跟到左,你向右飞我跟到右。 很快,他们的飞行时间也到了,林超下令停止了空战,重新整理好了队形,返回机场着陆。这次空战,虽然飞得很轻松,但邱繁荣觉得很不过瘾。他在上飞机前,就听说了张志宏和陈大壮介绍了他们空战的动作,他也做好了做一些高、难动作的准备,但实际飞行中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难。 他想,能遇一个像杨副团长或程团长那样的长机,好好的在空中大战一场,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跟队能力。 第二百一十五章:拨乱反正(五) 空战训练进行了一段时间,每个人都飞了好几次,除了空战课目外,还穿插一些其他的练习,凡是训练大纲上有的练习,过去没有飞的,现在都要抽空飞完。每个人每天的飞行强度都比较大,大部分的飞行员都达到训练大纲规定的最大强度。 按照训练大纲规定,空战和特技联系最多只能飞四次,有的人一个飞行日要飞三次空战外加一次其他的练习,真有点大干快上的劲头。 每次飞行结束后,大家都觉得很累,就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张志宏就觉得快有点吃不消了,飞行后一回到飞行大楼,他就想好好睡一觉,但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飞行的累和其他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累还有些不一样,体力劳动累了,只不过觉得腰酸背疼,腿发软,躺下睡一觉,体力恢复了,疲劳就解除了。脑力劳动干累了,就觉得头有点疼,只需要做一些体力劳动也可以恢复。 但是飞行累了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头皮发木,眼睛发涩,全身酸疼,脑袋发胀,头脑里满是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这是综合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两种劳动后的累,你想,在空战中既要拼体力,又要拼智力,还要随时防止两架飞机搅到一起,那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第141章 这时候,对于年轻人来说,恢复体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场篮球,出一身透汗,然后再好好洗一个热水澡,一切疲劳都会荡然无存。可是一飞行起来,都是连续飞好几天,头天飞行结束后,还要准备第二天的飞行,又是飞行讲评,又是下达任务,又是协同,又是准备,最后还要进行测验。晚饭前准备不完,晚上还要加班,那还有时间进行体育锻炼? 尽管累,但是张志宏却觉得很痛快,多年来都没有这么飞过了,这真是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新气象。 尽管累,但大家的练兵热情一点也不减。大家的口号是:地面苦练,空中精飞。晚饭后,张志宏刚一回到飞行大楼,陈大壮、林超等人又自觉的聚到张志宏的房间里,议论白天空战的动作,交流飞行的体会。 按照大家平时的习惯,除了大队组织的活动外,其他的时间不会到会议室之内的场所,特别是晚上,随便到谁的房间,几个人一坐,就可以天南海北的扯起来。 飞行大楼一般都是两个人一个房间(除了团里的领导一个人一个房间外),一进门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两张床的中间是一张桌子,两人一家一半。两人都需要用桌子的时候,便坐在自己的床上,一人占一头桌子,只有一个人用桌子的时候,可以坐在椅子上,占据整个桌子。 现在他们是在闲聊,便有的坐床,有的坐椅子。一般的情况下,他们都会聚在张志宏的房间里,好像这里是他们几个人聚会的中心。来的时候,外房间的人都端着自己的水杯,需要喝水的时候,就不要再回自己房间去拿。 “小锤子,听说你们今天的空战战得很猛,你把程团长都战败了?”林超首先询问陈大壮空战的经过。 “那还用说,野驴子想跟我玩心眼,可我不吃他那一套。一上去我们就战了七、八个回合,他连空域位置都懒得调整,最后用半滚倒转的动作调整空域位置。你用什么办法,我不管,反正保持空域是你的事。只要你不叫停,做什么动作我都跟。最后在半滚倒转中我耍了个心眼,没有跟他做正的半滚倒转,而是做了个斜半滚倒转,把间隔偷偷的缩小,绕在了他的后面。这下子,驴子的野劲来了,除了螺旋以外,什么动作都做,就想把我甩掉结果还是没有甩掉我。我就像橡皮膏药一样紧紧的粘在他的后面。” 陈大壮越说越带劲,一边说,还一边比画着动作,就像他还坐在飞机上跟程志继续空战一样。 “怪不得中间没有听到你们叫停,原来你们一直在战。”林超这才恍然大悟。 “你们那样做,不是违反了团里的空战规定了吗?”张志宏还真有点为他们担心。 “那睡知道。反正规定也是团长定的,他说不按照这个规定办,那就是他修改了规定。” “老甘,你们怎么样?”陈大壮有问张志宏飞的情况。 “我们还算正常,杨副团长虽然猛一些,但还是按照规定办的。后来他还是在动作上让了我一下,我才绕到了他的后面。但他的摆脱动作就厉害多了,比双机复杂特技还要复杂。不过,最后我也跟下来了。”张志宏简单介绍了他们飞行的情况。 “我还真担心你会坚持不下来,你想我和驴子都飞得那么猛,你和猛张飞在一起飞,他不是更猛吗?”陈大壮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现在杨副团长在飞行中也知道怎么照顾僚机了,也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经验也丰富多了。哎,小老广,你也不介绍介绍你们飞的情况,今天你可是唱主角的。”张志宏把目标转向了林超。 “你问他吧。”林超用手指了指邱繁荣,示意让邱繁荣说。 “我们的动作跟你们比较起来就差远了,前面两个回合还像点空战的样子,后面也是林副大队长让了我,我就到了他的后面。再以后,除了不让我照相外,其他动作就简单多了。”邱繁荣简单介绍了他们飞行的情况,很为他们的动作量小而惋惜。 “那你学没学到空战的本来呢?”林超反问了一句。 “学是学到了。” “那就对了。” 接着,林超说出了一番话,使大家感到非常新鲜,与团了进行理论教育时讲的观点完全不一样。就连平时对理论钻研很深的张志宏都感到有些以外,别人想到的事情,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活到老,学到老,这句古话一点也不假。自己只是考虑到技术方面的理论问题,没有考虑到战术方面也同样有很多的理论问题。 第二百一十六章:拨乱反正(六) 林超接着说: “我的观点是,飞空战不一定要做多猛的动作,也不一定要战多长的时间,像我们都是同机型的飞机,飞机性能是一样的,飞行员的技术也都差不多,你再拼也拼不出个结果来。你看我们今天的飞行,前两个回合,就是让你体会一下对抗的滋味。第三个回合我没有继续和你对抗,就立刻处在了不利的位置,这就说明空战中对抗的重要性。在未来的战争中,不管武器多么的先进,只要你敢和敌人拼刺刀,敢于对抗,坚持到底,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第二是摆脱动作,在处于不利的情况下,你就要不断的干扰敌人的瞄准,只要打不上你,就是胜利。所以为了干扰敌人的瞄准,你的每一个飞行状态都不能停留很长的时间。要不停的变换飞行状态,使他没有时间瞄准。”林超讲了一通道理。 “小老广,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的大道理,理论讲得真好,我就没有你研究得那么细。”张志宏夸奖林超道理讲得好。 “怎么,老甘,只许你平时给我们讲理论,不许我给你也讲一讲理论?”林超听到张志宏的夸奖也很高兴,能被理论教员夸奖,说明他的理论水平也有了一定的提高。 说起空战训练,几个人又研究起未来战争来。 “我看小老广说得有道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像抗美援朝那样,搞空中格斗。你看美国和越南的战争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空中格斗,也没有像朝鲜战场上的大机群的空战。只是偷袭啊,施放导弹之类的空中战斗。所以,我们的空战训练就没有必要那么死拉硬拽的。”陈大壮赞同林超的做法。 陈大壮能提出这样的看法,说明他也成熟了,会用脑子想问题了,再也不是过去马马虎虎过日子的陈大壮了。 是的,经过了岁月的磨练,人人都会成熟的。 “那你在空中还战得那么猛?”邱繁荣向陈大壮提出了质疑。 “那不能怪我,都是野驴子逼的。要不那么干,我就得输给他,我能输给他吗?输给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干,就是不能输给他。” “输给他怕什么?你不是成天说要密切联系领导吗,你不联系他,还想往上升啊?”林超逗起陈大壮来。 “老子才不管那些呢,我有时是为老甘抱不平。” “行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还是研究研究空战怎么飞吧。我看小老广的想法和做法很有新意,我们练兵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未来的战争。不从未来战争出发,练出来的本领也是花架子。”张志宏阻挡了对程志的议论。 张志宏历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从来不在背后议论其他人,他觉得那样会影响内部的团结,对一个单位的建设是不利的。他对谁有看法,都提在当面,为此也得罪了一些人。 “不说就不说。下面说正经的,我听说最近上级要搞一次大的联合演习,有我们师参加。你们听说了没有?”陈大壮转移了话题。 “就你小道消息多,不知道又从那儿听来的消息。”张志宏又给陈大壮泼了一盆冷水。 “就你老甘一天什么也不过问,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是我的老乡亲口告诉我的,师里领导和作战科的同志都去领受任务去了,回来后马上就要做演习的准备。听说这次演习的规模很大,陆、海、空三军都要参加。”对张志宏的不信任,陈大壮觉得很委屈,所以又加了不少的解释。 “这次可能是真的,我也听说了。”林超也帮着陈大壮说话。 大家都说是真的,张志宏也只好相信了,从来不打听小道消息和不信小道消息,也是张志宏的一大特点。好多事情,别人都传得满城风雨,他也不知道,有些人背地里都称他大傻瓜。 “不知道会给我们团什么任务呢?”张志宏对于演习也来了兴趣。 “主要的任务还是对于轰炸机的拦截,对于敌方掩护轰炸机的歼击机也可能要进行空战,对地面部队也可能要实施空中的攻击。总的来说,就是我们歼击机应该完成的任务。”林超好像知道的更详细,一板一眼的向大家作了介绍。 听说有对地面目标的攻击,张志宏想,过去地靶训练的技术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对歼击机的空战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战法呢,张志宏的心里还没有底。毕竟不是一个部队的飞行员,各个部队都有不同的要求和做法,不可能有一个统一的要求。不管怎么说,发挥自己的优势,随机应变这是任何时候都能用上的。看来要好好研究一下空战的战术,到时候才能克敌制胜。 大家议论了一阵,看时间,快到了熄灯的时候了,只好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明天还有不同的飞行任务在等待着。 大家都走后,张志宏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没有睡着。尽管白天的飞行已经很累了,但他就是没有睡意。 他想到了林超提出的观点,也想到了陈大壮说到的越南战场上的情况,又想到了未来的战争,还想到了即将举行的演习。 第142章 那些东西是在实战中能用上的,那些东西在实战中根本就没有用。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没有经过的事情,想是想不出来的。 就像打空靶,要不是在瞄准时发现,很难将中心光点固定在靶标上,他也想不出带滑移量的瞄准方法。地靶也是一样,要不是在实践中感到稳定光环的时间不够,瞄准具很难构成需要的射击诸元,他也不会想到要用固定环瞄准。 现在只能是设想,设想将来在空战中可能会遇到一些什么情况,应当如何去处理,也就是说,要在头脑里有一些方案,到时候才不会抓瞎。就像他在遇到雷雨云时,由于在地面准备时设想了很多方案,在处理时才会忙而不乱,才会有条不紊。 林超的话真是提醒了张志宏。 第二百一十七章:拨乱反正(七) 陈大壮和林超的小道消息变成了大道消息,上级果然下达了演习的命令,s师参加两个团,b团和c团全部参加演习。演习的计划由师作战部门布置,各团根据演习的计划抓紧时间练兵。c团的主要任务是拦截“敌人”的轰炸机,附带对“敌人”掩护轰炸机的歼击机进行攻击,以掩护我对“敌”轰炸机攻击的兵力,在演习的后段,还有可能对“敌”地面部队发起攻击。 为了完成好这次演习,对于各个大队的主要领导作了调整。因为大队长是空中的指挥员,要选拔能胜任空中指挥,能随机应变的人员。 团里考虑到三大队的李大队长升为副团长,就把张志宏由团直调到三大队任大队长。经过长期的考察,团里认为张志宏理论基础好,空中反应比较快,又有组织和协调能力,很适合到大队长的岗位上工作。尽管师里祝主任不太同意,认为张志宏在大队长的位置上,将来当不上副团长,就有些不好安排。 但是,团里认为,张志宏将来能干什么,那是以后的事情,根本不影响当前的使用。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参加演习,要为演习作准备,其中包括技术和人力方面的准备。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把有用的人才配备到关键的岗位上,完不成演习任务就不好交代了。 张志宏到了大队,空下来的射击主任的位置,由陈大壮来担任。在地靶和空靶训练中,陈大壮帮助张志宏计算数据,也学到了一些理论知识,人又聪明,完全可以胜任这一职务。再加上经过长时间的磨练,人也老练多了。在团里的力争下,师里还是同意了。 林超原来就在飞行大队任副大队长,这次也提升为大队长。林超在副大队长的位置上,处处走在前面,能经常为大队长出谋划策,头脑活,能随机应变,也是担任大队长的好材料。 其他人员也有一部分做了一些调整,总体来说,处于一线的人员都是一些精明强干的人。对于一些年大体弱的人员一律调到团直,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不参加演习。 任务明确了,人员也配备好了,剩下的就是抓紧时间训练。在空战训练告一段落后,全团又回过头来加工对直线目标的攻击训练。另外还要加进一些拦截课目的训练,以锻炼飞行员的搜索能力。 拦截课目主要的还是对直线目标的攻击,但是要加上地面的引导和空中飞行员的搜索。飞拦截时,目标机和攻击机不是同时起飞的,都是一架飞机先起飞,间隔几分钟后第而架飞机再起飞。先起飞的飞机也可以是目标机,也可以是攻击机,着就要看拦截的航线和指挥所的引导指挥预案来决定。 如果是目标机先起飞,一般都是多边航线,中间有好几个转弯点。后面起飞的攻击机乘目标机转弯的机会,到目标机的前面,看到目标后,跟上去实施攻击。要不然,目标机比攻击机早起飞几分钟,攻击机在后面是很难追上目标机的,只有靠切内径,走近道的办法追上目标机。 要是航线很长,转弯点很少,也可以先让攻击机起飞,到达飞行高度后,指挥他离开正常的航线,飞出一段距离后,再转回来,等目标机起飞后,快飞到攻击机的侧方时,再让攻击机对着目标机的前方飞行,进行引导。这就等于,让攻击机飞一个拐角,消耗掉先起飞的时间。要不然,他先起飞,一直在目标机的前面,怎么也到不了目标机的后面。 无论用那一种方法,都是由指挥所来决定,飞行员只是按照指挥所的指挥起飞就行了。 飞拦截课目与飞对直线目标的攻击课目,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在无线电的使用上。目标机始终与塔台的无线电在一个频道上,攻击机在起飞时和塔台同一频道,便于塔台的指挥。起飞后改换频道,同指挥所的无线电在一个频道上,当指挥所引导到发现目标后,再把无线电的频道改回到同塔台的无线电同一个频道,便于和目标机练习。 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不让目标机和攻击机不要相互听到对方在无线电中的对话,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另一方面是不要让机场飞行的无线电通话干扰指挥所的指挥,以免攻击机飞行员没有及时听到指挥所的指挥,而贻误战机。 因为飞行中的时间都是以秒为单位来计算的,如果指挥所的口令晚几秒钟传到飞行员的耳朵中,飞行员没有及时领会指挥所的意图,晚几秒钟做动作,这次飞行就有可能引导不上。如果重新调整位置,重新引导,那就要到下一个转弯点。训练时可以弥补,要是在战时,那敌人的飞机就不知道会飞出多远的距离。 为了能够很顺利的进行引导,在飞行准备时,指挥所的领航员还要专门和飞行员进行协同。在协同中,要明确一些专门的指挥术语和紧急情况下的指挥用语。如:“动作快”,“加大速度”,就说明目标机快要过去了,要赶快采取措施。 当时,我国和越南的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已经打了起来,所以演习的准备工作中还要加上越战的背景。要防止北面有些国家乘我国在南面和越南打仗的机会从北面入侵,所以既要当成演习来准备,也要当成预防外敌入侵来准备。 反正两者并不矛盾,外敌入侵,最初也可能是轰炸机先进来轰炸,这都是我们要完成的任务,演习中也有这个任务。 提起和越南的战争,张志宏猛然想起了一年前亲临云南、广西,亲身体会到战前和战争中,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名人民空军的飞行员的那种感受。那是既想上去,实实在在的参加一场真正的战争,又怕上去后不能适应战争的需要,航空兵部队毕竟有好几十年没有打仗了,一个和平时代的和平兵,是不会很快适应战争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西南之行(一) 1979年的春节刚过,大家还沉浸在新年的快乐之中。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各种物资也非常丰富,真是与往年的春节有天壤之别。一些家在外地的同志回家过年,还没有归队。张志宏他们就接到了一项任务,要马上从工厂接八架飞机送大云南的兄弟部队。任务要求的非常急,要立即送去。 张志宏当时就有些纳闷,他们部队又不是没有飞行员,为什么自己的飞机自己不来接,要让我们送去。其他领受任务的同志也有同样的看法,他们也觉得谁的飞机由谁来接,比较合适。想归想,任务还得去完成,因为军人就是以服从为天职的。 经过简单的准备,他们一行九人就到工厂接收飞机。八架飞机需要八个人就够了,因为这属于小机群的转场飞行,怕中间有人生病了,所以多派了一个飞行员作为备分。就个人都是多年来经过考验的老同志,都有非常丰富的转场经验。 师里对这次任务也非常重视,可以说是代表s师去完成这次任务,中间不能出任何问题,出了问题就丢了s师的脸。为了加强力量,师里专门派了赵俊生副参谋长作为总带队,一路上的一切事务都由他负责。团里也派出李副团长,大家都叫他“李老头”的带队。他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最老的飞行员,外出转场的经验也最丰富。 赵俊生和“李老头”原来都在d团,是多年的老搭档了。有他们两个带队,可以说,指挥班子是非常强的。他们两个各带一个四机,赵俊生带前四机,“李老头”带后四机,都是四机编队的长机。为了加强沿途的领航计算,师里还派出了师里的领航主任汪成,他作为前四机的三号机,也是副长机,负责协助赵副参谋长忙一些杂务。 后四机的副长机就是张志宏,他也协助“李老头”负责收尾工作。“李老头”的僚机是陈大壮,陈大壮为能执行这次任务感到很高兴。一方面能选上他,说明领导看重他,另一方面是能和张志宏一起外出执行任务。其他的四名同志都是中队长以上的干部。 这次任务是空军直接下达的任务,也是一个小机群的转场,所以空军非常重视,直接参与指挥,沿途一路开放绿灯。无论是气象保证,还是航行调度,要求他们要优先考虑这八架飞机的转场,要主动和空军联系。并且派了一架运输机专门跟着转场的机群,名义上是拉一名作为备分的飞行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是那年d团到福建轮战,在往返的时候,一个团的大机群的转场,也没有让下面直接和空军联系,而是一级一级往上联系,一级一级往下下达。 从空军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看,说明这次任务非常重要。不就是送几架飞机到云南吗,为什么这么重视,这里的原因只有空军知道,张志宏他们也只是完成了任务之后才知道。 第143章 在工厂里,任务就比较简单了,飞机制造厂早已经准备好了八架飞机,他们去后,只是对飞机做一下检查,并进行一下试飞。工厂对试飞中发现的问题进一步检修,排除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 在飞机制造厂停留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就出发向南飞去。 北国的风光,还是千里冰封的季节,放眼望去,地面上白雪皑皑,天空中清澈透亮。比较大的城市,则是烟雾缭绕,那是冬天取暖放出的煤烟。黑白相当的分明,给空中的领航带来了非常便利的条件。 一路上真是绿灯大开,第一站落地后,给飞机加满了油,大家计算好了第二站的数据,两个四机之间交流了一下空中的情况,就又起飞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飞机已经到了华北大平原。 大平原的景色就不同于北国的冰天雪地,这里农田里已是一片绿色,冬小麦不惧严寒,钻出了地面,给这里带来了一丝的生气。过了长江以后,地面上的景物就更不同了,有绿有黄,绿的是稻秧,黄的是油菜,已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观。 这时候才真正体现了高速度的优越性,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度过了两个季节。 张志宏这一次是跟着别人飞行,又不用担什么心思,带队长机是很有经验的,不像去福建轮战时的杨大队长,是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生手,始终都在提心吊胆。何况他也是经过几十次的南征北战,可以说他是d团外出最多,到过的机场最多的一个,这次选的机场都是他来过的。所以他在跟好队的情况下,一路上大不分时间都处在游山玩水的状态。 对一些大的、明显的地标,他要多看几眼,看这几年有些什么变化,真有一点旧地重游的感觉。但是时光在前进,祖国的建设日新月异,尽管是旧地,但那个城市又出现了几座高楼,那条河上又多出了一座桥,上游又出现了一个人工湖,这些都是过去没有的。他感叹祖国建设的高速度,也感叹人民群众力量的伟大。 张志宏不敢再掉以轻心,他怕看错了什么地标。尽管前面有带队的,而且很有经验,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依靠别人,这是张志宏一贯的思路。万一带队长机的领航仪表出现了什么故障,需要他在前面带队,他对飞机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那不就抓瞎了。所以,他要认真的辨别各种地标,随时知道自己的飞机在什么位置。 尽管张志宏早已经提高了警惕,但是在到湖北钟祥机场落地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四架飞机在鄂西的大山沟里转了好几圈,眼瞅着油量表在快速的往下走,真有点到不了机场的感觉。这是张志宏担任接送飞机的任务,进行长途转场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特殊情况,都做好了跳伞的打算。 第二百一十九章:西南之行(二) 在飞行的四种气象中,最难飞的是黄昏和拂晓,这两个时段的飞行属于夜航范畴。黄昏和拂晓是白天和黑夜的交界时段,说黑吧,还有一点亮光,说亮吧,还有一点黑,地面的灯光也不是很亮,天上的星光也不是很亮。而且在这个时段,地面多有轻雾,能见度也不是很好,对于寻找机场和着陆就带来很大的困难。 以赵俊生副参谋长为首的两个四机的转场飞行,由于任务比较紧急,一路上都是赶时间,抢天气,每到一个机场,飞机加好了油,就马上起飞往下一个机场飞。到郑州机场时,天色就已经不太早了。郑州机场征求赵俊生和“李老头”的意见,是否继续往下一个机场飞。因为钟祥机场的天气比较好,他们也同意接收,就是天气有点偏晚。 赵俊生和“李老头”考虑到,既然下一个机场的天气比较好,他们也同意接收,就应当往下一个机场飞,多往前走一站是一站。要是在郑州住一个晚上,万一明天天气变坏了,就不好走了。至于天色比较晚,也不要紧,天黑前肯定能到达。何况,出来的同志都是四种气象的飞行员,就是夜间着陆也不怕。所以,两人决定还是走。 赵副参谋长带的四机,先于“李老头”带的四机十分中起飞,别看只差十分钟,但后面的差别就大了。 这一段航线基本上是向西飞行,机头正对着西斜的夕阳,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蛋黄,这使张志宏想起了一句诗:黄河落日圆,在地面很难看到的景象,在空中很容易就看到了。阳光晃得眼睛看什么东西都不是很清楚。地面上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蒙了一层轻纱,山川,河流,树木,房屋都被罩在了里面。 太阳也像同飞机赛跑,比一比,看谁的速度快。很快,太阳就接近地平线了。赵副参谋长的四机已经到了机场上空,从无线电里可以听出,他们已经通过跑道,就要加入航线落地了。“李老头”的四机也应当离机场不远了,按照常规应当能够看到机场了,可就是没有发现机场。空中的四个人,谁都没有看到机场。 太阳已经沉入茫茫的丛山中,天气更加暗淡了,能见度只有五、六公里,这已经快接近转场飞行的最低气象标准了,寻找机场更加困难。四架飞机,四个飞行员,八只眼睛,向各个方向寻找着机场,仔细辨别着有关的地标。 “李老头”看到了一条马蹄铁形状的河流,这是辨认钟祥机场最明显的标记,但是机场到底是在“马蹄铁”的哪个方向,由于不是经常飞的很熟悉的机场,所以一时还难于确定,只知道机场就在附近。 这时候就体现出一个有经验的老飞行员的作用了,只见“李老头”不再往前飞,而是改为在原地转圈的方法寻找机场。他知道,如果再往前飞,就可能飞过机场。那时候,再转回来,油量就不够了。 “李老头”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机场。飞机已经在空中飞行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时候忽然发现座舱里有一个红灯在闪亮,仔细一看,原来是最低油量警告灯在闪亮。这说明飞机上的油量已经不多了,按现在的油量计算,还可以在飞几分钟的时间,飞机上的油量就全部消耗尽。 为了好找机场,飞机早已经下降到了低空,在低空耗油是很快的。这时候,张志宏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在找不到机场,恐怕四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就都要跳伞了,情况非常紧急。 张志宏开始注意地面的地形、地貌,看有没有适合跳伞后降落的地方。可是从飞机上看地面,都是灰蒙蒙的一样的颜色,根本看不出那里是山峰,那里是平地,甚至连村庄也见不到一个。如果真要跳伞,到底能降落到什么地方,就看个人的运气了。 赵副参谋长的四机落地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前后四机只有十分钟的间隔,按照常规,第二个四机也应该落地了。地面指挥员开始不安了,他们也知道,这一段航线的距离最长,消耗的油量也最多,在空中的时间太长了,恐怕油量就不够了。 “002报告一下你的位置。” 由于“李老头”的飞行高度比较低,有进入了机场雷达的盲区,塔台掌握不住他的位置,所以主动和他联系。 “李老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光知道在机场附近,如果知道具体位置,他早就看到机场了。 这时候,“李老头”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招了,那就是求的定向台的帮助。一般老飞行员都不会轻易呼叫定向台,呼叫定向台,就说明你对自己的位置和飞机的航迹不太清楚,或者说到了迷航的程度。那样做有损于老飞行员的面子,一个老飞行员动不动就呼叫定向台,你的领航能里也太差了。 但是,这时候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也知道剩余油量已经不多了,在找不到机场,安全降落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最关键的是,他的后面还有三架飞机,作为一个带队长机,他要为所有飞机的安全考虑。 “锦州三号,002要航向。” “002,航行85。” “李老头”一听定向台给的航向,飞机果然已经到了机场的西边,说明他在原地盘旋的做法是对的,要不然,不知道要飞过机场有多远。 “李老头”立刻停止了盘旋,按照定向台给的85度的航向往前飞,中间又连续要了几次航向,进行了航迹的修正。 地面塔台听到“李老头”和定向台的对话,从定向台给出的航向判断,也大概知道了“李老头”飞机的位置,就把地面应该看到的地标逐一的说给“李老头”听,并问他看没看到。其实,这时候飞行员在飞机上,什么样的地标也分辨不清了,对指挥员告诉的地标,就是看到了,也认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章:西南之行(三) “锦州三号,002要航向。” “李老头”每隔几秒钟就呼叫一次定向台,他知道离定向台的距离越近,航向的变化就越大。 “002,你在我上空。” “李老头”已经飞到了定向台的盲区,定向台已经不能报出他在定向台的方位,只能告诉他在上空。 既然飞机已经到了定向台的上空,也就到了机场的上空,因为定向台就在距离跑道头一公里的位置。 “李老头”根据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判断跑道应当在飞机的左面,还是在右面。他向跑道的一侧压了点坡度,使飞机倾斜了一点,这样便于寻找跑道。因为飞机在平直飞行的时候,机身的遮盖距离是飞行高度的1.5倍,飞机的机身挡住了跑道,一样看不到机场。 “李老头”刚把飞机倾斜过来,就发现了一条灰色的与其他地面不同的长条,他认定这就是跑道。 第144章 看到了跑道,就不能让它再丢了。“李老头”立刻向跑道的反方向做了个270度的转弯,因为这时飞机与跑道的夹角是90度,他转270度就正好使飞机对正跑道并与跑道平行,做通过跑道的动作。 这时,塔台上的指挥员也看到了空中的四架飞机,先落地的赵副参谋长和汪成主任等四人也全都瞪着两眼,紧盯着空中的飞机,看着他们通过跑道,看着他们一架一架的加入航线,生怕丢掉了一架飞机。 “李老头”也是紧盯着跑道不放,也怕一但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到了,飞机上的剩余油量、越来越暗的天气,不容许他再寻找一次跑道。他做了一个小航线,比正常的航线要小了很多,为的是离跑道近一点,好看跑道,也为后面的三架飞机留有充分的余地。在他做小航线的同时,也提醒后面的飞机要看好前面的飞机,不要丢掉前面的飞机。 其实后面的三个人,也都是有经验的老飞行员,也都自觉的按照“李老头”的做法,建立起了小航线,前、后机之间的距离也都不像正常航线那样的在1500米远,而是只取了1000米左右。 除了接近黄昏飞行,地面能见度较差、光线较暗以外,其他的着陆条件并不是很复杂,只要不丢失跑道,不丢失前面的飞机,一般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四架飞机都平安的落了地,张志宏看了一下剩余油量,只剩了100多立升,他后面的是号机可能连100立升也不到了。张志宏还真有点后怕,不到100立升的油量,还飞不上两分钟,如果在晚两分钟,四架飞机的油料就全部烧干了,到了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飞机安全落地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天色也黑了下来,大家只好在钟祥机场的招待所里住了下来。大半天飞出了三段航线,距离近2000公里,也算比较快的了。 第二天,钟祥机场的天气开始变坏,大家看到本场的天气这么差,根本就没有走的希望,只好安心的住在招待所里。s师有九名飞行员,加上运输机的五名飞行员和空乘人员(空乘人员是空中领航员、空中通讯员、空中机械师),一共是14个人,虽然只有一天多的交往,但两个部队的人员已经融为一体,特别是运输机的空乘人员中有两名女同志,大家更觉得亲热。大家几个人组成一伙,在招待所里打起了扑克。 人多了就是热闹,这和几年前张志宏单独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天孤零零的,无事可做,真是有天壤之别。那时,一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一张旧报纸翻来覆去的可以看上一天,看完了到标题看内容,看完了内容就看报逢中的小消息,几乎是一字不漏的看一遍,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有用的,目的是为了消磨时间。那样的日子张志宏整整过了18天,18天的时间是一个多么难熬的时间。 现在好了,14个人在一起,玩也能玩得起来。你看,他们正在玩扑克牌的找朋友。五、六个人在一起,两副扑克牌,其中有两张黑桃k,手中持有黑桃k的两个人或一个人是一伙,其他的人是一伙。出牌时,按反时针方向,规则是大牌压小牌,而且要同一组合的,如单张,同一数量的几张,按数字顺序排列的一条龙等等,都要符合第一个人出牌时的形式。谁的最大,没有人在想大过他时,就由他重新发其他组合的小牌,其他人再往下跟。 四张以上同一数量的牌就叫炸弹,可以管住其他组合的牌,大花色和多数量的炸弹可以管住小花色和少数量的炸弹,但是两张黑桃k可以管住任何的牌,他是最大的。 那一方先出完牌,就算胜利,没有出完牌的一方就算输。对输方的惩罚就是画王八,输一局画一个头,再一局画身子,再输就画四条腿,输够六次,就画出一只完整的王八,游戏结束时,数一数谁得的王八多,就是谁输了。 每局开始出牌时,一般阵线都不是很清楚,除非是持有黑桃k的人看手中的牌比较好,有胜利的把握,主动将黑桃k亮出来阵线才比较分明。这样一来,输家就要画两个王八的部件,一次顶两次。 所以开始出牌时,都是混战一场,有时候同一伙的人杀得不可开交,你打我,我打你。另一伙的人则在一旁看笑话,心想,你们使劲打,等你们把实力都消耗尽了,我再出手。到了后面阵线分明的时候,内部互相残杀的,后悔也来不及了。最难的是一人同时持有两张黑桃k的时候,一个人要对付四、五个人的进攻,这时候,他是不能轻易暴露目标的。只要被人发现了,其他人的火力全部对向了他,那他就寸步难行了,必输无疑。 在这方面,陈大壮可谓是其中的高手,他善于伪装,往往能够起到出其不意克敌制胜的作用,所以他赢的时候就比较多。 第二百二十一章:西南之行(四) 张志宏他们一行十四人在钟祥机场住了四天,到是玩了个痛快,就像一次小形的疗养。有时候,他们也结伴出去散步,十多个人,一出去就是一大帮,浩浩荡荡的,能占大半个马路,若得附近的老百姓都来看。特别是,他们中间有两个女同志,虽然是空乘人员,但是也穿着飞行服,都以为是女飞行员,围在她们周围的老百姓就更多,就像观看天外来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就差伸手去摸一下,看是不是真人。弄得两名女同志很不好意思,直往男同胞的堆儿里钻,以便得到男同志的保护。这时候,大家就跟她们开个玩笑,让她们俩不要走了,就留在这里让老百姓看个够。 到了第五天的上午,调度室统治赵副参谋长,说可以走了。因为飞机停放了好几天,需要好好检查一下。等检查好飞机,大家计算完数据,已经接近吃中午饭的时候了。驻钟祥机场部队的领导建议赵副参谋长,等吃完了午饭在走。赵副参谋长考虑到,等上一个好天气很不容易,不要为了吃一顿饭而错过了也个好天气,也可能又要等好几天。因为有时候天气的变化是很快的,就像到钟祥机场的那一天,前、后四机只差十分钟的时间,前面的四机落地很顺利,后面的四机就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下一个机场是广西的田阳,飞机要飞行50多分钟。还是按照先后的顺序,赵副参谋长带的四机先起飞,“李老头”带的四机后起飞。在航线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接近田阳机场时,无线电里指挥员的指挥声、飞行员的回答声,此起彼浮,就像组织一个大的飞行场次,不知道有多上架飞机在飞行。 张志宏有些纳闷,他们的无线电用的是全国转场通用的频道,一般的飞行训练是不允许用这个频道的,莫非是有到批量的飞机往这里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飞机进入田阳机场,张志宏弄不明白,就向为什么别人的飞机让他们送一样,同样是弄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弄明白不可,反正他们又不在田阳机场停留,只不过是路过一下。 等张志宏他们的四架飞机落地以后,看到的情景比无线电里听到的还要热闹。机场上几乎是摆满了飞机,跑道两头的停机坪上摆满了飞机,跑道周围的机窝里也摆满了飞机,就连进出跑道的联络道上也摆上了飞机。有歼击机,有轰炸机,有强击机,还有直升机、运输机,几乎中国所有的机型都有了,简直就像一个飞机的大展览。 原来飞机落地以后,都是去牵引车拉飞机,为的是节约用油,一架飞机从跑道的这一头滑行到另一头所烧的油料够一台汽车跑好几天的。但是到田阳机场却没有去牵引车,而是在飞机脱离跑道的地方站着一个地勤人员,手中拿着红、绿两面旗子,像城市道路上的交通警察那样,不停的指挥着着陆的飞机往前滑。 张志宏看到前面落地的“李老头”和陈大壮都在一直往前滑行,也就跟在后面往前滑。每到转弯的地方,都有一个地勤人员在指挥。 牵引道本来就比较窄,坐在飞机上看两边,好像两个机翼全在牵引道的外面。牵引道的边上,摆放着一些灭火瓶之类的东西,张志宏生怕机翼碰上它们。但是看到前面的“李老头”和陈大壮都过去了,只好小心翼翼的往前滑行。 一路滑行过去,一直滑行到了加油线。加油线附近,更是难于过去,加油的铁架子横七竖八,油枪、输油管到处都是。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把飞机开过去,还真要有点技术。别看飞行员在空中可以把飞机操纵得左右翻滚,上下翻腾,但是在地面上,像开汽车那样慢腾腾的往前滑行,还真不习惯。张志宏自从学飞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飞机好不容易滑行到加油线,加好油后,又得把飞机启动起来,滑行到起飞线。在加油线开车,张志宏还真有点担心,你想到处是油井,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油蒸汽,发动机启动时,尾部会有大量的火星喷出,万一点燃了油蒸汽,一场大火就不可避免,还有可能引起油井爆炸。但是,当时田阳机场地勤人员指挥,让这样做,可能他们也实属无奈。来的飞机确实太多了,根本就没有按照常理办事的可能。 当“李老头”他们四人把飞机滑行到起飞线时,已经快到下午一点钟了,八个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心想该安排他们吃饭了。可是他们接到的通知却是马上起飞到下一个机场,也就是他们送飞机的终点,说再过十分钟,还有七、八架飞机要来,要给他们腾出位置。 当天能把飞机送到,这是赵副参谋长他们巴望不得的,但是不吃饭也不行,而且飞行员是不允许空腹飞行的。 第145章 田阳机场的领导也知道他们没有吃饭,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再道歉加解释。说兄弟部队来了,应当好好招待才是,只是现在没有办法,飞机实在太多了。如果大家饿了,可以先吃点点心。说着,让后勤人员提来了一箱子空勤灶的糕点。 大家边做飞行准备,边吃点心,等下一段航线的数据计算出来了,大家也就不管是否解决好了肚子的问题,立刻带上飞行装具,向自己的飞机走去。至于机场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飞机,他们为什么这么忙,也就没有时间考虑了。 临上飞机前,赵副参谋长他们才知道,八架飞机要送往两个机场,每个机场四架飞机。这时候,赵副参谋长和“李老头”只好兵分两路,各奔前程。赵副参谋长带的四机,去云南的蒙子,“李老头”带的四机去平远街。运输机随同赵副参谋长到蒙子,等他们落地后,接上他们,回来后再接上“李老头”他们四个人,一起回东北。 第二百二十二章:西南之行(五) 不提赵副参谋长一行到蒙子,单说“李老头”四人,四架飞机,空着肚子,从田阳起飞后,直向平原街飞去。 人都说,云南是四季如春,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是冬末春初的季节,但从空中看下去,大地仍然是一片葱绿,茂盛的绿色植被覆盖着崇山竣岭,几乎没有裸露的土地。更奇怪的是,这里的山不像其他地方,没有山连山,峰连峰,没有那样的层峦叠嶂,而是一个个孤立的小山包,互不连接。从上往下看,星星点点,就像一个一个摆在笼屉中的大馒头。山的周围,全都是平整的农田,就像一幅美丽的中国画。张志宏他们又一次欣赏到了大自然的美景。 从田阳到平原街只有400来公里的距离,起飞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平原街,天气非常好,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机场。除了少吃了一顿饭外,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飞机落地后,兄弟部队用车把“李老头”一行接到了招待所,要留他们住一天。对s师的大力援助,表示感谢,晚上要设宴招待他们。 安排完住宿后,离晚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尽管他们中午都没有吃饭,也只好坚持到晚上。陈大壮本来就胖,消化功能又好,早已饿得不行了,只好把一路上空勤灶发的巧克力糖全部吃了下去。 完成了任务,大家一身轻松,闲来无事,便到营房内各处去散步。当他们走到飞行员的宿舍区时,却看到了又一番繁忙的景象。 这个部队的营区里没有大楼,飞行员也住在平房里,所以在这里不存在飞行员大楼。只见所以的飞行员都在紧张的忙碌着,一会儿去换手枪和伞刀,一会儿去领防毒面具,一会儿领导又召集到一起交代什么……,人来人往,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 “李老头”他们一行都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不禁产生了好奇心。“李老头”看到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在指挥大家做各种准备,便过去问了一下: “同志,你们都在忙什么?” 那个同志看了看“李老头”他们,也都是飞行员的打扮,身上穿着全套的飞行服,但并不认识,知道他们是来送飞机的兄弟部队的人,当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就告诉“李老头”: “要打仗了,我们在做战前的准备工作。明天凌晨一点钟,要对越南发动进攻。” 说完了几句话,就有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在也无暇顾及“李老头”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李老头”他们也不好意思在营房内东游西逛了,别人都在做战前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却闲得没事干,到处游逛。 “李老头”赶快招呼大家回招待所休息,静等着吃晚饭。 到了开饭的时间,招待所的值班员通知他们去吃饭,进了空勤灶一看,确实是一顿丰盛的晚宴。十人一张大圆桌,“李老头”他们只有四个人,就被邀请到兄弟部队领导的桌子上。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有云南的特产,有外地物品,真是山珍、海味样样俱全。这是兄弟部队临战前的送行宴,让空中健儿吃了这顿饭好奔赴战场去杀敌立功;也是欢迎“李老头”他们在关键的时刻给送来了杀敌的武器。 菜肴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极大的刺激了张志宏他们的食欲。他们本来中午就没有吃饭,一直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现在看到这么多可口的饭菜,真想大吃特吃一番。 考虑到初来乍到,又和兄弟部队的领导坐在一起,要注意礼节礼貌,要有些斯文的样子,都不敢马上拿出饿狼扑食的样子去吃,要跟着带队领导“李老头”的节奏走。他们这里还在你推我让,其他桌上的飞行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了。美味佳肴并没有激起他们多少的食欲,临战前的压力使他们无心享受这些可口的饭菜。 兄弟部队的领导看到他们的部下都往外走,也无心再吃下去,只好跟大家一样提前离开。因为还有远方的客人,便很客气的说: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一步,回去还要做飞行准备。” “我们也吃好了,都走吧。”“李老头”看到别人都走了,也不好意思再坐下来吃,只好带领大家离开空勤灶。 临出来时,张志宏看到,每个桌子上的菜几乎是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这和以前部队出了严重飞行事故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战友都不在了,谁还有心思吃饭。他们现在的心情都可以理解,再有几个小时,一场恶战就要打起来,虽然现在每个人都在,但在明天的战争以后,不知道有谁会长眠于地下。 这并不是说明飞行员都怕死,每个飞行员都经过了无数次的生死考验,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张志宏在近十年的飞行生涯中,就经历了三、四次生与死的考验。但是战争中的生死考验和平时事故中的生死考验还是有所不同,事故中只要处理的好,还有生还的希望,而且每一个在事故中牺牲的飞行员,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就不在了的,本人也可能就不知道会有危险。战争中就不一样了,明明知道上去就会牺牲,但还的往上冲。 回到招待所后,“李老头”向大家直道歉,说把大家带出来饿了肚子: “我知道大家都没有吃饱,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我们也不能再坐在那里吃了,如果能坚持,就坚持到明天早晨再吃,明天早晨肯定是我们单独吃,因为他们都早早的上机场了。如果不能坚持,我们再想想办法。” 大家都说能坚持到明天早上。 “‘老头’你们参加抗美援朝,第一次参战也是这样的心情吗?”陈大壮突然想起了“李老头”是打过仗的。 “我们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 “李老头”提起他的过去,就有说不完的故事,反正大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围住他,听他讲过去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三章:西南之行(六) “李老头”是一个老军人,参加过解放战争,到广西的十万大山去剿过匪,后来到空军的老航校去学飞行,在抗美援朝的后期,又在空中和美帝国主义的王牌空军打过仗,参加过无数次的战争,具有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 见陈大壮问到第一次参战前的心情,“李老头便拉开了话匣子: “我们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现在都有二十多年没有打过大仗了,基本上都是和平兵,特别是飞行部队,更是长时间没有打过仗。过去在部队就流传着一句话:新兵怕炮,老兵怕号。说的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听到炮响,心里就有些害怕。实际上开战前的炮击并不可怕,只要隐蔽得好,一点是都没有。真正可怕的是冲锋号,那是要不顾一切的往上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敌人的子弹打中,所以说,老兵怕号。 我们第一次进入朝鲜和敌人进行空战的时候,已经是经过很多次战斗的老兵了,多少仗都打过来了,还怕在空中打仗?那时候看到美帝国主义的飞机整体耀武扬威的,早就想上去和它较量了。 现在你们虽然都是老飞行员了,但在战场上还只是个新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一听说要打仗,心情上有点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头’,你那时候怎么没有打下敌人的飞机?”陈大壮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不过“李老头”人品很好,从来不会为了这些事情生气的,就连大家不叫他副团长,而称呼他老头,都不会计较,反而觉得是年轻人对他的尊重。 “我那时只飞了60多个小时,那懂得什么瞄准啊、测距啊,见到敌机就开炮,那管什么远近,小张,你说能打上吗?”“李老头”说着又把矛头对向了张志宏,因为张志宏是射击理论教员,在打地靶、空靶时也给“李老头”上过射击原理课。 “是打不上,不过,‘老头’,你打了那么多仗,怎么现在连手枪都打不准?”张志宏也和李副团长开了个玩笑。 “我过去是机枪兵,打的是机枪,后来到了空军又打炮,谁练过手枪?老夫子说过,人过三十不学艺,我都多打岁数了,跟我老头子比。”“李老头”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老夫子还说过,要活到老,学到老呢。”陈大壮提出了不同意见。 大家唠了一阵,时间也不太早了,快到半夜十二点了,“李老头让大家早点休息,说不定明天赵副参谋长过来,会有什么新的安排。 张志宏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几天来好多的不理解,现在似乎都有了答案。 第146章 为什么空军对这次任务那么重视,为什么兄弟部队自己不去接他们的飞机,而让s师给他们送来,为什么田阳机场会有那么多的飞机,弄得他们连停放飞机的地方都没有,连中午饭都吃不上,就往云南赶。 这所有的为什么,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一切为了战争。其实,空军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天要对越南发动进攻,前线正需要飞机,所以要让s师早点把飞机送到前线。云南的兄弟部队要参加战斗,正是用人的时候,根本就抽不出人来到东北去接飞机,就让别人给送过来。田阳机场的飞机多,那更可以理解了。田阳本身就是前线机场,要打仗就要调兵,调来的兵,不到它那里,还能到什么地方去? 张志宏又想到了前方的陆军将士,他们可能早已进入到了前沿阵地,只等时间一到,就立刻冲过去,给敌人一个猛烈的还击。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情呢,是不是和这里的飞行员的心情一样,紧张而又激动,兴奋而又担心。凌晨一点,张志宏好象要等到这个时间的到来,就像新年的时候要等到新的一年的钟声敲响一样。 凌晨一点钟到了,张志宏的思绪有飞到了前线。留弹炮、加农炮、山炮、平射炮……各种各样的大炮正在向敌人发起猛烈的轰击,要彻底摧毁敌人前沿的所有防御工事,给我进攻的部队打开一条通道。 炮弹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火光映红了漆黑的夜空,各种山禽野兽都被惊的四散逃命。 随着炮火的延伸,步兵正跟在坦克后面往前冲,他们踏过了像锯齿一样的茅草,穿入了茂密的热带雨林,复杂的地理环境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战士的身上被荆棘划出了一道道的血口子,各种毒虫向他们的身上扑来,恶狠狠的在裸露的皮肤上叮咬。 开始时,敌人尚在睡梦中,当猛烈的炮火把他们从梦中惊醒时,有的已经当了俘虏,有的却再也醒不来了。 随着不断的伸展,敌人开始组织强烈的反抗,他们凭借着有利的地形和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和我军在丛林中展开了游击战。这是他们从我们这里学去的战术,在对付美国人的战争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现在他们又用来对付中国军队。 我国军队的进攻一时受到了阻挡,前面进攻的部队和后续部队一时出现了脱节,前面的太快了,形成了一个尖刀,后面的又跟不上,正好被越南军队钻了空子。我军出现了较大的伤亡。在过去的年代,我军打过山地战争,打过平原战争,可就是没有机会练习热带丛林战争。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下作战,首先就失去了地利优势,再加上是在夜间,伸手不见五指,又失去了天时的优势,仗越打越艰难。 在越南军队游击战的战术中,我军先进的武器,有时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坦克根本就爬不上45度以上的山坡,有的从山上滚了下来。更重要的是,有时看不见敌人在什么地方,却突然遭到敌人火力的攻击。顺着火力点冲上去,敌人却又逃得无影无踪。敌人三人一伙,五人一堆,在热带丛林中,在千山万豁中,敌人与我军捉起了迷藏。 前方到底打的怎么样,张志宏也无从知道,他在遐想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西南之行(七) 第二天真是一个好天气,云南,云南,就是云的南面,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使人感到有一股微微的暖意。 天亮后,兄弟部队的飞行员就按照四机的序列,一批一批的起飞,向战区飞去。这是航空兵首次投入战斗,与步兵的进攻整整差了七个多小时的时间。不知道空中的战斗又是一场怎样的恶战,除了空中的飞行员,塔台和指挥所的人员以外,谁也无从知道。 吃过早饭以后,“李老头”领着张志宏、陈大壮等到机场边的小山坡上去观战。他们要等待赵副参谋长等五人,也要等运输机,又没有其他的任务,只好去看人家打仗。 由高往低,俯视机场,机场上的一切动态尽收眼底。各个机种的飞机不断的被牵引车拉向起飞线,起飞线上,不断有飞机开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机场的上空。四架歼击机起飞,编成整齐的队形想远出飞去;又有四架强击机起飞,也是编好队向南飞去。轰炸机的起飞都是单机起飞,三架飞机在空中集合好,也向同一个方向飞去。 看不出这是一场战争,起飞的飞机都去执行战斗任务,而象似一场正常的飞行训练,只不过这场训练是一场多机种混合的训练。 看到兄弟部队的飞行员能够参加战斗,张志宏的心里也有些发氧,也真想驾驶着战鹰和兄弟部队的战友一道去打上一仗。回想起,当年在江西“支左”时,听到民航要接收飞行学员,还真是不想去,后来因为“支左”任务紧,没有去成,心里边好一个庆幸。为的就是能到战斗部队,将来能参加战斗,杀敌立功。 虽然张志宏这几年也立过三等功,也立过二等功,但那不是战功,是在训练中成绩突出而立的功。他多么想在战场上立一个功啊,那才是真正的战功。可是眼瞅着别人去打仗,自己却没有机会。 “回来了,四架飞机回来了!”陈大壮看到远处有四架飞机向机场飞来,高兴的惊叫起来,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有四个小黑点向机场慢慢的飞来。小黑点越来越大,逐渐现出了飞机的形状。四架飞机编着整齐的队形,从机场上空通过,就像通过检阅台一样,向大家展示着空中健儿的雄风。 “没有打。” “李老头”的一句话,三个字,使大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知道没有打?”陈大壮不解的问“李老头”。 不光是陈大壮有疑问,就连一向好动脑筋的张志宏也对“李老头”的判断不理解。 见大家有疑问,“李老头”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们看,这四架飞机能编成这么好的队形回来,肯定是没有打仗。要是一打起来,都是各自咬住一架敌机,进行一场空中搏斗。打完了仗,谁还有时间整理好队形,再编队飞回来?就是能集合上两架飞机,也是很不容易的。基本上都是单机回来。我们在抗美援朝时,经常都是编好队出去,被打散后单机回来。你们再看他们飞机的机身,炮口的位置都没有被火药熏黑的痕迹,这个你们打过空、地靶,只要是开过炮的飞机,炮口的位置那有不熏黑的。” 一席话,把大家说得心服口服。不过,大家刚才还真没有注意炮口的位置是不是被熏黑,等到飞机下滑落地时,再好好看一下。 一会儿工夫,四架飞机都先后落了地,大家从一号机一直看到四号机,没有那一架飞机是开过炮的,炮口的位置都是雪白明亮。 过了一会儿,有回来了一批四架飞机,和第一批一样,仍然是整齐的编队队形,仍然没有开过炮。一连三、四批都是这样。 仗已经打了近十个小时了,为什么空军航空兵没有参加战斗呢?局外的人,谁也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越南的飞机没有敢出动,他们也知道,单凭他们的那么几架飞机是敌不住强大的中国人民空军的。越南的飞机不出动,我们的飞机也就失去了对手。 轰炸机参没参加战斗,就不知道了,因为轰炸机的续航时间都比较长,没有几个小时是回不来的,他们也等不到轰炸机回来。就是等到轰炸机回来了,它投没投弹,也看不出来奇*shu$网收集整理。因为轰炸机的主要任务是轰炸地面部队。不过既然歼击机没有参战,轰炸机也不会单独参战,没有歼击机的保护,是不行的。 地面的飞机还在不停的起飞,回来的飞机仍然没有仗打,这时候,他们所起的作用就是陆军部队的卫士,时刻控制着制空权。现在再也不是抗美援朝的时候了,由于当时没有能力控制制空权,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后勤补给线经常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我志愿军部队只有躲避的份儿。 现在有强大的空军保护着地面部队后方,他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一直往前冲,去完成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张志宏他们看了一会儿,见个个回来都没有打过炮,觉得有点扫兴,光看个飞机的起飞、落地,作为一个飞行员,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李老头”按照时间推算,估计运输机快要从蒙子飞回来了,他们需要回招待所等待,要不然有什么事情,别人找不到他们。那时候又没有移动电话,要找一个人,全靠两条腿到可能去的地方去找。 “李老头”领着他们刚到了招待所,招待员就告诉他们,说飞机马上就要过来了,让他们直接到机场去等,飞机一落地,也不停车,就让他们上飞机走。陈大壮听到后吐了一下舌头,幸亏回来了,要不然,招待员不知道到那里才能找到他们。谁会想到,他们会到机场去观战。 大家赶快那好自己的飞行装具,这时候,来接他们上机场的车也到了招待所,他们便上了车,向机场开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西南之行(八) “李老头”他们刚到机场不久,来接他们的运输机就到了。赵副参谋长和“李老头”简单碰了下头,大家就都上了飞机。按照原来的计划,运输机要飞到广州,再到湖南长沙,然后到东北,沿途可以让大家游玩一下。 飞行员成天是三点一线,除了每年的健康疗养能够出去外,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去,这一次正好是个机会。 第147章 很多人都没有去过广州,听说广州是一个大城市,经济、文化都比较发达,是仅次于北京、上海的大城市之一。近年来,国家进行改革开放,广州市又是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大家都想一睹广州市的新貌。至于湖南,是毛主席的故乡,大家更是想去瞻仰一下毛主席的故居。 这两个地方,又都是中国革命的发源地,当年的广州起义,湖南的农**动,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这里是中国革命的摇篮之一,很值得人民军队的后来人去参观学习。 但是去的希望全部落空了,赵副参谋长和“李老头”研究的结果是,取最短的路线,尽快的回到部队。理由是:南方的仗刚打起来,家里也可能进入紧急的战备状态,这时候,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次出来了八、九个人,都是部队的主力,不能长时间的在外面游山玩水。 但是既然大家出来了,也不能一个地方都不去。其实在云南就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有大理的石林,有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有丽江的古城,还有昆明的昆明湖,都是很美丽的地方,都值得一看。但是目前的条件不容许,云南、广西正处于前线位置,作为一个军人,不能在前线去游逛。 最后决定到四川的梁平落一次地,给飞机加点油,然后直飞东北。 中午前后,飞机到了梁平机场,在梁平的兄弟部队吃过午饭,就到梁平县城去玩。梁平是一个不大的县城,一条主要的街道贯穿整个县城。街道两边全是一个接一个的铺面,门脸全是木质结构,圆木的立柱,木板围成的墙壁,格式相同。铺面里陈列着当地生产的土杂用品和各种山货。 大家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可买的东西,不大的县城,很快就转了个遍。最后,运输机的飞行员建议我们买一些竹器带回去,这里的竹器比较便宜,质量又好,飞机又是空的,八、九个人买的东西还是可以带回去的。 听了运输机飞行员的建议,大家又回头去选购竹器。这里的竹器真是种类繁多,有大竹椅、小竹椅,竹茶几,还有竹凳子;有竹蓝、竹筐、竹篓;有竹铲,竹勺、竹笼屉;还有竹席子、竹枕头;还有一些用竹子编成的工艺品,有竹鸡、竹鸭、竹鸟等,凡是能用竹子编制的用具,这里都有。大家真佩服他们的一双巧手,一跟竹子在他们的手里,能够制成各种各样的物品,这些物品包括了人们生活中的吃、住、玩。 有些铺面里,竹制品的匠人一边现场制作,一边出售制成的物品。大家好奇的站在一旁看他们编制。 陈大壮是四川人,到了他的家乡,看到大家对他家乡的东西很好奇,他也觉得很自豪。他自高奋勇的做了大家的向导,给大家介绍各种竹器的用途和用这些竹器的好出,也在他的老乡面前为大家往下拉价钱。他知道四川人的精明,值一元的东西,他可以要到十元,如果外地人不会拉价钱,多给了他钱,他不但不感谢,还要在客人走了以后,骂一句: “龟儿有钱!” 在陈大壮的介绍和撮合下,大家都买了不少的东西,大家买得最多的还是竹椅,有大有小。太大的竹椅张志宏家里没有地方放,看别人都买,就买了两把小的,拿回去给儿子和爱人坐。十几个人的竹器,就装了整整的一卡车。 买完了竹器,大家又采购了一些南方的水果,橘子、广柑、釉子……,凡是当时北方没有的,都买了一些,拿回去给孩子吃。这一次的西南之行,收获真是不小,可谓是满载而归。 但是最遗憾的还是没有去成应该去的地方,广州、长沙,那些梦寐以求的地方,只好留待将来有机会再去看了。 一行人离开梁平以后,飞机又在河南的开封作了短暂的停留,因为运输机的飞行员的驻地实在开封,他们要把自己买来的东西先送回去,然后再回东北。 飞机从开封起飞后,取最短的距离向东北的明珠市飞去,虽然是最短的路线,但运输机的速度比较慢,在空中的时间仍然需要两个多小时。大家坐在运输机上没有什么事情,就到驾驶舱去看运输机的飞行员操纵飞机。 运输机的五个人全部坐在驾驶舱里,前面是两个飞行员,左面是正驾驶,右面是副驾驶,正驾驶的后面是领航员,副驾驶的后面是通讯员,领航员和通讯员的中间是空中机械师。 张志宏他们进去时,看到正、副驾驶正在闲聊,飞机上的自动驾驶仪已经打开,根本就不需要人去操纵。最忙的还是领航员,一会儿检查航迹,一会儿测量地速,一会儿看航向,发现有什么偏差,就告诉飞行员,又飞行员去修正。通讯员每隔5分钟和地面通一次话,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空中机械师只是盯着面前的几个发动机仪表,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他离正、副驾驶比较近,有时也参与他们的聊天。 跟他们轻松的工作相比,歼击机飞行员在空中真是太忙了,他们五个人的工作要一个人去完成,又得驾驶飞机,又得负责领航,还得和外界联络,飞攻击时还要射击、打炮,真是眼、耳、鼻、舌、身、手、脚,全身的各个部位都要动起来,才能把一架飞机操纵好。 同样都是飞行员,他们真是太幸福了。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理由,说歼击机飞行员的生活标准高,吃的是五好灶,他们吃的是六好灶。其实伙食标准每天只比他们多两元钱,这次出来,他们还不是和我们同吃同住。 第二百二十六章:综合演练(一) 西南之行,并没有看到空军航空兵真正的参战,直到现在,中越战争已经到了好长时间了,航空兵部队也没有参加战斗,每天只是进行一些例行的边界巡逻。但是只要战争一天不停止,随时参战的思想就一天不放松。 张志宏的思绪有回到现实的演习任务中,除了要预防外敌入侵外,这次演习也是对多年训练的一次检验。在领受任务后,d团就加强了对轰炸机的攻击训练和对歼击机的空战训练。 d团有三个飞行大队,加上团直,共是四个小单位,一大队、二大队的主要任务是对轰炸机的攻击,三大队和团直的主要任务是对歼击机的空战。分工不分家,除了完成好自己的主要任务外,还要把对方的任务作为次要任务,在实际演习中,根据需要,可以互相替补。 张志宏和陈大壮是一对空战中的搭档,在空战中互相取长补短,主要的是让他们两个在实际飞行中摸索空战的战术动作,用以指导其他的同志。 自从领受任务以后,演习前的个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飞行员要进行对轰炸机的攻击和对歼击机的空战外,雷达操纵员要练习在干扰情况下,如何发现和区分目标;指挥所里的领航和引导人员要准备好各种引导方案,研究如何快速的把自己的飞机引导到有利的位置;地勤人员要按照演习出动飞机的要求,使飞机时刻保持良好状态;场站的后勤单位要做好机场被破坏,如何才能快速的抢修好跑道,以及准备演习中需要的各种物资。 作战部门和领导的责任更大,他们要制定各种预案和兵力使用的方案,设想出各种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 各种准备工作的繁杂,也不亚于云南前线的战前准备工作,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复杂。 飞行训练的任务紧张而有序,张志宏他们的空战训练也不再是教学式的了,飞行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随心所欲的做动作,由简单的对抗逐渐演变到讲究战术,利用天空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比如太阳、云层,拉烟层等等。 对轰炸机的攻击训练,由开始时的利用自己的飞机担任目标,到出动真正的轰炸机担任目标,让大家真正体验一下对真正的轰炸机攻击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轰炸机还只限于单批单架次,还没有动用轰炸机的编队当目标。在真正的实战中,轰炸机执行任务时,很少有单批单架次的。 晚上十多点钟了,熄过灯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走廊那头,二大队的会议室里还是灯火通明,有时还传来小声的议论声。飞行大楼只有两层,每一层住两个飞行大队,二大队和三大队住同一层,个占一边。这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让张志宏听到了,也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的演习准备中。 从选上飞行员,到进入航校学飞行,再到部队,一直训练到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十八棵青松”虽然有三分之一的人已经离开了飞行队伍,但是剩下的人确实都长大了,也都成熟了,特别在思想方面和技术方面就像是换了个人。现在他们已经是四种气象的飞行员和飞行教员,大队长以上的干部都是四种气象的指挥员。 职务的大小也分出了等次,最高的是程志,已经到了正团的位置,张志宏、林超在正营的位置,陈大壮等在副营的位置,还有一些同志在正连的位置,也就是飞行大队的中队长。 十多年的历程,他们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经受了不少的磨练。正像有句话说的,百年长一树,十年练一人。这个时候的张志宏他们正到了飞行的鼎盛时期,论年龄,论技术,都是好好为空军的建设出力的好时期。 张志宏也没有睡意,便披上衣服下床,想去看一看小老广他们到底在议论些什么。 到了二大队的会议室,见林超和邱繁荣还在研究对白天对轰炸机的攻击。一架轰炸机装备有三门炮,还有强大的尾流作防护。要是三架轰炸机组成的机群,那就有九门炮,尾流也更强大了,要对付这样的轰炸机编队,按照现在的攻击方法,是很难奏效的。 第148章 这时,林超已经想出了新的攻击方法,尽管轰炸机的防护比较严密,但是任何事物必有弱点,轰炸机的下腹部就是他防御的死角。上炮只能对上,方向是360度,尾炮左右活动范围是各90度,对上是30度,但对下却只有十来度,我们在下方如果进入角度超过15度,轰炸机的下炮就无能为力了,尾流的防护也就减弱了。 所以我们可以采用掏心的战术,避开轰炸机的尾炮和飞机的尾流,从轰炸机的后下方进入。攻击时取比较大的高度差,以小跃升对向轰炸机的腹部,上升到射击距离时,再做一个半滚倒转,将飞机倒扣过来,进行瞄准射击,肯定能够奏效。 张志宏听后,觉得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想了想,又给他们补充了一点: “到真正演习的时候,我们在对付歼击机的空闲时间,可以在轰炸机的上方两侧,一大高度差,大角度作佯攻,目的是吸引轰炸机各炮手的注意力,好让你们在轰炸机的腹部去偷袭。” “好啊,还是你老甘有办法,这样以来,我的设想就更容易实现了。”听了张志宏的补充,林超更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 “不过,你们掩护了我们,你们的任务有怎么完成呢?”林超又想起了张志宏他们对付歼击机的任务来。 “我们的任务好办,对方的歼击机的主要任务是掩护轰炸机完成任务,我们的任务也就是不让他掩护歼击机,这就要和对方的歼击机进行空战。我估计对方的飞机要比我们的先进,它的飞行高度高,速度大,在我们死打硬缠的情况下,也可能要爬高,当它离开轰炸机的时候,我们就回过头来对付轰炸机。它回来掩护轰炸机,我们再对付他。总的来说,我们是不会离开轰炸机的。必要的时候,你们自己也可以两架飞机在轰炸机的上方做佯攻,两架飞机实施掏心战术。” “好,你的办法真好,就按你的办。”林超听了很高兴。 “好了,早点睡觉吧,别影响别人。”张志宏嘱咐了一句,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到底能否奏效,到演习的时候就见分晓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综合演练(二) 张志宏被林超他们的钻研精神所感动,看来这个小老广已经钻进去了,他对打轰炸机研究的那么细,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了。看来自己也要认真的研究一下对敌人歼击机的攻击了。时间已经太晚了,他不能在去惊动陈大壮,毕竟他和自己不在一个部门,他是团直的人。只好等明天飞完了,再根据飞行的情况研究了。 其实,他听了林超的想法,在他的头脑中已经大概有了一点谱,只是没有和陈大壮商量,没有征求到陈大壮的同意。 他想到,既然我们的任务是防御性质的,对敌人的歼击机就没有必要非要穷追不舍,特别是如果我机的性能不如敌人的,就不要追着打,只要看住他的轰炸机就可以了,这样就可以实现支援小老广的方案。如果敌人的歼击机返回来保护轰炸机了,就可以再一次的缠住它打,这样既支援了小老广,又发挥了我机的长处。 但是不去追敌人的歼击机,不等于放弃它,在兵力使用上,还要有人监视它,防止我机在对付轰炸机的时候,遭到它的偷袭。如何分工,这就是要和陈大壮研究的,也是要和全大队的其他同志研究的。 张志宏思来想去,好长时间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张志宏把自己的想法和陈大壮一说,陈大壮也觉得张志宏的想法很好,在演习前的飞行训练中就应该多想问题,要结合演习的实际去训练部队,在演习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认真的研究,无论是对轰炸机的攻击还是对歼击机的攻击,都有了新的打法。 演习的时间快要到了,飞行训练和其他各项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大家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把多年学会的本事在演习中体现出来,显示一下空军航空兵的威风。 演习的战场选择在一个叫大海湾的地方,海岸线呈u形,中间部分,海面凹向陆地,两边陆地凸向海里,两处凸向海里的陆地上各有一座400多米的小山包,对海面形成钳形。再往陆地里面,也就是对着u形底部的位置,还有一座200多米的小山包,和两座比较高的山包互为犄角。 附近的海面比较平坦,大多数的时间,海面都是风平浪静,蔚蓝的海水像一面的镜子。一群一群的海鸥和其他的海鸟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时而扑向海面,快速的叼起一条小鱼,又向空中飞去。其他的海鸥飞过去争抢,空中立刻传来一整“咕——咕——”的叫声。水下都是沙石,很少有暗礁,是一个天然的渔港,也是渔船在大风大浪的天气里最好的避风港。平时,这里总是停泊着不少的渔船,每当渔船靠岸时,便会从船上卸下一些鱼、虾等各种各样的水产品,鲜活的水产品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人群,都争着来买,所以,岸边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鱼市。 这里也是一个天然的海水浴场,每当盛夏的季节,明珠市的男女老少不少人都会到这里来洗海水澡。海边的沙滩上就变成花花绿绿的世界,各式各样的遮阳伞,着各种颜色的泳装的人,就会挤满整个海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在温暖的海水里嬉戏,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躺在沙滩上进行日光浴,每天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也是敌人垂涎的地方。 这里也是一个军事要地,在日俄战争和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中,都曾是日本军队登陆的地方。 这次演习也是假设敌人要从这里登陆,海、陆、空三军的任务就是要守住这里,击退敌人的进攻。海军的任务是封锁海面,是第一道防线;陆军的任务是凭借三个山头的有利地形,守住u形口,粉碎敌人的登陆计划;空军的任务则是配合海军和陆军进行防守,主要是控制好制空权。 从地形看,这里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是现代的战争不同于短兵器的时代,现在的战争是立体战争,真正打起来,天上、地上,海上,几个方向的进攻都会同时来,有利的地形就显得不是很重要了。要想防住天上的,大部分的任务就要靠空军来完成了。 当然,最后解决战斗的还是靠陆军,但是如果来自天上的敌人空军不能将其歼灭,那对陆军的压力将是非常大的,那样就会形成正面和上面两个方向的夹击。 军区领导对于这次演习是这样设想的,在海上,敌人的海军组成一个小型的联合舰队,掩护几艘登陆艇,将大量的海军陆战队运送到浅海,由他们登上陆地;在空中,利用轰炸机摧毁我海岸防御工事,为他们海军陆战队扫清通道。也可能要派出空降兵,向陆地投放,协助海军陆战队的进攻。我军的任务,就是怎样防御敌人来自海上和天上的进攻,又要保护好自己的人员和防御工事不受进攻敌人的破坏。 扮演“敌人”的也是我军的陆、海、空军,只不过他们来自不同的部队,为的是不让双方的方案让对方知道,除了军区的指挥机关外,每个部队只知道自己的方案。担任进攻的,也就是扮演“敌人”的称为蓝军,负责防御的,称为红军。 蓝军也在做着各种的准备,领导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按照敌人的思路,给红军多出一些难题,情况越复杂越好,难题越多越好。其实他们的任务也并不轻松,就是模仿敌人给红军出难题,这一条就够他们动很多脑子的。 领导为了使蓝军更接近敌人,所以在装备的配备上要优于红军。为了达到这个条件,在蓝军的人选上,选调了装备比较优良的部队充当蓝军。在解放军内部,各个部队的装备不都是一样的,就是航空兵部队,有的部队飞的是超音速飞机,有的飞的是近音速飞机。陆军、海军都有这样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八章:综合演练(三) 明珠市的九月,正是天气转好的季节。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在清爽的秋风吹动下,解除了人身上酷热的感觉。晴朗的天气逐渐增多,是飞行训练的黄金季节。演习选在这个季节进行,使各个兵种都不受天气的影响。 经过几个月的突击训练和地面准备,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万事具备,参加演习的每一个人也达到了胸有成竹,就等着演习的那一天施展各自的本事了。 演习如期举行。 这一天,吃过早饭以后,d团的飞行员就进入了一等准备,机场起飞线上,20多架飞机一字排在那里,飞行员全部坐在座舱里,作好了随时起飞的准备奇-_-書--*--网-qisuu.。机械师站在搭在飞机上的梯子上,只等飞行员一举手,就立刻协助飞行员开车。 塔台的指挥班子全部各就各位,指挥员是团长程志,静等着师指挥所下达起飞的命令。 师指挥所里各种人员也都全部就位,直接指挥员是参谋长赵俊生,他在给兄弟部队往云南送飞机回来后,就被提升为参谋长,在这次演习中是总指挥。师长、政委和负责作战的副师长也都到了指挥所。他们也在等待着上级的命令,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这是战前最紧张的时刻。 悦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作战参谋快速的拿起了话筒: “是。我是金珠,演习按计划进行,明白,明白。” 这是演习开始的信号,随着两个“明白”的落音,整个指挥所里便立刻忙碌起来。 第149章 就像一盘机器,随着马达的启动,所有的部件便都转动起来。 “01批起飞!” “8420开机!” “……” 几盘电话同时向下属发出了口令,整个参加演习的系统也都跟着动了起来。 机场上顿时响起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声振大地。按照顺序,两架两架飞机相继起飞,在空中编成四机,向各自的目标飞去。 张志宏带领的是第一个四机,团直的是第二个四机,这两个四机都是对付蓝军歼击机的。林超带领的是第三个四机,一大队的四机是第四个四机,这两批飞机都是对付蓝军轰炸机的。d团首批先起飞了16架飞机,作为第一个梯队,后续梯队要根据战局的发展来定。 每个带队长机起飞后都将无线电的频道改为作战频道,直接和师指挥所联系。指挥所听到他们的呼叫后,立刻实施引导。 蓝军来的方向是南面,他们是由南往北飞,背着太阳飞行。迎战他们的红军正常情况下,应当由北往南飞,正是向着太阳。这在天时上来讲,红军就已经处在了不利位置。背阳飞行的蓝军可以达到隐蔽出航的目的,还便于观察红军飞机的动态,能早发现红军的飞机。红军是向阳飞行,强烈的阳光刺眼,不好对外观察,发现蓝军比较困难。 师指挥所也考虑到这一不利的因素,所以在对飞机的引导上,要尽量作到不把飞机引导到向阳观察。 “031,航向85,高度12000。” “007,航向80,高度8000。” “021,航向260,高度4000。” “010,航向265,高度6000。” 指挥所的目的很明确,它让两批对付蓝军歼击机的飞机先向东飞,再转向西南,而且是占据有利的高度优势。让两批对付蓝军轰炸机的飞机先向西飞,然后再转向东南,高度也比较低,能够达到隐蔽出航的目的。 张志宏听了四批飞机的引导指令,早已领会了指挥所的意图。他上升到11500米的时候,发现飞机进入了拉烟层,飞机的尾部,发动机排出的废气形成了长长的烟带。四架飞机有四条烟带,就像四匹凌空飞舞的白楝,上下翻动,在很远的距离上就可以看到四架飞机。张志宏干脆就保持这个高度,他要把自己当作一个诱饵,让蓝军早点发现自己,来对付自己,给林超偷袭蓝军轰炸机,创造一个有利的条件。 正当师指挥所的领航员,准备引导空中的飞机向蓝军方向转时,雷达的信号突然中断。看不到敌、我双方的态势,领航员还真有点为难。这正是关键的时刻,早转、晚转,都可能对我军发现目标、占据有利位置造成不便。但是雷达报不出情况,谁也没有办法。领航员只好先用推导(假设敌、我运动的轨迹不变,一定的时间后,双方的位置)的办法,进行大概的引导。 “8420,快报情况。”标图员也急的直叫雷达操作员。 “我这里受到了干扰,正在排除。” 雷达操作室里,雷达显示器上一片雪白,任何目标都看不见。他们赶快采用应急方案,更换雷达频道,换了好几个频道,都受到了蓝军的干扰。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了一个暂时没有受到干扰的频道,雷达的工作才恢复了正常。 “031,目标左35度,15公里。” “007,目标左40度,18公里。” “031发现目标!”张志宏报告了指挥所。 “007也发现目标!” 还没等领航员再次通报目标,对付蓝军歼击机的两批飞机都先后发现了目标。因为蓝军的目标太大了,单是轰炸机的编队,这个目标就够大的了。 既然对付蓝军歼击机的两批飞机都发现了目标,领航员就集中精力引导林超他们: “021,目标右40度,15公里。” “011,目标右35度,20公里。” “031发现目标!”其实当领航员给张志宏通报目标时,林超就已经发现了目标,只不过他没有报告而已。 紧接着一大队长也发现了目标,他们都按照预先准备好的方案,迅速的跟了上去,占据有利的位置。 其实当张志宏在拉烟层里大摇大摆的往前飞的时候,蓝军掩护轰炸机的歼击机飞行员早就发现了他,已经有四架飞机向他迎了上来,张志宏的调虎离山之计还真起到了作用。 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综合演练(四) 林超首先向轰炸机靠近,快到轰炸机跟前时,才发现,他看到的只是一架轰炸机,其实还有两架轰炸机被他看到的那架轰炸机挡住了。蓝军的轰炸机是一个标准的三机编队,前面一架后面还有两架,三架飞机成品字形。三架轰炸机编队的左侧还有四架护航的歼击机,本来是八架飞机护航,另外四架飞机去迎战张志宏他们去了,剩下四架飞机仍然不离左右的保护着轰炸机的安全。 林超在没有看清敌我态势之前,还不能贸然行事,他主要是偷袭蓝军的轰炸机的,还不能过早的暴露目标。另外有歼击机的护航,他也达不到偷袭的目的。他让一大队长带领的四机先去进攻蓝军的歼击机,他再等待时机。 大海湾演习场,海上风平浪静,蔚蓝色的海面像一匹绸缎,平整的铺在那里。看不见一只捕捞作业的渔船,只有几个小岛屹立在海面上。海水轻轻的拍打着海岸,溅起几朵小小的浪花。 在陆地上,离u形底部较远的地方,有一座600米的小山。坐在小山上,可以俯瞰演习场的全貌。军区的领导就坐在小山上,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架高倍的望远镜,他们一方面观看红、蓝两军的对抗演习,另一方面也可以实施指挥,必要的时候,稍微调动一下部队,给红军增加一鞋难度。 从观战的小山上往远处看,海天相连,要不是高挂在蓝天上的一轮红日和散布在海面的小岛,几乎分不清那面是天,那面是海。 蓝军的进攻开始了,在海天相连的地方,出现了一些黑点。最初,分不清那些是天上的飞机,那些是海里的舰船。随着距离的接近,可以看到天上有十几架飞机,黑压压的一片,相似一群海鸟。海面上有十几只军舰,编着整齐的队形,浩浩荡荡向陆地驶来。天上、海上,各种现代化的兵器,来势汹汹,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蓝军的飞机越来越近,天空中,有十几架红军的飞机迎了上去。顷刻之间,双方的飞机就战到了一起,从地面看,很难分清那架是红军的飞机,那架是蓝军的飞机。天空中炮声隆隆,火花四射。 张志宏看到蓝军的四架飞机迎头向自己扑来,立即来了一个急下降转弯,想来个泰山压顶。蓝军的带队长机一看,对方在高度上占优势,便仗着他的飞机垂直机动性能比红军的飞机好,立即拉杆,来了一个急跃升,很快便将高度拉升到略高于张志宏的飞机。双方的飞机基本到了一个高度层上,长机找长机,僚机对僚机,八架飞机分成了四对,开始混战起来。 你上我上,你下我下,上上下下,八架飞机就像八只嬉戏打闹的鸟雀,在蓝色的天空中飞来转去,是那样的轻松自如。其不知,各自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张志宏的一个猛虎下山之势,首先咬住了蓝军长机的尾巴,蓝军的长机一看形势不妙,便在垂直面里做起了上下翻腾的动作,企图摆脱张志宏的追击。张志宏的飞机与蓝军的飞机比较起来,垂直机动性能要稍逊一筹,他只好做水平盘旋,严密的监视着他。张志宏的目的就是不让蓝军的歼击机靠近他的轰炸机,就到到了目的。 陈大壮始终跟在张志宏的后面,认真的保护着他的尾后安全,真可够得上是铁杆僚机。时而他也向蓝军的僚机进攻一下,但只要不威胁自己长机的安全,他就回过头来,跟在张志宏的后面,联合想蓝军的长机进攻。 团直的007本来是隐蔽在中空的,这时一看张志宏的四机已经到了中空,正在和蓝军的四架飞机格斗,也从暗处来到了明处,加入到了张志宏的战团之中。红、蓝军兵力的比例立刻变成了2:1,红军顿时变成了优势。 蓝军的四架飞机迎战张志宏的四架飞机,本来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是不知有从什么地方来了四架飞机,以一敌二,就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了,蓝军的长机赶紧呼叫另外的,掩护轰炸机的四架飞机来支援他。 一大队长021按照在地面和二大队长林超的协同,当轰炸机周围有蓝军歼击机的时候,他的任务就是缠住蓝军的歼击机,由林超的四机集中精力去对付轰炸机。当靠近蓝军轰炸机的时候,他也发现了还有四架飞机跟在轰炸机的后面,有听到了林超请求援助他的请求,便主动的放弃了对蓝军轰炸机的攻击,而转向了对付蓝军的歼击机。 蓝军第二组歼击机的长机看到第一组已经去迎战红军的攻击了,便集中精力保护自己的轰炸机,这时却发现有四架飞机向他飞来。他想凭借着自己飞机性能的优势,把进攻他的四架歼击机赶走,但是红军的四架飞机就是缠着他不放。 他上下机动,红军的飞机根本就不理睬,也不追,也不赶,反而回头去进攻轰炸机,他回过头来打,红军就跟他死缠烂打。当他们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却听到了第一组的长机向他求援的呼叫。他本身都难以脱身,怎么还能去支援别人呢。 第150章 林超一看,机会来了。他开始慢慢向蓝军的轰炸机靠近,在靠近的同时,他把他的四架飞机分成两组,让三号机带领僚机上升到轰炸机的上部,采取大高度差,大攻击角度的佯攻掩护,他带领邱繁荣实施他的掏心战术。 三号机带领僚机一上到蓝军轰炸机的上部,就立刻展开了猛烈的轮番攻击。两架飞机占据1000多米的高度差,用斜半滚的动作,向轰炸机的上表面俯冲下去,当对向轰炸机时,也不认真瞄准,就又向另一侧快速拉起。三号长机拉起时,僚机又以同样的动作俯冲下去。两架飞机你来我往,你上我下。下来的像猛虎下山,上去的像鹞鹰钻天。 只见轰炸机的两门炮在空中转来转去,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就是跟不上快速运动的两架飞机,更谈不上瞄准射击了。 第二百三十章:综合演练(五) 不谈蓝军的空中力量受到了红军的阻挡,单说蓝军的海上力量。蓝军组成了一个混合舰队的编队,前面是几艘鱼雷快艇负责扫清道路,两侧是护卫艇,后面是多艘登陆艇,再后面,还有巡洋舰,浩浩荡荡向着大海湾驶来。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就像进入了无人之地。 在山上观战的蓝军的领导感到有些奇怪,怎么红军对海上来的力量不抵抗呢?正在他们感到不可思义的时候,突然从几座小岛的后面驶出了几艘红军的军舰,有鱼雷快艇,有驱逐舰,同时向蓝军的舰队发起了进攻。原来红军的舰队利用小到作掩护,想把蓝军的舰队放近了再打,要把蓝军打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的火炮开始对射起来,平静的海面上顿时被炸起一个个冲天的水柱。鱼雷快艇也互相施放鱼雷,鱼雷和鱼雷在水中相撞后,又是一个水柱升上空中。 蓝军在受到短暂的阻挡后,在其巡洋舰强有力的火力支援下,不顾一切的向岸边冲来,由于红军海军的力量比较薄弱,蓝军的舰队向岸边逼近了一些。 蓝军的舰队逼近到了红军岸炮射击的火力范围之内,岸上的各种武器也加入了战斗。火箭弹,平射炮,榴弹炮,一齐把各种炮弹撒向蓝军舰船,激起的水柱遮盖住了蓝军的舰队。蓝军在埋怨轰炸机为什么迟迟不行动,不把红军岸上的火力点摧毁,使他们受到了来自海上和陆地两个方向的夹击。 张志宏和团直的007各带领四架飞机,共八架飞机,围住蓝军的四架歼击机,以二对一的优势,进行了一场空中格斗。最后击中了蓝军的两架飞机,被击中的飞机只好退出演习。剩下的两架更无心恋战,只好来了个鹞子钻天,摆脱了红军的七架飞机,返回了自己的驻地。张志宏的四号机也被击中,提前退出了战斗。 林超和邱繁荣一看,蓝军为其轰炸机护航的八架歼击机都被战友引开了,觉得机会来了,林超和邱繁荣各自选中一架轰炸机进行攻击。林超以1000多米的高度差从轰炸机的正后下方进入,他来了个急跃升,拉杆向轰炸机的腹部冲去,当瞄准具的光环对向轰炸机的头部的时候,以快速的动作来了个鹞子大翻身,一个半滚倒转,把飞机倒扣过来。 他要不来这个动作,飞机就会一直冲上去,穿过轰炸机尾部的涡流区,那时候,蓝军的轰炸机没有打下来,自己的飞机也不知会被涡流打到什么地方去。飞机倒扣后,只有一拉杆,就可以向下运动,又可以对轰炸机瞄准射击。 飞机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上升了一点高度,当中心光点后移到轰炸机的中心是,林超稍一拉杆进行瞄准射击,射击完毕,立即继续拉杆向轰炸机的斜下方脱离。邱繁荣跟林超一样,也来了个同样的动作。 两人前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可谓相当的迅速。轰炸机尾部的射击员虽然看到了有一架红军的歼击机钻入了自己飞机的腹部,但他没有能力阻挡,只好告诉飞行员避让。但是笨重的轰炸机,岂能躲开灵活的歼击机,结果,两架轰炸机都被击中,提前退出了演习。剩下的一架轰炸机,侥幸躲过了一劫。 双方都在空中战斗了很长时间,飞机上的油量也不多了,各自返航加油。 第一个回合的冲击,蓝军在空中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没有空中力量的配合,海军舰队的前进也受到了很大的阻挡,推进比较缓慢。 第二个回合,蓝军加大了对红军雷达的干扰,不仅施放电子干扰,还施放了金属干扰。金属干扰就是在空中撒下一些金属屑,反映在雷达显示器上,就是一大片的亮点,会被认为是一大群的飞机。以此来掩护真正的飞机的出动。对于没有经验的雷达操作员来说,很难分清那些是真飞机的反射点,那些是干扰的反射点。 这对于雷达兵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他们拿出了平时所学,想尽了各种办法,为航空兵部队提供可靠的信息,保证航空兵部队能够看得见,跟得上。 尽管如此,还是漏掉了一些蓝军的信息。 这一次,蓝军出动了九架轰炸机,编成三个品字形的队形,有十六架战斗机护航。前面两侧各四架,后面两侧也各有四架。20多架飞机,真是遮天蔽日,就像要把大海湾炸为平地。 由于雷达信息的不准确,红军还像第一个回合一样,出动了16架歼击机,这个数量只够对付蓝军歼击机的,没有兵力去对付蓝军的轰炸机。 蓝军的轰炸机已经进到了大海湾的陆地,一枚枚炸弹凌空而降,海边上,山头上,像冰雹一样密集的炸弹爆炸开来,整个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陆军部队的防御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在没有歼击机对付轰炸机的情况下,地面的高射炮只好进行了自卫。一发发炮弹射向空中,顿时火花满天。有一架轰炸机被击中,但毕竟阻挡不住大批的轰炸机的轰炸。 海上的舰艇乘此机会也向前推进了很大一段距离,蓝军的登陆艇已经接近了岸边,有的打开了船边的舱门,正准备强行登陆。 埋伏在u形海湾出口和底部三座山头上的红军的陆军部队,正严阵以待,准备消灭上岸的蓝军的海军陆战队。虽然空中轰炸机的轰炸,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但是他们决不会让一个“敌人”进入到内陆的腹部。 形势比较危机,红军的指挥员开始紧急调动兵力,特别是空中的力量,一定要把轰炸机打下去,要把制空权多回来。 因为红军是担任着防御性质的任务,有广大的后方,调动兵力比较容易些。张志宏、林超他们经过了再次的准备,又重新升空,专门去对付蓝军的轰炸机和已经登陆的其他兵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综合演练(六) 蓝军的登陆艇开始登陆,首先从登陆艇里开出了一辆一辆的坦克,边前进,边向岸上的防御工事射击。每辆坦克的后面都跟着十几名步兵,每个人手中都是自动步枪或冲锋枪。他们以坦克作掩护,一步一步的向岸上走来。 岸上的防御工事里,红军的陆军士兵开始向上岸的蓝军还击。他们先用40火箭筒瞄准蓝军的坦克射击,发射出去的火箭弹像一枚枚小型的导弹,尾部冒着长长的火焰,发出一阵哨音,紧贴着地皮向蓝军的坦克飞去。 蓝军有的坦克被击中,顿时瘫痪在海滩上,后面跟的士兵没有了掩护,便分成两部分,分别跟在相邻的坦克后面,继续前进。在这个空隙里,红军的自动步枪、机枪、冲锋枪,各种轻重火器一齐向蓝军的步兵射击,爆炸声,就像年节燃放的鞭炮。在强大的火力下,蓝军倒了一大片,有的回过头往登陆艇上跑。有坦克掩护的蓝军士兵继续往前冲,他们要争取占领海滩阵地,为后续部队打开一个落脚的地方。 张志宏、林超等第一批迎战蓝军的16架飞机,又第二次加入了战团。团直的007和一大队长011去支援对付蓝军歼击机的16架飞机,他们在1:1的情况下,很难全歼“敌人”。双方已经斗了很长时间,红、蓝两方各有损失。 007和011八架飞机的加入,顿时改变了战场上的局面。为了防止蓝军的歼击机利用他们的飞机爬升快的优势,从上方逃跑,007和011首先占据了上方,只要蓝军的歼击机一往上跑,就从上面压下去。就像在上方布下了一张网,使蓝军很难飞出去。 下面的飞机死缠硬打,上面的飞机左拦右挡,蓝军的飞机再有优势,也很难发挥出来。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蓝军大不分的飞机被击中,剩下一、两架飞机突出了众围,飞了回去。 张志宏和林超的八架飞机直接加入到对付轰炸机的行列,使如入无人之地的轰炸机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林超在第一轮的战斗中,已经积累了对付蓝军轰炸机的经验,这一次有张志宏的有力配合,更是如鱼得水。 按照他们在地面的协同,张志宏的四架飞机专门在轰炸机的上面,以猛烈的动作佯攻作掩护,林超的四架飞机,每人选中一架轰炸机,实施掏心战术。 张志宏在上面,同样占据1000多米的高度差,带领陈大壮等三人对蓝军的轰炸机实行了连续不断的攻击。张志宏刚用斜半滚的动作向轰炸机的方向俯冲,陈大壮就接着进入,后面的三、四号机也是如此。前、后机只拉开四、五秒的间隔时间,几乎是连成了一串。 如果从外界看,上上下下的四架飞机,就像中国传统的龙灯,在天空中飞舞。张志宏的飞机好比是龙头,四好机好比是龙尾。后面的飞机都按照张志宏的动作行动,各架飞机行走的是一个轨迹。 第151章 从上面看轰炸机,八架飞机排成了很长的一排,张志宏也无法选择那一架飞机,只能用扫射的办法,从这面边上的一架飞机,一直扫到那面边上的一架飞机。由于中间的距离比较长,所以在轰炸机上面停留的时间也比较长。张志宏真担心,在脱离的过程中,被别的轰炸机所瞄准,他增大了脱离的动作量和速度。 这架势,就像他们在训练空战时的动作,几乎是一扫而过,连张志宏都来不及瞄准,估计轰炸机也很难跟上他们。 陈大壮到底是机灵,在进入和脱离的过程中,为了跟上张志宏的动作,他也来不及瞄准,但是为了做得像,使轰炸机看不出是佯攻来,也对着轰炸机的方向,胡乱的开上几炮。他也寻思,那么一大排的轰炸机,打不上这一架,也可能就碰上了那一架。在他的启发下,其他的同志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不过这种办法还真是有用,轰炸机在红军上下两边的夹击之下,还真有点顾头不顾尾。他们只希望自己的歼击机能够尽快的来保护自己。 林超到了轰炸机的腹部一看,难题来了。第一次对付轰炸机时,轰炸机还没有进入到它的目标上空,所以并没有投弹。这时不一样了,轰炸机已经进到了它的预计目标上空,打开炸弹舱开始投弹了。密集的炸弹像滚雷一样直往下掉,他再要从下面实施掏心战术,就会碰上轰炸机投下的炸弹,那无疑是往枪口上撞。这一点是林超没有考虑到的,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林超在轰炸机的尾后跟踪了一段距离,看到每架轰炸机上还在一个劲的往下掉炸弹。如果不及时消灭掉轰炸机,地面的部队将要遭受多大的损失?他不能再等了,不管从那个方向攻击,必须尽快的开始。原来他想的掏心战术,主要是考虑自身的安全,避开轰炸机的火力。现在的任务,就是马上消灭轰炸机。 权衡利弊,林超认为,还是从侧下方对轰炸机实施攻击比较有利些。他让其他三位同志先在一旁掩护,他先上去试一下。只见林超作了个上升转弯,把机头直接拉到对向最边上的一架轰炸机,稍一稳定,就开始了猛烈的射击。射击完毕,脱离动作就是关键。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在轰炸机下方的停留时间,只见林超来了个横滚动作,原地将飞机翻转了270度,从进入的方向又把飞机拉了出来。 这个动作从进入到脱离,一共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并没有被轰炸机所击中,也没有碰上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只是在脱离时,进入了轰炸机尾部涡流的边沿,飞机有些轻微的摇晃,他也没有打上轰炸机。看来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但是瞄准动作还要再仔细一些,脱离的动作还要再快一些。 经过摸索,林超又找到了对付轰炸机的办法,而且是正在投弹的轰炸机。 第二百三十二章:综合演练(七) 张志宏和陈大壮等四人,在蓝军轰炸机的上方,采取连续攻击的动作,再加上他们时不时的开上几炮,极大的吸引了轰炸机全体空、乘人员的注意力。飞行员操纵飞机左躲右闪,上炮和尾炮的射击员全力跟踪来来往往的歼击机,有时他们也用扫射的办法,拦阻红军的歼击机。但是歼击机的速度太快了,炮塔的旋转根本就跟不上飞机的运动。打出去的炮弹全都落在了歼击机的后面。 到是张志宏他们的扫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两架轰炸机又被击中,提前退出了演习。张志宏他们越打越猛,单机之间跟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几乎成了同时攻击。四架飞机就像一架飞机,同时压坡度向轰炸机转弯,同时对向轰炸机瞄准,同时射击,最后再一起脱离。四架飞机同时打出的炮弹组成一张火网,紧紧的把轰炸机笼罩在里面。 林超带领的四架飞机在轰炸机的底下,避开轰炸机投下的炸弹,采用半掏心的动作,对轰炸机稳、准、狠的进行攻击。一来轰炸机上的全体人员只顾了对付上面的歼击机,二来飞机腹部是观察和射击的死角,林超他们的攻击并没有遭到轰炸机的反抗。他们除了要提防从轰炸机上掉下来的炸弹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有两架轰炸机被击中,剩下的轰炸机再也顾不的投弹了,只能笨拙的躲避歼击机的攻击。最后也只好退出演习,张志宏、陈大壮、林超他们大获全胜。但是,从海上进入的蓝军部队还没有全部消灭,他们还不能就此收兵。 地面蓝军的部队缺少了空中轰炸机的支援,就觉得缺少了一支很大的兵力。登陆的坦克和步兵在三个山头上猛烈火力的压制之下,有点寸步难行。 这时候,红军的海上部队又出动了几艘驱逐舰和鱼雷快艇,把蓝军进入大海湾海域的舰艇全部包围起来,准备一举全歼。鱼雷和各种炮弹一齐射向蓝军的舰艇,一个个水柱冲天而起。远处,蓝军的巡洋舰不停的向军的舰艇发射炮弹,但不管做何种努力,都不能救出被包围的蓝军的舰艇。 有几艘蓝军的舰艇中弹起火,海面上一片狼籍,蓝军的舰艇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有等待挨打了。 这时候,天上又出现了蓝军的几架大型飞机,每架飞机都有蓝军的歼击机保护。这一情况,红军的探测雷达根本就没有发现,也可能是蓝军对红军的雷达,发动了更强大更隐蔽的干扰使红军的雷达看起来是好的,实际上发现不了蓝军的飞机。也可能是蓝军的飞机上涂有一种能吸收雷达电波的涂料,使雷达发出的信号反射不回来,还是看不到蓝军的飞机。不管是那种情况,总是没有发现蓝军的偷袭。 看来蓝军要和红军决一死战。 来的大型飞机并不是蓝军的轰炸机,而是运输机,飞机上装的全是空降兵。运输机到了大海湾的上空,就开始空投,一个个伞兵乘着降落伞从天而降。从远处看,一具具白色的降落伞像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荡荡,徐徐而降。运输机空投完伞兵,就很快离开了大海湾。 别看现在是一些毫无战斗力的人,他们一但落在地上,就会变成一个个生龙活虎、勇猛顽强的战士。必须要尽快的把他们消灭在萌芽状态。 消灭空降兵的最好时机,就是在他们还没有跳出飞机的时候,在那时,打掉他们乘坐的运输机,整架飞机上的人就全完了。现在他们已经跳出了飞机,要想消灭他们,就比较困难了。 空降兵专门往红军的后方降落,从正面攻,已经不行了,从登陆艇上下来的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至今还被红军的火力压在三座山的半山腰,根本就没有办法攻上去。所以他们只能往红军防守的三座山头上降落,从后方给红军一个有力的还击。 红军防守山头的士兵也深知空降兵落地后的厉害,一部分人继续阻击攻山头的蓝军,一部分人架起高射机枪,专门打蓝军的伞兵。有的子弹打中了蓝军的伞兵,有的子弹只穿透了降落伞。降落伞上出现了几个小洞,除了使降落伞下降的速度加快外,对伞兵并没有多大的防碍。 再离地面100多米的时候,空中的伞兵也开始向地面射击,密集的子弹像雨点般的射向红军的阵地。红军失去了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一部分红军的士兵被击中“受伤”。半山腰和山顶上,两个方向的夹击,使防守山头的红军再一次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大部分的伞兵已经降落到了地面,他们快速的解掉了降落伞,马上加入了山头上的战斗。红、蓝两军交织在一起,手中的火器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只好展开了肉搏战。雪亮的枪刺在空中飞舞,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山头,双方杀得真是难解难分。 防守山头的红军战士,要防御来自山头和山腰两个方向的蓝军的攻击,真有些吃力。 看来还需要空军的支援。 红军的总指挥向防守山头的部队下达命令,让他们集中全力向山腰的蓝军发起冲击,把山顶上的蓝军留给空军去解决。同时,紧急调动了轰炸机和强击机,对三个山头上的蓝军空降兵发动攻击。 为了加强攻击的力量,总指挥也命令d团,加入到对地面目标攻击的行列中。 防守山头的红军士兵,看到自己的飞机来到了上空,除留一小部分士兵阻击蓝军空降兵,为冲击山腰蓝军的部队作掩护外,其余的部队来了个猛虎下山,全力向半山腰的蓝军冲击下去。猛烈的冲击,使本来就很困难的蓝军节节向山下败退。红军的士兵一鼓作气,一下把蓝军打到了山脚下。 当红军的士兵刚一离开山头,红军的轰炸机、强击机,歼击机就向三个山头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第二百三十三章:综合演练(八)(全文完) 炸弹、炮弹像雨点一样倾泻在有蓝军空降兵的山头上。山头上的树木横飞,尘土飞扬,各种动物惊恐的向远处逃去。蓝军的空降兵在没有后放支援的情况下,只有力求自保。他们躲进了红军留下的掩体里,望着一架接一架狂轰烂炸的飞机,没有一点办法。 张志宏又进行了一次地靶的训练,只不过山头上并没有靶标,只有一具具蓝军空降兵留下的白色的降落伞,再就是头带钢盔的,像蘑菇一样的,蓝军士兵的头颅。只要是对着这些目标射击,就是正确的。所以也不需要像地靶训练那样,建立正规的航线,只要把飞机拉起来,升到1000多米的高度,做一个斜半滚式的动作,使飞机转过180度,就可以对着目标俯冲。稍微作一下瞄准,就可以射击。 第152章 过去打地靶时四分多钟进入一次,现在一、两分钟就可以进入一次,比过去地靶训练要快了一倍多。 张志宏专门选择有钢盔的地方射击,那全是蓝军的空降兵。从空中看,一顶顶钢盔就像一朵多出土的蘑菇,圆圆的,在太阳下闪着亮光,有的地方是一排,有的地方是一堆。有时还可以发现从登陆艇上下来的坦克,也上去攻击一下。只不过对付坦克就不能用火炮了,只能用火箭弹。只是在空中看,庞大的坦克却只有火柴合那么大,是很难瞄准的。 陈大壮作为张志宏的僚机,始终跟在张志宏的后面,张志宏对那个目标攻击,他就对那个目标攻击。只是他的动作要比张志宏的动作更猛烈些,射击距离非常的近。每次飞机退出俯冲拉起时,飞机都是紧贴着树梢,从炸起的烟尘中穿过。飞机的尾流吹得树梢直摇晃,就像刮起了十级以上的台风。地面观战的人,看了他的动作,都在为他的安全捏了一把汗。 林超的动作跟陈大壮的有点相似,有时为了争取多攻击一次,根本不建立攻击的航线, 他甚至把高级特技的动作也用上了。只见他退出俯冲后,直接把高度上升到4000多米,然后做一个半滚倒转,使飞机倒扣过来,当把飞机拉拉成正俯冲时,就直接对目标瞄准射击。 对如此快速的攻击动作,蓝军的空降兵跟本无法防卫,对空射击又打不着飞机,只要干等着挨揍。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作为掩体,用来保护自己。 轰炸机的轰炸,更是厉害,无数的炸弹像冰雹一样砸向地面。飞机过处,地面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一个弹坑摞着一个弹坑,山顶上的泥土就像用拖拉机翻过了一遍。山石尚且如此,何况血肉之躯的人呢。 半山腰上的蓝军士兵,在从山上下来的红军士兵的重压下,只好一步一步的往山下撤退,想再次回到登陆艇上,撤回去。但是运送他们上岸的登陆艇不是被红军的舰艇击伤,就是做了红军的俘虏,根本就无力救他们回去。 对蓝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蓝军已经全部退到了海滩上。一部分红军的士兵,重新回到了山头上,帮助留守在那里的同志消灭残存的蓝军空降兵。 山头上的蓝军空降兵,在红军空军的狂轰烂炸下,绝大部分已经“伤亡”,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乖乖的做了红军的俘虏。 蓝军的海军陆战队的剩余士兵全部被压在了海滩上,三个山头上的红军士兵成半月形包围了他们。解决最后战斗的时刻到了,红军各路人马纷纷吹起了冲锋号,喊杀声响彻了整个陆地、海滩。 一些蓝军的士兵又重新爬回到登陆艇上,但是,在红军强大的海军舰艇的包围下,他们也是有来无回,最后只有全部缴械投降。 演习结束了。 红军以国土防御的最后胜利宣告了入侵着的失败。 山头又恢复了平静。 海滩也恢复了平静。 浩瀚的大海更是恢复了平静。 海欧和各种水鸟又重新出来觅食,它们一会儿冲向蓝天,一会儿扎入水中。只要有一只水鸟叼到了一条鱼,其他的水鸟就会上去争抢,海面上立刻会响起一阵叽叽呱呱的鸣叫。 一轮红日挂在蓝天的正中,正是中午时间,阳光洒向碧蓝的大海,在平静的海面上泛起点点的金光。 空中的战鹰编着整齐的队伍,从军区首长观战的山头上通过,向首长致敬,也是向首长告别。 海滩上,红军的战士中传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他们在欢呼抗击侵略着的胜利。 军区首长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我们的部队强大了,相信在未来的战争中,我们一定能够战胜任何侵略着。 特别是空军航空兵打得非常勇猛顽强,打出了部队的水平。在关键的时候,都是他们冲在前面,扭转了局势。 张志宏带领着他的四机返回机场,陈大壮和其他两名同志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对这次的演习都觉得很过瘾,真正体现了多年训练的水平。对于能够顺利的完成演习任务,也很高兴。要不是坐在飞机上,他们也会像海滩上的战士一样,欢呼跳跃起来。 张志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红日,他的心里感慨万千。今天的胜利只能说明今天,不能代表明天。经过十几年的艰苦磨练,他们现在就像这挂在中天的红日,正是鼎盛的时期。飞行的路才走了一半,剩下的路还很长,还会有不少的艰难险阻挡在前面。 要赶上世界航空技术的发展,他们还要驾驶更先进的战斗机,还要争取当一名宇航员,去遨游太空,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做贡献。 张志宏驾驶着战鹰,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向前飞去。前面的路还很长,任重而道远。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入伍时,唱了一路的他最喜欢的歌曲:《我爱祖国的蓝天》,那激昂的旋律是他心中的呼唤,那优美的歌词是他多年的期盼。 我爱祖国的蓝天,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春风送我飞向前, …… (全文完) 后记 在众多网上朋友的关心和鼓励下,历时八、九个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拙作,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是一个飞行了二十六年的老飞行员,二十多年的飞行生涯,使我经历常人所不知晓的特殊经历。在一般人的眼中,只知道飞行员跟一般人不一样,但不知道区别在什么地方。他们总觉得,当飞行员吃得好,穿得好,在天上飞行又轻松、又好玩。其不知道,当一个飞行员要吃多少苦,夏天飞行时,成天衣服都是湿的,冬天第一个上飞机时,全身好长时间都暖和不过来。飞特技时还要受到长时间大载荷的重压,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随时还要经受生与死的考验。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也要花费多么大的代价,但是真正培养成一个成熟的飞行员也并不容易。 书中所写的事情,有些是我的亲身经历,有些是我的所见所闻。很多事情,讲给单位的一些同事听,他们都觉得很新奇。很多年轻的同事也都愿意听,但也对一些事情觉得不可理解。多少年来,早就想把这些东西写出来,特别是那些在飞行事业中,献出了自己宝贵生命的同志,应当把他们的事情写出来,作为自己对往事的回忆。但是在停飞后,又参加了地方的工作,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想法。现在退休了,闲来无事,儿子鼓励我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这正好符合自己的想法,便试着来写,没想到,得到了很多朋友的拥护。 由于自己的水平很低,“文革”前上学时,打下的一点文学根底,几十年来也大部分都交还给老师了,所以很多生动的东西在自己的笔下就变得平淡无奇,连自己看了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再加上每天要在电脑上打几千字,我的打字速度又慢,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是众多朋友的鼓励,很难想象能够坚持写完。 在拙作在网上发完之际,再一次对浏览过我的拙作的朋友,对坚持看完我的拙作的朋友,对关心过我的朋友,都以并表示感谢。也希望朋友们对自己的拙作多提宝贵意见,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再作进一步的修改。 谢谢大家! 作者 2008.12.20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