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介弟》 第1节 浅沫浅拾忆。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心怀介弟》 作者:莫里_ 文案 徐盛尧是个霸道总裁。 但是他有个特别混蛋的纨绔弟弟。 突然有一天他的弟弟学好了。 突然又有一天他心怀介弟了。 备注: 1 你们猜“介”字啥意思。 2 哥哥是攻,弟弟是受。(为了防止被说骗人,所以要先破个梗,俩人是没血缘的兄弟,但是非常靠后才会揭露) 3 主cp负责傻白甜,副cp负责傻黄甜。 内容标签:甜文 都市情缘 主角:徐盛尧,叶帆 ================= 第一章 徐盛尧出生时,徐总裁已经五十岁了。在此之前人人都以为徐总裁不能生,要不然为啥他包养的小明星月月换,可换到五十岁都没个孩子蹦出来? 结果某一天,徐总裁抱了个白白净净的婴儿来公司,那眉眼一看就是老徐家的种。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徐总裁老来得子,而这个儿子,生来就是为了继承徐家的商业帝国的。 徐盛尧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逐渐成长,他一岁能言,三岁出口成章,八岁会四国外语,等到十五岁更是了不得,被大腐帝国的顶级学府羊津大学破格录取。 而就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六十五岁高龄的徐总裁领回家一个大肚子的短发女人,然后他指着女人的肚子,满脸慈爱的对徐盛尧说:“盛尧,你要有个弟弟了。” 遇上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和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如果是别的世家子弟早就闹翻天了,可是徐盛尧不言不语,推推眼镜冷静的回了个“哦”。 徐总裁摸摸胡子:“你放心,徐家的资产没人会和你抢。这个孩子不会姓徐。” “那姓什么?” “跟他妈妈姓,姓叶。” 于是这个姓叶的女人就和她肚子里的儿子留在了徐家大宅。要说长寿就是这点好,徐总裁熬死了自己的父母爷奶,自然没人会因为他娶了个年纪相差四十岁的老婆而哭天抢地大喊家门不幸,而八卦小报除了能用头条表扬他宝刀未老以外,连一点关于这女人的八卦都挖不到。 有钱人的圈子就这么大,徐盛尧有个朋友叫敖澜仁,在敖家排行第三,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可是他的本事连他大姐二姐的一根小手指头都够不上,所以他早早立下愿望,这辈子就要当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烂人,家里特有钱的那种。 敖烂人听闻自己的好朋友家出了这事儿,特别仗义的带了一帮人跑过来给徐盛尧助威:“那女人是什么出身,她是不是想靠肚子里的种和你抢徐家?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徐盛尧摇摇头,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红包,给敖烂人和他身后的一干小弟派了。 敖烂人捏捏红包的厚度,诧异的问他什么意思。 徐盛尧道:“我弟弟预产期下个月十号,到现在孩子名字还没取。我想了三个晚上了,感觉比考羊津大学还难,你脑子活,帮我想想吧。孩子随妈妈姓,姓叶。” 看在红包的份上,敖烂人放下手里的棒槌,特别认真的开始给孩子想名字。 “你觉得叫叶湖怎么样,谐音好记。” “你认真点。” “叶丝呢,连英文名都有了。” “你再给我认真点。” “叶嘉豪,富贵大气!” “……”徐盛尧摇头:“港岛豪门,十个儿子八个叫嘉豪。” 敖烂人摊手:“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多,我看你不如改名叫徐惜弟。” 徐盛尧看着他:“你把红包还我。” 敖烂人拿着红包上蹿下跳的跑了,留下徐盛尧一个人对着词典冥思苦想,他翻遍了整本词典,查阅了所有诗词歌赋,却选不出一个字能配得上未来的弟弟。他父亲辛苦耕耘才老来得子,这么一个受到期盼降生在豪门的小少爷,总不能叫叶金勺吧。 也是不赶巧,大着肚子的叶姓女人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到了,肚子里的娃娃提前半个月落了地,徐盛尧措手不及,名字清单才写了三行,没有一个拿得出手。 这是徐盛尧出生以来头一次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父亲布置的任务。那感觉谈不上什么无地自容,但尴尬还是有些的。 护士给小宝宝洗干净身子,小心翼翼的抱到孕妇身边。徐总裁搂着儿子的肩膀去看刚降生的小婴儿,刚出生的孩子脸皱皱的,皮肤又嫩又红。六十五岁再做父亲,徐总裁真是笑开了花,尤其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处处优秀的大儿子,现在再添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儿子,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徐总裁问徐盛尧:“给你弟弟取好名字没有?” 徐盛尧诚实道:“大名没有,小名想好了。” “叫什么?” “钓钓,金勺为钓。” 徐总裁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觉得还挺上口的,当即就叫来秘书,让他现在就收购城中最大的金店,给钓钓做一个雕花金勺。 护士:……这帮富佬。 ※ 叶姓女人长得美,她生出来的宝宝自然好看。钓钓圆脸蛋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的,谁见着都得停下来摸摸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钓钓的时候,徐总裁年纪已经很大,精子质量不行,钓钓这孩子脑袋不太灵光。徐盛尧三岁的时候都能写五百字作文咏梅花了,同样的岁数,钓钓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早教班花了几十万,钓钓认的字还不到十个。 徐老总裁急得找了医生给孩子做智力测试,孩子一切如常,医生只能宽慰“贵人语迟”,但再迟也不应该迟到这份上啊。 徐盛尧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从羊津大学放假回家时,他主动承担起了教弟弟认字的重任。他把钓钓抱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写徐盛尧三个字。 但不管他怎么教,钓钓指着“尧”字非要叫“挠挠”。 徐盛尧:“衣嗷~遥。” 钓钓:“挠挠。” “徐盛尧。” “挠挠。” “你看,这个字不是挠,它没有挠字的提手旁,他读yao,衣嗷~遥。” “挠挠。” “……” 钓钓坚持不懈,小肉手拉着他的衣服下摆,软绵绵的叫:“挠挠。” 徐盛尧长叹一口气,亲了亲他的小肉手。“嗯。哥哥的好钓钓。” 后来钓钓长大了一些,去和其他有钱小孩一块上贵族幼儿园,还是双语的那种。要说小孩子还是得跟其他小孩子在一起才学的比较快,钓钓刚开始跟不上进度,因为话说不利落没少被欺负。结果不到一个月老师就向徐家反映,钓钓居然带着班上的同学,去和其他班的小孩子打架。 这场斗殴事件惊动了所有家长,但偏偏始作俑者是徐家的掌上金勺,被欺负的孩子家长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老师秉着负责的态度把这件事告诉了徐家的管家。 那时候徐盛尧已经结束了他的假期回到腐国读书了,要不然他知道这个消息绝对要把叶钓钓好好教育一顿。可是谁让他那时候不在家呢,徐家就剩下一个快七十岁的徐总裁,和一个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种花的年轻夫人,两个人都没把这事当作什么大事,只轻飘飘的说了两句话就放过了他,连手板都没有打。 钓钓这颗小树苗,从这一刻开始就长歪了方向。他顺着这个方向拼命的往斜了跑,小学就敢掀老师裙子、往校长室放老鼠,后来升级到打架旷课抽烟,带着一帮小弟欺负学习好的学生。 那时候徐盛尧刚学成归国,身体每况愈下的徐老总裁扔给他两家公司练手,其中一家是一直半死不活的娱乐公司“新贵娱乐”,他急于做出成绩,那两年几乎是住在公司里,好在付出终有回报,他费劲手段从别家挖来的混血男星anderw席卷了整个市场。 见自己的大儿子颇有手腕,徐老总裁迫不及待的把硕大的徐氏集团全部交到了他手中。作为一个空降兵,而且一下就空降到这么高的位子上的空降兵,徐盛尧在工作初期受到了不少阻隔。待得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可以喘口气把目光放在家人身上时,叶钓钓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子了。 陌生到,再也不会用那种孺慕的眼光叫他挠挠。 后来,徐老总裁去世,叶姓女人对徐盛尧忌惮颇深,主动搬离了徐家大宅,却没有带走与她感情淡漠的钓钓。 后来的后来,钓钓玩的越来越凶,闹的越来越大,他接连被三所中学退学,给他请的家庭教师在他的威胁下全部请辞。恨铁不成钢的徐盛尧出手管教,反被青春期的钓钓用酒瓶砸破脑袋,怒吼:“别他妈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管教老子,老子知道你惦记我名下的股份!还有,别他妈叫我钓钓,老子有大名,我叫叶帆!”炙热的鲜血顺着徐盛尧的额头滴落,伴随着疼痛一同而来的,还有浓浓的失望与疲惫。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徐盛尧把十五岁的叶帆扔出了国门,派了一个团的保镖跟着他。 …… 一晃五年。 某天,徐盛尧正在主持高层会议制定公司来年的目标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家中的座机,便把手机扔给秘书让他去帮自己处理。五分钟后,接完电话的秘书脸色煞白的走进了会议室,他不顾现场众多高层不善的眼光,径直走向徐盛尧身边,打断了他的演讲。 徐盛尧冷静的示意暂时散会,心中却翻天覆地——他曾吩咐秘书,当他在开会时,只有一种情况可以打断他。 待所有人离开会议室后,徐盛尧看向满脸急色的秘书,语调沉稳的询问:“钓钓怎么了?” 秘书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在他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小少爷飙车出了车祸,人刚刚送进手术室了。” 第二章 十五小时之后,徐盛尧落地秃鹰国,当地的保镖接上他后第一时间驱车前往医院。就在几小时之前,叶帆被推出了手术室,现在正在icu里监护着。在途中,保镖向徐盛尧展示了车祸当时的街道监控录像,画面中,一前一后两辆摩托车在夜色中飞速行驶,彼此距离很近,速度快到监控只能捕捉到两辆车模模糊糊的影子,唯一清楚的就是刺眼的尾灯。虽然画面模糊,但徐盛尧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弟弟的身影,他身子压的很低,油门轰鸣,死死咬住前面那位骑手。 这场比赛是在半夜进行的,地点则是远离市中心的一条又窄又长的街道,具保镖说,这条街道再往旁边的两个街区就是当地有名的酒吧街,叶帆当晚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那里喝酒,叶帆喝多后骚扰了一位衣着性感的女人,结果被女人的男友当场抓住。对方是一波人高马大的飙车族,两拨人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结果女人的男友却开口说要以飙车定胜负。 叶帆被人一激立马同意,醉醺醺的跨上了对方提供的摩托车。 酒后醉驾飙车,叶帆在拐弯时没有掌握好平衡,直接撞上了街角的垃圾桶,整个人从摩托上飞了出去,肋骨断了三根,全身多处开放性骨折,当救护车赶到时,他全身是血、满身垃圾,完全失去了意识。 徐盛尧看完现场照片后脸色铁青,他紧攥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秘书知道这是他气到极致的表现。 但他越是生气,声音反而越是冷静。 “我派你们跟着钓钓,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的,你们就是这么保护的吗?让他在酒吧买醉,和人发生冲突,并且酒后飙车?” 第2节 保镖的头领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但他坐在盛怒的徐盛尧对面,却吓得头都抬不起来。“徐总,我们确实劝了小少爷了,可是他不同意由我们解决麻烦,是自己执意上摩托车的。” “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直接打晕他。” 秘书忙道:“总裁,如果手段这么严厉的话,恐怕会让小少爷心声不满。” 恰在此时,车子停到了医院门口,徐盛尧没有等保镖为他开门,扔下手中的报告径自走了出去。 “我宁可他活着对我不满,也不想看他变成安静的死人。” 叶帆出事时是半夜,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已经脱离了险境。他安安静静的躺在icu中,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呼吸面罩遮去了大半,全身有好几处骨折后的固定夹板,头部也被层层纱布围起。徐盛尧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叶帆这么安静的躺着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当他们还住在一起时,叶帆经常呼朋唤友的闹通宵,见徐盛尧回来,必会第一时间反锁房门。等到他把他送出国后,两人更是聚少离多,叶帆对他满心警惕,圣诞节、春节等节日都不曾回国,唯有徐盛尧出差来秃鹰国,命令保镖压着弟弟来见,叶帆才会不情不愿的同他坐下吃一顿饭。 叶帆就是个小刺猬,对所有人都露出外表的利刺,胆敢靠近的他都会被他刺伤。 徐盛尧矗立在玻璃窗外,凝神盯着病床上满身是伤的男孩,他很想问他疼不疼,但想必从那张嘴里吐出的答案只有四个字。 ——关你屁事。 叶帆在icu里住了三天,期间只寥寥醒过几次,每次不是要喝水就是喊饿,护士问他疼不疼,他下一秒眼泪就出来了。他颈骨挫伤,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仍然需要用固定器固定住脖子角度,这使得他一睁眼只能看着天花板,根本不知道在三米外的医院走廊上,他最讨厌的人为他飞来了这里。 徐盛尧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处理工作,但他仍然会挤出时间,每天早中晚来探望叶帆三次。他有时候能碰到叶帆清醒着,但绝大多数叶帆都在昏睡中,护士解释说他因为受伤过多,身体机能需要自我恢复。 等到叶帆的病情稳定下来,医生把他从icu转到了单人病房,徐盛尧便启程回国,自始至终,他们兄弟二人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一个不知道另一个来过。 …… 这次离开公司是十分突然的行程,徐盛尧的公事表向来排的满满的,现在已是十月份,像徐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每年的最后一个季度都极为繁忙,高层需要商讨出来年的运营计划,每天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都是无休止的会议。 他一走五天,会议只能全部往后延,他向来不喜欢明日复明日,干脆把欠着的会议分摊到每个晚上,这样一来他接下来的几天零点之前都不能回家。 老板这么拼命,其他人当然不敢有怨言。每天晚上集团大楼其它层都熄灯了,顶楼的总裁会议室还灯火通明。 这天晚上来和徐盛尧讨论公事的是新贵娱乐的负责人王健东。当年徐盛尧刚回国时,接手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新贵娱乐,明明娱乐圈是最好捞钱的地方,但当时的新贵娱乐却因为旗下无能人,效益在徐家的产业中只属末流。徐盛尧孤注一掷,用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和私人关系,挖来了刚荣获影帝头衔的混血男星andrew,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没有走错,经过多年的运作,新贵娱乐已经成为业内的龙头企业,所获得的效益也能在徐氏集团中排得上号。后来徐盛尧工作重心转移,便把新贵娱乐的执行总裁位置给了当时的副手王健东,这几年发展的很不错。 王健东今天要说的事非常重要,事关之后新贵娱乐的大动作。两人正聊到关键时刻,徐盛尧的秘书忽然敲门而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徐盛尧看看满面急色的秘书,只觉得头疼不已:“……他又怎么了?在医院还能折腾?” 秘书道:“徐总,小少爷闹着要出院,保镖都治不住他。” “出院,出院去哪儿?” “他说要回家。” 徐盛尧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让他回家也行,医院里什么都没有,想必他呆着烦了。估计他惦记着回家打游戏,但他一只手骨折了,就让他老实看着保镖玩,保镖玩的不好也不能骂人。另外把两个私人医生都叫过去吧,再雇三个护工,怎么也能看住他了。对了,护工也要熊猫国人,钓钓口语不好。” 秘书苦笑:“徐总,小少爷他不是要回那个家,他是要回这边,回到徐家大宅。” 第三章 深夜,一架私人飞机在塔台的指引下,缓缓降落于熊猫国首都机场。等候在廊桥里的两位机场工作人员稀奇的看着正与廊桥接驳的私人飞机,小声聊着八卦。 “这一架小飞机估计得有大几千万!”两人中偏胖的那个开了口,掩饰不住脸上满满的羡慕。 旁边体型瘦高的人点点头,掰着手指计算着:“应该差不多。主要是养飞机费钱,停机坪,航空许可证,专用的汽油,养护还有人员什么的,每年支出都不少……也不知是哪个土豪买的。” “还能有谁,徐氏集团呗!降落塔的一哥们跟我说徐氏的总裁有时候会坐这架飞机去秃鹰国,一两个月一次,不过他说两个星期前刚飞了一趟,怎么这么快又飞了。” 瘦子皱起眉头:“而且一般私人飞机都不用廊桥,下了云梯直接就有专车接出去了。怎么这次连上廊桥了?” 两人这琢磨着其中的弯弯绕绕,手中对讲机的工作频道中传出了提示音,告知他们飞机已经顺利接驳廊桥,舱门正在打开,这也说明这架飞机里的神秘人士即将与他们见面。 两人精神一振,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再次确认身上的设备都处于连通状态,然后赶忙打开连通着大厅与廊桥的玻璃门。十分钟后,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最先走过拐角进入视线的,是两位身材极为壮硕的“黑西装”,出行前后有保镖簇拥,想来他们的主顾身份很高。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被护在“黑西装”身后的,并非是他们所料想的徐氏总裁,而是一张医院里才能见到的带滚轮的医疗床。 床的上半部分扬起大约三十度,即保证了床上病人躺的舒服又能让他看清前方的路况,床的左右插着挡板防止病人乱动,床头挂着输液瓶,瓶中淡黄色的药水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病人的手背。 医疗床旁跟着三位医护人员,他们时刻注意着病人的脸色,见他一脸恹恹的躺在床上,领头的一位立刻靠过去嘘寒问暖。“小少爷,您不舒服?” 被称为小少爷的年轻男孩就是前段时间刚出了车祸的叶帆,他皱起眉头瞪了一眼身旁的医生,不过因为病弱的他没什么力气,那一眼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按照叶帆以往的糟糕脾气,一句“你试试断了五根骨头舒不舒服”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他想起这次在病床上醒来后,在鬼门前转了一圈的他对天发誓绝对要当个乖宝宝,老老实实的在他哥哥的羽翼下蜷着。 “疼,哪儿都疼。”叶帆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尤其是胸口断掉的三根肋骨,每次呼吸都是痛。混世小魔王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在医院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边骂天骂地一边哭鼻子,等到病情刚稳定下来,他便闹着回国,非说这辈子都不要踏上秃鹰国的土地。 徐盛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特地派了专机去接他,甚至为了他拆掉了飞机内的精致装潢,就是为了能装下他的一张病床。他大病初愈,哪里承受得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即使有专业人士在旁看护,也丝毫不能缓解他的晕机症状,一路上吐了三次,落地时的颠簸又震得他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 这趟回国之旅牺牲实在太大,可是他忍受了这么多的困难落了地,居然没有在舱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见到哥哥,来接他的人只有哥哥身旁的一位秘书。 “徐盛尧呢?”叶帆像是只被翻过来的小乌龟一样抻着脖子左右张望。 “徐总还在开会。”秘书道,“年末了事情多,他实在走不开。不过家里都收拾好了,徐总让您先回家休息。明天晚上您两位可以一起共进晚餐。” “明天晚上?”叶帆睁大眼:“他今天晚上不回来?” 秘书摇头:“徐总明天七点有个跨国电话会议,今天晚上就在公司附近休息了。” 徐氏集团大楼位于城里最繁华的位置,而别墅却远在郊区,即使是深夜单程也要一个小时,所以徐盛尧直接让人在公司旁边的五星级酒店长租了一间高级套房,来不及回家的时候就在那里睡下。 叶帆气的直咳嗽,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脏话一股脑吐了出来:“老子伤成这样他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还能安心开得下去会?不行,送老子去公司,我现在就要看到他!” ……一个小时之后,说话屁用没有的叶帆被拉回了徐家大宅。 当气鼓鼓的他被从车上抬下来抬进别墅时,没人说句好听的哄哄他;当他被送进打扫的像是五年以前一样干净整洁的房间时,没人拍拍马屁安慰他;当他被保镖压住让医生换药时,没人问他疼不疼。 他身旁的保镖和医护们都被徐盛尧下了令,从出车祸的那天开始,他们只需要负责他的身体健康,在必要时可以忽视他的心理健康。 最后还是秘书心软,在询问医生的意见后,让厨子给叶帆做了碗汤圆,亲自为他端上了楼。徐盛尧的秘书有好几个,而他是徐盛尧最器重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由他出面处理家事。他当初进公司时叶帆已经被送出国了,所以他之前并未直接与叶帆有过正面交锋,自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有多恶劣。现在他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红着眼眶、嘴巴里不依不饶的模样,心里一软,便想对他好一些。 叶帆右手骨折,左手别别扭扭的拿着勺子吃那碗汤圆。他吃饭时顾不得骂人,但一双红眼睛滴溜溜的转,没一会儿就转到了秘书身上。 “你叫什么,跟了我哥几年了?” 秘书恭敬回答:“我叫余知乐,在徐总身旁四年半了。” “原来你就是余知乐。”叶帆小声嘟囔。 “什么?” 叶帆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我看你下盘虚浮,脸色蜡黄,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站着的时候双腿总无意识的往一起夹,你最近是不是尿频尿急尿不尽?” 余秘书被问愣了:“啊?” “别‘啊’了。”叶帆见忽悠不住他,不耐烦极了,“好了好了刚才是诳你的。你刚才不是用了洗手间吗,我听你上厕所的时候淅淅沥沥总也尿不干净,就关心你一下。瞧给你吓的。” 余秘书心想客人用的洗手间可是在走廊那头啊,您这是怎么隔着大老远听到他上厕所的声音的,难不成您是狗变的? 见余秘书不答话,叶帆更急了。“老子这是看在咱们都是男人的份上关照你。要我是你的话,我就去医院查查泌尿科,重点查前列腺和睾丸。现在这个岁数就尿不准了,可别哪天蛋尽人亡就要命了。” 说完这话,叶帆低头看看碗里还剩下的两颗汤圆,忽然觉得没了胃口。他把碗一推,示意旁边的护工为他洗脸刷牙。 明明好心关照他却被他问候了男性功能的余秘书满心fuck,他木着脸走出叶帆的卧室,刚巧徐盛尧来电。 电话接通,徐盛尧连寒暄都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知乐,钓钓他怎么样?” 余秘书干巴巴的说:“小少爷挺好,就是路上颠簸没休息好,现在已经准备入睡了。” “他闹脾气没有,骂人没有?” 果然是知弟莫若兄,第二个问题就直戳重点。余秘书也没隐瞒,老实说了叶帆回来的一路上嘴巴都不干不净,自己好心给他准备夜宵却被他问候了自己的生理功能。 徐盛尧没想到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被弟弟这么嘲笑,只能许诺给余秘书多多的假期和多多的奖金,并且嘱咐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的会议可以不用到场。 待挂断电话,徐盛尧摆弄了几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家中几十个摄像头的实时影像。他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三楼走廊正中央的那一只,并且操纵摄像头调转方向,朝向了叶帆的卧室。 他随手找了个架子撑住手机,把屏幕对准自己,便开始继续处理公事,在工作间隙偶尔看上几眼。 半个小时过去,屏幕中的护工为叶帆擦净了手脚脸庞,又把被子拉高盖住他的肩膀,然后关掉卧室内的灯,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叶帆的房间并为他关上房门。 待床上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完全被门阻隔后,徐盛尧对着手机屏幕轻轻道了声“晚安,钓钓”。随后关掉软件,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埋首于公事当中。 第四章 因为身体疲惫外加需要倒时差,叶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觉。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更不能翻身,就连睡眠中都要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搞得他之前连睡都睡不踏实,雪上加霜的是,他每次一闭眼总能梦见车祸发生时的惨状。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面,上床的朋友多,上心的朋友少,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潇洒,但是直到经历了生死,他才幡然醒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中,躺在清洗干净还带着芬芳味道的柔软床铺中,他像是一只归巢的倦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他睡醒后,守在旁边的护工和佣人围上来为他擦手擦脸端茶送饭。他被人伺候惯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几点了,紧接着就是一句“徐盛尧回来没有”。 佣人说没有,他顿时拉下脸,不高兴的问:“现在已经下午四点整了,他还不下班?” 佣人道:“先生一般是晚上八点才下班。”到家就要九点了。 “他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余秘书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天晚饭可以准备的早一点。” 叶帆眉开眼笑:“早多少?” “八点半。” 叶帆立即不笑了。 叶帆知道哥哥是因为工作繁忙才如此努力,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呢他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又忍了一会儿,他按耐不住的问佣人:“那现在几点了?” 佣人看了看表:“四点零一。” “……”叶帆真不敢相信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距离八点半才近了一分钟。 他在屋里实在呆的难受,便让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把自己连人带床搬到了一楼的花园。他已多年未回到徐家的老宅,这里明明是他生活到十五岁的地方,却因为漫长时间的隔膜让他处处都觉得陌生。 徐家富了好几代,这处别墅样式的老宅也建了好些年头,到处都透着精致与典雅。不过徐家人丁稀少,在他爸爸那一代只有他和他妹妹两个孩子,不过那位阿姨年轻时远嫁南洋,就连逢年过节都甚少走动。换句话说,这整整三层还自带超大花园和草坪的大房子,只有两位男主人而已。 哦,不对。 叶帆想,这房子只有一个男主人,就是他哥。 谁让他不姓徐。 他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几岁的时候知道这些事的。说实话剧情俗套的很,他当时满宅子乱窜,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他从同桌小女生头发上摘下来的红发卡,还有他兜里那张写着“你坏蛋,还给我!”“就不还!”“不还我就告老师!”“不还不还你告啊!”的小纸条。结果他窜着窜着就窜到了后厨,然后听到了佣人之间的对话。 他生于此长与此,可这栋房子却不是他家。 第3节 他叫着爸爸的那个人不肯给他一个姓,就因为怕他哥哥心生间隙。 而他的妈妈更是“来路不明”,既不是什么豪门大小姐,看谈吐也不像出身书香门第,“她和总裁差了四十多岁,头发短的像个男人一样,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怀上的孩子”! 还在上小学的钓钓在听到那些话后藏在花园里哭了好几个小时,向来哭声震天恨不得获得全世界关注的他第一次没有哭出声。从那以后他觉得所有人都不可相信,甚至故意学坏,年纪小小就和那些辍学混社会的人勾肩搭背,还对所有亲人都摆出一副臭脸。 可是在他经历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之后,反思以往,便明白很多事情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爸是没让他姓徐,但是给了他不少徐氏的股份啊。 老宅是在他哥名下,但是他名下也有不动产十几处啊。 他哥是把他送到了国外,但是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飞过去看他啊。 凭心而论,哥哥对他真是不错,他出生时,大他十五岁的徐盛尧有能力有手腕,面对着突然出现与他争家产的小婴儿,没把叶帆掐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更别提徐盛尧在叶帆成长过程中对他多加照顾,徐老总裁死后并没对他有丝毫转冷,即使被叶帆用酒瓶砸破了脑袋也没动他一根手指。 可曾经的叶帆做了什么?他把他拒之门外,直到失去一切,才方知亲情的珍贵。 他被那场惨烈的车祸吓破了胆,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哥哥,以后专心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尾巴,就像……就像那个敖家的三少一样。 “诶,这位小帅哥就是叶帆弟弟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帆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一眼便瞧见敖家那个不求上进的敖澜仁正在花园墙外同他打招呼。 叶帆认得他,他是徐盛尧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年纪与徐盛尧差不多大,论能力完全比不上,但论仗义绝对是第一名,他能为兄弟两肋插刀,拼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别看他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遇上正经场合也能板着脸装严肃。 叶帆看着他越走越近,装作一脸迷茫的问他:“你是谁?” 敖澜仁很自豪的说:“看来小弟弟不记得我啦,我在你没出生的时候还给你取过名字呢。” 这段故事叶帆听徐盛尧讲过,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就是那个我哥给你发了红包但是你起的名字实在太烂又被他收回去的人。” 这话真是直戳敖澜仁软肋,他学问不高,脑袋里空空,高中毕业后就不肯读书,他家里人把他送到国外镀金,本科读了六年只拿回来肄业证,不过他吃喝玩乐的本事不错,拿着家里给的钱在外面开了连锁的酒吧和餐厅,偶尔还会有小明星过去捧场。 敖澜仁是个好脾气,被叶帆戳痛了大不了翻个身换个地方躺。他热情张罗:“来来来,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好友。” 叶帆痛快加了,两人在微信上彼此打了招呼改了备注名,自然就看到了对方的头像。叶帆的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头帘微长盖住额头,看着忧郁又感性,正是二十岁小青年最喜欢的头像类型。而敖澜仁的头像是只站在树枝上威风凛凛的鹰,放大一看,底下还有个国家地理的标志。 叶帆问他为什么把头像设为动物。 敖澜仁洋洋得意的答:“你不觉得它很像我?” “……你也喜欢站在树上?” 敖澜仁怒道:“小弟弟,我简直要怀疑你看我不顺眼了。” 废话,能让叶帆看着顺眼的人还没回家呢。 让别人吃瘪,真是神清气爽。多亏了有敖澜仁活跃气氛,叶帆觉得等待的时间缩短了好多。叶帆原本以为敖澜仁登门拜访是来找他哥的,结果聊了两句,对方的底就被叶帆掏出来了,原来是敖澜仁提前得了消息,得知徐盛尧的弟弟在国外出了车祸送回来养病,他实在好奇这个大家嘴里的混世魔王(叶帆战绩最辉煌的时候徐盛尧秉着家丑不外扬的情况不让任何朋友见他),便背着徐盛尧跑过来看。 真是自找麻烦。 第五章 晚上六点,徐盛尧关闭电脑,把余秘书叫进了办公室。 “知乐,我今天还有多少工作和几个会议?” 余秘书不假思索的回答:“由于今晚八点半您要和小少爷共进晚餐,原定于今晚的会议挪到了明天早上。您今天只剩下三个文件需要批复,一个是徐氏地产新楼盘建造的计划,还有两个是投资收购的企划案。” 徐盛尧点点头:“那好,你带上这三份文件跟我走。” 余秘书一愣,满脸疑惑:“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陪钓钓吃饭。”徐盛尧理所当然的说:“既然都是文件,那回家再看也可以。” 这可是余秘书跟了徐盛尧这么多年来以来,头一次看到徐盛尧在普通员工的下班时间离开办公室。他给自己规定的办公时间要比公司章程长三个小时,早上通常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才下班。 在回家的车上,徐盛尧再一次掏出手机调出了监控应用,他原以为这个时候钓钓应该在房间休息,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餐厅,他身下那张豪华的可移动病床也跟着一同挤了进去。 他正半躺半座在敖澜仁对面,与他一同共进晚饭,不同的是敖澜仁面前是满满一桌的饭菜,而叶帆只能面对自己床上小桌的一点可怜的病号饭。 说是共进晚饭,其实叶帆根本没怎么动勺子。一方面是因为他两个小时之前刚吃完“早饭”,一方面是因为他准备留着肚子到八点半陪哥哥一同吃。敖澜仁已经来过徐家大宅无数次,留在这里吃饭(甚至休息)也有十几次,他丝毫没把自己的当客人,挥舞着筷子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在徐家厨房做事的佣人全是五年前新换的,那些曾经在厨房里碎嘴议论叶帆身世的人,在他踏入青春期翅膀硬了后,找尽各种理由把他们轰了出去。他的手段非常偏激,包括且不限于在佣人端水时把水泼到对方身上,吃饭时口味不合便把所有菜打翻在地。 那时候他一心想着报复、报复、报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那些被他整出家门的佣人,在辞职前无一例外去找管家告状,说小少爷性情暴虐,太侮辱人。这也是导致后来徐盛尧对他越发失望的理由之一。 当时徐盛尧在听到管家的反馈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大发雷霆,而是叫来叶帆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先说“钓钓,我相信你不是个坏孩子”,又说“是不是和佣人发生了什么误会”。 偏偏那时候叶帆正是看他最最最最最不顺眼的时候,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徐盛尧,你看错了,我就是个坏孩子。” …… 现在想来,真是太太太太太中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横冲直撞除了会带来遍体鳞伤之外,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想到这里,叶帆更是胃口全无,他放下勺子靠回床上,懒洋洋的看着敖澜仁大快朵颐。 这时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头顶上的摄像头把他们的所有动作全都记录了下来,并且忠实的在徐盛尧的手机屏幕上一一呈现。 余秘书见徐盛尧一直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便斗胆偷窥了一眼,结果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弟弟吃饭,颇感无语。 “一会儿不就能见到了吗?”余秘书是独生子女,实在不明白这种兄弟情深。而且在来徐氏工作之前,他完全不相信豪门子弟会有亲情,可是徐盛尧对叶帆的关心发自真心。 徐盛尧说:“能早看到一会儿也是好的。” 余秘书实在不敢吐槽徐盛尧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弟弟,只能默默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因为晚高峰时间路上堵车,徐盛尧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家。在他到家之前,酒足饭饱的敖澜仁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别看他和叶帆年龄相差不少,但两人出身经历兴趣爱好非常相似,共同话题很多。 徐盛尧进门时,他们两人正聊到明年五月份即将上映的超级英雄电影《秃鹰队长3》,敖澜仁怂恿他一起飞到秃鹰国看首映。 见自己哥哥回来,叶帆哪里顾得上什么电影,若不是他现在下不了床,否则他早扑上去了。这是他在车祸后头一次见到亲人,这一瞬间,身体上的伤痛和心灵上的寂寞争先涌了出来,车祸时的无助以及在医院苏醒时的庆幸,现在想起也历历在目。他顾忌着不想让敖澜仁看笑话,硬是压下了鼻子的酸意。 他很想亲密的和哥哥聊聊天,但一方面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和徐盛尧用正常的语气说过话,另一方面他担心自己表现的过于殷勤显得反常,所以“哥哥”两字在舌尖上转了半天,最后硬邦邦出口的还是“徐盛尧”。 徐盛尧脱下外套交到管家手里,快步走向叶帆的病床前,他停住脚步,定睛端详了叶帆半天,此前他飞去秃鹰国时探望时,叶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昏睡在icu中,看上去毫无生气。现在叶帆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手上腿上的石膏还在,但已经不像此前那样病殃殃的了。 叶帆乖乖的由着他审视,当他注意到徐盛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时,他有些害羞的抖开毯子遮住了腿上的石膏。 “徐盛尧。”他又叫了一遍,然后又没声了。 “嗯,我回来了。”可徐盛尧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温情脉脉,语气反而十分严厉:“从你到家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了,你想好怎么和我解释了吗?” 叶帆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解释什么?” “当然是解释你为何要去酒吧买醉,还不怕死的在酒后和人比赛骑车。难道我需要你解释为何旷课,为何和人打架,为何隐瞒学校发的劝退书?” 被问到自己犯下的亏心事,叶帆一张脸涨得通红。这些、这些都是他年轻不懂事搞得混蛋事,他现在改过自新,这些糟烂事都被他扔到了脑后!他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修补自己和哥哥的关系,如果顺利的话还能到他身边帮帮他,哪里想过兄弟俩第一次见面,徐盛尧就用这种不近人情的语气质问他。 “徐盛尧!”这是叶帆今天第三次叫他的名字了,但与前两次不同,这次叶帆的语气就像是被戳爆的粉色气球,碰的一声炸的所有人耳朵都在震。 他瞪着徐盛尧,嘴角盛满委屈,眼睛写满尴尬,眉头挂着羞恼。但在这之外,还有对自己年轻犯浑的浓浓懊悔。 一旁的敖澜仁看不过去,赶忙起身打圆场。 敖澜仁劝道:“老徐,你看叶帆这么辛苦折腾回来,你也不多关心关心他的身体。” “我才不用他关心。”叶帆嘟囔了一句,和哥哥好好聊聊的心情完全没了,他让保镖把他抬回卧室,佣人问他晚饭还吃吗,他回答“吃个屁”。 哎,老实不过一小会儿,原来的坏脾气钓钓就回来了。 看着叶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敖澜仁回头对徐盛尧一通数落。“我真是服了你,弟弟没回来之前想的不得了,叶帆受伤的时候瞧给你吓的手都在抖。好嘛,现在回来了,你听听你的语气,你这哪像是对弟弟说的,简直像是对儿子……不,就算是我爸还在世的时候,也没敢这么教训我。” 徐盛尧为自己辩驳:“如果我不对他严厉一点,怕他越走越歪。” “呸。”敖澜仁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最了解他现在的心思。他的叛逆全都来自于你和他的巨大差异,其实他不是坏孩子,只是想拼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而已。而你呢,为他付出这么多,但是他知道的只有冰山一角,而且浮在水面上的部分还是最冷最硬的!你再这么下去,小心这座冰山撞翻你们亲情的小破船。” 听到这里,徐盛尧有些动摇。 钓钓出生时徐盛尧已经快十六岁了,钓钓的母亲不管事,父亲又年迈,徐盛尧自然秉着长兄如父的原则对他倾注了很多心思。随着徐盛尧踏入高位一步步变得成熟,钓钓也进入了心理变化最大的青春期,两个人的相处越发像父与子。 他对他这么严厉,何尝不是希望他能变得更加优秀呢。 虽然徐盛尧现在还没搞清楚钓钓到底为何闹着回国,但看他今天表现的这么乖顺应该是有示好的想法,看来自己该改变想法,尝试用更温和的态度与他相处。 送走敖澜仁后,徐盛尧独自和余秘书吃了饭。本来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兄弟晚餐,结果变成了一场极为无趣的工作聚餐,别说余秘书吃得艰难,就连徐盛尧自己也觉得难捱。 等吃完饭,徐盛尧去了书房,先叫来随着钓钓一同回国的医生,仔细询问弟弟的病情恢复的如何。医生拿着病例记录认认真真的汇报了一遍,偶尔会从嘴里蹦出来几个专业名词,徐盛尧没顾忌面子,只要是和钓钓病情有关的生僻词,他立即叫停询问具体意思。 好在钓钓正是恢复能力最好的时候,再加上有专人照顾伺候,他的伤处恢复的很好,等到肋骨长好后,就不用天天躺在床上,可以坐轮椅四处溜达。 听到这里徐盛尧放了心,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回国的飞机太颠簸让他的伤口恶化,既然医生说没事,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之后徐盛尧又叫来了钓钓身旁的保镖头领,问他:“钓钓在那边有没有招惹什么不该惹的人?” 保镖一愣,摇摇头:“没有。” “我得知他曾和其他同学在学校里打架,那个人是什么背景?” “那就是个普通学生,当时发生口角的原因是他嘲笑小少爷挂科,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那在酒吧里撺掇钓钓酒后赛车的摩托党呢?” “他们就是那个街区有名的摩托党,小少爷出事后那帮人也因为酒后飙车危害社会治安被抓进去了,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其实钓钓理应承担一部分责任,但被徐盛尧以巨额的罚金摆平了。 “那他苏醒后见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保镖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老实作答:“没有,小少爷在那边没什么朋友,车祸后没人来探望。他刚醒的那两天疼哭过好几次,经常一个人动都不能动的对着天花板默默流泪。后来脖子上的支撑器撤了,床又能摇起来后,他就搜漫画搜电影,比如《秃鹰队长3》上映时间啊《名侦探小学生》大结局之类的,但这些东西他以前就非常喜欢,所以算不上奇怪。” 徐盛尧皱眉,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钓钓突然闹着回国这事透着股奇怪的味道。虽说生死一事确实惊险,但按照钓钓一贯的性格,出了车祸刚好给他借口休学,断不会闹着要回国。刚开始他以为钓钓在那边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但听保镖的报告,这个推测并不成立。 难不成钓钓真的是诚心悔过,想和他重修旧好? ……希望这不是钓钓耍他的新手段吧。 他这个傻哥哥之前已经被钓钓的种种恶行搞得心力交瘁,实在容不得宝贝弟弟在他心口再剐一刀了。 第六章 叶帆回到卧室后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护工不敢触他霉头,伺候他洗漱干净后就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叶帆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和哥哥重修旧好,偏偏徐盛尧刚一见面就对他横眉冷对,一想到这里他就心情超难过,若不是肋骨的伤不允许,他简直想团成一个球,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 唉,别说团成球了,他现在就算在被窝里放屁,都没能力抬起被子让屁散出去。 本来时间就早,再加上叶帆时差还没调整过来,他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胡思乱想着这些年的种种经历。越想他越是清醒,越想他越是悲从中来,感觉自己冒着伤势加重的危险折腾回国完全是一步臭棋,还不如在那边养好了身体再回来,到时候能跑能跳,再稍稍展现一下自己在公事上的高瞻远瞩,徐盛尧一定会后悔于今天把话说的这么重。 第4节 他正想得开心,忽然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明明叶帆才是这间房间的主人,可他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做贼心虚的装睡。 装睡的要义就是三项,呼吸平稳、表情放松、千万不能动。 当叶帆听到一个既不像女护工一样轻柔、也不像男保镖一样沉重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时,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大半夜闯进他房间的人究竟是谁。 他顿时乱了分寸,藏在被子下完好的左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十五秒后他发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才意识到自从徐盛尧推开门后他就忘了如何呼吸。 徐盛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廊上的灯光顺着未合上的门缝倾泻进来,在叶帆的床前投下一片光明。徐盛尧就是踏着这片光亮缓步走近,最后停留在叶帆的床前。 叶帆全身僵硬,心里却升起一种希望,他是来道歉的吗,像电影中那样,在睡着的人床前吐露心声?他是坐起来同哥哥抱头痛哭,还是要继续装睡——若自己情不自禁笑出声可怎么办。 装睡的叶帆美滋滋的等着偷听哥哥发自肺腑的道歉,可是他等来等去,却只等来了徐盛尧帮他拉高了被子,接着转身离开。 待门“咔哒”一声关上,叶帆睁开眼真是气得毛都要炸开了。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为什么不道歉?他受伤后居然一句慰问都没有,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的罪,小时候那个疼他宠他的挠挠哥究竟去哪儿了? 徐盛尧出了叶帆的房间,唤来守在一旁的管家,让他差人取来晚餐送到叶帆床头。 管家犹豫了几秒:“可是小少爷已经睡了,把他叫醒吃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徐盛尧道:“钓钓小时候都是我哄他睡觉,他究竟是真睡假睡我分得清,他生了这么久的闷气怕是饿了,你快去准备吧。” 一旁的余秘书看了直摇头,刚刚老板和自己吃饭时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筷子没动两下便放下了。现在居然有闲心关心弟弟饿没饿到,真是应了敖澜仁私下给他取的“徐惜弟”的外号。 半小时后管家来汇报,说进屋时叶帆确实醒着,端过去的晚餐叶帆全都吃了,尤其是那几块红烧排骨啃得干干净净,骨头上都是牙印,嚼肉时也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徐盛尧听后点点头:“吃了就好,另外以后让厨房多炖排骨汤,按照一日五餐的标准让钓钓啃,牙齿磨平了就乖了。” ※ 过了一个月,叶帆胸口的几根肋骨慢慢长好,医生终于允许他离开移动病床,改为坐在轮椅上四处转悠。 这一个月叶帆过的十分憋闷,一方面他身体有伤不能随意挪动,大部分时间都是闷在屋里看电影、上网或者指挥保镖打游戏(“你们他妈傻x啊又送人头!”),另一方面徐盛尧每日早出晚归,叶帆回来的目的是为了缓和修补兄弟亲情,可见都见不到,何谈缓和? 他们一个月只共同吃了五次晚饭三次早饭,其余时候徐盛尧不是在加班,就是在赶往加班的途中。两人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叶帆见到徐盛尧的机会还没有家里的门卫多。就连那八次少之又少的同桌机会,两人依旧没说上什么话——从小这两兄弟就被教导食不言。其实叶帆在青春期以后就把这项规定抛在脑后了,可每次他想说些什么时,见到哥哥疲倦的面孔,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叶帆右臂骨折,每次吃饭都别别扭扭的用左手拿勺往嘴里喂,他身旁会一直站着一个布菜的佣人,见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夹什么。 有一次他同哥哥一起吃饭,桌上有他好久没吃过的东坡肉。但是桌子大,那一盘东坡肉放到了徐盛尧面前,他指着那道菜让佣人给他夹,佣人刚要动手,徐盛尧就说:“我来吧。” 叶帆高兴不超过三秒,就眼睁睁的看着徐盛尧夹起菜盘边缘的雕花胡萝卜放到了他碗里。 叶帆:“……我从小就不吃胡萝卜。” 徐盛尧面无表情:“长大了就要吃。” 叶帆委委屈屈的吃了,徐盛尧见他老实把那一朵胡萝卜花啃干净,满意的点点头,亲自夹了块最大的东坡肉放到叶帆的米饭上。 这一次是八顿饭中徐盛尧说过的字数最多的话,若不是叶帆明确知道哥哥心里是有自己的,恐怕真的要被徐盛尧给气走了。 ※ 这日叶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如往常一样,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佣人哥哥走没走。原以为这次又要收到一个“先生已经去公司了”的答复,没想到今天却听到了“先生上午在家并且会在家里吃午饭”的回答。 叶帆下意识的扭头看看太阳,又狠狠捏了一下自己——不是做梦,工作狂哥哥今天真的在家! 他洗漱完后,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就嚷着让佣人把自己推去见哥哥。 佣人迟疑的说:“可是徐总正在书房见客。” “能在家里见的肯定不是什么工作上的客人,肯定是他的朋友。”叶帆自信的说:“我哥见什么朋友还需要背着我?” 佣人想想也是,而且今天来访的客人是位大明星,又帅又绅士,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像是星空又像是大海,被他温柔的注视三秒感觉自己都能上天了。先生不让佣人随意靠近要签名,可现在是小少爷想去,她把他送过去不就能多看几眼明星? 想到这里,佣人做出被叶帆说动的模样,推着迫不及待的叶帆走向了书房。 今天徐盛尧之所以没去公司,全是因为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andrew要来拜访。当初徐盛尧接手的第一家公司是徐氏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新贵娱乐,当时新贵旗下无能人,徐盛尧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刚摘得影帝桂冠的andrew。年纪相仿的二人一见如故,刚巧那时候对方有意离开原公司,徐盛尧就拿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挖来了他。 外界一直疯传andrew是新贵的幕后老板,虽说与事实有些偏差,但andrew确实是这家娱乐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但并不参与决策)。就连现在新贵的掌门人王健东手上的股份都没有他多,毕竟他当时仅靠一人的号召力就撑起了公司,为公司吸引来非常多的人才。 不过八年前andrew突发奇想退出娱乐圈,孤身一人跑到秃鹰国最好的电影学院去学导演,直到前不久phd毕业风光归来。 andrew这次回国的事情在媒体上炒的轰轰烈烈,他的亲弟弟、新贵现在的一哥安瑞枫帮着在一旁推波助澜。现在他不管走到那里都有一堆狗仔跟着,他稍有异动就能占据头条。andrew今天要谈的事情很重要,他又不愿去徐氏总部被人盯着,干脆约了徐盛尧在家中见面。 两人碰面后聊了聊近况,重新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寒暄了一阵子后,话题很快转到了公事上去。 “我要拍电影的事情,老王跟你说了吧?剧本作者虽然是新人,但是剧情非常有张力,这部《狗肺之徒》有红的潜力。”andrew开门见山。 徐盛尧早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慢道:“an,这事他确实一个多月前就跟我汇报了。但在商言商,他之所以驳回这件事,是我授意的。” andrew脸上不见丝毫怒色,只平淡反问为什么。 徐盛尧说:“你当初在最火的时候抛下所有粉丝出国进修,ok,我们支持你,公司通过关系给你找了最好的导师,还把你送到最好的导演身旁实习。后来你把你弟送过来,跟我说你弟肯定能火,ok,我们也支持你,公司里最好的资源都砸到安瑞枫身上,像当初捧你一样捧他,他确实争气,现在是当之无愧的新贵一哥。” andrew点头:“我们兄弟确实都要感谢你,没有你提供的资源,瑞枫他没有这么快能火。……当然,我的弟弟我相信,即使不在这家公司,他该火照样能火,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那么我就不明白了。”徐盛尧靠回到沙发上,手指轻点着身旁的扶手:“现在你回来要筹备第一部电影,公司肯定是大力支持。但为什么男主角不选安瑞枫,偏要选那个什么……王什么什么?” “王立力,他叫王立力。”andrew认真解释:“这次的剧本完全不适合瑞枫,老王应该跟你说了,这次是一个底层人物在社会中挣扎的故事,瑞枫从形象以及年龄上都不吻合。”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选一个适合你弟的剧本?……好、我明白你们当导演的都有自己对剧本的考量,可能这个剧本确实有魔力让你无法割舍。那咱们公司里四十岁上下、成熟粗犷的男演员有的是,你为什么偏要选一个三流公司的三流明星?” 就在andrew想要回击之际,从书房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流公司只代表他们的资源是三流的,不代表他们的演员也是三流的。” 两人下意识的朝门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手上、腿上都绑着石膏的大男孩坐在一只轻便的轮椅里,由佣人推着从书房大门挤了进来。这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叶帆。 因为徐盛尧会见的不是公司的下属,而是一位老友,所以他并没有反锁书房门。叶帆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在家里完全不需要敲门,所以连招呼都没打就拧开了把手,碰巧听到了谈话最后徐盛尧贬低王立力的内容。 要是别的不认识的明星也就算了,那可是王立力啊!叶帆多年的男神王立力啊!虽然他颜不算好,但是演技棒、身材正、性格好,绝对是叶帆最爱男明星no.1。现在居然被他听到徐盛尧批评自己的男神,叶帆顿时就着急了,不顾着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大声嚷嚷起来,结果压到肋骨上的伤,疼的他咳嗽好久。 徐盛尧本来还想狠狠批评他不敲门就进书房并且随意插嘴的坏毛病,但一看叶帆咳得喘不过来气,顿时心下着急,几步来到轮椅旁,一边命佣人去叫医生,一边轻轻顺着叶帆的后背。 其实叶帆本来没那么难受,咳嗽了十几声就好的差不多了,结果他一看哥哥居然这么关心他,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好几下——这可是他回家后,哥哥第一次表现出焦急的模样。之前每次在饭桌上见到他,不是一张“加班真的很累”的脸就是一张“食不言是基本礼貌”的脸,亦或是一张“虽然我面无表情但是我能保证在你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开始批评你”的脸。 徐盛尧就像是矗立在远处的一座大冰山,叶帆这艘小帆船拼命的划啊划,却怎么也划不过去。然而今天徐盛尧居然主动关心他,仅仅是因为他咳嗽了两声——早知道他就该表现的病入膏肓,两天一晕倒,三天一吐血,不信卖可怜换不来哥哥的温言相待。 叶帆的演技只能偏偏他这个关心则乱的哥哥,在andrew眼里真是浑身都是破绽。andrew在旁等了一会儿,见徐盛尧一心扑到弟弟身上,心想真是不愧敖澜仁给他取的“徐惜弟”的绰号。他估计徐盛尧今天没精力和自己聊新电影的事情,便告辞打算下次再来。 谁料他经过叶帆身旁时,叶帆居然一边(拙劣的)咳嗽一边拦住了他。 “an,”叶帆抬头看他,那副痴迷的模样andrew熟悉的不得了,“你能帮我要来男神的签名照吗?” “男神?”一听这两个字andrew就想当然了,“哪里需要管我要,新贵公司里多的很,你若喜欢安瑞枫,直接派人去取就好。”真是人长得帅哪里都有迷弟,他每天都要打发十来个管他要兄弟俩签名的熟人。 叶帆忙道:“我男神是力哥,不是安瑞枫。” 这可真是奇了,王立力在圈子里当了十几年配角,属于走在大街上别人看着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那类。andrew就是看上了对方扎实的功底才选他做自己第一部电影的男主角,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王立力的粉丝,而且身份还不低。 andrew开玩笑道:“要他签名,可以啊,但要让你哥拿电影投资来换。” 他原本只是打趣,没想到叶帆当了真,扭过头便向徐盛尧说:“徐盛尧,你快给他的新电影投资啊,《狗肺之徒》由力哥演男主,票房能超十个亿!” andrew在旁听着都觉得他口气大,王立力出道这么些年,只演过三次男主,不论是电视剧收视率还是电影票房都不高,自己都不敢夸下海口说这部电影能卖多少钱,没想到叶帆这么盲信王立力的演技。 徐盛尧:“……你现在怎么不咳嗽了?” “……”叶帆:“咳咳咳!” 徐盛尧最厌烦别人骗他,不管大事小情,叶帆若老老实实和他说了,即使与自己的本意违背,他也有考虑的余地。现在叶帆居然用病情骗他,这令徐盛尧很是不满,觉得自己的关心与紧张全是在演独角戏。 “你身体既然这么难受,就回去歇着吧。”徐盛尧冷静的说完,就让护工把叶帆的轮椅推回去。他顺便吩咐佣人,未来三天叶帆的病号餐里必须每个菜里都有胡萝卜,不吃完不准下桌。 andrew见他正在气头上,自己同他说电影投资的事肯定要碰灰,他赶忙约了个下次见面的时间,头也不回的走了。和老板要投资这种事情向来是持久战,他从不奢望一次就能成功。 转眼间,一书房的人走了个精光,徐盛尧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明明眼睛落在文件上,可怎么都不能安下心来工作。他心中烦闷,干脆叫来叶帆身旁的保镖,问他们:“钓钓追星的事情,怎么没人汇报给我?” 他虽然接管过娱乐公司,但他本身对娱乐产业没有丝毫兴趣,他知道的明星屈指可数,平日更不会看电影连续剧。若不是andrew一门心思非要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演员当男一,他真是连王立力是谁都不知道。 结果就这么巧,他看不上的演员偏偏是钓钓的“男神”……这称呼真是听了堵心。 保镖面面相觑,当初徐盛尧只让他们汇报叶帆的交友情况、出勤情况、外出情况,又没说让他们汇报他看了几场电影,喜欢哪个明星。再说叶帆之前在秃鹰国时很少去电影院,就算去了也不会有熊猫国电影上映,他们完全没听过叶帆提起过王立力这个演员,当然无从汇报。 徐盛尧见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挥挥手让他们都走了。他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脑中千思百绪,过了好久,他掏出手机给王健东打了个电话。 “健东,an刚才来找我了。” 王健东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死心,肯定要亲自去找你一趟。”他掌管新贵娱乐这么些年,眼光独到,“其实他那个剧本不错,好好拍应该能成,而且他身为导演话题多,粉丝效应也高,只可惜这片子和他弟弟的戏路实在不符。” 徐盛尧又问:“那个王立力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说是朋友,据说出国前就挺熟了,演技相当好,就是公司太小什么资源都没有,年纪又大,长得一般,就一直没红。我一直建议an选择咱们新贵的实力派演员,因为乘上他这股东风,人气至少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徐盛尧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开口说:“如果王立力演技可以的话,在选角曝光之前把他挖到新贵来吧,这样就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王健东听了手机差点没握住:“啊?你这一秒好几千万的大老板,什么时候有闲心过问这种小演员的挖角了?” 徐盛尧语气无奈:“谁让他喜欢。” 王健东默默点头,心想老大为了an的电影选角,特地挖来其他公司的冷板凳演员,感情可真好啊。 第七章 作为一个在徐盛尧身边干了将近五年的老员工,余秘书认为他对领导相当了解。徐盛尧睿智、勤奋、有魄力、有眼光,他依靠家世站到了顶峰,但余秘书相信,以他的才干,即使是白手起家也能创造辉煌。 但与徐盛尧相比,他的弟弟就是大家刻板成见中最典型的那类富n代。从前余秘书和叶帆没有过接触,他下意识觉得,能让徐盛尧扔下工作每个月都要飞过去探望的弟弟,绝对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天使。直到真接触了,才发现对方确实令人“放心不下”——能把自己折腾到icu足够让人操心。 ——不过怎么会有人即使病怏怏的也这么好看? 自从弟弟回国,徐盛尧最近一个月居然有五天是准时回家的,要知道每年的最后一个季度,徐盛尧几乎长住在公司旁边的酒店中,但现在为了弟弟,他不顾晚高峰堵车,一定要尽早赶回家吃饭。 为什么“尽早”? “钓钓现在还在恢复期,吃饭太晚不利于他痊愈。” “哦。” 余秘书这天又被徐盛尧带回家吃饭。徐盛尧的秘书有很多,余知乐是他最器重的一个,否则也不会时时把他带到身边。说是秘书,余知乐并不只处理文书工作,徐盛尧有意锻炼他,等到再过两年就会把他下放到业务部门给他一定实权。 今天进展快,两人在书房处理完工作时还不到十点。徐盛尧下楼时,叶帆正在客厅用大投影看电影《侠盗记》,这套碟是叶帆点名要看的,主演这部电视剧的人正是新贵娱乐倾力培养的混血男星安瑞枫。 与哥哥andrew的蓝色瞳仁不同,安瑞枫的双眼是深灰色,这使得他在熊猫国的戏路比哥哥宽不少,很多武侠剧、民国剧都能演主角,只要随便给他编一个少数民族的出身就行。 徐盛尧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少年没时间没心情看一部影片了,记忆中,唯有在钓钓还会奶声奶气唤他“挠挠”时,两人曾一同窝在沙发里看唐老鼠和米老鸭。 他看叶帆窝在沙发里看的聚精会神,心里一动便在沙发的另一头落座,余秘书作为陪客忙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徐盛尧看着屏幕里的飞檐走壁,听着耳边钓钓咔哧咔哧吃爆米花的声音,想了想,唤来佣人,让他们用一碗剥好成一粒粒的鲜甜玉米粒,换掉了钓钓怀里的爆米花。 叶帆瞪眼:“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徐盛尧道:“玉米是粗粮,多吃对身体好。” “又不是多吃粗粮能变粗。”叶帆满脸不情愿,觉得哥哥实在管太宽。 徐盛尧皱眉,批评他从哪里学来这种不三不四的话。 第5节 叶帆不吭声了,徐盛尧见他委屈的小样子,自省是不是话说重了。 钓钓十四五岁时不知跟哪个社会上的“朋友”学会了说脏话,这种口癖一旦养成就很难纠正,徐盛尧曾说了他多次也不见成效。不过这次回国后,钓钓努力纠正自己,现在只有玩游戏时才会听到他说脏字。与那种不像乖孩子的口癖相比,偶尔带出一两个荤段子,实在算不得什么问题。 但让徐盛尧道歉,又实在挑战他的家主威严。他是哥哥,他能对钓钓百般好,千般顺,但说出去的话绝对不能收回来。 两人安静的继续看电视剧,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还是余秘书有眼力,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僵硬,他主动跳出来打开话题:“这电影剧情真好,我光看了这么一会儿就入迷了,回头我也管老王要一套碟,回家慢慢看。” 徐盛尧听出余秘书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便接话:“这是安瑞枫从电视剧走向电影的第一部戏,虽然是拿不了奖的纯商业片,胜在票房高,口碑很好。” 余秘书夸:“剧本精彩。” “特效不错。” “男主角演技好。” 徐盛尧其实根本没在用心看电视剧,夸了一圈没什么可说,一抬眼刚好屏幕中出现了男二号与安瑞枫打斗的场景,随口表扬:“和他配戏的男二号也不错,这个演员一看就是实力派。” 一旁的叶帆听了,怀里的玉米也顾不上挑剔了,特别开心的说:“徐盛尧,这就是我男神力哥,之前你还说他是三流公司的三流演员,他其实是绝对的实力派。”他不惜余力的游说,“真的,你一定要给《狗肺之徒》投资,这电影会大卖的。” 徐盛尧:“……再议吧。” 自认为特别会揣摩领导心思特别会拍马屁的余秘书这次发挥失误,把话题引向了老大最不愿谈的方向,徐盛尧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却把余秘书吓得腿都夹紧了。 为了逃脱困境,余秘书赶忙离开沙发,嘴里一边说着“您两位想喝水吗”一边向着开放式厨房逃去,其实这屋里到处都是佣人,哪里需要他亲自动手。 徐家的饮用水不是桶装水,而是装在水管上的净水器,只需要按下按钮,清澈的水流就会从细细长长的龙头上流出,非常方便,只是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水龙头出水不畅,淅淅沥沥才滴出了小半杯。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东西,落在叶帆眼里就带上了别的意义。 叶帆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多年,接触的人鱼龙混杂,耳濡目染之下,他特别擅长把事情往下三路想。他是那种典型的可以从“白胳臂”联想到“性交”的人,这种人在旧时候叫思想龌龊,现在换了种称呼,叫脑洞大。 叶帆听到他接水的声音,扭头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他:“看你接水我才想起来,余秘书,你去查泌尿科了吗?这都一个月了,你不会还没去吧?可不要哪天鸡飞蛋打,那就连后悔药都没得卖了。” 余秘书手抖了一下,水洒了大半,窘迫到青筋爆出。他工作忙经常忘了喝水,公司的暖气又很热,搞得他最近有点上火,尿液黄里透白,小便时还觉得下面疼,他上厕所时必须控制水流,小股小股的往外撒。这事说不上什么大毛病,他没往心里去,偶尔生啃一根苦瓜败火。他哪里想到自己的这点男性小问题居然被叶帆惦记上了,上一次叶帆说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听完就抛在脑后,谁想现在叶帆居然当着他的上司和满屋的佣人说,这个脸真是丢大了。 叶帆还想继续往下劝,徐盛尧却制止了他的行为:“叶帆,你年纪不小了,这种令人难堪的恶作剧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啊?”叶帆被骂的莫名其妙,“我是好……” “给知乐道歉。”徐盛尧不听任何解释,“我不清楚知乐身体有没有问题,但这种话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谈论。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你可以用更妥善的方式提醒他、帮助他。” “我还要怎么帮助他?等他真的不行了,他小便时我帮他扶着?”叶帆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是看在他是你秘书的份上才提醒他,要不然我干嘛关心别人流量大小的问题。” 兄弟两人为了这种事情不欢而散,两个人谁都没心情继续看电视了。余秘书身为事件导火索,真是史上最无辜的一个。 ※ 余知乐回了客房,洗了个暖暖和和的热水澡后舒服的躺在了床上。明明第二天一早就有会议,可他今晚完全无法入睡,脑中总是想着小少爷对他的“诅咒”。他像是烙馅饼一样在床上折腾到凌晨两点,一闭眼就是鸡飞蛋打的恐怖场景。明明只是最简单不过的上火问题,到了叶帆嘴里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般。眼看着墙上夜光表的时针又走了一格,精神很疲惫、身体很亢奋的余知乐认命的坐起身,拧开床头灯,解开睡裤上的细绳,捧出自己兄弟左看右看。 虽然尿尿的速度慢了点,可不论他从哪里看,都是一只好鸡。 而在好鸡之下,是一对在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瑕疵的好蛋。 不,不对。 深更半夜,原本萎靡不振的余知乐被自己的发现吓清醒了——两只蛋的手感完全不同,一只是正常的松弛状态,但是另一只摸上去却非常硬,就像是刚沾了凉水一样紧紧缩着,与另一边呈现非常鲜明的对比。最令他忧心的是,当他稍微使劲按那颗硬邦邦的蛋时,还伴有强烈的刺痛感,而这种刺痛和他尿太快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要不然,请一天假去医院看看? 不妥。最近徐氏地产有大动作,拟收购某小国的一片港湾山林,预计以半月形的港湾为依托,建成一片超五星级的豪华度假村,吸引全球客流。因为这笔生意数额巨大,又是跨国投资,最近所有徐氏集团的高层都在为此事操心。这片港湾景色优美、性价比远远超出那些开发过度的海岛,有眼光的人不止徐氏一个,另有三个跨国开发商对这片港湾势在必得。港湾所属的小国谁都不愿得罪,干脆变为内部招标,由这四家集团提案竞标。徐盛尧每天的大半精力都放在了这次项目上,余知乐身为他的秘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连一小时的假都请不下来,更遑论一天了。 哎算了,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他刚才洗完澡后,忘了把左边的蛋收进内裤里,结果蛋受凉才变得硬邦邦。 至于为什么尿尿时会变疼? 上火,上火。多喝热水就好。 第八章 余秘书一直盼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上火症状能渐渐消退,可是天不遂人愿,随着年末工作越积越多,他的症状越发严重,可是他却忙得一刻都离不开岗位。与他相比,徐盛尧身上的担子更重,他现在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某小国港湾度假村的招标案上,徐氏地产的高层已经提前一个月到达当地与政府官员接洽,每晚徐盛尧都要听他们做一次汇报,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这次投资涉及金额巨大,而这也是徐盛尧出任总裁以来,主导过的最重要的一项投资,如果这项招标花落徐氏,徐氏集团就能借此攀上新的顶峰,并在国际上享有盛誉。 为了这件事,徐盛尧足有十天没回家吃过晚饭了。其中六天都是睡在公司旁边的酒店里,另外四天则是深夜赶回家,去钓钓房间里匆匆看一眼他的睡颜、听保镖报告一下他的动态,接着短短睡上几个小时,然后迎着第一缕朝阳赶回公司。 在这么繁忙的情况下,徐盛尧却出人意料的挤出了圣诞节下午的时间,不仅放了全公司假,自己也提前到三点就离开公司。 余秘书在心中大叹一声美弟误国,老老实实的收拾起成堆的资料跟着徐盛尧上车回家。 对于徐盛尧来说,在家中和弟弟隔着一堵墙工作,便算是放假了。 圣诞节的下午有不少公司都提前放假,路上堵得要命,徐盛尧照例拿出手机调出大宅中的监控找寻弟弟的身影。 距离车祸过去已经有两个月,钓钓断掉的几根骨头渐渐长好了。这两个月来他完全不运动,每天吃得病号饭又很有营养,使得他比刚回来那段时间胖了不少,脸色红润,再也不是病怏怏的模样。医生说,等过了新年就可以拆下石膏进行复健,不过因为他长时间不走路,骨头伤的又严重,复健时会非常辛苦。 这两个月钓钓乖的要命,以他爱玩闹的性格,刚一开始徐盛尧认定他安静不会超过一个月,便会呼朋引伴来徐氏大宅开party。谁想这次他真是转了性,此次回国根本没有和任何“老朋友”联系,偶有一两个消息灵通的人主动给他打电话,通通被他以未康复的理由拒绝了。 徐盛尧看出他有意改变,对他越发的好。可能生死真的能改变人吧,虽然徐盛尧一直没能抽出足够的时间同叶帆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但他通过叶帆的种种行为,能看出他和曾经相比有多么巨大的变化。 就像是一个年轻的身体里装进了一颗成熟的心脏,钓钓再不是那个永远处于叛逆期的孩子了。 徐盛尧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切换着一个个镜头,在屏幕里搜寻弟弟的身影。可是他找遍了卧室、书房、客厅、花园,都没有看到那架轻便的小轮椅,更别提寸步不离守着他的保镖了。 徐盛尧皱眉,第一时间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通了,具管家汇报,今天中午吃完饭,小少爷就让保镖带他出去透气,而且还要求管家备车,说晚饭前会回来。 “是有人叫他出去的吗?” 这还是叶帆回来后,除了去医院外第一次踏出家门,由不得徐盛尧多想。 管家道:“应该不是,午饭时小少爷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刚好看到电视里的圣诞节广告,他这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就说要去逛逛,感受一下节日气氛。” “那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知道。”管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憋笑,“少爷说他要去游乐园。” 挂下电话,徐盛尧无奈的摇摇头,见坐他对面的余秘书一脸好奇,就把这事当作笑谈和他讲了。 “亏我还觉得钓钓变成熟了,没想到他比之前更加幼稚,明明他上初中后就不屑去游乐园,居然圣诞节跑去和别人挤。估计他是憋得狠了,实在想不出哪里能消磨时间,就决定去那边转转。” 余秘书也颇感无语,实在不敢相信“关心”自己男性健康的人居然有这么纯真的一面。 “那要去游乐园接他吗?” “不了,”徐盛尧靠回到椅背上,“回家吧,还有工作要处理呢。” 车子安静的在道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路程就将到达徐氏大宅时,余秘书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徐家的私人律师,他已经为徐家人服务了二十多年,从生丧嫁娶到遗产分割,徐家的很多大事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看着手中嗡鸣不已的手机,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唯二的一位徐家人,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顺着余秘书的天灵盖直达尾椎骨,连带着蛋都开始疼起来了。 他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简短的与电话那头的律师打了声招呼,然后对方就用急促的声音告知了他一个非常不妙的事情。 “知乐,我刚刚接到了小少爷的电话,他在游乐园门口让保镖打了个人,下手很重,现在对方嚷着要赔偿,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现在我正在赶往警局的路上,你替我向徐总汇报一声,有进展的话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 其实事情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就如管家所说,今天中午叶帆在吃饭时看了一则广告,介绍在圣诞节当天商家推出的特惠活动。 叶帆天天在家闷着,时间概念早被他抛之脑后。他虽知已到年末,但具体几号他说不清楚,听了广告后,他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今天居然是圣诞节”,就扔下吃了一半的午餐,要求保镖陪他出去透气。徐盛尧从未限制过叶帆的外出,但叶帆自从回国后就一步没有离开过家门,搞得保镖还以为他转性了。哪想到广告里的一句“圣诞节”勾起了他的心思,非要让保镖带他去游乐场。 保镖劝他外面冷,叶帆反驳:“咱们又不是住在南半球,圣诞节不冷难道立夏冷?” 保镖说他坐轮椅不方便,叶帆问:“不坐轮椅坐什么,你们也没给我准备八抬大轿啊。” 他铁了心非要在圣诞节去游乐园玩,说要感受节日气氛,而且一再催促保镖们快些再快些。因为他们走的太匆忙,保镖甚至没来得及向徐盛尧报告一声。 他们原以为要陪这位祖宗在游乐园里消磨一下午,谁料刚到门口还没买票,叶帆忽然叫了起来。 “快,快拦下那个男的!就是一手牵狗一手抱小孩的那个!” 保镖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概二十米外,果然有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男孩,而另外一只手正牵着一只长腿尖嘴的小狗。他怀中的小孩有些别扭的拧着身子,头低着看向跟在一旁的小狗,伸出短粗的肉手在虚空抓啊抓。 见这些保镖们动都不动,叶帆更着急了,他狠狠的锤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个保镖,只可惜人家身高接近两米,叶帆坐在轮椅上只能砸到他的大腿。 “你们愣着干什么,那是个人贩子!那小孩不是他的!” 保镖们满头雾水,虽然那孩子是个圆脸,那男人是个长脸,看上去也不是很亲密的样子,可男人打扮的干干净净,站的笔直,走路昂首挺胸,与那些贼眉鼠眼顺边儿溜的人贩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见保镖们还是不动弹,叶帆气的大骂:“你们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名牌都不认识?那孩子鞋是古琦的,羽绒服是爱马仕的,帽子手套都是普拉达今冬新款!再看看那个男的,一身运动服都是便宜货,尤其是那双球鞋,我头一次见三叶草的鞋上能长出一个对勾。这么穷酸的男人连根lv的狗链都买不起,哪能养出这么娇贵的金娃娃,不是人贩子还能是什么?” 听了叶帆的分析,保镖们顿时恍然大悟——他们家小少爷从小含着金勺子长大,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什么奢侈品没见过?光是鳄鱼皮的腰带就有八条,限量版球鞋穿脏了就扔。没想到平常被他们私下里议论为败家的行为,却能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对付一个孤身犯案的人贩子,只需要三个保镖就能把他揍趴下。这小子刚开始还不承认,一口咬定孩子是亲戚家的,几拳下去他就服了软,只说孩子他不认识,是孩子看到狗狗可爱硬要跟着他走。 呸呸呸,一派胡言。 后来有围观路人报警,说是游乐场前有人寻仇斗殴,警察来了一看,见几个肩宽五十的大汉围着一个瘦弱的男人猛揍,便认定他们是寻衅滋事的一方,把他们全都带回了警局。 结果到了警局那男人更猖狂,举着被揍下来的牙要警察帮他讨公道。他直接翻供,说他看孩子孤零零的在大树下站着,又喜欢他的狗,便打算带着孩子找家长,没想到被人围上来一顿臭揍。因为之前揍他时对方编造出的亲戚关系没人录下来,所以现在叶帆一方处于弱势,对方坚称自己是好心帮孩子,要控告叶帆他们故意伤人,还要求现在就去医院看病。 叶帆懒得和他扯皮,别看他现在坐在轮椅里模样柔弱,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对象。他干脆打电话叫来了家里的律师,说自己打了人让他赶快过来处理。他哪里想得到,就因为他说的太过简短,让对方误会,结果被律师一个电话告到了徐盛尧那里。 他直到现在还做着美梦:今晚回家他一定要好好表功,若是哥哥知道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小孩子一命,让他免于被卖到深山老林后被残忍虐杀的命运,哥哥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吧? 人贩子的“作案工具”是一只黑色的贵宾犬,四爪着地时到人的膝盖那么高,眼睛黝黑,毛也黝黑,远远看上去像是一顶长了腿的假发,围着人不住的转来转去。也不知这贵宾犬有多大年纪,又机灵又可爱,叶帆本来就喜欢狗,看着这么一只聪明伶俐的小狗就忍不住逗逗。 他仗着自己脸好看,从民警姐姐那里讨了一只火腿肠,一掰两半,其中一半继续分成几小截,夹在指间拿来逗狗。 贵宾这种狗天生聪明,又特别亲人,出厂设置就自带好几种小把戏,要不然也不会被犯罪分子选来骗孩子。 叶帆拿着指节那么大的一点火腿肠,对狗说:“握手。” 狗便把小爪子放到他的手心里。 叶帆又拿了一块,说“谢谢”。 狗就依靠后腿站起来,两只前爪搭在一起上下摆动。 就是叶帆教狗转圈时遇到点困难,这只狗好像没学过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不明白怎么转圈。叶帆手里拿着肉块,胳臂不住的顺时针画圈,同时嘴里喊“转圈、转圈”,小狗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便像刚才一样人立而起,扭过身子开始打转。 这一刻,警局里呈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鼻青脸肿的人贩子在一旁向警察诉苦要求严惩凶手,保镖们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而叶帆和小狗其乐融融的玩在一起,整个警局都要被他的笑声和狗的叫声填满。 距离他不远处,被警察姐姐抱在怀里、从头至尾什么都不说的小男孩满眼憧憬的看着叶帆与狗,他的年纪还太小,并没有意识到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一幕。但是他注意到现在围在他身边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而姥姥一直教导他,陌生人问什么他都不能说,所以即使抱着他的这个大姐姐好温柔好温柔,他都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其实他肚肚真的好饿,而且他好想和狗狗继续玩啊! 见小男孩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香肠,叶帆以为他饿了,刚好他手里还有半截干净的香肠,他向着小孩平摊开手掌,笑眯眯的问他:“想吃吗?” 腼腆的男孩这一次大胆点头,他挣脱了警察姐姐的怀抱,迈开小短腿飞扑向叶帆,就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砸向他的目标。而在他的小肉手即将触碰到叶帆手心的那半截香肠时,他忽然停下步子收回了手,随后他迟疑了歪了歪头,奶声奶气的说出了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 第6节 “叔叔,我也要转圈吗?” 第九章 当徐盛尧带着余秘书赶到时,徐家的律师刚刚停下车。两方人马在警局前汇合,律师劝徐盛尧留在车上,毕竟徐氏的总裁如果被人拍下出入警局,捅到哪个报社媒体很影响声誉。 徐盛尧哪里听得了劝:“若徐氏的公关团队连这种新闻都压不下来,那我养他们是做什么用的。” 余秘书在徐盛尧背后给律师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老实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同走进了警局。 为了低调行事不给警察留下负面印象,徐盛尧没让保镖跟随。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强大气场,以及他身上专属于霸道总裁的标配——背头、眼镜、长款风衣和锃亮的皮鞋,身后还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拎包小弟,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在马路上被人偷了钱包跑来报案的。 所以当他们走进警局时,不管是报案的苦主还是办案的民警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三人,寂静像是一种迅速蔓延的病毒一样席卷了整个警局,在安静了足足三十秒后,才有一位民警站起来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时候自然是律师出面,三言两语说清楚为谁而来,民警一听他们是来找叶帆的,脸色顿时变了。刚才叶帆带着五六个保镖进门的排场大家都见到了,这一位看来就是过来帮他的,带的人比叶帆少,气势却比他还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他领着他们到了办公室,门一推开,弥漫着的热气扑面而来,待热气散尽,徐盛尧才看清办公室里的情况。与他一路上设想的不同,被保镖们簇拥在中间的叶帆一脸笑意,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瓜皮头小男孩,那男孩手里拿着半根香肠专心致志的啃着,香肠碎都沾到了脸颊上。旁边一只乌黑发亮的小狗看着眼馋,焦急的伸出爪子挠小男孩的腰,叶帆拍了拍它的头,训斥它“刚才不是吃过了嘛”。 一位女民警蹲在地上,一手拿本一手拿笔,柔声向男孩询问问题,只是男孩吃起来就顾不上回答,再加上年纪小表述能力不好,吭吭哧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距离几人不远处,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在痛苦哀嚎,要求警察一定要给叶帆以严厉惩罚。听到自己东家的名字,律师赶忙走过去,代替叶帆同两人交涉。 本来见到律师来了还挺开心的叶帆,见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旁的徐盛尧,满脸惊讶:“你怎么来了?”他见他一脸严肃,再看看余秘书给他不住的打手势,委屈道:“你不会以为我打人了,特地跑过来收拾我吧?” 即使聪明如徐盛尧也猜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以为你又闯祸了,但我想你总不会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去打人。” “那你可看错我了,我还真是当着他的面打的。” 保镖见这两兄弟语气别别扭扭的快要吵起来,顿时着急。明明小少爷做了好事,却被徐总误解了可怎么行?保镖领队赶忙跑过来附在徐盛尧耳边讲清楚来龙去脉,当讲到小少爷凭借两人的穿着断定他们不是父子时,徐盛尧的视线不禁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叶帆怀里的小男孩吃完了香肠,又往叶帆怀里蹭了蹭。那孩子好奇的看着叶帆左腿右手上的石膏,好奇的问他这是什么。 叶帆怕吓到他,便说:“这是叔叔的画板,叔叔是个画家,要随身携带白板作画。”他一边说一边从保镖那里顺过来一直笔,让孩子在自己的石膏上乱涂乱摸。 孩子一边画一边说:“叔叔,我爷爷也是画家。” 旁边的女警精神一震,忙问:“宝宝,告诉阿姨你爷爷叫什么啊。” 孩子认真的想了想:“我爷爷叫‘臭棋篓子’。” 所有人:“……” 女警之后挨个问了一遍孩子亲属的名字,可是孩子的回答全是昵称,并没有任何参考作用。他们通知游乐园的工作人员轮番播出孩子的走失启示,无奈的是播出几遍后都没有家属找来。 那边的“受害人”更猖狂了,拐弯抹角的骂孩子的家人是把孩子带到游乐场遗弃的,他热心帮忙想给孩子找到家,却被误解是人贩子。 叶帆听的心烦,骂他:“去你妈的放狗屁!游乐园大门旁边五十米就是警察局,没听说带着孩子找家不去警局,反而往车站走的。”他骂人时还记得捂住孩子的耳朵,不想让他听见自己说脏话。 其实警察更倾向于叶帆的观点,他们也认为抱着孩子就走的男人别有用心。但对方一口咬定自己仅是为了帮孩子找家人,而且确实是叶帆这一方先动手,形式实在不利。根据办案的流程,动手的叶帆和抱走孩子的男人都要收押,待有进一步证据才能确定哪方是无辜的。 一听说宝贝弟弟将要在这里蹲上一晚,徐盛尧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虽然说律师可以把钓钓保释出来,但让钓钓平白背了个骂名,徐盛尧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看了看钓钓怀里一身名牌的孩子,开口道:“如果这个孩子确实家世不错的话,那他身上应该会有定位装置和录音设备,一般都会放在鞋底、皮带扣、胸针或者手表上。”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女警居然真的按照他的吩咐去搜寻孩子身上的配饰。果不其然,孩子手腕上的米老鸭腕表带有玄机,不仅有一闪一闪的定位装置,还有自动录音功能。民警赶快把手表连上电脑,调出事发时的一段录音,而正是这段录音,戳破了人贩子的谎言。 录音中,对方先是问孩子“你家大人呢”,孩子并没有回答,然后他指示小狗表演谢谢握手等一系列把戏,在吸引来孩子的注意后,他便露出了真面目,以“要不要去叔叔家看其他小狗啊”的理由带走了孩子。 现在铁证如山,人贩子再辩驳什么都没用了。警察把人贩子带走审讯,希望能从他这里顺藤摸瓜,找出他的上下游。 孩子还在拿着画笔在叶帆的石膏上作画,叶帆一想到他如果被拐卖将会遭受怎么的折磨,就心疼的不得了。他亲了亲他额头,又抬起来笑意盈盈的对徐盛尧说:“你还蛮厉害的,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他身上带了装置。” 徐盛尧没说话,沉默的盯着他。 两人对视三秒,叶帆迟钝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他摘下手上的天价腕表劈头盖脸就向徐盛尧砸去,口中怒喊:“徐!盛!尧!!!” 他回来确实是为了缓和兄弟两人的关系,但绝不愿意拿自己的自由做筹码。 不过他左手没什么力气,徐盛尧轻轻一抓就把手表抓到了手里。他勾着表带走到叶帆面前,不容分说的拉起他的手,重新把那块昂贵的定制腕表戴到了他的手腕上。叶帆顾忌着孩子在身前不能用脏话骂他,只能甩手想要重新把表挣脱。 徐盛尧不轻不重的打了他手心一下,说:“这块表是爸爸留给你的,我怎么可能往里面动什么手脚。” 叶帆一下不吭声了。说起来这事他一直觉得有些莫名愧疚,徐老总裁非常宠爱他这个小儿子,临终前特地把他叫到床前,让管家从床头柜里拿了这块他最常戴也是最钟爱的腕表,亲手放到了叶帆手里。当时叶帆正是最叛逆的时候,不理解徐老总裁的疼爱之心,反而觉得这是他对自己没有继承权的补偿。 后来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很多事情,他才明白父爱的可贵。 这样对比一看,从小就被鞭策成为继承人,一刻都不能停歇的徐盛尧除了继承了硕大的集团以外,得到的疼爱还不如自己多。 叶帆正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思考要不要跟哥哥说一声“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谁想徐盛尧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愧疚。 只听他轻描淡写的说:“虽然这只表没动手脚,但是你其他表都有放定位,以后出门还是戴那些表比较好。” 叶帆:“……你你你你你。” 徐盛尧一脸理所应当:“这都是为了安全考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还能靠手表找到你。”他见叶帆还是难以接受的模样,抬起手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腕表,“不光是你的,我的手表、鞋、皮带都有定位,咱们两个的系统相通,你若是想知道我在哪里,回头让人在你手机里装个软件,便能看到我的位置。” 叶帆嘟囔:“……谁要时刻知道你在哪里啊。”他嘴上说的硬气,但心里逐渐接受了徐盛尧的解释,还打算回家就把软件装上,时不时窥探一下哥哥到底有没有认真上班。 ……奇怪,刚才是谁说绝不会牺牲自己的自由来着? 他们两兄弟的低声交谈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一旁的女警还在围着小男孩打转,希望从他嘴里听出更有用的消息。但是孩子专心致志的画画,不说名字、不说家庭住址、不说家长电话,一问三不知。 叶帆看着都发愁:“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徐盛尧想了想,没告诉他钓钓直到三岁话都说不利落。 若不是这个孩子浑身上下穿的确实金贵,手腕上还带着定位装置,要不然警察真要以为他是被人故意遗弃的了。 叶帆想了想,试探性的说:“游乐园里广播了那么多遍都没有家人找过来,会不会是他们家人现在不在游乐园里了啊?” 女警问:“你说怀疑孩子是被人从其他地方抱过来的?可是根据监控显示,孩子是一个人从监控盲区走到售票处外的大树下,然后才被嫌疑人搭讪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叶帆心一横,说:“咱们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比如是孩子的姥姥啊奶奶啊带着孩子来游乐园,老人家晕倒了,被救护车带走了,结果孩子落在这里了?” 女警眼前一亮,赶忙打电话给园区,游乐园的保安说,一个多小时以前,确实有一位老太太突发高血压晕倒在园区外的女厕所里,有好心人看到后叫了120,把老太太拉走了。他们再打到医院一问,实在太巧,老太太刚苏醒过来,一睁眼就在找孙子,非要下床回游乐园。 老太太身上没带任何证件,之前晕倒了也没办法通知家人。现在孩子已经找到,老太太的家里人也联系上,真是皆大欢喜。 在等待家人来警局接孩子的时候,叶帆一直在陪孩子玩耍。孩子在他脚上的石膏上肆意挥洒,画了太阳、小花、云朵,看着还挺像样。那只狗老实的坐在孩子身旁,有一次孩子握不住笔,笔掉地上后咕噜噜滚出好远,不等保镖去捡,小狗已经叼着笔蹦跶着回来的。 小孩子摸摸小狗的脑袋,说:“叔叔,我好喜欢这只狗啊。” 叶帆道:“叔叔也喜欢,等你家里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们能不能养。” 坐在一旁的徐盛尧听了,好笑的问:“怎么他叫你‘叔叔’你也应?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把你叫老了吗。”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人叫‘哥哥’?丢不丢人啊。” “……你这次回国,真是成熟不少。” 叶帆撇了撇嘴:“若是再不成熟,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盛尧察觉出叶帆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刚想细问,就听小男孩问叶帆:“叔叔,那个人是谁啊。” 叶帆看了一眼徐盛尧,别扭的回答:“……这是我哥。” 这可是自叶帆升入初中以后,第一次说出哥这个字。仅是这一个字,就让徐盛尧最近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心情大好,恨不得捐十栋教学楼五个实验室三所希望小学来庆祝一下。他看着叶帆的头顶,仿佛看到自己从小宠爱的钓钓重新回来了一样。 男孩又问:“你是叔叔,那叔叔的哥哥叫什么?” 叶帆想了想:“他那么老,你叫他大叔就好。” ……哎,刚夸他乖,他就尥蹶子,真是一头倔驴。 时间在说说笑笑中很快过去,半小时后,一对中年夫妻急忙赶到游乐园辖区警局来接孩子,两方人马一照面,都觉得彼此眼熟。 还是余秘书眼睛尖记性好,他第一时间凑到徐盛尧身旁,低声道:“这个男的是书法名家高先生,徐氏之前投资的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开幕仪式上,您和他一起剪过彩。”他回忆了一下,又说:“他的父亲高大师是现今国画界的领军人物,每幅画都售价很高。” 徐盛尧原本以为他们是孩子的父母,结果孩子见到他们后,扑到他们怀里叫的居然是大伯和婶子。高先生想起了徐盛尧的身份,非常热络的与他打招呼,语气里是满满的感谢。 “谢谢徐先生出手相救,才让我家小墨免于被拐卖。”原来这个小男孩叫高墨,因为高家往上几代都从事书画创作,他的爷爷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才给他取名为墨。 徐盛尧推辞:“这事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是我弟弟发现了孩子的衣着和拐卖人不符,所以让保镖把他们拦下的。” 高先生赶忙转向叶帆向他道谢,他想既然是徐盛尧的弟弟,那肯定也是姓徐,所以开口闭口都是“小徐先生”,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叶帆不想再听他感谢自己,他不认为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却什么都不做。他转移了话题,问:“小墨的父母怎么没来?” 高先生回答:“我弟弟和弟妹随队科考去了。” 这说法让在场所有人吃了一惊,余秘书说:“一直听说高家人人都善文墨,没想到还有两位科学家。” 高先生最喜欢听人表扬他弟弟,但嘴上还要谦虚的说:“哪里、哪里,我弟从小就不喜欢舞文弄墨,本来我爸还想让他跟我一起练书法,可是他高中却选了理科,后来考入地质系,一步步攻读到博士。说来惭愧,他发表的论文我们全家人都看不懂哩!不过他和我弟妹就是在一次科考中认识的,他们两人一人是地质学家,一人专攻生态,算是珠联璧合。只可惜每次出门科考都要半年多,所以才会把小墨交给我们照顾。” 他又说,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联系了小墨的父母,他们听后表示一定要亲自和徐家兄弟道谢。只是他们现在科考任务重,实在回不来,就想约个时间同他们线上视频。 叶帆追问:“他们去哪里科考了?国内吗?” 高先生说:“不是,是千岛之国的某个小岛,他们说了名字我没记住。他们本来只打算待五个月就回来的,可是他们在一个半月之前测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壳波动,当地的生态循环也出现问题,昨天他打电话回来说要多留一段时间。……嗨,具体的我也不懂,他说的那些名词我一个都没听过,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小徐先生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让他给您讲讲,我这个弟弟,最爱给人上课了。” 千岛之国? 余秘书没有掩饰住脸上的震惊,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徐盛尧,发现他也同自己一样眉头紧锁。 他们徐氏地产最近一直在准备投标的超五星级度假酒店,可就在千岛之国的一座未开发的岛屿上! 第十章 在拐卖案件告一段落之后,那只被当做“作案工具”的黑贵宾犬被叶帆收养了。根据人贩子的供述,这只狗并不是他买的,他的同伙前不久“光顾”了一家宠物店,不仅把柜台里的现金洗劫一空,还抓了几只猫狗出来,长得好看的转手卖了,这只黑漆漆的因为长得丑没人要,还长得极快,就留下来骗小孩。 原本小墨是想把狗领回家的,但是小墨的婶子对动物毛发过敏,而小墨的奶奶高血压刚出院需要静养,两边人家都不适合养狗。一听说可爱的狗狗不能跟着自己回家,小墨哭得是肝肠寸断,小胳膊死死圈住狗脖子不肯撒手。这狗颇通人性,伸出小舌头不住的舔着小墨的嫩脸蛋,把他脸颊上的眼泪都舔干净了,但很快又有新的泪珠洒下来…… 小墨的叔叔看着特不是滋味:“……我弟弟和弟妹出国考察的时候,这傻小子还笑着挥手呢。” 后来叶帆和小墨约好,先把狗养在自己家,等到小墨奶奶的病好,再商议这狗是由小墨家领走还是继续留在叶帆这里。在狗的归属权确定之前,叶帆不会给狗取名。 因为当天是圣诞节,宠物医院都关门了,叶帆决定第二天再带狗去医院检查身体,当天晚上直接回家。本来叶帆想抱着狗去做自己来时的车的,但徐盛尧仅瞥了他一眼,他就稀里糊涂的带着狗上了徐总的专车。 说起来,自徐老总裁去世后,这还是叶帆第一次和徐盛尧共乘。总裁专用的加长轿车极为气派,后面空间极大,两排座椅是面对面的,叶帆坐在徐盛尧对面的座位,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看狗,就是不肯看徐盛尧。 和哥哥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实在让人紧张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明明徐盛尧一直在低头翻看工作文件,但叶帆总有种错觉,觉得哥哥一直在用余光注视自己。 就像自己也用余光关注他一样。 小黑狗在外面跑了一天累的不得了,它贴着叶帆的大腿卧下,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还不忘把脑袋伸到叶帆大腿上求他摸。叶帆正愁没有事情转移注意力,见状赶忙在狗的头顶胡噜了两下,狗撒娇的摇摇脑袋,叶帆顺着它的脖子滑到后背摸,摸着摸着狗就舒服的完全躺倒,把整个肚皮露给叶帆玩。 叶帆嘴巴不闲着,一边摸一边碎碎念:“好好好,下巴挠挠……哦呦,肚皮也要挠挠……乖,大腿也让我挠挠……” 他在狗身上这里也挠挠,那里也挠挠,挠的狗身子酥软,挠的坐在他对面的徐盛尧脸色难看。偏偏叶帆没意识到自己祸从口中,还在那里傻乎乎的和狗亲热,搞得徐盛尧以为他打算给狗取名叫挠挠了。 第7节 待到家后,叶帆先带着狗进屋,徐盛尧见他的轮椅消失在门厅处,转头嘱咐司机:“明天不要开这辆车来接我。明早把车送去全车消毒,那狗既然全身痒痒,说不定身上有跳蚤。” ※ 当天晚上,小墨的父母准时上线,通过网络视频向叶帆郑重道谢。叶帆忙说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又说自己与小墨投缘,希望他们能同意让小墨时不时来家里做客。 “当然没有问题,您救了小墨,别说让他去您家玩了,就算让他认您当干爹、给您磕头也是应该的!”小墨的父母一脸感激的说。 “干爹就算了!”叶帆赶忙拒绝:“叫我叔叔就够老的了,叫我干爹我实在承受不起。” 拜叶帆的“举手之劳”所赐,徐盛尧意外的在竞标之前联系上了正在千岛之国做研究的地质生态科考团,并且以赞助形式从对方手里获取了他们还未发表的研究论文中的一部分数据。根据数据显示,一个多月之前深海中开始出现频繁的地动,因为震源很深、传到地表后波动不大,偶有震感的还是并未开发的人口稀少的小岛,所以并未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 而这次徐氏打算竞标的海湾山林,就在其中一座有微弱震感的小岛上。 之前徐氏地产的人已经上岛考察过,从土地状况、自然景色、海洋方面来看,这里都是一个天然良港,非常适宜修建船坞。若竞标成功,徐氏会拿出很大一笔流动资金及银行贷款来修建度假酒店,而徐氏地产也将借此踏入跨国酒店的领域,未来还将兴建更多的度假酒店。 但现在摆在徐盛尧案前的这份考察报告,清楚的说明了当地深海区域地动明显,如果这种趋势继续下去,震源向上抬升,那就极容易引起海啸!度假酒店为了景色考虑,肯定都会修建在沿海一带,而当海啸来临时,它避无可避,徐氏很可能因为这项投资赔进巨额身家,乃至割肉削骨…… 仅仅一个科考团的研究结果无法尽信,徐盛尧让人把相关资料发给此领域的其他专家学者,得到的反馈中,过半人和科考团持有相同意见。虽然地震无法提前预测,但地壳活动频繁是有征兆的,虽然无法断定未来几年内一定会有海啸,但可能发成的概率数倍于东南亚其他区域。 出于谨慎考虑,徐盛尧在和徐氏地产的高层连续开会数日后,狠心决定停止此项目。虽然他们前期对此付出良多,但与未来可能损失的相比微不足道。不过招标会他们还会参加,但是他们拿出的投标案不会太认真,仅为走个形式,若能让其他竞争对手在这个项目上载个跟头,徐盛尧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 现在已是年关,若不是为了之前那个港湾度假酒店项目的招标也不会有这么长时间的加班。现在公司内部已经确定结束这个项目,工作量顿时少了许多。 余秘书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利用新年假期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的内容就是他的男性部位。 平日里因为工作忙,就连厕所都很少上的余知乐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亲密接触了,他实在想不起来尿疼蛋硬的症状是何时开始。 他来检查的医院是一家非常有名的私立医院,专门为企业高管、政府要员、世家子弟服务,就连徐盛尧的父亲病重时都是送到这里续命。余知乐沾了徐盛尧的光,被安排来这里的泌尿科看专家号。 新年假期,大家都避讳一年初始就来医院看病,所以医院走廊上空荡荡几乎没人。排在余知乐前面的只有两个,他坐在诊室门口玩了一会儿手机,余光见到有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落座在他身边,他抬头随意撇了一眼,却发现来人居然是徐盛尧的朋友,同为豪门阔少的敖澜仁。 徐盛尧和他关系不错,两人虽不常见面,但时不时会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与一人挑起集团重担的徐盛尧不同,敖澜仁简直像是放大版的叶帆,年轻时浑过,现在三十多岁了也不见有多么成熟。 毕竟是来泌尿科看诊,遇到熟人实在尴尬。 余知乐忙低下头,心里默念:不要打招呼不要打招呼不要打招呼…… 可惜他的祈祷上天没有听到,敖澜仁大掌一拍他的后背,特别爽朗的说:“哈哈哈哈哈好巧啊,余秘书你也来看泌尿科?” “……”余知乐推了推眼镜,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寒暄,“是啊,您身体也不舒服?” 敖澜仁嬉皮笑脸的说:“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但是我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发现余知乐没听懂他的话,敖澜仁解释:“我包皮过长,影响快感,过来面诊约个环切手术。” “……”没话题真他妈不该硬聊。 余知乐现在无比支持自家总裁管教弟弟,要不然十五年之后叶帆就是另一个敖澜仁了。 好在敖澜仁还懂点礼貌,没有贸然问余知乐是来看什么病,只是问他为什么选新年到医院来,“明明听说徐氏的年假特别多”。 余知乐苦笑:“年假多是一方面,请不了就是另一方面了。年末年初正是事情多的时候,除了公立假期,其他时候恨不得周六日都要加班到深夜,别说一天的空闲,我就连一小时的空闲都不一定有。” 敖澜仁不信,因为就算是他家那两个工作狂女强人姐姐,也能时不时抽出时间去美容度假。 余知乐有意吓他,挑了几样他最繁重的工作内容说给敖澜仁听,当然说的都不是什么机密内容,而且他还故意夸大,把最近三个月的工作模糊了时间,听起来像是一个月的工作量似地。 这些话说完,敖澜仁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他瞠目结舌的看着余知乐瘦弱的小身板,喃喃道:“盛尧他太不地道了,又让你像一般秘书那样处理文书,又让你像项目总监那样把控项目进度,现在又让你负责他的家事……他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啊!” 想了想,他又说:“你放心,春节的时候我把他约出来喝酒。他让你做哪吒才能做的工作,我一定说动他给你发哪吒应该拿的工资!他要是不给你,不用你抗议,我就替你闹海去!” “……” 之前余知乐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仅仅在见面时会互相问好,哪里想到敖澜仁如此仗义爽直,虽然人有些傻傻的,但还蛮有意思。 余知乐觉得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实在不好,赶忙道:“其实徐总对我很好,平时忙些,但年底分红不会亏待我,我跳槽过三次,徐氏集团不论是公司前景还是个人发展方面都是最好的。” 敖澜仁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那就成。我想盛尧那小子也不会做那种压榨人的周扒皮。他是我们这一辈里最会待人处事的一个,也是最聪明的一个,幸亏我这人脸皮厚,要不然都没法和他做朋友。”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人投胎投的好,生下来就在罗马。只是徐盛尧选择从罗马出发继续往前走,而敖澜仁觉得罗马的风景挺不错。 敖澜仁说话爱打直球,不熟的人说他是口无遮拦,熟的人明白他是心直口快。他和人交往没那么弯弯绕绕,仅选臭味相投、不会动歪心思的。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个跟在徐盛尧身旁的万能秘书,觉得他又能干又嘴严,对他印象很好,但对方每次看到他除了规规矩矩问好后什么都不说,今日碰巧遇到,他就忍不住多聊两句。 他故意卖惨:“我和盛尧不一样,我在经商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就连捣鼓的几家餐厅酒吧我也仅负责选位置订菜品搞装修,日常经营什么的都是花钱雇的专业经理人。我总听他夸你能干,刚才听你详细讲了,才知道你这么厉害。若我有你一半本事的话,估计家里人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见敖澜仁这么妄自菲薄,余知乐听得有些刺耳,虽然他们只聊了这么几句,但对方仗义、坦率的性格,给他留下非常深的印象。徐盛尧会选择和他做兄弟,想必也是被他身上的这些特质所吸引。 “每个人都会有特长的,你肯定也有的。”余知乐安慰他。 “我没说我没特长啊!”敖澜仁嘿嘿一笑:“一见面我不就说了吗,我包皮特长啊!” 第十一章 若不是顾忌形象问题,余知乐真想展现一下自己奥运会翻白眼比赛冠军的实力,恰在此时护士叫号叫到了余知乐的名字,他赶忙站起身来,连道别的话都懒得说,快步走向了诊室。 敖澜仁丝毫没发觉自己被讨厌了,他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余知乐的肩膀,拦住了他。 余知乐回身挤出一个笑容,问:“还有什么事吗?” 敖澜仁回答:“我刚才看你愁眉不展,不清楚你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我也不方便问。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你现在能好好站在这儿就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真是大问题也不用担心,就算是拿钱买时间,你的钱不够用,我可以借你。”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钱多,不还也没事。” 余知乐一愣,感觉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对这人的印象真是忽上忽下,最开始觉得他不知分寸,后来觉得他坦率诚恳,结果他一句话让人倒尽胃口,现在又让人心生感激。 明明自己来看病之前分外紧张,可遇到他之后居然把负面情绪丢光光,这敖澜仁插科打诨真是一把好手。 余知乐的笑容变得诚恳了些:“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是真到了用钱买命的地步,我想徐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也对,”敖澜仁点点头,“你可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哪吒,他可舍不得你。” “……” 余知乐被护士领着进了诊室。私立医院讲究隐私,诊室门是电动的,患者进去后便自动从里面锁上,唯有看诊结束后才会重新开启,整个诊室隔音效果极好,保证外面排队等候的人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 余知乐刚开始是坐在椅子上和医生讲述自己的症状,医生听后让他到一旁的躺椅上躺好,让他脱下外裤、内裤,并给他消毒湿巾让他自己清洁下体,因为医生一会儿要对他进行触诊。 他强忍着羞意把裤子褪到膝盖,又红着脸忍受胶皮手套反复触摸自己疼痛坚硬的睾丸,在检查结束后,医生给他开了一堆检查,从ct到抽血全部包含。 他做完检查重新回到诊室时已是下午,原本排在他后面的敖澜仁已经走了,因为他没有余知乐的联系方式,便拜托护士给他留了一张纸条(看背面应该是从医生开的单子上撕下来的),打开一看里面没写一个字,只画了张笑脸。 “幼稚。” 余知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纸条塞进了钱包里。 他拿着一堆检查结果去找医生,他原本以为就是类似于尿路感染之类的小病,不摸不疼一摸才疼的蛋疼小症状估计吃些消炎药就能缓解,结果医生看着检查结果眉头紧锁,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余知乐心中咯噔一响,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可开口询问时声音依旧在抖。 医生的诊断用简单的话复述出来是这样:余知乐的单侧睾丸已经病变,如果再拖一段时间变成睾丸癌的话非常容易扩散,到时候就连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还好发现及时现阶段还能根治,而方法只有一个——丢卒保车。 医生见他一脸苍白,又赶忙安慰他,说即使仅有一颗睾丸也不会影响生育,如果他有需求的话,可以在做手术时同时植入一颗人造假体,保证整体外观和现在一般无二,只要不上手摸绝对察觉不出区别。 余知乐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同意了医生了安排,并尽快办理了第二天的住院手续。 他拿着诊断书走出医院时感觉脚下踩的地都是软的,他茫然四顾,心中想的却是—— ——从莲花里生的哪吒,到底算男的还是女的来着? ※ “嗯,没事,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回头让他们几个分一下你的工作。”徐盛尧对着电话那头的余知乐说:“你安心养病,等康复了再回来就好。” 两人之后又说了些别的,徐盛尧知道这种事发生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非常伤面子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过多安慰,很快转移了话题。他接电话时并没有避讳身边的叶帆,故而叶帆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我说什么来着,”叶帆哼了一声,手里的苹果咬的咔哧咔哧响,“我早让他去医院他不去,看看,非拖两个月,现在弄得要做手术了。”他又得意道:“幸亏有我,要不然等过完年他忙起来,这病拖拖拖,人都能拖没了。” 他用眼睛斜睨着哥哥的侧脸,见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处理着手中的工作,叶帆有些不满意了:“喂,徐盛尧,你不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 “比如说对不起啊、谢谢你之类的。”叶帆理直气壮的要求:“当初我提醒他让他去看病,你居然说我不懂礼貌。现在他确实查出了身体有病,你是不是欠我一声道歉?” 明明是好心提醒,却因为自己语气原因被人误解了意思,这事情一直憋在叶帆心里,让他好生委屈。这次他回国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颗求和的心,结果却被他重视的哥哥误会,叶帆那几天真是做梦都要气醒。 这件事确实是徐盛尧做的不对,要是真如叶帆所说,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余知乐忽视了自身的“小问题”,导致病情不知不觉中恶化,那就真成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想到这里,徐盛尧停下笔,认真的对着叶帆说了声“对不起”。 “嗯,没关系。” 叶帆脑袋里的东西不多,他只是希望力所能及的帮上徐盛尧,不想再看他一人辛苦的撑起公司,而余知乐绝对是个值得栽培的人,他现在已经哥哥器重的左膀右臂,未来的能力不可限量。 知道徐盛尧正视了他的帮助,他顿时脾气也不闹了、笑脸也摆出来了,一颗苹果吃的是咔咔响,没一会儿就啃干净。 “擦擦手,看看这个。”见叶帆吃完苹果,徐盛尧把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叶帆好奇的接过来,刚一翻开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他手里的是一份经纪合约,生效日是今年的1月1日,甲方是新贵娱乐公司,乙方则是他最爱的演员,王立力! “你让新贵把我男神挖过来了?”叶帆开心的不得了,王立力可是他最崇拜的男演员,虽然他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但凭借他的演技,未来他一定会大放光彩。“但是他上一份合约期还没满吧,违约金花了多少钱?” “这些小事我没过问,andrew铁了心要用他,健东说这是andrew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谁拍谁火。王立力要是留在原来的经纪公司那就只能给他人做嫁衣,还不如现在花点钱把他挖来。”明明此事是徐盛尧授意,现在他三言两语把此事推给了曾经的老下属。 叶帆不信,但他没说破,只道:“这笔钱不亏,我们力哥未来会成影帝的!” 徐盛尧不明白叶帆为什么会迷恋这么一个没名气年纪又大的老男人,若说他迷恋一个正当红的女明星还能理解。不过喜欢年纪大的男明星总比喜欢年纪小的女明星要好,那些娱乐圈的女人一个个都不简单,若叶帆喜欢上其中哪一个,领回家非要结婚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徐盛尧心中一紧,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看着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弟弟这么年轻就踏入婚姻的殿堂。 他比他小了十五岁,在徐盛尧心中,钓钓永远是他的钓钓,是需要他教导、需要他指引、需要他爱护的弟弟。恐怕唯有等到钓钓同他一般年纪,他才能放心吧。 叶帆心满意足的把合约看了几遍,好不容易放下了,又追问:“这份谢礼我收到了,那度假酒店的谢礼呢?要不是我机智的救下了小墨,你就不会认识小墨的父母,也无从得知千岛之国将在未来地震频发,那咱们徐氏可就要赔惨了啊。这可是由你主导的投资,若出了问题你不就要被其他股东联手罢免了?” 这孩子,得寸进尺。 “我都让你养狗了,还不算谢礼?” 说起那只狗,叶帆颇为头疼。他那天带狗去宠物医院检查,结果兽医告诉他那只贵宾狗只有两个月大。叶帆根本不信,那狗都快长到人膝盖的位置了,别人家的成犬贵宾都不如它大,它怎么可能只有两月龄? 兽医掰开狗嘴给他看,又让他摸摸小狗的爪子,最后把狗翻过来,给他指了指小狗肚子上还没筷子粗的小丁丁。 “首先,它的牙没长齐,这些都是乳牙,未来还会长。其次,这只狗的骨头粗,爪子大,这些都是未来会长为大狗的依据。最主要的是他是一只公狗,这种体型的公狗生殖器不会这么细,你看他的蛋蛋还没长出体外,等到四个月时他的性器官才会开始发育。” 叶帆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说它的丁丁还没开始发育?那、那它要发育到多粗啊。” 兽医默默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叶帆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么粗我还能接受。” 兽医摇摇头,把原本竖直超天的大拇指猛地横过来:“不是像我大拇指这么粗,是像我大拇指横过来这么粗。” 第8节 叶帆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丁丁直径足有一个成年人大拇指横过来一样宽的狗,这得长的多大去啊。 兽医给他解释这是贵宾犬的一种巨型体态,成犬体型比常见的金毛还大,四肢着地时头部能到人腰部。叶帆看着小黑狗纯洁的双眼欲哭无泪,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不是人遛狗,是狗遛人。 他垂死挣扎:“……不都说狗是春天发情吗,怎么可能这个月份还有两个月的幼犬。” 兽医道:“你不知道贵宾犬还有一个名字叫泰迪?这种狗一年四季都发情。” 第十二章 新年过后,叶帆终于迎来了可以拆掉石膏的大日子。他在家里的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直安安心心的呆着,不折腾不乱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的骨头恢复的非常好,比预计的早了五天拆除石膏。 拆石膏那天叶帆破天荒的起的很早,这两个月他憋得要命,断了手脚之后,就连基础的自理能力都跟着消失了,他现在起床、擦身、上厕所都需要别人帮助,这让他觉得颇为丢脸。而且到了恢复的后期,石膏里的皮肤痒的要命,又不能挠,这滋味他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他在餐桌上草草吃了两口早饭,便催促保镖带他去医院。保镖还未说话,坐在叶帆对面的徐盛尧先开口了。 “安心吃东西,一会儿我陪你去。” 叶帆惊得手中的勺子戳进了包子皮里:“你陪我去?你不去上班了?” “拆石膏又耗费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太多工作的。”徐盛尧姿态完美的吃着面前的包子和小菜,又拿过叶帆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粥。“你拆完石膏咱们再去住院部看一下,知乐刚做完手术,现在应该在卧床休息。” 叶帆原以为哥哥是为了自己的病情才推掉一上午的工作去医院,哪想到说来说去,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探望他的秘书。他闷闷不乐道:“原来我就是顺便的啊。” “又闹什么少爷脾气。”徐盛尧放下碗,郑重的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顺便’过。” “……哦。”叶帆赶忙低下头埋头喝粥,可能是那碗粥太烫,亦或是小菜太辣,他脸上莫名升起一片火热热的温度。 待这顿慢悠悠的早餐吃完,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好在徐家大宅距离医院不远,他们到时还不到十点。 拆石膏只是小事,门诊就能解决问题。徐盛尧陪叶帆进了诊室后,没有过多干预,只找了个角落静静看着他们处理。护士小心把包裹在外面的那层纱布拆下来,然后轻轻褪下石膏,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被闷在石膏里两个多月的胳臂和腿终于重见光明。 叶帆受伤的位置是右臂和左小腿,尤其以左小腿的伤情更为严重。当时他的小腿是开放型骨折,骨头都戳出皮肉了,当时抢救时医生为了抢时间,缝合的并不精细规整,现在那里留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隆起型肉疤,看上去分外可怖。因为受伤,左腿和右腿相比瘦了两圈,受伤部位几乎不长腿毛,若不是腿上还留有疤痕,这又白又细的腿实在太像女孩子的。 徐盛尧之前飞去秃鹰国时已经见过车祸现场的报告,惨烈的照片直到现在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中。现在他看到钓钓腿上的伤疤,一方面恼怒于他的莽撞酒驾,另一方面又心疼不已。 他蹲下身,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粉红色的疤痕,感受那不同其他的粗糙手感。还好,还好现在的钓钓已经改过自新了,若他继续那样浑下去,不知自己要操多少心。 叶帆僵硬的盯着徐盛尧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腿上那块长长的伤疤上游走。曾经的他不懂哥哥的苦心,只把他当作别有用心的仇人看待,后来看得多了、想得清楚了,才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就连现在,哥哥虽然不说,但从他小心翼翼抚摸伤疤的力度,都能明白他有多痛心。 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徐盛尧只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坐在轮椅里的叶帆,沉声问:“知道疼了吗?” 叶帆低声道:“知道了。”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徐盛尧点点头,收下了这个答案,紧接着又问一旁的护士:“你们医院应该有美容科室吧,他这个伤疤能给消掉吗?” 护士忙道:“有的有的,我让人领两位去。” 她话音未落,叶帆就说:“这个伤疤不消,留着挺好,就当是个教训了。” 徐盛尧摇摇头:“教训是留在心里的,不是留在身上的。而且你夏天又爱游泳又爱冲浪,有了这个疤,去海边时太引人注意了。” 做哥哥的方方面面都替弟弟考虑到了,叶帆有时候不禁想,别人家的哥哥可有他的一半好? 两个人去美容科室咨询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美容科的医生说,建议叶帆先完成复健后,休息一段时间再来祛疤,现阶段谈那些为时过早。叶帆年纪小,自身恢复能力好,配合医美手段,让这条伤疤完全消失是没有问题的。 徐盛尧推着叶帆出了诊室,保镖坠在他们身后五米慢慢跟随。他现在虽然拆了石膏,但腿还使不上力气,出行依旧要靠轮椅,好在经过几次复健后便能正常走路,他若想跳舞、踢球都没有任何问题。 叶帆想到刚刚医生夸他恢复能力强,不仅放松的感叹了一句:“二十岁真好。” 徐盛尧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在心中默默想:只要你不瞎折腾,多少岁都挺好。 根据计划,两人离开诊室后又去了后面的住院部。昨天上午,余知乐在这里接受了手术,拆除了病变的gao丸并且重新装入了一颗替代的人工假体。这种事情对于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大事,徐盛尧不管于公于私都需要来探望一下。 余秘书住的是单人病房,他们到时里面已经有访客在同他聊天了。 病房的门没关紧,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泄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 他们刚开始以为在里面探望的是余秘书的私交好友,因为余秘书在日常与他们的交往中从来都表现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少能见到他会用这么大声音说话。 但是透过门缝看进去,那个坐在余知乐身旁与他高声谈笑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敖澜仁。 敖澜仁穿着休闲西裤与v领针织衫,袖口挽到胳臂,正在努力的与苹果皮作战。他手上忙,嘴上也不闲着:“知乐,我刚刚想到一个词形容你现在的状态。” 余知乐果然上钩,问他:“什么词?” “孤睾的战士!” 余知乐一愣,反应过来后摸起床头的苹果就要砸他,但是脸上不见动怒,更多的像玩闹。敖澜仁装模作样的躲,嘴里不住的讨饶,旁边的女护工抿着嘴笑。 余知乐数落他:“这儿还有小姑娘在呢,你能不能正经点?都说三十而立……” 敖澜仁嬉皮笑脸的接话:“你放心。我每天早上都立!” 敖澜仁嘴巴里没一句不带颜色的,但这么笑笑闹闹的,居然也歪打正着的冲淡了余知乐在接受手术后对自身的自卑及对未来的恐惧,他昨天刚做完手术,现在正是心理这关过不去的时候,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有了敖澜仁在旁反而好些。 叶帆目瞪口呆的看着病房里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若不是他早知道敖澜仁换女友像换外套,否则真要以为敖澜仁不爱大波浪,改吃禁欲系了。 叶帆问徐盛尧:“……他们关系很好?” 其实徐盛尧知道的并不比弟弟多,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有私交。不过这两人性格互补,看着一个内敛一个张扬,其实骨子里都很忠诚可靠,若这两人能成为朋友,他乐见其成。他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默默伸手把门关上:“让他们聊吧,咱们过一会儿再进去。” 两人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徐盛尧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耽误恐怕会影响之后的工作,便打算敲门进去。 他正要敲门,恰在此时病房门开了,敖澜仁一手拎着外套,一手玩着烟盒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见他俩来了,敖澜仁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诶,你们这是公务探望?我一会儿还有个局先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摸打火机,若不是想起这是在医院,他估计在医院走廊里就想点起烟。 他这人烟瘾太大,陪余知乐聊了这么久口干舌燥,手抖的差点连水果刀都拿不住,急需要一支烟醒醒神。 徐盛尧从不抽烟也不爱应酬,但他这个最好的朋友烟酒不离口,还总爱出入夜总会,绯闻不少每月都要上一次娱乐头条。他劝他:“你少喝点,你那两个姐姐现在对你什么态度还不明朗,你别喝太多误了事,被人抓到把柄。” “我这次过年和她们谈过了,她们以后不会管我。我只要把我手头上的店看住了就行!”敖澜仁摆摆手:“你放心,我今天不喝酒,明天早上我还要去新店,年底装修完了我一直没去看。” “新店?”叶帆听了好奇,插嘴:“什么时候开业?” “计划春节开业。我早给过你哥vip卡,你要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vip几折?” “vip没折,这卡我只给你哥这样的大老板,我跟服务生吩咐过,只要见到vip卡,就要加收百分之二十服务费。” 叶帆从没见过这么抠门到理直气壮的老板,他气极反笑:“好,我一定会去。不过敖老板最好少抽点烟,尤其是视察新店的时候,叼根烟上门不怕被人以为是黑社会寻仇?” 敖澜仁被挤兑的心塞,又不好跟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男孩吵架,只能苦着脸问自己的老友:“徐惜弟,你就不管管你弟弟这张嘴?” 不管在家里如何教育钓钓要懂礼貌,对外时徐盛尧向来护着他。“我觉得他说的对,你成天烟不离手,烟瘾比毒瘾都大。叔叔当年就是因为肺癌走的,你怎么就不长点教训?” 敖澜仁碰到这对兄弟俩真是没辙,只能无奈把烟塞回口袋,溜之大吉。 一直到敖澜仁的身影在走廊远处消失,徐盛尧才收回目光。结果他一低头,正好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叶帆坐在轮椅上,如同小时候一般抬头望他,他嘴角勾起,微微侧头,拉长声音问:“刚才,敖澜仁管你叫什么来着?” 第十三章 徐盛尧那边如何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钓钓的注意力、而钓钓又是如何不依不饶的要求他坦诚“徐惜弟”的来源这件事暂且不提,先让我们看看始作俑者敖澜仁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形。 敖澜仁自二十多岁回国开始经营连锁餐厅、酒吧之后,十年间他名下的餐饮公司已经开遍一线城市,虽然每个月的利润无法和他家的产业媲美,但对于维持他奢侈的生活已经绰绰有余。 他在经营上没有什么建树,干脆雇了专业经理人来运作公司,但是每一家店从选址到装修都是他亲自跟盯——他对于自己亲手奋斗出来的这份产业,远比他嘴上说的看重的多。 这一次预计在春节开业的餐厅,在新年前已经完成装修,他因为当时在南半球度假就一直没回来验收。现在回国,首要的工作就是去新餐厅视察。 这次即将开业的是一家西餐厅,走轻奢路线,人均消费三百元左右,装修偏向商务休闲风格。新餐厅的装潢公司之前合作过好几次,设计风格和装修质量让敖澜仁很是认可。这天一早,两方人马在新餐厅门口见面,设计师和施工领队一见到他,赶忙热络的围上来问好。 工头知道他烟瘾重,特地准备了一盒好烟,见他来了就给他敬了一支,口中殷勤的称呼他“敖老板”。他并不清楚敖澜仁的家世究竟有多好,只知道他是他们的大主顾,虽然对施工质量很挑剔,但是结钱很痛快,为人没有架子,对待他们施工队从来不呼来喝去。 敖澜仁接过烟猛吸了两口,抬抬下巴示意设计师把大门打开。 设计师恭敬的请敖澜仁先进,他正要迈步,一低头正好看到手指间夹的那一支烟,脑中不禁回想起昨日在医院叶帆毒舌的称呼他为黑社会寻仇的场景。 算了,少抽点吧。 他随手把烟扔掉又在地上碾灭,然后推开大门带着一帮人向着餐厅深处的后厨走去。敖澜仁验收时习惯先看后厨,然后是洗手间、包厢,最后才是大厅,后厨是否干净明亮会影响厨师的心情,而厨师的心情会在菜肴的品质上有充分体现。 餐厅一般选用带玻璃的金属门来隔开大厅和后厨,不仅可以防止外人乱进,当遇到火情之时,厚重的金属门能帮助延阻火源,为众人的逃生留出时间。 因为之前几次合作都很顺畅,敖澜仁非常放松,一边和他们谈笑着一边拉开了后厨的金属门。 谁料随着金属门的开启,浓烈而刺鼻的天然气味道扑面而来,敖澜仁淬不及防的吸了一大口,登时呛的猛咳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下,腿软的差点栽倒。 跟在他身后的工头和设计师都闻到了这股浓的要命的天然气味,吓得魂飞魄残,好在他们经验丰富反应及时,一人拽着敖澜仁一边胳臂就把他往后拖。 众人屏住呼吸,屁滚尿流的退到餐厅外,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们走的心惊胆战,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敖澜仁在餐厅外猛咳了一会儿才喘过气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工头骂的狗血淋头。新装修的餐厅居然发生天然气泄露这么大的事故,如果他刚才叼着烟开门,别看只有一点点火星,也绝对足够炸得他皮开肉绽! ※ 晚饭时分,徐盛尧在餐桌上接到了敖澜仁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好兄弟三言两语复述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说若不是进餐厅前想起了叶帆的毒舌言论他就不会把烟放下。 就算到了现在,敖澜仁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仍觉得心惊胆战。 他夸张的说:“我都不知该说你弟是乌鸦嘴还是料事如神了,要没有他,估计我现在就要进监护病房里躺着了!你弟可真是个大宝贝!” 闻听此言,徐盛尧看了坐在他对面的叶帆一眼,刚好抓到叶帆偷偷摸摸把胡萝卜往桌上扒拉的模样。他的弟弟又嘴贱又挑食,哪里像个料事如神的高人。 就是这样的他,在回国之后短短的几个月中,每每在最关键的事情上帮到自己及自己的朋友。虽然钓钓时不时会闹些少爷脾气,但与曾经的叛逆相比,现在简直乖的像天使一样。他不仅改掉了说脏话的习惯、也不再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们联系,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老实听话了不少。 想到这里,徐盛尧起身为他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到了碗里。 叶帆不可自信的盯着那块排骨看了半晌,又戳了戳,问他:“你会好心给我夹菜?这不会是胡萝卜做的吧?” 徐盛尧闻言立即把这块排骨从他碗里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把排骨盘子里的雕花胡萝卜放到了叶帆筷子下。 叶帆:“……” 徐盛尧:“吃。” 叶帆磨磨蹭蹭啃了两口生胡萝卜就不愿意吃下去了,刚好饭桌下他养的那只小黑狗在挠他腿,于是他趁徐盛尧不注意,偷偷把胡萝卜扔给狗吃。 这只狗自从进了徐家大门就越长越大,从它被领养到如今才十几天的功夫,就长高半头,体重也重了两斤。在得知这只狗是大型犬后,叶帆第一时间给小墨的家长打了电话。小墨的奶奶之前以为小黑狗是小型犬,故而答应小墨等她病情稳定后把狗接回家,现在一听说这狗是大型犬,两位老人家非常为难。 叶帆听出她的犹豫,主动表示自己可以领养这只狗,如果小墨想要和它玩,随时可以来自家做客。 第9节 既然决定养它,那就不能总喂、喂的叫它。 这只狗因为年龄小的缘故,总爱在叶帆身上蹭来蹭去的撒娇,叶帆喜欢狗,每次它一撒娇就会摸它。他甚至为它专门准备了一种密齿方梳,每天傍晚都会一边为它梳理浓密的卷毛,一边轻声说“这里挠挠”、“那里挠挠”,一来二去的,叶帆干脆把这狗取名为“挠挠”,还总当着徐盛尧的面喊它。 每次他一喊,徐盛尧便瞥他一眼,叶帆故意不与他对视,等徐盛尧把头转回去继续处理工作,他才会把脸埋到小狗的毛里,默默偷笑。 其实徐盛尧并不会因为与狗同名而感到生气。当初钓钓喊他“挠挠”喊到十岁,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钓钓突然很抵触他,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出了尖刺的小刺猬,对他说话总是咄咄逼人,每次见面时都硬邦邦的直呼其名。这次回国后,钓钓的态度明显缓和,但仍然只叫他名,从来不叫他哥,徐盛尧不以为意,并不在称呼这种事上逼他。 他等他慢慢想通就好。 吃过晚饭后,徐盛尧在客厅看报纸,叶帆在一旁与狗玩耍。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但放在三个月前,徐盛尧连做梦都不敢想自己那个叛逆的弟弟会乖乖的呆在自己身旁。 两人安静的共处了一会儿,忽然叶帆叫:“挠挠。” 徐盛尧如往常那样撇他一眼,刚好看到小黑狗把爪子往叶帆手里塞。 过了五分钟,叶帆又叫:“挠挠!” 徐盛尧又看他一眼,这次看到小黑狗围着叶帆转了一圈,用爪子挠他胳臂。 第三次叶帆还叫:“挠挠!挠挠!” 小狗急得直呜咽,摇着尾巴又是转圈、又是打滚,看上去可怜极了。 徐盛尧不忍见他总是这么作弄狗,便问他:“你总叫它做什么?叫了它又不搭理它。” 叶帆抬头望向他的眼,笑意盈盈的说:“谁说我在叫狗了?” “……”徐盛尧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是误解了叶帆的意思,他没有立即应声,待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脑中过上三遍,才终于敢确定叶帆是在唤自己。 可正是他这么犹豫了几秒钟,却给叶帆一种错觉,误以为徐盛尧不愿意应和自己。其实叶帆哪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自信满满,他这一声“挠挠”叫出口时,心中七上八下。他最开始给狗取名叫挠挠,就是想试探一下哥哥的态度,哪想徐盛尧根本不在意这个称呼。 这一次他直接开口叫他,徐盛尧更是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也对,他哥今年都35岁了,哪还会像十年前一样,因为他一句讨好的“挠挠”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恨不得把弟弟扛在肩膀上,带着他去摘星星。 叶帆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无数心理建设全都泡了汤,他像是一只斗败了又不愿承认自己败了的小公鸡一样,梗着脖子嚷:“徐惜弟,我叫你呢,你没听见吗?” 徐盛尧见他不知怎么回事又开始闹脾气,干脆放下手中的报纸,静静的看了他半晌,直看到他再也撑不住硬气,羞恼的把头扭向一旁。 直到这时徐盛尧才慢悠悠开口,他问:“你既然知道我叫‘徐惜弟’,那你说,我更想听你怎么称呼我呢?” 殷红的颜色自叶帆的脖子爬向耳朵,他咬咬牙,老实喊出了那个一直在他心中萦绕许久的称呼:“……哥。” 这一瞬间,徐盛尧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二十年前他站在医院床前看着那个脸皱皱的婴儿,他想起怀中的孩子学说话时口齿不清的模样,他想起少年在叛逆期桀骜不驯的样子,他想起酒瓶砸在脑袋上时那种火辣的疼痛……这些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在这声“哥”入耳时,自心底翻涌而出。 “嗯,”一声喟叹,徐盛尧翘起嘴角:“我的好钓钓。” 这一声“钓钓”喊得叶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自从他十五岁之后,就再没让哥哥喊过他一声小名。现在两人都是成年人了,重拾小时候的昵称,实在是肉麻的可以。不过他这次回国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与哥哥和好,现在愿望达成,他恨不得和徐盛尧再腻味一点才好,这样才能补上他曾经错过的那么多年的时光。 他把小狗抱在怀里狠狠的揉了两把,正开心着呢,忽然觉得头顶一疼,他哎呦的叫了出来,莫名其妙的抬头一看,原来是徐盛尧揪了他好几根头发。 徐盛尧问:“疼吗?” 叶帆瞪眼:“当然疼啊!” “疼就好。你这么乖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第十四章 余知乐手术结束后在医院住院观察了一周,今天终于可以出院了。这种关乎男性尊严的手术他不愿让过多人知道,所以并没有通知什么亲朋好友,就连出院手续都是自己跑完,然后回到病房默默收拾东西。 他正埋头装着衣服,就听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诶我说你这干嘛去啊?” 余知乐不用回头都猜出身后的人是谁,这个敖澜仁是个自来熟,见过两次面后就对他称兄道弟,不过最近一周都不见他的踪影,他还以为这位大少爷终于腻味和他这种古板无趣的人做朋友,没想到居然在他出院这天又絮絮叨叨的出现了。 他叠袜子的动作没停,口中答道:“我今天刚好出院,早点回家洗个澡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那我还来的真巧!”敖澜仁一边说着,一边瘸着腿扭哒扭哒的走进了病房。 余知乐用余光看到他的走路动作,觉得非常奇怪。敖澜仁毕竟出身富贵人家,即使性格再怎么放荡不羁,该有的礼仪一分不差的刻在骨子里,平时走路时挺胸抬头,绝对不会像小混混一样全身都在抖。 “你的腿怎么了?”余知乐关心他。 “你问哪条?”敖澜仁扶着墙像只鸭子一样岔开腿站着,“左右两条都没事,中间那条腿上午刚做完环切手术,护士不让我回家,我就溜达上来找你聊聊天。” “……”余知乐觉得自己嘴欠就不该问。 他强迫自己专心收拾行李,千万不能再和敖澜仁搭话,他和他实在不是一路人。余知乐知道自己不该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但就算他把有色眼镜摘下来,敖澜仁也是黄色的啊。 过了一会儿护士小姐把药送进了病房,还为他特地打印了一张纸,清楚的罗列着哪种药口服,哪种药外敷。待全部交代完毕,护士小姐脸色不变的开口:“虽然您做的是微创手术,但是半个月以内最好不要让您的生殖器沾水,您洗澡时可以套上保鲜袋,洗完澡后拿湿毛巾避开伤口轻轻擦拭……” 虽然明知道人家护士小姐是公事公办,但被一位妙龄姑娘当面叮嘱这种事情,还是让余知乐羞得满面通红,他急急忙忙的应了,接过药就想走,护士小姐拦住他,很认真的说:“还有,您两个月内最好不要有性生活。” “您放心!”旁边的敖澜仁抖着腿接话:“别说两个月了,我哥们保证两年内不会有性生活!” 如果眼刀能化为实质,敖澜仁早就被余知乐片成太监了。 他之前没说话的时候护士小姐没注意到病房里多出了一个人,他一接话,护士小姐就逮到他了。“敖先生,您怎么在这儿?之前说了让您卧床观察,您怎么现在就下地了?” 自投罗网的敖澜仁忙说:“我这不是来看朋友吗!而且医生说像我这样的小手术,今天下午就能走,刚好我哥们出院,我和他一起办手续吧。” 护士小姐见劝不动他,只能帮他办了手续,并且照例叮嘱他三个月内不要有性生活。 敖澜仁一听脸都绿了,要知道当初孙悟空拿去捅了天的可就是他胯下的这根定海神针啊,别说三个月了,三天没有性生活就足够他生命的绿洲变成荒芜的沙漠了。 唉,早知如此,今天早上就不该挨这么一刀。 两位难兄难弟一前一后出了医院,余知乐本来想借个轮椅推他,敖澜仁好面子没同意。他只是腿部做了个小手术,又不是断了腿,哪里需要轮椅出行。可是他移动速度实在太慢,所以余知乐只能走两步,原地等他一分钟,然后再走两步,再原地等他一分钟。 从住院部到停车场不过几百米,两人走了足足半个小时。 这一路实在太过无聊,两人随意找了几个话题。 敖澜仁说:“你知道我最近一周为什么没来看你?我那个本来打算在春节开业的新餐馆发生了燃气泄露,为这事我忙的焦头烂额,本来约得前天的手术,今天才来做。” 余知乐听了忙问:“燃气泄漏?没出事吧?” “要说也是巧了。那天我从你这儿离开之后刚好遇到老徐和他弟弟,聊了两句,他弟说我烟瘾太重,让我别老烟不离手。我第二天去店里验收的时候,进门前想到他这句话就把烟给掐了。得亏掐了,因为一开门那燃气的味道就扑出来了,万一遇到一点火星我估计就能炸上天。” 余知乐听着都觉得惊险无比,这么看来,敖澜仁现在能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这里,还真要谢谢叶帆。 “你不觉得叶帆有点邪乎?”敖澜仁摸摸下巴,“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会来医院检查也是因为他在你耳边叨叨……这不就跟我的情况一样?” 余知乐闷闷听着并没接话,他的老板是徐盛尧,而叶帆是徐盛尧的弟弟。作为一个好下属,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议论领导的家事,再者叶帆可算是他的救蛋恩人,他感谢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 可他不愿意想东想西,现实却逼迫他面对所有的不合常理。 出院第二天,余知乐去公司复职,可他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徐盛尧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任务,只告诉他等到中午无人时,去他办公室一趟。 午休时分,余知乐避开同事进了总裁办公室,徐盛尧看他外表无恙,问他:“身体好了?” “嗯,手术很成功,之后定期去复查就好。” 徐盛尧点点头,再开口时已是一脸凝重:“你现在身体刚康复,按理说不应该给你安排太繁重的任务。但是这件事我实在不放心让别人去办,只能让你帮我跑跑了。” 余知乐以前也帮自家上司处理过一些私人事宜,但从没有一次听到徐盛尧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 “您吩咐就好。” “首先,你帮我查一下钓钓出车祸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和谁进的酒吧、究竟是他骚扰了别人还是别人故意找茬、那个和他赛车的人的账户上有没有大额的金钱进出。” 余知乐心中茫然,早在叶帆出车祸之后的第二天,保镖就上交了整理好的调查资料,当时还着重调查了那辆由飙车族提供的摩托车是否被人动了手脚。明明这些东西都已经调查过,余知乐实在不明白为何还要重新调查一遍,而且这次居然要查那个飙车族的账户?……难道徐盛尧怀疑三个月以前的那场车祸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吗? “其次,叶帆身边所有的保镖,他们现在的家庭及交友状况重新调查一遍,尤其着重调查他们的亲人,不管是赌博还是嫖娼,只要是有异动都要汇报。” 余知乐听后更为不解,据他所知,叶帆身边的保镖是自他出国时就一直跟着他的,到如今已经五年,人员流动极少,非常忠诚可靠,为何现在突然怀疑他们?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徐盛尧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透明封口塑胶袋,把它推到了余知乐面前。 余知乐疑惑的拿起它,发现里面装有三四根头发,从长度来看头发的主人应该是名男性。 “这是?” “这是一个星期以前,我从叶帆头上亲手取下的头发,你把这个送去医院做dna比对。” 余知乐更为不解:“和谁做比对?您吗?” “不是,”徐盛尧摇摇头,他声如寒风,字字如刀:“和钓钓出生时,医院采集的脐带血做比对。” 余知乐手指一僵,根据徐盛尧刚刚所说的一切,一种隐隐的猜测模糊的出现在他脑中,但是他完全不敢把这个假设述之于口,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面前的徐盛尧即使坐在柔软的沙发中,他仍要求自己背脊挺直,整个人崩的紧紧的,像是一颗在大风肆虐下仍然在山峰上屹立不倒的松树,因为他所处的地位让他不能有一刻松懈,否则便会从峭壁上跌落。 他的语气冷静,表情淡然,但没人注意到他僵硬的指尖。“我太了解钓钓了。在他出事前的一个月我飞去秃鹰国同他见过面,直到那时他还对我横眉冷对,满口污言秽语。我不相信一场车祸就能扭转他的态度,正相反,以他的性格,他会借车祸休学,然后成日里和那些狐朋狗友玩闹,绝不可能一睁眼便嚷着回到我身边。” “毕竟是忧关生死的车祸,可能他一下就想通了呢?” “不可能,你不知这五年来每次见面时,他看我的眼神有多冷漠,那种不信任和防备是发自内心的。而现在他看我的眼神和小时候一样。以他的年纪,飙车带给他的应该是生死时速的刺激,如果说他伤好后闹着要买一辆哈雷,反而更和常理。” 徐盛尧又说:“而且你不觉得他回来这短短三个月中,发生的事情太巧了吗?你的事,澜仁的事,还有那个被拐卖的孩子的父母恰巧在千岛之国考察?……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他在借机讨好我,放松我的警惕。” 而他差一点,就要沉浸在这失而复得的亲情当中了。 其实之前徐盛尧便有隐约感觉意识到这个“钓钓”非同从前,可苦无证据,直到前几日,对方开口叫哥…… 从小到大,徐盛尧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亦兄亦父。可就在钓钓小的时候,也从未喊他一声哥,都是“挠挠”“挠挠”的叫,后来两人关系恶化,更是听不到他的一声好言好语,怎可能一场车祸之后就让他成了恋家的小鸟。 没错,他的心底无数次希望钓钓能够倦鸟归林,但前提是,那个乖巧的蜷在他羽翼下的人,真的是他的“钓钓”。 面容可以复制,经历可以调查,性格可以模仿……唯一能够动手脚的时候就是进医院那一次,抢救时如果有心与保镖里应外合的话,很容易偷梁换柱。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把一只狡猾的狸猫当了三个月的掌上金勺,徐盛尧最近一周就没有一个晚上能完整的睡超过四个小时。 如果这个人不是钓钓,那他的钓钓呢?……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第十五章 余知乐在徐盛尧身边呆了近五年,自认为见识过无数大场面,但如今依旧被徐盛尧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惊到站不稳。他身为局外人都觉得可怖,更何况身在局中的徐盛尧了。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余知乐整个人晕晕乎乎,走路都像是在飘。其他同事见了,围上来问他是不是还未痊愈(大家只知道他做了个手术不知道他做什么手术),有心急的都想打电话为他叫救护车了。 余知乐摆摆手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只说自己有点头疼,吃点感冒药就好。大家拧不过他,只能留他一个人呆着。 第10节 他坐在电脑前,无意识的一遍遍刷新着电脑桌面,而左手则揣在兜里,一遍遍摸索着那个躺在口袋里的塑胶小袋子。小袋子里的四根头发将会证明,那个被他从机场接回来的大男孩,究竟是不是原装的叶帆。 一想到这里,那个安安静静的小袋子像是有了温度一样,烫的灼人。 徐盛尧的话仅仅点出了最表面的东西,余知乐只要顺着那条路往下继续想,埋藏在其后的东西就足以令人全身发冷。 如果敖澜仁没在进入餐厅之前熄灭烟,那么就会点燃泄露的天然气。可那个餐厅明明是新装修好的,又不是老化管道,天然气是如何泄露的呢? 如果叶帆没有救下被拐骗的小孩,徐盛尧就不会认识他的父母,也就不会得知当地的气候变化……可拐骗小孩的人,真的只是临时起意吗? 但是,如果这两点都是“叶帆”动的手脚,目的就是给徐盛尧甜头、让他放松警惕的话,依旧有一个问题难以解释——那就是余知乐的病情。 因为忙于工作,余知乐自己都对身体状况不上心,已经好久没去医院检查过,如果说另外两个是“叶帆”故意派人设下的陷阱,那自己都无从知晓的病情,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多想无益,现在看来只有掌握关键证据,才能对“叶帆”的目的进行下一步判断。 因为知道这件事情至关紧要,余知乐自然无比上心。他一边派可靠的私家侦探去查叶帆在美国有没有结仇、以及他身边的保镖们有无异动,另一边亲自把那四根头发送到医院,盯着他们取出当年冷藏的脐带血进行比对。 一个星期以后,调查结果出炉。 出乎意料的是,车祸当天的飙车党没有任何问题、守在他身边的保镖们没有任何问题、dna比对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叶帆”就是叶帆。 “叶帆”就是钓钓。 拿到这个结果,余知乐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说明之前的猜测走错了方向,叶帆只不过是改邪归正,却被他们误解了初衷。至于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而且这死耗子刚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罢了。 “不,”然而徐盛尧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还有一种可能,脐带血出了问题。” “……” 三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徐盛尧提前下班,他没有回家,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去了叶帆母亲的住处。 叶夫人独居在远离城里的某座山坳中,过着极为平静的生活,整栋小别墅中,除她之外只有两个佣人,安静的不像话。因为生活环境简单,日常也无操心之事,叶夫人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很多。见他们来了,她表情淡漠的点点头,示意他们随便坐。 她一头长发用木簪子别起,脸上不施粉黛,腕上不见一件首饰,桌上摆着的晚餐也不见荤腥。余知乐见过她多次,但每次见她都觉得她不像个豪门阔太,反而像庙里供的菩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没有什么事情能入得了她的眼。 “叶阿姨,”在寒暄之后,徐盛尧开门见山的说:“我想请您给我几根您的头发。” 叶夫人连原因都不问,直接散下三千青丝,拔下来几根头发递给了徐盛尧。 余知乐在旁边看着都替叶帆感到难过——叶帆出国时,这个当妈的不闻不问,叶帆回国后,她还是没有出现,现在徐盛尧上门来要头发,不管从哪方面想肯定和叶帆脱不了干系,然而她依旧闭口不提。她像是从未有过这个儿子,不愿被他的存在占据太多心神。想必叶帆小时候如此叛逆,也和她放养的态度有关。 在回程的路上,余知乐稍稍表示了一下他对叶夫人的看法。原以为徐盛尧会同意他的观点,哪像徐盛尧居然为她说话。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的苦衷,叶阿姨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一些。她确实亏欠钓钓很多,但是没关系,钓钓有我就够了。” 若是在之前听到徐盛尧的这番话,余知乐顶多会在心里腹诽一下自家上司如此弟控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坑,但是在如今这个“叶帆”真实身份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听到了他发自肺腑的珍惜之言,余知乐心中只剩下惶恐。 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这个人不是“叶帆”,那么真的叶帆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 ——徐盛尧真的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吗? 余知乐在心中不住祈祷,希望一切的猜测不过是精神敏感、草木皆兵。 大概上天真的听到了余知乐的祈祷吧,叶太太的头发和叶帆的头发的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从dna上来看,他们是母子关系,毫无疑问。 这一次,余知乐是真的把心放回了肚子。 他在徐盛尧身边呆了多年,两人名义上虽为上下级,其实私底下也能像朋友一样说说话。他诚恳的说:“我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您想多了。我做主让人去查了那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他经常去游乐园‘趴活儿’,这次被抓捕后揪出了他的上下游,至少能判个无期。敖三少那里我也找人问了,天然气泄露是因为前一晚工人试火时没有关闭阀门。这两个都算得上‘意外’,并非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我想小少爷真的只是运气好罢了。” 明明证据已经摆在了徐盛尧面前,可他仍然无法尽信。 他熟悉钓钓的一切,他的小动作,他的坏脾气。 正是因为太熟悉了,他才会觉得钓钓的懂事来的非常莫名。刚开始他欣慰于叶帆“长大了”,后来又开始担心叶帆的成长是蒙蔽他的假象,甚至不禁疑神疑鬼,怀疑有人把他的弟弟偷梁换柱。 现在的一切都证明钓钓是原装的,但徐盛尧心中仍然难减疑虑。 他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他的判断,恐怕只有像他这样关心钓钓的人,才能察觉出钓钓回国后身上充斥着的那股违和感吧。 见徐盛尧沉默不语,余知乐知道自己是真的劝不动他了。 思虑过多恐怕是总裁的职业病。 想了想,余知乐劝:“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劝您和他开诚布公的聊一聊,问问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不定能解开您心中的疑惑。” ※ 择日不如撞日,徐盛尧决定当晚回家和钓钓好好谈一谈。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徐盛尧相信钓钓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们是兄弟,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秘密。 徐盛尧回家后,如往常一样叫来管家询问钓钓今日做了什么事。他最近事情多,不能一直盯着手机上的监控摄影,每天回家后就只能靠佣人的汇报拼凑钓钓的生活。 管家说:“上午的时候小少爷在复健室锻炼了两个小时,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进了您的书房……” 徐盛尧停住了正要拿起水杯的手:“他去我书房做了什么?” 徐盛尧的书房是这座宅子中唯一不允许仆人进出的地方,每次打扫都是管家亲自整理。然而叶帆也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他要进去的话仆人不敢拦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大摇大摆的拄着拐杖走进书房。 管家汇报:“他先翻了翻您书桌上的文件,但是很快就放下了。他还想开您电脑,但是您的电脑是指纹启动,他见启动不了就没有再动。后来他从您的书架上拿了一本金融学的原文书,带去花房看了。” 如此肆意妄为、如此嚣张骄傲,确实是钓钓会做出来的事情。但徐盛尧心中同时有另一个声音说:可是钓钓不会动你的文件,也不会想要开启工作电脑,他对公司对家业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屋里的那台电脑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打游戏。 “他在花房看了一下午书?” “没有,”一把年纪的管家说起这事笑得胡子直抖:“他看了十分钟,然后就睡着了。” ……天平又向“原装货”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第十六章 徐盛尧起身去叶帆房里找他。他现在恢复的很好,虽然还不能脱离双拐,但是肌肉力量已经逐渐向车祸前靠拢,他现在找到一个锻炼手臂力量的好方法,就是用受伤的右手拉住狗咬绳的一段,与狗狗玩起拔河战。 这只由叶帆领养的黑贵宾犬已经有三月龄了,与最开始相比大了不少,现在正是需要磨牙的时候。别看它年纪不大,但是咬合力很强,车祸后的叶帆仅能和它战个平手。 徐盛尧到时,叶帆正在和狗玩拔河游戏,那本被他从书房里摸出来的金融原文书被他随意扔在床上,看来并没有被新主人重视。 他倚在门前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叶帆露出这么畅快这么孩子气的笑容了,随着他的青春期的到来,叶帆把所有的温暖都封存在了心中的冰块当中。 这次车祸之后,叶帆重新变得柔软可爱了起来,虽然偶尔还会闹点少爷脾气,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非常听话的。 原本徐盛尧以为他是被人偷天换日、故意讨好自己,但经过两次dna检测,足以证明面前的人确实是那个令他牵挂的男孩。 那么,他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而且每次都能凑巧押对宝? 光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完全没用,徐盛尧确实需要和叶帆谈一谈了。 他见叶帆一直没注意到自己,便主动敲响了房门。屋内正在和狗狗玩闹的叶帆被敲门声惊到,手上一松,玩具就被狗狗叼跑。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徐盛尧,颇为惊喜。 “哥,你今天下班好早!”现在叶帆已经能很顺畅的把这声哥叫出口,而且时不时就要挂在嘴上。 徐盛尧点点头:“我能进吗?” 在得到允许后,徐盛尧迈开长腿,走进了叶帆的卧室里。 徐家两兄弟的房间都在别墅的顶楼,徐盛尧的房间居于正中,叶帆的则在他旁边。两间房间大小相似,但是里面的布置却截然不同。徐盛尧的房间除了用于休息外,还放着他的电脑、书桌和一些杂书,风格冷硬干练,十几年都没变过样子,而叶帆的房间从小到大变过多次。 记忆中那个堆满玩具的婴儿房,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青春期的味道,墙上挂着性感女星的海报,窗边钉着飞镖盘,地上扔着吉他、轮滑鞋,床头柜里还能找到哑铃,衣橱里的衣服都是露膝装、透视衫…… 在叶帆被送出国后,他的房间一直保留原样,徐盛尧每次想他时都会进来看看,仿佛弟弟还在这里生活似地。 然而这次回国后,叶帆让佣人把他的房间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些原本堆满他房间的零碎物品被一一收好搬进了地下室的仓库里。现在叶帆的卧室非常空荡,只有随处乱扔的衣服和桌旁的狗窝能够证明这里确实有人在住。 “你那些宝贝怎么都不要了?”徐盛尧环视一周,问道。 叶帆一边挠着狗的下巴,一边随口回答:“那都是我小时候喜欢的玩意,我现在年纪不小,再玩那些有什么意思。” 这句老气横秋的话让徐盛尧停下了打量的动作,那种难以忽视的违和感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叶帆今年不过20岁,他几个月前在秃鹰国见他时,他还染着一头鲜艳的红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别上两个黄卡子随时可以充当国旗,那样的叶帆和成熟两字完全对不上。 再胡乱猜测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徐盛尧拖过一把椅子坐到叶帆对面,决定敞开心扉聊一聊。其实这场对话早在五年前就该开始,然而因为叶帆的逃避与叛逆他们一直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所幸现在为时不晚。 可即使聪慧如徐盛尧,也不知谈话该如何开场。 他觉得兄弟之间玩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一套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但如果直接问又容易引起钓钓的逆反心理……他想了想,说:“钓钓,我一直觉得车祸后你变成熟了很多。” “变成熟不好吗?”叶帆没把他的问话放在心上,一边低着头开开心心的逗狗,一边回答:“我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想通了,不想虚度光阴。” “我很欣慰于你的成熟,但是我希望你的成熟是随着年龄的成长、眼界的开阔逐步提升,而不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某些话影响了你的心情,逼迫你在一夜之间长大。” 叶帆终于察觉出气氛不对,他抬起头,斟酌良久回答:“哥,你想多了,并非是外力改变了我。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上你,仅此而已。” “钓钓,你已经帮了我非常多了。”徐盛尧看出叶帆并不想深谈,并且故意的在和他兜圈子。叶帆确实成熟了,至少曾经的他在面对自己的质疑时只会用怒吼来应对。 他说:“知乐的事情、澜仁的事情,还有千岛之国的度假酒店的事情,这三件事情如果没有你的及时提醒,恐怕我们都会顺着错误的路走下去。但是钓钓,如果仅有一次、两次可以算是巧合,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连续发生三次,而且件件都是大事,我真的很难再把它归类为巧合。” “……”叶帆抚摸小狗的动作放慢,他的脸上现出一丝踟蹰,但很快又被愤怒代替。“所以你现在是不信任我,觉得我是别有用心?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打pvp,先示敌以弱,其实憋着一个大招在后面等着你?” 虽然叶帆说的那些网游用语徐盛尧没有听过,但是“别有用心”这个词他还是能听懂的。他赶忙否认:“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巧合。你不要怪哥哥想的太复杂,只是我所处的地位让我不得不这样做。这段时间我想的非常多,结合你突然要求回国以及回国后的种种作为,我难以判断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 徐盛尧想要拉住叶帆的手,但叶帆躲开了。“如果你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这些消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因为现在它能够向你泄密,那么未来也会把你的事情泄露给别人。我担心这个渠道会对你产生危险。” “没有什么渠道,我就是知道那些事会发生而已。” 见他不愿坦诚,徐盛尧长叹一口气。“钓钓……”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那我不如不说。”叶帆扭过头,故意躲避徐盛尧的视线。 他不想多谈的态度非常明显,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抗拒,就好像当年还在上初中的他被徐盛尧抓到偷偷抽烟一样,他不愿意给哥哥任何解释,宁可被误会也不愿把藏在他心里的事情曝光。 徐盛尧明白,如果现在放任叶帆逃避,他今后都不可能得不到答案。他抬手轻轻捧住他的侧脸,强迫他转过头来,与自己双眼对视。 “钓钓,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不肯说,从没有我不会信。” 正是这一句话,击溃了叶帆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这是他在病床睁开眼时,便拥有的最大的秘密,原以为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演技”掩藏住它,却因为自己迫切的想要帮上哥哥而露出了马脚。 是啊,徐盛尧从小就聪明绝顶、深谋远虑,对于自己的所有事情更是观察入微,他的迅速成长在别人眼中是变得“成熟”了,而在最熟悉他的徐盛尧眼里,却满是破绽。 没有珍惜何来关心,没有重视何来疑虑。 若以后都要活在谎言之下,不如现在坦白了好。 叶帆强忍住鼻子里冒出的酸意,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只要我说你就会信?好,那我告诉你。我之所以知道那些会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有所成长,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不是20岁的叶帆——我在八年后车祸身亡,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谁想再一睁眼,时光居然倒转,我回到了20岁的身体里。” 徐盛尧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答案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也不像一般的商人一样供奉神像,之前从未想过钓钓的“不同寻常”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但即使是他,也从别人口中听过什么“穿越”之类的流行词语。但他一直认为那是只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的故事,怎么能相信在自己最重视的人身上也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 “钓钓,我需要证据。” 第11节 叶帆摇头,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没发生过的事情我怎么证明?难道我要告诉你,在原本的未来,我从未见过余知乐,因为他在一年后因为睾丸病变恶化成癌,扩散到全身、不治身亡,我只听你惋惜的提起过他?难道我要告诉你,原本敖澜仁计划在春节开业的店铺因为燃起泄露,他被严重炸伤,足足在医院躺了半年做了无数次换皮手术?难道我要告诉你,千岛之国的酒店在刚营业后就遭遇百年一遇的海啸,徐氏地产海外投资亏损严重,你的老部下引咎辞职,结果被别的派系的人拿捏住这个最关键的产业? “我还能告诉你什么?王立力三年后拿了影帝?安瑞枫五年后出柜?我妈半年后出家削发为尼?新贵娱乐的总裁王健东挪用公款去赌博,被人爆出后新贵娱乐跌落谷底?八年后你身边无人可用,而我又被人挑拨跳出来和你抢继承权,最后你把一切拱手让给我后黯然离开,我他妈才明白谁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越说到后来,叶帆的声音越大、语速越快,他像是被人逼上了绝路的困兽,在面对着他心中唯一承认的驯兽师时,同时露出了它的爪牙与伤口。 到后来他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一股脑的把重生以来憋在心中的苦闷抒发出来。 他一直是个大脑空空、心无城府的纨绔子弟,在上一段生命中,20岁的他酒后骑摩托出了车祸,那时的他没有选择回国,而是在秃鹰国养伤,同时办理了休学手续,伤好后并没有回去上学,而是一味的玩闹。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长大,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吃喝玩乐。他去过世界各地,不是去旅游,而是陪不同的女朋友买买买,他以为能用金钱换来爱,然而最后都以分手告终。 他不知他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他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即使哥哥每个月都会过来看他,但他却把徐盛尧的到来当作别有用心,不惜用最难听的语言伤害他,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二十八岁那年,他得知徐盛尧的两个嫡系部下都因为出了重大的差错被撤职,徐氏集团股票大跌,转瞬蒸发八分之一的资产,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叶帆被人拿去当枪使,跳出来和徐盛尧打擂台抢公司。 当时的徐盛尧遭受公司内外的两面夹击,而他最疼爱的弟弟又在这种关键时刻在他心上插刀,他最终选择离开徐氏,把一切留给了叶帆。 叶帆永远忘不了那时徐盛尧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刻他怯懦了,他回想起从小到大徐盛尧对他的种种照顾,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误解了他的用心。 三个月后,当他终于想通一切想要追回哥哥时,他的跑车却被人动了手脚,让他冲出了公路…… 他再次睁眼,重新回到了二十岁的某一天,这一次他决心要赖在哥哥身边,卖乖装嫩,谁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不过他原以为自己能把这个秘密瞒下去,但现在看来,他不仅低估了徐盛尧的观察能力,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他说到口干舌燥,说到情绪崩溃,说到自己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然而他面前的徐盛尧依旧一脸凝重——这是他头一次在叶帆面前食言,他确实无法做到如他承诺的那样,“钓钓说什么、我信什么”。 因为这整件事情,实在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钓钓在表述过程中逻辑很清楚,也确实验证了一些内容,否则他都要怀疑钓钓出了精神问题。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现在说的很多事情都是‘未来’发生的,而且都是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我现在,真的很难百分之百相信你所说的话。”徐盛尧谨慎的选择措辞,既需要表达自己的态度,又要保证不伤害叶帆的感情,“你能否说出几个近期就会发生的事情,不止是在咱们两人身上发生的,可以是国际上的大事,能够验证你是从未来回来的。” 叶帆明白徐盛尧的顾虑,徐盛尧掌管徐氏多年,做任何事之前都需要深思熟虑。若是别人跟他说重生之类的屁话,他肯定连听都不愿意听,然而现在重生的是他最珍惜的弟弟,徐盛尧才会听、并且听后强迫自己相信。 现在已经是2016年的一月底,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春节,叶帆绞尽脑汁的思考在2016年年初发生过什么大事,可以证明他是重生归来,并且不需要等待很长时间就可验证? 他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居然真的让他想到了! 他脱口而出:“我可以证明!再过一个月就是小金人颁奖典礼!在颁奖典礼上,著名男星‘莱昂纳少’终于结束了22年的陪跑,拿到了他的第一个小金人影帝,只要再等一个月看看小金人的颁奖结果,就能证明我的话了!” 原以为自己这次绝对能压对宝,足以让哥哥完全信任自己,可他等来的却是徐盛尧充满困惑及疑虑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胡话?”徐盛尧眉头紧皱:“谁都知道莱昂纳少早在1997年就凭借《轮船撞冰山》拿到了小金人影帝,何来22年陪跑之说?” 叶帆惊诧:“怎么可能?”在他上一段生命中,莱昂纳少直到2016年才第一次捧起小金人,在此之前,他多次与小金人失之交臂的传奇经历早被无数人引为话题,他怎么可能记错? ……除非……除非是…… 叶帆脸色煞白,不顾徐盛尧的追问,第一时间冲到电脑前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莱昂纳少的名字。回车敲下,演员百科位列词条第一。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1997年,年仅23岁的莱昂纳少摘得小金人影帝桂冠。 ……这不是叶帆重生前的世界,虽然所有的小细节都没变,然而大背景发生了偏差。这个偏差因为距离叶帆的生活太过遥远,所以并没有影响到他,甚至让他无从察觉。但是他意识到,他所处的、他所拥有的、他所认为的,全都不一样了。 从他在病床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开始,他满心感恩于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生回了过去,重生到了还能够弥补错误的岁月,这次他一定能够挽回亲情,弥补他犯下的幼稚错误。 可是现实却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了他沉重一击。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重来一遍的。 第十七章 叶帆在发现事实真相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本来就没好利索的左腿完全支撑不住重量,他顺势滑到在地,哭得眼泪鼻涕一起下。 别说他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不够坚强,这事儿就算是个八十八的老男人遇上了也得哭成狗啊。 徐盛尧见他这副样子也没了追问的心思,半拖半抱的把他送回了床上,亲自拧干净毛巾为他擦脸。只可惜他前一秒刚擦干,下一秒眼泪又从那两汪泉眼里涌出来了,徐盛尧见钓钓哭的一时停不下来,干脆把毛巾收起来,安静的坐在床边看他哭。 叶帆说:“你别看我,你又不是我哥,我又不是你弟,你关心错了人,我也卖错了乖。” 徐盛尧没搭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你现在思路不清晰,等你哭够了咱们再深谈。” “我觉得我思路特别清晰,”叶帆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义凛然的说:“徐盛尧,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都在说谎,是逗你玩的新招式?我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你要是觉得我精神错乱你可以找个医生过来给我做评估,要是他能证明我有精神病,我绝对二话不说滚进精神病院里,也省的以后咱俩两看相厌。” 徐盛尧伸手把叶帆的胳臂放回被窝里,认真的说:“谁说咱们一定会两看相厌?你刚才说的事情确实让我非常震惊,说实话我直到现在都无法尽信。我需要时间理清思路,而你也是。现在咱们需要彼此冷静,而不是互相说狠话伤害对方。” 叶帆懒得同他再多浪费一句口舌。因为叶帆想要补偿的是在他上一段生命中,被他狠狠伤害的哥哥,而不是面前这个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一模一样、说话做事都一模一样、就连疼他的程度都一模一样、但所处的世界不一样的人。 他会觉得对不起那个哥哥,也会觉得对不起被他替代的这个叶帆。 他蜷起身子钻进被窝里,像个孩子一样拉高被子遮住头顶,让自己完全置身于黑暗当中。他回到过去原以为能重拾亲情,结果亲情就像是水里的月亮,眼睁睁的从他手里掉出去了。 徐盛尧在叶帆床前等了一会儿,见他执意不从他自己做出来的保护空间里出来,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叶帆并没有出现在早餐时分的饭桌上,佣人想去叫他,徐盛尧阻止了他们,并告知佣人叶帆昨日睡得晚,今天等他睡到自然醒就好。 因为工作忙碌的缘故,徐盛尧吃完早饭后就要赶去公司上班。临行前他写了张纸条叠好,让佣人在叶帆起床后交给他。 叶帆这天果然睡到中午才起,一醒来两只眼睛肿的足有桃子大,吓得佣人赶快拿来冰袋给他冷敷。昨日他们兄弟俩谈话时是关着房门的,再加之大宅的隔音非常好,所以没人听到他们聊了什么,但看到叶帆现在双眼通红的模样,傻子都猜得出来他昨天哭了一宿。 佣人小心端来午饭给他,同时拿上来的还有徐盛尧留给他的便签条。叶帆拿着那张纸条左右为难,一方面他不想和“这个”徐盛尧有太多瓜葛,一方面又想知道徐盛尧留下的纸条里写了什么内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架不住好奇心,别别扭扭的把纸条展开了。 纸条是这么写的: “钓钓: 即使心情不好,复健也绝不能落下。 如果想一个人出去散心,别忘了带表(有定位功能的那几块)。 兄 尧” 叶帆盯着纸条开头的称呼心情复杂,两个钓字笔画连贯、看不出一点停顿,他实在不明白徐盛尧怎么能够如此若无其事的写下钓钓两个字,字里行间的关心也不似做伪。 可偏偏他对叶帆越好,叶帆就更为难过。因为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一个同样对他掏心掏肺、无微不至的哥哥,曾经为他付出同样的关心,然而他把这份心意弃如草芥。 他盯着这张纸条出神的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默默的把它收到了床头柜里。 ※ 叶帆躺在床上,考虑把自己饿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鉴于他的病号身份和徐家二少爷的地位,如果他一天不吃的话,估计从掌勺的厨师到布菜的佣人要跪倒一片。虽然他哥不会像小说里的霸道帝王一样“他不吃饭你们都给他陪葬”,但想必也会拉下脸来,用低气压凌虐所有人。 想什么呢。 叶帆骂自己,那人不是你哥。 这是“平行世界”,叶帆你好歹也是看过那么多漫画电影的人,连“平行世界”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吗。 从向徐盛尧坦白重生结果发现是平行世界那天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一个星期了。徐盛尧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他不可能因为私事而放下公司那么多事情),总是早出晚归,叶帆有意躲着他,不是故意赖床、就是晚饭提早吃,这一个星期下来,两人居然没碰上一面,更别提能好好坐下来重新聊聊平行世界你和我的事情。 其实聊也没什么用,因为对于叶帆来说,这个徐盛尧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叶帆这几日闷在家里,电脑也不用、电视也不看,每天除了复健、陪狗玩就是坐着发呆。说是发呆,其实他脑中一刻不停的转着,想方设法的想要回到他来时的世界。 他来时的方法简单粗暴,开着被动了手脚的跑车冲出车道坠下悬崖,以死重生。如果他想回去,看来也唯有同样的方式——“死”回去。 但是怎么死那就值得分析了,要拒绝大厨每日不重样的美味从而绝食致死肯定不可能,想要摸到方向盘制造交通事故他身旁的保镖也不会让,家里所有的药物都在家庭医生手里,而上吊的话连跟低矮的能够搭皮带的横梁都找不到…… 叶帆想,当个有钱人有时候真是蛮麻烦的。 他思来想去,唯一一个还算快准狠的方法就是割脉自杀,但是家里的佣人连水果刀都不会让他碰,他能接触到的最锋利的东西就是刮胡刀。不过只要一心求死,刮胡刀也能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五分钟后,他全身赤裸的躺在温暖的浴缸里,右手拿着刮胡刀,对着左手腕比划半天,却没有勇气向自己下手。 他上一场死亡来的太突然,临死前更多的是惊慌失措与懊悔伤心,疼痛和害怕几乎没有。当跑车方向盘刹车都失灵,他被迫冲出公路时,快速下落带来的失重感让他迅速丧失了意识。在失去意识前,他明白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结果意外的再次在病床上睁开眼、听到别人叫他mr.ye,他无法抑制的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他要直面死亡,甚至主动迎接它,就为了重回到那个哥哥的身边。 ※ 在留给钓钓一个星期的消化时间后,徐盛尧觉得是时候和弟弟重新谈一遍了。他向来是个思路清晰、敢做敢想的人,诚然,在钓钓刚告诉他重生一事时,他完全无法置信,当天晚上甚至罕见的失眠了,但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理清了思路,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看出钓钓的逃避,所以给了他一周的时间让他放松。这一周里,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却连一次面都没见到,徐盛尧面上不显,心中其实十分焦虑。 这天下午,他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提前下班,余知乐本想拿着文件跟着他回徐氏大宅继续工作,可谁想徐盛尧却拒绝了他,告知他今天晚上要和弟弟谈心,不会处理任何工作。 “谈心?您一周前不是和他谈过一次了吗?”在第二次dna检查结果结束后,余知乐劝徐盛尧同弟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因为第二天徐盛尧眼下乌青,脸色很难看。 徐盛尧颔首:“上一次因为一些事情打断了,当时我们俩都很激动,不适合再谈下去。今天再和他聊聊,希望能解开他的心结。” 余知乐夸赞道:“您可真是个好哥哥,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有时候我也想有个兄弟可以聊聊天,可是我是独生子,同龄的亲戚中我最大,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发牢骚。” “你可以去找澜仁啊,我看你俩挺投缘的。” 余知乐摇头:“我昨日约他出来喝茶,他没回复,估计有事在忙。”话语中难得透出一点落寞。敖澜仁是豪门阔少,他就是徐氏底下的一个秘书,两人只是偶然相识,其实身份千差万别。这次相邀敖三少不赏脸出来,他实在没勇气多问一遍。 “你不会给他发的短信吧?”徐盛尧有意让这两位性格互补的朋友关系走的近一些,“现在快到春节了,找他应酬的人太多,他手机最近都开飞行模式,收不到电话短信,你要找他用微信就好。” 说话的同时,徐盛尧把敖澜仁的微信名片推给了余知乐,然后说了声明天见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家中还有弟弟在等着他呢。 余知乐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微信账号,稍加犹豫就点击了添加好友。谁想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敖澜仁就通过了。 为富超仁:余知乐? 为富超仁:老徐把我的微信号给你的? 为富超仁:你这微信名也太雷了,居然直接叫‘余秘书’!头像还是证件照! 为富超仁:天哪,你的朋友圈顶图居然是徐氏大楼的正门,老徐从哪儿找的你这么个爱岗敬业的员工啊。 余秘书:有时候饭桌上应酬,和那些大佬加了一圈微信,可人家转眼就忘了我是谁了,这样方便一点,能让人家把我的脸和我的工作对的上号。 余秘书:你要是不喜欢我的名字,你可以给我备注成真名啊。 为富超仁:放心,已备注成乐乐。 余秘书:=_= 就连小时候,余知乐的父母也没叫过他乐乐,因为他的名字来自那句有名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父母希望他知足常乐,所以叫他时都是知乐、知乐的叫,现在猛然被一个大男人叫乐乐,余知乐顿时觉得全身一个激灵,震得他天灵盖都酥酥麻麻的了。 余知乐没在名字话题上多纠缠,因为他知道以敖澜仁的厚脸皮是肯定不会改的。而且谁知到这个花花公子的手机里有多少个“乐乐”?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余秘书:没想到你的头像居然是一只老鹰,我还以为会是自拍之类的。 为富超仁:这是新换的。 余秘书:以前的是什么样的? 为富超仁:以前是个站在树上的老鹰。 第12节 余秘书:…… 为富超仁:后来有人说那个头像不好,我就换成这个飞翔的老鹰了,更霸气一些。 为富超仁:而且这不是老鹰,你要称呼它为神雕。 为富超仁:我就是神雕,我要找到我的侠侣。 余秘书:……你知道神雕是侠侣的坐骑吧? 为富超仁: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我的侠侣骑我? 余秘书:=_=凸 ※ 徐盛尧到家时刚刚六点,正是平常叶帆吃晚饭的时候。他原以为到家时能看到叶帆乖乖的坐在饭桌前老实吃饭,可视线往餐厅扫了一圈,却发现那里空荡荡,家中另一位男主人并没有在那里。 “钓钓呢?”他一边把外套脱下来交到佣人手里,一边问。 “少爷去洗澡了,还没出来。”佣人恭敬回答。 徐盛尧奇怪:“怎么晚饭时间去洗澡?他平常不都是早上洗吗” “不清楚,一个小时前小少爷突然说要洗澡,让我们给他放水,而且晚饭也说不吃了。” 徐盛尧动作一顿,语气徒然紧张:“他进浴室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佣人刚点了一下头,徐盛尧连西装都没顾得上脱,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钓钓房间冲。别人不知道之前他们兄弟俩谈了什么,自然不会把钓钓的一些特意举动往深了想,只会当是自己批评了他、导致他闹一些小脾气。 然而徐盛尧清楚他们之前谈的内容有多惊世骇俗,钓钓因为重生到了这个世界,心情波动那么大,若一时钻了牛角尖,想要再“重生”回去可怎么办!所谓的“重生”是什么他心里有数,那么凶险的事情怎能说做就做? 现在钓钓已经进浴室一个小时了,若他不愿见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 徐盛尧飞奔到叶帆房间门口,发现叶帆反常的反锁了卧室门。他令保镖踹开叶帆的房门,心急火燎的冲向了里面的浴室。短短的几步路,徐盛尧心如擂鼓,脸色苍白,无数次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提早回来一个小时。 还好浴室没有锁,他一把推开浴室门撞了进去,可他料想中的悲惨场景并没有发生。身为事件关键人物的叶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西装革履的哥哥闯进了自己的浴室,而赤身裸体的自己正双腿大张的坐在浴盆中,一手拎着小金勺,一手拿着刮胡刀,那模样像是在—— “钓钓,”徐盛尧长舒一口气,凌乱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他疲惫的眼角,“你为什么刮阴毛要刮一个小时?” 第十八章 叶帆被突然闯入的徐盛尧吓了一跳,他扔掉刮胡刀,双腿并拢藏起了自己的宝贝小金勺。虽然他是男人,也不代表他能心甘情愿的让另一个男人看到自己洗澡的模样啊! 而且他哪里是在刮阴毛? 他本想用刮胡刀的刀片割腕自尽,但横竖下不了手,又担心割在手腕上伤口乱七八糟破坏了自己遗体的美感。他思来想去,想起耻骨处有一处股动脉,若是割在那里血流的快,估计痛苦也会少一些。徐盛尧进门时,他一手拎着小金勺一手握着刮胡刀就是在找下手的位置。 然而叶帆从小就是那种决心下的快、行动做得慢的人,再者说这又不是放下游戏去写作业之类的小事,而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即使他心理准备做了这么久,等到真要手起刀落了,又忽然胆怯了。 人都有求生欲,上一次的死亡是意外来临,他没感到多痛苦就来到了这里。现在他是主动赴死,最难过的就是这道心理关。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徐盛尧破门而入,叶帆吓得第一时间扔掉了刮胡刀。他恼怒于徐盛尧破坏了他的“大事”,然而同时心中出现了一个小钓钓,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他很快就在脑中把那个贪生怕死的小家伙给扼杀了,但那种庆幸的心态却留在了他的心中,让他对这一刻的自己失望之极,甚至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像他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第一次自杀被人阻止后,恐怕再也没有勇气做第二次了。 徐盛尧敏锐的发现了钓钓的情绪波动,见他宛如丧家之犬一样抱紧双膝坐在浴缸中,脸色晦暗、眼眶含泪,看到自己进来也不打声招呼,便明白他其实并没有理清纷乱的思绪。 他不敢再放任钓钓自顾自的钻牛角尖,这次他反锁在浴室一个小时只是虚惊一场,若下一次不是虚惊的话,那徐盛尧一定会追悔莫及。 他连拉带拽的把弟弟从浴缸里拖出来,又拿来厚重吸水的浴巾把他包裹在其中。明明两人是兄弟,但两人的身高外貌完全不同,徐盛尧又高又壮极有威严,而叶帆随了母亲,长相清秀身材单薄,赤脚站在浴室的地上时,刚到徐盛尧的下巴。 “呃还是我自己来吧……”叶帆这时也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推拒着徐盛尧的手。 “站着别动。”徐盛尧隔着浴巾不轻不重的拍了叶帆的后腰一下,叶帆别扭的想躲开,但徐盛尧早就用浴巾把他禁锢在自己身前,叶帆完全无处可避。 待叶帆身上、头上的水珠擦得差不多了,徐盛尧从门后拿过浴袍替他穿上。叶帆僵硬的像个木偶一样,徐盛尧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低头就低头。 徐盛尧见他如此态度,问他:“你还没拆石膏的时候,哪次洗澡不是佣人帮你擦身?怎么换成我你就怕成这样?” 叶帆老实说:“我不是怕,我是觉得尴尬。” “有什么尴尬?你小时候我给你洗过多少次澡?” “你别老说以前的事情。”叶帆后面的话没说,但是徐盛尧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抵触。明明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在叶帆眼中,他们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看来他的钓钓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他有的是时间和钓钓讲清楚。 徐盛尧拥着叶帆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浴室,本来叶帆心情低落的不得了,结果刚一走出浴室,就看到几保镖和佣人正围在他的卧室大门处低声讨论。叶帆再一细看,只见他的门板和锁头完全脱离,门框上也有好几处坑坑洼洼。 叶帆瞬间清醒,磕磕巴巴的问:“你刚才让人把我的门拆了?” “你反锁在房间一个小时,我怕你出危险。”徐盛尧很坦然的回答,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担忧与紧张。 叶帆的愧疚感蹭蹭往上升,他刚刚只顾着“回”原本的世界找哥哥,却忘了他在这里离开后,这里的“哥哥”会怎么面对自己的死亡。以这个徐盛尧对钓钓的珍视程度,恐怕自己死后,他也会伤心难过吧。 叶帆不敢深想,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这门今天晚上能修好吗?” “应该是能修好,不过他们估计动静很大,你今晚不能睡你的房间了。”徐盛尧搭在叶帆肩膀的手,即使隔着浴袍也让他觉得烫的灼人。“正好我想和你再聊聊那天的话题,今天晚上你直接去我的卧室和我一起睡吧。” 叶帆吓得汗毛倒竖,都不知该惊慌于即将到来的二次谈话,还是要惊慌于和这个“陌生”哥哥同睡一张床了。“这不太方便吧,家中客房这么多,我让他们随便给我收拾出来一间就好。” 徐盛尧挑起眉毛,以不容他反抗的速度拉着他向着自己房间走去:“你也是徐家的男主人,哪有主人在家睡客房的道理。” ……哥哥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他又想不出如何反驳怎么办? 叶帆几乎是被徐盛尧拖进了主卧中,这间房间在徐老总裁还健在时一直是他的卧房,后来徐老总裁去世,徐盛尧正式继承家业成为了徐家的一把手,顺理成章的搬到了这个象征地位的主卧当中。 这间主卧位于三层的正中,左边就是叶帆的房间,两间房其实面积相差无几,只是因为主人不同、屋内的风格也不同。 叶帆站在主卧之中,怀念的环视四周,目光中带着惆怅也带着回忆——真要算起来,他其实已有十三年未踏足这里了。在他十五岁那年,他就是在这里和哥哥决裂,当时哥哥同今日一样,硬拉着他过来想和他谈谈心,但少年叛逆的他却觉得哥哥不安好心,拿酒瓶打破了他的头后扬长而去。 后来他被送出了国再没回来,直到二十八岁他被人撺掇回国和徐盛尧挣继承权。当时徐盛尧正是腹背受敌之际,又苦于麾下无人能用,失望之下远离了这片沼泽。 可能是当时徐盛尧的神情太过落寞,叶帆良心发现,“勉为其难”的并没有要回这所大宅的归属权,自然也没有搬回来住。 所以掐指一算,他这次受伤回国,可不是阔别十三年后又回到旧居吗? 他盯着徐盛尧卧房一隅的酒柜出了神,徐盛尧一直以来都有睡前喝些红酒助眠的习惯,自然在卧室里常备冰吧。当初叶帆就是从酒柜里随手拿出一瓶酒给哥哥开了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徐盛尧居然没有把酒柜移出房间。 叶帆走过去,随手挑了一瓶红颜容,醒了一会儿后缓缓倒入两个玻璃杯中。一旁的徐盛尧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品红酒了?” 叶帆拿起其中一杯递到徐盛尧手里,故意老气横秋的说:“在你不认识我的八年里,我总得学点什么好挥霍时光吧。” 徐盛尧听懂他话里的疏远,接过酒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无奈的眼神像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若是叶帆心中所念的那个徐盛尧用这种眼光看他,他绝对开心都来不及,但偏偏这个徐盛尧是一个“陌生人”,叶帆在这种目光的笼罩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人,偷去了另外一个钓钓的本该拥有的爱。 就在叶帆坐立难安之际,徐盛尧开口了:“我觉得咱们还需要谈谈。” “有什么可谈?我的态度那天都说清楚了。”叶帆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明明是无上的美味,他喝起来却觉得涩到心中。“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爱,但是我想回报的人不是你,你想照顾的人也不是我。”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徐盛尧向后靠了靠,姿态放松,他拍拍双人沙发旁边的空位示意叶帆坐过来,叶帆摇摇头,缩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徐盛尧见他依旧这么抵触自己,语重心长的说:“钓钓,你难道想要一直把咱们两个人划分到不同的世界去吗?” 叶帆把自己缩的更小了,但是相对的,他的声音却变大了不少:“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你听过吗?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看上去哪里都一样,但莱昂纳少直到2016年才夺得小金人,你别看只有这一点差异,却使得你和我分割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很快的,他的声音再一次低落下去:“……我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一心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修复同哥哥的关系,却没意识到居然会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世界……” “不,你说错了。相似的至少有三个平行世界。” “什么?” 徐盛尧放下酒杯,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几个摆件演示起来。“第一个世界是你来的世界,你在那个世界中,对我有所亏欠。因为心怀愧疚,所以你想重生回那个世界,对我加以补偿。然而……就像你说的,出现了‘偏差’,让你重生来到了这里。 “但是钓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重生回了你想回的世界,但自你重生的那一秒起,世界其实又分裂了,你所补偿的根本不是你想补偿的徐盛尧,而是一个和我一样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 闻言,叶帆防备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既然同样都对未来一无所知,那么我和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更别提思维方式、个人经历、以及对你的感情都是完全一样的。但是你却要把‘我’区分成‘我和他’,仅仅因为在这个世界中莱昂纳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 徐盛尧摇头苦笑:“钓钓,我实在不明白,一个远在秃鹰国和咱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明星在97年荣获了影帝,为什么要影响咱们两人之间的情谊?” 徐盛尧思路清晰明确,切入点又简单好懂,三言两语之下,叶帆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恪守心中的界限,总是想要区分开两边的徐盛尧,但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哪里能分得清? 在分析事物的本质上他恐怕永远也赶不上哥哥了。 他嗫嚅半天,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讷讷问:“我替代了原本和你在同一个世界里长大的钓钓,夺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关心与爱护,为什么你能这么快接受?一点不为了他的消失感到可惜?” “谁说他消失了?”徐盛尧哭笑不得的回答:“这个世界肯定有它既定的发展轨道。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定还有第四个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中,莱昂纳少在97年拿了小金人,而20岁的钓钓车祸后没有回国,我会和那个钓钓重复你上一辈子的所有经历。” 他又说:“你不要觉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也不要觉得你夺取了不属于你的幸福。因为在我看来,你就是钓钓,我负责你此生的幸福,那个原本应该在20岁继续莽莽撞撞走下去的钓钓,有另一个我在担心呢。” 徐盛尧若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他一说,反而把叶帆好不容易高涨的情绪又一次按到了谷底。 叶帆听完他的分析,失控的问:“所以在第四个世界里的我,还是会不懂事的折腾到28岁,然后把自己‘作’死,让哥哥伤心?”天啊,他原本以为只辜负了一个哥哥的亲情,怎么算来算去,他居然辜负了两个人了? “我无从猜测第四个世界中的钓钓,是否还会像如今的你一样穿梭到第二个世界,亦或是跟随着车祸让短暂的生命戛然而止……但是我能想到另外两个‘我’的心情。我会痛苦、会难受、会因为失去你感到悲伤,可是我不会无助、不会绝望、不会感到人生暗淡……我会找到谋杀你的真凶让他偿命,然后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吧。” 徐盛尧只是单纯的指出事情的发展,可是当他讲完后,却发现叶帆已经哭得满脸通红。明明这个男孩自五岁后就很独立的没掉过一滴泪,然而就在最近几天,叶帆却情绪崩溃了好几次。 叶帆藏着的这个巨大的秘密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这三个月来没有一天不压在心头,而在得知重生回平行世界之后,这颗石头就变成了一座大山。而在今天,这座山终于消失不见,重新化为一片春光灿烂的花田。 徐盛尧起身走到叶帆身边,展开双臂,诚恳的问他:“现在,能让哥哥抱抱你吗?” 回答他的,是叶帆猛地撞进他的胸口,把眼泪鼻涕擦在他的衬衫上。 好好哭吧。 徐盛尧轻轻拍着叶帆的后背为他顺气,在心中想到。 等把重生后的迷茫发泄出去后,继续当他的活蹦乱跳的钓钓吧。 第十九章 好在叶帆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哥哥的怀里哭了一阵就收了声。待情绪平复以后,他不好意思的从徐盛尧怀里钻出来,苦恼的望着对方衬衣胸口那一滩水迹,感觉自己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身上湿哒哒的毕竟不舒服,徐盛尧随手脱下衬衫搭在沙发背上,裸着上身走到衣柜前翻找宽松的居家服。 虽然徐盛尧工作忙碌,但是他每周都会抽出两个小时在健身房锻炼以保持良好的体态,他肩膀宽厚身材高挑,穿上西装威严沉稳、脱下衣服骨肉匀停。从背后望过去,他的肩胛骨上覆盖着一层非常漂亮的肌肉,随着他起身或是展臂,肌肉上的阴影也跟着变化。 叶帆看着好生羡慕,他原本也有泡健身房的习惯,只是最近受了伤,养伤时净挑好的吃,天天躺在床上发呆,三个月下来腹肌早就没了,坐下来时肚子上嘟出来两层软肉,手感还挺好。 他只能安慰自己:有小肚子也挺不错,毕竟俗话说得好,小肚鸡长。 第13节 徐盛尧随手找了一件t恤套上,叶帆看着那片漂亮的背脊被掩盖在布料之下,感觉有些可惜。 徐盛尧回头时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睛,两人视线碰撞,徐盛尧难得童心大起,随口开了句玩笑:“看我做什么?再看我就把你喝掉。” 上世纪九十年代涌现出一批非常优秀的电视广告宣传语,这句就是其中之一。徐盛尧虽然不爱看电视,但这么经典的台词还是让他记忆深刻。 叶帆没想到向来严肃的哥哥也会开玩笑,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反应。可是他脸上的空白却让徐盛尧误解了他的意思。 “钓钓,难道你所在的世界没有旺仔牛奶吗?”徐盛尧咋舌,没想到莱昂纳少早拿了一座小金人,蝴蝶翅膀却扇到了这个方向。 叶帆发觉他想岔了,但是他没有澄清,而是使坏顺着他的话说:“汪仔牛奶是什么?听名字像是给宠物狗喝的。刚好挠挠才几个月大,给它买点喝吧。” 他嘴里的“挠挠”自然是小黑狗挠挠,小狗耳朵灵,听到叶帆叫它便跳跃着跑到主卧门口,探着头往里挤。 叶帆装模作样:“看,它也想喝呢。” 徐盛尧刚想说什么,卧室门被敲响了。原来是还晚饭做好了,佣人上来问两位男主人在哪里用餐。现在叶帆身上还穿着浴袍,实在不适合下去用餐,徐盛尧就让人把饭菜送了上来。 虽然徐家很富有,但徐老总裁一直不喜铺张浪费,在徐盛尧继承家业后,这一点优良传统也被他延续下来。他们兄弟两人吃饭,桌上只有两荤两素一汤一凉菜,而且量都不多,刚好够两兄弟吃完。 徐盛尧从不在卧室办公或者见客,他的卧房没有高桌,只有一张矮几和周围的一组沙发,叶帆嫌弃坐在沙发上吃饭时撅着屁股很难受,干脆坐到了地毯上,双腿盘坐。 可他刚把腿盘起来,徐盛尧忽然咳嗽了两声,提醒他:“注意形象。” 叶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满脸通红。 原来他刚刚从浴房出来后只在外面批了一件浴袍,里面完全是在“挂空挡”。家里暖气足,刚刚注意力又在别的事情上,他完全忘了自己浴袍下光溜溜。而在盘腿坐下后,两只膝盖撑开了浴袍,双腿间那只软绵绵的小金勺就这样暴露在哥哥的视线中,甚至还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明明刚才洗澡时已经被徐盛尧看光又摸光,可是那时的窘迫感与现在相比还不到后者的十分之一。 叶帆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手里的饭碗差点洒身上。 徐盛尧笑他莽撞,叫来佣人去叶帆的卧室取了睡衣和内裤送过来。 待佣人离开,叶帆拿着衣服心急火燎的想要换上。因为刚才的那些动作,他身上的浴袍已经松松垮垮的了,袍带一解,肩膀一抖,又厚又柔软的毛茸茸的浴袍就掉落在地,他就像是一条刚拿长发换来双腿的小人鱼一样,赤条条的出现在徐盛尧面前。 徐盛尧笑容一滞,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原以为钓钓至少会拿着睡衣去浴室换的,哪里想到在饭桌旁他就脱得精光。不过他转念又想,小时候他不知给钓钓擦过多少次屁股(真·擦屁股),又给他的小金勺涂过多少次护肤露,摸的看的还少吗。 即使房间很暖和,猛然把浴袍脱下来也足够让叶帆抖上好几下了。他摸出内裤,两脚跳进去,双手拎住内裤两边,赶忙把它拎了上去。富有弹性的纯棉布料包裹住他圆滚滚的臀瓣,看上去像是两团馒头一样充满弹性。 二十岁的叶帆正是骚包的年龄,有一颗永远不停歇的躁动的心,这一点从他衣橱里颜色鲜艳的内裤就能看出来,某某品牌五百一条的内裤,他集齐了二十八个颜色,每次佣人给他洗内裤时,都怀疑洗的是一锅彩虹。 徐盛尧本来无意对他的品味多说什么,可现在这条穿在叶帆屁股上的荧光黄内裤实在太过扎眼,感觉正午直视太阳都没那么刺激。 好在三秒钟后叶帆就套上了睡衣睡裤,藏住了他的彩色少男心。 其实叶帆穿衣服这么快是有原因的。他的小金勺只是正常男人的正常尺寸,每次和未来的前女友们做深入交流时都靠技巧取胜。而他哥双腿间那一坨凸起实在惊人,刚刚在浴室里水汽打湿了他的裤子,叶帆仅是一瞟都觉得自尊心大受打击。 “自知之明”是一种说出来很心酸的东西,就像白雪公主里的那面魔镜一样,只有对自己有所怀疑的人才会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叶帆小学时背过古文,实在干不出明知道自己短还厚着脸皮问别人“我与徐公孰长”的事情。 之后的晚饭吃的很潦草。叶帆刚哭了一通,肚子饿的呱呱叫,抱着饭碗一阵风卷残云,吃完了就像咸鱼一样在单人沙发上一趟,脑袋搭在一边沙发扶手上,两条腿挂在另一边扶手上,手里不住的揉肚子。 徐盛尧一边欣赏着他撑着动不了的傻样子,一边慢慢的吃完了面前的菜,甚至还出人意料的夹过叶帆碗里剩下的咬了一口的胡萝卜,扔到了自己嘴里。 叶帆惊叫:“你你你你干嘛啊,那是我啃剩下不要的!” “原来你咬过?我还想家里的厨子怎么会把有虫洞的蔬菜端上桌。” “……” 待桌上的碗盘被清理干净后,徐盛尧让人送来了一杯牛奶。因为骨折后需要补钙,叶帆每晚都要喝上一杯牛奶补身体,但是他一直嫌弃牛奶有一股奶腥味,喝奶比喝药还费劲。 然而今天的牛奶一入口,叶帆就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杯牛奶不仅没有奶腥味,而且口味很甜,这让喜欢甜食的叶帆非常惊喜。这次的牛奶味道非常熟悉,好像很小的时候喝过类似的饮品。 见今天叶帆乖乖的把牛奶喝完了,徐盛尧表扬他:“看来你喜欢这种牛奶?不过这个太甜,睡前常喝这么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叶帆问:“这牛奶什么牌子?” 徐盛尧回答:“旺仔牛奶。” “……”叶帆差点喷出来,但是戏一定要做足:“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给狗喝的牛奶?” “不是,这个牛奶是给人喝的。”徐盛尧不疑有他,认真解答:“钓钓,我不清楚两个世界的不同点到底有多少,但是我会尽我可能的缩小这个差距。我不希望你对我、对这里有距离感,如果你发现了任何让你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 叶帆被他感动的眼眶又红了,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在徐盛尧心中却成为了这么重要的大事,四个世界加起来,有谁的哥哥能比他的还好?叶帆忙不迭的点头,赶忙说:“其实还有一件事差距挺大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好意思说。” “什么事?” 叶帆羞涩道:“在我来的那个世界,胡萝卜被视为一种不祥之物……” 徐盛尧面色不变的打断他:“那这点你需要入乡随俗了。” 第二十章 当天晚上,叶帆睡在了徐盛尧的卧房中。掐指一算,叶帆自从五岁后就没再和哥哥一起一起睡过,现在两个人大被同眠,叶帆心里还真有点别扭。 不过别扭归别扭,叶帆并没有提出去客房睡觉。兄弟俩好不容易把话说开,正是秉烛夜谈的好时机,叶帆当然不会浪费这么一个好机会。 主卧中的大床比kingsize还要大上一圈,别说睡他们兄弟俩了,一左一右再睡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都没问题。两人上了床分开躺下,只有同时伸直双臂才能触碰到彼此。 叶帆想了想,主动往哥哥那边蹭了蹭,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一臂范围。 徐盛尧含笑望着他,眼神里装满了令人安心的温柔。徐盛尧在公事中总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唯有对待他唯一的弟弟才会充满宠溺,几乎称得上予以欲求。 若他用这种态度对待任何一个女人的话,恐怕没有人会从他的西装裤下逃脱。 这么回想起来,叶帆忽然意识到在上一段生命中,从未听过徐盛尧谈起过他的另一半。毕竟兄弟两人一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吃上一顿饭,叶帆在桌上摆出“不听不答不在意”的态度,每顿饭都吃的沉闷无比。 哥哥足足比他大上十五岁,他二十八的时候徐盛尧已经四十三,虽然没结婚,但不可能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毕竟他哥哥有才有貌,性格成熟稳重,而且一看就是器大活好的那一类,打死他他也不信徐盛尧是单身。 想到这里,叶帆很八卦的打听:“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徐盛尧闻言眉毛一抬,微微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另一个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当然没有啊。”叶帆无辜的回答:“我上辈子总是和你吵架,这种私人事情你都不会告诉我。上辈子直到我出事,你都没有结婚。” “结婚不急。”徐盛尧说:“爸爸一生没有结婚,不还是有了咱们了吗?” 叶帆想想也是,徐老总裁五十岁前女友无数,直到抱了徐盛尧回家后才修身养性。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但叶帆真的希望徐盛尧能晚一点结婚,至少让他多享受几年亲密的兄弟时光,而不用考虑会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来瓜分徐盛尧的宠爱。他已经让徐盛尧独自付出十多年,他至少要双倍报答才行。 之后两人又聊了很多,叶帆困得眼皮打架都舍不得打住话头。但毕竟今天又是“自杀”又是哭闹的,他精神无限、体力有限,他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脑袋压在胳臂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徐盛尧见他睡着,依靠着昏暗的床头灯光,静静的欣赏了一阵子叶帆的睡颜,他的心中无比安定,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候钓钓粘他粘的像是个小尾巴,每天都要拖着故事书来他房间找他。若他没时间陪他,钓钓就会哭闹,逼得徐盛尧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把他抱上床,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低声念童话书哄他入睡。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钓钓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长得如他母亲一样清秀,又不失男人的俊美,安稳睡在他身旁、打着小呼噜的模样实在令人莞尔。 “晚安。” 徐盛尧轻声道了句晚安,关掉床头灯滑进了被窝中。 说起来,他已经想不清有多久没和一个成年人同床共枕过了。 ※ “您心情很好。”余知乐没忍住八卦的欲望:“看来昨天和小少爷聊得很好?” 徐盛尧点点头,想要压住嘴角的笑意,但转念一想余知乐不是外人,便放任自己露出了傻哥哥的笑容。 “这次车祸后他变化很大,我和他谈过了,确实是我神经敏感。他改过自新,想要力所能及的帮上我。”徐盛尧并没有和余知乐说叶帆重生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太过神奇,说出去只会让外人多心,所以徐盛尧把事情的全部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余知乐因为一直以来很信任他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兄弟俩说开了就好。”余知乐很为他们开心,他们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上司,一个是自己的救蛋恩人,他当然希望他们能够亲密无比。 徐盛尧没有再细谈这个事情,换了个话题说:“对了,你帮我查一个人,他是徐氏的员工,叫星扇。”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两个字写给余知乐看。 “星扇?姓少见、名也奇怪,他是哪个公司的?” “‘优品集成’那边的。”徐盛尧沉声说:“他应该进入徐氏四年了,你查一下老员工中有没有这个人。” 这个星扇不是别人,正是徐盛尧昨晚从钓钓嘴里问出的那个撺掇他竞争徐氏继承权的人。徐家人丁稀薄,徐老总裁不屑让没什么本事的远亲进入徐氏工作,宁可提拔没有背景又踏实肯干的员工进入管理层。但是随着徐老总裁逝世,这些元老又把衣钵往下传给他们提拔上来的人才,这就导致现在徐氏集团里有两个势力在角力。 徐氏集团旗下最赚钱的公司有三家,一家是徐氏地产、一家是新贵娱乐、剩下一家就是专门做日用快速消费品的“优品集成”。前两家公司的掌门人都是徐盛尧的亲信,在徐盛尧的计划里,打算再培养余知乐一段时间就把他放到优品集成,先从分区经理开始做起,然后利用十年左右的时间让他爬上去。 但是根据叶帆的叙述,在他所经历的上一辈子中,因为余知乐没有及时查出身体的疾病结果一年后病情恶化英年早逝,他没有心思培养新人,所以优品集成一直是另外一个派系的人在掌控。而这个星扇就是优品集成的执行副总裁,当时他已进入徐氏十二年,换算过来现在应该是四年的老员工了。 在商场拼杀就要未雨绸缪,徐盛尧打算先找到这个人,然后利用一些手段让他离开徐氏。他无法确认在未来给叶帆的车动手脚的人是不是他,但是他撺掇心无城府的叶帆,想要让叶帆当个傀儡皇帝,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心怀叵测。 而他,绝不可能放任一个对叶帆有威胁的人留在这里。 余知乐带着查人的任务离开了徐盛尧的办公室,向着秘书部走去。徐氏集团的顶楼有一半的空间都划给了徐盛尧,另一半则被几块有色玻璃分割开来,专门为徐盛尧的秘书们准备。其他人办公桌之间并没有间隔,而余知乐身为第一秘书,他拥有一个全玻璃的小小办公室,方便下属向他汇报。 然而他刚走近秘书部,居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要知道秘书部的气氛非常严肃压抑,大家工作都忙不完,哪有时间聊八卦。 他快步走过最后一个拐弯,发现秘书们围在他的玻璃小办公室外,殷勤的与站在里面的男人谈笑。 余知乐分开众人黑着脸走过去,硬邦邦的问:“敖三少,您怎么在这儿?” 没错,在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就把秘书部所有姑娘的心都勾走的男人正是敖澜仁,因为他与徐盛尧关系好,所以经常来徐氏找他。但这个风流帅气的男人每次来都是直奔总裁办公室,从不会往秘书部多看一眼,没想到今天他又来拜访,却是向着秘书部走过来的!而且一来就问“乐乐在哪儿”! 天哪,余秘书什么时候和敖少爷关系这么好? 秘书a把他领到余知乐的玻璃办公室,秘书b为他端来水,秘书c问他要不要开空调,秘书d看他无聊贡献了自己的ipad…… 秘书们围着敖澜仁叽叽喳喳说着话,见顶头上司回来了,他们吓得作鸟兽散。 敖澜仁依旧是那副吊了郎当的模样,见到余知乐时摆摆手冲他打招呼:“呦,你回来啦?” 余知乐黑着脸让他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按下玻璃门旁边的按钮,瞬间一层雾化膜就覆盖上了玻璃,让原本的纯透明玻璃变成了磨砂的。 敖澜仁吹了声口哨,赞叹道:“这还真是够高科技的!” 余知乐没接话,反而问他:“你来做什么?”外人不在,他连敬称都懒得用。真奇怪,明明他们相熟不过一个月,余知乐对着他完全摆不出公事公办的架子。 一提起这个,敖澜仁的笑容瞬间就没了,他双手合十向着余知乐求救:“我是来请你传授经验的!” “什么经验?”他们工作内容完全不同,自己又不懂餐饮那些门道,能给敖澜仁什么经验? 敖澜仁沮丧的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坚持术后没有性生活的?” “……”余知乐觉得自己真不该好心把他放进来。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期做的手术,余知乐是取蛋,敖澜仁是割鸡,都需要术后静养,三个月内不能有性生活——自给自足的性生活也不行。 余知乐向来清心寡欲,工作忙也没时间考虑哪些。可是敖澜仁不一样啊,他人称性爱小旋风,又名人形打桩机,别说三个月没性生活了,他光是三个星期没有就觉得天空的星星都暗淡了。 面对这种问题,余知乐特别无奈。“这位先生,咱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讨论这种话题吧?” “嘿嘿,都是成年人,说话色情点呗。”敖澜仁挤眉弄眼。 余知乐毫不客气的回答:“不好意思我实在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毕竟我又不是usb成精,非要插着才能睡觉。” 敖澜仁被他噎的说不出话,他明明是来求教的,怎么就被讽刺了呢? 第14节 半晌,他苦着脸说:“乐乐啊我这是真心实意求助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微信里的女性朋友每天都缠着要见我,非说要和我谈心,但是每次谈心谈到一半都变成谈情。我现在经不起撩拨,一拨就疼,越拨越疼,搞得每次都落荒而逃……” “你这是什么女性朋友,聊着聊着就上床?” “瞧你还是呵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敖澜仁撇嘴:“断句都断错了。” “……” 第二十一章 春节前夕,徐氏集团提前放了三天带薪假,全公司所有员工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欢乐。到了这时候,称得上日理万机的徐总裁终于卸下肩膀上的重担,可以回家与他的宝贝弟弟享受放松的春节假期。 叶帆的复健于几日前结束,他年轻身体好,恢复力很强,如今健步如飞又是一条好汉。 陪他熬过这段艰难日子的保镖和护工们都暗暗称奇,要知道这位小少爷可是娇气的不得了,他们还以为这一个月的复健锻炼绝对要哄着他完成,谁想他没有一次叫苦叫累,就算累的满头大汗也要保质保量的完成锻炼任务。 其实这都是因为叶帆已经有过一次复健经验,深知骨折后的康复锻炼有多么重要。上一次他总是偷懒耍滑,被护工催急了还会甩脸色骂人家,到后来吃亏的当然是他自己,几年过去了依旧会在跑步时腿部隐隐作痛。 这一次他改过自新,配合度很高,医生让他扶着双杠走二十个来回,他绝对不会少一次。在这样的努力下,他恢复的非常好,终于在进入二月的时候扔掉了拐杖。 见他跑跳自如,徐盛尧终于放心了。三个月前钓钓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房中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生怕弟弟再也醒不过来。钓钓复健时,徐盛尧虽然无法每日都陪着他练习走路,但只要有时间都会在手机上调出监控摄像头看看他,钓钓每次摔倒、每次累的大汗淋漓,他都恨不得能在旁边扶着他。 骨折再加上之后的复健期,叶帆足足在家中呆了三个月。这次回国他与曾经的狐朋狗友断了个干净,每天足不出户,微信朋友圈的记步比赛天天都是垫底。 徐盛尧怕他在家呆着无聊,想要趁春节安排两人去海岛度假,本以为弟弟听到后会非常高兴,谁想叶帆却拒绝了。 “还是算了,”叶帆说:“你陪我去度假,回来后我可以休息倒时差,而你还要直接上班,这么算来不是更辛苦?” 听到弟弟的体贴之语,徐盛尧在惊讶之余感到很欣慰。二十八岁的弟弟住进了二十岁的身体里,远比曾经成熟许多,甚至还会为哥哥考虑。 乖巧的叶帆很会为他着想:“你平常工作忙,趁着放假多睡睡觉比什么都重要,休息够了咱们在周边城市逛逛就可以了。而且敖三少的新店不是春节要开张吗,你难道就不去看看吗?” 徐盛尧笑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红金相间的请柬,在叶帆面前扬了扬:“你还真说对了。澜仁新店开张,前不久特地跑到公司一趟送来了请柬,不过他这次想请的不是我,哥哥还要沾你的光才能去。” “他请我做什么?我和他才见过两面。” “你忘了?若不是之前你提醒他进餐馆前不要抽烟,恐怕他现在就要像你上辈子听说的那样被炸伤了。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说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提起这个,叶帆实在不好意思。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受伤在秃鹰国的家中老实呆了几个月,闲来无事就会上上网、从保镖嘴里探听一下徐盛尧的动态。那时候他得知徐盛尧好哥们敖澜仁在视察即将在春节营业的新店时,遇到了煤气泄露,爆炸让他的皮肤严重烧伤,经过数次手术才得以重新出现在人前。 因为这件事不像蛋疼的余知乐或者被拐卖的小墨那样事关生死,叶帆的重视程度不高。当时他在病房前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多加劝阻。敖澜仁能躲过那场爆炸,完全是他自己一念之间扔掉烟蒂的结果,叶帆实在不敢妄称功劳。 徐盛尧听了他的解释,宽慰他:“谁说你没有功劳?若不是你那句提醒,他连那个‘一念之间’都不会有。你不要觉得占了他多大便宜,你可以看看请柬上的这行小字:海鲜畅吃、红酒畅饮,吃喝全免,但是百分之二十的服务费需要vip宾客自行承担。” “……”叶帆真是没见过哪个世家子弟比敖澜仁脸皮更厚了。 叶帆想起来:“对了,说起重生,上次告诉你的星扇你去查了吗?” 提起这个将在未来把徐氏搅得翻天覆地的人,徐盛尧面色凝重的摇摇头:“我查了,可是徐氏旗下的优品集成里并没有这个人。别说叫这个名字的了,连姓星的都没有。”他在得到这个人的信息后,把任务委派给了余知乐,可余知乐联系了分公司的hr,对方告知员工档案中并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怎么可能?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徐氏四年了啊。” “你确定他是快消品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吗?不是地产或者娱乐那边的?名字也没错?” 叶帆猛的点头:“我确定他是优品集成的!当时他带了一帮小弟主动找到我,他口才非常好,特别具有煽动性,忽悠的我晕晕乎乎的。他底下的人都叫他星总,我……我叫他星大哥,后来我和他签了股份授权协议让他帮我代理掌管我名下的股份,我看到他的签名才知道他叫星扇。”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道:“在你走后,我不懂管理,他在徐氏一手遮天,短短几个月就有很多人对他不满。有一次我在休息室里偷听到其他高层议论他,说‘那个姓星的以前就是个卖卫生巾和洗衣粉的’,所以他肯定是从优品集成一步步爬上来的。” “可是现在真的没有这个人。”徐盛尧从叶帆的叙述中,能感觉出这个星扇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若他没有利用钓钓,说不定徐盛尧还有心思同他过招一二,但星扇却把主意打到他不能碰的人身上,徐盛尧根本无法容忍他的存在。原本他都想好怎么把他挤出公司了,没想到调查的结果是这个人根本不在徐氏中。 “钓钓,有没有可能因为平行世界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动,导致星扇根本没有进入徐氏?”徐盛尧提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假设,而这个假设看起来确实成真了。 两人讨论半天,最后只能认定这个结果。不过以星扇能够把徐氏玩弄鼓掌中的能力与手腕,这个人即使去了其他公司,也绝对不会安于做一个小小的底层员工。很有可能八年之后,徐盛尧就会“再次”面对来自于星扇的挑战,那时候估计就不是公司内部的斗争,而是两个集团之间的碰撞。 徐盛尧要对这个未知的故人早做防备。 “我会努力成长,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吃喝玩乐。”叶帆坐到徐盛尧身边,主动拉住了哥哥的手。明明两个成年男人做这种动作肉麻又诡异,但他们兄弟做起来却没有任何不自在。徐盛尧的手温暖而宽厚,与叶帆的手叠在一起时,仿佛有一股暖意在他们二人的掌心游走,让人感觉心中充盈。 “哥,”他的眼中仿佛收拢了漫天的星光,“这一次,我会帮上你的。” 徐盛尧注视着钓钓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那个被他捻在指尖、小心保护的花骨朵已经绽放出他的美好,只不过曾经的他满身都是刺,而现在的他在面对自己时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花瓣从枝头掉落,拨乱了平静的湖水,徐盛尧心中一跳,把手从叶帆手里抽出来,正色道:“哥哥不需要你帮忙,我只希望你能继续你的学业。” 刚刚的温情脉脉瞬间消失,叶帆痛苦嚎叫:“我不想上学,我真不是那块料。你十五岁都能跑到羊津大学读书了,可我同样的岁数去了秃鹰国呆了这么多年,点菜仍旧只会说this one、this one、not this one。那些课我听都听不懂,真的不想回去了。” 他缠着徐盛尧,苦苦哀求:“你让我直接工作吧,进徐氏,从底层开始锻炼。反正我又没以徐家二少爷的身份参加过任何社交场合,没人认识我的。还有那些保镖,统统不要,我当个普通人反而更安全一些。我活了二十八年就没靠自己的双手挣过一分钱,你让我进徐氏,总比我去给人家当小时工卖汉堡包好吧?” 徐盛尧有想过钓钓未来的发展,但想来想去还是继续学业要紧,先学了东西再谈其他。但看现在钓钓满脸抵触,即使真压着他去学恐怕只能适得其反,而且让一个二十八岁的大少爷从预科重新念起确实伤自尊,徐盛尧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 像他的兄弟敖澜仁,大学读了六年只拿了一个肄业证,可现在开了那么多家餐厅,不也混的风生水起吗?若钓钓过段时间也创业,大不了徐盛尧给他投资让他试水。反正不管何时,他都会为钓钓保驾护航。 “徐氏现在最赚钱的三家企业,徐氏地产、新贵娱乐和优品集成,你想去哪家?”徐盛尧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钓钓的学历和能力都是硬伤,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直接安排进公司的话,很容易被人诟病。徐氏地产没有合适他的岗位,优品集成注重市场营销,看来看去反而是新贵娱乐最适合他练手。 叶帆果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我想进新贵娱乐!实话实说,我那多余的八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既不知道哪个股票会大涨,也搞不清楚电子产品更新换代了多少次。但是我爱看电影,我知道国内有什么票房黑马、新晋导演。我这次先去探探路,等那些穷的叮当响的导演拉不到投资要卖房时,我就告诉王健东,让他拿钱砸就成!” 徐盛尧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欢喜,不禁顺着他的话问道:“行,那你想做什么岗位?” “不用太高,助理就可以。” 徐盛尧点点头,发现弟弟真是变聪明了不少。 千万不要小看助理这个职位,有的公司的助理沦落为办公室的打杂小弟,每天不是复印资料就是端茶送水。其实一名足够优秀的助理能够成为上司的左膀右臂,不仅能接触到公司的大事小情,还能在领导面前提出自己的建议。徐盛尧打算让钓钓跟在新贵娱乐的执行总裁王健东身旁当助理,不仅可以在他身边学习他的办事经验,还能帮他盯着王健东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赌博这个坏癖的。 王健东管理能力很强,新贵在他手上每年盈利都有所增长,旗下的艺人虽然不算干干净净,但也没有闹出无法解决的黑料。若不是钓钓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上一辈子王健东挪用公款赌博,他是断然不会在老部下身边安插眼线的。赌博这种事情都是越赌越大,只希望现在的王健东还没有这个坏毛病,一切都来得及修正。 “行吧,春节后你直接去新贵上班,我会和王健东打声招呼的。”徐盛尧嘱咐。 “我去给艺人当助理为什么要和他打招呼?我自己直接去应聘就好了啊!” “你说什么?”徐盛尧怀疑自己听错了:“艺人助理?” 叶帆开心的点头,摸出手机给哥哥展示:“是啊!我男神力哥不是被挖到新贵去了吗,他的经纪人在微博上招聘艺人助理,力哥还转了,回帖……呃,回帖只有20个,我的机会看起来很大呢!” 第二十二章 王立力当了十几年的黄金男配,他年近四十,从不炒作绯闻,原本的经纪公司不够给力无法为他争取好的曝光资源,这使得他的名字对于很多观众来说都非常陌生。虽然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很多人都能认出来,但他名声不显。微博这种时髦玩意是他被新贵挖来后在新经纪人的要求下建立的,粉丝寥寥无几。 王立力转发了招聘艺人助理的微博,底下只有二十几个回帖,看上去十分凄凉。但是叶帆完全不在意那些,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力哥有多默默无闻,未来就有多熠熠生辉,到时候多的是人要抱他大腿! 原本叶帆也是那群“后知后觉”的粉丝之一,在王立力接拍andrew执导的《狗肺之徒》后才注意到这个人,在这部电影中,王立力把男主角隐忍、阳刚、血性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这部电影票房大火,原本只是为了andrew的名气而走近电影院的粉丝,在看完电影后都拜倒在王立力的演技之下。 不过就叶帆所知,这部电影拍摄前期投资并不多。新贵娱乐的高层因为不满于andrew一意孤行的选角行为,故而投资力度低于预期。andrew后来多方奔波拉了不少赞助,做出的妥协就是片中有多处植入广告,这一点令影迷颇为遗憾。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他叶帆重生回来居然能认识还未成名的男神,还让哥哥把男神签到了自家公司,他以后不就是想怎么舔就怎么舔,想让哥哥给多少赞助就给多少赞助? 他设想的无比美好,然而徐盛尧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我说的助理是总裁助理,不是让你去当什么艺人助理!”徐盛尧板着脸的时候很有杀伤性,叶帆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徐盛尧这么严肃的神情,而且他知道,每当哥哥摆出这张脸那就是他动怒的时候。“艺人助理能学到什么东西?起点太低,混的好的过几年能当个经纪人带两个小艺人,未来能不能再往上升都是未知数。” 他又说:“而且那个王立力我完全没听过,他的人品我也不清楚。你就因为看过他的几部电影就崇拜他,非要跑到他身旁鞍前马后?”徐盛尧越说声音越冷,“钓钓,你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舍得让你为我端过一杯水,削过一个苹果?现在你却让我同意把你送到一个艺人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叶帆没想到自己的选择居然会让哥哥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后面那句话……怎么听上去有些酸溜溜的?以前只听说过闺蜜之间有独占欲,没想到亲兄弟之间也会这样。 他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多,冷落了哥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进步的非常大了,而且回国后做的事情都是在帮哥哥忙,他现在想要一份工作——虽然动机不是很纯——为什么哥哥就不同意呢? 兄弟俩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陷入了冷战,就连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都气氛僵硬。 本来徐家就人丁稀少,饭桌上只有他们兄弟两人和劳苦功高的管家,结果两位男主人还互不理睬,管家一个人努力半天都不能挑起话题,到后来他也放弃了。徐家像是再一次回到了叶帆的叛逆期,整个房子都变得冷冰冰的。 不,也不能说是冷冰冰。因为徐盛尧还是会关心叶帆一天喝了多少水、有没有出去运动,叶帆也会在意哥哥有没有熬夜看文件、睡前还喝不喝红酒,但是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不说话,有什么事都是让佣人代为通传。 这一屋子的人都看不懂他们兄弟俩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大年初二,小墨的爸妈带着小墨来访。 去年年底,叶帆在看电视时得知当天是圣诞节,他猛然想起在上辈子的同一时间,那栋震惊国内的拐卖儿童案件。受害儿童家境极为优渥,在孩子丢失的当天就发布了高额的悬赏公告,但这样却让犯罪分子从中看出了“商机”,拐卖改为勒索,在从孩子亲人手里榨取了巨额赎金后,给出了“孩子在某某深山里”的信息。当警察赶到时,犯罪分子早已逃之夭夭,留下的只有孩子饱受虐待的遗体…… 因为此案件手法残忍、受害儿童家里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快就有好事者贴出了受害人家里的情况。孩子的爷爷和大伯都是有名的书画名家,而父母则是研究环境生态的科研人员,当时他们本在海外科考,孩子出事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这些悲伤至极的经历在叶帆的插手下已经改变了轨道,小墨不再是新闻中那个皮肤青紫布满伤痕的尸体,而是一个又蹦又跳、伶俐听话的生命。 他有着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白嫩嫩的皮肤,让叶帆看着就打心眼里喜欢。小墨年纪小,面对生人有些腼腆,但是面对已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叶帆特别亲近。 门一打开,这个小家伙就张开双手扑向叶帆,像是一个腿部挂件一样四肢并用的坠在了他的腿上。 小墨的妈妈说:“小墨啊,要有礼貌,妈妈教你怎么说来着?” 小墨歪头想了想,用软糯糯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干爹,春节快乐!” 叶帆听了大窘,他抱起软萌可爱的小墨,先在他脸上亲了两下,又向小墨的父母推辞:“我帮了他只是举手之劳,上次就说了不用让他认亲……” 小墨的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科研人员,一点不像他的哥哥和父亲那样八面玲珑。他固执的说:“应该的、应该的。那些人贩子心太脏,要是小墨被抱走了不知道会受什么虐待,您救了他就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教您一声干爹是应该的。” 叶帆被他们谢的脸上通红,觉得自己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好。 几个人站在门厅推辞一个称呼问题,徐盛尧看不过去,招呼他们进客厅休息。 叶帆胳臂骨折过,即使好了也不能长时间拿重物,胖乎乎的小墨压得他手疼,徐盛尧很自然的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孩子。他让小墨屁股坐在自己的胳臂上,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放在小墨的后背上,顺着他的脊背抚了抚。小墨本来有点怕这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叔叔,但被徐盛尧舒舒服服的一抱,顿时忘了恐惧,开开心心的把下巴搭在徐盛尧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风景。 小墨的妈妈很惊讶:“没想到徐先生您这么会抱孩子,我老公力气太大粗手粗脚,每次都把小墨抱的不舒服。”她老公被她批评了,也不辩驳,就在旁边嘿嘿傻笑。 徐盛尧道:“抱多了就会了。” ……奇怪,明明这句话并没有宾语,怎么叶帆听着就那么开心呢。 客人上门,小黑狗挠挠听到动静奔出来欢迎。现在它已经有将近四个月大了,比最初小墨遇到它时大了好几圈,现在个子都到小墨胸口,人立而起时甚至比小墨都要高。小墨哪想到自己惦记了一个多月的“好朋友”变化这么大,刚看到时吓得只往后躲,还好狗狗聪明,闻到熟悉的味道主动过来舔他,没过一会儿小墨就追着它后面满屋子乱跑,嘴里不住喊着“挠挠”、“挠挠”。 趁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逗狗,叶帆赶忙把徐盛尧拉到一旁。 “哥……”他小小声叫。 徐盛尧看着他:“不冷战了?” 叶帆委屈极了:“是你先不跟我说话的。” “我不跟你说话你就不跟我说话?” “你不跟我说话我凭什么跟你说话?” 两兄弟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几遍,忽然同一时间停了口,然后一起笑出了声。叶帆笑起来是那种夸张的没心没肺的大笑,笑得眼泪都迸出来,徐盛尧笑起来就没那么夸张,只是一边扭过头一边低声笑,眼角的淡淡细纹都染上了一丝快乐。 “真是幼稚。”也不知道徐盛尧这句话指的是哪一个。 “哥,你借我点现金吧。”叶帆厚着脸皮说:“我哪想到他们会让小墨叫我干爹?我准备的红包是以叔叔身份准备的,他叫我一声干爹,这压岁钱估计得翻几倍。” 徐盛尧无奈,就知道弟弟服软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借’钱,你打算怎么还?” 叶帆忙说:“等我能赚钱了自然就能还上了。” 第15节 “你什么时候能赚钱?” “当然是等我有工作了……” 绕来绕去,叶帆居然把话题绕回来了。徐盛尧现在最不想谈的就是这个话题,他不明白他给钓钓安排的很好的工作为什么不去做,偏偏要去做被人使唤的艺人助理?他弟弟从小锦衣玉食,哪能让他给别人端茶送水。 两人都知道这个话题是地雷,一碰就要炸,于是很有默契的停下来没有继续深谈。 叶帆上楼去哥哥的卧室取现金,徐盛尧则留在客厅里招呼小墨一家三口。小墨的爸爸来之前,被父兄耳提命面了好几遍徐盛尧的身份,让他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愣头愣脑的得罪了大老板。 现在几人这么近距离的坐着,小墨的爸爸都不知该说什么话题才好,想了半天,他没话找话:“我看到您家客厅摆了一个司南,您也喜欢地理吗?” “……那是我弟弟出生时,家父给他打造的金勺,喻义为‘掌上金勺’。” “哦……” 沉默。 “上次、上次提供给您千岛之国的数据资料,有帮上忙吗?” “帮上了,你们科考团提供的资料很及时,帮了我们很大忙。”徐盛尧感谢道,若不是他们的研究资料,自己可能就要在那个千岛之国的酒店项目上栽跟头了。 “哦……” 沉默。 徐盛尧看出他不善言辞,主动与他寒暄,问他们这次回国是不是因为科考任务结束了。 小墨的妈妈忙说不是,这次只是春节回国休息,过几天就要飞下一个地点。 他们夫妻俩一人是地质学家,一人专攻生态,经常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小墨已经习惯了只能在视频里见到爸爸妈妈,非常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哭闹。 “真是太辛苦了。”徐盛尧由衷的说。 “辛苦虽然辛苦,但毕竟是我们自己选的路,我们喜欢在大自然里做研究,没有那么多的杂事与杂念。虽然有些亏欠小墨,但我相信等他长大后,知道爸爸妈妈的工作有多么重要,他肯定会为我们自豪的。”提起自己的研究内容,小墨的爸爸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徐盛尧问:“我有个冒昧的问题……就我所知,您的父亲和兄长都是书画名家,您为什么走上地质这条路呢?他们没有说过希望您能继承衣钵吗?” 小墨的爸爸挠挠头:“有是有啦。我从小就开始拿毛笔,可是我的兴趣真的不是这个。我爸爸一直希望我能学文学史,以后钻研书画,他为我考虑,觉得我有天赋,苦练一段时间就能出成绩,而且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写字画画,可比每天背着几十公斤的仪器在山里打滚轻松多了……但是我哥就很理解我,他也是家中第一个支持我学理的人。” 他又说,他哥从小就对他很是疼惜,就连练字时都是大手握小手一撇一捺的教他。他选择放弃书画之路,他哥其实比谁都难过。但因为他们是兄弟,他哥尊重他的一切选择,毕竟用家族的条条框框压住一个人的天性是非常错误的。他哥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发展道路,不能因为“对他好”这个想法就扼杀掉其它的选择。 徐盛尧听见他语气里对兄长满满的崇拜与感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他对钓钓的宠爱不会比任何人少,他如今是不是也该放手呢? …… 晚饭后,小墨一家三口告辞了。叶帆从没养过小孩,哪里想到小孩这么能折腾,他陪小墨玩了一天,玩的筋骨酸软,恨不得现在就滚回床上,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他说了声“晚安”就要上楼,可是徐盛尧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他揉揉眼睛,困得直打晃。 “你确定要明天再听?”徐盛尧故意逗他:“我本来还想告诉你我同意你去工作了。” 叶帆以为自己太困才听错了:“什……?” 徐盛尧正色道:“钓钓,我考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去做艺人助理就去做吧。但是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当个艺人助理,因为这个职业的发展空间太小,而且并不符合你的身份。当然,我很支持你往娱乐事业发展,你可以把当艺人助理当作一种‘微服私访’,毕竟很多时候艺人展现给公司的都是好的一面,真正私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并不清楚。如果真的能碰上你说的那些黑马,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看看他的人品是否配得上他的才华,合适的话都可以签到公司来。 “我会让新贵娱乐提高对王立力的待遇水平,会保证让他以及他下面的人住得好、吃得好。你可以隐瞒身份,但是你不能不要保镖,对外可以说是公司配给王立力的,但你要知道他们只负责保护你。” 徐盛尧洋洋洒洒说了很长时间,不仅在当助理一事上退让了,还替叶帆方方面面想的非常周全。 叶帆哪里听不出他的良苦用心,明明刚才他还累的提不起精神,现在兴奋的能出去跑三公里。他叫着哥哥万岁、哥哥最好了,一下扑到徐盛尧怀里,像是刚刚小墨一样搂住了徐盛尧的脖子,甜腻腻的用下巴蹭他的肩膀。 徐盛尧因怀中钻进来的热源愣住了,他们兄弟俩的肢体接触非常少,上一次这么贴近的拥抱还是钓钓坦诚重生后情绪崩溃的时候。过了三秒他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拍拍弟弟的后背,可这时候叶帆又溜出去了。 叶帆没注意到徐盛尧那一丝微不可觉的失落,兀自兴奋的大叫:“哥你真好,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徐盛尧摇头,反问:“你以为我会睡得着?” 叶帆奇道:“我去给力哥当助理,你有什么睡不着的,总不会是不放心吧?我都二十八了,不会吃亏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徐盛尧看着叶帆:“现在资金已经全部到位,春节过后直接开拍,你现在去应聘助理,春节后直接跟着剧组去影视城,没有三个月想必回不来……” 他轻叹,伸出手为弟弟理了理衣领,理好后又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一想到要有三个月见不到你,哥哥从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第二十三章 徐盛尧真情流露的一句话,听的叶帆脸上微微发热。 哥哥对他向来是宠爱而呵护的,只是他前面几年都在叛逆阶段,徐盛尧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绝不会无条件宠他,每次见他总是一副严厉面孔。现在叶帆“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徐盛尧找出原本藏在屋后的落叶下、大厨的菜单里、床头柜的小盒子中还有电脑开机密码里的所有爱意,一口气全部拿了出来。 叶帆觉得徐盛尧的话实在太肉麻了。 但是他听着还挺开心的。 他哥哥若是拿出对待他十分之一的耐心、包容与温柔去追求女孩子的话,估计没有哪位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会拒绝他的。 别说她们了,若他不是个“弟弟”而是个“妹妹”的话…… 呸。叶帆警醒的想,就算他们是兄妹那也不成啊!!! ※ 春节期间,其他公司都可以休息,但是娱乐公司不可以,或者应该说越是这种大假期,娱乐公司的艺人们就越是忙的团团转。新贵娱乐旗下艺人无数,春节期间根本找不出一丝空闲。 去年年底新贵娱乐发生了一件大事,从公众视线中消失数年的影帝andrew强势回归,并且扬言这次是学成归国要开始筹备自己执导的第一部电影,这个风声一放出去,整个娱乐圈都为之震动,到处都涌动着似真似假的八卦,从他八年前为什么离开,到现在新电影由谁主演,每个消息都传的有模有样。 当然,那些小道消息全都不足为信。因为andrew的导演处女作《狗肺之徒》根本没有公开选角,除了男主角以外的所有角色全是靠圈内好友推荐,而男主角更是在他回国前就已定下,整部电影的筹备都是在非常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根本没有人能猜到这么一部大受瞩目的作品会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绿叶专业户王立力饰演主角,故而在微博招聘助理的广告发出去后,投来简历的人寥寥无几。 在筛选掉一批简历不合格的人之后,最终有且只有五位候选人进入了面试环节,而叶帆就是其中之一。 面试定在正月初六,徐盛尧亲自驾车把叶帆送到了距离新贵娱乐公司一条街之隔的地铁站,这里距离新贵娱乐步行只要五分钟,而且不用担心被有心人注意到。 本来叶帆不想麻烦哥哥亲自送一趟的,但徐盛尧说他不想错过弟弟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应聘,就像他不曾错过钓钓从小到大每一次开学一样。 叶帆去应聘的简历都是徐盛尧吩咐余知乐特地编写的,因为叶帆从小上的就是贵族学校,出国后又花了大笔赞助费进了一所名校,这种履历当然不能出现在一个想要应聘小小助理的人身上。叶帆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大四在读的普通大学生,不过名字还是用的他原本的名字,因为以叶帆的应变能力,换个假名他很可能反应不过来。 他现在这一身行头也是徐盛尧差人准备的,面包羽绒服、格子衬衫配上牛仔裤运动鞋,一身衣服加起来都没有他曾经的一件t恤贵。 他现在像是执行神秘任务一样非常兴奋。这一刻,他是微服私访的康熙,他是没带上头套的超级英雄,他是白天的夜礼服假面……他甚至觉得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比他们还有意义的多:) 新贵娱乐的办公楼装修的富丽堂皇,大厅两侧悬挂着数台液晶电视,里面不间断的放映着旗下艺人的宣传片,越有名气的在镜头前展示的时间越长,名声不显的只能和其他艺人在同一个镜头里出现几秒,叶帆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原本只是想等等看王立力的镜头,没想到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徐盛尧和新贵娱乐执行总裁王健东一同出现在了宣传片的最后。 每天在家中朝夕相对的亲人忽然同时出现在这么多电视中,并且在身边一群明星的衬托下也不落下风,叶帆盯着屏幕中徐盛尧的脸庞,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感到无比自豪。 可惜他和哥哥长得一点都不像。徐盛尧眉眼都长得像徐老总裁,俊美威严,而他则更像妈妈,清秀白净。 旁边不知道是哪个公司来拜访的两位白领丽人低声私语。 一个问:“刚才电视里的出现在王健东身旁的人是谁?长得好帅,也是明星吗,就是看着不年轻,估计得三十多了。” 一个答:“你不能成天只看娱乐新闻啊!王健东身旁的就是徐氏的总裁徐盛尧,身价好多好多亿,而且他正直壮年,哪里老了?” 叶帆心中附和:说得对,他哥才三十五,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哪里老了。 谁想第二个人继续说:“而且你想想,他可是新贵的大老板,就算他八十岁了也有的是人排队嫁他,要当徐家太太。……当然,也说不定已经有人是徐家太太了。” 第一个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到底结没结婚?” 第二个答:“这我哪里知道,不过你看新贵这一大屋子俊男美女,指不定这里头有哪个明星就在和徐盛尧秘密交往呢。” 第一个又说:“交往的不一定是明星啊。现在不都流行霸道总裁爱上笨拙小女生,我发现新贵的前台长得还挺娇小可爱,说不定某天她就脚一崴跌倒在徐盛尧怀里了。”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远,独留叶帆一个人站在屏幕前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简历生闷气。他讨厌其他人用谈笑的语气编排哥哥的花边新闻,因为那些外人永远不知道徐盛尧每天有多么辛苦、私生活上又有多么洁身自好,他才不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每天除了谈恋爱就没有正经工作的“总裁”,他勤勉而稳重,认真工作时的魅力无人能敌。 真不知道这样的哥哥会被什么样的女人迷住心神。那天兄弟俩之间的卧谈,徐盛尧说不会结婚,也不知未来这个想法会不会改变。 因为这件事一打岔,叶帆因为面试而出现的紧张感消失殆尽。他把简历递交给前台,由前台领着到了一间小面试间内。 等他踏进面试间,看清坐在首位的男人后,他兴奋的差点叫出声来! 天啊,这场面试居然是由王立力和他的临时经纪人一同来面,叶帆后悔任由哥哥把他打扮的像个死宅男一样了,若是王立力喜欢有活力的那类可怎么办? 不过面试比他想象中的顺利的多。 今天来面试的五个人,居然有两个人是抱着“先进入新贵后再换到其他艺人手下”的想法来的,还有一个人一进门就开始弹吉他说他的音乐梦想希望在座的老师为他转身,剩下的一个人中规中矩,但对王立力的了解并不多,连他哪年从话剧走向电影都答不出来。挑来挑去,资深迷弟叶帆很轻易的就获得了这个岗位。 从头至尾,王立力的提问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他自嘲是从没红过的过气艺人,不是现如今流行的偶像派小鲜肉,跟着自己估计不会有什么“钱途”。 叶帆心说他交朋友从来不看钱,因为再有钱的朋友也没有他家有钱。不过他嘴巴还是很甜的:“力哥,我喜欢你好几年了,所有作品我都看过,你的演技打动人心,只是缺少好的剧本好的投资。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被签来新贵娱乐时有多开心,因为新贵比你之前的公司好太多了,资源这么多,你只需要一点点助力,就一定能成为影帝的。” 从没有人这么正面恭维过王立力,他性格谦逊内向,被人夸了后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他旁边的经纪人看出来他确实挺喜欢叶帆,虽然叶帆“油嘴滑舌”“爱拍马屁”,但看在他确实下了苦工研究王立力的作品上,还是可以聘用的。 经纪人做主定下了叶帆,并告诉他明天就要来上班,先要连上三天培训课,然后下个星期出发去影视城,封闭拍摄三个月。 叶帆一听行程这么紧,被录取的兴奋转眼就变成了烦闷:“……下个星期就走?”这比徐盛尧告诉他的还要快。 “你家里有事?” “没事,只是我需要和家里人说一下,我走得这么急,去得这么久,他一定会担心的。” 经纪人笑道:“这次又不去深山老林里拍摄,影视城信号很好,宾馆里也有网络,想联系随时可以。你这小孩子还挺恋家。” 叶帆心想,他真不是恋家,徐家大宅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有什么好恋的。他这是舍不得家里的人呢。 第二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叶帆抵达了新贵娱乐的培训教室参加助理培训。自从上一个二十岁出车祸后,叶帆顺势休学,再没有正正经经的坐在课堂里上过一节课。好在助理培训不教数学和英文,讲的都是课本上不会写的内容。 这个助理培训并非是为像叶帆这样的新人小白专门准备的,每年的年初年中,新贵娱乐公司都会组织这种大型的助理培训,给在座的各位分析一下最近圈内的热门事件,再讲讲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 一个足以容纳两百多人的教室里乌泱乌泱的都是人头,公司请来的培训老师在上面照本宣科,小助理们在座位上交头接耳,交换着圈内八卦。 叶帆到的很早,他挑了倒数第二排的边角座位坐了。等正式开课时他的旁边都坐满了人,这些小助理互相认识许久,嘻嘻哈哈的问候起彼此伺候的人来。 这个说,某某男星被粉丝称为暖男,他们哪知道他在片场对一同拍摄的四五名女星同时示好,被私下嘲讽为热狗。 那个说,某某女星刚生了一对龙凤胎,对外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其实两人彼此看不上,各玩各的。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叶帆支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之前看明星都是隔着屏幕,现在能近距离的接触这种八卦,真是怎么听都听不够。 他是个生面孔,偷听墙角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很快就吸引了小团体的注意。 几个小助理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那个为首的小胖子向叶帆抛出了橄榄枝。“你是新来的?跟着哪个明星?” 第16节 叶帆很自豪的回答:“我跟着力哥,王立力。” “啊?王立力被签到新贵了?”“哎呀你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原来是力哥,运气真好。”“是啊是啊,虽然拿不到多少红包奖金,但至少工作干得舒心。”助理小团体简直像是一群被惊到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叫开了,一时间羽毛乱飞,飘到前排的讲师头上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王立力虽然不出名,但他的好人品在圈里有口皆碑,不会像有的明星那样不把这些小助理当人看。在片场遇到了,他还会主动向他们打招呼。王立力演技好、性格稳重成熟、又会照顾人,不知有多少助理日夜烧高香希望自己伺候的大咖小咖能有他一半平易近人。尤其是主动向叶帆问话的那个小胖子,脸上的羡慕都快比他脸上的肉多了。 刚刚他们聊天时,叶帆得知这个小胖子是新贵着重栽培的小鲜肉鲍辉的助理。说起来鲍辉真不是个东西,因为他还没毕业就靠脸成名,导致他性格傲得不得了,其实他演技一般般,几次冲击演技类的奖都铩羽而归,每次稍有不如意就向助理发泄。在叶帆的记忆中,大概一两年后的某天,一段偷拍的视频流传于网络中,视频录制地点是在某剧组的休息室,鲍辉趾高气昂的让助理跪在他脚下,对助理又是辱骂又是踢踹。因为这段视频录制的非常清楚,新贵娱乐的公关团队难以洗白他的行为,再加之鲍辉日渐嚣张的气焰得罪了新贵的高层,于是新贵娱乐在发表了一份道歉声明后顺水推舟的把他冷藏了。 回忆起这一段还未发生的“历史”,叶帆看着小胖子的眼神充满同情。 他问他:“你如果做助理做的不开心,想没想过换一个工作?” “你当我没做过?”小胖子瘪瘪嘴:“我在应聘助理之前,去其他公司上过班。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的,我就是一个流水线上的纺织工,每天都要完成既定数量的毛衣,完不成就扣钱,我织的样式是洋气还是老土根本没人理睬。我这么满怀怨气的织了两年,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浪费在给傻逼织毛衣上,就辞职来混娱乐圈,虽然压力更大折磨更多,至少每天不是在重复自己。” 旁边的人听了连声附和:“没错没错,我也在血汗工厂织过三年毛衣。”“我织了半年就离开了。”“虽然现在很累,但我绝对不回去织毛衣了。” 大家讨论了半天,见叶帆一脸状况外的看着他们,便问他有什么想法。 叶帆想了想,字字斟酌着回答:“……我觉得大家都很厉害,居然会织毛衣,你们用什么织,专门的机器吗?” “……”众人沉默。 小胖子问:“……你不会刚毕业吧,这是你第一份工作?” 叶帆想起简历上的身份,摇头:“不是啊,我还没毕业,今年大四,还在实习期呢。” 小胖子又问:“你多大?” 叶帆说二十岁。 小胖子点点头,老气横秋的说:“怪不得,我看你这社会阅历也就十二岁。” 被稀里糊涂讽刺了的叶帆带着一脑袋问号回了家中,一进门便向等在家中的徐盛尧诉苦。他本以为哥哥会向着他,哪想到徐盛尧听后居然很同意小胖子的观点。 “钓钓,他说得对,你确实缺少了很多社会经验。你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围在你身旁的人都捧着你、哄着你,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被那个什么星扇蛊惑。”徐盛尧拉着叶帆坐在自己身边,一点点给他讲道理。“你只听小胖子说他在流水线上织毛衣,就真的误以为他是纺织工,其实他只是做了个比喻,暗指曾经的工作枯燥乏味又需要考核硬性指标。可你连这种程度的‘话里有话’都听不懂。若你以后接手一家公司,碰到的语言陷阱只会更多。” 他现在无比庆幸之前同意叶帆混进娱乐圈。娱乐圈里个个都是人精,除了可以信任的朋友以外,大家说话向来是说三分留七分,说出口的三分都不一定是真。他不指望钓钓进去后学到他们的尔虞我诈、心计深沉,但至少能增加些社会经验,不会再白白被人当枪使。 三日之后,叶帆的助理培训课程结束,王立力非常贴心的给了他两天假期,供他回家收拾行李,并且跟家人告别。王立力只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助理非常恋家,哪能猜到他身边藏了一尊大佛。 徐盛尧让佣人帮钓钓收拾好了行李,他恨不得让钓钓把整个家搬过去,光是日常用药就带了十几种,身上穿的衣服提前一套套搭配好塞到了箱子中。 待一切确认完毕,他把叶帆叫到自己屋里,从床头柜中掏出一只手表盒递到了他手里。原来他担心叶帆柜子里的那几块带定位装置的豪表太过显眼,特意让人改造了一块一千来块钱的休闲表,即使被人看到了也不会显得突兀。 叶帆不愿意收:“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戴表?大家都看手机了。而且剧组是封闭拍摄很安全,我身边还有两个保镖在,不会出岔子的。” “怕就怕意外,手机电池续航能力太低,这块表是太阳能充电,真遇到危机情况了,我第一时间就能掌握你的位置。” 叶帆满不在乎:“哥,你以为这是在写小说?女主角在深山老林里遇到泥石流,多亏了她身上的定位装置,男主角抛下一切工作开着直升机来接她?” 徐盛尧完全不理他那个不好笑的玩笑,板着脸拉过叶帆的手,亲手把那块手表戴到了弟弟腕上,他仔细调整表带长度,选择了一个略微宽松的扣眼为他认真扣上。徐盛尧温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叶帆的肌肤,明明一触即分,但热度好像永远留在了他的腕上。 叶帆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块腕表,皮质表带和金属表盘的搭配简单大方,非常符合他这个年龄人的气质。他盯着表看了一会儿,心想用这么一块表换哥哥安心,真是个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徐盛尧见叶帆老实了,才开口回答叶帆刚刚那个问题。“这当然不是写小说。但你如果真出了事,我确实会抛下所有工作赶过去的。” …… 离家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叶帆换上睡衣,主动跑到徐盛尧房间要与他一同睡觉。 说来奇怪,明明叶帆早几年一直独身在秃鹰国漂泊(不算保镖厨师保姆狐朋狗友),可如今他却不愿意和徐盛尧分开了。这种离别的不舍甚至盖过了能在男神身旁工作的兴奋,所以他今晚才厚着脸皮跑来和哥哥挤一张床,甚至拉着徐盛尧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徐盛尧只当他是兴奋的等待第二天春游的小学生,耐着性子陪他聊天。等到时钟走过十二点,他顾忌着叶帆明早还有飞机要赶,于是打断了叶帆的话头,强迫他钻进被窝里闭眼睡觉。 在睡前的最后一刻,叶帆指着床脚卧着的黑贵宾犬说:“现在‘挠挠’才几个月大,我离开这么久,估计回来时它就要长成大狗,也不会认得我了。” 徐盛尧刚想开口安慰他,叶帆的第二句话跟着到了。 “哥,为了防止挠挠过段时间就记不得我了,我想隔几天就和挠挠视频见面一次,可以吗?” 说这话时,叶帆把整张嘴藏在了被子下面,只留一双活泼而顽皮的眼睛在外面瞅着哥哥。 徐盛尧心中软成一捧棉花,伸手在弟弟毛茸茸的头上抚摸了几下,同时笑着点头说“好”。 他心中明白,以钓钓的个性,这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最直白的一句思念了。 第二十五章 翌日早上五点半,徐盛尧在生物钟的召唤下准时醒来。他还未清醒,就觉察出有个热源紧紧贴在他身边,对方细微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胸口,让他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他睁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钓钓钻到了自己的被窝中:他的脑袋滑落在枕头下面,四肢大张,睡得没有一点形象可言。徐盛尧被他一直挤到了大床的边缘,再差一点就要栽到地上去了。睡前盖在钓钓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团成一团落到了床尾,所以怕冷的他才滚到了哥哥的被窝里。 看着钓钓睡得双颊红扑扑的模样,心软的徐盛尧恨不得放任他这么睡下去。可昨晚睡前,兴奋的叶帆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五点半叫他起床赶飞机,这可是他第一份工作,若是连起床的毅力都没有,他真是无颜见人了。 想到这里,徐盛尧轻轻推了推叶帆的肩膀,轻声唤他乳名:“钓钓,起床了。” 然而嗜睡的叶帆只摆了摆手,想要挥退这只扰人清梦的苍蝇。 徐盛尧接连叫了叶帆好几声,可他最大的反应不过是翻过身改为趴睡,甚至还扯过枕头把脑袋埋在了下面,嘴里嘟囔:“再让我睡五分钟!” 徐盛尧见他这副赖床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起身去浴室用热水打湿一条毛巾,然后带着这条温暖柔软的湿毛巾回到床边,一边拉起钓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用热毛巾为他擦脸醒神。 还带着湿意的毛巾敷在叶帆脸上轻柔擦拭,很快唤醒了他的神智。当他发现自己居然像五岁的孩子一样赖在哥哥怀中,由徐盛尧亲手为他擦脸时,顿时窘的耳朵都红了。好在有毛巾的遮挡,他的这点窘迫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现在几点了?”他推开徐盛尧的手。 徐盛尧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差五分六点了。” “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叫我?我要迟到了!”叶帆一听,最后一点瞌睡虫也被吓没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拖鞋都顾不得穿就急急忙忙的往自己屋里跑,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埋怨的话还留在徐盛尧耳际。 好在行李早就收拾完毕,要穿的衣服也提前一天搭配好了。叶帆套进了那身转为他准备的衣服里,摇身一变就从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变成了勤工俭学的小助理。之后就是鸡飞狗跳的早餐时间,徐盛尧让他吃慢点,可他恨不得化身仓鼠,把桌上的那几只流沙蛋黄包一口气塞在嘴里,留待路上慢慢吃。 其实他的航班是上午十点多的,徐家大宅在城外别墅区,距离机场并不远,按理说他不需要起这么早。可谁让助理的一个重要职责是负责艺人的起居,所以他不得不横穿大半个城市,去另一头的王立力家接他。 若不是这个原因,徐盛尧真想亲自送他到机场。但因为这个缘故,他现在只能把叶帆送到门口停着的保姆车上,并且迟迟不肯下车。 叶帆生怕迟到,耐不住的催他:“哥,你还站在车上做什么?快下去啦,我们要出发去接力哥了。” 徐盛尧理所当然的说:“未来三个月我都见不到你,自然要趁现在多看你几眼了。” 这车上除了他们兄弟俩,还有司机和两名保镖。叶帆哪里想到哥哥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么酸溜溜的话,他脸上滚烫,双腿不受控制的带着他走到哥哥面前,停下,转了个身,接着放慢速度又转了个身。 他抬起头,安静又乖巧的与徐盛尧双眼对视了十几秒,他见对方眼中盛满了自己的倒影,想必自己也如是。 他得意的问:“现在看够了没?” 徐盛尧摇头:“永远不够。”但这一次,他很爽快的下车了。 ※ 当时针走向七点时,叶帆准时抵达王立力的公寓门口。天啊,这不是做梦,他现在真的站在了男神的门口,要载上他一同出发去机场! 叶帆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站在防盗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一切的心理建设后,才抖着手按下了门铃。 悦耳的门铃声在室内响起,叶帆心里怦怦直跳,感觉刚重生时也没有如今这般手足无措。王立力是他喜欢多年的男明星,不过因为以前或者说未来的他自诩身份,从来不好意思像那些疯狂的女粉丝一样飞来飞去的追着他跑,故而这次的经历真可以用“圆梦”来形容。 然而门铃响过两遍,房门仍然没有开启。叶帆心中一慌,退后两步看了看房门上的门牌号,又掏出手机看了看经纪人发给他的地址,核对了两遍——没错啊?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再按一次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 王立力那张充满男人味道的硬朗脸庞出现在门后,他身上穿着简约的polo衫,休闲裤,头发规整的梳笼着,胡须剃的干干净净。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叶帆强迫自己不要失态,更不要做出奇怪的“深吸一口男神体味”的痴汉动作。 “力哥早上好!”叶帆丢脸的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响。 王立力和气的点点头,自然的同他打招呼:“小叶你来了?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没听到门铃声。” 他又把视线转移到跟在叶帆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身上,这两人身高接近两米,身着黑色西装,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体态壮实神情肃然,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是保镖。 “……这两位是?” 叶帆忙道:“这两位是公司指派给您的保镖,负责您的安全。” 王立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示意三人进屋,又从鞋架上拿出拖鞋摆在了地上,而他则先行一步进了客厅。 迷弟头一次进入偶像家中,当然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换个拖鞋磨磨蹭蹭,眼睛四处乱瞟,觉得就连玄关随意摆放的皮鞋都好看得不得了。 不过真稀奇,像力哥这么低调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浮夸的大logo亮漆皮鞋? 王立力家应该不大,这从他家窄小的玄关就能看出来。叶帆的视线顺着墙壁往前飘,很快就到达了拐角处的餐桌处。 力哥的餐厅是那种开放式的,和客厅、玄关之间并无隔断,屋内放了些什么一览无余。从叶帆的角度看过去,他发现餐桌旁坐着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脸。 叶帆耳朵尖,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那男人问:“门口是谁?” 力哥说:“小叶来接我了,还带了两个保镖过来。”他自言自语:“公司居然给我配了保镖。” 男人又问:“小叶是谁?” “忘了和你说,小叶是我刚招的助理。年纪小,你别吓到人家。” 男人笑道:“我人多好,怎么会吓到他……我去和他打声招呼,以后在片场还要多多接触。”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玄关走来,与此同时,他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惊艳面孔出现在叶帆的视野当中。 叶帆头皮一紧,万万没想到andrew居然会出现在力哥的家中。他们两人之前在徐家见过一面,叶帆可不觉得对方会记不住自己的脸。 他正冥思苦想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andrew温柔一笑,率先向他伸出手来。 “小叶你好,很高兴你能过来帮他。你应该听说过我,我是《狗肺之徒》的导演andrew,也是他的老朋友,你叫我an就好。”他表情真挚毫无破绽,仿佛真如第一次见面一样。 叶帆机灵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好你好,我是叶帆,我没什么经验,一定会努力照顾好力哥的。” 王立力见他俩相处的不错,便放心的留下几人在客厅里聊天,他自己回卧室拿行李,保镖本想帮忙,王立力忙说不用不用,让他们安心等着就好。 待卧室门一关上,an脸上那副陌生人的假面卸了下来,明明刚刚还装作完全不认识叶帆的模样,现在就开始打趣他了。 “小少爷,你好好的公子哥不当,怎么想到来给立力当助理?你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叶帆这才明白原来是哥哥提前帮他打过招呼,也对,以哥哥的谨慎性子,肯定会告知自己的老友让他多加照顾。 an又说:“公司配给立力的保镖?我看不是吧,应该是徐惜弟配给你的吧。” 叶帆被他揶揄的窘到想变成拇指姑娘藏在蘑菇下,他忙说:“现在确实是我的保镖,不过我觉得力哥肯定能红,等他当了影帝,公司肯定会给他配专属的保镖的。” “他当然能红。而且两个保镖怎么够,至少要有六个。” 在关于王立力未来能不能红、到底有多红这点上,两个人都对他超级有信心。不过如果让性格内敛的当事人知道的话,估计会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吧。 叶帆问:“an,你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出发去机场,还是等经纪人来接?” an回答:“我让经纪人直接去机场等我了。”他直言不讳:“好不容易在立力家过一次夜,不想见到他那个电灯泡。” 第17节 叶帆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an挑挑眉毛:“你还可以,瓦数没那么大。” 叶帆又“啊?”了一次。 等到王立力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出房间时,就看到叶帆歪着头冥思苦想,好像在解决什么世界级难题一样,这道题型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新颖,谜底隐藏在题干下面,他实在猜不透。 现在时间不早,没时间留给他们磨蹭,三人带着两个保镖急忙忙向停车场走。 远远见他们来了,司机从车上下来,恭敬的打开车门等着他们,还主动搬运起行李。 王立力感触很多,他喃喃自语:“……公司居然还给我配了保姆车……”他二十多岁时从话剧转行演电影,到现在年近四十,当了太多年的绿叶,坐过太多的冷板凳,上一家公司配给他的经纪人手底下带着好几人,很多时候照顾不到他。时间长了,他有时都快忘了自己是明星,出门不带墨镜,去片场自行开车,哪里享受过这种特殊待遇。 去年年底他合约期满,正在考虑和原公司续约的时候,新贵娱乐的艺人部突然找上他要把他签走,他原以为是an在中间周旋,做好心理准备来了之后要被冷眼一阵,哪想到这次去拍片,公司又给配了保镖又给配了保姆车,让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报答公司,至少要对得起这份看重。 an闻言看了旁边的叶帆一眼,叶帆忙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an心里笑他装无辜,拉着王立力的手把他拽上了车。 叶帆跟在他们身后,两个人自然牵起的手像是一只鼓锤一样,咚的一下敲响了他心中的小钟。刚刚an那句让他无法理解的“电灯泡”比喻,在一瞬间让他解出了答案。 这这这…… 叶帆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他沉不住气,在保姆车开动后,他一个人躲到后排,掏出手机骚扰起他哥来。 他和徐盛尧是多年的微信好友,但因为之前两人关系僵硬,故而聊天内容极少。徐盛尧的微信名很简单,单名一个“尧”字,头像也是简简单单的白底黑字。而叶帆的微信名则搞怪许多,他给自己取名叫“亦可赛艇”,音近exciting,而且赛艇和帆船多像啊。 顶着小帆船头像的叶帆说话了。 亦可赛艇:哥,在不? 尧:嗯 亦可赛艇: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五年后安瑞枫出柜的事情? 安瑞枫是现在新贵娱乐的一哥,同时也是andrew的同胞弟弟,这对混血儿兄弟一个帅气又和善、一个美得充满攻击性,是天生的发光体。 尧:记得。我当时忘了问你,安瑞枫是一个人出柜,还是有了恋人后一起出柜?他的性向问题我没听王健东汇报过,估计他一直在对公司隐瞒。 亦可赛艇:他是和恋人一起出柜的。 亦可赛艇:他恋人以前也是娱乐圈的,不过我完全没听过,好像是个过气的小艺人。 亦可赛艇:哥你不要打岔嘛,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尧:? 亦可赛艇:你说同性恋会不会遗传?比如说一对兄弟中,其中一个是同性恋,连带着另外一个人也是了? 这一次徐盛尧隔了许久都没有回音。叶帆知道哥哥工作忙,怕他正在开会不敢催他,只能一个人对着漆黑的屏幕抓耳挠腮,每隔半分钟就要点亮对话框看看哥哥回复没有。 在他耐心即将告罄之际,手机震动声终于响起,叶帆迫不及待的划开屏幕,看到徐盛尧的回复气泡出现在了聊天窗口中。 尧:为什么这么问? 叶帆憋的够呛,见哥哥回复了,他眼睛一亮,端起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亦可赛艇:还能为什么? 亦可赛艇:你说安瑞枫既然是gay的话,会不会andrew也是?我觉得他看力哥的眼神怪怪的,还当着我的面对力哥动手动脚! 这次徐盛尧回复的速度异常的快。 尧:…… 尧:在车上玩什么手机,你也不怕晕车。 第二十六章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叶帆的助理生活,那就是——“无聊”。 他原以为片场的生活会是非常忙碌而且非常光鲜的,会有忙不完的大事小情,会有处理不完的特殊状况,还会有演员之间的勾心斗角,连带着小助理之间也会互相欺负。 然而这些状况通通没有。 想来也是,《狗肺之徒》的所有演员都没有经过公开选角,全部是an利用自己的人脉让好友推荐的演员。他交友广泛,见人三分笑,认识的朋友都是人品演技出挑的,由他们推荐的人选自然不会玩那些下作手段。 再加上这部电影是新贵娱乐的重头作品,投资高、团队好,大家合作起来异常顺畅,整个剧组其乐融融,真遇到矛盾了就有商有量的解决。 叶帆进组半个多月,回想起来,唯有第一天开机时的拜天仪式还算有意思。当时剧务搬出一个供桌,上面依次摆着几株粗香、神像和一大桌的贡品。叶帆哪见过这种阵仗,眼睛盯着那个含着苹果的乳猪,眼睛都看直了,那乳猪烤的油亮亮,身上批了一层金棕色的油光,躺在足有半米长的烤盘上,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乳猪周边摆了一圈的鸡鸭鹅,旁边则是一盘盘的苹果葡萄。 叶帆之前听过拍戏苦,不管多大腕的明星都要天天吃盒饭。没想到他们剧组还没开始拍戏,第一顿就吃的这般丰盛。 他正等着后勤发碗筷,就见导演、编剧、带着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走到桌前,一人手里拿着三柱香,对着供桌上的神像恭敬的三鞠躬。 andrew在秃鹰国学习导演课程、甚至之后进组学习,都未曾有过这样的习惯。不过入乡随俗,既然熊猫国开机有这样的习俗,他并不想搞得太特殊。 叶帆觉得这一切非常稀奇,掏出手机拍个不停。旁边其他演员的助理见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窃窃私语,说一看他就是新人入组,什么都不懂。 叶帆脾气大,想和他们理论“谁不是从新人做起的”,不过在冲突发生之前,an的经纪人吴哥冒出来打圆场。 “小叶现在管着力哥的微博,肯定要多拍几张照片挑选角度好的发出去。你们有时间八卦不如跟着多拍拍,别到时候所有明星微博上的照片都是一模一样的官方照。” 因为王立力被新贵指派的经纪人只是临时的,这次拍戏并没有跟出来,所以和叶帆接触最多的就是an的经纪人吴哥,他为人世故圆滑,又不乏仗义爽快的一面,故而王立力让叶帆跟着他学习,不用担心叶帆因为缺乏经验被其他助理欺负。 待其他助理像是被轰散的小鸡仔一样跑去瞎忙,叶帆诚恳的对吴哥道了声谢。 吴哥很豪爽的说:“谢什么谢,他们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嘴巴碎一些而已。很多时候艺人之间不好打听的事情都靠着他们之间互通有无,渐渐的就会养成八卦性格。” 叶帆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在这个剧组里,导演就是皇帝,力哥就是皇后,摄像灯光是臣子,其他演员都是嫔妃,我们这些助理就是小宫女。” 吴哥刚要点头,忽然觉得不对:“……等等,那我是什么?” 叶帆眨眨眼:“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太监总管啊。” 吴哥:“……我想了想,力哥的微博还是不要交给你了,你这张嘴没轻没重的,我怕过几天忙的要死还要做危机公关。” 最后叶帆好说歹说,终于让吴哥交出了王立力的微博账号,不过他只能发照片不能发文字,而且发之前一定要给吴哥审核。王立力一直不喜欢搞这些社交软件,还是这次来了新贵后公司统一为他开启又加v的,除了第一条微博是他发的以外,他一直交给公司托管。叶帆关注他时,他微博还不到十万粉丝,但因为前几天an关注了他,连带着他的粉丝涨了不少。 这可是叶帆头一次被委以这么大的重任,兴奋的不得了。他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给了哥哥,同时送上的还有一张他拍的开机仪式的照片,还抱怨说供桌上的乳猪居然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给神仙吃的。 他这条微信自上午发出去后,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得到回复。叶帆并没觉得受到冷落,因为徐盛尧平日工作忙,若是因为两人分隔两地就时时抱着手机而不专心工作的话,那反而不正常。 第一天拍摄非常顺利的结束了。这部《狗肺之徒》是一部非常优秀、但同时充满争议的作品,讲述的是农民出身的小人物林奈木身上发生的一系列悲喜剧。林奈木连小学都没有上完,在土地里刨食直到三十多岁,他这人聪明有狠劲,又爱争强斗胜,在一次和同村青年的争斗中,他失手把对方推到崖下,当晚他连夜远逃千里,最终到了一座南方的大城市打工。他遇到了一些同他一样背井离乡的人,发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经过几年的挣扎,他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小生意,还买了车买了房。在背井离乡十年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家乡,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误。然而当他回去后,却发现被他推下山崖的人并没有死,反而失忆忘记了当天发生的一切。他怅然若失的走向当时出事的悬崖,站在崖边静静的往下望…… 这部电影并非是时下主流的商业大片,但鉴于导演andrew的号召力和公司巨大的推广力度,无数粉丝走进电影院支持票房,当他们出来后,无一不为男主角王立力入木三分的表现力为之折服。 叶帆看过这部电影十几遍,连其中的经典台词都能背下来。这次能直接参与到电影的拍摄当中,就算只是给主演端茶送水的小工作,他都开心的不得了。直到晚上八点收工,他的兴奋劲都没下去。 领晚饭时,除了标准的两荤两素的盒饭外,后勤人员还交给他一只圆形的塑料饭盒,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切成薄片的、油汪汪的烤猪五花,每一片猪肉双面都沾上了研磨的细碎的孜然粉辣椒面,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每一盒猪肉都多的要溢出来,叶帆看着直吞口水。 他喜滋滋的拿着盒饭回了休息的地方,招呼力哥一同来吃。“力哥力哥,盒饭我领回来了,早上祭天的烤乳猪切成了片,味道特别香。” 他的话一说出口,一桌人都笑了。吴哥说:“小叶,你没经验,那乳猪根本不能吃,外皮看着好,其实里面都不熟,就算再加工也加工不出来这么好。” 王立力问andrew:“你怎么这么大方,开工第一天就给大家加餐吃好料。” “我可不是那种有钱的导演,”andrew挑眉:“我问了后勤,说是半小时之前由山下的餐厅送上来的,餐厅说订餐人是匿名粉丝,花了不少钱请全剧组的人吃。” 之后几人的讨论重心都集中在是谁家的粉丝做好事不留名。粉丝集资买高级料理请全剧组的人吃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每一个来送餐的粉丝都恨不得打出大条幅昭告天下。可是这次的粉丝既没有留下名字,而且请的食物还非常朴实,实在让人猜不透他在做什么。 大家聊得热闹,叶帆在旁捧着盒饭吃的又香又幸福。 他已经猜出来是谁送的肉了。 ※ 虽然叶帆在跟着剧组去外景地之前,约定好和徐盛尧每隔几天就要视频聊天一次,然而事实是他离开家将近一个月,真的能和徐盛尧视频聊天的日子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并非是因为叶帆离开家后就心野了而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实在是徐盛尧的公务太过繁忙,忙到叶帆九点多回到酒店向他发送视频邀请,徐盛尧不是没看到,就是匆匆回复一句“开会”就拒绝了邀请。 去年年末的时候,徐盛尧所有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海外豪华酒店的投标事宜上,千岛之国是他们最为看重的一块海外标的,然而因为叶帆的“能力”,徐氏地产最终终止了这个项目。徐盛尧不是一个满足于守成的领导者,他从不掩饰自己想要把徐氏进一步扩张的野心,本来他想通过千岛之国的海外豪华酒店的落成来让徐氏踏向世界,然而现在这条路行不通,只能另寻其他出路。 究竟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寻找新的地皮兴建海外酒店、还是放弃此路找寻新的投资点,这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成为了最近徐氏内部争议的焦点。 徐氏地产里全是徐盛尧的嫡系,他们希望能够得到徐盛尧的全力支持。然而徐盛尧经过千岛之国的事件后,开始重新考虑海外酒店是不是最畅通的一条康庄大道——这一次他们能在天灾之前规避风险,如果下一次是人祸呢? 徐盛尧知道,最方便的一条路就是去询问钓钓未来该向什么方向发展,但是他并不想过多依赖于弟弟的能力,一方面是两个平行世界之间可能会有差异,另一方面就是钓钓对未来仅仅知道八年而已,而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的眼光要看得比八年长得多才行。 虽然徐盛尧工作排的如此之满,甚至没有时间定时和弟弟视频聊天,但他不回应并不影响叶帆每天都要向他发送大量日常生活的信息。 有时候是剧本的照片,配上“今天和编剧聊天时他问我有没有看过剧本我说我都能背出台词了他不信于是他随便翻了一页考我而我真的答出来了”的文字。 有时候是看上去就不好吃的盒饭照片,第二天全剧组就会吃到由“匿名粉丝”送来的美味家常菜。 有时候是叶帆说他在剧组什么正事都没干,王立力习惯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他这个助理帮王立力拿过最沉的东西就是一杯茶。 这些内容徐盛尧有些会回复,有些只是匆匆一瞥就放下。 然而有一次,徐盛尧点开叶帆的头像看了看他的朋友圈,结果发现当天上午叶帆发了一张王立力的照片。 照片中,满面风霜、胡须遮住半张脸的王立力裹在军大衣中,正努力研读剧本。他浑身脏兮兮的,鞋底都是泥土,脸上还带着化妆特效做出的伤口。 亦可赛艇:[图片]认真的力哥就是这么帅! 明明当时徐盛尧正在主持会议,会议桌两边的高层都快吵起来了,但徐盛尧依然抽出十秒的时间在底下回复:尧:不帅 亦可赛艇回复尧:[生气][愤怒]给我老公道歉! 尧回复亦可赛艇:谁老公? an回复亦可赛艇:谁老公?? 等到徐盛尧再刷新时,这张照片已经消失了。叶帆之前给徐盛尧“科普”过一些网络上的时髦用语,比如“吃货”不再是贬义词,“极品”不永远是赞扬,同样“老公”不等于有实质性的关系,然而这并不代表徐盛尧就不会在意弟弟管一个男明星叫老公。 这实在超过了徐盛尧在心中划下的那条线。 他是个谨言慎行、思虑深沉的人,很多事情他会反复考虑多遍才会放手去做,在这一点上,钓钓同他截然相反。 他很想告诉钓钓注意自己的言辞,但最终他放下了手机,强迫自己继续听会议室里两方人马的争吵。 徐盛尧想,他最近实在太在意叶帆了,这种在意超出了他为自己制定的框架,他是时候控制一下自己了。 第二十七章 对于徐盛尧来说,避免自己想钓钓的最佳方法,就是不去看他发给自己的任何一条信息。这方法虽然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成效十分显著。他把手机交给最信任的秘书余知乐托管,并告诉他如果有任何微信都不用回复。 徐盛尧的手机设有密码,余知乐无法开启软件,不过他能看到来自于“亦可赛艇”的微信提示一条条的在锁屏上刷过,每一天都足有十几条,有时候是文字,又时候是图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对方的热情没有丝毫减弱。 第18节 余知乐虽然不是叶帆的微信好友,但他看这个微信名和疯狂的刷屏情况就能猜到他的身份。身为万能秘书,他当然知道boss有多在意这个弟弟,遂问他:“真的不用回复吗?” 徐盛尧冷淡的说:“……他能有什么事,我每隔两三天统一回复一次就好。” 余知乐猜不透徐盛尧忽冷忽热的到底是为什么,想当然的以为他们两人又吵架了。 又过了几日,徐氏大厦楼下的前台打上来一个电话,一直接到了余知乐的办公座机上。前台说刚刚收到了一个快递,收件人写的是总裁的名字,寄件人模糊不清,发来的地址是南方的某某影视城。 余知乐听后赶忙下去取来,拿到手后发现是一个小纸箱,里面摸上去硬硬的,摇起来沙沙直响。 一般来说,徐盛尧的所有邮件都由余知乐直接拆开,如果是请柬之类的他会先一步筛选。但这个邮件一看就知道是叶帆亲手寄来,虽然现在他们兄弟俩在“闹别扭”,但是余知乐经过考虑还是决定把快递送到徐盛尧桌上。 就像办公室的那些小姑娘说的那样,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亲手拆快递更让人肾上腺素激增的了。 于是在这天的早会结束后,余知乐一手抱着一摞文件,腋下夹着一个快递,用屁股顶开了徐盛尧的办公室大门。 徐盛尧一眼就瞧见了他胳臂下面夹着的纸盒:“……盒子里是什么?” 余知乐回答:“小少爷给您寄的快递,需要我为您拆开吗?” 徐盛尧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直接说:“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吧。” 余知乐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像他这样善解人意的下属还能去哪里找。 余知乐恭敬的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室重新回复了清净。徐盛尧本想先把上午的公务都处理完后,下午再去拆开那个快递。可他低估了自己心里的期待,明明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余光却不自觉的往那个包裹上飘。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快递盒了,可在徐盛尧眼中,里面就像是装了什么活物一般,他晚开一秒,那个小盒子就会自己长腿飞快溜走。 他挫败的扔下鼠标,伸手拿过了桌上的包裹,决定放任自己内心的欲望。到了这时他懒的搞什么掩饰,在遍寻不到小刀的前提下,他暴力的徒手撕开了纸盒。 ……随即,一个全密封的玻璃饭盒咣当一声砸在了桌上。 饭盒里另有一只厚实的透明自封袋,而在自封袋之中是很多切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水果。既是有双层密封的保护,这些水果还是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氧化,原本淡黄色的果肉染上了一层层的锈色。 徐盛尧心里一怔,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的打开了玻璃饭盒中的自封袋。他看着那些刀工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水果,直接用手指捻起一块送入了口中。 是苹果。 已经流失了水分、丧失了脆脆的口感、卖相十分糟糕,但是味道出乎意料香甜的苹果。 他接连吃了好几块,吃得满嘴甜蜜,吃得满心苦涩。 他按下内线电话让余知乐把自己的手机送进来,然后在时隔多天后第一次开启了同叶帆的聊天对话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昨日发过来的闲言碎语与拍照技术并不怎么好的照片。 亦可赛艇:哥你最近好忙啊都不理我。 亦可赛艇向您发起了视频邀请 已拒绝 亦可赛艇:那帮嘴碎的助理又笑话我每天不做事,像个少爷一样在片场旁休息。 亦可赛艇:我本来就是少爷啊[怒]。 亦可赛艇:后勤发了水果,我看大家都在给艺人削。可我不会用水果刀[拜拜] 亦可赛艇:你看这是我削的第一个苹果!差点剌到手。 亦可赛艇:给力哥吃了~ 亦可赛艇:你看这是我削的第二个苹果!苹果皮断了好几次。 亦可赛艇:又给力哥吃了~ 亦可赛艇:你看这是我削的第三个苹果!比刚才好多了吧。 亦可赛艇:还是给力哥吃了~ 亦可赛艇:一上午我没干别的,就给力哥削苹果了。 亦可赛艇:……刚想起来下午力哥有一段一口气吃完一海碗面条的长镜头。 亦可赛艇:力哥拍到下午四点,吃了五碗。 亦可赛艇:他刚吐回来。 亦可赛艇:[泪] 亦可赛艇:哥,你看,我终于可以削出一个特别圆特别完美的苹果了,而且苹果皮一点都没有断。[开心] 亦可赛艇:这个最好的苹果谁都不给,留给你吃[羞涩] …… 最后一条信息来自昨天晚上九点,叶帆在又一次发送了视频邀请但是无人应答后,向徐盛尧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碗切成块状的苹果,叶帆说,他叫了快递把这碗苹果送到徐氏总部,他加了大价钱,保证十二小时能送到。 叶帆说,哥,这碗苹果我一口都没偷吃,如果好吃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徐盛尧齿间咬着苹果,眼睛里看着弟弟发过来的一条条聊天内容,心里五味繁杂。他曾试图用苦压下心中的甜,然而他努力不过几天,他的防线就全面溃散。 或者说,在钓钓面前,徐盛尧根本组织不起任何防御能力,除了张开双手拥抱他,没有其他选择。 就在徐盛尧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与叶帆好好聊天时,叶帆的视频邀请同一时间发过来了。 徐盛尧这次不假思索的点了确认,下一秒他思念的面容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钓钓,你的苹果我……” “哥!”叶帆惊慌失措的大叫,脸颊急的通红,眼角好像还有隐约的泪水。“我刚刚,我刚刚看到……” 见他这幅慌张的样子,徐盛尧比他还要着急,他下意识的从桌前站起,连声追问:“你看到了什么?别着急,慢慢说。” “我看到……”叶帆结结巴巴:“我看到……我、我刚刚在化妆间里收拾东西,然后,然后东西掉了我就钻下去捡,这个时候力哥进来了,接着andrew进去了……” 徐盛尧听的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值得你惊慌的?” “你怎么没听懂啊!”叶帆大叫:“andrew进去了!进去了啊!进去了!!!!” “……” 说起刚刚目睹的一切,叶帆觉得自己的一颗迷弟心被摧残的千疮百孔。因为他总是被其他助理笑话“不务正业”,所以今天早上,他提前一步到了王立力的专属化妆间,想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准备。 不过王立力是名很有个人约束观念的演员,他用过的化妆间永远是干干净净,换下来的衣服他会主动在架子上挂好,用随身的保温茶杯来替代一次性水杯,有时候化妆师给他化妆后,留在地上的化妆棉都会被他捡起来。所以他的化妆间里既没有扔到哪里都是的台词页,也没有呛到辣眼睛的烟味。 叶帆到了化妆间,左右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正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在化妆间角落的道具箱后发现了一些遗漏的废弃化妆棉。 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向了足有两米高、一米五宽的道具堆后,弯下腰开始捡拾那些废弃物。 然而他刚一蹲下去,化妆间的大门就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迅速撞开,紧接着就是反锁房门的声音、接吻时粘腻的水声、撕开衬衫时纽扣崩落的声音、以及其中一人把另一人狠狠推到化妆镜前发出的碰撞声。 叶帆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曾有情急之下不分场合发情的时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外面的两人居然胆敢在化妆间里动手动脚,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要知道再过一会儿男主角就会过来准备化妆诶! 他小心的探出头去,打算看看是谁借了狗胆日天,手里还攥着手机打算留存证据。哪想当他看清楚那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时,顿时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被撕开了衬衣,内裤挂在脚腕上,双手搂住身上人肩膀,一脸隐忍咬住下唇的男人,居然是被他视为两辈子唯一偶像的力哥! 而那个分开力哥双腿,用手指沾着兰蔻粉水当作润滑剂,再把与215ml神仙水一般粗硬的分身猛的捅进力哥小穴的人,居然是……居然是导演andrew? 王立力在平日里明明是强壮硬汉,却被长得又美又坏心眼的andrew欺负的眼角泛红。他的手指在andrew后背留下一道道抓痕,他紧咬住牙关不愿露出一丝示弱的呻吟,可他越是这样,andrew就越要和他对着干。随着andrew挺动的速度渐渐加快、力度也越来越大,王立力的呻吟声跟着逐渐高涨。andrew腾出一只手掰过他的下巴,用唇舌探索他嘴唇的味道。两人吻得缠绵而眷恋,舌头在齿间进出的动作都清晰可见。 正所谓: 美人皱眉打桩忙 壮汉嘤咛夹断肠 满室春色留不住 两条毛腿肩上扛 叶帆双腿一软,扶着身旁的箱子跪倒在地。好在沉醉在情欲中的两人完全没心思注意别处的动静,根本没想到他们水乳交融的一幕被第三人从头到尾的欣赏了。 第二十八章 可能是因为爱欲出现的太过突然,andrew并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别问叶帆怎么知道的拜托他也不想看得这么清楚),故而在高潮之时,andrew把自己猛插进王立力后穴,把他炙热的精液尽数泼洒进爱人体内。他抽出时粗壮的男根上带着点点银液,他坏心的握住茎身,把顶端上还残留着的液体沿着王立力的耻骨来回画着,像是一只公狗一样想在属于他的地方留下他的味道。 andrew眼中的情欲不减,他一边欣赏着爱人赤裸的身体,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立力,我听过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需要用到屌、xo棋棋盘和充足的精液。” “我也听过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王立力嫌弃的推开他,“只需要用到剪刀。” 虽然王立力脸上的表情不假辞色,但他并未拒绝andrew的拥抱。两人互相搂抱着、喘息着,待余韵平复后,andrew亲手为王立力穿好衣服(附送好几个亲亲),然后体贴的扶着他离开了化妆间去洗手间清理。 离开前,王立力环视了一圈化妆间,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化妆镜前。 “……我都说了不接吻,你瞧瞧我现在嘴巴还能看吗?一会儿化妆师来了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 王立力瞥了他一眼:“那好,我就告诉大家我这个演了二十年配角的人想红想疯了,为了一个主角被导演潜规则?” andrew挑眉:“你若真这么说,我明天就改名叫安红。” 两人刚离开化妆间,藏在道具箱后面的叶帆像只小老鼠一样刺溜一下窜了出来,满脸通红以百米冲刺一样的速度冲回了酒店房间。 因为徐盛尧暗中使的手段,叶帆虽然是个助理但也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回房后他第一时间关门落锁,待确定房间内非常安全以后,他背靠房门,全身脱力一般慢慢坐到了地上。 他脑中一片混乱,刚刚目睹的一切简直像是一颗炸弹一样把他普普通通的迷弟心炸得千疮百孔。 他两辈子最崇拜的男明星就是王立力了,不仅是因为他演戏好,更是因为他在访谈和综艺节目中所展现出来的铁汉柔情。现在他成了他的助理,更深刻的体会到王立力又man又细致的性格,这么一个演技高、性格好的男人,怎么,怎么,怎么能…… 叶帆现在都不知道该感叹什么了。力哥是同性恋?力哥不仅是同性恋还是下面那个?力哥不仅是同性恋还是下面那个而且还和导演有染? 听听那两人离开化妆间之前的话吧,虽然后来的影评人一直称赞《狗肺之徒》这部戏“让一个沉寂多年的绿叶展现出了远超红花的实力”,并评价“导演慧眼识英才”,但是他根本没想过andrew居然拿着主角之位逼迫力哥! 他好想在这个时候亮明身份告诉王立力自己可以当他坚强的后盾啊,但马后炮有什么用,andrew已经是力哥坚硬的后入了。 他一边脑补着力哥受过的委屈,一边回想着刚刚在更衣室看到的一切,越想越是心塞,越想越是难受。遇到这事他还能找谁倾诉?他没再犹豫,赶忙向徐盛尧发送了一个视频邀请,还好这一次忙碌的哥哥迅速接听了。 “哥!”他难过极了,一股脑的把自己心中的烦闷倒了出来。说到后来他情绪翻涌,若不是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掉眼泪,要不然他觉得会为了偶像丢脸的哭出声来。“……我当初真不该撺掇你把力哥挖来新贵,上一辈子他们分属两家不同的经纪公司,说不定an不敢下黑手。现在他们同属一家公司,力哥才会被andrew吃的死死的。” 乍一见到钓钓情绪激动的模样,徐盛尧心中很是焦急,还以为他受了什么欺负。待听他说完前因后果,徐盛尧哑然失笑,心也踏实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为别人的事红眼睛?an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他绝对不是那种会依靠手里的权利折辱别人的人,而且他和王立力是多年的交情,当初出国进修也是为了帮王立力一圆主角梦,所以这次回来剧本只找适合王立力出演的。至于王立力我实在不熟,但是你喜……你崇拜他这么多年,你觉得他是个会为了角色而出卖身体的人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盛尧三言两语的几句话瞬间拨开了叶帆心中的迷雾。对啊,他崇拜的力哥可是一个能安心当二十年配角的实力派低调演员,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主角角色就连尊严都不要了? 徐盛尧又分析道:“而且根据你的叙述,我感觉他们离开前说的关于潜规则的内容,是情侣间的情趣,你大可不必当真。” 听到“情侣”两字,叶帆鼻子一酸,心里又难受了。“力哥怎么就成了同性恋呢?他以前交往过三任女友,一任是他在话剧团认识的、一任交往了三年,我成了他助理之后,他又告诉我还有第三任他没对媒体披露过,女方现在成了影后……明明他喜欢女人啊,怎么现在就和男人谈恋爱呢。” 第19节 透过屏幕,徐盛尧可以清晰的看到叶帆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他说不出现在心中是什么滋味,但刚刚残留在嘴里的苹果的甜味已经消失殆尽了。“男人就不能和男人谈恋爱了吗?”他试探性的问:“难不成钓钓你歧视同性恋?” “当然没有!”叶帆忙说:“我在秃鹰国呆了这么多年,见过的gay很多。但和我交往密切的人都是喜欢异性的,那些gay我一个都不认识。……说真的,和我没关系的人是gay我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如果我认识的人是gay的话……我,我心里有点别扭,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们才好。” 徐盛尧被他给逗笑了:“想那么多做什么?gay只是性向不同而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以前的态度什么样,以后继续就好。” 可是叶帆的苦恼却没那么好打消:“我之前在朋友圈管力哥叫‘老公’,我明明只是开玩笑,可是那天an突然很生气,找到我让我必须把朋友圈删了。我刚开始以为他是怕被剧组其他人看到了影响不好,但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他吃醋了……让我苦恼的就是这个界限,我不清楚gay对于‘同性友谊’和‘同性暧昧’的界限是什么,我给他端茶送水算不算过界,我为他削苹果算不算过界,我向他嘘寒问暖算不算过界? “哥,我其实特别担心,gay会把我正常的兄弟之间的示好错当成我踏过界限的讯号,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这样不仅彼此都尴尬,还有可能连兄弟都没得做。” 他说到最后脸都哭丧成一朵菊花,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话说完后,徐盛尧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若不是徐盛尧纵横商场多年,早练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恐怕他连这通视频电话都继续不下去。 之后两人又扯了许多,徐盛尧态度自然的把话题带向了彼此的生活工作。迟钝的叶帆完全没想到之前徐盛尧不回他的信息、不接他的通话邀请是在躲避他,还以为徐盛尧是忙的没时间同自己话家常。 聊着聊着,叶帆忽然说:“对了,我那天翻了翻日历,发现下星期就是我二十一岁生日了。没想到这个生日要在剧组过。” 其实叶帆的生日早在春节前就被徐盛尧挂在心里惦记着了,只是他能猜出二十岁的钓钓喜欢什么,却想不出来二十八岁的钓钓需要什么。 按照叶帆自己的话说,在他多过的那八年里,游艇party、沙滩party、纯白party哪个没见识过,收过的壕表壕包壕车足以堆满整个仓库。 然而这个生日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意义重大,这不仅是平行世界的钓钓穿越来后过的第一个纪念日,也是他们兄弟两人重归于好后第一个生日。 徐盛尧不希望自己送的礼是画蛇添足的东西,干脆直接问他:“钓钓,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他打定主意,如果叶帆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明天就让余知乐以他的私人名义赞助冠名一个。 叶帆摇摇头:“想要的生日礼物没有,想许的生日愿望倒是有一个。” “你说。” “我生日这天请不了假,但是……我想看到挠挠。”叶帆认真的说:“你知道,我指的不光是狗。” “……” 徐盛尧想,他宁可叶帆要的是星星,至少星星只沿着轨道公转,永远不用担心他过界。 第二十九章 “小叶,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你要赶快调整一下。”趁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在围着女主角团团转,andrew的经纪人吴哥走到叶帆身边,低声提醒着他。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andrew大发雷霆,因为服装部和化妆师没有按照他的要求为女主角做造型。这一幕讲的是男主在隐姓埋名来到大城市后,终于混出了人样,可是他在挣钱后第一件事做的不是把资金继续投入到生意当中,而是买了辆最低档次的“大奔”,开着去了女主角家。女主角是一个出身小县城、生平第一次坐上这种“豪车”的普通女性,然而糟糕的造型让她像极了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少妇。 叶帆小心的向暴君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赶忙收回了视线。他现在完全不敢多看andrew和王立力一眼,因为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在化妆间看到的一切。他身为迷弟,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偶像在床事上表现如何好嘛! 他心里清楚最近他的表现实在太明显——之前的他恨不得时刻跟在王立力身后,虽然不像其他助理一样特别有眼力界儿,但该端茶送水的时候绝对不含糊。然而现在他说话时都不敢看王立力的眼睛,拍戏时一会儿说自己肚子疼、一会儿说自己头疼,在片场待不到半天就想溜。 这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很惹人怀疑,吴哥这次来就是为了提醒他的。 叶帆想靠装傻充愣来蒙混过关:“啊?我最近状态没什么不对吧。” 吴哥见他无赖模样,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直接点破他:“你刚来的时候就不如别的助理做的一半好,每天在片场乱晃,除了给力哥倒倒茶以外就是和保镖闲聊天——那到底是他的保镖还是你的保镖?念在你还没毕业只是实习期我就没说你。前几天你好歹开了窍,知道主动给自己负责的艺人削水果,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你就开始偷懒了?” 叶帆张嘴想辩驳,可左思右想实在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别看吴哥这通火发的气势汹汹,其实他刀子嘴豆腐心。他第一眼看到叶帆时就觉得这小孩长得虽然漂亮然而不太机灵,这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带过最长也是最用心的一个小艺人,他们都有同样白嫩的脸、火热的心和一双从不作伪的眼睛,因为感觉亲切,所以吴哥从最开始就很照顾叶帆。 可他哪想到叶帆如此不上进,勤快没两天就懈怠下来。整个片场找不出比他还要懒散的小助理,人家都说伺候艺人时一定要胆大心细不要脸,叶帆只有最后一项能拿满分。 吴哥故意使出了激将法:“我看过你的面试录像,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你是力哥的大粉丝,要一直陪着他成为影帝的,难道你的决心就只有一个月吗?” “当然不是……”叶帆心里特别矛盾,他现在完全走不出那天的阴影,那天他无意中瞥见女主角在用粉水拍脸,他一想到同样包装的另一瓶粉水曾经被用在深不见底的某个地方,他就羞得满面通红,结果被其他人打趣是有恋姐情节。 “既然不是,那就给我拿出你的决心来!”吴哥重重拍了拍叶帆的肩膀,“今天晚上有个投资商在酒店宴请咱们剧组,男主角和导演肯定是要被灌的,虽然力哥酒量好,但你这个当助理的也不能一点不喝。你到时候提前吃点东西,别喝到最后要让力哥送你回房间。” 叶帆撇撇嘴,心想即使自己真喝醉了,估计andrew也不会同意让力哥送他的。 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赶忙追问:“今天晚上要来的投资商是谁?新贵娱乐?” 这部《狗肺之徒》的出品方是新贵娱乐,在叶帆的一再背书下,徐盛尧让新贵娱乐追加了对电影的投资,改变了平行世界中电影因为投资捉襟见肘被迫植入多处赞助商广告的情况。现在吴哥说投资商宴请剧组,那就说明是新贵娱乐的高层来探班…… 他前几天和哥哥视频聊天时,说自己生日愿望是能见到哥哥一面。这么联想起来,那今晚在酒店大摆筵席的,不就是徐盛尧吗? 叶帆心花朵朵开,一想到哥哥要来,连日来萦绕心头的尴尬全都挥之不见。之前他犯浑时,每个月徐盛尧腾出两天飞到秃鹰国看他,他都不愿意赏脸多说几句话;现在他们兄弟俩关系亲密,一个多月仅凭视频联系完全抵不上他的思念。 不过哥哥绕什么圈子,来见他偷偷来不就得了,居然还大张旗鼓以投资商身份宴请剧组,要是他到时候口误叫了“哥”不就露馅了吗。 叶帆都在脑中幻想着如何在徐盛尧面前扮演一个诚惶诚恐的小助理角色,然而吴哥的回答打破了他的期望。 “来的不是新贵娱乐,是一个意向投资商。” 吴哥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原来在新贵娱乐追加投资之前,andrew经人介绍,提前接触了几家有意投资这部电影的企业,其中z公司投资的意向最为强烈。后来新贵娱乐重新审核了剧本和主创阵容,决定追加投资,于是在预算充足的情况下andrew婉拒了其他企业的橄榄枝,不过他仍凭借自己绝佳的社交能力,和z公司的高层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次z公司投资的另一部电影同在影视城拍摄,z的高层前来探班,昨天晚上他们联系了andrew,说想和《狗肺之徒》的剧组主创们见见面。 他们这个组的演员多是三四十岁的演技派老演员,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小鲜花,所以饭局的目的肯定不是潜规则。 andrew考虑了一下,觉得这顿饭利大于弊,毕竟他刚回国要重新捡起人脉,而且演员们绝大多数是想多认识一些投资商的,于是他答应了这个邀请。 王立力作为电影里的男主角,就算他再不愿应酬也不能缺席这种场合。而叶帆是他唯一的助理,哪有艺人自己喝酒,助理躲清静的道理? 本来叶帆的心情就不够晴朗,现在更是阴雨连连,他只想见到哥哥,意向投资商是什么鬼东西?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等着他。 当天晚上,叶帆刚一进酒店包间,就感受到一股粘稠有如实质的恶心视线紧紧的黏在了他身上。他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在包间内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视线来源于主位旁边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在他身旁是几名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女。那男人先在进屋的所有演员身上扫了一遍,很快那双贼眼就直勾勾的盯住叶帆,眼睛里的深意让叶帆颇为反感。 他刚刚才接受他崇拜了很久的硬汉偶像是gay,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男人,还用这么下流的眼光盯着他? 这是一间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圆桌包房,桌上已摆好了各类凉菜,等到剧组人员落座后,两方人马彼此介绍了一番。叶帆这才知道,原来桌边那几个干练的青年男女才是z公司的人,至于那个看着就让人倒胃口的老男人是当地刚上任的文化部领导。说白了他就是过来耀武扬威、蹭吃蹭喝的。 对方介绍完了,andrew开始一一介绍起自己这方的得力干将。他左手坐着男女主演,右手坐着副导演,再往后排就是编剧、摄像,像叶帆这样的小助理坐在最后,当然也是最后一个介绍。 哪想到andrew刚介绍完男女主演,正要介绍副导演,那五十多岁的老领导就压抑不住他体内的洪荒之力了,他笑得慈眉善目(其实是笑得色眯眯)指着叶帆说:“这不还有一位演员没介绍呢嘛。”他见叶帆长得白净漂亮,还以为他是哪个刚出道的小鲜肉。 叶帆眉毛一竖,正要开口喷他,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立力已经先一步帮他把对方的话挡了回去。“您真是爱开玩笑,他哪是什么演员,他是我的助理,也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刚才王立力做自我介绍时,那色老头根本没正眼看他,一直色眯眯的盯着叶帆笑。现在王立力打断了他的话,他才把视线挪了过去:“我看过你的很多部戏,演的很好嘛。不过我看你这个助理很有天份,你也该帮帮他。他长得这么好看,要当明星还不容易?” “他还是学生呢,就过来见见市面,等再过几个月还要回去继续上课呢。” 王立力抛给叶帆一个“你别说话一切有我”的眼神,继续与那老男人打太极。毕竟是在饭桌上,对方不敢说的太露骨,见王立力一直护着叶帆,只能悻悻闭口。 那老男人安静吃菜,整个包间内的氛围一下变得和谐了不少。andrew直接引开话题,句句不离在座z公司的几位中层领导,根本不让那个文化部的色胚有任何可以插话的机会。 不过那脏心眼子的老男人虽然不再开口,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完全没从叶帆的身上离开过。叶帆迎着让人恶心的目光,菜都没胃口吃了,然而敬酒的人不断,他几杯下肚就觉得眼花腿软。 原本的他倒是挺能喝,只是这次回国疗伤他谨遵医嘱戒了酒,算来将近半年没沾过一滴了。偏偏今天的酒还是混着来的,他凭着一股冲劲灌下了喉咙,熬不过多久就在椅子上止不住的晃,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见大家聊得正酣,没人注意他的去留,他捂着嘴巴急急忙忙的出了包厢,向着洗手间飞快的跑去。 进了洗手间他冲到最近的一个隔间对着马桶大吐特吐,待肚子里的汤汤水水都吐干净了,他才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 在娱乐圈混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生气的想。又要被人占便宜,又要被人灌酒。明天他一定要给徐盛尧打电话,告诉他以后新贵娱乐旗下的所有艺人和他们的助理都不需要勉强应酬。 他正想着入神,裤兜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唤醒了他的神智。他脑中酒精的余威还在肆虐,他颤抖的手指掏了两遍才把手机掏出来,他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通来自于徐盛尧的视频电话! 叶帆即使没照镜子,也能想到现在这副蓬头垢面的模样有多落魄。他可不想自己醉醺醺的模样暴露在哥哥面前,他不是怕哥哥骂他,而是怕他心疼。 这通电话叶帆接也不是、挂也不是,他呆坐在马桶上,眼巴巴的看着屏幕上的视频电话请求因为未及时接通而自动取消。他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三秒钟后,又一轮新的电话打来了。这次不是视频了,而是普通的语音通话,可是叶帆依旧不敢接,他现在嘴巴里的味道那么臭,如果哥哥从电话里闻到了他的酒臭味怎么办? 后劲十足的混合酒在他吐出了大部分后仍然麻痹了他的脑袋。明明这时他的大脑都快成了一团浆糊,偏偏还觉得自己思考特别全面,思绪特别清醒。他扶着墙站起来,攥着手机的样子像是一个即将冲锋陷阵的勇士。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宾馆!他要扑倒在床睡觉!睡着了就不用接哥哥的电话了! 逻辑满分的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拉开了隔间的大门,然而他迈出的第一步就成了魔鬼的步伐,软的差点倒地。就在这时,一双肥厚的大手从旁边把他托住,甚至有意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你谁?”叶帆皱着眉辨认那个搂着自己不放的老男人,所幸这次他大脑反应很快,让他及时反应出来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包厢里贼溜溜盯着他的人。他知道这人图谋不轨,于是很用力的把他推开,而他自己也因为下肢无力软倒在洗手池上。 “哎呀小叶呀,你说你年纪这么轻,给人家当助理多不容易啊,瞧瞧,你喝了这么多他们也没人关心你一句……”老男人还是那副恶心的腔调:“要我说,你还上什么学,当明星多好。当明星一个月赚几百万,你长得这么好看,轻轻松松不就赚到了吗。”他不住的蛊惑着,面目丑陋的好像拿着红苹果的白雪公主她后妈:“而且你也不用怕别人欺负你,有我呢。我帮你,绝对五年内、不,三年内,比那个王立力还红!” “呸,你他妈别给我整虚的!”叶帆打了个酒嗝,豪气干云的说:“你丫不就想潜规则我吗?!” “叫潜规则多难听,这叫各取所需……”老男人坏笑,一双油腻的肥手直接摸上了叶帆的脸颊。“小叶,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叶帆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再一次狠狠推开了贴上来的老男人,不留情面的大骂起来:“我觉得你丫长得丑,但是想的挺美!” 老男人见他嘴巴硬,更是激起了心中肮脏的欲望,若是能让这么一个漂亮又嘴硬的男孩雌伏与他身下,该有多么大的成就感? 他淫笑着向前,把无力支撑住自己身体的叶帆一直逼到了角落当中。眼看着叶帆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老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暴露出了他的恶劣嘴脸,甚至还找准机会,撅起他的臭嘴,想要一亲芳泽。 而就在叶帆疲于抵挡、差一点就要被臭家伙占便宜之际,洗手间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撞击声,整个被反锁住的门框都在拼命晃动,下一秒,那扇门就被狠狠踢破,重重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老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要死,他进门前特别在门上挂上暂停使用的标志,怎么会有人硬闯?他下意识的扭头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飞扬的尘土中,一个身着三件套西装、面容冷肃的男人,在保镖的拱卫下踏过破碎的门板一步步向他逼近。 ——“这酒店档次实在太低,怎么连活畜生都能从后厨里跑出来了?” …… 还处于醉酒状态中的叶帆晕乎乎的看着保镖们把想要占他便宜的老色鬼揍得哭爹喊娘,他的视线从那团人影上移开,渐渐聚焦在这个紧紧搂着他的高壮身影上。 他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在轻轻颤抖。他能感觉到这个怀抱非常温暖。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在亲吻他的额头,而他并不反感。 叶帆迷迷糊糊的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有这么一句台词,刚好能用来形容现在这个情形:我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会踏着五彩祥云而来,而他的身后会带着一只啸天神犬。 ……不对,不对。 那个电影叫《孙悟空记》,不是《二郎神传》。 叶帆再一次努力抬头看向温暖怀抱的主人,他看啊看啊,瞧啊瞧啊,终于在酒精侵蚀他最后一丝意识前,想起了来人的名字。 这是他的大挠挠,带着他们的小挠挠来了。 第三十章 叶帆是在宿醉带来的头疼中逐渐清醒过来的。还未睁开眼,大脑中的刺痛及喉咙里的干涩就让他难受的直哼哼,他像只小蜗牛一样拼命的把头往被窝里扎,好像这样就能把疼痛阻绝在外。 他钻着钻着,脑袋忽然撞上一个硬邦邦却又充满弹性的东西,他闭着眼睛伸手摸索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抚摸的“东西”是带有体温的之后,他的瞌睡虫立即被赶跑了。 “哥!”在睁开眼睛之前,他已经欣喜的叫出了声。 “早安,钓钓。”比他早醒了很久、一直保持着侧躺着姿势盯着弟弟睡颜的徐盛尧笑着同他问好。“我还以为你会喝断片儿,见到我在这儿会直接懵掉。” “要不是我戒酒好久了,昨天那几杯酒哪能让我醉的手脚发软?喝断片儿那就更不可能了!”叶帆刚开始的两句话说的骄傲,但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忽闪忽闪自己窥探着徐盛尧的脸色,“……哥,你不怪我昨天喝那么多?” 徐盛尧摇摇头:“在同意你来之前我就想到了,当明星的总会有应酬,你做人家的助理肯定会被灌酒。你努力完成工作我怎么会怪你?我唯一要怪你的,就是为什么撇下保镖?” 说到最后一句,徐盛尧脸色就没刚刚那么好看了。因为弟弟的生日愿望是想看到他,所以他这几天连续加班终于挤出了几天空余,打算提早探班给钓钓一个惊喜。若不是昨天晚上他凭借叶帆手上的定位手表及时赶到,以叶帆当时醉醺醺的状态,肯定会被人占便宜。 在把叶帆背回房间后,他第一时间叫来配给叶帆的两名保镖,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保镖如实回答,说是小少爷觉得来宾是导演的熟人,而且吃饭的地点就在酒店的餐厅,所以放他们提前回房间待命。哪想到就这么一个小时的功夫,小少爷就差点遇到危险。 被骂了的叶帆老实低头听着。他知道哥哥的所有责怪全都源自于关心,要不然向来冷静淡然的徐盛尧不会让人踹飞洗手间的大门,还把那个秃顶老色鬼拽出来一通狂揍。徐盛尧问“知错了吗”他说“知错了”,徐盛尧问“下次还让不让保镖提前离开”他说“不让了”。 第20节 徐盛尧见他这么乖巧,不忍心多加苛责,再说这事本来责任就不在叶帆身上,他只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叶帆将遭受怎样的折辱,徐盛尧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他绝不会让欺负钓钓的人有好下场,肉体上的疼痛仅是开胃菜。 他展臂把叶帆搂进怀里,像是小时候一样轻拍弟弟的后背。他脑中琢磨着该用何种手段折磨昨天那个人渣,从而忽略了叶帆泛红的耳垂。 昨天晚上他虽然醉的晕晕乎乎的,但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分毫不差。他直到现在都能回忆起来哥哥搂住自己,轻声说着“不怕,有我呢”时的语气,以及和那些安慰的句子一同落下来的暖暖的额头吻。 徐老总裁还在世时极少和两个儿子拥抱,更别提什么家人之间的亲吻了。在他的管教下,徐盛尧从未和叶帆有过任何脸颊吻、额头吻之类的亲昵行为。叶帆在未来交往过的几任前女友,都是见面就啃嘴的类型,所以对于叶帆来讲,昨天晚上那几个细碎而温柔的吻,真的是二十八年来头一次经历。 同样是男人之间的亲昵动作,力哥和an的肉搏戏让他看得目瞪口呆,然而和哥哥在一起却不会感到丁点别扭和紧张,仿若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都软绵绵懒洋洋。 叶帆放任自己在哥哥的怀里躺了几分钟,甚至在心里的某个小小的角落盼望徐盛尧能像昨晚一样再给他一个充满关怀的吻。不过遗憾的是,他这个愿望并没有成真。 十分钟之后,徐盛尧起床洗漱。他每日都非常忙碌,这次能腾出完整的三天飞来这边陪叶帆过生日,是在挤压了前后工作的情况下。可即使这样,他每天上午依旧要开一个电话会议,及时了解公司的动态。 叶帆赖在床上,侧过头看着哥哥洗漱穿衣。当他看到徐盛尧脱掉身上的睡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时,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胶着在了哥哥身上。他的目光顺着男人的锁骨向下滑,滑过结实平坦的胸肌与沟壑分明的腹肌,最后顺着两条性感的人鱼线落到了那被三角内裤包裹住的一团凸起上。叶帆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徐盛尧的两条长腿迈进量身定制的西裤中,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裤腰,然后把他傲人的分身掩藏到拉链之后。 这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徐盛尧穿衣,但唯有这一次,叶帆看的面红耳赤,像是胸口里装下了一整个动物园的兔子,而且它们还在不断的交配繁殖。 在出门前,徐盛尧嘱咐他:“我先去开会,你要是睡够了也起床吧。我昨晚跟an打了招呼,你今天不用去片场,可以好好休息。” 叶帆忙说:“不睡了不睡了,我现在就起床。”他刚看完美男脱衣秀,生怕回笼觉里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梦。 徐盛尧没察觉出他的尴尬,只当他是睡够了。“也好。我让保镖把狗放在旁边那屋了,如果你想它可以去看看它,你不在的这个月它又长大了很多,你溜它时要小心牵着狗链。如果不想遛狗的话可以去找知乐和澜仁,他们也住这层,应该在对面那两个屋子。” 徐盛尧财大气粗包了酒店顶层的所有套间,他和他的朋友、随扈都住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敖澜仁也来了?”叶帆有些奇怪。余知乐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是哥哥的秘书,肯定是徐盛尧去哪里、余知乐就跟去哪里。不过敖澜仁来做什么? “他说他没在片场看过拍戏,过来玩玩。” 徐盛尧一边说着一边看看表,发现时间越发临近约好的会议时间,他身为总裁要以身作则,不能开会迟到。他快步走向了套房内专门用来办公的单间,但走到一半时,忽然折返走回床前,用逗小狗一样的手势对着叶帆勾了勾手。 “钓钓,过来。” 叶帆以为他忘了嘱咐什么,直接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一路滚到了徐盛尧面前。 他仰起头,眉开眼笑的问:“哥,还有什么事?” 徐盛尧用行动做了回答:他曲起一支腿单膝跪在床上,同时两只手捧住叶帆的脸颊,低下头在叶帆的额头轻轻一吻。 这个吻简直像是有魔力一般,定住了叶帆的所有动作,他维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超傻姿势,手脚都不会动了。他的睫毛颤抖,呼吸凌乱,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见弟弟被自己的一个吻搞得晕头转向,徐盛尧心情大好,摸摸他凌乱的头发,调侃道:“刚刚你满脸都写着想让我亲你,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 “叮咚、叮咚、叮咚。”敖澜仁怪腔怪调的模仿起门铃的声音,可惜这招并没有吸引住屋内人的注意。 背对着他正在办公桌前处理着工作的余知乐没有抬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敖澜仁进门的动静并不小,可余知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敖澜仁干脆直接走到余知乐身旁,伸手敲了敲实木桌子,扬声问:“喂,有人在吗?” 余知乐没有理他,眼睛盯着屏幕上变化的曲线,嘴里抛出一句话:“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在不在?” 敖澜仁习惯了他办公时六亲不认的冷淡样子,顺着他的话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来玩?” “你是来玩的,而我是来工作的。”余知乐的手停顿了一秒,但还是拒绝了他。 “好不容易到了影视城一趟,你就不想看看这里的建筑,看看这里的明星?” “当然想。”余知乐的回答很坦诚,与此同时笔记本屏幕上的曲线界面切换成了两枚饼状图,“可是徐总为了腾出时间来陪小少爷过生日,前几天一直在赶工作进度,有一些他来不及细化处理的东西今天就要反馈给其他高层,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和你聊天,我三小时之内必须把手头这份文件处理好。” 即使忙乱,余知乐依旧把理由解释的清清楚楚,担心敖澜仁对他产生误会。 “三个小时?好,我可以等。”敖澜仁完全没有被他吓到,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到余知乐对面,又拿过桌上备好的杂志慢慢翻看。 余知乐根本不相信他能安静这么久,以敖澜仁的性格估计撑不过三十分钟就会走。谁想这位大少爷真的闭上嘴看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杂志,除了中途起来给余知乐倒了几次水外,就像是老母鸡抱窝一样动都不动。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余知乐工作效率极高,他顺利把文件上最后一个数字填写清楚并且传给徐盛尧让他再审核一遍。 待这封邮件发完,余知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着椅子靠背慵懒的向下滑。他用脑过度,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是最佳的休息方法。 见他工作已完成,敖澜仁像是重新被上了发条的锡铁战士一样跳了起来,开始绕着余知乐团团转。在肚子里憋了三个小时的碎碎念被他噼里啪啦的倒了出来:“你工作完成了?咱们可以去影视城逛逛了?我听说那边有个小餐馆还不错要不然先吃饭?” 有时候余知乐真觉得这位敖三少上辈子是只狗,还是那种三分钟不理它它就抑郁的狗。 “我刚忙完,先让我歇会儿。”余知乐恹恹的回答。 “那行,你吃水果吗,我让人洗点儿送上来?” “不用,这都十二点了,咱们一会儿先去吃饭。” 敖澜仁点点头:“你要是太累的话回屋里睡一阵子也行,不用管我,我手机还有电。” 明明他只是在陈述,但是听在余知乐耳朵里觉得他忽然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想想也是,敖澜仁这么爱玩爱闹,肯为他安静的呆了三个小时,确实快到他的临界点了。 “我还以为你在椅子上坐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走。”余知乐实话实说:“其实你刚刚应该先出去逛逛的,等我忙完了再和你汇合。” “半个小时?那你真是小看我了。”敖澜仁摊手:“你别忘了我名下有二十多家连锁餐厅呢,每个月有一次集体会议,各餐厅负责人会轮流述职。关于公司经营大方向之类的事情我都甩给了聘请的职业经理人,然而他们要求我至少一个季度出席一次,一次至少六个小时。那个可比等你无聊多了,至少我现在能玩玩手机看看杂志,那个会我只能干坐着,还要装作自己全听懂的样子。” 敖澜仁从来不会隐藏自己在企业管理上一窍不通的短板,而且会主动把这点拿出来自嘲。“乐乐,我真的很佩服你,刚刚你同时开了五个图表,我光撇一眼都觉得头晕,但是你处理的井井有条,不到三个小时就把文件补全了。我觉得你比我聘的那些经理人都要好!” 他呲牙坏笑:“要是哪天你忍受不了徐氏的疯狂加班了,欢迎跳槽啊!虽然我给不了你那么多钱,但我们公司朝九晚五从不加班!” 余知乐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这是要挖我?” 敖澜仁一拍大腿:“谁说是挖你啊!你这么能干,要你是女人的话,我早娶你了!” 余知乐被他逗笑了,每一次和敖澜仁聊天总能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丰富的表达能力逗的直不起腰。“要我是女人的话哪里轮得到你,说不定我早就成为徐氏的总裁夫人了。” 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在,余知乐大胆的拿徐盛尧开起玩笑。 他这话纯粹就是打趣,要知道秘书部有不少人在刚进公司时抱着“和总裁朝夕相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幻想,但这些人要不是梦想破灭黯然离开、要不然就是收拢心思老实工作。余知乐虽然从来不参与八卦,但这种话题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瞎说什么呢,”敖澜仁一脸懵逼的望着他:“你是女人才没戏啊!” “……” “……” 余知乐脑子转得快,转眼间就反应过来敖澜仁话中隐藏的意思。他强作镇定:“……你的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迟钝的敖澜仁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刚才纯属口误。” “敖澜仁!” 头一次被余知乐喊了全名的敖澜仁缩缩脖子,像是一只无意中闯祸却被主人抓个正着的坏狗狗,被训得蔫头耷脑。“……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肯定帮他处理过这方面的‘朋友’,刚才一时说漏嘴,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过?” 余知乐单手撑住额头,刚刚处理完工作的大脑现在被迫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这让他的cpu严重过载。他在徐盛尧身边做了五年多的第一秘书,处理公事以外帮他处理过很多家事,自认为自己对上司非常了解。虽然他曾疑惑过为什么徐盛尧没有女朋友,但他一直以为是他工作太忙的缘故,哪想到是因为性向原因! 余知乐是在国外上的大学,学校里每年都会有同性恋骄傲月的活动,他完全没有歧视的心理,只是由衷的感到惊异。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虽然是他的秘书,但是从来没有为他处理过感情问题。他一直没有交往的对象,固定的不固定的都没有。这个事情会不会是误传?因为我确实没见过徐总对哪个男人垂青过。” “怎么可能是误传,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敖澜仁牢牢保存这个秘密将近二十年,对谁都没透露过。若不是这次他想当然的以为余知乐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露陷。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当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得知了徐盛尧的性向问题,憋着这么大一个八卦不能说,真是要把他愁死了。 二十年的保密工作功亏一篑,敖澜仁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口气把肚子里藏得快要发酵的秘密吐了出来。反正余知乐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嘴巴严绝对不会乱传。 “那年我们十五吧,撑死了不超过十六。他发现他喜欢男生,短暂交往过一个艺术学校的大学生,但很快分手。当时的他因为性向问题对徐叔叔非常愧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就在那年叶帆出生了,他对叶帆视若珍宝,一点都不在意他可能会和自己抢家产。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心灵寄托,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给他。所以我才总用‘徐惜弟’这个名字笑话他,因为他养个弟弟像养个儿子一样,都要疼到骨子里去了。” 余知乐对这种说法抱有怀疑,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徐总对待小少爷的态度并不像是补偿或是寄托。 见他不信,敖澜仁耸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估计是他后来的留学经历让他发现当同性恋没什么不好的,刚开始那种补偿的心思就淡了。然而他习惯了对弟弟好,回国后天天见到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孩甜滋滋的叫他哥哥,要是我我也舍不得拒绝啊。现在二十年的感情积攒下来,我们外人哪说得清他对叶帆到底是什么感情?”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男人八卦起来更是了不得。他们两人在屋里讨论着徐盛尧的私人感情问题,还把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挨个八卦了遍。一会儿觉得某某公司的公关经理向他献过殷勤,一会儿觉得某某娱乐公司的明星与他私下交往密切。 正是因为他们两人聊得太过投入,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在一门之隔的套间外间,刚刚还被他们议论着的叶帆,正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嘴,从头至尾听完了他们所有的言语。 第三十一章 如果人生是一场rpg游戏的话,叶帆认为自己的角色面板里一定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成就”。 自半年前他从床上睁开眼那一刻开始,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成就”是“砍号重练”,直到刚刚他才明白,原来他获得的“成就”是“听墙角达人”。 想想吧,他小时候在厨房里偷听到佣人议论自己的身世,从此开启了他叛逆的不归路。前不久他在化妆间里偷看到了力哥和an的火辣肉搏秀,导致他一颗迷弟心碎成千万片。然而事隔不到一个星期,他居然从他哥最好的朋友嘴里,听到了哥哥隐瞒多年的性向! 他那个成熟稳重冷静果断潇洒英俊对其他人很冷淡唯有对自己特别温暖的哥哥,居然喜欢同性? 叶帆忽然回忆起一件事情:自己在意图通过自杀回到原本世界的那一晚,哥哥开导了他,并且留他睡在了主卧里。当时他们同床谈心,他想起上一辈子直到他死都没见过哥哥谈恋爱,于是很八卦的问徐盛尧有没有女朋友。 徐盛尧反问他“另一个我没有告诉过你吗”,他以为哥哥问的是“另一个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有没有女朋友吗”,于是就这么傻乎乎的被带离了话题,现在想来,徐盛尧当时非常可疑的停顿了几秒,回答的话模棱两可、以退为进。 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徐盛尧确实没有女朋友,可是他有(过)男朋友啊。 叶帆实在想不出来,像他哥哥那般优秀的人,能有哪个男人配得上。 根据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叶帆得知徐盛尧仅在二十年前短暂交往过一个初恋男友,之后他的生活重心都围绕在刚出生的弟弟身上,亦兄亦父的照顾自己。随着叶帆逐渐长大,徐盛尧却没有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反而依旧体贴入微的照顾弟弟…… 那,那么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在亲情以外,哥哥对自己掺杂了一些别的感情? 这个可能性像是一只从平静的湖面下一跃而出然后在半空360°转身接720°摆尾的鲤鱼,它的身躯虽小,却让人完全无法忽略它巨大的存在感。 他想起哥哥永远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想起自己重生后哥哥敏锐的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想起哥哥无微不至的叮咛与嘱咐,他想起今天早上那个烙印在自己额头的吻…… 叶帆很迟钝,但是叶帆并不傻。哥哥最近对自己的一些行为很暧昧的踩在了兄弟界限之上,而重生归来的他贪恋这份温暖,从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头过。 他摸摸自己的脸,颇为自责,谁让自己从小就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徐盛尧把持不住动了凡心,那自己是不是还要承担一些责任? 他默默的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明白自己仅靠猜测拼凑起来的答案不一定准确,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冲过去问徐盛尧“哥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徐盛尧说不是,那他就成了一个自我感觉极好的自恋鬼,太爱给自己加戏。 如果徐盛尧回答是,那……那他也不能接受啊。 ※ 当徐盛尧好不容易在午饭时间以前结束了视频会议,回到卧室想要和弟弟一起去餐厅吃饭时,却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他叫来保镖询问钓钓的去向,保镖回答小少爷去遛狗了,他们有两个兄弟跟上去保护小少爷,会确保他的安全。 徐盛尧没多想,只当钓钓离家太久没见到狗狗太开心,所以才会在中午的时候带狗出去玩。他这次推掉工作飞来影视城是来探望钓钓的,弟弟不在他没心思一个人吃饭,干脆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钓钓回来。 然而他从十二点等到一点,从一点等到两点,依旧没有等到弟弟回来的身影。 他先给钓钓打了电话,没接,又搜索钓钓的定位手表,结果发现手表被扔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无奈之下他联系了跟在弟弟身后的保镖们,可是保镖告诉他,就在他电话打进来的前一分钟,小少爷刚从剧组的后勤手里接过了工作人员盒饭。 “……剧组允许带狗进去?” “嗯,那些演员都挺喜欢它的,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它已经要来五根香肠了。” 叶帆带狗遛弯的主要目的是想逃避。得知徐盛尧是gay的冲击力远远大于观看力哥的现场秀,毕竟力哥只是他的偶像,而徐盛尧是他朝夕相对的亲人。 第21节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叶帆这搜小破船一直在大风大浪里颠簸,越想越觉得哥哥的行为可疑。他的关爱很可疑,他的每一句想念很可疑,他飞来为自己过生日很可疑,他的额头吻很可疑…… 有句成语怎么说的来着——是叫“疑人偷心”吧? 然而想起在上辈子被自己狠狠辜负的平行世界里的哥哥,叶帆感觉更难受了。他真的不希望徐盛尧对他抱有非同寻常的感情,因为这样的话,不得不面对自己死讯的另一个哥哥就太可怜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叶帆实在不想回到酒店,但如果他一直硬撑着不吃饭,肯定会被身后跟着自己的保镖强拽回去压到餐厅。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狗肺之徒》的拍摄片场,因为昨天晚上导演和两位主角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今天的拍摄时间后挪了两个小时,直到现在上午场才结束,大家排队去后勤处领盒饭。 叶帆眼睛一亮,牵着狗就往盒饭分发处走。他可是剧组的一员,在剧组吃工作餐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叶帆没想到他带着一只狗会引来这么大的轰动。实在是小狗挠挠现在长得过于巨大,即使四肢着地时高度也到他屁股,它浑身一团乌黑,全身的小卷毛梳的蓬松整齐,不紧不慢踱着步子的模样实在引人注意。 看到他来了,排队的人群掀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个说:“那不是力哥的助理吗,听说请假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没见,他就弄了只黑羊来?” 那个说:“你那什么眼神,那是羊吗,明明是刚出生的小马驹。” 叶帆:“……呃,这是一只狗。” 众人一拥而上,一边摸着狗头一边问他哪里找来这么大只的狗。挠挠乖乖让他们摸着,从小学会的把戏一点没忘,又是转圈,又是作揖,骗的大家大呼可爱,饭盒里的肉都挑给它吃。 叶帆不好解释这只狗是家里人带过来的,只能随便扯了个借口,说是路边捡的,他带着它四处转转就是想帮它找主人。 有人识货,认出这狗是很贵的巨型贵宾,语带羡慕的说:“这狗可不便宜,能养得起它的人非富即贵,现在很多人都把狗当儿子养,丢了狗跟丢了命一样。你把它还回去,估计一笔感谢费是少不了的。” 后勤部因为一只狗的到来闹的沸反盈天,很快就吸引来了在片场旁边休息的演员们的注意。andrew远远听见这边很嘈杂,还以为有人因为小事吵起来了,他过来一看,引起骚动的居然是一只长得像羊却帅的像马的狗。 哦,还有在狗旁边的叶帆。 他把叶帆叫到一旁,轻声问他:“你酒劲过了吗?昨天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席上会有外人。当时大家都喝多了,我和立力没注意到他尾随你而去,若不是你哥恰好赶到,差一点就要发生危险了。” 别看an在片场能够运筹帷幄尽在掌握,但他也是个普通人,只要是普通人肯定都会有疏忽。他在没有问清楚席上除了z公司以外还有谁出席的情况下就答应带着剧组成员出席,昨晚那件事情确实有他的一份责任。这事即使发生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工作人员身上,an良心都会过意不去。 叶帆想起昨天晚上惊险的一幕,以及徐盛尧仿若英雄一般从天而降的场景,就止不住的心跳加快。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个紧紧的拥抱和暖暖的吻,把注意力转移到an的问题上来。 “我没事了,现在完全清醒了。那人……我哥说会给他一个教训,不会轻饶了他。” “那就好。”an点点头:“立力很关心你,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很自责,觉得没顾好你。若不是你今天请假休息,估计他一早就会敲开你的门跟你道歉。” 叶帆的年龄仅有王立力的一半大,他又经常表现的傻傻愣愣的,王立力总是忍不住想照顾他。自己的助理被人欺负,王立力心里难受的要命。 叶帆迟疑的问:“你跟力哥说了我的身份了吗?” “我没有告诉他。我只说你昨天差点被那人占便宜,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叶帆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过早曝光,他觉得在片场很有意思,虽然每天都要起早贪黑,但是观摩自己偶像拍戏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即使他以后离开,他希望是由他亲口和力哥坦诚自己的身份,而不是靠别人的嘴说出来。 “好了,你去和他打个招呼吧,他在片场吃饭呢。” 叶帆点点头,向着片场走去。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挠挠见主人走了,急得汪汪直叫,迈着细长的小腿穿过人群的缝隙去追叶帆。大家哪里舍得它走,纷纷挑出盒饭中的鸡腿诱惑它。 叶帆看了忙说:“别给它吃了,狗不能吃人吃的东西,太咸。” “这都到中午了,总不能饿着它啊。” “给它吃点蔬菜就行,生的那种。狗不挑食。” 后勤人员在餐车里翻了半天,最后找出一根胡萝卜洗干净递给了挠挠。挠挠特别乖的把胡萝卜叼在嘴里,讨好的摆了摆尾巴,黑黝黝的眼睛闪亮亮,看着十分可爱。 有人开玩笑说:“这狗居然爱吃胡萝卜!真比小叶好养多了。”叶帆挑食的事情在剧组人尽皆知,每次吃完饭,他的饭盒里总是留着一堆胡萝卜。也是奇了,剧组订餐每天必有胡萝卜,说必须保证每顿都有补充维生素。然而不管有多少胡萝卜,叶帆统统挑出来不吃,直到上一次剧组吃胡萝卜牛肉馅的饺子,胡萝卜剁的碎碎的,和牛肉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叶帆咬开一个看了看馅,满脸都写着委屈。 叶帆被大家揶揄的满脸通红,赶忙牵着狗跑了。 王立力见叶帆全须全尾的出现在片场,很开心的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了?昨天是我疏忽,没顾好你。下次再有这种需要喝酒的场合你好好休息就行,我一个人没问题。” 叶帆忙道:“不不不,我当初应聘的时候就知道肯定要喝酒的,这是我的工作,是工作就要做好。”其实这是徐盛尧今天早上同他说的话,他拿出来化用一下说给王立力听。 王立力见劝不动他,只能吩咐他以后多加小心。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边的挠挠身上,问他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只罕见的大狗。 叶帆还是那套说辞,说自己是在来片场的路上在路边捡到,估计是和主人跑丢了。 当徐盛尧裹狭着满腔疑惑赶到片场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弟弟正喜笑颜开的和他的“男神”对话,完全把千里迢迢飞来看他的自己忘在了脑后。 徐盛尧在距离他们十步以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喊:“挠挠!” 原本正双爪夹着胡萝卜左啃右啃的狗狗听到了熟悉的召唤声,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另一个主人来了,开心的扔下它的午餐,四爪并用的向着徐盛尧狂奔而来。 聊得正开心的叶帆身体一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看去。只见在一众保镖的跟随下,他整个中午都在拼命躲避的哥哥出现在他面前。 徐盛尧每次出场仿佛都自带特效,好像一瞬间整个片场的灯光都暗了,唯有他所在的那片土地被灯光师用三千流明的特效灯笼罩。他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上去,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狗狗的头顶来回抚摸。 能在娱乐圈混的人都是人精,一看徐盛尧周身的气势很身后的几位保镖便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原本嘈杂的片场像是被剪辑师误操作删掉了音轨,寂静的像是一出默片一样。 所有人都盯着徐盛尧看,而徐盛尧在盯着叶帆看,叶帆谁都不敢看,只能看狗。 还是an反应迅速,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一种介于熟稔与殷勤之间的语气说:“徐,你真给我一个大惊喜,没想到你会来探班。” 能让导演这么热情招待的“徐”还能是谁,当然是新贵娱乐的母公司徐氏集团的老总徐盛尧啊! 寂静的片场重新恢复了喧嚣,an带着主演、副导演、摄影和其他几位主创过来同他打招呼。众人围上来后很快就把傻站在那里的叶帆挤到了后面。 叶帆个子矮,很快就在人堆里湮没不见,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属于哥哥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他走到哪里那目光就跟到哪里。 徐盛尧一一同几位主创问好,自我介绍说自己最开始接手的公司就是新贵娱乐,而an又是他的朋友,这次an新电影开机,他作为老板一定要过来探班,祝愿《狗肺之徒》票房长虹,剧组能借此冲击奖项。 彼此都是千年的老狼,徐盛尧究竟为谁来没有人比an更清楚。an脸上做出受宠若惊与有荣焉的表情,说感谢老板的器重。他指了指地上趴着的狗问:“这只狗是你的?它非常聪明。” 徐盛尧点点头:“对,养了快半年了,挺有感情的。这次过来探班就把它带上了。” “这么大的贵宾犬我真是头一次见,”王立力忙说:“这狗是小叶在路边发现的,找不到主人就带到剧组来了。”他不遗余力的把功劳往自己的小助理身上领,想让他多在大老板面前刷刷存在感,毕竟他不能当一辈子助理,如果能被大老板记住,以后就能往上爬爬。 徐盛尧不动声色的接话:“小叶是刚才那个小伙子吧?挠挠很喜欢他。” 热心的王立力心中一喜,赶忙回头招呼叶帆:“小叶,别害羞,过来见见徐总。” 正想方设法想把自己往人群后躲的叶帆沮丧的被推到了最前面,战战兢兢的同他哥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出初次见面的戏码。他表现的僵硬无比,但众人都以为他是见到大老板紧张,没有人往别的地方想。 “小叶,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的狗。”与他相比,徐盛尧的态度自然冷静,嘴角扬起的弧度不多不少。“我弟弟非常喜欢这只狗,狗丢了的话他会非常伤心的。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叶帆赶忙摇头:“不用谢不用谢。”让他一个人找个角落呆着平复心情就好。 一旁的an看出了叶帆的抵触心思,真是奇怪,昨天晚上他们两人还腻味着抱着不撒手,这才半天功夫,叶帆为何躲避的如此明显? 不过an向来是看热闹不显事大的人,他笑着向徐盛尧传了关键性的助攻球:“徐,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影视城吧,可以让小叶给你当向导。” 徐盛尧稳稳的接住了这只由an传过来的球,并且顺利起跳投了个三分。“上午一直在酒店里处理公事,错过了午饭。刚好请小叶带我四处转转,欣赏欣赏影视城的风景,顺便找一找可以吃饭的地方。不需要太高级,干净卫生就好。” 王立力是这出戏里被蒙的最深、也是最乐于见叶帆和徐盛尧交好的人。他来过影视城拍戏不下数十次,对周边的一切设施摸得一清二楚。他拍拍叶帆的肩膀,提醒他:“徐总既然想吃午饭,你带他直接往东门那边去吧,出了东门有个挺特色的馆子,吃羊肉的,叫‘晋豫羊汤’。” 叶帆听后大惊失色,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禁欲羊汤?这么补还禁欲? 第三十二章 叶帆领着徐盛尧磨磨蹭蹭的往影视城东门走,被他硬拖着在外面野了两个小时的狗狗被保镖送回了酒店,现在这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那些保镖很有眼力界儿的跟在他们二十米以后,不会来打扰对兄弟。 影视城占地极广,从最南端到最北段就算坐车也要坐很久。叶帆闷在剧组里一个多月,仅靠双腿探寻了周围十分钟以内的路程,王立力推荐的晋豫羊汤他听都没听过,徐盛尧反而很感兴趣,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正宗的羊汤了。 王立力对这次徐盛尧探班的事情很上心,他没有心思靠抱大腿往上爬,但是他非常想让自己的小助理抓紧机会蹿上一蹿。在路边捡到的狗居然是公司最最最最最上层的爱犬,这种故事他只有在某些爱情喜剧剧本里见过。 他把andrew和叶帆拉了一个共同的微信群。 wang邀请an、亦可赛艇加入总裁群 an:??? 亦可赛艇:??? wang:an,你和徐总熟,你给小叶多讲讲徐总的脾气。小叶年纪小刚才都吓傻了,别当着徐总的面说错了什么话。 an:……副导演叫我了,群演那边出了点问题。 wang:好吧,你先忙。 wang:小叶你别紧张,徐总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不会吃你。 叶帆捧着手机欲哭无泪的想,谁说的啊,他哥就是三头六臂还想吃他啊! 徐盛尧看着明明跟自己在一起,却捧着手机聊个没完的叶帆,眉头轻皱。弟弟有多粘自己他心里清楚,平常叶帆虽然爱玩手机,但只要和自己在一起时,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怎么今天叶帆这么反常,宁可和手机对面的人聊天也不愿和自己谈谈心? “钓钓,你在看什么?”徐盛尧停下脚步,拦住了埋着头还想往前走的叶帆。他说话的同时眼睛扫过叶帆的手机屏幕,当发现和叶帆说个没完的人居然是弟弟的“男神”时,徐盛尧的心情……绝对称不上晴朗。 叶帆哪好意思说王立力在教自己怎么讨好总裁?刚好王立力发来了餐馆的定位及介绍,他赶忙说:“哦,呃,力哥说那个禁欲羊汤经常人满为患,而且上菜时间挺长的,他让我可以先在手机上订位订餐,到了就能直接吃。” “也好。”这个理由稍微缓解了徐盛尧心中的不快,他站到叶帆身后,低下头看着弟弟手里的手机。这个姿势从后面看去,简直像是徐盛尧把叶帆拥在了怀中,明明叶帆的后背距离徐盛尧的胸口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徐盛尧身上的热度还是一丝不差的传到了叶帆身上。 低着头的叶帆紧张的后脖子都红了,徐盛尧敏锐的发现了。 “这餐馆有什么推荐特色菜?” 叶帆慌忙把菜单点开,映入眼帘的菜名差点把他闪瞎。 草本羊鞭汤、秘制卤羊蛋、碳烤韭菜羊腰…… 给他哥来全套羊宝,那今晚他菊花不保! 好在徐盛尧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的视线完全没在这些特色菜上停顿。他见叶帆不去翻菜单,干脆自己伸手——这个动作更像是把叶帆抱在怀里了——往下滚动菜单条。 远远跟着他们兄弟俩的保镖早在中午换班的时候就吃了午饭,徐盛尧在手机上挑了挑,只点了两碗羊汤、四十串羊肉串和两只现烤的馍。 “这些够吃吗?”他问叶帆。 叶帆忙说:“够够够,我吃的不多。” 徐盛尧逗他:“要给你点羊宝吗?” “不用!”叶帆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忙假惺惺的补上一句:“……要吃你自己吃。” “我用不上。” 叶帆张大嘴瞪着他的样子实在好笑,徐盛尧有时候怀疑自己养的不是弟弟,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仓鼠。 选好了菜肴之后,他们两人更不着急往餐馆赶了。徐盛尧是第一次来影视城,在工作之余同弟弟一起漫步在景色宜人的各处布景中,对于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放松。他们穿过华贵大气的皇宫、走过战火纷飞的民国、路过熙熙攘攘的市井小巷,转头时,身边总有彼此的陪伴。 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影视城地处南方,早春三月北方有些城市还在飘雪,这里已经热的让人出一身薄汗了。天气热,演员更难集中注意力,所以有些剧组会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当兄弟俩走过一个接一个的场景时,总能看到路两旁的阴影里零零散散的坐着不少群众演员。 这对兄弟气质出众,长得又好看,即使是在俊男美女云集的影视中也让人眼前一亮。有些年纪轻的小姑娘眼神追在他们身后,被发现了,羞涩的把自己藏在油纸伞后面。 看着那些人不掩艳羡的目光,叶帆心中五味繁杂。他哥哥走到哪里都是别人视线的中心,相貌好,家事好,还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就连他的性向都那么与众不同。 第22节 明明徐盛尧早就弯成了一盘蚊香,而他这个做弟弟的,居然还傻乎乎的认为徐盛尧又直又粗,足以当每年寺庙开年的第一炷香。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徐盛尧忽然开口。在扔下这句话之后,他向着路边一个戴着瓜皮帽梳着辫子头,抱着糖葫芦墩子正在休息的群演大叔走了过去。 叶帆的目光追着徐盛尧的身影,他见哥哥在简单的几句交涉后,掏出零钱给了对方,然后仔细在插满糖葫芦的秸秆墩子上左右挑选,最终选了一只红果鲜亮、挂糖最多的糖葫芦取了下来。 在周围人及身后保镖的注视下,徐盛尧把手中这串红艳艳裹着一层晶莹糖霜的糖葫芦递给叶帆。这些糖葫芦是古装剧的布景,虽然是确实能吃的糖葫芦,但制作的不怎么精致,山楂籽没有挖,豆沙没有填,就连糖霜都是最普通的长长高高的扁片状,不过胜在食物干净。毕竟身在“古代”,没有那么多污染,比大马路上那些吃汽车尾气的糖葫芦好多了。 “给我的?”叶帆有些踟蹰的接过那串糖葫芦,徐盛尧总是想尽办法对他好,现在的他却不敢理直气壮的收下这份宠爱。 “嗯。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吗,餐馆距离这里还挺远的,你先垫一些吧。”徐盛尧解释。 叶帆手握着竹签,大拇指和中指略显焦虑的拧动着这一串圆而诱人的糖葫芦,迟迟下不了口。 徐盛尧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见糖霜都快化了他都没有下口,关切的问他:“不爱吃?” “我从出国后就再没吃过这个了……”叶帆小小声说。 “为什么?因为秃鹰国没有?” “不是啦,想买还是能买到的。”叶帆尴尬的解释:“这个东西长得太像拉珠,我下不了口。” “……” 叶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哥哥是个性经验不怎么丰富的gay,而自己还脑子进水的把话题往这个彼此都难堪的方向引。为什么他就没有一只机器猫,可以带着他回到五分钟前,难道是因为他比大雄有钱吗? “呃,拉珠,呃拉珠就是……” 徐盛尧用他一贯温柔却不失强硬的口吻打断了叶帆的解释:“钓钓,吃完它。或者我会让你吃完它。” 叶帆吓得浑身一紧,不敢再随便发散思维,赶忙把这一串足有十几年没吃过的零食往嘴巴里面塞。他三两口啃掉上面高高耸立的糖片后,先是嘬住顶部圆润的山楂,然后用牙齿轻轻试探了一下山楂的酸度,在确定酸度可承受之后,他用嘴唇包住最顶端的一颗,双手握紧竹签,轻松的把这颗红色的果实褪下来送进了嘴里。 他吃的十分着急,一边吃一边小心窥探徐盛尧的脸色。刚刚他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挑起那种无节操的话题,好在哥哥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发情的gay,要不然…… 就在叶帆正要把签子上最后一颗糖葫芦送进嘴中时,原本静静站在他面前默默盯着他吃的徐盛尧忽然有了动作——他扶住叶帆的肩膀,向着弟弟的方向慢慢弓身,同时他的面孔距离叶帆的脸越来越近。近到叶帆可以从他那双温柔而深情的双眸中,看到自己宛如痴呆一样的表情。 不,不行,他们可是兄弟啊!即使自己的嘴巴看上去再好吃,那也不能嘴边乱啃啊。 关键时刻,叶帆脑中的警铃响起,让他没有像偶像连续剧女主角一样闭上眼一脸娇羞的等待被男主角一亲芳泽,而是捂住嘴巴往后磕绊的跳了一步,躲过了徐盛尧的“侵犯”。 “……”徐盛尧迟疑的停下差一点就要碰到他脸的手指,“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帮你摘糖霜?” “啊?什么糖霜?” “你的嘴角,”徐盛尧指了指:“多大的人了,吃根糖葫芦都能吃到脸上。” 叶帆随着他的指点一抹嘴角,果然入手一片粘腻,不知是什么时候搞得,碎成小块的糖片黏在了他的皮肤上,随着皮肤的温度居然化掉了。 一想到自己脑补太多,把哥哥的正常关爱当作了他要吻自己的信号,叶帆真想消失不见。他一边胡乱用手背抹着脏兮兮的嘴角,一边为自己刚刚脑中出现的场景感到羞愤难当。他眼神乱瞟,看花花看草草,就是不看面前的徐盛尧,两人对话时,叶帆的视线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目光上升到膝盖就不敢前进了。 从今天中午开始,叶帆莫名的疏远让谨慎敏感的徐盛尧看在了眼中,记在心里。他的判断能力远超常人,往往能在别人没有注意时就洞悉到了事件的真相,这都和他谨慎的观察牢不可闻。钓钓重生回来后,对自己的态度向来是粘的不得了,直到今天早上他还乖乖的躺在自己身边。 究竟在他们两人分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叶帆遇到什么事,还是说听谁说了些什么? 他联想起在自己靠近时,叶帆紧张又忐忑的羞涩模样,一种猜测浮现于他心中。 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不不不!”心里有鬼的叶帆一下就叫出来了,摆着手欲盖弥彰的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个意料之中的回复,徐盛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笑没怒,而是又一次把手搭到了叶帆的肩膀,如同刚才那样重新弯下了腰。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叶帆嘴角挂着的食物残渣,而是叶帆手里的签子上,留下的最后一颗糖葫芦。 他在叶帆呆头呆脑的注视下咬掉了那颗果实,包裹着糖浆的山楂有一种混合了甜蜜以及酸涩的味道。徐盛尧慢慢咀嚼着,细细品尝着这多年未尝过的滋味。待这一口咽下,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巾仔细擦了擦嘴角。 这对兄弟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徐盛尧有多成熟优雅,叶帆就有多毛躁爽直。 就像是磁铁的两极。 徐盛尧把手巾叠好收回兜里,再次把视线定格在了面前紧张无措的叶帆身上。 “钓钓,”他的笑容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稍不留神就会溺毙其中,“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叶帆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在徐盛尧面前装太久——但他没想过这么快就暴露了啊!掐指一算,从他偷听到哥哥性向,到分析出哥哥可能对自己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到现在猜出来,也不过三个小时啊?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吴哥会批评他不上进——他在大神云集的剧组观摩学习了这么久,却连演戏的一点点精髓都没抓住,徐盛尧一问他他就露陷,简直像是没收住口的烧麦,肚子里有什么存货都摆在了明面上。 见弟弟已石化,徐盛尧拿过他手中的签子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又拉过他的手掌一根根为他擦手指。叶帆现在正是最尴尬的时候,徐盛尧一碰他他就脸红,他不敢抽回手,担心徐盛尧误认为自己觉得他恶心、要跟他划清界限。 徐盛尧一边为他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叶帆支吾半晌,他不想当个卑鄙的告密者,但他确实编不出来其他理由,只能老实作答:“我从敖澜仁那里听说的。” “……澜仁?”徐盛尧尾音上挑,怎么会是他? “是啊。就上午你不是去开会吗,我本来想找敖澜仁和余秘书一起吃饭的,但是到了余秘书的房间后我听到他们俩在讨论……”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说出来的:“……你的性向。” 这个出乎徐盛尧意料的答案让他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笑容随之多了几分无奈:“所以你知道的事情就是我的性向?” 叶帆被他问的一脸迷茫:“啊?要不然我知道的是……卧槽!徐盛尧你在诈我!”他气的把手从徐盛尧的手里抽回来,也不顾哥哥的想法,狠狠的在裤缝上擦了几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居然诈我?” “嗯,我就是在诈你。”徐盛尧顺势承认:“不过这个答案真的让我挺意外的。” 他正色道:“这件事我一直没打算告诉你,毕竟这不重要,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若是需要孩子的话大可去找代孕。有一次你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当时就明白,在你来的那个世界里,另一个我也没有同你讲过这件事。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他的想法我都会有——虽然我现在的某些想法因为你的到来改变了——但大体思路都很接近。” 叶帆这次回国后,一直告诫自己要当个乖宝宝,能不说脏话就不说脏话,可是徐盛尧凭借演技和智商碾压自己这件事情,还是让叶帆止不住的想骂脏话。 他们兄弟之间能多一点真诚吗?能少一点套…… “诶?你们兄弟俩站路边演什么偶像剧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成功打断了叶帆不断积累攀升的怒气值,也让原本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谈谈的徐盛尧无法继续下去。 被点名的兄弟俩看向声音来的地方,只见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敖澜仁手搭凉棚,怪声怪调的向他们打招呼。在距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就是与他一同行动的余知乐,他满脸嫌弃,看起来很不愿意和这么搞怪的家伙走在一起。 人都走到面前,总不能不和他们打招呼。 徐盛尧虽然很遗憾自己想说的话被打断了,但依然很有礼貌的同敖澜仁say hi。“你们也去逛了?吃饭了没?” 敖澜仁顺杆爬,他说他们一直在逛,没注意时间,到了现在才觉得肚子饿,想要同他们一起吃。 叶帆问:“你们刚才去哪里逛了?” 余知乐替他回答:“这边的几个布景都拍了拍,还去了《狗肺之徒》剧组,本来以为你们在那儿,没想到和你们刚好错过。我很久没见an了,就和他聊了会儿天。” 敖澜仁说:“我看那男主角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来他是我两个姐姐挺喜欢的一个男演员,他演的电影电视剧她们都爱看。他人挺好,帮我签名来着,还和我加了微信好友。” 敖澜仁摸摸下巴:“帆帆,听说你最近在给他做助理?那你可得多留神啊,那个男演员一看就和andrew是一对儿,你别傻乎乎的当电灯泡啊。”在an刚签到新贵娱乐旗下时,敖澜仁曾在徐盛尧的介绍下同他见过几次,两人算不上熟,只能算点头之交。 不等叶帆答话,余知乐吃惊的问:“他们是一对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看不出来?”敖澜仁嘲笑他:“他们两个人的微信名一个是wang、一个是an——‘wang’中有‘an’,‘an’在‘wang’里。而且两人在片场经常对望,一看就关系非同寻常。” 余知乐根本不信。 叶帆:“……呃,他们确实是一对。” 余知乐:“???!!!” 敖澜仁洋洋自得的说:“我就说嘛,谁会和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发生纯友谊关系啊。” 其实敖澜仁的话仅是一句玩笑,但叶帆听后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an长得极美,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若是有这么美的人成日在眼前晃的话,恐怕是再笔直的电线杆都会弯下腰。 若本来就是弯的an,遇上另一个弯男呢? ……比如,像他哥这样,又英俊又有风度的gay? 他一直知道徐盛尧和an关系匪浅,他在还没重生来这个世界之前,就曾听哥哥讲过他们的事情。当初an刚取得影帝,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仅因为和徐盛尧在一次聚会上相遇,一见如故、谈得兴起,便毅然决然的和原公司解约,跟着徐盛尧到了当时一文不名的新贵娱乐,成为了公司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虽然新贵娱乐付出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并且替an缴纳了天价的违约金,但现在叶帆却觉得事有蹊跷。就因为“一见如故”,an就抛下原公司的一切说跳槽就跳槽?就因为“谈得兴起”,徐盛尧就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挖来一个明星? 叶帆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随之而来的是他难以解释的失望与沮丧。 哥哥如果曾经秘密和an交往过的话,恐怕是不会看上清粥小菜的。那他之前怀疑哥哥喜欢自己,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说出来都觉得荒诞可笑、不自量力。就凭自己这秘密藏不住三秒钟的烧麦性格,像徐盛尧那样的情商智商双高的人,哪里瞧得上。 发现弟弟突然莫名陷入低落的情绪中,徐盛尧第一时间给予他极大的关心,问他是不是在太阳下走太久了,被晒得不舒服。 叶帆摇摇头,迎面撞上徐盛尧关切的目光,更觉得惆怅。 看,他有个多在意他的哥哥。 见弟弟不说,徐盛尧没有强求。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搂了搂叶帆的肩膀,试着把他往自己怀中带,他做好了弟弟可能会拒绝的准备,谁想叶帆居然很自然的靠近了他的怀里,甚至主动把脑袋埋进了他怀中,两手还抓住了他的胸口的衣服。 徐盛尧心中大定,他原以为性向曝光后钓钓会对自己的肢体接触有一定的抵触,没想到钓钓依旧很信赖他。他动作温柔的轻抚弟弟的后背,像是抚慰一个被午夜雷雨吓醒的孩子。 这对兄弟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一起,一旁的余知乐神色一动,表情有些奇怪。 敖澜仁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问他怎么了。 余知乐小声说:“自从你跟我说徐总是gay以后,我总觉得他们这对兄弟相处怪怪的。就算真是当儿子养,现在小少爷成年了,这么搂搂抱抱的时间太长了吧。” “大惊小怪,他的外号可叫‘徐惜弟’!你信不信,如果叶帆要星星,徐盛尧明天就让你以他私人名义赞助命名一个。他给了叶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拥抱只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一项,要是徐盛尧每天唱摇篮曲哄他弟睡觉那才值得奇怪。” 敖澜仁耸耸肩:“你这人就是爱瞎操心,我认识他三十五年了,我都不敢说把他摸透了。他这人脸上看着正经又禁欲,内心绝对比我浪。要是他真没把叶帆当弟弟看,叶帆是绝对逃不开的。一艘小帆船,能载几公斤‘心眼儿’?甭管来几艘,浪大了都能掀翻。” 第三十四章 当天中午的那一顿晋豫羊汤,在敖澜仁的插科打诨下吃的宾主尽欢。他这人性子咋咋呼呼,凡事又特别爱往下三路上考虑,见着菜单上的推荐特色菜有羊鞭、羊蛋、羊腰,就非吵着要来一整套羊三宝。 他还特嘴贱的跟余知乐说:“乐乐,吃啥补啥,虽然割掉的蛋长不出来了,但剩下的这一个补好了也能当俩用。” 经过三个月的自我调节,余知乐早就不会把那个从他身上消失的东西放在心上了,更不会因为敖澜仁的这么几句损话就翻脸。他语重心长的说:“那三少你一定要多吃几块羊鞭,取长补短。” 眼见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和自己的至交好友就要在饭馆里上演全武行,徐盛尧果断的把敖澜仁从位子上叫起来,拉着他去外面“聊聊天”。 敖澜仁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懵懵懂懂的跟着他出来了,两人找了个阴凉地方呆着,见周围无人,徐盛尧慢悠悠的开口:“今天中午,你把我喜欢男人的事情告诉知乐了?” 他脸上不见喜怒,但正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把敖澜仁唬的心惊胆战。 “啊?你怎么知道的?” 徐盛尧平静的说:“还不是你们俩说话太不小心,隔着门都让钓钓听到了。” 敖澜仁一听心里就打起了鼓,钓钓可是徐惜弟的掌上金勺,叶帆出生的那年正是徐盛尧刚确定自己性向的时候,说是把叶帆当儿子疼都不为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敖澜仁站在徐盛尧的立场上,自己的性向问题肯定是希望能自己亲口告诉至亲,绝对不希望借别人之口出柜。 第23节 但敖澜仁想起刚刚这兄弟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黏黏糊糊的抱成一团,看样子叶帆根本没有因为哥哥的性向问题产生隔阂。徐盛尧的表情也不似动怒,敖澜仁一时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给句准话吧。”敖澜仁想不明白,一脸痛苦的说:“你别摆出这副死表情,我又不是乐乐,我真他妈读不懂。你要是需要我道歉,我现在立马跪下来给你磕头。” 徐盛尧好笑的问:“你道什么歉?这事情迟早会让他们知道。” “……你不生气?” “当然不生气。”徐盛尧坦然极了:“我早就不是十五岁的我,不用成天提心吊胆被别人知道了性向该怎么办。那时的我确实彷徨过,担心父亲的期望落空、担心徐家不能在我手上延续下去、担心因为性向问题不能服众……现在的我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因为我已经站在了制高点,他们即使看不惯我,也拿我无可奈何。” 徐盛尧停顿了一下,接着很郑重的向敖澜仁道谢:“我非常感谢你能帮我保守这么久的秘密,让我在最怀疑自己的时候有人可以倾诉。等我三十年后退休了,一定会出一本自传,你会是我在第一页致谢的朋友。 “我会这么写——‘我永远忘不了十五岁的那个炎热的夏天,我在家中的花园里和当时的男友亲热,我最好的朋友从我们头顶的树上掉了下来,哭着说他不是有意偷看,他会当我一辈子的好兄弟帮我保守秘密。他的突然出现把我男友吓得阳痿最后导致我们分手。’” “……”敖澜仁无辜的申辩:“他搞艺术的嘛,搞艺术的人都敏感,敏感的人都容易阳痿。” 当他们两人回到座位时,余知乐刚给叶帆讲完敖澜仁向王立力索要签名时的趣事。其实这两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余知乐为人闷骚,有槽心里吐,在叶帆面前一直挂着秘书头衔,根本放不开脸面闲扯。徐盛尧和敖澜仁出去后,他同叶帆大眼对小眼,气氛闷的不行,他只能绞尽脑汁想一些有趣的话题同他聊。 余知乐说:“三少到了剧组一看,发现男主角居然是他两个姐姐最近追的电视剧的男配角,当时就嚷着要找笔纸签名。” 余知乐说:“他跟人家套了半天近乎,男主角同意在他找来的破本子上签名,还写了好长一段祝福。” 余知乐说:“结果三少看着签名特别大声的说:以后别人问我最喜欢哪个男演员,我就说是你啦王功!” 余知乐说:“整个剧组都安静了。三少盯着签名那几个字猜了半天,又是王幼、又是王动。后来an受不了,把他轰出去了。” 余知乐为了哄这位小少爷开心,惟妙惟肖着模仿着敖澜仁当时的窘态,他说的口干舌燥,可叶帆听了半天,只草草的回了个“哦”。 “哦”?“哦”! 当时叶帆吵着闹着要当王立力助理时,是余知乐一手操办了他的假简历,这位小少爷究竟有多爱追星他非常清楚。怎么他说了半天敖澜仁和王立力的趣事,这位小少爷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他哪里知道,现在叶帆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里,早就随着徐盛尧的离开跟着飘走了。 叶帆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情绪低落,一想到徐盛尧曾经和an有过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觉得心里闷得要命。可他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想岔了方向,an和王立力感情那么“深”,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他哥就算真的对an“一见如故”,也不可能去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而且再说了,an和哥哥在一起,谁当上面那个? 他正高兴“解决”了一个“前男友”,徐盛尧忽然从饭桌上把敖澜仁叫出去单聊。 叶帆脑中的二十只尖叫鸡同时嘶吼了起来。 敖澜仁,敖澜仁,他怎么把这个花花公子给忘了?上辈子的时候徐盛尧和敖澜仁就是最铁的兄弟,如果他们两人只有一条裤子的话,敖澜仁绝对会先剪出一条裤衩给徐盛尧穿,自己穿两条裤腿。在叶帆死前的三个月里,敖澜仁没少找他麻烦,有一次在酒吧里带人把叶帆堵住,一边揍他一边质问“你背叛了你哥,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当时他还觉得敖澜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想来……这满满的都是奸情啊。 正巧这时店家把敖澜仁点到一整套羊三宝送到了桌上。叶帆看着那三盘肉块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拿着筷子狠狠的把那几块肉都戳碎了,一边戳一边想,这荒郊野岭的,吃这么补的东西是想上谁的床啊。 叶帆的心情很矛盾。自从知道徐盛尧是gay之后,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就像是坐进了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心情忽上忽下,总是悬在半空沉不下来。刚开始他担心徐盛尧对自己的好是掺杂了远超兄弟以外的感情,现在又担心哥哥的男友配不上他。 徐盛尧和敖澜仁两人回桌时,就见叶帆一脸苦大仇深的拿着筷子戳盘子里的肉。那几盘子肉戳的原型都看不出来,烂兮兮的摊在盘子里,让人看了就没有食欲。 徐盛尧眉毛当即皱成一团:“钓钓,我说没说过不准浪费食物?” 叶帆一抖,可怜巴巴的应了声是。 “你五岁时我就教过你的道理,你二十一岁还需要我再教吗?” “我才二十……”明天才二十一。 徐盛尧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拿过盘子把里面被戳烂的肉块全都扫进了叶帆面前的碗里。“你究竟多大我心里有数。”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弟弟,严肃的说:“都吃了。” “啊?”叶帆惊叫出声:“这可是……” “吃了。你把它戳的这么烂,其他人还怎么下筷子?” 叶帆被骂的灰头土脸,只能别别扭扭的吃下了那一碗烂兮兮的肉。羊三宝都混在一起,他吃的囫囵,根本分不出来什么是什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体内有一股血气上下乱窜,一会儿往他的鼻孔里钻,一会儿又降到了下面。 徐盛尧教训弟弟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嘴。整个饭桌鸦雀无声,只有理亏的叶帆埋头苦吃的声音。待他委屈的吃完那一碗羊三宝,桌上才恢复了一些温度。 徐盛尧脸色稍霁,倒了杯水给弟弟润喉,这个晋豫羊汤店虽然东西味道不错,但是口味偏咸,叶帆吃了这么多肉,嘴巴里苦的不行,抱着水几口就喝干净了。 徐盛尧说:“刚才哥哥语气有些严厉,先跟你道声歉。但是你即使待着无聊,也不能在盘子里乱翻乱戳,这是礼貌问题。”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见叶帆满脸委屈的小模样,又叫来店家要了盘凉拌西红柿给他解腻,哄着他一块块吃了。 叶帆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嘴里吃着爽口的西红柿,眼里瞧着他哥温情蜜意的笑容,脑袋里也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待这顿饭吃完结账时,敖澜仁才想起他还没吃到嘴的羊三宝。他正要找店家理论,余知乐拉住他小声告诉他,刚刚叶帆吃的满满一碗的烂肉就是他的羊鞭羊蛋羊腰,敖澜仁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他晚上还不得成喷泉啊。” “……” 敖澜仁满脸遗憾:“要不是徐惜弟总是护着他,我真想买门票参观。” ※ 羊肉虽补,其实并没有大家传的那么邪乎,若真是吃了几口羊鞭就能一夜被翻红浪,那万艾可公司不如改做肉羊养殖场。 叶帆吃了那碗羊三宝后刚开始提心吊胆,生怕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举起了小金勺,不过他在影视城里领着他哥转悠了一下午,除了觉得鼻子痒痒有点像留鼻血的冲动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等到太阳落山温度降下来了,那股热血冲头的感觉跟着渐渐消失了。 到了晚上休息时,叶帆同昨日一样睡在徐盛尧身旁。 当徐盛尧忙完工作回到卧室时,见叶帆早就换好睡衣乖乖钻进被窝里玩手机,不说诧异,但稍许惊讶还是有些的。剧组分给叶帆的房间就在楼下,昨晚是叶帆喝多了直接被哥哥抱回来睡觉,但今天叶帆滴酒未沾,而且还知道了哥哥的性向,徐盛尧以为他为了避嫌,肯定会跑回楼下休息,哪想到推开门后,居然看到叶帆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中,湿漉漉的头发和红扑扑的脸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热气。 “钓钓,你确定今晚还和我睡?”他提醒道。 叶帆在手机后飞快的瞟了他一眼,又赶忙把视线移回到手机上。“这有什么不确定。”他说,“你在是个gay之前,首先是我哥啊。” 徐盛尧无法形容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好像有一股细微的电流深扎入心脏,再次加剧了他内心深处埋藏的悸动。 在他每次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时,叶帆总能不经意间打乱了他的步调,还一脸无辜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本想今天晚上和叶帆长谈一番,说一说那些在阳光下无法说出口的言语,可当他洗漱完毕回到卧室时,他的傻弟弟已经拿着手机睡着了。 他无奈的笑笑,从叶帆手里取出手机放到床头,自己从另一边上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把弟弟抱进怀里,然后关掉了台灯。 ※ 在黑暗笼罩之下,沉浸在梦境中的叶帆睡得并不安稳。 …… 他躲在化妆间的角落里,藏在高高的道具堆后面,心跳加速的听着化妆间内令人血脉膨胀的亲热声。 他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但他混沌的大脑实在回忆不起来何时他曾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虽然因为视线所限,他并没有看到那对情侣的样貌,但从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中,他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对同性爱侣。 最开始只有接吻的声音,很快叶帆就听到了裤子褪下、皮带落地的声音。 “转过去。” 其中一人说,他有着叶帆非常熟悉的嗓音,低沉,优雅,发出命令时会让听者浑身战栗,无法不遵循。 被他命令的人乖乖的转过了身,从叶帆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一手扶在化妆镜上,另一只手主动拉高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段细瘦白净的腰身,还有两团圆嫩软滑的屁股。 那个人很是主动,他咬住了上衣下摆,空出的那只手顺着自己的腰线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臀部。在身后爱人的注视下,他的五指捏住臀肉,留下几道淡红色的抓痕,更衬得他的屁股肉感十足。他甚至更一进步轻摆腰肢,主动掰开臀瓣,露出了深藏在其中的小穴。 “乖。”那个有着成熟声线的男人说道。他伸出一只手覆在恋人的臀部,而另一只手则掐在恋人的腰上,两只手同时在爱人身体上的敏感点游走,让原本主动发浪的年轻恋人浑身发软,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好像曾在叶帆耳边说过千句万句话一般。叶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从道具堆后探出头来,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然而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那穿着一身整齐西装,只把裤子拉链到最下方,脸上混杂着情欲与温柔的男人,居然是他最崇拜的哥哥徐盛尧! 徐盛尧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在旁窥看,他身体前倾,先用龟头轻叩菊门,把茎身上流下的前列腺液全部蹭到了恋人的股缝之中,待得那两瓣臀瓣变得湿滑粘腻,他改为双手扶住身前恋人的胯部,试探着把双腿之间昂扬的肉刃送向恋人臀间的小穴。 他时刻注意着恋人的反应,当发现恋人全身颤抖就要支撑不住时,他停下动作,略带焦急的问:“钓钓,很疼吗?” 下一秒,一直挡在年轻男子脸上的雾气骤然消失了,那个下身赤裸,被压在化妆间里猛操的年轻人,不正是叶帆自己吗! 叶帆心里一惊,天旋地转之间,他忽然进入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他抬起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化妆镜里映照着自己淫荡又不知羞耻的表情,在他身后,被他一直以来高高仰望的哥哥擒住他的腰,把粗壮的分身缓缓插入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只有令他颤抖的快感随着徐盛尧插入的动作猛地迸发,从他的尾椎一路盘旋向上,击溃他负隅顽抗的心脏,让他的大脑丧失了所有的判断能力。他呻吟着,他喘息着,他扭动着,他乞求着。徐盛尧每一次的抽出与插入都会带走他一分理智,让他进一步沦陷到无边的情欲当中…… ——“!!!!!” 叶帆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浑身都被汗液浸湿,手脚酸软无力。现在的他依旧躺在酒店的套房卧室里,身穿睡衣,而不是如梦中一般,毫无羞耻心的与人在化妆间里激烈的做爱。 就在他面前,春梦中的另一位男主角徐盛尧侧躺在床上,一脸担忧的望向被噩梦惊醒的他。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睡梦中同哥哥搂抱在了一起,徐盛尧的一只手正搭在他的腰上,而他的脚也跨到了徐盛尧的腿上。 这个动作令他联想起刚才梦中发生过的一切,他顿时觉得头脑发热,连手脚都不知要放哪里好。 “怎么了钓钓?”徐盛尧见他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关切的问道,同时伸出手轻抚他的后背,安慰受到惊吓的他。 叶帆心里砰砰直跳,看着徐盛尧近在咫尺的脸庞,原本可以随意搪塞过去,可他却鬼使神差的说了真话:“哥,我昨晚梦见你了。” 听到这个回答,徐盛尧原本轻抚着叶帆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向着叶帆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直到他们的距离缩短到不到五公分,而且那只手也从叶帆的后背移到了他的脸上。 徐盛尧就这样捧着叶帆的脸静静看了一阵子,四目相对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从中发酵。 徐盛尧忽而莞尔一笑,低下头来,与叶帆额头碰额头、鼻尖对鼻尖,他们的呼吸相缠,只需要徐盛尧再往前一点点,嘴唇便能缠绵的吻上。 叶帆心里大叫着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是兄弟手足,他们不该以这种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就像是……就像是一对恋人一样。但在徐盛尧深情的注视下,他无法抑制的深陷下去,心跳加快的盯着徐盛尧的脸越来越近。 “你梦到我了?” 叶帆害羞的说了声“嗯”。 徐盛尧笑着,像是一碗糖水倒进了铺满春樱的小溪里。 “钓钓,那梦里的我操你没?” ——“!!!!!!!!” 叶帆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身边空无一人,凌乱的还带有温度的床单告诉他另一位男主人刚离开不久,而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也证实了这一点。 叶帆使劲瞪着眼睛,靠在床头剧烈的喘息着,他的心脏砰砰跳动,随时都可能蹦离他的胸膛。他仔细观察着这间房间:细软的床单铺在他身下,窗帘的缝隙透出暖暖的阳光,空气中飘散着清淡的清新剂味道……一切都真实可靠,不像梦中那样混沌失真。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这才是真的。 刚才那一层层的梦境快要吓坏叶帆的心脏,他完全无法承认在梦中那个放浪呻吟的人是自己,更无法承认那个摸着他脸轻声说着淫话的人是他的哥哥。 带有炙热温度的梦境令他感到由衷的羞耻,直到现在,他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梦中充满情欲的爱抚,还有被进入时体内迸发的热意与快感。他徒劳的把这一切的缘由推到昨天吃过的东西上,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小小声讲——若不是日有所思,哪来的夜有所梦? 然而更令人羞愧的事情在后面等着他。 他感觉内裤里又湿又凉,除非他昨天晚上突然回到三岁控制不住膀胱尿床了,那唯有一种可能性能够解释现在的情况。 他,梦遗了。 第三十五章 时间回到叶帆清醒前的半个小时。 徐盛尧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而且还不是他自己的手机。叶帆因为昨天带着哥哥逛影视城走了太多路,昨晚睡觉手里还攥着手机就睡着了。徐盛尧抽出了手机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床头柜上,而现在他就是被这只手机从睡梦中唤醒。 现在时间尚早,不过才七点过一点点,钓钓昨天跟他说,剧组经常是七点就开工,他身为助理,往往六点半就要赶往片场待命。想来是叶帆迟迟不到,才会有人打电话催促。 第24节 徐盛尧拿过电话一看,发现打来电话的人被标注为“吴哥”。徐盛尧对这个人有印象,他是an的经纪人,因为叶帆对娱乐圈的事情一窍不通,an就让吴哥多护着点他,叶帆也能跟着学习。 徐盛尧直接把电话挂断,拿了自己的手机给an发信息,告诉他今天叶帆依旧不去上工,理由是“因为昨天捡了大老板的狗所以大老板很喜欢他让他当向导”。 他本以为这条信息发出去后他能抱着弟弟睡个安稳的回笼觉,谁想三分钟后叶帆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电话,是微信。 wang:小叶,我听小吴说徐总又扣了你一天让你当向导是吗? wang:我记得今天是你生日,本来想给你放一天假的。 wang:我知道过生日还要伺候老板确实挺难为人的,但是希望你别带情绪。徐总虽然看上去严肃,但an说他对下面人不错。 徐盛尧想了想,回复: 亦可赛艇:徐总人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回完这句他便把手机直接关机,担心这么一会儿震动一下的,会让钓钓睡不安稳。就在这时,本来老实在他身旁睡着的钓钓忽然向他的方向拱了一下,嘴里哼哼了一声“哥哥”。 徐盛尧以为吵醒他了,可视线调转过去后,发现钓钓仍然紧闭着双眼,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可能是因为屋里闷热,他的一条腿从被子里翻了出来,改为双腿夹住被子的姿势,整个人弓成了虾米。 徐盛尧刚要帮他把被子拽出来盖好,忽然听到钓钓又叫了声“哥哥”,与此同时,他的胯部往上方顶了顶,夹住被子的双腿跟着无意识扭动。 钓钓穿的睡裤很薄,几番扭动之下,双腿之间的变化很直观的暴露在了徐盛尧眼中。一根生龙活虎的小金勺顶起一顶小帐篷,在轻薄布料的勾勒下,形状清晰可见。伴随着钓钓无意识的哼声,他顶胯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即使平日里冷静淡然如徐盛尧,到这时也无法抑制的心跳加快。都是男人,钓钓梦到了什么他心知肚明,配上那似有若无的呻吟声,徐盛尧只觉得一股心火在身体里游动,他强行压抑,却适得其反,反而让它越演越烈。 他喜欢男人,更喜欢弟弟,现在他的弟弟在他面前无意识的做出如此诱惑的姿态,徐盛尧即使明知道不对,双眼却无法从钓钓身上移开。 叶帆很好看,是那种特别漂亮特别有朝气的好看,也是那种走在路上会吸引男男女女目光的好看。重生归来,他身上没有多出多少成熟,反而因为心结解开,变得更为幼稚肆意。他对钓钓那股从未述之于口的心思,也是自那时开始。在此之前,照顾钓钓是他的责任,对他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他把自己定位在父亲与哥哥的地位上,从来不会把任何性冲动投映在这个唯一的亲人身上。 可自从钓钓重生了,开始展露出依赖与信任的一面后,爱欲就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是他的钓钓,又不是他的钓钓。他拥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性格,又有着不同的未来,不同的体贴。徐盛尧在刚得知他重生时,曾经特别自信的说“两个钓钓是完全一样的”、“另一个钓钓会有另一个我去操心”,但现在的他失去了这种勇气,甚至偶尔梦回时,会担心一夜之间“恢复原样”——他不是不爱曾经的钓钓,但那份爱是亲人的爱,而现在的爱,远远不止。 如果说钓钓重生回这个世界,是为了改变未来发生的种种祸事,那么他希望自己能凭借这种变化,让他们的关系做出一些改变。 而被他所爱的钓钓,现在看来并非笔直不可弯——毕竟一个直男不会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做春梦吧。 看着面前的叶帆在梦中做出种种撩人的姿态,徐盛尧着魔似地伸出手,向着叶帆不断扭动的下半身袭去。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关键时刻,他停住了。 他不是圣人,但他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徐盛尧收回手紧紧握成拳头,翻身下床,迅速向着浴室走去。他脱光钻到花洒下,把水调到最凉,让冰凉的水流冲带走他满身的欲望。 徐盛尧并不是个欲望淡泊的人,只是平时工作繁忙的他无心想这方面的事情。他现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稍一挑拨就很容易起反应。 他本希望依靠凉水压抑内心的饥渴,可外界的凉意无法带走心中的热欲。他认命握住下身挺立的分身,借着沐浴液的润滑作用来疏解欲望。他本想速战速决,可一想到与他仅有一墙之隔、慵懒的躺在床上做着无边春梦的叶帆,他手中的肉棒就越发硬挺。 若不是时机未到,他真想握住叶帆的脚踝把他拖到自己身下,分开他扭动的双腿,狠狠的把挺立的欲望埋入他体内的最深处,把这个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做春梦的男孩艹醒,艹的他涕泪直流,艹的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艹的他嘴里除了呻吟以外再也说不出任何句子,艹的他睁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哭求着让自己饶过他。 极致的幻想加速了徐盛尧手里的动作,在长达二十分钟的不懈摩擦下,他终于在冰冷的水中倾泻出他炙热的欲望。他看着手中粘腻的腥白液体,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五指摊开,让水流带走浊液。 他又在浴室里呆了五六分钟才平复好呼吸,镜中的他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然而当他走出浴室时,却发现原本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叶帆已经醒了,正捂着裤子夹着腿,一脸别扭的在浴室外等着。见徐盛尧出来,他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往浴室冲,甚至没顾得上和哥哥道声早安。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撞上,徐盛尧清楚的听到叶帆手忙脚乱脱衣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倾泻的水声以及一句“好冷!哥你大早上洗什么凉水澡”的抱怨。 徐盛尧挑起眉毛,心里自然明白叶帆为什么要进去洗澡。他现在的身体年龄正是梦遗频繁的时候,恐怕是梦中的场景让他忍不住缴了械。 徐盛尧料想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出来,便慢悠悠的擦身穿衣。可裤子刚套上,叶帆就打开了浴室门,探出脑袋,一脸别扭的问他有没有新内裤,他的内裤“不小心弄脏”,剩下的都在楼下,没有带上来。 “新内裤没有,不过我这里有洗干净的内裤你可以先穿。” 叶帆吭哧半天:“……你的我穿不了。” 徐盛尧问:“怎么穿不了?因为你比我细?” 叶帆满脸震惊,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徐盛尧说:“就算你腰比我细,内裤都有松紧,不用怕掉。” 待叶帆擦干净身上,套着徐盛尧的干净内裤回到卧室时,徐盛尧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因为昨晚那个充满情欲的双层梦境以及梦境中他和哥哥的放浪形骸,导致叶帆根本不好意思看徐盛尧的脸,视线刚一对上就赶忙移开。毕竟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徐盛尧也是男人,又起的比他早,他在梦中的种种表现肯定都被哥哥看到了。 他躲避的行为实在太明显,徐盛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笃定叶帆前一晚的春梦和自己有关,否则也不会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做出那种动作。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他从不会追逐猎物,而是慢慢引诱猎物踏入他的陷阱。 “今天是你生日,我替你请了假。你有没有什么计划,一会儿去哪里玩?” 叶帆正愁气氛尴尬,这时不管徐盛尧抛出什么话题,只要和昨晚没关系就好。他摇摇头,老老实实的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忙着在片场里转,根本没有心思计划生日怎么过。 徐盛尧问他上一次是怎么过的,叶帆仔细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上一次他请了一堆朋友去坐游艇,又是喝酒又是跳舞,一直闹到第二天早上。那个时候他觉得开游艇party非常有面子,大家嘻嘻哈哈闹翻天,谁见着他都要称他一句阔少。但是现在他明白,像生日这么有意义的日子,只要跟重视的人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干在屋里看一天电视都觉得有趣。 “我千里迢迢飞过来,不是为了和你闷在屋里看电视的。”徐盛尧不轻不重的弹了叶帆脑门一下,叶帆顺势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你如果今天没什么计划,那就陪我往影视城西门那边走走,我听说那里有个面向普通游客的公园,还有配套的影院、商场、餐厅。” 叶帆赶忙答应。就他所知,因为平时工作繁忙又身居高位,徐盛尧多年没进过影院,更别提逛商场了,叶帆前几天刚发了工资,虽然那钱少的连买他平常穿的一件衬衣都不够,但终归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堂堂正正赚的第一笔钱,至少付个电影票、请他哥喝杯饮料再吃顿简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努力抛下春梦带来的阴影,拿上钱包领着徐盛尧出了门,根本没意识到两个人又是看电影、又是逛公园、又是共进晚餐……这哪里像是过生日,完全像是谈恋爱嘛。 第三十六章 影视城占地面积极广,相关产业也多,所以在影视城西门外就衍生出了专门为游客、演职人员服务的购物中心,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那样应有尽有,但一般的娱乐需求都能满足。 徐氏集团旗下有徐氏地产,除了会开发住宅楼盘以外,也买卖地皮建高档酒店、购物广场。之前徐盛尧每次走进购物广场都是在徐氏地产的高层陪同下视察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是单纯为了“逛街”而来。 心态不一样,陪伴的人不一样,看东西的感觉就不一样。徐盛尧同叶帆穿行在人群中,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自在与惬意。他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些,能让他再多享受暧昧涌动时的甜蜜,又希望时间能够快进,让他与他的故事跳到两情相悦的结局。 两人经过一家名为零零熙的连锁奶茶店时,叶帆停下了脚步,拉着徐盛尧进去买冷饮。明明是叶帆的生日,但叶帆拦着徐盛尧不让他出一分钱。叶帆刚拿到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虽然钱可怜巴巴的没几个,但是他觉得自己富有的可以买下全世界,还要从中挑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到哥哥面前。 叶帆为哥哥点了一杯少糖的柠檬绿茶,给自己要了一杯岩烧芝士奶盖。 徐盛尧喝了一口,叶帆迫不及待的问他感想如何。 徐盛尧说:“我从来没从这种顶部塑封的宽口塑料杯里喝过饮料。”然后又说:“也从来不会一边在路上走一边吃东西。” 叶帆很失望:“就这两个感想?” 徐盛尧想了想:“太甜了。” “我都让他少放糖了,还甜?” 徐盛尧认真的说:“一想到你拿了工资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为我买东西,即使这杯饮料不放糖,我都会觉得甜。” 叶帆心里嘭的一下炸开了烟花,感觉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在这一句话面前全都不值一提。从小到大,他用的一切东西都是徐盛尧准备好的,他只需要伸出手来,金钱和关爱就会源源不断的从徐盛尧的手里流到他身上。而今天,他终于能靠自己的双手赚取工资,并用这笔钱来报答哥哥了。 能得到哥哥的肯定,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购物中心的顶层是电影院,门口挂着的宣传海报是小金人影帝莱昂纳少的新片《荒野,猎人,熊》。一看到海报上莱昂纳少的脸,叶帆就不禁回忆起他坦诚“重生”时的事情。在他原本的世界,莱昂纳少直到今年的二月底才获得他人生中的第一座小金人,可在这个世界中,他在九七年便摘得了这顶桂冠。 他在得知自己重生到了平行世界之后,钻了很久的牛角尖,还妄图自杀回到原本的世界。是徐盛尧抱着他为他解惑为他分析,让他从困局中走出。 当时徐盛尧说了一句话令他记忆犹新——“另一个世界的你有另一个我在操心”,他现在想起只觉得欲哭无泪。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自己,不仅在现实生活中让哥哥操心,还在梦里被哥哥操啊_(:3」)_ 而且说实话,在第二层梦境里会说dirtytalk的哥哥,虽然和他一贯的形象不符,但确实……蛮性感的。 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脑中也像是跑马灯一样回忆起梦中的种种感觉,叶帆吓得赶忙喝了一口冰凉的饮料,压一压脸上的燥热。 徐盛尧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去,见叶帆一直盯着《荒野,猎人,熊》的海报,也想起了当初的琐事。 “想看这个?”徐盛尧问。 因为是平行世界的原因,今年的小金人奖莱昂纳少并未借此再获殊荣,影帝之位被另一部电影《穿高领衫的ceo》的男主角摘走。两部电影同期被引入国内,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们的海报。 “呃……哦……就这个吧。”叶帆支支吾吾的答应了,排队买了两张《荒野,猎人,熊》的影票。 也是凑巧,场次最近的电影排的是4d厅,兄弟俩都没看过4d电影,拿了影票坐进影厅时,还在讨论4d比3d多在了哪里。 等到开场后,他们立刻后悔了。原来所谓的4d指的是座椅会跟着电影情节一起摇晃震动,从而彰显影片中的刺激感。本身这部电影的肉搏环节就很多,座椅震动幅度极大,叶帆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屁股坐到了飞机引擎上,分分钟就会被发射上天。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电影情节进入主人公涉水的段落,天花板泼下一团水雾,转眼间就把观众包围。偏偏叶帆头顶的洒水口出了问题,其他观众都停了,只有叶帆头上那个还在不停的喷水,浇的他透心凉心飞扬。 听到叶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徐盛尧哪还有心思看电影,赶忙拉起宝贝弟弟出了影厅。两人找了一个角落,徐盛尧拿出纸巾仔细给叶帆擦着身上的水珠。 本来好好的生日,被这意料之外的烦心事搞砸,叶帆愤愤抱怨:“影厅的椅子抖得没完没了,那到底是4d厅还是车震厅?” 徐盛尧拿着纸巾的手一顿,手指停留在叶帆的脸侧不再有任何动作。他的语气饱含深意:“……看来钓钓你对车震很熟悉啊。” 叶帆缩缩脖子,忽然觉得徐盛尧的眼神,与梦中那个会盯着他说出下流言语的哥哥意外的相似——他的眼里像是有火,燃不尽,扑不灭。 “呃,就是……呃。”叶帆小小声找着理由:“过了今天我就二十九岁了。”他态度随意又难掩做作的表示:“在未来的八年里,我前女友也有好几个呢。”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加重前女友三个字的读音,有可能是因为徐盛尧那让他想要逃避的眼神,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脑中不断重复播放的春梦幻影。 他和他之间像是隔着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纱,叶帆的手已经触碰到薄纱的边缘,可匮乏的勇气让他下意识的躲避起薄纱后的真相。 “未来?”徐盛尧收回了手,把纸巾随意团起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我差点忘了,你有八年的未来我没有陪你经历过。” 徐盛尧的语气和表情不似动怒,看模样只是在平平淡淡的叙述一件彼此知晓的事情。但叶帆能感觉到徐盛尧心情很不好。 徐盛尧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十分可笑,他早心知肚明叶帆此前一直喜欢的是女孩子,但是随着最近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越来越浓重,他总是下意识的忘记叶帆其实仍然处于懵懂阶段。他确实是在生气,让他生气的不单单是叶帆曾经的辉煌情史,还有他错过了弟弟重要的八年光阴。 之后叶帆使劲浑身解数讨巧卖乖,拉着哥哥又是买领带、又是吃东西,只是徐盛尧的兴致一直不高,虽然还是会笑着看他、同他温柔说话,但叶帆总觉得哥哥并不开心。 叶帆从没觉得哥哥这么难讨好过,感觉自从昨日中午得知徐盛尧的性向后,他们两人之间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隔阂。有时这隔阂几近消散,有时这隔阂宽如天堑。叶帆再也不敢说他了解徐盛尧了,他忽然有些摸不清徐盛尧的心思,也摸不清自己的。 晚上的时候,在外面转悠了一天的叶帆筋疲力尽的和哥哥回了酒店,他本想同哥哥多说几句话,但徐盛尧推说还有工作,换了衣服后就去内间的书房处理。叶帆难掩落寞的一个人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后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他仔细一看,发现打来电话的居然是王立力。 王立力一直是个特别“自力更生”的艺人,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会麻烦助理。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晚打电话给叶帆,而且连打四五个,叶帆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赶忙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王立力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小叶啊,你回酒店没有?” 叶帆道:“回了,刚进门冲了澡。力哥你有什么事吗?” 王立力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让人定了个生日蛋糕给你,我和an就在你房间门口呢,开下门。” 叶帆一边答好一边往门口走去,就在手即将拉开门之际,他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剧组分配给他的房间可是在楼下,而他现在身处他哥的套房中!!他要怎么和力哥解释,他放着剧组分配的大床房不住,偏偏要跑到徐氏集团老总的房间来洗澡? 他支支吾吾的问:“你们……你们在五楼?” “对啊,咱们剧组不就包了五层六层吗。”王立力催促:“你穿好衣服没,穿好了赶快开门吧。蛋糕不好消化,早吃完早休息。” 就在叶帆拿着手机仓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徐盛尧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静静的听完了他同王立力通话的始末。 他伸手接过叶帆的手机,语气自然,不见丝毫慌张:“王立力是吗?叶帆现在在我这里,他的浴室地漏坏了洗不了澡。你们拿着蛋糕直接上来吧。” “啊?”王立力茫然极了:“……请问您是哪位?” 叶帆:“……” 第25节 an解释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电话很快被挂断,徐盛尧把手机扔回床上,指挥叶帆赶紧脱下浴袍穿回自己的衣服,如果他还想在王立力面前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那就不能让王立力发现他睡在徐氏老总的房中。 就在叶帆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自己后,他们套房的门被敲响了。 叶帆冲过去看开门,发现门外除了an和王立力以外,居然还有听到动静出来凑热闹的敖澜仁和被他硬拉来的余知乐。 徐盛尧:“……怎么这么多人?” 敖澜仁:“叶帆过生日,当然人越多越热闹!”一边说着他一边挤进屋内,还转身招呼后面愣着的三个人:“进来进来,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不过他说的确实对,既然是生日聚会,自然人越多越好,因为在场的人越多,叶帆和徐盛尧之间的尴尬气氛就越能被缓解。 在场的几个人中,唯有王立力不知道徐盛尧和叶帆的关系,他进门后环顾了一下套房的会客室,把蛋糕放在桌上,悄悄把叶帆拉到一旁说话。 他问:“徐总这两天没难为你吧?” 叶帆忙摇头:“没有没有,徐总是个好人。” 他刚洗完澡,身上热腾腾的,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头发也没顾得上吹,摇头时有几滴水珠从发梢落下,甩到地上后很快就晕湿了一丁点地毯。王立力看他这副模样,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叶帆猜测:“力哥,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什么?” 王立力压低声音:“你的浴室出问题,怎么不来我屋里洗澡,大老远跑到顶层来做什么?”他一脸严肃:“你实话告诉我,是徐总叫你来洗澡的,还是你主动……别怪力哥说话难听,但是你年纪轻,未来有无限可能,即使现在的起点很低,也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就作践自己。” 王立力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沉浮二十年,虽然他从不屑与那些出卖皮相的人多说一句话,但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一定的敏感度的。在他看来,徐总点名要求叶帆为他做向导就很奇怪了,尤其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叶帆却留在徐总的房间洗澡,这让王立力脑中的雷达一下子响了起来。 他苦口婆心的说:“咱们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很踏实、很聪明的好孩子。你才二十一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你长得好看,如果不甘心做助理,真想往演戏发展,我也能帮你争取龙套的机会。但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咱不学那些人想歪门邪道,成不?” 王立力这人护犊子护的厉害,当初面试时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助理,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叶帆伶俐又有些幼稚的性格让他很在意,生怕叶帆一时头脑发热,就踏错了一步。 听懂了他话里意思的叶帆顿时臊了个大红脸。他不怪力哥往歪了想,确实在旁人看来,一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艺人助理,深更半夜不回自己屋,却出现在了大老板的浴室中,这场景确实不同寻常,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本来叶帆觉得人多热闹一些,能冲散他和哥哥之间萦绕的那份似有若无的那份情感,谁想王立力说的第一句话反而让他陷入了更被动的境地,搞得他不得不面对他们两人之间逐渐脱轨的关系。 “呃……力哥你听我解释,我浴室是真的下水出问题了,我不得已才跑来徐总这里洗澡。”叶帆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解释现在的状况:“我不去你屋里借用浴室,这不是……这不是怕导演吃醋嘛。” “这关an什么……啊!”王立力短促的低呼一声,刚刚的义正言辞转眼间就变成了磕磕绊绊:“你,你知道我和an……” 叶帆一不做二不休的点点头。 于是局面从一个人脸红变成了两个人相顾脸红。 王立力再也没心思追问叶帆为什么大晚上逗留在徐盛尧房中了。 那边厢剩下的几个人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摆到了桌子正中央。四个人围着只比海碗大一点的胡萝卜粗粮蛋糕,面面相觑。 敖澜仁问:“an,你这蛋糕未免太小了吧?这么小一个玩意,叶帆养的狗一口就能吞掉。” an无奈回答:“立力选蛋糕的时候想着只有三个人吃,而且我们两个都要保持体重只能吃一点点,哪想到居然会冒出这么多人?” 行动力绝佳的余知乐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要不然我现在再去定一个?酒店的西餐厅应该能做。” 徐盛尧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不用了,就这个吧。小点好,赶快吃完你们赶快走。” 其他人:“……” 徐盛尧从容不迫道:“我们兄弟之间有些话想说,不行吗?” 其他人:“行行行。” 待一切准备就绪,四个人叫来在旁边说悄悄话的叶帆和王立力。叶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簇拥到蛋糕面前,他看着那个连奶油层都没有、只有一层光秃秃的蛋糕原坯的胡萝卜粗粮蛋糕,感触颇多。 他热泪盈眶的说:“谢谢大家陪我过生日,这是我二十……二十一年来度过的最值得纪念的生日。因为我从没吃过这么健康的蛋糕。” 他举刀要切,敖澜仁拦下他,说:“叶帆,切生日蛋糕前怎么能不许愿?” 叶帆忙说:“许愿那是小孩子才信的东西。”他此生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就是让他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他能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身旁站着他最重视的哥哥,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他不想再许任何生日愿望,因为没有愿望能比现在更好。 可其他人哪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纷纷起哄让他许愿。他求救的把目光落在身旁的徐盛尧身上,希望哥哥能帮他说句话。 察觉到叶帆的注视,徐盛尧把视线转向他,然而徐盛尧并未如弟弟所愿的帮他逃脱窘境,反而向他轻轻颔首。 “许吧。”徐盛尧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叶帆鬼使神差的改了心思。 他已拥有了足够多的东西,他希望身边的徐盛尧能有更多。 他垂下眼帘,双手在身前交叉相握,向上天贪心的许下了一个长长的愿望。这个愿望与自己无关,每一字每一句全都为了哥哥许下。 他希望哥哥身体健康,他希望哥哥工作顺利,他希望哥哥…… 过了许久,他睁开眼睛,如往常一样扬起一个略带傻气的灿烂笑容,“终于许完啦,赶快吃吧!” …… 待蛋糕吃完众人散去,时钟也走过了十一点。王立力因为还沉浸在被叶帆撞破他与an的私情的震惊中,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没注意到当他们离开时叶帆依旧留在徐盛尧房中。 夜已深,叶帆第一时间钻进被窝,靠在枕头上酝酿睡意。可他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入睡,全身热意涌动,心脏像是随时都能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当徐盛尧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看到本该早早睡觉的叶帆像是一条被夹在卷饼里的香肠一样,从被窝中探出头来。他明明不敢与徐盛尧对视,但眼神却不愿从哥哥身上移开。 “钓钓,为什么还不睡?” 徐盛尧停下脚步拐向叶帆面前,在他床边坐下,细心的帮他把被角压好。宽敞的卧室中一片寂静,时间流动的声音都比他们的呼吸声要大。 徐盛尧抬起手,手指卷起叶帆头顶的碎发,出神的看着他的发丝在自己的指缝滑落。 “头发长了。”他说,手指顺势下滑,指尖顺着叶帆的脸颊轻缓的滑到他的下巴,“人也瘦了。” 他与弟弟分离了一个多月,这三十几个日夜中,他没有一天不是想着钓钓入睡的。明明之前钓钓在秃鹰国上学时,两人也是一个月才能见上一面,可那时的思念单纯和平淡,不像现在这般汹涌,深入每个角落。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他有满腔的情意想要述之于口,然而所有的感情仅化为短短几个字:“太晚了,睡吧。” 他正要起身,叶帆蓦地伸手拉住了徐盛尧的手。 徐盛尧的目光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向上看去,正对上一双又黑又亮好似动物般惹人怜爱的眼睛。 “哥,你不想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叶帆细声问。 “什么愿?” “……和你有关。” “说来听听。” 叶帆说:“在上一次生命中,我和你的关系并不亲近,从未考虑过为什么你会独身一人。我讨厌你,我不屑你,但其实打心里羡慕你,崇拜你。在出身完全相同的情况下,你付出的努力比我多一百倍……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总有一天会娶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生一个又聪明又可爱的孩子,活的像成功学书里的那样,没有一点偏差。 “坦白讲这两天我脑子很乱,昨天我知道你的性向之后,我一直在胡思乱想,我一会儿觉得an和你很般配,一会儿觉得敖澜仁与你情深意笃……后来我意识到他们都不够好,你这么出众,只有和你同样出众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 他望着徐盛尧英俊的面容,眼睛里满是哥哥的倒影。 “所以我许了个愿,我希望我优秀完美的哥哥,能够遇上一个同他一样优秀完美的男人,那个人会有着帅气的脸庞,高挑的身材,和善的性格。他会是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星,所有人都会被他的气质所吸引。他有能力帮你分担工作上的琐事,也有勇气站在你身边,面对其他人不理解的目光。 “他同你一样强大而自信,这样当你累了的时候就能歇一歇。 “你会很爱他,而他也很爱你。” “可是,哥……”说到这里,叶帆的声音几不可闻的低了下去,难掩的落寞自他周身蔓延:“我很贪心的多许了一个愿望——我希望那个人能出现的晚一点。” 叶帆的这一席话说的很慢很长,徐盛尧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男孩一字一句的倾吐完自己的心声。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徐盛尧从未感觉自己的心能跳的这么快过。 钓钓重生后,变得乖巧懂事的弟弟让他难以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刚开始这分重视不过是一阵能够吹皱心湖的春风,他的放任与妥协却助长了轻风的威力,让它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了足以掀乱海洋的飓风。 一波波的巨浪在徐盛尧心中翻滚,他看着面前脸上有羞赧、眼中有闪躲的叶帆,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交付到他手中。 他反客为主,反握住叶帆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叶帆的指缝,强势又不失温柔的改为十指交握。 他说:“钓钓,我很感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是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后,就不能成真了。” 叶帆呆呆的睁大眼。 “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出现了。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他没有硬朗的外表,没有自信的风度,甚至有时候他还像只小仓鼠一样喜欢逃避……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觉得他是只永远飞不起来的丑小鸭,但在我眼中,他是一只白天鹅。” 他轻叹,手心收紧,把叶帆的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凝视着叶帆的双眸,就像一只猛兽凝视着属于它的花朵。“既然他已经出现了,我怎么能赶他走呢?” 他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双唇向着叶帆的唇上压去。 徐盛尧的动作很轻、很慢。很温柔。 他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叶帆拒绝这个吻。 然而叶帆没有。 第三十七章 徐盛尧发誓,他在吻下去之前,只有三分沉醉,剩下七分都是警醒。 他告诉自己,钓钓但凡有一点点的抗拒,那么他就要在过界之前刹住闸,把这个亲吻的行为当作一场意乱情迷的恶作剧。不管之后是退回界限以内徐徐图之、还是调整心态重回兄弟亲情,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叶帆接受了。 最开始叶帆的眼中有一点震惊,随着双唇交叠,他的眼中很快就只剩下沉醉。本想浅尝辄止的徐盛尧,在叶帆主动分开唇瓣后,试探性的用舌尖轻叩叶帆的齿列。男孩不加设防的张开了嘴,以一种欢迎姿态迎接徐盛尧的侵入。 那一刻,徐盛尧丢掉脑中搭建好的所有足以让他体面的抽身而去的退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个缠绵而美好的吻中。 这是他的宝贝,这是他的宝贝弟弟。 叶帆的回应热烈的令他欣喜。刚刚度过二十一岁(或者说二十九岁)的大男孩在以往的性经验中,向来只承担进攻的责任,从未像现在这样,被另一个人压在身下吻得气喘连连。除了开始时有些生涩以外,他很快适应了这种角色的变化,甚至在徐盛尧想要起身时主动攥紧他的手,不愿让他离开。 徐盛尧强迫自己找回理智,粗喘着问身下人:“你确定吗?” 叶帆用他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做了回答。 于是徐盛尧放任自己内心的猛兽出柙,他一只手托起叶帆的脖颈与他交换着彼此的味道,另一只手探进被子中,去探寻弟弟的身体。 仅仅因为一个吻,叶帆的身体就已经蓄势待发。徐盛尧本来还有些隐隐担心,但叶帆诚实的身体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双腿间的小肉棒高高抬起,把睡裤顶起一个小小的帐篷。 起早贪黑的剧组生涯确实让养尊处优的叶帆受了不少苦,不过一个月的光景,他脸上光滑饱满的苹果肌就消瘦了不少。但别看叶帆瘦的下巴都尖了,可他肚子上的小赘肉一点没减少,当他像虾米一样团坐在电脑前时还是能鼓出软绵绵的一坨。徐盛尧之前就有注意过弟弟的小肚子,这次终于得偿所愿的摸到,他的手指轻抚男孩略有些丰盈的小肚子,故意往叶帆的痒痒肉上搔。 叶帆哪里禁得住这种恶作剧一般的逗弄,身子不由自主的左扭右扭,像是一尾小鱼似的在徐盛尧身下闪躲。他这么一蹭,徐盛尧内心的欲望也为他燃起了大火。徐盛尧的手留恋的拂过叶帆的小腹,向着弟弟双腿之间那微微翘起的小金勺袭去。 叶帆身上宽松的睡裤极为方便徐盛尧接下来的动作, 他的手掌轻松的穿过睡裤的边缘,在叶帆紧张的颤抖中轻轻盖在了内裤之上。叶帆有些害羞的想把双腿夹起,但不过一秒钟他就变了想法,抱着“我丢脸你也不能好受”的目的主动伸手,妄图偷袭徐盛尧。 因为洗澡前忘了拿睡衣进浴室,徐盛尧从浴室出来时,全身上下除了一条浴巾以外只裹了一身水珠。因为刚刚动情的深吻,他胯下的肉棒已经高高抬头,像是一杆隐藏在帘后的长枪,迫不及待的想把子弹射向目标。 叶帆瞅准时机,一招“猴子捞月”便想偷袭哥哥,本来在这种情境下,双方互相“服务”理所应当,可徐盛尧却准确的抓住了叶帆的手腕,制住了他的动作。 “钓钓,”他再一次重申,“你确定吗?” 第26节 叶帆本来冲头的热情稍稍跌落了一些,但很快又沸腾起来。“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他这幅明明没有多少底气却强撑硬气的模样,让徐盛尧深感无力之外又觉得有一点可爱。“……钓钓,我爱你。这份感情并不止于兄弟的爱意,还有恋人之间的爱意。”他停顿了一会儿,想要让叶帆消化一下他的话,但是叶帆的反应只是很无辜的反问一句“然后呢?” 徐盛尧叹气:“……因为我爱你,我想占有你,我想触摸你,我想和你做只有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可是钓钓,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一些超乎兄弟情谊的感情,然而这份感情刚刚过界,我不想让你还在边界徘徊时,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作出会让你后悔的决定。” 叶帆与他年纪相差很多,徐盛尧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搂在怀中,但又不免瞻前顾后、思虑过多,担心自己错误的引导让叶帆在没看清真心的情况下就做出了选择。 叶帆却没有他那么多顾虑,他从前游戏人间,现在年龄渐长、成熟了一些,但因为重生了一次,反而活的更肆意。 “哥,你怎么这么古板?我承认,现在咱们双方的感情深度确实有差异,可是我以前交女友只谈性不谈爱,我从没真正深爱过别人,你总得给我留出时间体会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连男女之间交往都能试婚,你就不想让我试试?” 徐盛尧没那么容易被他说服:“试成功了固然好,可是钓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试失败了呢?” 叶帆耳垂飞红,嘟囔道:“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我可没觉得会失败啊。” 是啊,徐盛尧豁然开朗,他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叶帆也踏过了亲情与爱情的边界,只要他对叶帆好一点、再好一点,谁说他不能迎来想要的完美结局呢。 叶帆见他半天不动,催他:“哥,你到底还继续不继续?”他的小金勺正被徐盛尧掌控在手心之中,哥哥的手掌又热又大,即使没动作只是轻轻的覆盖在上面,那股热意也让他烧的全身发烫。 他哥哥哪点都好,就是一碰到关于自己的事情就容易想太多。他们现在郎有情妾也算是有意,还不赶快拿好做爱的号码牌排队上车,等什么红绿灯啊!没听说哪个司机是光学交规就能上路的,不试着摸摸方向盘,哪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飚车的感觉。 他鼓起勇气试着挺了挺胯,把已经跃跃欲试的小金勺在徐盛尧手心里蹭了蹭。又再次伸出手去,触碰哥哥双腿间那处勃起的欲望。 这一次,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挡,手指终于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明明看上去就已经极富冲击性,但实际触摸时,带给叶帆的震动要远远大于视觉感官。他心一横,直接扯掉了徐盛尧腰上系着的浴巾。受到地心引力吸引的浴巾迅速甩落在床上,露出了深藏多时的欲望。 叶帆目不转睛的盯着徐盛尧的胯下,明明他此前从未和同性有过类似的亲密接触,但现在他手捧哥哥的阳具,却不觉得有任何作呕的感觉,只觉得……只觉得无比兴奋,又无比紧张。 diy这种事情身为男人不会陌生,叶帆电脑里保存了无数激情小视频,在空窗期的日日夜夜,他都是靠自渎纾解寂寞。可不管他做过多少次,但帮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做这种事情,这种背德的快感令他又是激动又是羞涩。 同样都是打手枪,可是手枪与手枪之间差别巨大。 叶帆自认自己的左轮手枪性能优良,灵巧漂亮,但在ak47的火力覆盖下完全抬不起头来。 他深吸一口气,改为双手捧起徐盛尧胯下的巨物,试探性的先用一只手托住底下的睾丸与柱底,另一只手沿着柱身前后轻轻撸动。随着他的动作,徐盛尧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呼吸,低下头来亲吻他的脸颊、额头,最后含住了他耳垂,用牙齿轻轻研磨啃咬,同时两只大手不住的在他身上游走,带去一阵阵火苗。 叶帆难耐的在床上扭动,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撒娇似的哼哼:“哥,你也摸摸我的下面嘛,你摸我胸做什么,男人的乳头不就是用来分正反面的嘛……啊!” 他惊呼,万万没想到被他误以为没有任何作用的乳珠,在徐盛尧手指的逗弄下居然会带来这么强烈的快感,乳尖挺立在略显单薄消瘦的胸口上,被徐盛尧用指腹和指甲轻轻捏转,那种好似触电一般的舒爽感觉完全不亚于下体的灼热。他主动挺起胸膛,把另一边的乳珠也往哥哥的方向送去,寂寞的在他的手臂上不住摩擦。 叶帆在这场性爱中又淫荡又诚实,徐盛尧被他的表现勾的魂不守舍,叶帆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他思忖光是用手无法满足弟弟,便松开被他含在嘴里的耳垂,湿润的亲吻渐渐向下,游走过叶帆的喉结、锁骨、最后停留在了叶帆另一边的红樱上。 舌尖勾起小小的乳粒,唇瓣含住敏感的乳晕,徐盛尧床上经验不多,但也足够让叶帆被快感刺激的小声尖叫。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徐盛尧没有在那两只小小的乳粒上停留过久,唇舌沿着叶帆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继续向下,最终停留在了叶帆的内裤上。 他停下,抬头,又深深的看了叶帆一眼,这一眼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情,既有兄弟间的照拂关怀,更有恋人间的甜蜜温柔。叶帆被他看的全身发软,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内裤的边缘,做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抵抗。 徐盛尧说,钓钓,乖。 于是叶帆乖乖的松手了。 徐盛尧褪下他的内裤,先是在他双腿间直直挺立的小金勺上轻轻一吻,然后十分温柔的把肉棒含进了嘴里。 口腔带来的感觉与手相比完全不用,叶帆之前的女伴都未曾为他做过这种事情,他哪能想到在他眼中完美的好似天人一般的哥哥居然会主动为他口交?徐盛尧的头部前后摆动,叶帆硬烫的肉棒在他的口中进出,牙齿轻轻收拢,刮蹭着敏感的龟头。 叶帆的膝盖被徐盛尧大力分开,双脚置放于徐盛尧的后背上,脚踝互相勾住。 心理与生理带来双重快感让他无可自制的叫了出来,他双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嘴里一叠声的叫着哥哥、哥哥,叫到眼泪都顺着眼角滴落到发际中。 重生回来后,叶帆先是养病、后是工作,身体久未开荤,一上来就经受这样的狂风骤雨对他来说太过激烈,很快叶帆就到达了临界。徐盛尧敏锐的发现叶帆大腿内侧的肌肉颤抖收紧,明显是要高潮的迹象,他故意在这时停下,让湿漉漉的小肉棒从他嘴里滑落出来。 在高潮前被打断的感觉可不好受,叶帆像只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瞪他。 徐盛尧起身,摸摸他汗津津的头顶,说:“咱们一起。” 叶帆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做69式,憋着嘴气鼓鼓的往他胯下钻,嘴里别扭的说:“我,我可没做过这个,要是咬到你了不准生气。” 徐盛尧笑着拦住了他,再一次把他推倒在床,整个人压了上去,与他胸膛相贴,鼻尖厮磨。叶帆费解的看着他,又主动揽住他的脖子,红着脸与他交换了一个饱含爱意的亲吻。 一吻结束,徐盛尧双手支在弟弟的身体两侧,抬起上身,用温柔但是充满侵略性的眼光审视着叶帆的身体。他的目光有如实质,他视线所及之处,叶帆觉得好似在被他用双手爱抚。 他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做这种事?在床上,你的嘴巴只需要亲吻与尖叫就够了。” 他的话很快成真。 徐盛尧把自己硬挺的欲望与叶帆的并到一起,又拉过叶帆的手,让他与自己一同握住两人的分身。叶帆羞得把头撇向一边,但手却老老实实的扶住了两只肉棒。 叶帆不是处男,可是叶帆如今的身体是,他身体极为敏感,脸皮又薄,双手同时握住两人的肉棒,感受着哥哥的分身在不住的摩擦自己的小金勺,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滚烫烫。 徐盛尧知道他是第一次和同性上床,再者说叶帆还处于买家试货阶段,他不敢第一次就真刀真枪,唯恐把他的心肝宝贝弄痛了、自己被强制退货。所以他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一杆进洞,而是要让叶帆体会到个中乐趣。 第一次喷发时,叶帆没忍住叫出了声,他像是一只笨拙的妄图用爪子堵住泉眼的小动物,害羞的用手掌包住两人的龟头,结果却换来粘腻的精液沾了他一手,甚至穿过指缝漏了出来。 徐盛尧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让两人掌心中的白浊精液流淌下来,落满了叶帆整个小腹。叶帆肚子上的小赘肉羞得直颤,偏偏徐盛尧还用手沾着精液在他的肚脐旁边写了个“尧”字。 看着哥哥一笔一划的写完那个字,叶帆明白自己整个人都被哥哥签收盖章了。 想到这里,他就……他就又硬了。 在之后的一整晚中,徐盛尧仅靠双手与唇齿就把叶帆送上了连绵不绝的高潮当中。叶帆被哥哥这样捏那样揉,后来还被迫并拢双腿,把大腿内侧的嫩肉贡献给徐盛尧,让徐盛尧把他的男根插入到他双腿之间,每次抽出时,龟头磨蹭着叶帆的会阴,每次插入后,又直直顶向叶帆的蛋蛋。 叶帆从刚开始的激情尖叫到最后的低声哼哼,累得整个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从不知道与人亲热是这么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与今晚相比,之前的所有性爱都模糊到回忆不清。 徐盛尧虽然未同他做到最后一步,但仍然在他身上盖满了自己的烙印。他抱着昏昏欲睡的叶帆去浴室清洗,看着弟弟的侧脸,徐盛尧心中的幸福感像是系上了气球一般缓缓上升,再也不会落下来了。 而被折腾到腰酸背痛的叶帆则在担心——哥哥只交过一个男朋友,他不会以为同性恋之间亲热,就这么互相蹭蹭就结束了吧? 第三十八章 叶帆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只是睡醒后却发现胳臂大腿都累得抬不起来。他昨晚被徐盛尧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的折腾,休息一晚后不仅没有缓解,肾亏的症状反而愈演愈烈。 他简直怀疑他哥哥就是一只千年老妖,专门靠吸食像自己这样貌美的年轻人的精气壮大己身。要不然他俩吃同样的东西长大,怎么自己射了一宿后满脸纵欲过度的模样,而徐盛尧神采奕奕。 昨晚被他们弄脏的床单已经被徐盛尧撤下来扔到地上,只等一会儿过来打扫的服务员收走就好。叶帆瞄了一眼床单上已经干掉的斑斑精液,想起昨晚上一波波止不住的高潮喷发,羞涩的忙把脸埋到了枕头中。 见他醒来,徐盛尧拿着拧好的热毛巾走到叶帆床前,把他从被窝中挖出来靠在自己怀里,一边为他细心擦脸,一边同他说话。 徐盛尧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后悔没有?” 叶帆真是受够了他哥在他的事情上瞻前顾后了,他很傲气的一摆手:“当然没有!”是他主动说要试试的,他现在试完了,觉得非常满意,完全不想退货。 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他对徐盛尧的感情,与徐盛尧对他的感情有一定差异。这一方面因为他之前从来没喜欢过男人,另一方面因为他从未想过把从小照顾自己的哥哥当做恋爱对象看待。虽然他对徐盛尧一直非常依赖,甚至还会嫉妒徐盛尧未来的另一半,但是从未深想过这是什么缘由。 不过没关系,之前没深想,以后就慢慢想,渐渐想,浅浅想,徐徐想。 终究他会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 毕竟连重生到平行世界这么荒诞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不过说起来,他真想不到在另一个世界里只会给哥哥添麻烦、每次见到他都会横眉冷对的自己,会和这个世界的哥哥变成恋人关系啊…… 想到这里,叶帆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所以另一个世界的你也喜欢男人?” 徐盛尧答:“肯定是。” “……也喜欢我?” 听到这句迟疑的问句,徐盛尧停住了动作,抬头观察起叶帆的表情。虽然叶帆强作镇定,一副“我不关心答案我就是随便问问”的表情,但细心的徐盛尧还是发现弟弟的眼睛里有担忧与愧疚。 他想了想,正色回答:“钓钓,我知道你一直很愧疚,想弥补上一辈子里对‘我’的亏欠。我无法想象另一个‘我’是怎么面对你离开的噩耗的,但我可以保证,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你真的保持原本的混蛋脾气的话,八年后的‘我’在参加你的葬礼时,只会伤心于亲人的离世,不会有其他任何感情。我对你的特殊感情,出现于你重生之后,毕竟我又不是受虐狂,不会去喜欢一个总给我臭脸色看的人。” 他这番话说的叶帆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叶帆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些失落。 他有时候觉得面前的徐盛尧和上辈子的哥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明明他们是同一个。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对徐盛尧亏欠太多了,他无法弥补,只能好好珍惜现在这个哥哥。 “别想太多,”徐盛尧的心境无人能及,他远比叶帆豁达的多,“真遗憾那个世界的你和‘我’彼此误会、彼此错过。不过错过的重点不是错了,是过了。钓钓,你现在只要看着我就够了。” “嗯!”叶帆点头,这一次,他真正把留在另一个世界的哥哥放下了。他相信自己死后,那个哥哥在没有自己这个拖后腿专业户的折腾下,肯定能重新抢回徐氏,还会遇到心爱的人,开展一段新生活。 他勾勾手指,撒娇的说:“哥,你看我,你看我。” 徐盛尧依言看他:“又要做什么?” “你不看我,我怎么吻你啊。” 叶帆双手抱住他的头,响亮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这是他的爱人,这是他的哥哥。 ※ 兄弟两人之间那股腻味劲一直持续到早饭后,客房服务人员在收走地上的床单后,送来了可口的早饭,被劳累了一整晚的兄弟俩一扫而空。 徐家家规严,徐老总裁在世时从不让在饭桌上说话,而且一定要细嚼慢咽,仪态优雅。可是叶帆实在太饿了,端上桌的小笼包、虾饺、馄饨、烧麦,他没落下一个,风卷残云的全部吃完。性爱实在太耗费体力,叶帆感觉他昨天晚上射出的不是精液,而是他头顶的hp血条。 他眼睛盯着最后一个小笼包,伸出筷子一夹,结果没能如他所料夹住他的目标,反而与哥哥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他顺着筷子往上一瞅,只见徐盛尧一脸无奈,而他面前的餐碟空空荡荡。 ——原来哥哥也又累又饿啊! 叶帆乐滋滋的想,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昨晚的激情消耗掉了体力,才会累的腰酸背痛肚子空空,没想到徐盛尧也饿的不行,只不过他善伪装,陪着叶帆谈心时不显山不露水,害得叶帆在心中唾弃自己的体力好久。 想想也是,如果说叶帆是一辆刚从高速公路上飙下来的法拉利、肚子里跑的一滴油都没有,那徐盛尧就是这辆法拉利的司机,长途飙车肯定身心俱疲。不过在叶帆看来,他哥哥就是一个考了驾照后没再摸过方向盘的伪·老司机,开车的架势像模像样,但一上高速就露怯——以为两个人的丁丁互相蹭蹭就结束了呢!叶帆虽然之前没有同性经验,可是他亲眼见过an和力哥的飙车现场,在他心里,他比哥哥的姿势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徐盛尧见叶帆盯着那小笼包出了神,还以为他在卖可怜,忙心疼的说:“这个你先吃,我再叫一笼。” 叶帆瞬间清醒:“一笼哪够,所有的都要再加一笼!” 就在两个人吃着再次端上来的早饭时,住在对面房间的余知乐偏向了他们的房门。 虽然他们现在算是“休假状态”,但余知乐仍然需要每天早上汇总公司发来的信息,经过整理提取后汇报给徐盛尧听。见余知乐进来,叶帆知趣的端起小笼包想去找清净,余知乐忙说:“小少爷,今天第一件事和您有关,您还不能走。” 叶帆咬着包子,满脸问号:“和我有关?” “是的,其实这件事不是我发现的,是昨天敖三少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的。” 余知乐也有微博,不过上的极少,不像敖澜仁那个社交控,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玩好久。他旗下有几家餐厅标榜“创意菜”,在微博上做过好多次病毒营销,刚开始他只把微博当工具,后来用的多了觉得上面的消息新鲜有趣,很多消息都是微博最先流出,十分劲爆。他这个八卦党干脆注册了个人账号,每天不刷两小时就浑身不舒服,而且他每次见到有趣的东西还特别爱分享给余知乐看。 余知乐说:“前天您不是领着狗去了剧组吗,有个化妆师拍下来发到微博上了。本意是拍狗,但是您也入镜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机翻到这条微博,展示给叶帆看。 微博正文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化妆师xxx:剧组的小鲜肉捡到一只特别大的贵宾犬,大的跟羊一样。 化妆师的名字一看就是女生,照片拍的非常小清新——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之中,一只全身墨黑的卷毛大狗神气活现的站在那里,它尾巴不住的摇摆着,仰着头望着牵着它的年轻人。被化妆师称为“小鲜肉”的男孩衣着简单而活泼,九分裤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他一段细瘦的脚踝,略显宽大的夹克衫罩住了他整个上身,一张漂亮水嫩的俏脸蛋微微向一旁歪着,正认真的同旁边人说话。照片拍摄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阳光洒在他脸上,却不及男孩的笑容灿烂。 这名化妆师在网上小有名气,平时经常会发明星合照以及一些美妆教程、护肤心得,久而久之粉丝积累了几十万,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年轻女性对什么最没有抵抗力?当然是软萌可爱的小动物,和颜值逆天的小美男。所以当她们面对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宠物+水当当的大男孩,眼睛顿时移不开了。这个说姐姐捏捏,那个说姐姐抱抱,还有人说不知道该嫉妒人还是嫉妒狗。 第27节 底下有人追问:这是哪个剧组,这是哪个明星? 虽然《狗肺之徒》还没开始大规模宣传,但已经过了选角时的保密期,现在已经有陆陆续续的资料放出。化妆师没卖关子,回复:这是《狗肺之徒》剧组,他不是明星,他是明星的助理。 不过两天的功夫,这条微博转发量近万次,而且还在不断攀升中。有粉丝评论,说《狗肺之徒》剧组体现了男神andrew的一贯审美,就连一个小小助理都长得这么好看,这剧组整体颜值太高了。 余知乐看到微博后赶快把事情汇报给徐盛尧和叶帆,需要他们定夺是否删除相关的内容。 叶帆一听自己的照片居然在网上流传开了,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自己长得这么好看,真被人偷拍上了热门也在情理之中。 余知乐尽职尽责的提醒:“小少爷,现在网络力量很强大,您毕竟是徐家的小少爷,再过几年您肯定要和徐总一同出现在社交场合的,现在这张照片把您盖章成‘明星助理’,会被社交圈传的很难听的。” 叶帆不屑的说:“我有手有脚,自己工作领工资,今后被人问到了大不了说一句体验生活,他们有什么好瞎逼逼的?再说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我家的挠挠又这么神气,不传我的照片传谁的,一扇猪肉坐在豪车里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的骄傲无比,根本不在意别人议论什么。能在自己最爱的明星身边做着梦寐以求的工作,领着一份微薄但是足以给他哥买领带的工资,他觉得还挺知足的。 余知乐见说不动他,把目光转向徐盛尧,等他定夺。 徐盛尧自然是向着他的宝贝弟弟:“钓钓的个人信息一直保护的很好,应该挖不出来什么东西。他们传就传吧,反正他们看得到摸不到。” 第三十九章 这次徐盛尧是忙里偷闲,才挤出三天的时间飞来探望叶帆。他本来只是单纯的抱着为宝贝弟弟过生日的想法,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取得了难以想象的进展。 两人刚刚互通心意,就像是两块磁铁紧紧吸着对方不愿分开。可徐盛尧不能扔下公事不管,他是一个工作和个人生活放在同等位置上的人,所以虽然他心中极为不舍,但仍然让人收拾了行李,搬到了楼下的座驾上。 叶帆闷闷不乐的坐在床边,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徐盛尧见他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心里明白亏欠他,赶忙坐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徐盛尧问他:“舍不得我?” 叶帆诚实的点点头:“本来之前看到你来还挺惊喜,感觉你能挤出三天已经足够长了,没想到这三天一晃而过,而且……”他小声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出发前,你说我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 徐盛尧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心没肺的对兄弟的思念,和有泪有爱的对恋人的思念,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叶帆问:“你几点的飞机,还有多久要走?” 徐盛尧看了看表:“我还能和你待半个小时。”他试着搂住叶帆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两人坐的很近,几乎是腿贴腿,徐盛尧只要稍微用力,叶帆就能倒向他的怀中。 叶帆推推他,小声说:“余秘书还在呢。” “没事,”徐盛尧淡定回答,“他会装作没看到的。” 在一旁忙里忙外收拾桌上文件的余知乐:“???”这对兄弟怎么又搂上了? 房间内的氛围实在太古怪,余知乐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然在此之前,这对兄弟就关系亲密,但从未像现在这般,光是彼此对视就让外人觉得难以插入其中。 他觉得别扭的要命,赶忙加快手中的动作。他把桌上的文件都收起来,顾不上整理就慌忙的离开了房间。他关上门时用余光往两人的方向瞟了一眼,光是这一眼就刺激的他心跳加快—— 一定是他看错了,要不然徐总的手怎么会往小少爷的怀里伸呢。 他慌张不已,几乎是以夺路而逃的姿势冲向了自己的房间,他本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谁想一开门,居然看到敖澜仁坐在自己卧室的地上,手里拿着一根香肠在逗狗玩。 明明这次徐盛尧带着狗来探望叶帆,但除了第一天叶帆领着狗出去转悠了两个钟头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敖澜仁在陪着狗玩。尤其在敖澜仁得知这只狗居然和徐盛尧的昵称同名后,恨不得把狗接回自己家里住,被叶帆拒绝后他也不生气,每天准时来找狗玩,拿着香肠嘴里喊“挠挠握手”、“挠挠转圈”,一看就是故意占徐盛尧便宜。 见他出现在自己屋里,余知乐颇为无奈:“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已经交还房卡了,没地方待,来你这里陪你聊聊天啊。”一边说着,他一边拍拍大黑狗的脑袋,乐颠颠的说:“挠挠,给你余哥哥作揖!别让他把咱俩赶出去。” 余知乐:“……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狗弟弟。” “我这不是怕它叫你余叔叔把你叫老了嘛。” “……我一定要和一只狗扯上亲戚关系?” 敖澜仁一脸坦然的说:“又没让你和挠挠有血缘关系,喊你一声叔叔你又不吃亏,这是狗不是人,放心,它不会让你春节给他红包等他长大后还要托你给他安排工作的。” 每次同敖澜仁对话时,余知乐经常容易陷入无言以对的境地。真是不明白这家伙嘴巴是怎么长的,经常能说出让人哭笑不得又无法反驳的语言。这种特性放到长得丑的人身上,只能算是油嘴滑舌,但是放到敖澜仁这种有颜有钱的人身上,便成了伶牙俐齿。 其实敖澜仁除了嘴皮子利落,观察力也不低。他注意到余知乐进门时神情慌乱,所以才故意逗乐给他看。他见余知乐放松下来,便狗腿的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余知乐迟疑了几秒钟——老板的家务事他当下属的无权置喙,可敖澜仁也是老板的朋友——最终开口说:“我觉得……可能真如你所说,徐总心里的浪,把帆船给掀了个底朝天。” 他说的比喻颇为隐晦,敖澜仁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呃,你是说老徐把叶帆操了个四脚朝天?” “……”余知乐后悔和敖澜仁说这些了。 “我说徐惜弟怎么非要大动干戈的飞过来给叶帆过生日呢,敢情心怀不轨啊!”敖澜仁义愤填膺的说:“我得和他谈谈,叶帆可比他小十五岁,叶帆出生的时候老徐都上大学了,他这心态太不健康了,他这是恋童癖啊!” 余知乐连忙拦住他:“等等,关键不在于小少爷比徐总小十五岁——更别提现在小少爷已经成年三年了,而是他们俩是亲兄弟啊!” “啊?亲兄弟又怎么了?”敖澜仁不解的问,“他们是同性恋,生不出孩子的,不用担心。” “敖三少,我觉得你逻辑有问题。” “明明是你不会抓重点好不好?” …… 徐盛尧好不容易哄好了情绪低落的叶帆,答应他以后每天都会有一个小时的视频、即使再忙也要互传照片。叶帆抱着哥哥有些不愿撒手,但他们毕竟都有各自的工作,就算叶帆再任性,也不能抛下他在影视城的职责,就这么跟着徐盛尧回家。虽然他的助理身份渺小到很多人都不看在眼中,但这毕竟是他第一份工作,他自己还是非常看重的。 叶帆想要把徐盛尧送到机场,但徐盛尧狠心拒绝了。一方面因为叶帆之前已经有三天未去片场报道,今天再去送行又要耽误不少时间,担心他被人编排;另一方面他害怕自己到了机场后,忍不住想把弟弟强拉上飞机打包带回家。 明明他们昨晚才互动心意、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今天又要面临离别,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为了缓解别离的伤感,徐盛尧关心起叶帆的个人生活。“钓钓,之前一直没顾得上问你,你在剧组这段时间,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在叶帆重生之前,他的朋友都是那种酒肉朋友,一起飙车、一起逛酒吧、一起泡女人,甚至一起抽过大麻(这件事叶帆没敢让哥哥知道),重生归来后,他洗心革面扔下了曾经的一切,再没有联系过过去的任何一位“朋友”。其实他觉得他现在这样挺好的,有哥哥疼,有男神看,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可是徐盛尧却不认同,爱情亲情固然重要,友情也不能少,只是叶帆之前认识的狐朋狗友很多都是看重他的身份围上来的,现在他“微服私访”“隐姓埋名”,说不定就能认识一些喜欢原原本本的他的人。 叶帆的态度很无所谓:“朋友?其实我和剧组的人都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想过和他们交朋友。” “这样怎么行?”明明现在两人已经成了恋人,但是在面对孩子气的叶帆时,徐盛尧总是情不自禁的摆出长辈的姿态。“人生路很长,而你还很年轻。能够交心的朋友不仅能让你可以分享快乐,也能一同承担烦恼。” 好在叶帆并不讨厌总爱对自己说教的哥哥,毕竟以爱为名义的教育,他完全不想拒绝。 他想了想:“其实我挺喜欢敖澜仁的,他虽然嘴巴碎,但特别仗义。只是我和他毕竟有年龄差,估计他只会把我当作你弟弟,不会放下身段和我交朋友。看来我得在我身边找找看有没有性格类似他的人,年龄差不太多,还能有共同话题。” 徐盛尧不赞同的说:“说实话,钓钓你和敖澜仁性格太像,你曾经走过的叛逆路他全都走过。他是年过三十后看得多、想得多了,才成熟稳重下来。若你找了个和他相似的朋友,真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你们两人连主心骨都没有。我建议你最好找个性格互补的朋友,一个稳重成熟的朋友,总会在关键时刻帮得到你。” “哥,”叶帆笑盈盈的听完徐盛尧的长篇大论,眼睛滴溜溜直转:“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描述的‘朋友’是一个翻版的你?” 徐盛尧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他关心则乱,明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却下意识的希望钓钓能在自己的羽翼下一步步走完。“对不起,是我太自大,我太想把你护的妥帖,却忘了交朋友这种事完全没有什么模板与套路。” “有什么好道歉的?”叶帆搂住徐盛尧的脖子,把自己挂在哥哥身上。“你不要总想着让我交一个像你一样的朋友,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兄弟两人抱在一起又腻味半天,期间交换了无数个甜蜜蜜的亲吻,只可惜再美好的时光总有尽头。 叶帆说:“哥,你现在还在试用期,我还没有真正爱上你,所以你还要再努力。回去后要多想我,你一日要吃三餐,那你一天就要想我四次。” 徐盛尧笑着问:“那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这可说不好,表现的好了,可能三天,表现的不好,可能三年。” “总该给我一个进度条吧。” 叶帆想了想:“现在进度条大概走了百分之二十吧。” 这个回答让徐盛尧心中暗暗吃惊,现在叶帆仅投入了两成爱恋,便能同自己如此无碍的亲热嬉闹,若是真的百分之百的投入了,那自己将有多幸福? 想到这里,徐盛尧拉过叶帆与他分享了甜蜜一吻。与刚才恍若嬉戏的轻吻不同,这个吻又浓又烈,足以让人沉醉其中。 叶帆含着徐盛尧的嘴唇,呜呜咽咽的开口:“现在有百分之二十一了。” “升的还挺快。” “嗯,降的更快,一天不见面倒扣百分之五。” 徐盛尧意识到叶帆又在耍他:“进度条怎么还能往回走?” 叶帆用手背抹干净唇边的唾液,振振有词:“你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把进度条隐藏,你以后别来问我啦。” 第四十章 送走了心爱的哥哥,叶帆回到了他阔别三天的剧组。有消息灵通的人听说他前几天在路边“捡”到的那只长的像羊一样的黑狗居然是徐氏老总的爱犬,他还因此受到了徐总的赏识,被叫过去鞍前马后的当了三天地陪。 徐总那是什么地位的人?他们这些小助理平常都不一定能在公司里见到顶头boss,这一次新贵娱乐的母公司徐氏集团的老总亲自来探班,却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助理阴错阳差的获得了献殷勤的机会!叶帆长得好看嘴又甜,这三天不知道在徐总面前怎么表现自己呢,若是过几天这个小助理摇身一变成了经纪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那些助理了,剧组里那几个过来客串几幕的小演员看叶帆的眼光都不一样了,那眼神满满都是羡慕,真恨不得那天在大街上溜达捡到狗的人是自己。 叶帆顶着众人的注视,施施然的回了剧组。他因为长得好看出手又阔气,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关注的中心,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其他人都在悄悄关注他。 他回了剧组,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们也跟着回来了。 这些人只负责保护叶帆的安全,但名义上是王立力的保镖。这段时间叶帆成天和徐盛尧厮混,两名保镖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对外宣称是“徐总带的保镖不够、所以从王立力身边借调了两个”。 王立力是个戏痴,除了演戏的时候机灵,其余时候都憨的要命,要不然也不会被an花言巧语的几句话就勾搭走。他完全没发觉这两个保镖保护的对象不是自己,甚至还私下里偷偷跟an吐苦水,说自己还是觉得没有保镖跟着的时候最轻松。 见叶帆回来,王立力没同以前一样和他热情的打招呼,而是有些别扭的冲他点点头,飞快的把目光转移到手里的剧本上,明明那剧本他私下里读了几十遍,这时却像第一次读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钻研,一句话一句话的背。他肤色偏黑,脸红了也看不出来,倒是他后脖子处因为长期被衣领遮盖还留着一片白,现在那里染上了一片羞赧的红色,叶帆顿时明了:原来力哥还在为之前被自己捅破他和an的事情赶到害羞呢! 他见过豪爽的力哥、见过沉稳的力哥,头一次见到害羞的力哥,能发掘男神不为人知的一面,他这个小助理做的还挺开心的。 “回来了?”an本来正和副导演讨论之后的剧情,见叶帆回来,随意的向他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埋首在工作中。 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封闭拍摄,剧组里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瘦了一圈,an是所有人之中最辛苦的一个,他瘦的手腕都细了一圈,但精神很好,在片场永远精神奕奕,从不透露出一点疲倦。四月份的南方日照还蛮强烈的,除了几位女星以外,只有an一点都没晒黑。 之前王立力在一次闲聊中透露过,说an睡觉前要往脸上抹的瓶瓶罐罐足有六七种,每三天就要敷一次面膜,有时抗皱、有时美白,大晚上瞅着还挺吓人的。叶帆嘴巴没遮没拦,笑话an比女明星还要注重保养,an才不会和他计较,无所谓的说:“我刚开始出道时就是靠这张脸打天下,就算现在向着导演方向进军也要做颜值最高的导演。就像手艺人保养他们的工具一样,我保养我的脸没什么不对。你力哥就知道笑话我用的东西多,他自己也要抹三种呢。” 当时叶帆完全没把他俩的关系往深了想,现在回忆起来满满都是破绽啊!这得是什么关系,才能知道对方睡前用什么护肤品? 怪就怪他神经粗,当了力哥这么久的贴身小棉袄,连点观察力都没有。 “力哥,喝水吗?”狗腿小助理上线,屁颠颠的跑到王立力身边转圈。 王立力不好意思看他,埋着头把水杯扔到他怀里。叶帆端着他的太空保温杯往旁边的饮水器方向走,按照他平常的需求接了偏烫的温水,又赶忙送了回来。 王立力低声道谢,接过水喝了几口。他嘴边有话一直想和自己的小助理说,但那话在舌头上滚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场合不对咽了下去。 刚好副导演在那边催开拍,王立力把心中的忐忑随着口中的水一起咽了下去,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 即使个人生活再烦恼,在演戏时,他总会全力以赴。 最近拍摄的内容很苦涩。背负着人命债的男主角“林奈木”终于在城里站稳了脚跟,生意日渐红火,和小村出身只身来城里打工的女主角感情渐笃。就在两人渐入佳境之际,忽有一日一个老太带着一个孩子进城找她,男主角在追问之下,女主角才承认这是她为已逝前夫留下的遗腹子…… 这一幕讲的是“林奈木”在与女主大吵一架后愤愤离开,可是他惦记着在争吵前,他答应好女主为她的出租屋里钉上一排钉子挂东西用。所以他折回来,一边愤怒的往墙上挥着锤子,一边用沉默对抗女主的每一句解释。 这一段的人物性格很难把握。首先“林奈木”骨子里满满的都是大男子主义,所以他势必无法忍受他爱的女人向他隐瞒了婚姻与孩子。其次“林奈木”真的很爱她,所以他一直在强迫自己要冷静——因为他曾经因为不冷静做下错事,害的同村青年命丧悬崖。 他挥的每一下锤子,看似砸在了墙上,其实都是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第28节 这一段连拍了十几条,an都不满意。他在执导时是非常严肃的,达不到他的要求只能一遍遍重来。 “不行,你的痛苦和隐忍还不够。”an说:“再来一遍,这次不行的话就先拍后面的,等下午你抓到感觉了再拍。” 王立力点点头,在心中揣摩了一下意境,又一次抡起了锤子。 叶帆在旁边看着紧张的要命,明明他只是个看客,但他着急的心都揪了起来。叶帆当年观影时,被这一幕中“林奈木”表现出来的复杂镇住了,后来买了影碟后,更是在家反复观看这段。在影评人口中,这成为了《狗肺之徒》中最考验王立力个人演技的三幕之一。 当时他看的时候只觉得王立力表演的行云流水十分完美,哪想到实际拍起来中间受了这么多挫折。 王立力高高扬起右手中的锤子,伴随着女主角小心翼翼却也喋喋不休的解释,烦闷的砸向了被他捏在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小钉子上。 可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王立力的动作失了准头,本来应该砸在钉子上的锤头偏离了方向,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左手大拇指。 瞬间他的指甲就被砸歪变形,鲜红的血液涌出,转眼就流了他一手。 一旁的女演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一声,手里本来捧着的装着钉子的小盒子也没拿住,手一抖洒了大半。 “啊!!”她焦急的问:“你,你的手……” 王立力却像是浑然不觉手上的痛苦,用那种冷静的宛若冰人的目光静静看了他一眼,不顾鲜血淋漓的左手,重新捏起一颗钉子,三两下便把它锤进了墙缝中。 他没有理睬被这一幕吓得失声的女主角,随手扔下锤子,右手掐住大拇指第一个指节处,步伐稳健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待王立力刚一走出摄像机的范围,an立刻喊了“cut!” “这条过了!”an一边说着一边扔下手中的扩音器,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王立力冲去。“小叶,你杵那儿干嘛呢!快去叫队医!” 正是他一声呼喊唤回了叶帆的神智,他哪想到男神拍着拍着戏居然会飚血,而且居然借着淋漓的鲜血坚持把这一幕戏拍完?他嘴里应着,赶忙向着后勤区跑去,每个剧组都会配备两个医务人员,徐盛尧因为不放心他,这次他来片场,还特地让一名专为他家服务的家庭医生一同进组,本来是为了防止叶帆在剧组里出什么状况,没想到居然先让王立力用上了。 王立力刚才也是拼着一股劲头在演戏,现在这一幕拍完,他身上那股好似打了兴奋剂的感觉褪去,痛意一下涌了上来。他难捱的倒吸了几口凉气,招呼an先用卫生纸帮他把伤口盖住,不要进灰。 待叶帆带着医生匆匆赶到休息室时,an一张俊脸都急的泛白了。 医生仔细看了一下王立力的手指,发现受伤部位仅为变形的指甲盖和连在下面的肉,虽然看似恐怖但并无大碍。只是十指连心,这么大片的指甲剥落,肯定会痛上一阵子。他为王立力做了伤口清创又包扎好后,便功成身退的离开了。 叶帆记得他看电影时,这一出戏力哥并没有受伤,没想到重来一遍,却发生了这样血粼粼的变动。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崇拜的男神受苦,叶帆身为一个迷弟,恨不得替偶像疼。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an眼眶一红,两串眼泪哗啦啦的滚落。 叶帆:“……” 跟着赶过来的经纪人吴哥:“……” 王立力无奈道:“……你哭什么?我之前拍戏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 an眉毛一竖:“什么,你以前拍戏受过伤,你怎么不跟我说?” 王立力皱眉:“我的重点是你为什么哭!一个大导演捧着男主角的手哭成这样子,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这里除了你我只有小叶和老吴,他们两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觉得他们不可信?” 叶帆:“???” 吴哥:“???” 王立力被他说得有些害臊,他喃喃了一声“你还知道这里有两个大活人呢”,一边想把手从an那里抽回来。an哪里舍得,拉着他不肯放,他一动,an的眼睛一眨眼泪又滚下来了。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哭起来也是美的。 王立力被他哭的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粗声粗气的问他:“你是不是又在演戏?”之前他们重逢时,an就用大哭一场换回了自己的原谅,结果事后证明那只是他惯用的把戏,专门针对自己的同情心——而自己每次都会中招! an气的要命:“王立力你是不是傻子,明明演了二十年戏,别人假哭看不出来,别人真哭也看不出来?” 两人在那边拌嘴,整个休息室都要被他们身边的粉红泡泡填满了。 叶帆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他戳戳吴哥的胳臂,问他:“你不管管?” 吴哥翻个白眼:“我怎么管?你看我说话在他们面前有个屁用嘛?”他恶狠狠地说,“秀秀秀,成天就在秀恩爱,我自从负责andrew开始,每天晚上做梦都是他和王立力被狗仔拍到照片,曝光他们的恋情。每次梦醒我都吓得爬起来做一套应急预案,我现在手里准备的公关稿有十几套,从被拍到拉手到他们上床忘了拉窗帘,我做好了百分之一千的准备,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他瘪嘴皱眉,神情郁闷:“我这是什么劳碌命,上一个带的艺人就是gay,还好撑到他退出娱乐圈都没被人拍到。可是andrew是那种特别享受公众注意的人,估计我退休了他都不会退休。要是哪一天他的性向被曝光了,上一次我没来得及用的稿子直接改改还能用。” 叶帆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这个经纪人当得真辛苦,吴哥刀子嘴豆腐心,嘴巴里说的难听,其实提前把所有准备都做好了,生怕自己的艺人被公众指责,不忍心他们受一点委屈。圈里都说半路带人的经纪人是后妈,可吴哥真是比亲妈还亲。 见叶帆一直盯着他,吴哥挥挥手,不耐烦的说:“看我做什么?在艺人身边做事就是要装聋作哑,就算被恶心到了也要当作没看到。我是单身狗,你也是单身狗,同样都是狗,你别指望我这个狗去开导你这个狗。” 叶帆眨巴眨巴眼:“……谁说我是单身了?” “……”吴哥气的连说了三声“好”,他重重的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扔到桌上,转身离开了休息室。“你们一个个真是好样的,就欺负我一个,我这个单身狗自己开导自己去总行了吧!谁都别找我!” 等到五分钟之后an和王立力亲亲热热的和解了,这才发现守在休息室门口的人只剩下叶帆一个。 “诶,老吴去哪儿了?”an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叶帆摊手,颇为无辜的回答:“他刚刚发了一通脾气,非说自己是狗,然后气哼哼的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王立力轻伤不下火线,虽然他的手受了伤,但他只让医生把他的手指裹了裹,下午照常出现在片场。他的指甲剥落了将近一半,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长出来的指甲才慢慢把坏死的指甲和血肉“顶”出去。 an灵感突发,在他刚受伤的时候拍了一段男主角在屋里一边喝闷酒一边给自己上药的戏。这场戏叶帆都没敢围观,不过据在场的其他人说,当时王立力闷下一口酒,嘴里叼着烟,皱着眉头往伤口上撒双氧水的模样,简直man到了极致。 叶帆把这个意外事件叽叽喳喳的说给了徐盛尧听。 现在他们两人的联络时间固定在每天晚上,大多是徐盛尧听,叶帆说。现在已是五月上旬,年中事情不多,徐盛尧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准时下班,甚至双休日只需要在家里看看报表、关注一下股市,不需要往公司跑。若不是他身为大老板实在不方便经常出现在片场,他真恨不得每周都飞到宝贝弟弟所在的影视城,一解相思之苦。 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交流好像同以前一样,又好像同以前不一样。 叶帆的话题永远是哪几个,早出晚归的片场生活、男神今天演了什么、其他的助理说了些什么、偶尔他会在影视城遇到未来会大放异彩而现在还默默无闻的黑马……但经常说着说着他就不说话了,开始对着手机傻笑。 徐盛尧问他笑什么。 叶帆说他也不知道。 每到这时徐盛尧就会无奈而宠溺的摇摇头,把手机端正的摆在自己面前,向后靠在床头,什么也不干就这么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叶帆。两人默默无言的对着彼此笑,一直笑到叶帆不得不睡觉了,才会在互道晚安后关掉手机。 有一次徐盛尧晚上有应酬回来晚了,叶帆发过来视频邀请时徐盛尧刚进屋。 视频接通时,徐盛尧正背过身子脱西装。身为集团总裁,即使天气太热,徐盛尧也必须以身作则每天穿成套的西装,虽然办公室里有空调,但一天下来依然会热出一身薄汗。叶帆着迷的盯着哥哥的背影,看他随手扯松领带,又依次把西装和衬衫脱下扔到床上。当徐盛尧的裤子与皮带一同落地时,叶帆很没出息的吞了口口水,自觉的把心里的进度条往前移动了百分之十。 叶帆原以为哥哥是有进门先换衣服的习惯,谁想他脱得精光只剩一条内裤,没有第一时间换上睡衣,而是拿起手机向着浴室走去。 叶帆吓得大叫:“哥!你,你干嘛啊!” 徐盛尧很自然的回答:“洗澡啊。” “你洗澡就洗澡,动什么手机啊!” 徐盛尧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屏幕:“我洗澡的时候你可以陪我说说话。” 屏幕中叶帆的脸变得通红:“手机又不防水,带进去不就湿了吗。” “也对,那你挂了吧,我洗完澡给你回拨回去。”徐盛尧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架在了洗手池的水龙头旁,他再没回头看一眼,径直走进了里间的玻璃浴室中。 徐家大宅的装修极尽奢华,主卧虽然按照徐盛尧的要求并没有镶金挂银,但仍然精雕细琢,沉稳大气。主卧里的浴室是干湿分离的,淋浴喷头和圆形浴缸外是一圈玻璃门。当热水从喷头处涌出时,弥漫的热气很快布满了整间玻璃浴室,挡住了徐盛尧健壮高挑的身体。 眼睛里看着曾经与自己肌肤相亲的哥哥水中湿身的身影,叶帆的手停在挂断键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真是奇怪,同样都是男人的身体,之前王立力在后台换衣服的时候他也见过男神只穿着内裤的裸体,怎么他不会对着男神口干舌燥,只会对着哥哥心跳加速呢? 当徐盛尧冲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玻璃浴室中走出来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屏幕上他的宝贝钓钓羞涩可爱的表情。 “不是说先挂断等我给你打回去吗?”他故意问。 叶帆哼了一声:“你害羞了?你的身体我哪里没看过?” 徐盛尧强忍笑意:“好好好,是我脸皮薄行了吧?” “你脸皮哪里薄,洗完澡不穿内裤溜什么鸟?” “反正一会儿还要脱。” 叶帆臊了个大红脸:“你你你……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要点脸?” “钓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里大?” 之后的事情叶帆已经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发生的了,他脑里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通过视频和哥哥做一些不能描述的事情。 他倚靠在沙发上,双腿大张面向茶几上的手机,睡裤一直退到脚踝。他双手合拢搓揉起自己的小金勺,想象着那是哥哥的手在抚慰自己。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徐盛尧同他一样,一边欣赏着叶帆不加掩饰的种种痴态,一边用手轻缓的为自己纾解。 最终,在徐盛尧爱意浓浓的情话和叶帆无法压抑的呻吟中,兄弟二人双双抵达了高潮。 待那股刺激又兴奋的快感散去,叶帆望着自己双腿中间喷洒的点点白浊,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他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和哥哥做出了这种事情?虽然说他和未来的前女友交往时,更没底线的事情也做过,但那时候他们可是正正经经的男女朋友啊! 说好的徐盛尧还在试用期呢?说好的心中的进度条只走到百分之二十呢! 叶帆垂头丧气的唾弃自己:重生一次后,不仅底线没了,底裤也没啦。 他甚至没好意思和哥哥道别,手忙脚乱的关闭了对话视频,羞耻的冲进浴室再冲了遍澡。干涸的精液随着水流离开身体,在瓷砖地上打了个转,最终哗啦啦的穿过地漏飞速离去。 待他一身凉气爬进被窝时,手机上静静的显示着来自于徐盛尧的一条问候微信。 尧: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亦可赛艇:tot你让我睡不着了。 尧:睡不着的话那再来一次? 亦可赛艇:…… 尧:开玩笑的,好好睡吧。 亦可赛艇 邀请 尧 开始视频对话 接受/拒绝 尧:…… ※ 晚上的胡天胡地,换来的是叶帆早上的精神不振。他挂着大大的眼袋摊在片场外的椅子上,整个人写满了颓废,唯有徐盛尧的微信来时,他能提起精神飞快的回复两句,然后继续瘫软在椅子上装残废。 他眼睛下的黑眼圈显而易见,原本白嫩嫩的小脸也被榨的蜡黄,整个人都没精神极了。 要是别的艺人碰上这样的助理,绝对会狠狠教训两句,可谁让王立力心善人好呢,见叶帆萎靡不振的模样,在中午休息时特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果身体不好可以先回去休息。 “没事,就是昨天睡得有些晚了。”叶帆也知道现在的状态不好,赶忙道歉:“力哥真对不起,我保证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片场,保证不让您担心。” “那就成,你年纪这么小,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队医就在后面你可以让他们看看。”王立力点点头。叶帆的年纪只有自己的一半大,明明应该是助理照顾明星,可王立力看着他总是不自觉的多关心一些。 王立力好说话,可是坐在他身旁的an却没那么好糊弄。an严肃的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每天都跟被鬼迷了一样,对着墙都能笑出声来。” 第29节 叶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an上下左右看了好久,幽幽问:“在回答你的问题前,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an:“你说吧。” 叶帆:“你也是有弟弟的人,那在你漫长的人生中……” “你先等等,你到底对三十多岁的人有多大误解?哪里就漫长了?” “你别打岔,你先让我问完——在你一点也不漫长的人生中,有没有过一刻会对自己的同胞兄弟动心?” an:“……excuse me????” 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王立力和吴哥完全石化了。 作为现场唯一知道叶帆和徐盛尧关系的人,an内心受到的震动比另两人更大,但当着不明真相的群众的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他这人很善于揣摩人心,叶帆的眼神与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就说明……他的问题,是发自真心。 an先是镇定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弟弟的容貌。不是他自夸,安瑞枫与他虽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精子供给者,但他们两人的容貌都极为出彩,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灯包围的重点。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对一同长大的弟弟产生任何非同寻常的感情。他实在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叶帆的烦恼。 再仔细想想徐盛尧平日里对叶帆的关心,之前还特地空降片场为叶帆庆祝生日——这明显不是单箭头的暗恋,而是兄弟俩彼此属意啊! 他无意中得知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会不会哪天和徐盛尧一言不合就被他灭口了啊? 就在an思考要如何圆滑的带过这个话题时,片场哪头传来了一声惊叫。 ——“队医,队医在哪?洪姐晕倒了!” 被称为洪姐的女演员是本戏的女主角,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不过她保养得好,站在王立力身边看上去比他要小。她成名已久,三十岁就拿下了第一座影后奖杯,近些年来接的电影少了,自己开了工作室之后更少出现在镜头前,主要接一些高端护肤品、服饰之类的代言。按理说以她的咖位根本无需来给王立力这种万年绿叶配戏,这次an搭进去不少人情又开出了不低的薪酬,再加之剧本好、合作演员她也熟,才邀来她参演。 可以说整个剧组中,最金贵的人便是这位影后了。一听说她晕倒,谁都没心思吃饭了,扔下盒饭就一窝蜂的往洪姐的休息间跑。 队医及时赶到,刚开始以为洪姐是天气热中暑了,给她做了例行的降温处理后很顺利的唤醒了她,但她仍然一脸煞白提不起劲来。an当即要求把她送入最近的医院,并和自己的经纪人吴哥一起陪同前往医院,整个剧组今日的拍摄活动暂停,明天先拍其他配角的戏份。 等到晚些时候王立力得到了an传回来的消息——洪姐有喜了! 五年前,洪姐出席一场珠宝展览,一位足足比她小了十二岁的异国钻石世家的继承人对她一见钟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经过两年多的追求后二人喜结连理。现在洪姐肚子里的宝宝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自然非常重视。她的先生在得知她有喜后,已经坐上了来此的飞机,并且通过秘书传来了他的要求——离开剧组,回家安胎,多少违约金都付! 女主角要退出剧组?这件事带来的打击是《狗肺之徒》承担不起的。an非常紧张,决定待在医院,等洪姐的老公抵达后和他争取一下。现在电影已经拍摄了三分之二,他可以尽可能压缩女主角之后的戏份,多用之前的旧镜头补充,甚至可以等到洪姐胎稳后再补拍。洪姐是一位很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并且在拍摄中和王立力表现极为默契,而且相应的宣传已经发出去,现在临时换人重拍损失巨大。 为此,王立力的戏份也要暂时停下,等an回来后再执导。最近这段时间先由副导演拍摄配角戏份,剩下的事情等到an回来后再说。 不过这段时间王立力也不能闲着,刚好新贵娱乐那边得到了某大热综艺的两位嘉宾名额,经过权衡,其中一个名额给到了王立力头上。 王立力出道二十年,在公众前走的是沉默寡言的稳重路线,哪里参加过这种又跑又闹的综艺,而且他惦记着洪姐要离组的事情,根本没心思参加。 他正要回绝,叶帆劝他:“力哥,你得参加啊!这综艺我平常都有看,收视率高的吓人!而且《狗肺之徒》一直没上过什么节目宣传,你就当帮an导的忙,去露露脸呗!你放心, 等你拍完综艺回来,洪姐一定回组啦!” 不是叶帆乐观,而是在上一辈子时,《狗肺之徒》发生过同样的事件。八卦小报津津乐道女主角洪姐是怎么在病房里批评了她的小丈夫,并且主动要求回到剧组,认认真真的完成了之后一个多月的拍摄任务。虽然等到影片上映后她因为即将临盆无法参加宣传活动,但仍然在微博上为剧组助威。 不过上辈子力哥并没有参加过任何综艺,估计当时因为担心an的情况就给推掉了吧。 王立力在叶帆的劝说下本来想推脱的想法淡了下去,毕竟他待在剧组中也帮不上忙,经过考虑他同意接下了这个综艺节目。 动身之前,王立力打趣的问他:“你一直撺掇我回去上综艺节目,其实是你想家了吧?” 被说中心事的叶帆大方承认:“出来这么久了,我家里人想我想的要命。希望力哥能给我两天假期,让我回家探亲~” “没问题。你跟家里人说好了没有?他们来机场接你?” “嘿嘿,我没有告诉他,打算下了飞机直接去他公司,给他一个惊喜!”他还为此警告了他的两名保镖,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准提前向他哥打小报告。 然而他忘了,他腕上的手表,可是带着定位装置呢。 第四十二章 叶帆站在b市机场接客区,探着头四处寻找着本应该出现在这里接他们的保姆车。明明落地之后他还和司机通了电话,对方保证他们一踏出机场就能上车,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已经在约定好的上车地点等了足有十五分钟,依旧没有看到那辆车。 在他身后不远处,王立力刚给an打完报平安的电话,他这次回b市是为了录制一档如今最火的户外综艺节目《非常任务》,随行人员除了他的助理叶帆外只有两名保镖。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待了太久,王立力即使戴着墨镜,依旧让很多路人感到眼熟,很多人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窃窃私语,互相询问着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演过那个什么电影的那个谁”。 叶帆有些心急,担心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围上来索要签名合影,一旦被粉丝缠上,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他正准备再给司机打一通电话,忽然一道熟悉又略带呆板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这么巧,这不是力哥和小叶吗?” 叶帆循声望去,意外的发现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哥哥最为器重的秘书余知乐。 “你怎么在这儿?”他脱口而出。 余知乐用仿若背书一般的语气说:“徐总刚出差回来,他见你们一直在这边站着,便让我来问问需不需要送你们回去。” 出差?开什么玩笑,今天早上上飞机之前,叶帆还用他手机里的软件追踪了一下徐盛尧的定位,软件上清楚显示着徐盛尧上午还在徐氏集团总部认真上班,怎么可能出差?一边想着,叶帆又一次点开了那个软件,屏幕上一红一蓝两个小点代表着他们兄弟俩身上的定位装置,而现在,两个小点全部停在了飞机场附近,距离不到五十米。 他心里一跳,再联想起余知乐僵硬无比的“台词”,立时明白这次“机场偶遇”是哥哥精心安排的惊喜,看来那辆突然迟到的保姆车也是徐盛尧的手笔。原本他还想搞突然袭击空降公司,没想到反而让哥哥拔了头筹。 因为之前探班的事情,王立力与余知乐有数面之缘。他赶忙说:“让徐总费心了。公司派的保姆车很快就到,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好。” 余知乐的话说的滴水不漏:“王先生你不用这么客气。徐总和an是至交好友,也很欣赏你的演技,而且我们回徐氏总部刚好经过新贵娱乐的大楼,您应该住在那附近的公寓吧?我们顺路给您送回去很方便的。” 叶帆在旁边煽风点火:“力哥,咱们已经等了好久了,旁边的人越聚越多,总在这里站着太显眼了。那个司机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我看咱们还是先上车吧!” 王立力被两人一唱一和说的有些动摇,他实在不喜欢也不擅长和高层打交道,担心自己嘴笨说错了话。但他总不能驳徐总的面子,只能点头同意上徐盛尧的车。 余知乐领着他们一行六人往前走,徐盛尧的座驾就停在前面。 远远的看到那辆在自家车库里见过无数次的豪华轿车时,叶帆雀跃的脚步就停不下来了,他越走越快,苦了身后的保镖们拉着箱子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的速度。 王立力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叶帆眼睛一转,答:“我太兴奋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贵的车呢!力哥,这种轿车真的后面可以对着坐四个人吗?” 王立力以前拍戏时有坐过这种老板车,他解释:“是啊,有的上档次的车里面还自带冰箱呢。”他嘱咐,“我知道你之前和徐总待过三天,但该有的礼貌也要有,先问好知道吗?” 他想了想,又说:“上车之后不要东瞧西看,规矩一些,你要是实在好奇,等力哥赚了钱买上这么一辆,到时候你想坐几次坐几次,不用羡慕别人。” “……哦。”叶帆被他训得有点蔫,他知道力哥是好心,可有时不免担心,害怕现在的这份关心照顾到了身份曝光的那一天就变成了失望与愤怒。看来他得赶快找个机会给王立力打打预防针了。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徐盛尧的座驾前。 不等余知乐上前拉开车门,车门已经先一步从里面推开了。 徐盛尧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座上,向两位舟车劳顿的客人扬起了一个距离恰到好处的笑容。他穿着一身量身剪裁的定制西装,脚上的皮鞋纤尘不染,与车门外风尘仆仆、头发乱成鸡窝的叶帆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在他看来,就算他的钓钓去泥地里滚上一圈,也比世界上所有人漂亮的多。 “王先生,好久不见。”他向王立力问好,未等得到答复,就把视线转向一旁的叶帆身上。“小叶,你瘦了。”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王立力一个人不知道徐氏总裁和小小助理之间的关系。叶帆仗着自己站在王立力的视线盲区,大胆的向徐盛尧飞了个吻,挤眉弄眼的说:“谢谢徐总关心。”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居然放下工作亲自来机场接自己,叶帆恨不得第一时间冲进徐盛尧的怀抱,向他好好撒娇。 跟在他们身后的保镖上了旁边的一辆越野车,王立力领着叶帆束手束脚的坐进了徐总的加长豪华轿车里。余知乐很有眼力界的跑到了副驾驶座,把后座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人。 若不是顾忌王立力还不知内情,徐盛尧真想让叶帆直接坐在自己身边,好好的关心一下已经一个多月未见的弟弟。 徐盛尧说:“王先生一路上辛苦了,你是直接回家还是送你去公司?” 王立力赶忙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徐盛尧点点头,按住身旁的对讲装置吩咐司机往王立力的公寓开。 “王先生喝不喝水?你身旁的冰箱里有冰镇饮料,不用客气。”徐盛尧主动示好。这位朴实的男明星既是弟弟的偶像、也是好友的恋人,徐盛尧希望能够消减他的紧张。 王立力确实很渴,但他左右看看,在他身边只有一排没有把手的柜子,他既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冰箱,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他以前拍戏时确实乘坐过类似的加长轿车,但那些轿车都是外表豪华,里面的内饰做工粗糙,哪像这辆车全是真皮实木,光看内饰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正打算问问冰箱是哪个,他身旁从上车后就不老实的左扭右扭的小助理忽然窜了出去,伸长胳臂拍了拍旁边柜子的顶部,只听咣当一声,嵌在台面下的冰箱弹了出来,几瓶冒着凉气的冰饮躺在碎冰当中,光是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奇怪,叶帆怎么对轿车的内部怎么熟悉?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弭于无形。他灌下一口冰凉的果汁,暑意和怀疑同时被他抛下。 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车子就停到了王立力家楼下。这里是高档小区,来来往往的除了像王立力这样的明星,要不然就是公司高管,所以这么一辆惹眼的加长轿车驶进小区,并未引得多少人侧目。 下车前,王立力看着在位子上非常放松的玩手机、喝冷饮的叶帆,有些犹豫他的去留。“小叶,你家在……” “没关系,我会送小叶回去的。”徐盛尧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王立力看看徐盛尧,再看看一脸甜笑的叶帆,感觉刚刚那种模模糊糊的猜测又一次出现了。 他压住心中的怀疑,继续向叶帆说:“小叶,那明天……” “明天我早上八点来接您!” “公司……” “公司那边我已经联系完了!不用您回去点卯!” “另一个……” “另一个确定去录制节目的艺人我还没打听出来。吴哥说这个综艺太火了,公司怕引起内部争抢,就一直没透露消息。那位参加的明星应该也不知道是您参加。” 真是奇怪,他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小助理这么贴心,平时自己说一串话他执行的都丢散落四,怎么现在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变得这么聪明? 王立力稀里糊涂的下了车,他刚站稳,徐盛尧车门一关,轿车发动机轰鸣,跐溜一下就跑没了影。远远的传来了神气的鸣笛声,像是终于接上了新娘子的迎亲队伍里吹响了唢呐。 总裁专用车的车窗玻璃都是特质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能从里面清楚的看到外面。车门刚合拢,叶帆就忍不住扑到了徐盛尧身旁,与哥哥紧紧挨坐在一起,他眼睛盯着徐盛尧微微翘起的嘴唇,情不自禁的靠过去,像是小狗一样轻轻舔了一口。 他一边舔还一边不满的控诉:“哥,你叫我小叶?你居然叫我小叶?” 在得知弟弟踏上回程的飞机时,徐盛尧一上午就在办公桌前频频出神,为了不在王立力面前露陷,他最开始只安排了下面人去接机。但越临近钓钓落地的时间,他越坐立难安,最后他选择放弃理智,亲自去机场迎接,甚至还编造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在钓钓猫着腰钻进车厢时,他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拉他的手了。一路上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在意,一直在看路边的风景。现在电灯泡已经走了, 那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反客为主,托住叶帆的后颈,把这个像是小动物戏耍一般的吻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浓浓欲望的序曲。他们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后就因为工作被迫分开,这一个月的分离不仅没让思念减淡,反而愈演愈烈。就连刚开始只是抱着“和哥哥试试”心态的叶帆,在这一个月中都情不自禁的沉迷下去。 叶帆半推半就的呜咽一声,被哥哥哄着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双臂搂住徐盛尧的脖子,两只手胡乱拉扯着他的领带,像是扔一条碍眼的抹布一样把它扔到了座椅上。 现在正是初夏,叶帆衣衫轻薄,稍微动弹几下便换来一身薄汗。两粒乳粒敏感的高高挺立着,在轻薄的t恤下招摇着放荡着。 徐盛尧哪会错过这种美味,他两只手顺着叶帆的腰线慢慢向上滑动托住他汗津津的后背,一面低下头隔着衣衫轻舔弟弟的乳首。上一次两人做爱时,徐盛尧就发现叶帆的乳粒非常敏感,往往上面一舔,下面的小肉棒就变得湿漉漉。 这一次也不例外,徐盛尧拉高叶帆的衣服,让他咬着t恤的下摆,而自己则用牙齿轻拽右边那粒乳头,左乳则交给拇指按压揉弄,甚至还用指甲抠挠它的顶部,把它狠狠压入乳晕当中。 果不其然,徐盛尧刚使出几分功夫,叶帆就难耐的小声呜咽起来,偏偏他嘴里还叼着自己的衣服,无法顺利吞咽的口涎自嘴角滴下,不一会儿就把衣服都晕湿了。 他下身的肉棒已经蓄势待发,偏偏哥哥还磨磨蹭蹭的在他上身耕耘。难耐的叶帆摆动起他灵活的腰肢,在徐盛尧的大腿上蹭来蹭去,甚至无师自通的用臀缝夹紧徐盛尧火热的欲望,打定主意自己不舒服也不会让徐盛尧痛快。 徐盛尧哪里忍得了他这番勾引,他拉开叶帆休闲短裤的拉链,把里面生龙活虎的小金勺放了出来,抵在掌间反复把玩。叶帆手忙脚乱的扔掉自己的上衣,双手主动去解徐盛尧的皮带,把哥哥炙热的男根捧在双手之中,尽心尽力的搓揉撸动。 两人都已情动,徐盛尧搂着钓钓的腰再次让他往自己身上靠。两人的肉棒相抵,叶帆龟头渗出的前列腺液把周遭的一切都弄得湿哒哒的,甚至连徐盛尧身上笔挺的衬衫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叶帆小声说:“别抱这么紧。” 徐盛尧亲着他的喉结:“不用压住声音,车子的隔音很好。我在这里谈过好几次生意。” 叶帆使坏的问:“那可真不得了,以后哥哥你都不能安心在这里和别人谈生意了吧。” “有什么谈不了,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谈吗?”徐盛尧双手托住他柔软挺翘的屁股,挑眉一笑,“钓钓,你知道男人的精液中有多少精子吗?” 第30节 “呃……上亿?” “对啊。”徐盛尧示意叶帆同时握住两人的肉棒,舒服的低叹一声,把头埋进了叶帆的颈窝。他对着叶帆的耳孔轻轻吹气,挑逗的说:“钓钓,咱们现在不就在谈上亿的生意吗。不过具体是几亿……还需要你多多努力啊。” …… 在叶帆努力到手都酸了的情况下,他们两人这场饱含荷尔蒙的生意终于谈完。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令人羞耻无比的味道,叶帆红着脸打开了换气系统,暗暗祈祷在车到家之前能让这里恢复原样。 他从哥哥的身上翻身下来,软绵绵的倚着徐盛尧的肩膀不住喘气。 他自从重生回来,唯有的几次性经验都是和哥哥有关,除了这种真刀实枪的接触外,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在徐盛尧的哄骗下与他通过视频一起自慰纾解。 不过自给自足的快感当然比不上让哥哥帮忙,叶帆慵懒的在徐盛尧身上蹭蹭,轻轻的在心里把进度条又拨进了百分之十五。怎么办,原本处处照顾他、事事顺着他的禁欲家长就很性感了,现在这个会在性爱中露出野兽侵略姿态的哥哥更让他动心。 而被他放心倚靠着的徐盛尧则在认真清理着身上留下的痕迹。在射精前,徐盛尧眼疾手快的拿过扔在一旁的领带包住了两人的顶端,然而窄窄的领带哪里挡得住喷发的热液,仍有一部分漏网之精顺着叶帆的柱身滑落,流到了徐盛尧的西裤上。 徐盛尧擦了半天也无法擦干净,看着大腿上留下的那一块白浊,他任命的揉了揉钓钓的脑袋。 “钓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的微信名要叫‘亦可赛艇’了。” “……啊?” 徐盛尧指了指自己裤子上的痕迹:“因为你水儿多啊。” 第四十三章 到家时已是晚饭时间。徐家两兄弟乘坐的轿车稳稳的滑行到别墅门前,管家殷勤的迎上来为他们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小缝,叶帆就低着头猛地从车里窜出来,连包都顾不上拿,一个劲的往屋里冲。他的上衣皱巴巴的,明明上车时还规规矩矩的塞在裤腰里,现在则罩在了裤子外面。 徐盛尧比他沉稳的多,他紧跟其后迈步出来,站在车旁犹豫了两秒,叫来司机吩咐:“一会儿你把车送去全车清洗吧,刚才钓钓把椰汁弄撒了。” 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余知乐反射性的看向了自己的老板,但很快移开眼睛,欣赏起周围的景色。 司机可没他那么大好奇心,老板说椰汁撒了、那就是撒了,他不会去深想后座上的古怪白色印迹是什么,就像他不会去思考明明今天早上他放进冰箱的饮料只有几瓶橙汁。 余知乐清空满脑子幻想,亦步亦趋的跟着徐盛尧进了大门。今天下午徐盛尧本来有一个关于徐氏地产海外战略部署的会议,但因为叶帆忽然回来,徐盛尧并未出席。 因为之前徐氏打算在千岛之国筹建第一家海外豪华酒店,并借此踏向世界酒店舞台。然而在叶帆的帮助下徐盛尧得知几年之后千岛之国将会遭受一次海啸袭击,为了规避风险,此计划暂时搁浅。 最近几个月来,徐氏内部一直在争吵之后的投资方向,徐盛尧在经过数月的深思熟虑后,认为海外华豪酒店的项目不能停滞,他们已经拿到了相关的批文,做了很多的前期铺垫,如果这时候转向其他行业再行拓展,将会浪费巨大资源,所以他决定继续这个项目。现在新酒店的选址工作告一段落,共有三个选择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原计划今天下午的会议他们就要讨论出一个最终结果来,只有这样才能把之后的棋下好。 余知乐跟上徐盛尧的脚步,向他汇报着今天下午会议的讨论结果,会上众人先砍掉了一个候选地址,把三个国家的目标缩减为两个,然而之后的两个小时陷入了拉锯战,一方坚持现代化的城市能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商务出行,而另一方坚持有文化底蕴的城市才能吸引度假人群。这场会议最后不了了之,留待徐盛尧定夺。 开会这种事情放到平常来看,不过是某天下午晚下班几个小时的事情。不过现在叶帆回家休息,徐盛尧要求余知乐调整自己的时间表,务必每天八点半前能够到家,这么一来,他本星期的工作排的满满当当,根本插不进多余的一场会议。 “那就周六吧。”徐盛尧心里盘算,他知道钓钓回影视基地的时间是周六中午,他可以把钓钓送走后再去公司。 余知乐刷刷的翻起手机里的日程表,皱眉:“周六不行,周六下午是‘优品集成’成立三十年的庆祝活动,您需要全程出席。” 徐氏集团旗下最赚钱的公司有三家,一家是徐氏地产、一家是新贵娱乐、剩下一家就是专门做日用快速消费品的“优品集成”。前两家公司都是徐盛尧的亲信掌控,然而优品集成却是公司里另一个派系的人来负责,说是另一个派系,其实是他父亲在世时立的几个“藩王”,现在藩王们都退的差不多了,传到小藩王手里就不怎么听他使唤了。 因为现存的几个小藩王内斗严重,徐盛尧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想等着过几年慢慢收网,把他们一股脑从高位上撸下来。但在叶帆重生后,告知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八年后,优品集成的执行副总裁星扇会成为他的劲敌,不仅撺掇傻乎乎的叶帆夺位,而且很有可能一手炮制了叶帆的车祸,让他在悔恨中离世…… 徐盛尧从没听过星扇这个名字,他让余知乐查过,可不知道是不是平行世界的关系,优品集成中根本没有这号人。因为工作繁忙,他暂时把这些琐事抛之脑后,但余知乐现在一提,这些记忆立即翻涌而出。 他定了定神,问:“这次庆祝会的流程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有问题。您的致辞有两次,一次是开场,一次是结尾。所有领导开场致辞结束后就是节目表演和表彰大会。” “减成一次。我开场致辞后就离开。” “好的,那表彰大会您也不参加了吗?” 徐盛尧转向他,眉头皱起:“表彰什么?咱们什么时候成了国企?” 余知乐仔细的回忆了流程表上的注释:“这是一个集体型的表彰,预计耗时两个小时,除了感谢老员工为优品集成付出的努力外,还会破格提拔十名优秀的基层地推人员,这些人都是在当地销售区有极高销售额的推销员,不算是优品集成的正式员工,这次给他们一个机会吸收进公司。” 徐氏的所有岗位都有学历准入门槛,然而快销产品的底层推销员学历都不高,他们往往在一线岗位上奋斗多年依然不算是正式员工,无法享受徐氏的各项福利。这一次破格吸纳,对于同岗位的其他人可以当做是一种激励。 徐盛尧颔首:“告诉他们,把表彰排到表演之前。表彰大会我一定要参加,团结而努力的员工才是徐氏最坚不可摧的力量。”他又补上一句,“对提拔的十名推销员安排一个聘用仪式,我会亲自上台签署聘书。” “好的。”余知乐飞快的在本子上记下,这些都要留待他明日和优品集成沟通。“预计您可以在四点半左右离开,那我就通知大家五点到公司准备会议了。” “嗯。记得给大家订夜宵。” “……”所以又要开会到凌晨了? 余知乐由衷希望叶帆不要工作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这样所有人都能准时下班了。 ※ 第二日一早,保姆车准时开到门口接叶帆。 叶帆在片场锻炼两个多月,最大的进步就是早上再也不赖床了,闹钟一响他就一咕噜爬起来,扶着肾亏酸软的腰啪嗒嗒跑向洗手间洗脸刷牙。昨晚他和徐盛尧睡在了一起,理由是多日未见联络兄弟感情,所以要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后来叶帆才知道,原来促膝长谈和抵足而眠是体位的名字。 叶帆刷牙时,徐盛尧从背后贴过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手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他肚子上的小游泳圈。 叶帆又羞又怒,含着牙刷也没有影响他翻白眼:“捏什么捏!这世上就你身材最好行了吧!” 徐盛尧亲亲他的脖子,笑道:“谢谢钓钓的表扬。” 叶帆捂着脖子不让他亲——他一会儿可要去节目组,顶着一脖子的红痕影响太不好了,而且更没办法和力哥交代。 这次叶帆不算来回时间能在b市待完整的三天,今天拍完节目后,没什么事情就可以在家开开心心的躺两天,等到周六再启程回去。 《非常任务》节目组要求他们十点到,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叶帆匆匆吃了早饭,被徐盛尧牵着手送到了保姆车上。若不是以徐盛尧的身份实在没有任何合适的理由出现在片场,要不然他真想亲自把弟弟送过去,好延长和钓钓相处的时间。 徐盛尧虽然不看电视,但也听说过《非常任务》的大名,这是一档时下最火的大型户外真人秀栏目,嘉宾们需要完成节目组设置的各种各样的任务,一天之内辗转城市的各个地方,经常被折磨的筋疲力尽。除了镜头前的明星很辛苦以外,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轻松,像是叶帆这样的小助理就要冲到阻挡围观群众的第一线,这可是体力活,估计磕磕碰碰少不了。 徐盛尧特地让人给叶帆准备了一个轻便的小包,里面放好遮阳用的墨镜帽子,还有小瓶的饮用水和单独包装的面包、巧克力。 “今天天气热,你坚持不住的话赶快去休息,不要中暑了。” 叶帆摇摇头,固执的说:“哪有明星还在工作,助理先行退场的啊。” 徐盛尧劝不动他,想了想从车载冰箱里摸出一瓶藿香正气,要求叶帆当他面喝下。叶帆最怕喝中药,尤其是藿香正气的味道又苦又辣,如果徐盛尧不看着他喝,他绝对转眼就扔进垃圾箱。 叶帆卖可怜没用,瘪着嘴可怜巴巴的喝了下去,他被那古怪的味道呛得满眼是泪,像是只小狗一样吐出舌头用手扇风。 徐盛尧无奈极了:“不过是一瓶药,哪有这么苦。” “不苦?你尝尝它苦不苦!” 于是徐盛尧低下头含住了叶帆的嘴巴,亲口品尝了一下。 他咂咂嘴:“这不挺甜的嘛。” ※ 叶帆接到王立力后,两人驱车往电视台赶。王立力在此之前从未参加过任何户外综艺,这种又跑又跳又对抗又惩罚的“嬉皮笑脸型节目”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他昨天到家后恶补了一整晚,补到两眼变成蚊香依旧心理没底,担心自己体力拼不过年轻人、嘴巴接不上他们抛出来的梗。 “没事的,”叶帆安慰他,“an导跟我说,他和朱琳琳能搭上点关系,他让人带了话,等到分组游戏的时候朱琳琳会争取和你一队,她是人气卡司,镜头不会少,力哥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叶帆口中的朱琳琳是《非常任务》固定班底之一,早年她以歌手身份出道,虽有一把好嗓子却怎么也红不了,唱了好几年口水歌,只得了一个“洗剪吹小天后”的丑名。本来像她这种小艺人估计一辈子只能这么碌碌无名蹉跎下去,没想到时来运转,她去年不知怎的抱上了《非常任务》的大腿,本来只是被邀请过来当客串嘉宾,因为她敢拼敢做又自带笑点,突然就火的一塌糊涂,渐渐的从客串嘉宾变成了常驻嘉宾。后来节目组中的一位固定卡司因故离开,她立即顶上,现在已经成为了此档综艺当之无愧的台柱,代言接到手软。 叶帆回国养病时看过几期她的综艺,深深被她踩着高跟鞋爬树游泳障碍赛跑的风姿圈粉,这次力哥过来参加这档综艺,叶帆也能够近水楼台和喜欢的女明星说上几句话。 朱琳琳没想到这次节目组居然请来一位电影界的大前辈来参加这种又吵又闹的综艺,惊讶之下也很开心。在节目录制前主动过来和王立力问好,甚至还掏出手机要和王立力自拍,说要发到微博上。 王立力尴尬的不得了,忙推辞:“别了,我这一张老脸,真不好意思往你这种小嫩花旁边摆。” “怎么会?能和力哥这样的前辈合作我真的很荣幸。”朱琳琳又劝了几句,可是王立力实在不喜欢自拍,他长得方正阳刚,在电影中一动起来,配上他成熟的气质就很迷人。但是光论拍照的话,他确实不是那种上相的长相。 王立力被她恭维的不好意思,推出自己的助理,说:“我家小叶特别喜欢你,一路上给我讲了很多你的事迹。他特别想和你合影,赏个面子吧。” 朱琳琳美目流转,见到叶帆后满眼赞赏:“原来这位是您的助理?我还以为是谁家准备出道的新人,快来和姐姐合张影!”叶帆美滋滋的走到她身旁,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身边。 朱琳琳道:“靠近点。” 叶帆就靠近了一些。 朱琳琳道:“再靠近一点。” 叶帆又靠近了一点。 朱琳琳没了耐心,拉着他同自己肩并肩,想了想,干脆侧过头把脑袋枕到了叶帆的肩窝处,做出倚靠的模样,高举手臂拍下了一张亲密无间的合影。 朱琳琳的经纪人看到这幕顿时炸了起来:“姑奶奶!我的姑奶奶!这张你不能发!你千万不能发!” 朱琳琳摆摆手机,无所谓的说:“可是我已经发了啊。” 叶帆赶忙掏出手机去刷微博,果然见朱琳琳拍的合影已经po出。作为最近一年最火的综艺小花,她的微博粉丝足有近千万人,这张照片的转发回复点赞量都在直线上升。 @朱琳琳是小公主v: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千年老妖,每天都要吸食小美人精气才有力气工作。【微博配图】 叶帆:“……”为什么是小美人不是小美男? 王立力:“……”忽然好庆幸自己没和她合影。 朱琳琳的经纪人尴尬无比,赶忙给叶帆道歉,叶帆说没关系,和他同剧组的化妆师姐姐也偷拍过他的照片发到过网上,他完全不介意,毕竟像他这样哪个角度都好看的人并不多见。 朱琳琳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夸他:“你还真挺有综艺天赋的,你有没有想过走综艺小生路线出道?我可以透露一下,我现在正在和某视频网站谈一个搞笑综艺,由我和另一位男艺人主持,现在正在募集美男嘉宾团。” “不了不了,”叶帆婉拒:“就让我当个安静的小美人吧。” 他跑来影视圈不是为了成名,仅仅是为了接近他的男神。他可不想拍什么综艺节目,安心在力哥旁边当个小助理就很开心了。 然而现在的叶帆根本想不到,刚刚那张被朱琳琳发到微博上的合影,将会让他的工作无法继续下去。 第四十四章 他们到的早,化妆师围过来给他们逐一上妆。因为不牵扯到换装问题,所以并没有分男女,王立力直接坐在了朱琳琳旁边的镜子前。 因为《狗肺之徒》的人物造型原因,王立力的头发剔的非常短,薄薄一层青皮,连发胶都不需要打。化妆师在他脸上打了一层粉底,正要给他修眉修下巴上的胡茬,叶帆赶快拦住了。 “力哥胡子长得慢,他这是为了电影留的,您就甭刮了。” 这也不修那也不剪,从化妆师进屋到化妆师离开,一共才花了十分钟,而旁边座位上的朱琳琳连修容都没上完。 闲着也是闲着,王立力和她聊起了天。 “琳琳——我叫你琳琳可以吗?《非常任务》不是一个户外节目吗,怎么这次在电视台里拍?” 朱琳琳摇摇头:“这个不清楚。每次录制前,我们这些固定卡司只能知道大概的游戏环节和嘉宾设置,其他都靠我们自行发挥。不过我估计后半程是在室外。” “这么说你知道另外一位嘉宾是谁?”叶帆忙追问:“我们出发前只知道这次新贵出两位艺人,但是具体是谁并不清楚,说是怕提前泄露了引起其他艺人的争抢。” 第31节 “我还以为你们一个公司的都提前通过气了。”朱琳琳也不卖关子,实话实说:“其实另一位我也不熟,只是和他一起拍过一部连续剧。不瞒你说,当时拍戏时我只是个靠塞钱进组的酱油角色,而他是剧中的男主角,是新贵娱乐倾力栽培的‘冉冉上升’的新星。” 朱琳琳之前走的是歌手路线,只拍过一部电视剧,就是之前热映的大型仙侠剧《剑绝天下》,在这部剧中她与an的同胞弟弟安瑞枫有过几场对手戏,所以这次王立力来参加《非常任务》才能和她搭上线、得到她的帮助。 那部剧叶帆在养病时看过前十集,后来安瑞枫演的角色死了,他看男主角太烦就没继续看下去。而那部剧的男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在未来爆出虐待助理丑闻从而在圈子里销声匿迹的鲍辉。 叶帆在新贵的培训课上和鲍辉的助理坐同桌,那是个特别乐天的小胖子,这么久没见也不知他混得好不好。 对王立力来说,鲍辉这个人他听过却完全不熟,对方走的是花美男路线,拍的都是偶像剧,和他根本不重合。他之前听说过鲍辉是新贵的艺人,但对方人品怎么样他不清楚。 他正想顺着朱琳琳的话打听一下鲍辉这个人,忽听她口风一变,嘲讽的说:“不过现在嘛,我已经坐着火箭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这位新星还在‘冉冉上升’呢。他不知道琢磨演技,一直接圈钱偶像剧,一部比一部雷,今年新人奖肯定又没他。” 王立力:“……”这到底是有多大仇。 一旁朱琳琳的经纪人忙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毒舌本性。朱琳琳浑不在意,直白的说:“我不是说他坏话,我是就事论事。我咖位比他低的时候都没向这种货色低过头,现在我站的比他高,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瞧不起他了。” 从她的话里,王立力猜出他们之间应该有过不小矛盾,但是他两方都不熟,而这个圈子里向来是多说多错,所以他没有贸然接话。他性格谨慎,打算等到两方都接触过后再下定论。 叶帆倒是完全相信朱琳琳的话,因为他提前知道鲍辉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偏偏因为长得不错脑残粉特别多,现在听到有人骂他,叶帆恨不得跳起来鼓掌欢呼。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待朱琳琳画好精巧细致的妆容,节目组通知他们可以进摄影棚准备录像了。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走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化妆室前,鲍辉已经带着助理在那里等候了。 实话实说,鲍辉确实长了一副好皮相,不过叶帆更欣赏像徐盛尧成熟性感的男人,鲍辉怎么看都嫩了些,浑身上下还有一股惹人烦的脂粉气。鲍辉见他们一行人过来,扬起了一个诚恳的笑容,乖巧叫人:“力哥好。” 王立力和他不熟,不过毕竟是一个公司的,还是能硬扯出话题寒暄几句。 鲍辉又转向朱琳琳:“琳琳姐好。” 朱琳琳语气轻快,用一种状似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可别叫我姐,我今年十八明年十七。” 鲍辉一点没怯,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我是第一次来《非常任务》,待会儿还请你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一定多多照顾你,保证让你第一个就被淘汰。” “你……” 朱琳琳嫣然一笑,马尾一甩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演播室。鲍辉万万没料到她这么不给面子,脸色瞬间黑了一个色号,但顾忌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他只能把满腹不快压了下去,跟在她身后推开了演播室的大门。目睹了这一切的王立力分外无奈,一个是an介绍的朋友,一个是新公司的师弟,他打算在摸清两人的脾性前两不相帮。 眼看着三位艺人已经走进了演播室,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位助理和经纪人也打算进去。工作人员从旁边冒了出来拦下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在旁边的休息室静静等待。叶帆没多想,人家让他休息那就休息吧,他正打算往休息室里钻,谁想鲍辉的经纪人就嚷嚷开了。 “有什么不能进的!”他叫道,“现在哪个台拍真人秀之前不先和明星通个气啊,哪有你们这样的,这也不说、那也不给。我们小辉可是特地腾出一天时间赶过来参加节目的,你们不会在屋里放了什么危险的玩意吧,你们可别伤到他!” 叶帆目瞪口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新贵娱乐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根据父亲的遗嘱他名下并没有任何一家分公司的股份),但他实在忍不了他们家的公司里有智商这么低的经纪人。他仔细一看对方的长相,发现这名经纪人五官有三分像鲍辉,立即猜出这位应该是鲍辉的亲戚。他跟剧组有三个月了,形形色色的经纪人见过不少,不得不说经纪人这种重要岗位最好不要让亲戚担任,因为明星的亲戚缺少专业素养,还容易狐假虎威,拉着明星往死胡同里钻。 鲍辉的助理是个懂眼色的,他见周围的工作人员脸上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赶忙上去劝阻自家经纪人。可鲍辉的经纪人哪管这么多,一挥手就把助理推了出去,刚好撞到了叶帆身上。 叶帆“哎呦”一声,肚子里的脏话差一点就骂出了声。他定睛看了半天,这才发现撞到自己身上的人居然就是之前在助理课上和自己坐同桌的小胖子。 “小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怪叶帆惊奇,三个月前的新贵助理课上,这小胖子就连手指都是肉嘟嘟的,现在整个人像是一只干瘪的气球,软哒哒的皮肤罩在空荡荡的骨架上,眼圈又青又黑,神情瑟缩,哪有之前那副积极向上的模样。刚开始叶帆都没认出他来,匆匆一瞥还以为鲍辉换了个助理。 原来的小胖子现在的小瘦子也认出了叶帆,脸上终于见了些笑模样:“这不是减肥嘛……我跟的艺人那么瘦,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胖下去啊。” “是你要减肥,还是他们逼着你减肥?”叶帆追问,“就算减肥也要合理的减啊,三个月没见,你瘦了三十斤不止吧,太不健康了。” 小瘦子没搭话,肚子倒是先一步叫了起来。叶帆见鲍辉的经纪人还在那边吵闹,赶忙把小瘦子拉到休息室,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徐盛尧早上为他准备好的巧克力、面包,统统塞到他手里。 小瘦子嘴上说着不吃,眼睛盯着叶帆的手眨都不眨。叶帆撕开了包装袋递到他嘴边,只见小瘦子嘴巴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像是一只警惕的小老鼠一样,忽然之间夺过包装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主动减肥。同样都是助理,叶帆天天在剧组吃着营养盒饭,时不时还能收到他哥给他邮寄过来的各种零食,而小瘦子却被逼减肥,从个圆润的o硬是变成了风吹就倒的i。 叶帆问他:“你到底是给人家当助理去,还是给人家当奴隶去了?他不让你吃,你就真不吃啊?” 小瘦子嘴里叼着面包,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忙。辉哥他最近戏多压力大,我有时候刚扒两口饭就被叫走了,实在顾不上吃。” 其实助理忙起来比明星还辛苦,明星拍戏十二点睡六点起,那助理就要一点睡五点起;明星没戏时可以在旁边休息,助理还要忙着扇扇子、倒水、买冰棍,经纪人懒得做的小事也需要助理去盯着……王立力已经算是亲力亲为的人了,叶帆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照样脸都尖了。 叶帆忽然注意到小瘦子一个反常的地方:“你左手拿着什么东西?怎么一直攥着拳头不见你张开?” 小瘦子无所谓的说:“没什么,一点垃圾,我一会儿扔了就好。” “你先吃着,我帮你扔了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给我!”叶帆提高音量吓唬他,小瘦子犹豫半晌,颤巍巍的张开左手,露出了手心里的半截烟屁股,而他的手心也被烟屁股的余烬烫出了一圈红。 小瘦子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肥皂味,反倒是刚刚从叶帆面前经过的鲍辉身上一股浓重的烟味。叶帆简直都要被气死了,他上辈子最混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往别人手心里拧过烟头,这得是多缺德的人才干得出来啊! “他有毛病啊?!你是人又不是他养的狗……不对,就算是狗他这都算是虐待动物了! 小瘦子小声解释:“化妆间不能吸烟,没有烟灰缸,地上又铺着地毯……” 叶帆被他气到飙脏话:“你他妈怎么回事,被他虐出快感来了啊?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为他找借口?你就算回血汗工厂织毛衣,也比在这儿受欺负强吧!” “……可是这有我的梦想。”小瘦子从食物里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每个进入娱乐圈的人都有梦想。我也有,我的梦想不是当明星,我想当经纪人。我可以从助理一步步做起,向着我的目标前进,即使吃再多的苦也在所不惜。我想当一个造星的人,我想捧红有才能的人,我想打造一个真正的天团,我想带出影帝影后……我想看着我从大浪中掏出来的金子经过我的打磨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叶帆被他的豪言壮语噎住了:“……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 “师范类啊,怎么了?” “所以你就带着你满腔的园丁热血跑娱乐圈挥洒来了?”叶帆没忍住嘴贱,小瘦子气的脸都憋红了,但又无从反驳。 叶帆又说:“鲍辉和他的经纪人那么差劲,你干嘛不换个艺人跟?吃苦没问题,但问题是你现在在吃屎啊!” “你以为助理那么好跳槽?你跟过一个明星,那在其他人眼中你就是那个明星的人了,而且你会知道很多这个明星的私事,他们不愿放你走的。”小瘦子喃喃道,“而且很多明星身旁都跟着好几个助理,每个人都只负责自己面前的一摊小事。鲍辉因为性格差,他怕雇太多人嘴巴不牢靠,所以只留下我一个,他的经纪人又是不管事的,很多重要联系人直接扔给我去联系,这些都是我的重要人脉,我想再攒个一两年,人脉运作熟了再往上爬一爬。” 小瘦子脑袋清醒,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可叶帆想着他平日受的苦,还是不放心。小瘦子是他隐姓埋名进入新贵后,第一个主动同他说话的人,再加之叶帆心里有那么点富家子弟的怜悯心在,所以他越发不忍心看小瘦子被鲍辉折腾。 “我不信这么大的公司,只有鲍辉值得你跟。”叶帆说,“你就没想过和管事的人反映反映,给你调到好一点的明星身边?你再卖卖可怜,说不定能直接给你调到某个经纪人身边学习,那不更省得你走弯路?” 小瘦子摇摇头:“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谁会管?鲍辉当年没毕业就红了,现在正是稳步上升期,虽然脾气坏,但投资潜力也大,公司里没人愿意出头当坏人的。你又不是微服私访的康熙,你就别这么忧国忧民啦。” 叶帆心想,谁说我不是微服私访的康熙啦? 他当初说动徐盛尧让他来当助理,拿出的理由就是深入基层、体察民情,本来他想挖掘几匹黑马,没想到第一次亮出他的秘密身份,却是为了一只倔强的小瘦驴。 第四十五章 虽然叶帆十分想现在就行使他的权力,向哥哥好好告上一状,但仔细一想徐盛尧现在肯定在忙工作,贸然打电话会打扰他,还是等回家再向他细细说明比较好。新贵娱乐现在可是业界龙头,底下怎么能有这么一个品行有问题的差劲艺人? 小瘦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上达天听,他自顾自的捧着面包吃的满脸是渣,叶帆怕他噎着,给他递了一瓶水,他敦敦敦三口就喝干净了。 两人在休息室坐了好久,久到外面鲍辉的经纪人都没声音了。他们出去一看,发现外面只剩下一个工作人员在守着摄影棚入口。 “大哥,请问里面什么时候录完啊?”小瘦子凑上去套近乎。 “那就不知道了。现在嘉宾已经开始在做任务了,得看他们什么时候完成才能结束。” “那这回是什么任务啊?” 工作人员笑了一下:“不能说。不过也是淘汰制的,而且这次不能复活。” 两人退回休息室又等了一个小时,期间小瘦子接打了无数个电话,不是这个杂志社就是那个摄影师,嘴巴里哥哥姐姐叫的甜极了,期间还抽空上了鲍辉的微博帮他发了张修好的自拍照。叶帆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觉得同样是助理,自己和他相比真是差太多了。小瘦子都能当经纪人预备役了,而自己除了订订机票倒倒水之外什么事情都不会干。 又过了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王立力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脸茫然的进入了休息室里。 “力哥!”叶帆迎上去:“你完成任务了?” “不是……我好像任务失败了。”王立力尴尬的回答。这么火的节目本来不应该他上,听说公司内部本来打算派高智商高情商的安瑞枫和鲍辉一同参加,因为他俩和朱琳琳拍过同一部电视剧,宣传时还能打出“师徒重聚”之类的广告。可是安瑞枫的档期排不开,他就把机会让给了他哥,最后落到了王立力手里。 他参加前就心里打鼓,觉得自己在反应能力上比不上年轻嘉宾,为此还特地补了好几期节目,想要努力表现一番,不浪费an的安排和叶帆的期待。然而没想到第一个任务他就失败了。 叶帆不可置信的看看表:“可是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啊!” 王立力说:“小叶,你要相信我,在里面呆两个小时比拍两天戏还累。” 这次选在电视台内棚拍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电视台有几十层高,中间几层有几个大型摄影棚,三组嘉宾分散在不同的楼层。当他们推开大门后,直接进入一个镜子迷宫,穿过镜子迷宫后便是不同的小摄影棚——而这些小棚里,每一个都在录制不同的节目。 这几个节目中,约有一半是真实会播出的,剩下一半节目是摄制组搞的把戏,就连台下的观众都是提前雇好的群众演员。如果嘉宾被随机分配到了真节目,就要在力求不破坏节目摄制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如果被随机分配到了假节目,就要指出节目的漏洞,找到接头人拿到通关钥匙。 而王立力在穿过镜子迷宫后走到的,居然是一档家庭调节类节目。 王立力:“对,对,小叶,我当时就是你这个表情。” 王立力被安排成了这个节目的调节嘉宾,稀里糊涂的出现在了高位上。台上三个人,两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和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原来男人离异多年,独自抚养女儿成人。他在五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他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两人相恋后结婚。他女儿无法接受自己的后妈和她年纪相仿,闹了好几年不回家。 王立力说:“遇到这种事情能怎么办呢?我看了半天没感觉出这节目是作假的,我想走,他们都不让我走,说直播节目没有中场休息。我就只能劝他们打开心扉,彼此理解。” 故事的高潮来的很快——年轻的继母问与自己同岁的继女:“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心里不开心,故意报复我们,所以才找了一个与你爸爸年纪相同的男朋友?” 紧接着另外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上台,开始了一场旷世的四人对骂。 王立力在硬汉的外表下是十足爱操心的性格,最看不得别人闹矛盾。他劝完这个劝那个,最后生生熬了两个小时,任务失败。 叶帆听完这一切不知道怎么评价才好,他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在我们力哥这么努力当调解员的份上,能不能让他复活?” 旁边的工作人员忍笑:“今天没有安排复活环节,所以王老师的录制结束,可以收工休息了。” 那么多个嘉宾连续拍摄一天才能剪出两个半小时的节目,王立力一共才拍了两个小时,估计剪到最后连五分钟出镜都没有。 旁边扛着摄像机的follow pd及时拍下了叶帆生无可恋的表情——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助理可真有意思。 ※ 叶帆在来之前就料到以王立力的性格不可能笑到最后——但不能这么早就被淘汰了啊!他跟在王立力身后闷闷不乐的出了电视台,坐上保姆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与唉声叹气的叶帆相比,王立力丝毫没被这件事影响,一上车就忙着和an通电话。刚开始话题很正常,说说自己今天的拍摄经历,问问剧组那边怎么样……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不知道an那边说了什么,王立力偷偷看了叶帆一眼,捧着手机弓着身子躲向一旁,小心翼翼的对着话筒“啵”了一口。 叶帆:“……” 这两位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真是皇后不急,急死小宫女儿。 忽然“叮”的一声,叶帆手机推送了一条微信消息,他点开一看,发信人来自他亲爱的哥哥。 尧:我看你的定位从电视台向外移动了,准备拍摄外景了吗? 亦可赛艇:拍摄结束,收工回家了:( 尧:这么快? 亦可赛艇:力哥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 尧: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来公司找我? 叶帆因为徐盛尧的提议稍微动心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过去后帮不上忙,还会打断哥哥的工作步调,便忍痛拒绝了这个提议。 亦可赛艇:不了,心情不好,我去买东西。这两个月的工资我攒着还没来得及花。 尧:那好,晚上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亦可赛艇:嗯,你也早点回家吃我。 第32节 尧:…… 和哥哥闲聊几句,叶帆的心情没刚才那么低落了。他把王立力送回家中,又让司机驱车把他放到了某个专卖奢侈品的百货公司门口。 现在已是五月初,六月份就到徐盛尧三十六岁生日了,本命年生日要大过,可具体怎么过,叶帆心里实在没什么想法。之前叶帆过生日时,徐盛尧千里迢迢飞到剧组陪他,也正是在生日当天,徐盛尧说出了自己对弟弟非同一般的感情。 叶帆心里明白,徐盛尧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只有自己。一个完整的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自己。只是叶帆现在对自己有点摸不清——他真的如哥哥爱他一样爱着哥哥吗?虽然叶帆没事的时候会想他,虽然想他的时候会想睡他,虽然睡他的时候想一直这么睡下去……可是叶帆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差了点什么。 想不清楚的事情暂时不要想,叶帆把纷乱的思绪理清楚,像是收起过季衣服一样把它放到了柜子的最深处。 现在还是想想给哥哥买什么生日礼物吧。 助理工资不多,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够他以前一天挥霍。不过只要他精心挑选,还是能给徐盛尧挑出合适的礼物。 只是徐盛尧身价不菲,平时穿戴在身上的都是精工细作,他冒然买一个几千块钱的配饰完全配不上他哥哥的身份。想来想去,叶帆眼珠一转,直接去了一家男士内衣店。 反正他们现在是情侣,送点贴身的东西……更有情趣嘛。 见他进门,导购小姐迎上来问他需要什么挑选什么类型的内衣。 叶帆说:“你们有没有专为本命年设计的内裤?风格成熟一点的。” “有的,我们刚到了两套本命年系列,专为三十岁以上成功男士设计的。” 叶帆心想太巧了,他在导购小姐的引领下走到了展示柜前,待她拉开抽屉一样的货架后,他差一点被眼前的内裤闪瞎。 “先生请看,”导购小姐手指向托盘,“这是我们最新到店的两套本命年红内裤,一套主题是股市,一套主题是麻将。” 没错,在叶帆面前摆着两套大红色的男士内裤,左边的一排在大腿根部画着一个曲折向上的股市箭头,旁边依次写着“牛”、“涨”等股市用语。而右边一排内裤则印着几张麻将牌,在关键部位写着“胡”、“清一色”、“一条龙”、“自摸”。 叶帆:“……”这个品牌的设计师对成功男士的定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导购小姐还在殷勤介绍:“内裤可以单独购买其中一条,不过买一套的话可以送一个精美礼盒。” 叶帆幻想了一下这些内裤穿在徐盛尧身上的模样,忽然脸颊一红,指着其中一条磕磕绊绊的说:“那,那你就把这条‘自摸’给我包起来吧。” …… 距离和司机约好来接的时间还差很久,叶帆无聊之下逛到了地下一层的宠物店里。他家里的巨型贵宾犬挠挠明明是他捡来的,但因为他这几个月都没在家里待着,挠挠明显更亲近徐盛尧了,就连这次叶帆回来,它都对他爱理不理的,尾巴摇两下,就继续啃骨头去了。 叶帆兜里还有些剩余,打算给挠挠买个它弄用得上的玩具,好好和它培养一下感情。 只是宠物店逛了两圈,都没有几个能入眼的东西,叶帆左挑右选,最后打算给它买条狗项圈。 十分不凑巧的是,店里的大项圈都是给例如狼犬、杜宾之类的狗准备的,模样丑的要命,怎么看怎么像是皮带,一点都不适合贵宾这种优雅纤细的犬种。 “你们这里就没有其他样式了?”叶帆失望的问,“有点装饰型的,这种干巴巴的单色项圈我看着都没兴趣。” 服务员想了想,又从柜台里拿了一只柔软的黑色皮质项圈出来。与之前的那些不同,这只项圈上钉了一圈金属圆锥,锥尖向外,打磨的闪闪发光,在灯光下极为夺目。 叶帆眼前一亮,明明这只项圈完全不是他想买的类型,可他一想到这么粗犷的项圈戴在他家狗狗纤细修长的脖子上,就像是一个萌萌的娃娃裙少女扛起一把冲锋枪,实在是太具有反差美感了! 他大手一挥:“买了!” “好的,另外本店提供刻字服务,可以在项圈的狗牌上刻上狗狗的名字和主人的姓名,您只需要稍等片刻就好。” ※ 因为弟弟说的那句“晚上早点回家吃我”,徐盛尧再一次压缩了他的工作时间,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到了家中。 他到家时,管家汇报叶帆刚刚上楼,徐盛尧脱下自己的外套交给管家,不忘吩咐:“晚餐延后。” 他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单手拉扯着领带,快步向着叶帆的房间走去。 卧室内空无一人,唯有叶帆的衣服扔了一地,一路摇曳到浴室门口。侧耳细听,确实能听到浴室里隐隐传出来的水声。 徐盛尧虽然一进门扑了个空,但他并不着急,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等待只会让入口的美食更加甘醇。他耳畔听着水流哗哗流淌的声音,眼前不由浮现出了钓钓在浴室里的种种可爱模样。 他在屋中转了两圈,忽然发现钓钓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精致手提袋,旁边还摊着一张贺卡,潦草的写了几个字。 徐盛尧走过去拿起贺卡,只见彩纸正中印刷着一行漂亮的花体字“happy birthday”,而叶帆唯一做的就是在这行印刷体上面添了一个“哥”,下面落款“钓钓”。 旁边的纸篓里扔了好几张贺卡碎片,徐盛尧捡起几张看了看,发现里面有的写的肉麻,有的写得搞怪,但最终这些全部成了废纸扔到了垃圾桶里,留下的只有床头这张简简单单的“happy birthday”。 诸多深情,诸多甜蜜,诸多无奈,诸多困惑……叶帆提笔写不出他想说的话,干脆什么都不写,干干净净一张纸,就如他干干净净一颗心,等着别人提笔挥洒。 徐盛尧笑笑,放下贺卡,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手提袋。 他已经数年不过生日了,上一次从钓钓手里接到生日礼物还是钓钓上小学时的事情。后来两人关系交恶,徐盛尧再没从弟弟口中听过一句生日祝福。没想到在他本命年的这一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有了非同寻常的变化。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一个月后才是他的生日,但徐盛尧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打开袋子的封口,窥视起藏在手提袋里的礼物。 …… 当叶帆裹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徐盛尧正抬手举起那串镶满夸张金属锥体的皮质项圈,在灯光下一脸认真的翻看着吊牌上的名字。 “……‘挠挠’……‘主人:叶帆’……” 徐盛尧玩味的念着这几个字,晃了晃手中的项圈,似笑非笑的说:“钓钓,你的这份生日礼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第四十六章 叶帆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在项圈上刻的字引起了歧义,当时自己非和徐盛尧故意作对,给狗取了哥哥的昵称。平时叫的时候觉得占了哥哥的大便宜,结果现在却成了他调戏哥哥的证据。 叶帆狼狈解释:“哥你搞错了,这个不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什么是?” 叶帆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条还没来得及包装的红内裤,胡乱塞到了徐盛尧手里。“本来想你生日的时候再给你,没想到提前一个月就让你看到了……” 徐盛尧吃惊的看着手里一团闪瞎人眼的红布,随手抖开,发现这居然是条不忍直视的平角内裤。更为惊人的是,这条红内裤的侧面绣了两只麻将牌,而在正面的关键部位上,则是两个金闪闪的大字——自摸。 徐盛尧:“……这么一对比,我觉得这个项链还是挺好看的。” 叶帆窘迫得要命,抬手从徐盛尧手里抢回那条项圈扔回了袋子里。“什么项链?那是我给挠挠买的项圈!再说这条红内裤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不准不喜欢。” “精心挑选?”徐盛尧揶揄,“怎么不再买一个‘一条龙’?” “‘一条龙’?那这条‘自摸’给谁穿?” 徐盛尧顺势搂住叶帆的腰,不介意他一身水汽沾湿了自己的衬衫。“这条‘自摸’当然就留给你穿了。” 刚洗完澡的叶帆又香又软,靠在他怀里半是羞涩半是期待的看着他。徐盛尧盯着弟弟透亮的眼睛粉粉的脸,明明还未又任何实质性的接触,他已经被撩拨的下身发硬了。 叶帆身上就围了一条浴巾,徐盛尧轻轻一拽就滑落在地。两人本就站在床边,徐盛尧稍一使力,叶帆就顺势倒在了床上,半湿的头发沾湿了枕头,在纯白色的枕巾上晕出了一大片水痕。 叶帆的床很软,他倒下去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团柔软的云包围,而压在他身上的人就是他的太阳,温暖,强大,可能会灼伤别人,却永远不会伤害他。 徐盛尧双腿分开压住钓钓赤裸的身体,唇齿与双手在他的身上不住游走。两个人一个不着片缕、一个衣衫整齐,叶帆不满的呜咽一声,主动伸出手去拉扯哥哥的皮带,迫不及待的把手探到西裤当中。 徐盛尧勃起后长度惊人,叶帆两只手在他裤子里捣鼓来捣鼓去,想要把它捣鼓的短一些,结果长度是不长了,那肉棒变得又热又硬,前段溢出的前列腺液把他一双手弄得湿滑极了。 哥哥的肉棒真是‘一条龙’,现在是一条水龙,之后就要变成一条火龙。 “真乖。”徐盛尧低下头与他唇齿交缠,他仰着脖子乖乖任他亲着,舌头被徐盛尧吸入了嘴中,纠缠翻滚,水声泽泽,直亲的他腰软棒硬,一双黑润的眼睛里满是无限春光。 而徐盛尧最喜欢的,就是钓钓水盈盈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徐盛尧的手掌托住小金勺下的两丸肉球,在掌间把玩搓揉,紧接着又顺着柱身慢慢向上爬,指尖轻搔,这种若有似无的挑逗激的叶帆四肢绷紧,身下的小肉棒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兄弟俩甜蜜磨人的前戏渐入佳境,徐盛尧正待攻城略地,忽然扔到床头的手机煞风景的滴滴响起。 叶帆正是爽的脚趾都蜷起来的时候,他生怕哥哥醉心工作,抛下“升旗”的他跑去加班,哭央央的哀求:“你别接。” 徐盛尧拂开他额角的碎发,口中说:“嗯,不接。” 没过一会儿那电话声停了,徐盛尧手中的动作正要继续,结果恼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电话就这么响了停、停了响的重复了好几遍,到后来铃声停止了,变成微信推送的声音哔哔哔个不停。 叶帆就算有再大的性欲,到了这时也被无尽的响铃声弄软了。 徐盛尧发现弟弟的小肉棒从硬邦邦变得软绵绵,明白他被吵烦了,愧疚的亲了亲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算看看是谁那么煞风景。 屏幕上显示着七八个未接来电,而微信也足有十几条消息。徐盛尧随手点开了微信,第一时间弹出了敖澜仁发来的消息。 为富超仁:老徐!你接电话啊! 为富超仁:你们兄弟俩真是要急死我! 为富超仁:乐乐也说打不通你们的电话! 为富超仁: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为富超仁:等你有信号了看看下面这几个链接:wiebo.com/#¥¥uehwergrj为富超仁:今天上午朱琳琳在微博上发了张她和你弟的自拍合影,结果有人扒出叶帆的身份,他在墙外的社交账号都被找出来了! 看到这样的留言,徐盛尧和叶帆对视一眼,满脑的情欲霎时间退了个干净。 叶帆下意识的往徐盛尧身旁靠拢,徐盛尧见他紧张,干脆把他搂进了怀中,抱着他一起去看敖澜仁发过来的几个帖子地址。 第一个链接点开就是朱琳琳的微博,所配的照片中,御姐风范的女明星倚靠在青春洋溢的小鲜肉身上,实在是养眼无比。徐盛尧的视线在照片上暂停了几秒,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探讨“为什么会拍这种照片”的好时机,便把心中的醋意按下,快速的划向了评论内容。 在这张照片刚发出来的时候,讨论内容非常轻松,大家都争相夸赞与女神合影的叶帆的相貌,纷纷留言“小哥你笑的这么好看是在犯罪你知道吗!”“好想让女神靠在我怀里啊!”“我都不知道该嫉妒琳琳还是该嫉妒小帅哥了。” 但是等到了今天下午,留言渐渐变了风向。 “这个小帅哥长得好眼熟,是不是一个多月前被@化妆师xxx 晒过照片的那个?” “好像就是他诶,听楼上一说我又回去翻了一下,照片里虽然不是正脸,但五官什么的和这张照片的人一模一样。” “哦哦哦那张照片我也记得,当时他手里牵了只特别像羊的大狗对吧!” “我记得当时有说过这个小帅哥是哪个明星的助理?能和女神合影应该是他跟的明星来录《非常任务》?” “这套路我有点看不懂了,先让一个圈里的化妆师发了张照片,看没激起多少水花,又让我琳发这种暧昧照片,这真的是个助理?而不是在推谁家的新人?” “推新人+1,感觉再过几天估计就要宣布出道了。宣传语我都替他们想好了,《追梦少年卧薪尝胆当助理,音乐天赋震惊公司终出道》” “给楼上点赞,简直能脑补十几篇pr稿,什么在公司琴房偷偷练琴时被音乐总监听到,或者是某个有台词的群演缺席他顶上。……现在不流行‘逛街被星探发掘’、‘陪朋友视镜结果自己选上’,开始走‘屌丝逆袭路线’啦?” “楼上戏太多,这张脸哪儿屌丝了?” “你都能看出他不屌丝,公司能放着这么好的苗子当助理?” 截止到这里,还是一堆粉丝吵吵嚷嚷在争论叶帆有没有背景、是不是某个公司搞得推新人把戏,中间夹杂着“赞我给100”、“大学生在家赚零花钱”、“加v信啪啪啪”之类的小广告。然而两个小时之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用户,却让这场闹剧的剧情直转而下。 “excuse me?助理?万万想不到final期间玩手机,居然看到我琳发了同校同学的照片。自爆身份,秃鹰国时差党本科在读,学校同胞不多,就那么几张脸来来去去都看吐了。图中这位是学校里有名的旷课小王子,正正经经的富n代,每次来学校必带保镖。除了没见过他开车以外,其他什么限量新品都往身上戴。” “各位别私信我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去年下半年就没见过他,听说是休学了,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毕竟不是同个专业的,听过别人叫他叶fan,fan是哪个字不清楚。他这人挺傲的,谁都不搭理。” “有图有真相,发一张这位叶公子在学校摆阔的照片。” “没想到老同学摇身一变成助理,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他家破产了,一个就是大家猜测的那样,换个方式出道混娱乐圈。” 第33节 这人扔下一堆猛料后消失不见,徐盛尧神情肃穆的点开了他发的照片,照片非常清晰,背景建筑具有典型的秃鹰国大学风格,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坐了几名学生,而在画面正中,一头黄毛根根立起的叶帆嘴里叼着一支烟,满脸傲气的在吩咐身后的保镖什么事情。 在徐盛尧身边同他一起看屏幕的叶帆吓了一大跳,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但算起来已经是八年前的他,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了。说起来,黄头发实在不适合自己啊,看起来像是杂毛小混混,看着就想揍屁股那种。 徐盛尧很快把照片关了,点到爆料人的微博主页浏览。从微博里日常发的东西来看,爆料人确确实实是个学生,微博里都是吃吃喝喝赶final,隔三差五转几条明星微博,每周六都会准时收看《非常任务》……完全不像是被人买来故意针对叶帆爆料,看起来只是无意为之。 “钓钓,这个人你认识吗,有过接触吗?”徐盛尧问。 叶帆仔细看了看这个人的照片,搜寻了一下脑中的记忆,无奈摇头:“真的不认识。他……他说的挺对的,那时的我特别张狂,别说同学了,同专业的老师我都认不全。” 就是这么无意为之的爆料,抖落了叶帆一半的身份。幸好徐盛尧每个月飞去和他见面时都是在提前定好位的高级餐厅、或直接在叶帆的住处,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学校,否则说不定网上都要有他们见面的照片了。 因为叶帆长相惹眼,“身份成谜”,很快就连八卦论坛都盖起了讨论帖,甚至还有人翻墙去社交网站上搜索他的信息。曾经的叶帆是个不知道低调为何物的炫富党,照片相册里发的全都是他购物的战利品:春季的首饰夏季的包,秋冬的大衣还有限量手表,可以说只有时尚博主来不及点评的东西,绝对没有叶帆买不到的新款。不过自从他去年回国后,这些账号全部暂停更新了。 徐盛尧翻看了几张相册里的炫富照片,说:“看来之前零花钱给你太多了。” 叶帆赶忙讨饶:“我现在不仅不要零花钱,赚的工资都拿来给哥哥买礼物啊!” 其实徐盛尧刚刚只是开玩笑,说实在的,他有时候还挺怀念钓钓伸手管他要钱的日子。他没再开玩笑,而是认真的问:“钓钓,你现在希望我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帖子他们会去处理,但现在你的真实身份已经到了曝光的边缘。虽然我一直把你的信息保护的很好,但总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就像今天的这件事就是我完全没预料到的变数。” “这事谁都想不到的,只能说网络太发达,种种巧合赶到一起了。”叶帆郁闷极了,怪只怪他以前太高调,被人记住也在所难免。 “那你还想继续做你现在的工作吗?现在网上只找到你回国前的信息,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确实可以帮你伪造一个家里破产的公子哥背景,这样你继续回去做助理顶多被人议论两句。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现在是你的大学同学爆料,那么以后可能就是你出国前的朋友爆料,这些事情都是止不住的,你总用假身份面对剧组的人实在很容易留下话柄。” 叶帆想了想,徐盛尧说的很对,他当时想做助理其实并不是为了实现什么宏伟理想,最主要的是希望能以一个非同寻常的粉丝身份接近自己喜欢的明星。从这点上来看,王立力确实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在生活工作中都很照顾他,如果他继续蒙骗下去,反而辜负了王立力的关怀。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和哥哥的关系有了巨大的转变,他当初因为任性闹着去做明星助理,从此开始和哥哥分隔两地,聚少离多。不如趁现在回到哥哥身边,完成他当初回国前许下的宏伟夙愿——老老实实的在徐盛尧的羽翼下当一只米虫,不惹事,不添乱。 其实“醒时哥哥养,睡时哥哥干”的日子想想也挺好。 “你说的对,这不是长久之计。”叶帆认真的考虑了好久,做出了决定,“谎言只会越堆越多,到最后只会让相信我的人失望。明天我去找力哥,和他当面道歉解释来龙去脉,希望他能原谅我的隐瞒吧。网上的帖子删不删两可,他们爱八卦就八吧,我不怕被议论。” 这次的身份半曝光算是给了叶帆一个机会,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鼓足勇气亲口和力哥说出实情。只可惜以后再也不能跟在力哥身边为他车前马后了,不过他刚好知道一个人可以介绍给力哥。 第四十七章 因为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叶帆这一晚上睡得十分不踏实。他一会儿蜷着睡,一会儿直着睡,一会儿正着睡,一会儿倒着睡,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趴下去。他折腾了半天,不仅自己困意全无,更折腾的一旁已经进入梦乡的徐盛尧被他打扰了好眠。 徐盛尧半是困顿半是清醒的伸手去搂身旁的宝贝弟弟,结果他的手在枕头下被子上摸了半天,居然摸到了一双大脚丫。 那双脚丫被他搂到了,还怕痒的扑腾了几下,徐盛尧被他一脚踹到脸上,登时瞌睡虫跑光光。 他拧开床头灯,只见钓钓倒着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头后,一双脚恨不得翘到床头柜上,见他开灯,叶帆“哎呀”的叫了一声,不满的挡住眼睛:“深更半夜的,你开什么灯啊?” 徐盛尧唬着脸说:“你也知道是深更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他一边说一边去捞弟弟,把他头脚颠倒,让他规规矩矩的枕在自己怀中。 叶帆很是苦恼:“明天就要找力哥摊牌,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睡不着。” 明明钓钓躺在自己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的事情,大度的徐盛尧没有生气,而是善解人意的问:“睡不着?那和哥哥做做运动就睡得着了。”嘴里说着,他的手已经摸向了叶帆的内裤边缘。 因为刚才的一通乱转,叶帆燥的不行,他身上的睡衣早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去,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紧紧的包裹在他挺翘的小屁股上面。发觉哥哥凌晨两点兽性大发,叶帆浑身一哆嗦,赶忙闭上眼睛裹好被子往徐盛尧怀里一滚,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绝对会老实睡觉。 徐盛尧这才满意,伸手搂住他的心肝宝贝,在弟弟额头上亲了又亲,关上灯重新进入梦乡。 结果消停不到半小时,徐盛尧又被叶帆弄醒了。 黑暗里,唯有叶帆那双瞪得像馋猫一样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哥,我真的睡不着,要不咱俩还是做做运动吧……” ※ 第二天,运动到凌晨四点才满足到睡着的叶帆直到中午才出现在饭桌上。徐盛尧虽然也睡得很晚,但他体内的生物钟依旧在早晨七点唤醒了他。当饥肠辘辘的叶帆叼着面包等待开饭时,徐盛尧已经完成了一上午的高强度工作,神采奕奕的坐到了他身边。 见哥哥出现在家中,叶帆有些惊讶。他昨晚被徐盛尧翻来覆去的搓揉了好几遍,现在身体依旧软软的沉浸在性爱后的余韵当中,只要看到哥哥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双腿之间的巴普洛夫之勺就会变硬。 毕竟周围还有好多佣人在盯着,叶帆不敢把太露骨的视线投注在徐盛尧身上,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今天没去公司?” “嗯,我让知乐把文件送过来了,下午的时候再去公司开个会就好。”徐盛尧给叶帆夹菜,因为体谅他流失了不少蛋白质,他特意给他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猪手。 在片场吃了那么久的盒饭,虽然盒饭供应商是嘴叼的an亲自点名的,但仍然比不上徐家大宅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大厨子亲自掌勺的美味佳肴。叶帆吃的喷香,这时也顾不上什么饭桌礼仪了,口中的食物还没咽下,筷子已经夹起了另一道菜。 徐盛尧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叶帆吃饭的样子,略微有些心疼。“以后天天在家吃饭吧。” 叶帆停了筷子,鼓着腮帮子嚼了半天,拿起一旁的果汁漱漱口,苦笑道:“能不在家吃吗?我今天就要失业啦。” 徐盛尧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一会儿我送你去找王立力。” “你不是下午还有会吗?” “等你和他聊完我再去都来得及。”他重拿起碗筷,安静吃了两口,又很认真的补了一句,“要不然你被王立力轰出门来,想哭都找不到人撒娇。” 叶帆被他描述的情形羞到脸红,偏偏哥哥的话正戳到他软肋上。王立力待人和善,但他同时也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若他得知自己一直费心照拂的助理一直在欺骗他,说不定真的会气到把叶帆赶出家门。 叶帆食不知味的又添了一碗饭,等到起身时才惊觉撑到嗓子眼。徐盛尧见他难受的要命,赶忙喂他吃了消食片,又让他躺在沙发上给他揉了好久肚子。 等到两人终于收拾妥当出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徐盛尧的座驾因为前天洒了椰子汁在后座所以送去全车清洗还没有送回来,这次两人开出门的是一辆备用的越野车。徐盛尧平日极少亲自驾车,叶帆本来还想看他出洋相,没想到徐盛尧开车又稳又好,根本不像是拿了驾照十几年没碰过几次方向盘的新手老司机。 等车停到王立力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胆小鬼叶帆坐在副驾驶座上,实在不敢上去。徐盛尧也不催他,见他紧张,干脆握着他的手在车里静静坐着。叶帆的手心湿漉漉的,徐盛尧并不嫌弃,与他十指交握不愿分开。 “好了,我上楼了。”叶帆鼓足勇气拉开了车门,车外滚滚热浪奔袭而来,叶帆回身在徐盛尧脸上啄了一下,然后埋着头快步跑向了公寓楼大门。 徐盛尧在车里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着“我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钓钓没说过让他陪着上去壮胆,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没有提,因为他们都知道,坦诚错误、找出解决方案是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一环,他人的帮助反而不如自己独自面对更好。 …… 叶帆在王立力家门口踟蹰半天,终于按响了门铃。这种感觉让他回忆起来数个月之前,他第一次来到这扇门前,等待开门见到偶像时心中那股紧张与期待。 而现在他紧张有余,期待丁点不剩。 现在是下午两点,王立力没有午睡的习惯,这时正在客厅。听见门铃响了,他一边高声应着,一边快步走来开门。 门开后,他看着出现在门外的叶帆很是惊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助理脸上不自然的尴尬神色。 “小叶,an已经通知你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把叶帆拉进屋里,兴奋的推着他往客厅走。 叶帆被他欣喜的神色弄得很莫名,他原以为王立力应该听闻了他身份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一见面就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哪想到王立力浑身喜气洋洋,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他懵懵懂懂的跟着王立力走了几步,进到客厅看到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才发现他正在收拾行李。 王立力兴奋的说:“幸亏我这次回家还没来得及往外拿什么东西,基本上不用收拾。多装几件夏天的t恤带回去就好。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车已经在楼下了吗?” 叶帆满头问号,试探性的问:“力哥,你这是要回剧组?” “是啊,难道你不是接到an的电话来接我的?”王立力憨憨的挠了挠头,“an刚刚给我来了电话,说洪姐身体稳定了,坚持回剧组完成之后的拍摄内容,她的小丈夫也被她说服了,全力支持她的决定。不过他要跟组,还要求洪姐每天工作不超过八小时,an都同意了,所以他让我尽快启程回组。” 王立力是个戏痴,一听说能回去拍戏,兴奋的一刻都等不及。“早知道事情能这么快解决,我就不休假了。跑过来拍个综艺节目耽误三天不说,最后就录了两个小时,连累你陪着我两地奔波……” 他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碎碎念着,念叨了好久,忽然意识到向来话多的叶帆今天反常的没有接话。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小助理,见他低着头不吭声扣手玩,王立力手中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力哥……我,我不能和你回剧组了。”叶帆轻声说。 “怎么了?”迟钝的王立力这才意识到他有多反常,“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家里人舍不得你?那这次我先走,你多休几天再去剧组也成。” “不是……就是……我,我以后也不能去了。” 王立力见他神色凝重,连声追问:“小叶,你想辞职?” 叶帆先是摇头,又点点头:“不是我想辞职,只是我继续做下去,会给家里人添麻烦。” 他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复述整件事,干脆把整个八卦贴找出来给王立力看。 王立力困惑的接过手机浏览,叶帆紧张的盯着他的表情,担心自己喜欢的偶像流露出一丝对自己撒谎的不满。 没想到王立力浏览完整个帖子后脸色不变,只在看到叶帆曾经炫富的照片时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小叶,过度炫富可不是乖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准备的叶帆被这句轻飘飘的批评弄的惊讶极了:“力哥,我骗了你,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王立力把手机还给他,宽慰他:“你一不吸毒二没嫖娼,只是隐藏了自己的出身背景。而且你是富二代的事情,我早就感觉到了。” “啊?” 王立力实事求是:“毕竟一般人家宠不出来像你这么娇气的孩子。” “……” 两人这几个月以来日日在一起,叶帆身上很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小习惯全被王立力看在眼中,王立力已经四十岁,又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家境极好的人他见过不少,心里隐隐对叶帆的良好出身有一点猜测。 他说:“我之前只觉得你家里有钱,但没想到你家里那么有钱。这么看来,是不是那两个保镖也根本不是配给我的,而是来保护你的?” 叶帆老实点头。 王立力心中称奇,出门还带保镖,看来叶帆他家不止是一般富余。他自己家境平凡,年纪又比叶帆大了一倍,实在摸不透现在的有钱小孩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想来做助理?体验生活?” 叶帆忙说:“不不不,力哥,我是真的特别崇拜你,所以才求了我哥,让他同意我跟在你身旁一段时间。这次被网友扒出我的家事后,我感觉到自己当时想的太简单了。辞职的事情我也和我哥商量过了,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我如果跟着你回剧组,既给你们添麻烦,我哥还要分神关心我。” 听叶帆左一句“哥”又一句“哥”,王立力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之前就总听小助理夸赞他哥哥,然而王立力一直无缘得见,现在叶帆主动提起,他干脆追问起叶家哥哥的身份。 “其实你见过,”提起自己亲爱的哥哥,叶帆笑的天都放晴了,“徐盛尧,他就是我哥。” “啊?”王立力愣住了,因为叶帆和徐盛尧长得一点不像,姓也不同,所以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考虑。他尴尬的要命,赶忙道歉,“真是对不住了,之前徐总过来探班,钦点你去陪他。我硬跟你废话一大堆,拉着你问东问西,犯了疑心病以为他想睡你。” “……” “全怪我,思想太龌龊。” 叶帆脸一红,支吾好久,说了句“没关系”。 像力哥这样的直男(?),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徐盛尧既是他哥,也是他男朋友的事情了。 第四十八章 辞职以后,叶帆在家闲的要命。前几个月在剧组每天起的比太阳早,睡的比月亮晚,几乎无时无刻不盼望能够休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真的来了,叶帆反而寂寞的不得了。 过惯了天天忙碌的生活,叶少爷忽然想不起来之前游手好闲的生活怎么过了。 徐盛尧见他无聊,好几次提出要带他去公司,然而叶帆不乐意,他一想起徐氏大楼就觉得头疼,别看他上辈子只在那里坐了几天的办公室,留下的心理阴影足够他反感一辈子。 徐盛尧工作忙碌,偶尔在家办公还好,总是留在家里实在耽误正常工作。他不忍心见叶帆每天无所事事,想了想,他差人联系了小墨一家,让孩子的伯父把小墨送过来和钓钓作伴。 小墨就是当初叶帆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来的那个小孩,上次见面还是大年初二,他那对去海外科考的父母抱着他来给叶帆拜年,顺便还认了叶帆当干爹。 对于成年人来说,春节才过去三个多月,可是三岁的孩子哪能记住这么久远以前的事情,再加上从冬到夏,叶帆黑了瘦了头发长了,臃肿的衣服脱下换上凉快的t恤短裤,腿上还露出了当初车祸留下的大伤疤。 小墨光是看了一眼,就吓得藏到了他伯父身后,只从大人的双腿之间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又眼熟、又陌生的人。 第34节 这个孩子的生命可以说是由于叶帆的出手帮助才得以延续,叶帆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他蹲下身,耐心的拍拍手,笑呵呵的哄他:“小墨啊,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啦?” 小墨眨眨眼,仔细的辨认好久叶帆的相貌,细声细气的问:“你长得这么漂亮,你是不是我妈妈?” “……” 小墨的父母一年中足有十个月在外科考,很长时间才能见上一面。叶帆记得自己有个女同学,她父亲是军队高层,常年驻扎在军区无法回家,她小时候妈妈总抱着她,指着她父亲穿军装的结婚照说“宝宝这是爸爸”,结果导致那个女同学在五岁以前,只要在街上看到穿军装的,就会扑上去叫爸爸。 小墨轻声道歉:“对不起啊妈妈,你没有穿防护服,我就认不出来你啦。” 叶帆心软的快化了,赶忙把小墨从他伯父身后抱出来,搂在怀里又亲又揉,连声说:“是我对不起小墨,我不是你妈妈,我是你干爹……快看,干爹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因为小墨的伯父还有工作,所以把孩子送到徐家后就离开了。小墨家教很好,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也不敢四处乱看,叶帆给他拿来水果零食,他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吃。 在叶帆不间断的糖果玩具攻势下,小墨很快就不再抗拒他,扑在他怀里干爹、干爹的叫个不停。 “干爹,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来过您家!” “干爹,您家花园真大!” “干爹,我以后能不能住在您家不去上幼儿园啊。” “干爹,您家是不是有只狗,比黑夜还黑,比大象还大?” 叶帆之前一直觉得让孩子叫自己干爹会把自己叫老,但当这个可爱软糯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嬉闹大笑时,叶帆被他的童言童语萌的心跳加速。 趁小默跑去和大狗挠挠玩耍之际,叶帆摸出手机,和正在上班的哥哥汇报自己的心路历程。 亦可赛艇:哥,我忽然发觉,“干爹”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甜蜜的词汇了亦可赛艇:听了之后心跳加速 尧:(叹气的表情) 尧:这才几点,你就想玩这种游戏了? 尧:好吧,我今晚会早点回家。 亦可赛艇:…… 叶帆以前一直自嘲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往色色的事情上瞎想。可是自从他哥坦白心意后,徐盛尧就渐渐表露出不为人知的污力涛涛的一面。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人还没做到一步,但仅是“互帮互助”,就足以让叶帆起不来床了。每次他被折腾到精疲力竭的时候都会想:原来每个禁欲男人心里都是本姿势大全。 和徐盛尧相比,叶帆只不过是霸道总裁面前的傻黄甜。 …… 中午吃完饭,叶帆哄小墨午睡。小男孩正是玩到兴奋的时候,拉着狗狗的爪子不松手,非要钻到挠挠的狗窝里一起睡觉。叶帆没办法,只能让佣人拆了一个全新的城堡状的大型狗房,在里面铺上软垫子,让小墨钻进去和狗一起午睡。 他从不知陪小孩玩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他正准备休息一会儿,沙发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掏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就没有管,谁想那个号码不屈不挠的打来三四次,叶帆怕误事就接了。 电话接通,那边是个中气十足的年轻人。 “喂!叶帆,是我!” “你是我?” “是我啊,庞小贝!” 叶帆大惑不解:“庞小贝是谁?” “……” 那边絮絮不休的解释半天,叶帆恍然大悟:原来庞小贝是小胖子助理的大名! 叶帆从王立力那里辞职后,王立力本想再招一个人帮他跑腿,叶帆拦住他直接推荐了在鲍辉身旁忍辱负重的小胖子。王立力一听说这个小胖子被他跟的艺人这么折磨,同情心大起,赶忙同意把小胖子招到自己麾下。 只是等他见到新助理后,才发现哪里是小胖子,明明是个小瘦子。 庞小贝这两天过的晕晕乎乎的,他明明前一天还在鲍辉身旁像一条狗一样被他使唤,忽然在某天早上接到了上面的电话,一纸调令把他从鲍辉身旁调走,让他带着行李奔赴上千公里外的影视城。 他以为鲍辉嫌他蠢笨不要他,他以后就要像最底层的小杂碎一样在不同的艺人之间打零工了,等他到了剧组才发现,他负责的新艺人居然是和善仗义口碑爆棚的王立力!而且他还能得偿夙愿,跟在an的经纪人吴哥身旁学习专业知识,日常接触的都是大牌实力明星。 他不明白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仅有两面之缘的叶帆帮了他。 庞小贝耳聪目明,最喜圈内八卦,自然知晓网上那个《神秘助理身份大起底》的帖子。他原以为像叶帆这样的大少爷被八出身份后就会静静离开,哪想到对方在离开前不忘出手相助。 庞小贝知恩图报,要来叶帆的电话,亲自打过来向他道谢,劳他费心。 “小胖子,力哥不会像鲍辉那样不把助理当人看,你也要努力回报他的关照!力哥可是我男神,要不是这次出了意外,我才舍不得把他让给你,你要是敢偷奸耍滑……哼,我可和你们大老板有关系!”叶帆没忍住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显赫身家。 其实他也是一个俗人,小时候最爱看的连续剧就是《康熙微服私访记》,而且他不爱看他们破案,就爱看康熙在每一部的最后一集揭露身份时,周围平民扑棱棱跪倒一片,口中高呼万岁,而贪官污吏噤若寒蝉,在晕倒前哀求圣上饶命的场景。这种翻身打脸的剧情足够电视外的所有老老少少肾上腺素飙升。 只可惜叶帆没有这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身份了——过度的张扬就要承担加倍的风险——只能在这种时候透露几句。 “你和大老板有关系?”旁小贝一惊一乍,“……我天,你不会是大老板的小老婆吧。” “呸。”叶帆心想,什么小老婆,我是他的大老婆!不过这件事他连力哥都没敢告诉,怎么敢告诉小胖子。“我是他弟!” 庞小贝完全不信:“弟弟?认的弟弟?没听说王总有弟弟啊。” 他口中的王总是新贵娱乐现在的掌门人——王健东,也是徐盛尧的老部下,他是一位精明勤勉的领导人。不过在叶帆所知的未来,这位王总却在几年后爆出了挪用公款赌博的丑闻,被从新贵执行总裁的职位上撸了下来。就因如此,这么重要的位置白白落到了徐氏集团的“小藩王”一派的手里。王健东的所作所为叶帆早就告诉了徐盛尧,也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 听到小胖子居然把自己和那位赌徒扯到一起,叶帆拉下脸嫌弃极了。“他?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那位老大叔的亲戚?你的眼光放高一点,人家一说‘老板’你就想到他身上去,我说的‘老板’可是王健东的老板!” 庞小贝一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王健东的老板?那不就是新贵娱乐的母公司,徐氏集团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但心里已经明白电话那头的恩人有着了不得的身份。 他没敢细问下去,害怕自己听到一个让自己心惊胆战的答案。像他这样的娱乐圈小园丁,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事情比较好。他赶忙岔开话题:“我还想你怎么可能是王总的人,毕竟鲍辉每次见面都叫他一声叔叔,他总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解释硬把他的助理从他身边调走。” “鲍辉叫他叔叔?”叶帆愣住了。他就说鲍辉明明是个刚出道一年多的新人怎么能得到新贵娱乐这么鼎力的强推,即使他虐待助理、滥用亲戚当经纪人都没人敢说什么,原来他和王健东有这么一层关系。 只是叔叔的意思千千万,他们到底是有血缘的叔侄,还是其他?现在看起来勤勉认真的王健东在未来变得嗜赌如命,会不会和品行不端的鲍辉有关系? 他们两人这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挂断时,小墨已经搂着狗狗的脖子迷迷糊糊的从狗窝里钻出来了。 他见叶帆皱着眉头抱着胳臂坐在沙发上,赶忙小碎步跑过去,肉呼呼的小手按在叶帆的眉头之间,奶声奶气的说:“你别皱眉呀,皱眉会变丑。小墨给你唱首歌,祝你……唔,祝你每天都像小墨一样开心快乐。” 被这么一个精灵可爱的小天使安慰,叶帆哪还有心思犯愁?他把烦心事丢掉脑后,继续陪他玩耍。 和小孩子共渡的时间过的很快,刚开始小墨有力气在几层高的别墅里上上下下的疯跑,到后来跑不动了,就坐到草坪上,拉着叶帆陪他玩玩具。 男孩子都喜欢机器人这类东西,叶帆并不藏私,从收藏室里拿出自己珍藏多年购买的上百尊人偶供他玩耍。 小墨看着面前红红金金的机器人,问他为什么同样的玩具要收集这么多。 “哪一样了,哪一样了?”叶帆和孩子待久了,孩子气的一面激发出来:“这是我第二爱的男演员‘小胡萝卜唐尼’演的‘钢铁奇侠’,这些全是他的战甲!你看,这是mk1,这是mk2,这是mk3……这是mk21,这是mk22……这是mk44,这是mk45……” 数着数着,小墨睡着了。 有钱人的睡前铺垫真不一样,别人数羊,他数钢铁奇侠。 徐盛尧的加长座驾在大宅前停下时,叶帆正小心的抱着孩子往屋里走,他穿过前院时正巧和徐盛尧遇上。叶帆在门廊前停下脚步,轻轻晃动身体哄着睡梦中的小墨,同时向工作归来的哥哥献上一个满怀爱意的笑容。 “你回来啦。”他轻声问候。小墨在叶帆怀里睡得毫无形象,像是无尾熊一样扒在他干爹身上,无意识的从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哼声。 看着眼前被笼罩在温馨灯光下的一大一小,徐盛尧恍然间感觉他们三人真的是一个“家庭”。 最普通,最温暖,最随处可见的那种。 徐盛尧强忍住自己想在所有佣人面前吻上弟弟的想法,从他怀里接过小墨,然后与叶帆并肩向家中走去。 第四十九章 晚饭过后,小墨的家人把小墨接走了。叶帆本来想留他在自己家里住一晚,但徐盛尧的一席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才几岁?午睡有阳光还好,晚上那么黑,他这个年纪在陌生的房间里睡一晚很容易害怕。” “我可以陪他睡啊。” 徐盛尧:“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他送回家。” 叶帆怒道:“你怎么这么霸道?” 徐盛尧淡定的把视线转向手里的文件:“这句话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就说过了。” 叶帆恨不得回到昨天,把床上的自己闷死才好。 …… 晚上睡觉时,叶帆向徐盛尧谈起了白天从小胖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鲍辉吗,就是那个虐待助理的三百多线小明星?我前几天把他的小胖子助理推荐到力哥那里去,今天小胖子给我打电话谢谢我,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徐盛尧问他什么事。 “那个鲍辉居然和王健东有关系,小胖子说每次鲍辉私下见王健东都会叫他叔叔。我就说新贵里怎么会有这种颐指气使的艺人,原来是仗着有王健东撑腰。” “姓鲍……”徐盛尧坐起身子靠在床头,表情笼上了一层少见的阴云。叶帆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反应,有些紧张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徐盛尧顺势搂过叶帆,静静思索了半分钟,才开口:“之前你告诉我,健东会在未来染上赌瘾,甚至做出挪用公款去赌博的事情,我听了非常意外。他跟了我很多年,家庭和睦幸福,工作勤勤恳恳,我从没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兴趣。但为求稳妥,我还是让人去查了一下,发现他从两年前开始加入了某个富豪会所,会所里确实有牌桌赌局一类的,但金额不大,他去的也不勤,所以我没有出手干预。” 叶帆明白哥哥的顾虑——即使他从未来重生回来,知道一些事情注定会发生,但绝大部分事情只能“未雨绸缪”,不能“提前解决”,毕竟不能用还未发生的事情去惩罚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 徐盛尧已经做得足够多,他可以终止对千岛之国的酒店建设,可以追加对《狗肺之徒》的投资,但是他无法因为王健东“未来”挪用公款的事情把“现在”勤勉的他撤职。 而且王健东是他的老部下,他们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止是上下级,更像是朋友。叶帆曾经数次在徐盛尧的书房里见过王健东,那是一个看上去很豁达的中年男人,他年纪比徐盛尧还要大上不少,两鬓已染上风霜,会微笑着和叶帆打招呼,不管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 对于自己的老朋友,徐盛尧还是想以敲打、监督的手段为主,趁他还没沉迷于赌博,尽早让他断绝心思。 叶帆问:“这些和姓鲍的有什么关系?” “赌博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人代领的话,像健东那样的人是不会陷进去的。所以我让人查了一下健东的几个牌友,其中有一个人刚好姓鲍,但那人不是什么富豪,只是个掮客,人脉挺广。” 如果顺着现在的线索往下猜测,鲍辉很有可能是那个鲍姓掮客的亲戚,靠着这层关系进入了新贵娱乐。至于之后是不是这个人引着王健东深陷泥潭,那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继续观察,如果稍露苗头,就赶快掐断。 沉重的话题谈了很久,连带着叶帆的心情都不明媚了。他明明怀揣多出来的八年光阴,可能做的事情那么有限,他一时沮丧的不得了。 其实他之前每天在片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真没心思想这么多,还不是现在一下闲了,才容易胡思乱想。 徐盛尧知道他这几天在家里呆的无聊,主动问他:“周六下午是‘优品集成’的三十年庆典,我会出席,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可不去!”叶帆摇头,“我对优品集成有心理阴影,当年就是他们的头儿撺掇我和你抢继承权的。怪我鼠目寸光,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从头来过的机会,这辈子都不想和那里扯上一点关系。” “心理阴影”——徐盛尧知道,这句话绝不是叶帆随手扯来的大旗。 重生归来,叶帆性格、阅历看似变化都不大,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凭空多出的八年。其实差异一直存在,他对曾经“篡位”一事特别敏感,只要徐盛尧稍微表露出一点想要让他接触公司工作的想法,叶帆就像是被扎了屁股的小狗,吓得窜出三里地去。 说他是惊弓之鸟也好,说他是草木皆兵也罢,总之叶帆对徐氏集团的核心工作退避三舍,不愿意有任何关联。 因为那场在未来曾经发生过的兄弟阋墙,两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小的结。 叶帆想要尽量避开公司的所有事情,安心混吃等死。而徐盛尧则在反思,另一个他和弟弟走向对抗的两极,固然有叶帆不争气的缘故,但他一味的把叶帆排除在徐氏集团的核心之外,是非常错误的做法。 他们两人都想改变,结果却因此陷入了僵局。 第35节 徐盛尧劝他:“钓钓,我知道你心里别扭想要避嫌,可你比所有人都多了八年的远见,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重新开始呢?在你重生之后,我找了一些资料,虽然都是小说,但那些主人公重生后都发愤图强,努力致富……” “那是因为他们穷,而我已经很富了啊!” “……”徐盛尧一时语塞。 徐父离世前,曾和徐盛尧有过一次长谈。徐父说他对钓钓的要求都很低,不需要有任何大作为,只求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与之相反,徐父对徐盛尧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撑起徐氏,把这个企业发扬光大。 徐父问徐盛尧可曾嫉妒钓钓的没心没肺。 徐盛尧说不嫉妒,因为他也衷心希望,那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真的能平安喜乐的走完人生之路。 既然叶帆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徐盛尧决定尊重他的想法,只不过他身为哥哥,嘴上还是要教训几句的:“得亏你是回到了现在,还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你若是回到了几百年前,又不懂炼铁造火药,又背不出几首古诗,那就只能等死了。” “没事,我还能卖身啊。”叶帆一挥手,豁达的说,“就我这一身浪里白条的好功夫,一人就能撑起一座青楼!” 于是这整整一晚,徐盛尧仔细鉴赏了几番叶帆的功夫。 及时雨,霹雳火,入云龙,双枪将。 还不等试到浪里白条呢,叶帆就累的睡过去了。 第五十章 周六午饭后,余秘书准时抵达徐家大宅,接徐盛尧去参加优品集成的三十年成立庆祝大会。他本来以为叶帆也会一同前往,没想到最后上车的只有徐盛尧一人,叶帆笑盈盈的在餐桌边挥舞着猪蹄欢送他哥,说:“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徐盛尧点点头:“我尽量八点前赶回家。”接着转头吩咐佣人给叶帆盛碗冬瓜汤,这么热的天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容易反胃。 余知乐在他身后低声提醒:“徐总,您晚上还要和地产的人开海外酒店的选址会。” 徐盛尧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八点我要回家陪钓钓,三个小时足够了。” “……”余知乐内心腹诽:老大您前几天还不是这么说的啊,还让他订好夜宵,十点准时送进会议室呢! 内心的无奈表达不出来,余秘书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跟在徐盛尧身旁上了车,恪尽职守的向他汇报今天下午庆祝会的流程。 优品集成是一家专做快消产品的公司,成立已有三十年,最开始是做香皂起家,现在旗下共有三个牌子共计二十三类快消品。除去在熊猫国发展外,优品集成在东南亚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成立了三家分公司,并且计划年内进军欧洲。 因为员工人数众多,这次的庆祝会直接包下了一个大型体育场,还请来新贵娱乐的多位大牌明星捧场,又唱又跳又抽奖,庆祝活动将会一直持续到晚间。徐盛尧因为还有会议要开,所以四点多就会离场,在此之前他有一场十分钟的演讲,然后主持一场现场聘用仪式。 徐氏的所有岗位都有学历准入门槛,然而快消产品的底层推销员学历都不高,他们往往在一线岗位上奋斗多年依然不算是正式员工,无法享受徐氏的各项福利。这次庆祝大会将会破格提拔十名优秀的基层地推人员,这些人都是在当地销售区有极高销售额的推销员。这次破格吸纳,对于同岗位的其他人可以当做是一种激励。 徐盛尧主动要求在庆祝大会上增加一个聘用仪式,他将上台签署聘书。 “说起来,这个破格提拔的点子是谁想的?” “是潘总。”余知乐回答。 他口中的潘总是优品集成现在的掌权人,也是徐父再世时,糊涂立下的某个“藩王”的儿子。优品集成内部几个小藩王内斗严重,这个姓潘的已经是他们之中最有头脑的一个,因为公司在他的经营下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徐盛尧就一直没对他下手。 徐盛尧手指轻敲座椅扶手:“这十个人进入公司后定的是什么岗?” “绝大部分都是主管岗,因为他们都没有团队经验,所以一开始不会给他们太高。有一个人听说会放到经理的级别。”余知乐仔细回忆,“具体情况我没注意,好像那个人职高毕业后工作了几年才去优品集成当销售,在超市卖卫生巾什么的。听说口才了得,和好几家公司谈了女员工劳保福利……据说这几年还考下了自考本科,很勤奋。估计潘总是想用他树典型。” “知乐,”徐盛尧安静听完余知乐的讲述,在汽车后座坐直了身,很严肃的开口,“我不希望下一次再从你嘴里听到‘好像’、‘听说’、‘估计’一类的词。我在你刚毕业的时候就说过,我不会让呵佛大学商学院毕业的你,在我身旁仅仅当个处理公事的秘书。这是屈才。我对你一直抱有厚望,我希望你能拿出更谨慎的态度来对待我定下的工作。” 他们两人共事五年,关系一直亲密,徐盛尧极少对余知乐说这么重的话。余知乐自知理亏,他这次的准备工作确实不够上心,不能为领导提供可靠的信息。 他羞愧道歉:“对不起徐总,我最近确实有些松懈。” “松懈谁都会有,不过我希望你能及时调整状态。”徐盛尧平静的看着他,眼中的信任从未消失过,“今天的庆祝会你一定要认真看,十年以后,我希望将是你站在台上做优品集成的总裁陈词。” “……是。”余知乐感动的低下了头,他实在太过幸运,能遇到像徐总一样亦是上司亦是朋友的伯乐。 车子在晃动中慢慢向前行驶着,距离会场大约还有半小时左右的路程。左右无事,徐盛尧翻看起了发言稿,他在心中默读两遍,大体知道了哪部分改用何种语气朗读。 忽然,一阵连绵不断的微信推送声在车厢内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徐盛尧刚开始还以为是钓钓给他发的,但很快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余知乐的公文包。 向来被不熟悉的人评价为“冷漠”的余知乐第一时间摸出了手机,仔细阅读对方发给他的几十条内容,甚至还点开了对方发来的搞笑视频,捂着嘴偷乐了几下。 他明明叫“知乐”,其实并不常笑,徐盛尧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刚刚那几分钟里,是他见过余知乐笑的最多的一次。 看到这一幕,徐盛尧终于明白为何余知乐最近工作时有些心不在焉了。 公事说完,私事继续。 徐盛尧问:“你谈恋爱了?” 余知乐放下手机干咳一声,没有否认。 徐盛尧难得好奇心大起,他这位朋友向来孑然一身,工作场合不是没有别人向他献过殷勤,甚至还有女高管对他芳心暗许,但他一律冷面拒绝,从不给别人任何幻想。没想到他也有陷入情网中的一天。 “对方是男的女的?”徐盛尧饶有兴趣的追问。 “……”余知乐被噎住了,反问,“现在异性恋有这么少见吗?” 徐盛尧哑口无言,自嘲自己谈了恋爱后智商直线下降。 左右还有不少时间,徐盛尧让自己的得力干将讲讲他的恋爱经历。 故事有些俗套,他说对方是通过国外的社交软件联系上他的,余知乐大概每周会登陆一次他在墙外的社交账号,主要是为了看看旧时同窗有没有什么新动态。大概两个月前,一名同校学妹申请加他好友,他看二人共同好友很多再加上是同胞就同意了。 没想到这位学妹是个不折不扣的社交软件控,非常爱分享自己的生活。在路上见到了小狗要拍一张,和朋友吃了大餐要拍一张,逛街买到了一捧鲜花要拍一张。而且她非常活跃,特别喜欢和别人互动,余知乐偶尔发的几条状态她都会认真回复,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位名为amy的女生性格开朗活泼,总是妙语连珠,常有奇思妙想,每每逗得余知乐心情大好。偶尔她又柔情似水,体贴温暖,余知乐不知不觉得就陷了进去,喜欢上了素未谋面的她。 两周之前,余知乐主动告白,amy在考虑到距离和年龄的差别后本来不愿接受。但她耐不住余知乐的几番真情剖白,最后终于同意,并答应暑假回国时,两个人可以见上一面。 就因为这样,余知乐这段时间魂不守舍,恨不得掰着手指头倒数日期,希望能尽快见到女朋友一面。 徐盛尧见他提起心上人时一幅幸福满满的痴态,本想揶揄两句,但转念一想,这么幸福的笑容自己每天早上都能在镜子中见到,自己完全没立场笑话他。 有这样的纯情恋爱故事相伴,路上的时间消磨的飞快。当徐盛尧的豪华座驾稳稳停到庆祝会场正门后,等候在这里的优品集成的管理层迎上来,恭敬的欢迎他下车。 虽然徐盛尧和优品集成的小藩王们彼此不合,两方都想抓紧时间除掉眼中钉,但面子上还是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徐盛尧最会做戏,下车后喊了句:“潘总!”他的语气介于亲热与疏离之间,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又觉得膈应的要命。 最最主要的是,他只叫了小藩王里面的一位,其他几个人都没有正式问好。本来小藩王之间就互相看不顺眼,徐盛尧现在明显表现出对其中一人的“器重”,这就像是一根细小的鱼刺,虽然能轻易咽下,可就是让其他人心中猜忌。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向着场馆内走去。一路上,小藩王们都在吹嘘着优品集成这几年的成绩。其实这家公司现在已经进入了发展的瓶颈,几位高层只能守成,无意开拓,长此以往只会让优品集成落于人后。年初的时候徐盛尧力排众议要求公司于欧洲建厂推广,短时间内虽然拼不过老牌外资企业,但未来前景远大。 根据庆祝会流程,在正式开场后,徐盛尧会在聚光灯的映照下,顺着场内的通道一直走向会场正中间的vip坐席,那些小藩王们只能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安排,到了这些小藩王眼里让他们倍感屈辱。他们每一个人都妄图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徐氏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换自己取而代之。徐盛尧每天居安思危,不敢松懈,就是担心某日被这些白痴们得逞。 徐盛尧在进入后台的专属休息室前,注意到后台的角落里坐了一排身着正装的男女。 也不知谁出的土主意,这十个人的胸口各绑了一朵红绸花,再大一分就成了骑马游街的状元,再小一分就成了喜结良缘的新人。这几人俱是喜气洋洋,尤其是坐在最外面的一位,胸口的红花比旁人都大,他气质出众,微长的头发盖住耳朵,短短的头帘下眉眼周正,他手里拿着两张a4纸的演讲稿正低声背诵,不过因为大红花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平举起演讲稿费力的看。 不用多说,这几人一定是今天庆祝大会上将被破格录取的基层推销员。而那个背演讲稿的绝对是他们之中最出众的一个,会代表其他几人上台发言。 如果余知乐的信息没错,那这人会是十个人当中唯一一个被提拔到经理岗位的人,想必他有真才实干才会如此受器重。 徐盛尧低声吩咐余知乐去联系那个“大红花”,如果能抢在优品集成的人之前把这十个人拉到自己这边,这将有利于自己在收拾小藩王后重建公司内部的中层架构。 余知乐领命而去,他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离场,十几分钟之后圆满完成任务,带着那个“大红花”走进了徐盛尧的休息室。 “大红花”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卖场的卫生巾推销员,本来男人卖卫生巾很让人侧目,但他能说会道,又长得端正,很快就和几家当地的大型服装厂签订了协议,为他们的女员工提供劳保福利。这次公司庆典,他因为业绩突出被列入了十人之一,再加上他努力自考了本科文凭,便被当成了敏而好学的典型,被选去演讲。 作为公司最底层的螺丝钉,能见到集团里最高层的总裁,“大红花”紧张的手都在抖,他强压住这份不合时宜的焦灼,向徐盛尧恭敬问好。 徐盛尧说了一通套话,勉励他努力工作,祝他今天演讲顺利。 “大红花”激动的连谢谢都不会说,掏出手机结结巴巴的问能不能合影。 徐盛尧欣然同意。 合影完,徐盛尧问他:“你刚才没有做自我介绍,你怎么称呼?” “大红花”忙回答:“是我疏忽了。徐总,我叫星翕。” 徐盛尧顺势夸奖他:“月明星稀?姓少见,名很好听。” “不是、不是。‘翕’是‘一张一翕’的‘翕’。”他的名字有些生僻,很多不认识的人都会叫错。他担心徐盛尧不知道这个字,双手呈上自己的名片给他看。 徐盛尧手指几不可见的一顿,拿过名片,盯着星后面的那个字,许久没有说话。 待星翕走后,徐盛尧头疼的把他们二人的合影发给在家睡懒觉的叶帆看。 尧:在吗? 亦可赛艇:在! 尧:[照片-合影] 尧:[照片-名片] 尧: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在未来撺掇你造反的优品集成副总裁? 亦可赛艇:卧槽! 亦可赛艇:对对! 亦可赛艇:这就是那傻逼星扇!!! 亦可赛艇:哥,你遇到他了?别磨蹭快把他弄死!! 尧:…… 尧:那字念xi。 亦可赛艇:啊?星字原来是多音字啊? 第五十一章 得知自己“最大的劲敌”居然就在眼皮底下出现,而再过几分钟自己不仅要上台为他签署聘用合同,还要在台下聆听他的演讲,徐盛尧的心情非常复杂。 由于钓钓的乌龙错误,徐盛尧一直找错了方向,他误以为这位劲敌因为平行世界的缘故并未进入徐氏,却没想到会在这种重大活动上遇到羽翼未丰的对方。 而更为糟糕的是,优品集成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如臂使指的所在,他无法越过那些多疑冲动又容易跳脚的小藩王们,对一名在员工大会上戴着大红花演讲的标兵使出太过明显的手段。 徐盛尧只能等待,等待星扇……哎不对,星翕有朝一日露出马脚。 可这样未免太过被动了。 虽然心中沉甸甸,但徐盛尧却并没有把这份担忧表现在外。他以绝佳的风姿出现在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为十名受到提拔的销售人员签署聘用合同时,徐盛尧特地注意了一下每个人的表现。 第36节 对于曾经只是底层螺丝钉的他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登上如此大的舞台,不管是台下的近万名员工的注视,还是台上众位高层的肯定,在他们眼中都是极大的激励。甚至有一位女员工喜极而泣,拿着奖状和聘用合同哭的梨花带雨。 而与其他或是激动、或是严肃的员工相比,星翕的表现更加出人意料。在徐盛尧与他握手后,他忽然扑上前一个拥抱,在众目睽睽之下搂住了徐盛尧,即使隔着对方胸口大的可笑的绸布红花,徐盛尧也能清楚感受到星翕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刚刚在后台休息室见面时,星翕的激动就已经溢于言表了,又是索要签名、又是恳求合照,没想到上台后更是出格。徐盛尧甚少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或者说除了钓钓之外,他成年后再没和别人拥抱过。碍于星翕未来的特殊身份,徐盛尧身体不自禁僵了一下。 好在星翕还有分寸,这个拥抱不过短短几秒就结束了。他诚恳的说:“感谢优品集成、感谢徐总潘总。” 徐盛尧颔首:“是优品集成要感谢你。正因为有你们这样坚实的力量,公司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他的这番发言通过胸前的麦克和紧跟在他身后的摄像头,忠实的呈现在大屏幕上,这为他赢得了很多好感。 这世界大部分人是看脸的。三十多岁俊朗成熟文质彬彬的总裁说出这番话可信度百分之一千,若换一个小藩王来说,只能得到虚情假意的评价。 从他走入会场时在聚光灯下优雅沉稳的仪态,到上台做开场演讲宣布公司即将进军欧洲的豪情万丈,再到为十名优秀员工签署聘用合同的彬彬有礼,他的一举一动、一蹙眉一微笑,都通过摄影机第一时间呈现在大屏幕上,让每一个到场的员工都能三百六十度看到这位气场强大的徐氏总裁。 本来因为小藩王们把持住优品集成的方方面面,导致员工人数最多的优品集成对徐氏集团的归属感并不高。可这次员工大会上徐盛尧展现出来的个人魅力,让很多员工对他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有一些员工,在看到徐盛尧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就开始讨论如何才能在集团内部调岗,好能每天都看到这位英俊的总裁。 这些议论徐盛尧是完全不知情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员工们在注意到他的才干前先注意到他的外貌,因为外貌是让人继续深入了解内在的前提。 ※ 出席完下午的庆祝大会,徐盛尧又赶去主持徐氏地产的海外高级度假酒店的最终选址会。虽然中午离家时答应钓钓会在晚上八点前到家,但选址会上两方陷入了拉锯战,最后硬是到十点才确定了最终方案。 等到徐盛尧一身疲惫的回到家中时,在客厅里枯坐了一整晚等他的叶帆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徐盛尧往餐厅的方向一看,只见满桌菜肴无人动,想必叶帆为了等他并没有吃晚饭。 “我不是说了会晚回来?怎么不先吃?”徐盛尧也不避讳屋里的佣人,牵住叶帆的手往餐厅走。 叶帆难得一脸愁容:“吃不下。星扇……不对,星翕都出来了,我哪有心思吃东西?” 叶帆上辈子认识星翕时,他已经是堂堂“星总”,叶帆被他忽悠的简直能同他穿一条裤子,那时候他不愿管徐盛尧叫哥,却跟在星翕后面“星大哥”前、“星大哥”后,后来他把股份交给星翕代理时,需要签合同,才知道他名字怎么写。不过叶帆小小年纪就出国,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认错了字,害的徐盛尧之前做了无用功。 他拉住哥哥的衣袖,急切的问:“哥,星翕的事怎么样了?” 徐盛尧摇摇头,把自己的掣肘之处一一讲给了叶帆听,告诉他自己现在无法向星翕下手,对方地位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次在员工大会上如此大出风头,肯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发展。 星翕这个人是叶帆和徐盛尧上辈子决裂的导火线,更有可能是在叶帆的车上动手害得他车祸死亡的罪魁祸首,一想到这么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在他们眼皮底下待着,叶帆就坐立难安。可正如徐盛尧曾经说过的,他无法因为未来发生的事情惩罚现在的人,就像他不会放弃在未来挪用公款赌博的王健东一样,他也无法因为星翕在未来撺掇叶帆篡位而在现在就开除他。 这就是重生的弊端。 而且还有一点——“钓钓,你确定是星翕在你的车上动手脚的吗?” 叶帆咬着嘴唇:“……不确定。反正不是他就是那个姓潘的,因为你走了,我死了,得益最多的就是他们。” 这是最大的疑点。当初叶帆的车刹车失灵,他在公路上冲出去摔下了悬崖。他能把目标缩小在两个人身上,但究竟是两个人中的谁,他却无从知晓。 徐盛尧是个谨慎的人,星翕究竟是不是害死弟弟的凶手,会左右他对这个人的报复手段。一个野心家和一个杀人凶手的危险程度,是截然不同的。通过今天短短的接触,徐盛尧能感觉到这个人有野心,但这份野心在未来会不会扭曲变化,他无从得知。 徐盛尧哄着叶帆吃了迟到的晚饭,叶帆闷闷不乐,哥哥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知不觉中吃了几筷子胡萝卜他都没有感觉。 徐盛尧意识到星翕的出现给叶帆带来了极大的恐慌,这种恐慌不仅是让他回忆起了死亡,还有一些徐盛尧捉摸不透的东西。 他们兄弟之间有个约定,如果发现对方有心事,绝对不能猜,有疑惑就问,有心事就坦白,绝不能重复上一辈子的老路,因为沟通不畅导致误会重重,分道扬镳。 所以徐盛尧直接向钓钓提出了他的疑问。 叶帆组织了很久语言,徐盛尧也不催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 良久,叶帆开口:“……我就是觉得和他相比,差距太大。其实他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出身不怎么样,上完职高就出来工作,但人家半工半读,拿了文凭,成为正式员工,八年后就成为了一个大公司的副总裁,虽然这确实有小藩王后在背后角力的结果,但他本人的努力不可忽视……我听过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当年不过是一个卖卫生巾的。可一个卖卫生巾的人都能爬的这么高,而我拥有他没有的一切,却活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本来叶帆专心致志做米虫,可星翕的骤然出现,却激发了他从上一辈子开始,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不易察觉的自卑感。 “谁说你没心没肺了?”徐盛尧不赞同的摇摇头,他最听不得弟弟这么妄自菲薄,“真正没心没肺的人,不会在意识到错误之后想尽办法弥补,不会在别人有难的时候伸手搭救,不会抛下身份背景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星翕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对手,但你也有你的优势。没有人从最开始就是完美的,你现在只不过是没找到前进的方向,澜仁曾经和你很像,他玩到三十岁才确定自己想做什么。你还年轻,而我有钱,我不介意多养你几年,十几年,几十年。” 叶帆叹气:“哥,我有时候发现你对我的要求真的太低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二十一岁,而是二十九岁,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智一点进步都没有。” “这其实是你的优势。”徐盛尧笑着亲吻他的额头,“要知道投胎也是技术活。上天不仅让你成为徐家的掌上金勺,又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它给了宽裕的时间重新审视未来……上天是宠爱你的,像我一样。” 这天晚上,徐盛尧身体力行的向钓钓展示了一番自己有多宠爱他,直把弟弟宠爱到差点上天。最后叶帆是红着眼眶进入梦乡的,徐盛尧见他睡得烂熟不忍叫醒他,自己下床沾湿了毛巾,小心的帮叶帆擦干净小腹和股沟里的白浊痕迹,又拿过腊梅修复精华,仔细的在叶帆大腿内侧涂抹匀。因为两人迟迟未做到最后一步,徐盛尧最常用叶帆双腿之间的嫩肉发泄欲望,每次做完,叶帆的双腿内侧都会红肿一片。 不是徐盛尧不想向叶帆的小菊花下手,只是叶帆之前交往的都是女生,向来都是进入的角色,从来没在下面过,徐盛尧担心自己贸然出手会把叶帆之前积累的进度条一次性榨干……不过他有种感觉,最近钓钓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这种依赖不同于最开始兄弟之间的依赖,而是一种恋人之间才有的默契。就像他回家时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弟弟一样,钓钓也会不自觉的追逐他的身影。 再过几日就是徐盛尧的生日,他由衷希望在生日那天,能够拆封这件礼物……希望,不会吓到钓钓。 如果他知道叶帆在心中腹诽了无数遍“哥哥是处男不知道gay之间是怎么做爱”的话,恐怕会为了这段时间的隐忍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吧。 第五十二章 在叶帆掰着手指数日子的过程中,哥哥的生日悄然到来。 作为徐氏的总裁,徐盛尧的生日当天本应该举办一场盛大的社交舞会,与众位或是朋友、或是对手的豪门子弟交际一番,再和某几位妙龄小姐跳上一曲,就这样挂着假面具直到送走所有宾客,徐氏大宅重归宁静。 可自徐老总裁在世时,就不喜铺张浪费,在徐氏大宅举办过的舞会只有寥寥三场,第一次是还在襁褓中的徐盛尧被徐老总裁抱回家,第二次是叶帆满月和徐老总裁的六十五岁大寿一起庆祝,第三次就是徐盛尧成年,徐老当众宣布徐盛尧将是徐氏唯一的继承人,那一场舞会尤为盛大,到场的宾客络绎不绝,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徐盛尧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过,又要和小姐们跳舞,又要和长辈们说话,累的他当晚直接在钓钓的小床旁睡了过去。 后来徐老总裁过世,徐盛尧身为哥哥,本应该在钓钓十八岁生日时为他主持一场舞会,然而那时候钓钓早就逃到国外上学,徐盛尧飞抵秃鹰国看他,他却以“要和朋友们庆祝”为由包机去了赌城,把徐盛尧足足晾在酒店三天。 现在回忆起来,叶帆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笑的要命,又觉得那时候的哥哥可怜的要命。 徐盛尧继承了父亲低调的优良品格,从不在自己生日时搞什么庆祝活动,把这天当做和其他364天一样。如果是休息日就在家休息,如果是工作日就照常去上班。然而这个生日,他有了钓钓,对于这对还在热恋期的情侣来说,这一天势必会有所不同。 虽然他想低调行事,但是对于社交圈内其他人来讲,徐氏总裁的生日是绝对不能忽视的。从他生日一个星期前开始,源源不断的礼物陆续送达,关系远的人送到公司,关系近的人送到徐家大宅,至于向敖澜仁这样关系近的不能再近的,当然是开着跑车、用胳臂肘夹着礼物盒子,耀武扬威的踏进了徐家大门。 “老徐!恭喜恭喜,又老一岁啊!”敖澜仁简直把徐家当成了他家,往会客室的沙发上一坐,随手把礼物盒扔到了徐盛尧怀里。 徐盛尧这段时间接到的礼物足以把两间空房间堆满,他直接把拆礼物的事情交给了在家闲的没事做的叶帆。不过好兄弟送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要亲手打开。 敖澜仁送的东西确实出乎他意料,又极为合他的心意。 只见在礼物盒中静静躺着两块男士腕表,其中一只表盘大些,整体风格大气成熟,指针、数字全部镶了钻,低调中透着奢华。再看它旁边的那只手表,设计更为活泼青春,表盘外围布满两排碎钻,张扬又充满活力。这两只表虽然风格不同,但摆在一起却能让人一眼认出来是一对,徐盛尧翻过表身一看,果不其然在内侧看到了雕刻的姓名缩写。 徐盛尧并未向他直接坦承过自己与钓钓的关系,但敖澜仁对于情爱一事眼光毒辣,再加上有余知乐的通风报信,自他们从影视城回来后,他就对这兄弟俩的恋爱关系有所了解。不过徐盛尧不说,他就不问。这次兄弟生日,他送的礼物充分的说明了他的态度——祝福。 “谢了。”徐盛尧笑着收下了这份礼,也算是直接坦白了他和钓钓正在谈恋爱的事实。 敖澜仁大大咧咧的说:“谢什么谢,你俩喜欢这份礼就成!对了,这次可是你本命年生日,准备不准备大办?” “不办了,和以前一样在家过。” “那也成,我晚上过来蹭饭。” “你别来。”徐盛尧出人意料的拒绝,“那天我给所有佣人放了假,不想有人打扰。” 敖澜仁顿时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看来徐盛尧是打算和他的宝贝弟弟单独庆祝了。他意有所指:“徐惜弟,那我就提前祝你生日晚餐吃的顺心,洪湖水浪打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徐盛尧高深莫测的笑笑,落在敖澜仁眼里是从未见过的荡漾。 敖澜仁也不好打听人家的床上内容,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们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我有时候和乐乐聊天,他经常过好久才回我。” “工作强度没什么变化,知乐没回你应该是有别的事。” “我每次找他都是晚上九十点,除了加班还能有什么事?”敖澜仁委屈的提高声音,他之前每次和余知乐聊天,总能第一时间收到回复,偶尔两人针锋相对的斗斗嘴,一晚上的时间嗖的一下就飞走了。自从和余知乐相识以后,敖澜仁真心觉得和他聊天比什么都有意思。 朋友约敖澜仁出去游车河、泡模特,他都提不起劲来。明明一月份就做完了关爱男性生殖健康的小手术,可直到现在他都没用过超过一只手的次数。 “晚上九十点?”徐盛尧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说,“那时候他应该和女朋友在聊天,估计顾不上你。” 结果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敖澜仁惊到直接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好在他手上没拿着什么水杯之类的东西,否则绝对会要摔碎在地上。“女朋友?”他失声问道,满脸惊讶。 “怎么,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很奇怪?” “不,我不是……不,我是说,我觉得……我觉得他会谈恋爱这件事很奇怪。”活了三十多岁,敖澜仁上一次这么失态还是得知徐盛尧喜欢男人的那天。虽然认识余知乐的时间不长,但两人互补的性格让他们越走越近。在得知自己重视的朋友忽然有了更加重视的恋爱对象以后,那种茫然失措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就好像狗狗失去了最珍爱的那块骨头,明明并不是“缺它不可”的东西,但他下意识的觉得,它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 这番变化让他的大脑一时短路,慌不择言下说出了十分难听的恶言—— “你也知道,乐乐可是做过‘那种’手术啊!蛋都摘除了一个,虽然医生说不影响性生活,而且还给他植入了一个替代品,但那种地方摸起来肯定和正常男人有区别!你想想,他有了女朋友肯定要上床吧,要我是他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脱衣服,怕被人看出来自己那地方不正常……”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好像这些难听的话说的越多,就能阻断余知乐找女朋友的心思一样。这些话明明不是他的本意,他向来少爷脾气重,但绝对不会拿别人的身体状况开令人难堪的“玩笑”。可是如今,他却像是被另一个作呕的小人控制了身体,说出了极为恶心的言论…… 就在他吐出这些难听的话的下一秒,会客室的入口处传来了文件落地的声音。 屋内的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大门旁,余知乐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把,身体僵硬笔直的站着,不愿呈现一点弱势之姿。他看上去刚刚进门,连身上的外套都没顾得上脱,原本被他拿在手里的文件包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见他这幅表情,敖澜仁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脑子短路说出来的话居然被余知乐听到,而且那些话无异于拿刀子往余知乐刚好的伤疤上戳! 有些短板,当事人可以自嘲,无关之人可以评价,但身为朋友,永远不能以此取笑。 当初余知乐做手术时几乎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在那种地方动手术,伤疤好愈,自尊难愈。 在这段时间的交往中,余知乐把敖澜仁当作了真心朋友,认识到这个富家子弟绝不像表面上显示的那样纨绔,反而心地善良……然而刚刚他亲耳听到的一席话,几乎是对准他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一棍! 敖澜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慌张的向着余知乐那边跑去,因为太过紧张,他甚至脚下拌蒜差点摔倒,但他顾不得扭伤的脚,一瘸一拐的冲到了余知乐面前。 “乐乐,你,你听我解释……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不,不,不是开玩笑,是我鬼迷心窍,那些话根本不叫玩笑!!!对不起,我,是我脑袋进水,是我嘴巴吞屎,才说出那么脏那么臭的话!”他想要拉住余知乐的手,可余知乐轻轻后退一步躲过了他的拉扯。 “你不要生气……不对,你可以生气,你打我骂我都成,你,要不你这样。”他岔开双腿站着,指着自己两腿之间的地方,又是慌张又是认真的说:“你狠狠往这里踢,重一点,踢坏了算我的!踢坏了咱俩就一样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那么看你!” 余知乐全身僵硬,像是在寒冷的雪夜顶峰前进一样,牙齿不住的抖动,甚至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嘴唇白的吓人,但是渐渐的,他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再没有没有一丝波动。 敖澜仁解释到口干舌燥,说到后来,越说越心慌,越说越结巴,他说尽了肚子里的好话,可他知道仅靠这些完全弥补不回来余知乐受到的伤害。他小心揣测着余知乐的心思,恨不得自扇耳光,把之前那几句恶心人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你说完了?” 敖澜仁点头。 “我可以说了?” 敖澜仁继续点头。 余知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开口:“我想这么不正常的我,不仅没有资格谈恋爱,也完全没有资格和你敖少爷做朋友。” 第五十三章 自那天口不择言的惨剧之后,余知乐再没有搭理过敖澜仁一次。他把敖澜仁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不管对方发来什么他都不看。 即使敖澜仁的道歉再诚恳又怎么样呢,伤害已经造成,他有权选择不去原谅。 敖澜仁心里难受,他知道这次的祸事全是自己这张不中听的嘴巴引起,他多次低声下气的示好后都换不来余知乐的一个笑脸,渐渐的他伏小做低的诚恳劲儿就变成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怨气。 若不是余知乐背着他偷偷搞了对象,自己哪会那么吃惊?若不是太过吃惊,自己又怎么会大脑短路,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他已经道歉了,是男人就该大大方方原谅! 他本来就是从小被人捧着宠着的大少爷,空长了三十多岁,却没有与他的年龄相匹配的成熟。 敖澜仁气不过,从徐盛尧嘴里套出来了余知乐女朋友的名字。其实徐盛尧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女生叫amy,是余知乐的学妹,还同为熊猫国人。敖澜仁靠着这三个关键词在网上搜来搜去,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amy。 这位姑娘长得十分学术,社交网站上的头像是她在校园里抱着书本的倩影。她头发高高扎起成一个马尾,脸上笑容灿烂,无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着就是那种好学生的胚子。敖澜仁浏览了对方的个人主页,发现这个姑娘不仅学习成绩好到拿过多次奖学金,而且还是社团的积极分子,能动能静,几乎堪称完美。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还是满搭的。 第37节 敖澜仁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扑哧哧哧的泄了气,他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上amy的笑容,脑中想着余知乐苍白的嘴唇,巨大的挫败感像是一张结实的渔网,从他头顶罩下,把他结结实实的困在其中。 好兄弟有了般配的女朋友,他做了什么?他本该微笑着祝福,善意的打趣,可他却完全失去风度和理智,就像是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小朋友一样,说出“我才不稀罕呢”的话。 明明,他稀罕的不得了。 心里的痛苦翻涌不止,敖澜仁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把心底最深处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抽散。 余知乐是他的好朋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这段关系。 他掏出手机,再一次尝试向余知乐发送微信。 为富超仁:乐乐,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混蛋,我明知道对于男人来说那里有多重要,偏偏还故意说浑话侮辱你。全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说那些恶心的话了,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求求你别不理我了!我这几天做梦总会梦到你,梦到咱们一起开车出去玩,你笑的特别开心,说原谅我了。你忘了吗,你答应我你这次休年假,要带我去你家乡玩……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你不理我了。 这次的微信终于有了回复。 尧:…… 尧:兄弟,你发错人了。 为富超仁:没发错,乐乐早就把我拉黑了。我只能发给你,拜托帮我把这段话转发给他。 尧:道歉的话你自己当面跟他说。这事确实是你做错了,我怕转发了你的话,他也把我拉黑了。 为富超仁:不会的,你是他的上司,他不敢拉黑你的。 为富超仁:[痛哭].jpg 为富超仁:[痛哭].jpg 为富超仁:拜托了老徐!我真的很珍惜他! 为富超仁:[痛哭].jpg 为富超仁:[痛哭].jpg 为富超仁:[痛哭].jpg 尧:……好吧,下不为例。 尧:转发完了,他暂时没有回复。 为富超仁:[痛哭].jpg 为富超仁:那我再写一段! 尧:…… 徐盛尧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抢过他的手机反手甩到了床头柜上。 他转头看去,只见他的宝贝弟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头发乱糟糟的直愣在脑袋上,气哼哼的望着他。 叶帆说:“哥,今天是你生日,不都说好了今天休息一天不处理公事吗?” 徐盛尧解释:“钓钓的话我怎么敢不听?这次真的不是公事……”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叶帆听了更生气了,“除了我之外,谁还能算你的私事?” 叶帆这无理硬要讲三分的模样,大大的取悦了徐盛尧。他老实上交自己的手机,发誓今天一天,他的眼睛除了看钓钓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看。 “这还差不多。”叶帆凑过来,捧着哥哥的脸给了他一个奖励的亲吻。 兄弟俩在床上腻味到中午才下床,今天徐盛尧给家里的所有佣人都放了假,甚至连大狗挠挠都被佣人牵走了。空荡荡的大宅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叶帆起床后故意连内裤都不穿,蹦跶着跑去厨房,说要给哥哥做生日宴。 叶帆连微波炉怎么用都不一定会,哪里会做什么饭!徐盛尧担心叶帆逞能烫到自己,忙追在他身后跟了过去。不过徐盛尧没弟弟那么厚脸皮,虽然在自己家中,他也不习惯赤身裸体。待他穿好裤子下楼时,叶帆已经像模像样的系上了围裙,挥舞着锅铲在燃气灶前奋斗。 从徐盛尧的方向看去,他可爱的弟弟全身赤条条只裹着一条崭新的花边小围裙,细细的带子拥抱住柔软的腰身,在腰窝之间灵活的打了个蝴蝶结。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夜夜笙歌,叶帆的大腿内侧全都是连绵成片的红紫吻痕,挺翘的屁股因为被重重搓揉过,留有好几个显眼的指痕。 料理台上放着处理好的蔬菜叶,它们乖乖的躺在大沙拉盆中,旁边是已经打开口的金枪鱼罐头和调好的沙拉汁。而在灶台上,叶帆一脸认真的调控着燃气大小,平底锅中的牛排在橄榄油的滋润下冒出腾腾热气,与牛排的醇厚味道一同出现的,还有钓钓额头低落的汗水。 徐盛尧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走到叶帆身后搂住他的腰。 “钓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招?” 叶帆害羞的用手背蹭了蹭鼻子,不小心把黑胡椒汤汁蹭到了鼻子上:“……其实大多是厨师提前做好的半成品,我只负责加热。” 他不好意思多邀功,如实的表示自己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不过这在爱弟如命的徐惜弟眼中,已经是个十足的大新闻了。要知道钓钓从小到大连鸡蛋都没有炒过,现在为了自己的生日努力掌勺,即使他的动作有些手忙脚乱,但想必味道远胜米其林八十八星。 想到这里,徐盛尧扶着弟弟的腰让他转了个身,两人现在脸对脸、身贴身,只不过一个裸上身穿着休闲裤,一个全身光溜溜只着了一条围裙,如果这时旁边驾着一个摄影机,就可以直接上演《霸道总裁的小娇妻》.avi。 眼看着霸道总裁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娇妻十分娇羞的闭上了眼等待甜吻降临。然而他等来等去,只等来鼻子一湿,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徐盛尧用舌尖轻舔他的鼻子,勾走了他鼻子上沾的一点黑胡椒汁。 “这里脏了。”徐盛尧说。 接着他抬起叶帆的手含住他的指尖,说:“这里也脏了。” 叶帆反应迅速,赶忙摸过身后的调汁碗,毫不手软的在自己嘴唇上抹了一层,焦急的催促:“嘴巴,嘴巴也脏了诶!” 然后如愿以偿的被徐盛尧用唇齿清理干净。 两人身上布料有限,又熟知彼此敏感点,这么搂着亲着,没一会儿心里就着了火。叶帆本来就打定主意把自己当做哥哥的生日礼物,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提前了几个小时罢了。 徐盛尧的手顺着钓钓的身体往下滑,从他柔软的腰滑到挺翘的臀,两只手像是揉面团一般,在叶帆的两团软肉上不住搓揉。更让他惊喜的是,随着他的动作,叶帆居然主动的微微张开双腿,默许让哥哥的手顺着他的股缝滑到那个紧闭的地方。 虽然两人的床上交流已经“试运行”了很久,但徐盛尧一直没敢做到这一步。能让钓钓与自己亲热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他担心曾经是直男的弟弟无法接受把另一个男人的性器官纳入身体的行为。 不过看钓钓现在的表现,原来他并不是一点功课没做啊…… 叶帆仰着头,放松身体靠在哥哥身上,放任哥哥的唇齿在自己的锁骨上游移,他身上的小围裙实在太短,遮不住任何春光,他主动把自己下身挺起的小金勺抵在徐盛尧的大腿上磨蹭,可爱的小家伙从围裙花边后探出个脑袋,怯生生的。 情欲弥漫,渐入佳境,正当徐盛尧的手指试探性的轻触叶帆的后穴,忽然间,一种莫名的糊味弥漫开来。 叶帆的理智瞬间回笼,他惊叫一声,推开徐盛尧的双臂,急忙忙的转身去看他的牛排——浓烟滚滚,锅里的牛排一面糊的发黑,一面生的流血,显然是不能吃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哪还有心思继续下去。叶帆只学过什么添油,没学过怎么灭火,他急得团团转,若不是徐盛尧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他差点直接拿水往锅里倒。 徐盛尧虽然没有下过厨,但是他有常识啊,他用锅盖灭了火,又打开窗户散去烟雾。钓钓本想好好表现一番,可却稀里糊涂的让提前准备好的美食变成了垃圾桶里的废料。 不过这事责任他只占一半,毕竟精虫上脑的不止他一个。 徐盛尧收拾残局前,拍了拍钓钓的屁股让他上楼穿衣服。刚才像是打仗一般的灭火行动让叶帆身上的小围裙染满了油烟,身上也被溅起的油星烫红了,他自己也受不了这幅狼狈的模样,赶忙跑回了卧室。 钓钓走了,徐盛尧成了唯一的厨师,冰箱里储备着充裕的食材,不过徐盛尧不敢挑战那些,只拿了厨师提前冻在冰箱里的手擀面。这些面全都是用不同的蔬菜汁调制而成,红黄绿紫,分门别类的装到不同的小盒里。徐盛尧打电话给余秘书确认煮面条的方法,听着不难,而且生日吃面条也应景。 他趁叶帆上楼换衣服的功夫,每种颜色的面条各下了一些到煮开水的锅里。又拿了冰箱里的西式肉酱加热,没过一会儿,原本充斥着焦糊味的厨房里便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肉酱香气。 待叶帆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下楼时,徐盛尧已经一手端着一盘面条走到了客厅,颜色鲜艳口感劲道的面条上,浇上一勺浓厚的奶酪番茄肉酱,引得叶帆食指大动。 两人吃饱喝足,抹抹嘴巴跑去了花房。 徐家的别墅外除了有占地极广的花园,还有一座玻璃建成的玻璃花房。不管春夏秋冬这里都温度宜人,处处弥漫着清雅的花香。在花房正中间视野最好的地方,一张美人榻安放在那里。这是叶帆最爱消磨时间的去处。每天下午他都会来到这里,什么都不做,只仰躺在美人榻上望着澄蓝的天空。 徐盛尧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上次来的时候,花房正中放的还是一套茶海,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张宽大、舒适、柔软、结实、皮质细腻、曲线流畅的美人榻。 ——光是看着这张榻,就让人想在它上面发生些什么。 徐盛尧惬意的仰躺在榻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绝对什么都不做,全凭叶帆处置。 随着哥哥乖乖的躺倒在沙发上“任人宰割”,叶帆扑到他身上,双腿分开直接骑在他的胯部,想了想,叶帆又主动往后挪了挪,刚好让哥哥的分身可以抵在他的臀缝之中。他以骑乘的姿势轻缓的摆动起自己的屁股,让徐盛尧的肉棒享受更多的福利。 不过毕竟隔了几层布料,这么磨来磨去不过是隔靴搔痒,徐盛尧难耐的苦笑:“钓钓,你这是在奖励我,还是在折磨我?” 叶帆不回答,只用行动来表示——他俯身,学着哥哥平常为他做的那样,笨拙的用热吻点燃徐盛尧的身体。 之前的无数次性爱,绝大多数都是徐盛尧照顾叶帆,他总会顾及弟弟的感官享受,等到叶帆泄过一次,才会解决自己的问题。他的关心呵护叶帆深有体会,这种爱意并非是挂在嘴上的,而是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徐盛尧今日未穿上衣,因为家里人多眼杂,所以每次踏出卧室时都要求自己衣冠端正。今日他特地给所有佣人放了假,就连家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都停工一天,他扔下所有“行为准则”,坦荡的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 刚刚吃饭时,叶帆盯着他半裸的身体眼睛放光,像是一只饿狼在考虑下嘴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下嘴,他毫不留情的在哥哥身上盖章显示主权。 叶帆本想在徐盛尧的锁骨上深深的咬一个牙印,可在听到徐盛尧喉咙里的痛呼时又不忍心了,赶忙松开嘴在那排浅浅的牙印上吹了吹,又讨好的舔了舔,最后嘬出了两枚吻痕了事。 徐盛尧任他施为,觉得一门心思在自己身上耕耘的钓钓异常可爱。要知道叶帆原本可是直男(虽然他的女朋友全都存在于另一个未来里),现在他真的接受了自己,对另一个男性的身体没有一点抵触,只有百分百的热爱。 叶帆像只小狗一样,毫无章法的在徐盛尧身上又亲又舔又拱又蹭,徐盛尧见他久久不进入正题,耐心消磨殆尽,当徐盛尧的手向叶帆的皮带伸去时,叶帆出人意料的打掉他的手,邀功的说:“别动,我来!” 说着,他飞快的脱掉身上的t恤,细白而布满吻痕的身体暴露在通透的阳光之下,在四周数不尽的鲜花衬托下,他的身体美得另徐盛尧无法移开视线。徐盛尧恨不得反客为主,把骑在自己身上的男孩狠狠压在身下,分开他的双腿,把自己硬的发疼的分身狠狠地捅进他的身体。 叶帆完全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秒里,他哥哥已经在幻想中强奸了他几百次了。他只顾着用十分做作的慢动作,一边向徐盛尧抛着眉眼,一边缓缓的拉开了自己的牛仔裤拉链,露出了里面艳红色的内裤。 是的,艳红色的内裤。 叶帆跳下地,三下五除二的踹下裤子,喜滋滋的把自己身上这条喜庆无比的四角红内裤秀给哥哥看。略显宽松的弹力布料上绣着几张散落的麻将牌,而在正中间的位置,则夸张的用金线绣着大大的“自摸”。 这条怪模怪样的本命年红内裤是叶帆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当时徐盛尧打趣,说这条内裤应该由钓钓穿更合适,没想到叶帆居然真的穿上了。不过这条内裤当初是按照徐盛尧的size买的,叶帆穿在身上空荡荡。 看到叶帆神气活现的模样,徐盛尧没忍住笑到弯腰。本来甜蜜的氛围,因为这一笑毁了个精光。 “徐盛尧!”叶帆被笑的无地自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比内裤红了。他委屈的指责:“有什么好笑!明、明明是你那天说想看我穿的!” “我不是在笑你,”徐盛尧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我是在笑咱们之间的默契。” 见叶帆满头雾水,徐盛尧示意他走过来,帮自己脱掉外裤。 而当叶帆疑惑的拉开他的裤链时,出乎意料的发现这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下,居然显现出一抹红色。 叶帆蒙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红内裤,再看看徐盛尧的红内裤,在愣住一秒后飞快的扯下了徐盛尧的裤子。 徐盛尧身上的内裤和叶帆身上的款式一样,艳红色,麻将牌,唯一不同的是,在关键部位写的不是“自摸”…… ——而是“一条龙”。 这次换叶帆笑到站不住,他瘫软的坐在地上,脑袋埋在哥哥的腹肌上,笑声惊的花房里的花抖落了一身露水。 这气氛又古怪又温馨,明明刚刚还在上演性感撩人的限制电影,可现在兄弟俩笑的喘不过来气。 叶帆一边笑一边打嗝:“哥,你怎么去买了这条内裤?” 徐盛尧无辜的解释:“我以为你看到我穿会觉得很开心。” 开心,叶帆当然开心。 从没发现徐盛尧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或者说,他们兄弟俩现在成了最典型的笨蛋情侣,智商无限趋近于零。 他把脑袋埋在徐盛尧的腹肌上,每次笑起来时,他的呼吸喷洒在徐盛尧的肚脐周围,那里正是对方的一个敏感点,笑着笑着,就把徐盛尧的性欲又勾起来了。 叶帆正埋头笑着,忽然感觉徐盛尧摸了摸他的头。那种摸法不是摸小猫小狗,而是五指微微使力,顺着头皮轻轻往后按压,放松的同时又带着些勾引。 叶帆抬起头看他。 徐盛尧说:“钓钓,哥哥还硬着呢。” 叶帆摸摸自己的裤裆,说:“太巧了,我也硬着呢。” 徐盛尧拉着叶帆的胳臂,一使劲就把他拽到了榻上。叶帆本想同刚才一样骑在徐盛尧的腰上,但徐盛尧以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把他压在了身下,甚至制住了他乱动的手脚,在弟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那条艳红的内裤从他的小屁股上扒了下来,连同自己的内裤,攒成一团扔到了身后的花丛中。 他用膝盖顶开叶帆的双腿,把其中一条架到了贵妃榻的靠背上,另一条则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第38节 叶帆把手伸到脑袋后的靠枕下面,左摸右摸,居然摸出了一瓶润滑油还有一盒避孕套。 徐盛尧伸手接过东西,挑眉:“看来你准备很充分嘛。” 叶帆有些害羞的转开眼睛,呼吸变得更为急促,身下蓄势待发的小金勺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一跳一跳,看着十分惹人怜爱。他想显得更大方更洒脱一点,但却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羞涩与期待。 在叶帆生日时,徐盛尧向他剖白了自己的感情,当时叶帆在惊讶与点点窃喜中,半推半就的主动提出“先试试”,并且还冠冕堂皇的弄出了一个“进度条论”。他以为只要这样,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的开关就会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可以随时开始,随时快进……也可以随时暂停。 可在某一天,叶帆忽然意识到,这个开关其实一直不属于自己。 它属于徐盛尧,只不过徐盛尧太爱叶帆了,所以他主动把开关放到了叶帆手上。 叶帆开窍的那天风和日丽,他在哥哥身旁醒来,忽然意识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每天睁开眼时,都能看到徐盛尧的身影。在那一刻,什么考验、犹豫、背德、担忧全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那种被阳光填满内心的感觉。 所以现在,他躺在徐盛尧的身下,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毫无保留的送给哥哥。 徐盛尧把冰凉的润滑液倾倒在手心中,用手慢慢捂热后才把它涂满叶帆的洞口之外,虽然叶帆为了今天看了无数资料,也曾观摩过an和王立力的激情现场,但当他真的躺在这里,却害怕的大腿根抖个不停。 徐盛尧明白他的紧张,温柔的讨好着叶帆的身体,他一边挑逗着他的敏感点,一边在润滑液的帮助下,缓慢的探进叶帆的身体。 刚一进去,那炙热的甬道像是一张贪婪的小嘴一样紧紧的包围住了他,像是要把他的灵魂吞噬殆尽。 汗水从徐盛尧额头划过,他深吸一口气,赞叹:“钓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紧……” 叶帆小心观望着他的脸色,踟蹰的说:“哥,可是你比我想象的细……” “……因为我现在用的是手指。” …… 当他们二人终于在鲜花与蓝天的包围下合二为一,叶帆无法抑制的生理泪水伸着脸颊流了满榻。那感觉又爽又疼,他很想让那粗壮的硬家伙赶快离开他的身体,却又渴求希望它能填满它的空虚。 从下午到晚上,从花房到泳池,从晚饭到夜宵。徐盛尧几乎没有放开过叶帆,他们站着躺着坐着,直到彼此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相拥着在大床上沉沉睡去。 叶帆在即将睡着前,心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他之前一直以为徐盛尧是个拿了驾照好几年却从没开过车的“新手老司机”,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什么司机,他是交警。 这世上只有司机不敢开上的高速,没有交警没见过的飙车现场。 第五十四章 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之际,若不是徐盛尧有着霸道总裁必备的“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恐怕就要沉迷在小妖精的被窝里了。 可能是有之前“试运行”期的铺垫,所以叶帆没怎么受罪,菊花疼了两天,很快就适应了一天啪一次,一次啪一晚的节奏。他食髓知味,偶尔早上醒的早了,还会主动翻到徐盛尧身上,用手撸硬那根肉棍,小心的把那根大家伙吞到下面的小嘴里去。 二十一岁的体力碰上三十六岁的耐力,兄弟俩的性生活十分合拍,偶尔对视一眼都是噼里啪啦的火花,就连家里的狗都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生怕被他们两人衬托成了单身狗。若不是顾忌家里人多口杂,叶帆吃饭都恨不得坐到徐盛尧的大腿上去。 这天是休息日,徐盛尧让人把早饭送到了卧室里。叶帆慵懒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故意露出胸口红润的乳珠和布满指印吻痕的大腿,想要在吃早餐前先吃点别的。 徐盛尧不客气的拍拍他的屁股,拎着他下了床,为他穿好衣服,把他带到了小桌前,让他老老实实吃饭,因为“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叶帆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煎蛋。他隐隐约约记起来昨天临睡前徐盛尧有接过一个电话,挂下电话后说要叶帆和他一起去什么地方。但他昨晚太累了,只听个大概就睡着了。 徐盛尧往他的碗里夹了几个小包子,斟酌了一下,说:“是叶阿姨叫我带你过去。” 叶帆一听,脸顿时耷拉下来,筷子一扔,连早饭都没心思吃。 “不去。”他硬邦邦的说。 徐盛尧嘴里的叶阿姨就是叶帆的妈妈,那个在徐老总裁六十五岁时凭空出现的神秘女人。虽然徐老总裁和叶夫人并没有正式结婚领证,但二人一直同居到他病逝,所有人都默认叶夫人就是徐家的女主人。 叶帆和他妈从小关系就不好,关系冷淡的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叶夫人每天除了侍弄花草就是望天出神,小时候钓钓在她面前摔倒了,她只会由着他哭,不会伸手扶一下。 所以小小的钓钓还不到五岁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亲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会哄着他睡觉为他讲故事的哥哥,一个是对他万分疼宠会把世界上所有玩具送到他面前的爸爸。 徐老总裁去世后,叶夫人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小院搬了过去,除了衣服和花,她什么都没带走。 包括钓钓。 叶帆在被送出国前,逢年过节还会在徐盛尧的要求下去看看他妈,等他出国后,和叶夫人再没有任何联系。他不会向她报平安,她也不会问他在外面习惯不习惯。 这次重生回国,他根本没去看她一次。不过徐盛尧有向叶夫人简单介绍过叶帆的动向,当时怀疑叶帆被人“顶替”时,他还去向她要了一缕头发,不过她对此没提过任何问题。 叶帆不喜欢她,因为他的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样爱他。也因为她没在徐老总裁的葬礼上流过一滴眼泪。 所以一听说叶夫人让他过去,叶帆的好心情瞬间跑光光。“她有没有说什么事?” 徐盛尧摇头:“没有。平常她极少给我打电话,就算有事也是直接联系知乐。她这次只说让咱们过去,说要当面宣布一件事情。” “故弄玄虚。”叶帆冷哼。从小他就觉得他妈妈“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 叶帆狠狠地叉起一块培根送进嘴里,一边囫囵嚼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餐具抗议:“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徐盛尧见他态度坚决,气的整张脸都要变形了,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说服他。他对叶夫人的过去略知一二,他能理解她为何对她唯一的儿子这么冷淡,但理解不代表他不心疼。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更偏向无辜的钓钓的。 只是那件旧事牵扯太多,徐盛尧说出来只会让叶帆徒增烦恼,还会让叶帆二十多年来笃信的一切完全颠覆。除非叶夫人亲口说出来,否则徐盛尧不会捅破这个秘密,想必其他几个世界的“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那好吧,我一会儿先去叶阿姨的住处看看,如果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算了,如果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徐盛尧宠溺的说。 可一个小时之后,徐盛尧收拾妥当正要出发时,叶帆匆匆拦下了他的车子,黑着一张脸坐到了他身旁。 “怎么忽然变了注意?” 叶帆重重一锤,拳头深陷柔软的皮质座椅当中:“我翻了翻日历,想起她要宣布什么事了。” 徐盛尧疑惑的看向他。 叶帆没有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她要出家。” ※ “乐乐,乐乐……乐乐……” 早上六点,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可以睡个懒觉的余知乐被手机铃声吵醒。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另一位公司的高层,他以为有什么要事,瞬间清醒。可等他接听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早就被他拉黑的敖澜仁。 电话那头听起来乱糟糟的,有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嚷嚷:“敖少,您别抢我手机……诶,您这给谁打呢……” 紧接着就是一阵霹雳磅啷的碰撞声,敖澜仁嘟囔着一些醉话,可却连不成完整的句子。余知乐既生气于周末的早上被人无端吵醒,更生气于敖澜仁居然使用别人的号码打来电话,火气瞬间冲到了头顶。 他正要挂电话,电波那边敖澜仁中气十足的嚷嚷:“你……你叫什么叫!不就用,不就用一下你电话嘛!老子喝多了,老子想和在意的人说说话还不行嘛!” 这句话让余知乐心里一滞,本来已经按到挂断键上的手犹豫间舍不得松开。 不知何人醉醺醺的笑:“敖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这个在意的人,也不见你带出来同我们喝酒?” 敖澜仁回他:“我,我呸……他平常应酬时喝酒那么多,我平时去找他只舍得让他喝粥!” “应酬?哦——”某个人拉长声音,“床上应酬?” “去你妈的!”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余知乐坐起身,倚在床头耐心听着那边的动静,没意识到自己像个偷听墙角的傻瓜一样勾起了嘴角。 那边的醉鬼少说至少四个人,估计都是敖澜仁的酒友,趁着周末聚在一起泡吧喝酒,结果一喝就喝到了早上,几个人没有一个清醒的。 敖澜仁还在叫唤:“这是我……这是我最喜,最好的兄弟!名牌学校毕业!名牌!和咱们这些野鸡不一样!人家是凤凰,人家在树上唱歌,再找个母凤凰,嘿,回头生一窝小凤凰……就你,你们就在地上看着吧!一辈子,一辈子连人家一个尾巴毛都够不到!” 有人不乐意了:“读书多有什么了不起……像你,像你敖大少,手底下不全是高材生,照样给你卖命……” 还有人帮腔:“而且俗话说得好……负心多是读书人!” 结果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了敖澜仁小心肝上的机关了,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嚎,捧着手机大叫:“乐乐!乐乐你听见没有,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别去找母凤凰啦,咱俩还当兄弟!我再也不提那个……那个事情了……” 他嚷完这句就没了声音,只剩下安静的鼻息声吹拂在话筒上,看样子是敖澜仁终于撑不下去睡着了。 其他几个醉鬼完全没有注意到电话还在通话中,絮絮叨叨的商量该拿这位大少爷怎么办。别看敖澜仁一副吊了郎当的模样,其实他家教很严,若他这幅醉样子回家,绝对会被他两个姐姐骂到头大。可敖澜仁的私人住处没有人知道,有人提议不如直接给他开间房间,从他手机里随便找个小模特过来照顾就好。 听到这里,余知乐忍不住开口说话:“请问几位在哪个酒吧?我现在去接他。” …… 夕阳西下,敖澜仁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硬塞到小柜子里的机器人,浑身僵硬。而他的大脑也因为宿醉带来阵阵刺痛,更别提除了酒液以外一口食物都没吃的胃,火烧火燎的发出抗议的悲鸣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没躺在某个酒店里,挂在天花板上的圆灯发出温暖的黄色灯光,陌生至极,也居家至极。 他动了动落枕的脖子,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某个人的沙发上,毯子下的身体除了一条内裤外浑身赤裸。 宿醉之后浑身赤裸的醒来,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可配上所处的环境,就让他十分困惑了。 “你醒了?”熟悉中透着微微沙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敖澜仁猛地扭动脖子,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在沙发前的羊毛地毯上,余知乐倚着茶几席地而坐。他的身边散落着几本书,极为惬意自在。 平日见面时,余知乐总是穿着西装,即使天气炎热也会把领带打的紧紧的。可是现在,他收起了在工作场合的严谨,身穿一身居家的格子睡衣,赤着脚,捧着书,连带着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也变得可爱起来。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左手两指间正夹着一支静静燃烧的细长香烟,看上去他并不是一个经常抽烟的人,因为他并没有一个正经的烟灰缸,手边放了一个一次性纸杯临时代替。 指尖上的香烟,镜片后的眉眼,格子睡衣下的锁骨,隐藏在长毛地毯中的脚趾……面前的余知乐,有着敖澜仁从未见过的一面。 见敖澜仁醒后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烟出神,余知乐以为他想抽,便向他扬扬下巴,问他:“来一口吗?” 薄荷味道的烟雾弥漫在两人之间,熏晕了敖澜仁本就不清醒的大脑。 他半是惊喜半是期待:“你来还是我来?” 余知乐:“……” 第五十五章 驱车前往叶夫人住处的路上,叶帆并没有掩藏自己内心的烦躁。他甚至郁闷的用头去撞车窗,徐盛尧怕他出事,忙捞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叶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紧紧的攀住哥哥的身体,两只手攥住徐盛尧的衬衫,埋着头不肯说话。 当时叶帆坦承自己重生的时候,就有透露过再过一段时间他母亲将要出家。不过那时候兄弟俩都很激动,只顾得上纠结重生的问题,后来杂事繁多,出家的事情被他们不约而同的遗忘了。 叶帆虽然口口声声说并不喜欢叶夫人,但毕竟血浓于水,上辈子他因为叶夫人出家的消息连夜飞回了国内,可赶到时,他见到的已经不是他的妈妈,而是一位四大皆空的居士。 “别的阔太太信佛,不过是在家里设一个小佛堂,逢年过节往相熟的庙里捐上一大笔香火钱……没一个人像她一样,真的剃光了头发,跑去尼姑庵出家。”叶帆低声说,“我跑到山上想见她,她不肯出来。我就大闹诵经堂,后来主持出来把我领到她门外,同意让我隔着门缝看她。” 徐盛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多问,安静的当一个聆听着。 “我本来就想看她一眼,看她一眼我就走,可我看啊看啊,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庵里敲钟让她们集合。于是她打开门,走出来……从我身旁经过。”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叶帆直到现在仍然心中泛冷。虽然从小他就知道妈妈眼中没有他,但这并不代表已经成年的他不会被那种漠视击倒。 他也说不清楚今天早上他为什么会坐进车里,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但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搞清楚上辈子没有问出口的疑惑。不是说所有的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为什么他妈妈不爱他,若是不爱他,何苦生他,又何苦嫁进徐家? 车子开得很稳,叶帆靠在徐盛尧怀里,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徐盛尧听他用平静的口吻说那些未曾发生的往事,心中的疼惜翻涌不止。叶帆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徐盛尧一直尽自己所能的宠他,希望弥补他缺少的亲情,但有些伤害注定不能平复。 叶夫人的住处位于市郊的山坳里,背靠一片安静的小树林,小别墅前则是大片美丽的花海。叶帆已经多年没踏足过这里,这次一来,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 性能良好的轿车行驶起来几乎没什么声音,车轮偶尔压过地上的枯枝,才会惊起一两只觅食的麻雀。 车停下,守在大门口处的老仆迎上来开门,叶帆在车里磨蹭半天,突然很想转身回家。还是老仆问了两声,他才不甘不愿的下了车。徐盛尧跟在他身后钻了出来,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轻轻拥住他的肩膀,试探性的把他往屋里推了推。这时的叶帆就像是个木头人,徐盛尧推一推,他便动一动,徐盛尧若一松劲,他便立在那里不肯走了。 第39节 叶帆不吭声,徐盛尧开口主动和老仆打招呼:“叶阿姨呢?” 老仆答:“夫人在里面看电视呢。” 叶帆嗤笑一声,心里想,明明她打电话叫儿子过来,可她连出来迎迎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两人在老仆的带领下穿过门廊,踩过嘎吱作响的地板,走进了小别墅当中。叶夫人独居的小别墅还不足徐家大宅十分之一大,上下两层只有四间屋,二楼除了主卧以外便是一间书房,楼下一间卧室是老仆与厨娘夫妻俩的房间,剩下一间改成了储藏室。 也就是说,这个小别墅里,居然连一间供人留宿的客房都没有。 他们二人走进客厅时,叶夫人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看综艺节目。 叶夫人独居多年,几乎称得上与世隔绝,别墅里没有网络信号,就连有线电视的线路都是特地找人从十里地以外的镇子上迁过来。不过叶夫人看电视仅为打发时间,电视上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信号不好时即使只有声音也不影响她。 听到他们二人来了,叶夫人终于起身,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自叶帆出国后,她再没见过自己的独子,就连这次他回国大半年,他都没有来看望过她一次。若是别的母亲遇到这种事,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怨上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在叶帆的腿上定格了一阵。 当初叶帆车祸,一只腿开放性骨折,伤好后在左小腿上留下了足有二十公分的疤痕。徐盛尧提议用医美手段去除伤疤,叶帆却起了心思想在疤痕上做个纹身,只是做什么样子的一直没想好,于是拖延到了现在。夏天天热,叶帆穿着短裤,小腿上的伤疤不加遮挡的暴露出来。 见叶夫人盯着自己腿上的伤看,叶帆下意识的把那只伤腿往另一只好腿后面藏了藏。可谁想叶夫人的目光在那伤疤上转了一圈便移开了,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叶帆心里不痛快,又把那只伤腿往叶夫人眼皮子底下送了送。 叶夫人冷冷淡淡的说了句:“你来了。” 叶帆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挤出一个“哦”字,被徐盛尧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明明是叶夫人主动打电话喊他们兄弟俩过来,可是等到他们二人真的在沙发上坐下了,她却不主动说事,只叫老仆上了两杯茶和一些茶点。叶帆哪有心情吃吃喝喝,倒是徐盛尧趁叶夫人不注意捏了捏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人安静的围坐在茶几旁吃茶,一旁的电视机一直在放着聒噪的综艺节目。 也是巧了,电视里放的节目居然是力哥参加的那期《非常任务》,一个月以前就拍好的素材,直到上周才放出,今天刚好是重播。这期节目还是叶帆陪着力哥录的,而就是这期节目之后,叶帆因为被人扒出了富二代身份,为小心行事只能离开力哥身边。现在重看这期节目,叶帆不由自主的怀念起曾经辛勤的生活。 徐盛尧没话找话:“没想到叶阿姨平常也会看些综艺节目。” 叶夫人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吵得要命。要不是叶帆在这个王什么什么人身旁当小弟,我也不会去想看看这个演员长什么样。” 叶帆听得怔愣,下意识的去看徐盛尧,还以为是他透露给叶夫人知道的,谁想徐盛尧向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走漏过任何消息。 叶夫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小动作,随口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前不久厨娘的女儿过来看他,那女孩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不过上大学前她一直住在徐家大宅里,自然记得叶帆长相,她恰巧关注了《非常任务》的常驻明星朱琳琳,那张合照引发的风波自然知晓。她当趣事说给她妈听,这屋里统共也没几个人,转天就传到了叶夫人耳朵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夫人就看了几集《非常任务》,但是她喜静,对这种乱哄哄的综艺不感兴趣,耐着性子看了好久,才看到王立力出场。 也是巧了,这一集节目中,王立力“误入”家庭调节栏目的片场,事件主人公不满父亲的再婚对象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于是对父亲恶言相向,甚至数年不回家探望。 电视里王立力尽显老好人本色,拼命想要调停这几人之间的争吵,他苦口婆心的劝:“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再有满腹怨气,也不能一年连个电话都不打啊!而且你爸爸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不理解他不支持他,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叶夫人把视线转向电视,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叶帆听着刺耳,更没胃口吃什么点心了。他甚至疑心这是叶夫人故意调出来讽刺他的,但紧接着他就为自己居然抱着这么大的恶意揣测母亲的心思感到羞愧,可不过一秒,他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们对彼此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短短一会儿功夫,叶帆心里的念头瞬息百转,叶夫人比他沉得住气,继续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臂看电视。 电视里王立力又转去劝当事人的父亲:“这位大哥,您也不能一味埋怨您女儿冷落您。虽然您没少她吃没少她穿,但一家人生活不是光有吃穿就够了,您也要问问自己,您给她足够关心了吗,您知道她的烦恼吗,您在做出每一项决定前,有征询她的想法吗?养孩子不是养阿猫阿狗,沟通比什么都重要。您前二十年和她没聊过几次天,现在却要求她尽孝,换谁谁不憋屈啊?” 这下换叶帆扬眉吐气了,不愧是他的男神,每一句话都说的这么有道理!叶夫人对自己只有生恩没有养恩,打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抱过他,上辈子说要出家就一意孤行的走了,自己苦兮兮的赶过去求她回心转意,却连句话都没说上……这股受冷落的怨气在他心里憋了多年,若不是有哥哥一直宠着他爱着他,他就真的捞不到一点亲情了。 可能电视里的絮叨实在太打脸,叶夫人调低了音量,开口说起了正题。 “叶帆,小徐,这次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通知你们。”虽然口中喊着两个人的名字,但叶夫人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叶帆身上。叶帆在她的目光下强作镇定,但一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杯子,杯中的水抖出一片波纹。 叶夫人停了停,然后说:“我打算出家。” 虽然这个答案在来的路上叶帆就已经知道,但真的亲耳听到自己的妈妈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宣布这个决定,依旧让叶帆难受到忘了如何呼吸。 他一口气憋在嘴里,一直憋到肺部传来一阵疼痛,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该怎么吸气。 上辈子他是通过徐盛尧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此之前叶夫人有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没接,等他得知消息时追悔莫及。而这一次他当面听到,原以为自己已经建好心理防线,但依旧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叶帆听到自己问:“我需要一个理由。” 叶帆听到她回答:“……如果真需要一个理由,那你就当是缘分尽了吧。” 这么一个完全不负责的答案,让叶帆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徐盛尧见他气的眼眶赤红,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甚至不顾叶夫人在场,直接用自己的手心包住了叶帆的拳头。 “缘分尽了?!我看咱们根本就没缘分吧?”叶帆歇斯底里的怒吼,“反正咱们俩就是陌生人,你当初就不该生我,你当初就不该嫁给爸爸!你敢当面跟我说这句话,你敢不敢到爸爸坟前,当面和他说?” 叶夫人由着他发泄,唯有听到他提到已逝的徐老总裁时,眼睛里才多了一丝波动。“你爸爸是个善良的人,我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是很遗憾,我和他确实没有缘分。” “是啊,你和他确实没缘分!”叶帆脑中忽然回想起十几年前,小小的自己躲在厨房门后,偷听到的那一段闲言碎语……他被刺激的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嚷起来,“爸爸一定也看出来你和他没缘分了,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名分都不给你,让你只能当一辈子‘叶夫人’!” 这番称得上非常失礼的话,却没有让叶夫人动怒,她一脸古怪的看向坐在叶帆身旁的徐盛尧,忽然问他:“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吧?” 徐盛尧镇定自若的回答:“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事。” “你不用装傻,即使老徐没有和你说过,想必你自己也应该猜到了。” 叶帆明显感觉到徐盛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微微抖动了起来,震动幅度并不大,但叶帆活到这岁数,从来没见过一件事情能让徐盛尧感到如此紧张。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叶帆急切的追问。明明他们刚刚还在讨论出家的事情,怎么忽然就转移了话题? 一旁的徐盛尧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双眼死盯住叶夫人,像是一只野兽在用眼神恐吓另一只野兽。“叶阿姨,我想这件事和您想要出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徐盛尧!”叶帆声音嘶哑,他即使再傻,也看出来哥哥确实有事瞒着自己。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这是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事务的外围,而他的好奇心和隐隐的危机感提醒他必须刨根问底,即使这个答案有可能会伤害到他。 叶夫人浅笑一声,完全没有把徐盛尧的威慑放在眼里。 她的视线转向叶帆,用一种叶帆记忆中从没听过的轻缓语气柔柔开口,就好似在谈论窗外的风和日丽—— ——“叶帆,我在认识老徐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与此同时,电视里被调解的女主人公发出了一阵尖叫:“那女的年纪轻轻,我爸年纪当她爸都够了,我不信她会因为爱情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 第五十六章 叶夫人的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重重的落在叶帆头顶。他呆滞了足有一分钟,把这句话反复在喉咙里咀嚼了千百遍,才艰难的理解了它背后所蕴含的意思。 他傻傻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徐盛尧,却发现哥哥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满满的担忧与疼惜。 再结合之前徐盛尧和叶夫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叶帆即使再傻,也明白过来这件秘辛哥哥早就知晓,不过一直瞒着自己罢了。 徐盛尧看他脸上血色全无,明白他心中难捱,下意识的手上用劲,紧紧攥住他的手指。然而叶帆却一寸寸的把自己的手从徐盛尧的手掌中挣脱,即使每只手指都因为用力过猛挤的紫红也在所不惜。 叶帆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叶夫人看出他想问什么,提前一步说:“这件事老徐也知道,我和他之间没有欺骗,没有出轨……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只是我们确实没有夫妻缘分。”她停了停,给叶帆一点时间接受,才继续开口,“在善良这一点上,你哥哥确实很好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品质,只是我觉得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总瞒着你没什么好处。” “叶阿姨,虽然您是长辈,但有些话我并不认为您说的就对。”徐盛尧打断了她的话,直言道,“我并不是瞒着钓钓,而是我认为完全没有多生事端的必要。我是看着钓钓长大的,我知道他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为敏感,如果我把他并非亲生的事情告诉他,并不会对现状有任何好的改变,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徐盛尧又转向身旁扔处于激动中的叶帆,不顾他的挣扎,非常用力的把他搂进了怀里。“钓钓,哥哥一会儿再向你道歉。你现在只要记住,我和父亲对你的疼惜并非是出于同情或者是怜悯,我们爱你,因为你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而改变。” 他的劝导稍微起了一定作用,叶帆虽然仍然大声喘着粗气,但是已经不再抗拒徐盛尧的怀抱。徐盛尧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多少,但现在并不是道歉的好时机,等他们回了家再细细讨论。 他视线转向沙发对面的叶夫人,眼中是毫不掩盖的冰冷。他隐约知道她的旧事,也明白父亲把她领回家的苦心缘由,她是叶帆的母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对他不闻不问二十一年后突然向他抖露出毫无意义的真相。 叶夫人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平静中带有些许困惑,好像并不理解为什么她出于好意的告知却让兄弟俩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徐盛尧忽然意识到,独居十几年、生活环境简单的叶夫人几乎没有任何与外人接触的经验,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便永远是对的。她觉得把真相告诉叶帆是为他好,却没有想过这有可能伤害到叶帆的感情。 她确实无辜,但她无辜的可恨。 徐盛尧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钓钓带走,但是叶帆按住了他。 叶帆问:“……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娶你?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叶夫人已经料到他会追问了,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斑驳模糊成一个污黑的印迹。她静默了很久,久到兄弟俩以为她不会开口了,她才缓缓道来。 “我知道我进入徐家后,一直有闲言碎语议论我的出现,不光是家里的佣人,还有那些奇怪的报纸。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当然查不到,因为我在认识老徐之前,我一直住在山上的庵里,我是一个还俗的尼姑。” 叶帆:“……啊?” 他在刚刚那几分钟里已经用他两辈子所见所闻的所有狗血八卦,在脑中拼凑出了不下十种沉重的过往,但是没有一个比叶夫人口中所倾吐的真相更为匪夷所思了。 可当这个理由摆在面前,叶帆不得不承认它解决了困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疑惑。徐老总裁家大业大,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暴露在聚光灯之下,但他在六十五岁那年领回家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狗仔队能找到她的过往。她没有同学,没有好友,甚至从未提起过亲戚。叶帆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的事情,也不见她像其他同学的妈妈那样热衷交际和时尚。 而在他身旁的徐盛尧也大为震惊,叶夫人来家里时,徐盛尧已经十五岁了,他早慧,那时候就觉得一头短发的叶夫人有些奇特,又根据她之后的表现和父亲透露的一些只言片语,以为她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却没想到她是还俗的出家人。 叶夫人继续说:“我从小被遗弃在尼姑庵前,是庵里的师傅收留了我,一直抚养我长大。庵里的生活无忧无虑,我每天就是跟着师姐们做早课、打扫、种地、练武,没有一丝波澜,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继续下去……可是有一天,我在后山浇菜时,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年轻男人,他说他是陪母亲一起上山礼佛的,只是尼姑庵都是女客,他就一个人在庵外转转,没想到迷了路。” 之后的故事倒是同叶帆预想的没有什么两样。叶夫人长得美,这从叶帆的长相上就能看出来,真正的美人不受衣着、发型、化妆所限,即使当时的她素面朝天,头上没有一根青丝,穿着肥大的素色海青也难掩她的美貌。她从小生活在只有女人的尼姑庵中,即使偶尔见到男人,也是年纪很大的香客或者是幼童,单纯的她从未见过与她年纪相近、又温柔体贴的青年。 其实那个男人算不上帅,只是十分擅长甜言蜜语。小尼姑稀里糊涂的被他勾走了心,在秘密相恋数月后,她在山后的树林里,半推半就的破了戒。当时男人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她还俗、要娶她为妻,只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以去别的城市处理工作为由消失了。 随着男人的离开,小尼姑的肚子大了起来。她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只以为自己胖了,她一面耐心等着男人回来娶她,一面努力的锻炼想要保持窈窕体态,但是五个多月过去了,男人没回来,而肥大的海青开始遮不住她日渐胀大的腹部。 庵里有经验的尼姑发现了她的变化,拉着她找到了主持。主持念她年轻被人迷惑,要求她打胎,然而她痴心一片等待男人回来,决心还俗。 可等到她真的抱着行李踏出尼姑庵的大门后,茫然四顾,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单纯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及阅历,对于她来说,庵就是她的家,师姐们与师傅们,就是她的姐妹和阿姨。她因为一时冲动离开了家,却发现再无她容身之地。 那时徐老总裁去临省谈生意,回程路上,发现一个大着肚子的尼姑一边抹泪一边在路上走,就停车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小尼姑傻得要命,哪里想过陌生人可能是坏人,见一个坐着小轿车的老伯伯慈眉善目的出现在她面前,便乖乖的问什么就说什么。徐老总裁心善,见她确实需要帮助,便决定结个善缘,帮她一把。 他先找了地方安顿了小尼姑,然后派人根据小尼姑形容的男人背景去寻找。他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多了,心中明白那个男人肯定找不回来了。果不其然,他派出去的人汇报,男人其实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小尼姑伤心欲绝,自认痴心错付,想要打掉孩子回庵里认错,再不下山一步。然而当时她腹中的骨肉已有七个多月,这打下来的不是一团死肉,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犹豫许久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她想回到庵里青灯古佛,一方面又不忍心亲手扼杀一条生命。徐老总裁念她可怜可悲,便劝她留下,她才二十有余,完全可以尝试另一种人生。 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五十岁时才得了一个儿子,从小就聪明的要命,现如今才十五岁,已经比许多成年人还要老成的多。但是慧极必伤,他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经常独来独往。我年纪一大把,陪不了他几年,我实在担心我走后,他一个人消磨人生。我觉得他会需要一个柔软的小生命,来让他有所操心牵挂。” 于是如此这般,小尼姑改头换面成了叶夫人,挺着大肚子走进了徐家。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徐家如此阔气。 孩子生下后,叶夫人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自己犯下的傻事,完全无心照看。徐盛尧确实如徐老总裁期望的那样,开始在钓钓身上投掷他的爱意与关怀。随着调皮可爱的钓钓逐渐长大,徐老总裁也被这个有些傻气的孩子哄得合不拢嘴,他不求钓钓同徐盛尧一样出人头地,只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平安安,他人生路上的风雨,将由他哥哥帮他挡下。 …… 长长的故事说完,叶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润了润喉。 叶帆与徐盛尧两人沉浸于这个漫长的故事当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有追问当初叶夫人遇到的男人姓氏名谁家住何方,因为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看似万事不入眼的叶夫人原来也曾如此痴与傻,而徐老总裁的出现则是带她走出了迷茫。 叶帆刚一听闻自己并非亲生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曾经他对父亲的困惑翻涌而出,觉得自己是因为并无血缘的关系才会没有继承权。但随着叶夫人的讲述,叶帆逐渐冷静下来,不管当初父亲是出于何种理由说服叶夫人把他生下,这对于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幸运。 毫不夸张的说,徐老总裁给了他生命,给了他豪门身家,给了他无忧无虑的人生……最主要的是,给了他成熟体贴的哥哥以及温柔包容的爱人。而这些绝对不是浅薄的继承权能够衡量的。 叶夫人静静等待他们消化完这些过往,待他们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适应世俗生活,但是我待得时间越长,我发觉我更怀念山上的平静生活。每天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诵经、练武、种菜……我已经离开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为什么是现在?” “其实在老徐去世之后,我就很想回去。但是我想了想,决定等到你二十一岁。” 叶帆大惑不解:“为什么要等到我二十一岁?” 第40节 叶夫人答:“因为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你父亲。” 叶帆皱眉:“我只有一个父亲。” “我知道,我指的就是老徐。”叶夫人的目光轻轻扫过徐盛尧环抱叶帆的手臂,沉静的说:“我在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影响我一生的老徐,我想等等看,看你会不会同我一样,遇到一个同样足以影响你一生的人。我原以为我会失望,不过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小徐了。” 她说话一直是不紧不慢无波无澜的腔调,徐盛尧摸不清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过无所谓,不管她是如何看淡他们兄弟俩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彼此的心意。 时间不早,叶夫人留下他们吃午饭。席间菜色清淡,全为素食,不过当叶帆和徐盛尧吃到最后时,发现他们的那碗米饭下,各埋了一颗金灿灿的煎蛋。母子三人在饭桌上没再说话,他们彼此心中清楚,这将是他们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餐。 吃完饭后,叶夫人把他们二人送出了门。在徐盛尧和司机说话时,叶夫人把叶帆叫到了一旁。 她说:“我已经和庵里的主持说好了,她们非常欢迎我回家。下个星期我就会上山潜修,你不用来送我,更不用来看我。” 叶帆自嘲的问:“是因为咱们缘分尽了吗?” 叶夫人抬眼看他。她个子不高,只到叶帆下巴,挑起眉毛看人时,隐约可见年轻时不染尘埃的风情。 叶夫人道:“我知你对我的说法心里不满,但修佛就是修缘。修前世缘,今生缘,后世缘。修亲缘,爱缘,恨缘。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有一天晚上忽然从梦中惊醒,感觉和你的缘一下断了,当时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但很快那种心悸感就消失了,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当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时,那种缘尽的感觉非常明显。” 她点到为止,冲叶帆笑笑,又伸手替他理了理褶皱的t恤。“最后再说一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我从未想做过一个好妈妈。” 叶帆失语。 在回程的路上,徐盛尧本想向叶帆再解释一下自己为何隐瞒他的身世,但他刚一开口,就被叶帆用吻堵住了嘴巴。 “哥……我好累。”叶帆撒娇的坐在他怀里,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 徐盛尧体贴的拍拍他的后背:“心累?” “不是,腰累……”叶帆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妈真是一点都不会享受,沙发那么硬,坐的我屁股都要碎掉啦。” 徐盛尧心疼的亲了亲怀中的宝贝,大手在他的腰上轻轻按摩:“那睡一会儿吧,哥帮你揉揉。” “嗯。” 第五十七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因为发酒疯打了一通电话,于是被好心的余知乐扛回家的敖三少,终于在昏睡一整天后,在余知乐独居的套房里清醒过来。 因为宿醉,敖澜仁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无数个大汉蹂躏了一百遍一样,浑身上下提不起劲来。 “我的衣服呢……”他有气无力的蜷在沙发上,裸着身子裹着毯子,在空调凉风下瑟瑟发抖。 余知乐没好气的说:“大少爷您的衣服早就被你吐成抹布了,要不是怕你脏了我的沙发,我真想让你穿着呕吐物睡一晚上。”他指了指门口的垃圾袋,“喏,都塞那里了。” 虽然他嘴巴上不依不饶,但仍然走到卧室给敖澜仁取了一套衣服出来。他们两人身高相仿,不过余知乐比敖澜仁清瘦不少,本来余知乐给他拿的是衬衫,结果敖澜仁系上扣子后整件衬衫都绷在身上,胸肌腹肌的弧度一览无余。 敖澜仁碎碎念:“哎,上次我见这么紧的衬衫还是在av里……” 吵得余知乐只能贡献出自己大学的套头帽衫让他祸害。 敖澜仁三十多岁的人,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缩在印有校名的纯色帽衫里,哪里还有什么风流倜傥,只剩下又怂又二。 他对自己的狗熊形象毫无自知之明,颇为珍惜的抚摸着胸口的英文校名,感慨的说:“这是我这辈子距离呵佛大学最近的一次!” 他的辉煌学历余知乐有所听闻——他家里让他出国上大学,结果换了好几所读了好几年最后只拿了一个肄业证。不过他现在混得很好,他回国后凭借家里的帮助开了几家高级餐厅,他在此事上很有天赋,经营有方,分店越来越多。因为敖澜仁本身墨水不多,导致他有点莫名的学历崇拜,时不时就拿余知乐的母校开玩笑。 敖澜仁乐不过三秒,又捧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开了。他说自己昨晚喝了太多酒,脑袋里像是针扎一样疼,求余知乐好心给他找点醒酒药,别让他疼成孙悟空。 余知乐因为平日经常应酬,家里常备这些药物。然而他回屋翻箱倒柜找了一圈,只找到一个空盒。他只能空着手回来,去厨房给敖澜仁接了杯水送到他面前。 “药吃完了,你先喝杯热水缓缓吧。” 敖澜仁悲愤的指控:“你居然让我喝热水?你是直男吧?” 余知乐莫名其妙:“是啊,我当然是啊。” “……”敖澜仁被噎的翻白眼,郁闷的接过水,一边小口吹着一边抿了下去。 余知乐这间房子不大,不过地段极佳,是城内少见的高层高级公寓,沙发正对着一面超大的落地玻璃窗,敖澜仁醒的正是时候,正好可以在烈日的余晖下俯瞰整个城市。而在视线所及的最最最边缘处,坐落着敖澜仁昨晚和那些狐朋狗友们聚会的私人酒庄。 他心里一跳,嘴巴顿时不利落了:“……昨晚,不,今早不好意思啊,劳烦你跑那么老远去接我。” 余知乐没接这个话茬,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收拾起他刚才看的书和抽剩下的烟蒂。敖澜仁这才发现余知乐的家中居然只有一组双人沙发,因为被自己占着了,所以刚刚余知乐只能席地而坐。 他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不是他想来的,可是这只喜鹊千里迢迢的跑到城市的另一头把自己接回来的!他心里乐滋滋的,连带着手里的白开水也变甜了。 余知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数落他:“你能不能少喝点酒?又不是必要的应酬,有什么事非要靠喝酒解决?你醉的满嘴胡话,全让人看笑话了。” 敖澜仁心里一惊,担心自己酒后失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拼命的想啊想,然而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里都讲了什么内容,他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他小心的问:“我都说什么胡话了?” 余知乐皱眉:“来回来去就是那句酸诗,‘负心多是读书人’。”他冷笑,“你这是在嘲讽我读书多气量小,说绝交就绝交?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一时嘴贱还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既然拿别人的生理缺陷开玩笑,那你就做好别人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的准备。” 敖澜仁心想哎呦喂我的祖宗诶,两人关系稍微融冰了一点,怎么三言两语又冻上了?他恨不得跪下来哐哐哐磕头,求余知乐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赶忙说:“不是,不是,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不对,我是绝对不敢怪你的。我这段时间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是你总不给我当面道歉的机会,手机微信都拉黑,我才用别人的号给你打的……” 敖澜仁一边说一边窥看余知乐的脸色,见他没有刚才那么激动,赶快顺势而上:“而且这句诗不是还有半句嘛——‘仗义每多日狗辈’。我这人只会日狗,嘴巴没个把门的,但其实我内心是一片火热的,我是真心实意拿你……拿你当朋友,绝对不敢轻视你!” “……”余知乐沉默了数秒,“你说‘日狗’?” “啊,是啊,怎么了?” 余知乐难得的展颜一笑,就连身后的夕阳余烬都比不上他的笑容美妙。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笑容压了下去。“算了,希望你记清楚你今天的话,要是让我听到你再拿任何人的生理问题开玩笑——不光是我也包括别人——咱们就真的不用做兄弟了。” 敖澜仁心中腹诽,问题是他现在不太想和余知乐做兄弟了啊……不过他嘴上仍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生怕晚一秒余知乐就会收回他的原谅。 两人冰释前嫌,敖澜仁终于把这段时间飘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为表庆祝,他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余知乐听说他要做饭,不掩满脸惊讶。 敖澜仁笑问:“我要是不会做饭,我怎么能开这么多高档中档连锁餐厅?” 余知乐实话实说:“很多餐厅老板都只是兜里有钱嘴巴又叼……”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又有钱、嘴巴又叼、又会做饭、而且长得特别帅的餐厅老板。” 敖澜仁这辈子吹过这么多牛皮,但在厨艺这事上还真不是信口胡说的。虽然余知乐厨房的炒锅底太薄,刀子不顺手,食材是超市随便买的货色,但在敖澜仁的妙手演绎下,端上桌的每道菜都令余知乐食欲大开。 看着余知乐在吃完碗里的土豆培根蒸饭后,很给面子的又添了一碗,敖澜仁心里的成就感节节攀升。其实他已经很久没下厨做过饭了,好在手感还在,这一餐在他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下没有任何失败之处。 “你就是太瘦了。”敖澜仁没忍住又往余知乐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老徐是不是虐待你?你也有一米八吧,感觉你比我瘦将近二十斤。” 余知乐咬着碗里的鸡腿,含糊道:“徐总对我很好。不过工作确实太忙,有时候我们顾不上吃饭,总是过了饭点才感觉饿,可是那时候食堂已经没饭了,就只能随便吃点东西顶到晚上……” “不按时吃饭怎么行?”敖澜仁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很有气势的说,“从明天开始我让餐厅给你定时送饭,一天五顿,从早饭到夜宵全给你包了,保证你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有营养又抗饿的东西!” “不用了,”余知乐拒绝,“徐总说过不想搞特殊化,他每次都和大家一起吃食堂,连小炒都很少点。你就算送来他也不会吃的。” 敖澜仁奇怪道:“啊?谁说要连他的份一起送了?他爱吃就让他吃去呗,我只包你那份。他又没给我交伙食费。” 余知乐觉得敖澜仁的示好说不出的奇怪,这位大少爷对他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怕是之前敖澜仁出口伤人,自己一气之下与他绝交的事情让他过于谨慎,为表诚意才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余知乐很想告诉他,既然自己选择了原谅,就还当他是好兄弟,他们两人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可不等他开口,他放在客厅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滴滴滴响了起来,敖澜仁扭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向余知乐发送了视频邀请。 这个视频邀请直接打断了余知乐尚未出口的话,他甚至顾不得吃晚饭,放下碗筷就向客厅走去。 敖澜仁忙问:“谁的视频啊,这么着急?” 余知乐答:“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发过来的。她最近忙deadline,每天只有早上去图书馆前能和我视频几分钟,你等我和她聊几句再回去陪你吃饭。”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同意视频连接的请求。 很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雅女生出现在屏幕上,她笑着向余知乐打了招呼,语气里透着亲昵与甜蜜。敖澜仁之前早在社交网站上偷窥过她的个人主页一千遍了,但看过再多遍,也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她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屏幕的另一端,能说能笑,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敏捷的头脑。 她和余知乐有着数不尽的共同话题,她抱怨着严苛的教授,他回忆着寂静的图书馆,然后很快的,话题又转向一个月后即将到来的见面。他们网恋到现在不足两个月,彼此之间都很期待初次约会。 敖澜仁坐在餐厅里,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屏幕上的女孩,然而从女孩的角度却看不到他。不管在何处,敖家唯一的少爷都会是人群视线的中心,可是在这对小情侣的情话呢喃里,他却是最多余的角色。 视频里,amy不无遗憾的告诉余知乐她要去图书馆了,考试迫在眉睫,她以后要尽可能的争分夺秒,接下来的两周他们都不能联络了,因为余知乐会让她分心。 在离开前,amy叮嘱余知乐要好好注意身体,即使加班也要按时吃饭。 “对了,你这个周末过的怎么样?有好好休息吗?”她问。 “有,我看了你推荐的那本书。”余知乐笑着回答,“而且刚巧有位朋友来……坐坐。”他转头招呼敖澜仁,“你要不要见见amy?” 敖澜仁蔫头耷脑的正要拒绝,但想到他敖少爷不能认怂啊,他得去会会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学妹女友,看看她到底是有多优秀,才让余知乐这么一个禁欲系变成了恋爱少年郎。“好,其实我也正想和amy妹妹打声招呼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可是因为他脚步太过匆忙,下巴又扬的太高,突然脚下拌蒜,一脚踢到了电脑的电源线,而他也完全失去了身体平衡,呜呜怪叫的倒了下去。 只听噼里啪啦的连声脆响,笔记本电脑掀翻在地,amy的视线瞬间天翻地覆,她现在只能透过摄像头看到面前的一小块地毯,不知是麦克风摔坏了还是怎么回事,正与她连线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喂?你们还在吗?没出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出个声音啊!”她焦急的呼唤。 她并不知道,在地球另一端的两个男人完全无暇回复她的询问了,因为刚刚那阴差阳错的一摔,敖澜仁居然刚刚好把余知乐扑倒在了双人沙发上,他们两人现在正脸贴脸,头碰头……嘴对嘴。 余知乐在一阵头晕眼花的晕眩后,终于发现他和敖澜仁的姿势有多尴尬。他长到现在,牵过的女生的手寥寥无几,虽然不说全无经验,但绝对称得上屈指可数。但是现如今他居然被自己的兄弟压在了身下,而且非常凑巧的亲到了一起,这实在、这实在…… 余知乐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可他刚刚一动,敖澜仁突然掐住他的双腕,猛地把他的手按压在了沙发扶手上,同时一条腿分开了他的双腿,腰部下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他! “你……!”余知乐一惊,可他刚一开口说话,就被敖澜仁趁虚而出,舌尖突破他的齿列,探入了他的口腔之中,并且十分有心机的用舌尖舔弄他的上腭,并且时不时的搅动舌头,勾着他与自己一同共舞。要知道上腭是绝大多数人的敏感点,余知乐经验不多,偏生碰上了这位见色起意的花花公子,即使他脑中紧紧守着底线,也不免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可毕竟惊愕大于沉醉,余知乐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看他是不是酒精作用尚未褪去才能做出这种恶劣的恶作剧。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双好似野兽扑食的眼睛。 其实敖澜仁才没想那么多,他向来下边那个脑袋动的比上边那个脑袋快,既然摔倒了,当然要余知乐亲亲才能爬起来! 在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妈的,这才是他这辈子距离呵佛大学最近的一次啊!!!! 第五十八章 “知乐……知乐!!” 徐盛尧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又一次在工作时走神了,他敲敲桌子,唤回了余知乐不知道飞到哪里的神智。 他问:“知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吗?” 余知乐忙回过神来,翻了一下手中的文件,点头道:“您刚才说到新贵娱乐下半年奖项安排的事情,这个事我上周已经和王总沟通过了,他表示按照几个重点剧组的后期制作进度,能够赶上今年第四季度的颁奖季,不过andrew的《狗肺之徒》进度比预计的要慢不少,国内上映估计来不及……” 徐盛尧轻笑出声,见余知乐抬起头困惑的看向他,便打趣道:“你以前上课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走神,但是被老师点名后还能镇定自如的上台解题?” 余知乐尴尬的咳嗽两声,默认了徐盛尧的调侃。 他最近状态不佳,虽然不至于到影响工作的程度,但确实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分神。徐盛尧刚开始以为他是刚谈恋爱的缘故,但见他时不时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那模样实在不像是想起热恋期的恋人,反而像是想到了仇人一般。 第41节 徐盛尧猜测:“你依旧没有原谅澜仁吗?” 余知乐一惊:“……他连那件事都告诉你了?” 徐盛尧想了想:“我指的其实是那次他说你身体问题的事情,你把他拉黑后,他甚至跑来找我让我替他向你道歉。你们二人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一直没有插手这件事情。我以为你们还在为那件事情冷战,但是看你的意思……他一定是又做什么新的蠢事惹你生气了。” 何止蠢事! 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余知乐就肾上腺素飙升,气的手都在抖。那天他好心把醉酒的敖澜仁扛回家,结果却引狼入室,在自己与女朋友视频的时候,敖澜仁居然吻了他……并且不是那种一触既分的吻,而是哪吒闹海似的亲法! 余知乐又不蠢,一看敖澜仁盯着自己的眼神,就隐约猜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先不说自己是有女友的人,单论敖少爷每个月30天至少有15天是在不同女人床上醒过来的每辉煌战绩,他就不认为那个花花公子能转性——不管是性格还是性向。 当天余知乐在暴怒之下拳脚并用的把敖澜仁赶出了家门,若不是他理智尚存,恨不得剪掉敖澜仁的鸡鸡以敬天地。 敖澜仁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人影,但每天都差人送来昂贵的礼物和一封手写道歉信。礼物从钻石袖扣到限量手表,连续三十天不重样,余知乐也不推辞,礼物收下随手扔柜子里,道歉信直接扔进碎纸机。 他们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徐盛尧有所耳闻,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两人决裂……不,不应该说是决裂,现在是余知乐单方面想切断和敖澜仁的联系,而敖澜仁却不屈不挠的往上扑,若不是知道敖澜仁喜欢女人,徐盛尧都要以为自己的好兄弟在追求自己的秘书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他们都是成年人,徐盛尧相信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开会久了,徐盛尧颇有些口干舌燥,他从办公室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切块水果,往茶几上一摆,示意余知乐可以吃。 徐盛尧办公室内的果盘都是有专人切好送进来的,摆盘规整,颜色搭配舒服。然而现在摆在桌上的盒子,里面的水果切得大小不一,余知乐甚至眼尖的看到一块苹果还连着一半皮,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这是……?” 徐盛尧说:“钓钓一大早起来给我准备的,切了这么一大盒,我一个人吃不了。”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嘴角上翘的弧度里盛满了秀恩爱的味道。 余知乐哪有什么心情吃水果,但领导的面子他必须要给。他随手挑了一块,食不知味的吞下,言不由衷的称赞:“好甜。” 徐盛尧点点头:“谢谢,不过钓钓确实很粘我。” “……”余知乐很想告诉他,他说的“好甜”是指水果,不是指他们这对闪瞎眼的兄弟。 茶歇吃完,小会继续。 徐盛尧问:“距离优品集成的员工大会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星翕那边有什么动作吗?”因为对自己秘书的全然信任,徐盛尧除了没告诉他叶帆是重生的意外,自己的一切决定和想法都会与他沟通。余知乐虽然好奇为什么徐盛尧会如此堤防一个小小的主管,但仍然尽职尽责的替徐盛尧排忧解难。 “潘总很器重他,点名他每个月向他汇报一次工作,而同期被提拔的标兵只需要一个季度一次。他先用了两个星期时间熟悉工作,然后代领一个销售团队开始跑华北区的大宗卖场。总的来说……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徐盛尧内心有些烦躁,这种焦虑感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少见的。在另一个时空里,星翕用了八年的时间谋略部署,才一步步爬到优品集成的执行副总裁之位,而现在他才正式进公司两个月,即使有再多想法也没有办法施展,更何况,现在的他说不定还没有什么“想法”。 “还有一点,”余知乐汇报,“星翕虽然在表面上是潘总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但具其他人的反馈,他其实是您的拥趸。他以前住集体宿舍时,墙上都贴着您的专访,他有一个不离身的日程记录本,被人看到过里面夹着您的名片。” “我的名片?他怎么会有我的名片?”徐盛尧虽有名片,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需要四处派发,故而一年都用不了几张。 余知乐答:“这就不清楚了。不过看到的人说,那张名片非常旧了,印的title并非是徐氏集团的总裁,而是新贵娱乐的ceo。” 徐盛尧觉得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从小聪颖,连年跳级,二十三岁就在羊津大学拿了硕士学位回国,回国后接手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新贵娱乐。那时候新贵还是一枝幼苗,他吃住基本都在公司,用了三年时间把它从幼苗培育成枝繁叶茂的大树。后来他入主徐氏总部,父亲去世后他的名片title就再没变过。 这么算来,他在新贵出任ceo已经是十年之前的旧事,那张名片也是十年之前的旧物。 星翕的履历上写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家境平凡,父早亡,他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拮据,所以才会职高毕业后就出来工作。十年之前他只是个初中生,他从什么渠道得到那张名片,而且又出于何种原因保存了十年? 徐盛尧虽然不是明星,但他的“粉丝”并不少。上到专家学者,下到学生白领,很多人着迷一般的分析他的战略部署、夸奖他的商业头脑、探寻他的内心世界,妄图复制他走过的路,以他为噱头的“成功学”书籍出了一本又一本。 但当这种狂热粉丝的行为出现在星翕身上,却只会让徐盛尧觉得 ……遍体生寒。 第五十九章 徐盛尧对星翕的了解仅限于呈现在他面前白字黑纸的简历,他知道这个人有野心,可是这份野心有多大,他却无从得知。 徐盛尧做事喜欢未雨绸缪,他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对手。可现在不是看轻的问题,是看不清的问题。 思前想后,徐盛尧把疑问带回了家中,选择直接询问对星翕更为了解的钓钓。 彼时二人云雨初收,叶帆一脸餍足的躺在徐盛尧怀中,像是抱一个大娃娃一般把腿跨在哥哥身上,双臂环抱住徐盛尧的脖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如狼似虎,叶帆这段时间被他开拓了每一寸领土,刚开始还经常起不来床,但最近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生八个大胖小子不费劲。 只是今晚叶帆明显感觉到徐盛尧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哥哥照样卖力的像个打桩机,但眉间的烦恼显而易见。 叶帆向来是条贴心小内裤,关切的问哥哥怎么了。 徐盛尧也不遮掩,直言道:“我在想星翕。” “……所以你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徐盛尧失笑,明知道叶帆是故意吃醋,还要顺着他的话好言安慰。“有了你我怎么会想别人?前几天知乐给我拿来了他的调查报告,这个人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他明明是老潘的人,但却非常关注我的行踪,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收集我的各类采访报道,甚至还保存了一张我十年前的名片。” 听哥哥这么一说,叶帆也觉得这种行为非比寻常。他仔细回忆起上辈子与星翕接触时对方的种种行径,却没有丝毫头绪。他遇到星翕时,对方已经坐到了优品集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见人时脸带三分笑,看上去跟谁都能推心置腹,但其实谁都不知道他的想法。像他这样出身寒门又妄图登天的人,如果在年轻时是徐盛尧“成功学”的粉丝,也不是没可能。 “我觉得这不合常理。”徐盛尧否定了这种说法,“如果他曾经是我的粉丝,在他登上高位后,肯定会有想要打败我、战胜我的想法,但是这种打败与战胜肯定是建立在光明正大的方式上,而不是选择利用你来实现他的野心。虽然商场讲究兵不厌诈,但他的手段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 “还能有什么可能?你都说了,他藏着你的名片,还在床头贴着你的照片,鬼知道他到底怎么看你 ……啊!”叶帆被脑中的猜想吓得直接坐起了身,问,“我之前怎么没想过这么可能——哥,他会不会是喜欢你,然后由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 短短几秒钟,他脑中刷刷刷出现囚禁总裁的一百零八种方法,噫!真是想到就恶心。 其实星翕长得不错,做销售,尤其是做女性卫生用品的销售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猥琐之像,要不然肯定连一个订单都拿不到。他个子比叶帆高一点点,长相偏硬朗,从来都穿戴的干干净净的,在上辈子时叶帆曾听说不少女职员对他有好感,可是他却和她们划清界限,连一丁点绯闻都没有。 ——如果你身上只有一个大师球,你肯定不想浪费于满大街乱跑的小拉达,肯定抓皮卡丘啊。 徐盛尧哭笑不得打断他的猜想:“我虽然只和他见过短短一面,但他身上并没有这个圈子里的气息。我感觉他关注我另有所图,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样。” “圈子里的气息算什么准,你睡我之前,我身上也没有圈子里的气息啊。” 徐盛尧起身搂住他:“睡了也没有,睡了之后钓钓身上只有我的气息。” 叶帆总是能被哥哥三言两语哄开心,但是他又不甘愿表现的这么开心,于是他别别扭扭的说:“总之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关注你,他可以浪,你不能荡啊。” “嗯,只对你荡。”一边说着,徐盛尧一边轻轻推到了叶帆,“你看这夜色多美,让咱们荡起双桨。” 真是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皮卡丘。 结果这不正经的皮卡丘划船划到半途,他身下的叶帆忽然叫了一声,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扒在徐盛尧后背上的手抖个不停。徐盛尧以为他高潮了,然而伸手一摸,小金勺不仅没泄,反而整个软了。 徐盛尧心里紧张,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没想到叶帆不顾体内还含着肉棒呢就想坐起来,差点没把他哥给撅断了。 叶帆急吼吼的说:“哥,我又想到一种可能,如果这个猜想成真,那就能解释他为何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 “什么可能?” “哥……你说星翕会不会也是重生的啊?” ※ 叶帆坐在高级餐厅专门招待贵客用的包厢里,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中的菜单。前不久他和哥哥利用床上运动的空隙讨论了星翕重生的可能性,只可惜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料太少,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像叶帆一样,拥有着不一样的“未来”。 叶帆自认为自己是对星翕最了解的人,毕竟上辈子他们二人称兄道弟,星翕很擅长蛊惑人心,叶帆被他哄得不知南北不辨东西,与他形影不离了好一阵。 他主动提出要接近现在的星翕,近距离观察对方是否重生。然而这个充满风险的提议被徐盛尧一口否决,如果星翕真的是重生的话,叶帆的主动接近只会把他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叶帆心里明白哥哥的劝导是正确的,然而星翕就像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如果不尽快解决,叶帆担心他会把自己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他心中烦闷,在家里一个人憋着只会钻牛角尖,他想了想干脆约了同样无所事事的敖澜仁出来聊天转换心情。 今天他们见面的地方是敖澜仁名下的一家高级餐厅,桌上摆着的全是店里的招牌菜,甚至还有几道秘密研发的新菜,叶帆食指大动,筷子一刻不停。 与他相反,敖澜仁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把筷子一扔,往后一靠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长吁短叹。 叶帆即使神经再大条,看他这幅模样也明白过来这位大少爷心里有事了。只是敖澜仁向来是个乐天派,每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能有什么事让他这么烦恼? 叶帆停住筷子,思考该以什么语气开口询问才能恰到好处的体现自己的关心又不显得那么八卦,就在他努力开动脑筋的时候,敖澜仁先一步开口了。 “我说叶帆,”敖澜仁长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忧愁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 “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有什么区别啊?” 叶帆心里一凛,讶异的问:“你不会喜欢上男人了吧?”敖澜仁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交往过的女朋友比他名下的连锁餐厅还要多,更别提那些他在party上认识的逢场作戏的嫩模,估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上过多少人的床。 敖澜仁懒懒的摆摆手:“诶诶诶,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他这幅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哦~那看来你就是喜欢上男人了。”叶帆饶有兴致的追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认识多久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多大了,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敖澜仁只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他知道……现在他把我拉黑了,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这个……”叶帆委婉的说,“那人看来不喜欢男人啊。” 敖澜仁碎碎念:“两个月之前,我以为他连女人都不喜欢,哪想到转眼之间就交了女朋友!” “啊?原来你是第三者插足啊。”叶帆直言不讳:“你敖少爷什么男人女人得不到,何必非要插足人家的感情?他既然拉黑你,就说明他对你没意思。” “可我对他有意思啊!我白天想他,我晚上想他,我醒着想他,我梦里想他。你没发现我最近都瘦了?那句古诗怎么说的来着,就那什么我想你想的衣服都大了……” 叶帆没接话(其实是不想凸显自己没文化到连古诗都不知道),转而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敖澜仁不要一门心思的破坏人家纯洁的男女关系。敖澜仁嘴上敷衍的说哦哦哦,究竟听没听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明明他认识余知乐的时间更早,可谁让他开窍的晚,只能眼巴巴的瞅着人家神仙眷侣双宿双飞呢? 终归是意难平。 饭吃到后来,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叶帆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敖澜仁拦下他,摊开手掌:“你还没结账呢!” 叶帆:“结账?我可是拿着你给我的vip卡,上面写着红酒畅饮吃喝全免!” “你没看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敖澜仁指了指卡片下方小的不能再小的一行字:“‘加收百分之二十的服务费需要自行承担’。” 叶帆对这个守财奴翻了个白眼,豪气的把他哥的副卡拍在了桌上,按响桌上的呼唤铃叫人来结账。服务生进来时门没有关紧,留下一条小缝,隐约能看到走廊上的人影。 叶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抖腿,视线随处乱瞟,忽听走廊里传来几道嘈杂的人声—— “顾主任,感谢您拨冗前来,您先请。” “星经理客气了,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次来不代表我们集团,你的合同就别拿出来了。” “当然、当然,咱们不谈公事,今天就是咱们兄弟俩私下聊聊天。” 熟悉的声音配上少见的姓氏,让叶帆的精神空前紧张,他视线落在门缝处,仔细往外一看——嚯,那正引着客人往对面包厢走的,不正是星翕吗! 叶帆一跃而起扑到门面,顺着门缝小心偷窥,走廊上的两人完全没发觉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眼中,言笑晏晏的一同往包厢里走,很快包厢门就在他们身后合上,阻挡了叶帆探寻的视线。 因为有徐盛尧和敖澜仁这层关系在,徐氏集团的业务人员在需要商务宴请的时候,都会倾向选择敖澜仁名下的中高档餐厅。两家公司签了框架合同,全部宴请花销记在徐氏集团的账上,无需业务人员先掏钱、后报销,而且每家餐厅都会特别留出两个高档包厢,方便徐氏的人随时使用,不必担心谈话中涉及的商业机密被泄露。 对面包厢门一关,叶帆心里有如小猫挠墙,恨不得冲过去好好会会这个星翕。 他哪里坐得住,他轰走自己包厢里的服务生,开口寻求敖澜仁的帮助:“餐厅的监控室在哪儿?我想知道对面包厢里的人在做什么。” 敖澜仁奇怪道:“对面包厢?怎么,那人和你有仇?不对啊,那是专门留给徐氏的包厢,只有你们徐氏的人才会用。” 叶帆无从解释为何他要监视星翕,支支吾吾的拿不出一个合适理由。敖澜仁见叶帆如此遮掩反而起了兴趣,他这人最爱凑热闹,干脆带着叶帆直接去了监控室。 叶帆在心里为自己开脱:虽然他答应哥哥绝不意气用事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可现在不是他去找危险,是危险主动撞到他手里了啊! 第42节 第六十章 餐厅的监控室位于最深处的店长办公室旁边,二十多平米的房间内挂满了数十个显示器,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监控镜头拍摄下来的景象。敖澜仁让人调出来了星翕所在包厢的视频,放大后呈现在了最中间的大屏幕上。 这间专为徐氏预留做商务宴请的包厢装修的富丽堂皇,足够十人一同用餐的大圆桌现在仅坐了两人。星翕和那个姓顾的主任挨坐在一起,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类美味佳肴。二人推杯换盏,没过多久就喝掉了半瓶白酒。 敖澜仁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啧了一声:“请客的人还挺会点菜,菜都不是最贵的,但全都是摆盘最豪华最阔气的,而且猪牛羊鸡海鲜全都包括,酒也点的合适……光看点菜的水平,这人的业务能力不低。”他捅了捅叶帆的腰:“你要盯着的人是谁?请客的那个,还是被请的那个?” 叶帆不说话,但一双眼睛一直盯在星翕身上,敖澜仁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锁定了星翕的身影。 包厢里的两个人越聊越热络,要说星翕的嘴皮子确实利落,他最擅长和人攀关系,恭维人时态度自然恰到好处,既能把人拍的飘飘然,又不会因为说话肉麻让人感觉尴尬。他和顾主任一边闲聊一边吃菜,二十分钟过去了,星翕已经“顾大哥”不离口,一副国企领导派头的顾主任也笑眯眯的称呼他为“星老弟”,那架势亲热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义结金兰了。 敖澜仁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里的种种,忽而捶胸顿足道:“怎么什么人才都跑到你哥手底下去了?我手底下要是能有这样一个人,我就不需要事事都用钱去砸衙门了。” 叶帆不爱听他夸赞对方,很不屑的哼了一声。当初他就是被星翕的这番热情表演迷惑了心神,不仅从哥哥手里抢来了整个徐氏,甚至稀里糊涂的把公司交由他托管。 屏幕里,喝到开怀的顾主任豪爽的让星翕把采购合同拿出来聊聊,星翕推辞不过,“勉为其难”的说:“既然顾大哥这么说了,那就麻烦您指导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直说,我这边能做主降低的,我绝对没二话。”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旁边椅子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了厚厚一沓合同,毕恭毕敬的送到了顾主任面前。 看到这里,叶帆稍稍放心。“这个”星翕,心眼有余,圆滑不足,人家一说要看合同,他就急慌慌的把那么一厚摞的纸拿出来了。首先,人家在饭桌上拿着这么厚的东西根本没有心思细看,其次,他请客时嘴上说“只是私下聊聊天”,可是谁聊天会带着准备好的合同?目的性太强,落了下乘。 若是上辈子叶帆遇到的那个八面玲珑的星翕,这时候绝对会一脸为难的说:“顾大哥,我今天真没打算和您聊合同的事,我就想和您当个朋友。您看,我连个文件包都没带……哎要不这样吧,我给您简单讲讲主要的条款和我们的供货价格,您就随便一听……” 这戏做的才能被称之为有水平。 虽然光凭这一点叶帆不敢百分百断言星翕并非重生,但他也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他对“未来的星翕”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而“这个星翕”明显火候不够。 即使危机解除,叶帆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聚精会神的盯着显示器,甚至调高音量,仔细听着他们的言语,十分希望能抓住星翕的小把柄(比如收受回扣什么的),这样就能把这个危险份子踢出徐氏的大门,从此一劳永雨,高枕无忧。 可直到他们吃完饭,星翕都没有任何过界举动。也对,星翕的目标是向上爬,不可能把蝇头小利看在眼里。叶帆心烦意乱,一张小脸黑漆漆。 “看来……你讨厌这人?”敖澜仁放松仰靠在转椅上,凭借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把椅子的前腿翘了起来,一晃一晃,看着好不悠闲。“为什么啊?他应该就是你们徐氏里上不了台面的一个小兵卒,你怎么这么在意?” 叶帆认真回答:“我那天夜观天象,发现这人一身反骨,终有一天会篡位夺权,还会把我和我哥弄的反目成仇。” 敖澜仁喷笑出来,摆明了不信叶帆的话。“因为一个外人,你和你哥反目成仇?怎么可能,他疼你疼的恨不得把你揣进裤裆里带着,估计你伸手向他讨两天徐氏总裁的位子坐坐,他都能给你。” “……他已经给过了。”叶帆喃喃自语。 敖澜仁没听见他那句话,叽叽喳喳的说:“你编这种话来忽悠我,还不如说你哥移情别恋,看上了这个家伙,你想打探敌情所以才跑过来监视他……别说,这人还长得挺周正的,算是个帅哥,而且他和你还挺像的。” “我和他哪儿像了?” “性别像啊!” 叶帆抬腿踹了他椅子一脚,敖澜仁重心不稳,嘭的一声就后仰倒地了。他摔得眼冒金星,扶着老腰吭哧吭哧爬起来,抱怨叶帆一点都不尊重自己。 叶帆耳边听他碎碎念,眼睛盯着屏幕不敢移,他指向旁边一台显示器的角落,看都没看就直接说:“我看这人和你喜欢的人也挺像。” 他指的那块显示器刚好对着大门外的商业街,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随手一指其实根本没有明确目标。 敖澜仁问:“哪儿像了?” “宁折不弯的气质像。” 敖澜仁笑哈哈的往屏幕上瞄了一眼,可这一眼就让他像是点了哑穴一样失去了声音……还真tm让叶帆说对了,屏幕里的人不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一身直男气质的余知乐嘛。 奇怪,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余知乐怎么会独自出现在商业街上?敖澜仁操作鼠标把余知乐的身影放大再放大,仔细盯着那个放大后也没有自己巴掌大的人影瞧啊瞧。 他有时真希望余知乐真的只有二十公分那么高,这样他就可以把他揣在衬衫兜里,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敖澜仁傻傻的把手横举着放在屏幕下方,让余知乐的双脚踩在自己的手心里,就像是真的托着一个小人一样。还好一旁的叶帆无暇关注他,要不然绝对会嘲笑他的幼稚。 忽然间,小小的余知乐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向了大大的敖澜仁。 自从余知乐把他拉黑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然而现在,余知乐就在他的手心当中,即使面孔在多次放大后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他们的目光隔着屏幕交汇,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鼓槌,重重的击响了敖澜仁的心脏。 敖澜仁呼吸停滞了几秒,他差一点就要真的以为余知乐在注视着自己了。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余知乐并不知道在摄像头后有个人在像偷窥狂一样盯着他,他看的不过是饭店招牌而已…… 等等! 余知乐居然会盯着自己饭店的招牌看了好几分钟,是不是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酷绝情,是否他们之间还有回转余地? 陷入盲目爱情之中的人就是这样奇怪,一会儿觉得开心,一会儿觉得失落,一会儿又觉得开心,然后开始祈祷这份开心能多延续一段时间……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 站在敖澜仁手心的余知乐收回了目光,迈步向着街对面的豪华店铺走去。 那家店盛名已久,无数热恋中的情侣都会在他家的橱窗前流连,畅想着结婚典礼时能有一颗干净剔透的钻石戒指惊艳出现。 ——没错,那是一家钻石珠宝店。 算算日子,余知乐的女朋友amy应该过几天就要回国了,难不成他们刚见一面,余知乐就要拿戒指求婚?……不,绝对不行,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他们还不够了解!想到这里敖澜仁哪里还坐得住,扔下鼠标夺门而出。 他的动静实在太大,叶帆望着他仓皇的背影,担心他出事,赶快跟在他身后跑出了监控室。只是这间餐厅面积很大,走廊弯曲狭长,叶帆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很快就在餐厅里绕晕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服务生,在她的引导下向着门口跑去,结果因为一时匆忙,和路人撞了满怀。 那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酒气,走路都走不成直线。两人对撞后谁都没站稳,同时倒在了地上。 叶帆屁股差点摔成八瓣,他疼的爆了句粗口,抬头一看,却发现被他撞翻在地的,居然是刚送完客户正要回包厢拿文件包的星翕! 真是冤家路窄、大难临头。 虽然知道“这个星翕”不是未来的星翕,但叶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飙升的血压。他完全不想和这个野心家(还有可能是杀人犯)有任何的牵扯,更何况他答应了徐盛尧,绝不和星翕私下接触。 他从地上跳起来,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就想走。然而星翕比他更快,踏前一步拦住了他。 “你干嘛?”叶帆故作凶狠。 “没什么,我就想和你道个歉,我喝的有点多,没注意走廊里有人。”星翕虽然开口时满嘴酒味,但他神志清醒,说话彬彬有礼。 “没关系没关系。”叶帆埋着头,胡乱挥手又想开溜。 星翕又拦住了他:“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叶帆信口胡扯:“我从小生活在天上,昨天才下凡,你怎么可能见过?你肯定在庙里见过我的神像,我化身无数,你考试也拜,你看病也拜,等到你结婚了还得拜,能不眼熟?” “……庙里见过?”星翕轻笑一声,“敢问这位仙君怎么称呼?” “你叫我玉皇大帝就好。” “……” “真的,我法力无边。”叶帆高深莫测的说:“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我每说一个字你就要减寿一年。我已经和你说了一百个字,这么一算你下下辈子都活不了太长。”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星翕即使对他有再多好奇只能放他离开,否则他的下下下辈子都要折进去了。 叶帆转身翩然离开他的视线。其实他心里七上八下,但仍然挺直腰板,一步步走的傲气十足,下巴高高扬起,整个人绷的好似一块木板。即使背对星翕,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像随时都能把他烧着。短短几步路他走的异常艰难,明明餐厅里冷气十足,他后背却汗湿一片。 他冲出餐厅大门跑到大街上,笼罩在阳光之下的他这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第六十一章 敖澜仁如一阵旋风一样撞开了钻石珠宝店的大门,裹挟着满身怨气逼到了余知乐的身后。他一脸阴郁,不像是来购物,倒像是来寻仇,他与珠宝店里浪漫高雅的气氛格格不入,惊起鸳鸯无数。 小情侣们对着他指指点点,若不是他穿的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衣装,恐怕就要被人误以为是过来砸店的小混混。 店员们见多识广,见对面高档餐厅公子哥老板一脸怒气的冲进店里,认定他是来捉奸的,谁想他进来后目不斜视,没往在场的任何一个女顾客的方向看过一眼,而是直接走向了最里面的钻饰柜台,黑着脸站到了一位男顾客之后。 而那位男顾客自然就是比他早一分钟进门的余知乐了。 若是平时有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站在余知乐身后,他肯定会有所察觉,可他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柜台里的女工作人员身上,哪里分得出神注意身后的动静? 再过几日他远在海洋那边的小女友amy就要回国了,二人网恋数月,这还是头一遭见面,余知乐空窗多年,心中紧张多于悸动。amy还在上学,而他已经是工作多年的“老油条”,年龄心态上都有差距,余知乐担心自己的无趣会吓跑小女友。 他不会说情话,又不知如何安排惊喜,干脆决定送礼物表达感情。可至于送什么他又犯了愁,他对衣服包包化妆品没有什么研究,生怕送的东西不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思来想去,他打算送首饰,有女同事推荐他看看某某品牌的限量戒圈,余知乐一看就上了心。 这套饰品说是“戒圈”不如说是“环形吊坠”,吊坠主体用低调的黑色珍珠钻磨成细环,两侧各镶嵌一圈晶莹碎钻,吊坠内侧可根据需要雕刻字母。这套饰品除了当作戒圈戴在手上外,还可购买银链升级为项链或手链。 这款首饰刚一上市就备受追捧,余知乐先跑了最近的一家门店,得知全市仅剩三只现货存在总店,余知乐赶忙交了钱,亲自赶来总店取货。 他驱车往总店赶时,雕刻师傅已经开工了,因为他只要求每个吊坠内各刻一个字母,工艺相对简单,所以当他赶到时首饰已经加工完毕了。 敖澜仁黑着脸盯着余知乐的后脑勺,而余知乐依旧一无所觉,他望眼欲穿的看着工作人员从柜台里拿出三只小小的方盒,小心的在他面前排开。 敖澜仁看到柜台上并排的三个小方盒,眉头一跳。 柜姐打开第一个小方盒,他伸脖子一看果然是枚戒指,心里的火山差点喷发——好啊,余知乐居然真的打算向女友求婚?他们才网恋三个月!不行,太仓促了,他不同意! 柜姐打开第二个小方盒,居然是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第三个小方盒,还是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敖澜仁:“……”他这是打算向三个女友求婚? 迟钝的余知乐仍然没发现身后有人,他依次拿起三枚首饰仔细端详,首饰内缘各刻了a、m、y三个花体字母,不起眼但非常精细,他打算再买一长一短两条链子,三枚吊饰刚好凑成一套三件套。 他满意的放下首饰,正要让柜姐把礼物包起来,忽然发现柜姐的动作十分僵硬,而通过她的眼镜反光,余知乐发现自己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余知乐心中预料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差一点与紧贴在身后的人撞上。他后退一步,冷淡着望着像只死缠烂打的癞皮狗一样扑上来的敖澜仁,用冰冷的声音划分了彼此的界限。 “敖……少爷。”他说,“你也来买东西?” “不买,不买。”敖澜仁讨好的笑着,“我这不是在餐厅里看到你来了吗,过来打声招呼……来都来了,去我那儿坐坐呗。” “不了,我只请了两个小时假,一会儿还要回公司。” “那我开车送你。” “我的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库。” 敖澜仁加倍小心的套着近乎,却换不来余知乐的一个好脸色。他们之间像是回到了最初不熟的阶段……不,即使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余知乐也不会这样冷库的对待自己。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他那日在冲动之下强吻了余知乐,导致两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再一次突破冰点。 被漠视被逃避的感觉十分难受,敖澜仁这段时间辗转反侧心慌不已,他明白自己栽了,栽在这个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实内心有一座活火山的余知乐身上。 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重新抬高余知乐对他的好感,但无奈这支股票已经跌停。 余知乐转回身让工作人员帮他把礼物打包,目光根本不愿在敖澜仁身上停留。“敖少爷,如果你是为前不久那件事情来道歉的话,就不必了。你连续一个月天天给我送礼物,我都有收着,下次你来找徐总的时候一块带走吧。” 敖澜仁摇头:“道歉,道什么歉?”他顽固的像块石头,“乐乐,我送礼是为了讨好你,不是为了道歉,我从未认为自己做错。” 他顾忌着周围还有看热闹的柜员在,压低声音在余知乐耳边小声道:“喜欢一个人什么时候算错了?当时咱们离得那么近,我情难自禁,所以就……” 热风吹拂在敏感的耳垂上,余知乐被他这恬不知耻的话语弄得心烦意乱,虽然他心中早就猜出来敖澜仁对自己有不轨的心思,但听到对方如此坦荡的承认,余知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拒绝?逃避?告诉他自己有女友?……这些他都已经做到,然而敖澜仁却一次次凑上来,就差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了。 余知乐拿过包装好的首饰,快步走出了首饰店,敖澜仁像个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一路纠缠到了停车场里。 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库并无多少人,四周空旷,正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余知乐不想撕破脸,给他找了个台阶下:“敖少爷,你这是什么突发奇想的恶作剧吗?说真的,你成功整到我了,不过这种玩笑适可而止吧,你的那些女朋友如果听到你说这种话一定会笑到前仰后合的。” 第43节 “叫什么少爷,像以前那样叫我名字呀。”敖澜仁见四周无人,逼近一步就快要把余知乐顶到车上。“我承认以前我太花心,性经验确实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但我现在清清白白,不欠任何感情债,是发自真心的想要追求你!我绝对老老实实做爱,一心一意变弯。” “好,就算你变成同性恋了,不代表我也要变成同性恋回应你啊。”余知乐被他的直白弄得焦头烂额。 “同性恋不同性恋的,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啊,我认识你之前我比电线杆还直,现在嘛……我比电线杆还硬。”敖澜仁偷换概念,“再说了,你可以不喜欢男人,只喜欢我啊。” 余知乐见他油盐不进,干脆直说:“不管我未来会不会喜欢男人,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我们的感情很稳定。” 感情也讲究先来后到,敖澜仁其实不错,但他错就错在晚了一步。余知乐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单身,说不定真的会在敖澜仁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沦陷,但他不是。 他很喜欢amy,他们出身相似、都是学霸,同时amy身上多了余知乐所没有的开朗与热情,正是她身上的这些特质吸引了余知乐的注意,所以他才会主动追求她。再过几天两人就要见面了,余知乐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的自律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分心。 见敖澜仁因为他的话脸色发白,余知乐不自觉有些心软,“……你敖少爷有钱有颜有事业,我很感谢你的抬爱,但我相信肯定有比我更好的人适合你。” 敖澜仁固执的说: “我觉得你是最好的。” “我哪里好?” 这套路敖澜仁太熟了,他今天甭管指出余知乐哪一处优点来,明天余知乐就给改了,好和自己划清界限。 但是敖澜仁是谁啊,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阿姨洗铁路,他特别狡猾的说:“你口感好。” “……”这下余知乐没话说了,不仅没话说,他还为此红了脸,半气半羞。他想起那天下午他们意外发生的吻,当敖澜仁用牙齿轻咬他的下唇时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单身多年,遇到敖澜仁这样的老手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敖澜仁脑子太灵活,余知乐担心自己多说几句就被他带到沟里去。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余知乐不愿与他再多费口舌,打开车门钻进了车中。 敖澜仁站在车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余知乐都不让他说。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算不上光明正大,第三者插足不管在谁眼里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但他真的忍不住,他多想回到曾经,重来一次,他一定早早的把余知乐抢到怀里……可这世界,谁能重来一次呢?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敖澜仁的身旁。 余知乐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中五味繁杂。 忽然,那个小的看不见的身影忽然仰天大吼一声,整个地下车库里都是隆隆的回音。 只听敖澜仁对着车尾上蹿下跳的大喊:“余知乐!我不骚扰你了!!!老子等你分手!!!!!!!” 余知乐很想回他一句“才不会呢”,但最终他只是摇下车窗,伸出左手比了个中指。 第六十二章 当惊魂未定的叶帆赶回家中时,徐盛尧已经在饭桌旁等他好久了。 叶帆吓了一跳,看看表才六点过五分,这个时间徐盛尧明明应该在公司才对。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徐盛尧让一旁的佣人都离开,空旷的餐厅里只留他们两人。他硬撑起属于哥哥的威严,板着脸教训叶帆:“钓钓,你那天明明答应我不接近星翕的!下午的时候澜仁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用餐厅的监控去观察星翕的动向,我要是能坐得住就怪了。” 原来是敖澜仁在回到餐厅后,越想越觉得叶帆的行为可疑。他虽然爱看热闹,但他更清楚徐盛尧有多在意叶帆的一举一动,尤其叶帆观察的人还是徐氏的员工,这行为实在太诡异了。思前想后,他把这事告诉了徐盛尧,还贴心的报上了今天占用了包厢的徐氏员工名单,徐盛尧眼睛一扫就看到星翕的名字位列其中。 被抓包的叶帆缩了缩脖子,还负隅顽抗的犟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在床上答应你的!”他嘟囔,“……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只能信一半的。” 徐盛尧被他气到头痛,虽然重生一次,但叶帆骨子里的那股桀骜不驯没有削减多少,别人遇到危险都恨不得绕道走,唯有叶帆,非要蹭着危险的边缘走过去。你说他怕不怕?他其实也怕,但他真的改不了这个欠揍的毛病。 徐盛尧心里明白,叶帆的性格都是自己宠出来的,正因为有自己做他的后盾,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但星翕不是别人,星翕很有可能是上辈子害死叶帆的凶手。他接到敖澜仁的电话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推了今天晚上的两个会议,匆匆赶回家中。 见哥哥板着脸一副严肃模样,叶帆意识到他是真的让哥哥担心了。他不敢再耍嘴皮子,赶快服软,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去找星翕,只是在餐厅里见到他的身影,所以才想借用监控设备远距离观察一下。 “那你观察出什么来了?” “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这个星翕不是重生的!”叶帆赶快报喜,“我看了他和那个客户的交谈,那些饭桌上的门道我不懂,但这个星翕没我以前接触过的那样深藏不露,圆滑有余,但目的性暴露的太快。” “有没有可能他故意藏拙?” “应该不会。”叶帆摇头,“他刚以标杆的身份进优品集成,而且还是同期被提拔的人里头岗位最高的一个。他现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正需要冲业绩,他肯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拉客户,不需要藏拙。” 见叶帆分析的头头是道,徐盛尧打消了顾虑。但他仍有一事疑惑不解:“如果他并不是重生的话,那他为什么收集我的采访和名片?……难不成他真的是我的‘成功学’粉丝?” 提起这事,叶帆的脸皱成一团:“我感觉……他可能是在意淫你!” “……” “真的!哥你别不信。我上辈子没发觉他是同性恋,这次我确定了……”他撇嘴,“今天我离开餐厅的时候,和他正面撞上了,他见我长得好看还向我搭讪来着!”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徐盛尧不知先纠结于钓钓居然和危险人物正面相遇、还是该纠结于对方向钓钓搭讪了。 几秒种后,他决定先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怎么向你搭讪的?” “他居然问我‘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你是怎么回的?” “我说我是玉皇大帝下凡,他肯定是在庙里见过我~” “……”很可惜,这个梗徐盛尧抓不到笑点,“你这么说他反而会更加注意你,还不如你直接拒绝要好。” 叶帆委屈极了,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谈起。徐盛尧还是一副冰山冷面,看来真的因为他自作主张的行为生气了。 “哥……”他撒娇,甚至直接跨坐在徐盛尧腿上,又搂又亲。 徐盛尧本来还想多教训他一会儿,但软玉温香在怀,被钓钓拿那双狗狗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徐盛尧即使有天大的火气,在钓钓的主动献吻下也烟消云散了。 他含住叶帆的下唇,威胁性的用牙齿重重撕咬。“先吃饭,”他说,“一会儿洗干净老实在床上等我!” 叶帆明白这一关他算是躲过去了,即使今天晚上被折腾一宿睡不了,那也值了。 …… ——值个屁! 当叶帆满怀期待的光着屁股从浴室冲出来时,看到的并不是意料中的蜡烛香薰和红酒,而是铺满了整整一床的眼罩!项圈!小皮拍! 在他心中正直的不能再正直、在床上只尝试过六种体位的徐盛尧正斜倚在床头,饶有兴趣的把玩着其中一柄与手掌差不多长的黑色皮拍。 这一套做工精美的皮拍是前不久敖澜仁贼兮兮的送过来的,他说他花大价钱定了两套,本着好哥们有福同享的念头才决定匀一套给徐盛尧试试。 徐盛尧哪里玩过这种花样。这套皮具颜色低调,走线精致,质地厚实,摸上去手感软硬适中,细细的荔枝纹布满皮具表面,一套四种不同尺寸硬度的皮具被收拢在一个小皮箱里,他刚拿到手时反复研究,若不是皮箱下层还放有一个眼罩和一只项圈,他还真无法把这套东西联想成床上用品。 敖澜仁说那四个尺寸不同的皮拍是用来打屁股的,徐盛尧问他为什么要打。 敖澜仁眉飞色舞:为了爽啊。 徐盛尧更奇怪了:谁爽? 敖澜仁道:大家爽才是真的爽。 徐盛尧不信,在他看来,这皮拍虽然有一定韧性和柔软度,但毕竟是纯皮制作,里面还灌了铅,拍打在身上红肿一片,又有什么快感可言。若用来做惩罚他就更舍不得了,钓钓上房揭瓦的少年时代,他都没舍得打过他屁股,现在他弟弟又乖巧又贴心,他更不会动他一根毫毛。 敖澜仁嘴上解释不清,干脆给他传了一整套教学片子观摩。徐盛尧本来没兴趣,但见敖澜仁吹得天花乱坠,他就抱着拓展知识的想法点开了,哪想到教学片一点铺垫都没有,一开场就是一阵清脆的肉声。 片中两人都带着面具,一人身材精壮皮肤黝黑,一人肤白柔嫩看似少年模样。少年人趴在一个状似马鞍的物件上,全身不着片缕,臀部高高翘起正对着摄像机,另一人先在少年挺翘圆滚的屁股上爱抚几下缓解他的紧张感,在少年放松警惕之时,忽然举起皮拍,对着软嫩的臀部狠狠扇下! 只听一声脆响,原本白嫩的臀肉上就多了一整块圆形红痕,少年哀叫一声,身上微微挣动,肩胛骨都绷紧了。 在看片之前,徐盛尧原以为这种拍打屁股的物件就是性虐待的一种道具,但随着影片播放,青年手持皮拍让那两团臀肉染成了鲜艳的粉红色,每次皮拍落下,臀肉就跟着一阵轻晃,皮拍离开,臀部的粉色就加深一分。 看着看着,徐盛尧的呼吸不禁沉重起来,他明白过来,这种皮拍应该是一种床上的助兴道具。他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若钓钓褪下裤子趴在自己腿上,撅起屁股由着自己这般“折磨”,每打一下他就委屈的动动身子,那模样绝对会让自己兽性大发。 教学片后面还有训诫入门的基础讲解,如何挑选皮拍、如何施力、如何保护皮肉不受损伤……徐盛尧很认真的看了,还跟随讲解尝试性的在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内侧测试了一下抽打的力道。 这套皮拍他拿到手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他担心叶帆对此有所抵触,再加上皮拍的功效惩罚大于助兴,徐盛尧便把它们收到了柜子的最深处。 今天叶帆把哥哥的警告当作耳边风,一意孤行、以身犯险,徐盛尧在等他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如何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惩罚,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他想起了这套被他收起来的皮拍。 小皮箱里的套装摆了满满一床,徐盛尧斜靠在床头,把玩着其中最小最合适新手的皮拍,思考怎么能让宝贝弟弟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 谁想叶帆刚一从浴室出来,见着这一床道具,当时就嗷了一嗓子,捂着两团屁股肉窜到墙角去了。 “哥~”他谄媚的呼唤,“咱有事不能躺下来好好说嘛,你别拿皮拍吓唬人啊。” 徐盛尧听后眉毛一挑:“……看来你对这东西很熟悉啊。” 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人,光是看到皮拍都不知怎么称呼更不知道怎么使用,叶帆很明显懂其中门道,要不然反应不会这么大。 叶帆这才发现自己暴露了,他讷讷的松开护着屁股的手,问:“我要说我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你能放过我吗?” 徐盛尧说:“我能考虑一会儿下手轻一点。” 叶帆见实在躲不过,只能磨磨蹭蹭的从大衣柜后面绕出来,走两步退一步,特别警惕的盯着徐盛尧手里的皮拍。他对比床上散落的其他尺寸的道具,发现他哥拿的是最小的那一款,心中略略放心,但又很快唾弃自己实在太容易满足。 他光溜溜的站在床边,默不吭声的由着徐盛尧把连着铃铛的项圈为他系上,希望自己配合的态度能换来哥哥的怜香惜玉。可惜今天徐盛尧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难忘的夜晚,所以并没有理睬他的讨好,直接拿起眼罩套在了他的头上。 柔软的皮子覆盖在双眼之上,脑后的丝带交叉打结,牢牢固定。黑暗来临,叶帆有些不安的睁大眼睛,眼罩下方透来的光线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徐盛尧调暗了室内的光线,合衣靠在床边,他拉着叶帆的手,引着他慢慢坐在自己身侧,又抬手爱抚他的后颈,让他放松的趴在自己腿上。 叶帆因为看不到,其他的感官体验被无限放大。他能察觉出徐盛尧眼神的热度,也能听到哥哥滚动喉结的声音,还有那双与自己无数次十指相扣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带来的酥麻。 他倚着哥哥的身体顺势趴下,他赤条条的趴在那里,平展的肩胛骨到凹陷的腰窝再到圆翘的臀部,呈现出极为美好的线条。因为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徐盛尧另一只手里的皮拍,故而身体绷的紧紧的,僵硬的像是一条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死鱼。 徐盛尧也察觉出他的紧张,手掌不停的轻抚他的后背,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徐盛尧的本意只是想用打屁股的形式让弟弟记住教训,并非是故意折腾他,而且训诫算是情侣间的一种情趣,钓钓过于抵触的话很难尝到其中的趣味。 当叶帆在哥哥的安抚下逐渐放松警惕之时,徐盛尧忽然扬起手中的道具—— 皮拍划过空气重重拍打到臀肉上,阵痛过后便是一阵酥麻与热辣,原本白嫩的软肉在拍打下呈现出了清浅的粉红色,渐渐的,这颜色逐步从肉里透出来,转眼间就红的像窗外的霞光一般。 仔细说来,这疼痛还在忍受范围内,不过徐盛尧胜在出其不意,而叶帆输在身娇皮嫩,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到了,身子抖了又抖,脖子上的铃铛叮叮零零的响做一团。 他现在无法视物,这更加剧了心中的恐惧,他像只胆小的猫咪一样想要挣脱束缚,可徐盛尧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掐着他的细腰把他牢牢的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叶帆挣不过,哭唧唧的控诉:“哥,你这算是体罚!” 徐盛尧轻笑,指腹轻轻滑过臀肉上暗红色的肿痕:“在床上的惩罚,那能算是惩罚吗?” 说完,他持皮拍的手再一次落下,这次他瞄准的目标是右半边臀肉,皮拍与臀瓣接触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室内,叶帆大脑整整空白了一秒,那股疼痛的热意才沿着脊椎攀爬而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厚实的皮拍接二连三的落在他圆润的臀瓣上,叶帆的呜咽与挣扎在这接连不断的拍打下消弭于无形,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哥哥衬衫的衣角,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顺着脸颊淌。 渐渐的,一种叶帆从未体会过的陌生快感自他的体内出现,渐渐累积,以红肿的臀肉为中心,很快席卷了他全身每一处神经。快感伴随着疼痛,啜泣夹杂着喘息,叶帆从刚开始被动的接受拍打,变成了主动期待下一次皮拍落下。 他的变化很清晰的体现在了他的小金勺上,因为他的胯骨正贴在徐盛尧的大腿上,勃起自然逃不过哥哥的注意。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屁股在不间断的抽打下,红痕肿胀,粉中透红,就像是一只熟透的大桃子,看上去味美多汁,摸上去滚烫灼手,让徐盛尧忍不住想要埋入其中,吸吮他多汁的体液。 徐盛尧哪里还忍得住,他的下体涨得发痛,根本顾不上惩戒弟弟。他随手把皮拍扔下,双手扶住叶帆的腰把他从自己腿上抱起来,引着他双腿分开跨跪在自己身上。 叶帆正是浴火焚身之时,他胡乱扯下自己的眼罩,露出一对水盈盈红彤彤的兔子眼,又忙用双手环抱住哥哥的脖子,迫不及待的咬住了他的嘴唇,身子扭动着把小金勺往徐盛尧的肉棒上贴。 只是他现在屁股正疼着,稍一动作,灼烧般的痛感如影随形,但疼痛又为他带来了新的快感。 第44节 徐盛尧双手虚托住他的屁股,感受着手掌中绵软滚热的触感,他很想使劲捏捏,但又怕自己贸然动作让叶帆伤上加伤。 叶帆一边与他激烈的热吻着,一边伸手去摸两人的分身,他把两人的肉棒紧紧贴在一起,双手又搓又揉,稀薄的前液很快就沾了满手。 徐盛尧不知何时翻出了润滑液,手指分开弟弟的臀缝,向他的后穴进攻。因为夜夜笙歌,那里非常欢迎徐盛尧的入侵,指尖几乎遇不到任何阻隔,就探入到了蜜穴深处。 叶帆难耐的扭动起来,在吞下徐盛尧的三根手指后,央求他赶快满足自己。他本想主动把那硬硬的肉棒坐进体内,由自己掌控节奏和力度,无奈肿痛的臀瓣轻轻一压就疼得他掉金豆子,完全使不出力气。 徐盛尧吻了吻他的锁骨,平躺下来,示意钓钓趴伏在自己身上,这个动作不会压到他的屁股。叶帆趴在哥哥的胸口,平复了一下喘息,然后在徐盛尧的帮助下,慢慢把硬挺的肉棒吞进了饥渴的小穴中。 …… 待战事结束,叶帆累的趴在床垫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的臀瓣依旧又红又肿,徐盛尧拿了药,轻轻用手指把药膏涂在臀肉上消肿。冰凉的药膏带来一片冷意,清爽又舒服,叶帆放松的扭了扭屁股,嘴里嘟囔着不成句子的话。 徐盛尧仔细一听,发现他说的全是诅咒。 至于他诅咒的人是谁,自然是那个把皮拍套装送给徐盛尧的好事者了。 第六十三章 余知乐站在公园门口的花坛处,局促的摆弄着手里的一大捧鲜花。 就在几天前,他远隔重洋的小女友amy回国过暑假,余知乐本想去接机,但amy婉拒了,直言父母想念她,会到机场亲自接她。而她和余知乐刚确认关系没多久,又是网恋,还不适合告诉爸妈。 余知乐虽觉遗憾,但也理解她的顾虑,而且实话实说,他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就见女友的父母,故而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安心等女友调整好时差后,约了她回国的第一个周六出来约会。 他们约在上午十点,可余知乐七点就起床了。他单身多年,早就忘了上一次和女孩子牵手是什么感觉。他可以在工作中做到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但面对初次见面的女友,却不知如何表现。 他平时上班都是衬衫西裤,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件卡其色的休闲裤配t恤,甚至还一大早敲开了美发店的门,让造型师用发胶帮他打理一下,好显得更为年轻一些。 造型师一双妙手,简单几下就让他的气质有了不小的变化,镜中的他充满活力又不失稳重,若说他才二十六七岁都有人信。 之后他又跑去花店取了前一晚订的花,整整一捧纯洁娇嫩的白玫瑰代表着他的心意。等他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后还不到九点,他干脆提前到了公园门口,静待amy的到来。 他原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一个多小时,哪想到九点半的时候,他就远远看到他曾隔着屏幕见过无数次的女孩,自车站处娉婷走来。 amy并不是那种外表出色的女孩,但她十分有个人魅力,她正处于最美好的年龄,阳光爱她,一草一木都爱她。 她也发现余知乐了,她高举起手冲他挥了挥,开心的跑到余知乐面前停下,大方的说了声“嗨,终于见面了”。 余知乐忽然紧张起来,他做过很多功课。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夸夸她,可又不知道从哪方面夸。他对妆容一点不懂,只看得出来她涂了红色的口红,画了棕色的眼影;他对衣着一窍不通,他觉得她连衣裙很好看,高跟鞋也不错。 他一直是个时尚绝缘体,上学时穿过最fashion的打扮,不过是效仿那些外国学生在纯色长袖t恤外套一件鲜艳的短袖t恤。 余知乐脑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那个巧舌如簧的花花公子敖澜仁的话,恐怕能有千百种语言夸奖一个女生的外貌。 余知乐不说话,amy也不说。他看着amy笑意盈盈的眼睛,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才说出来一句:“你头发真黑。” amy明显没料到他第一句会是这样的夸奖,她愣了一下,很快爽朗的笑开了:“谢谢,为了见你,我今天六点就起床洗头。” 余知乐当然不知道一个女生能为了出门见他特地早起洗头已经是最高的礼仪,他胡乱的点着头,拼命回忆着他所列的见面后的话题清单上都有哪些可以谈论的内容。 还是amy主动张开双臂,向他走近了一步,他才想起来,哦,他们是男女朋友,第一次见面应该拥抱一下的。 只可惜他们之间好像缺乏默契,不是同时往左,就是同时往右,中间还隔了硕大的一碰花束,两人尴尬的对撞了几次,最后同一时间停下来,各自后退一步,像是两位久未见面的地下党同志一样握了握手。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幕其实都被另一人看在了眼里。 在公园大门正对着的路边停靠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而车的主人埋着头,鬼鬼祟祟的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两人。 看到他们相认,偷窥者喉咙发紧,看到他们想要拥抱,偷窥者心中一痛,看到他们改为握手,偷窥者长舒一口气,塌下肩膀,不小心按响了方向盘上的喇叭,惊得前车盖上的麻雀跳起来,叫喳喳的飞走了。 没错,这偷窥者正是敖澜仁。 他虽然那天说“不再烦余知乐,等他分手了再追求”,可他耐不住心中寂寞,时不时就埋伏在余知乐上下班的路上,偷偷摸摸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昨天傍晚,他发现余知乐下班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拐去了一家鲜花店订花,他隐隐猜出他要和女友见面,心里头难受的要死。他告诉自己要接受、要等待,可这些安慰自己的话,在得知所爱之人即将和他人共结连理时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驱车直奔余知乐家,无数次想要冲上楼砸开余知乐的大门,抱着余知乐的大腿说他反悔了,说他根本忍不住,说他特别特别想他,等不到余知乐分手他就要枯萎了。但他挣扎许久,最终选择在余知乐的窗下守了一夜。 他见那盏灯直到两点才熄,又见那盏灯七点就亮。 楼上的余知乐辗转反侧,楼下的敖澜仁一宿没睡。 敖大少爷从没这么委屈过自己,他拼尽了全部自制力才让自己信守诺言,不当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而他的这份挣扎,公园前的那对新鲜出炉的情侣自然感受不到。 amy察觉出了余知乐的紧张,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羞涩。虽然他们之前已经在网上聊过很久,而且经常视频联系,但毕竟隔着千山万水,不像现在距离如此之近,他们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注意到对方眼睛里彼此的倒影。 虽然他们刚见面不足五分钟,amy就发现余知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拘谨,这份拘谨来自于他的性格,来自于他的社会经验,同样来自于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异。 amy性格开朗,主动打破沉默:“这花是送给我的吗?很漂亮啊。” 余知乐赶忙把花递过去,智商终于上线:“你比花漂亮。”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到恭维的,她开心的接过花,垂下头嗅了嗅,赞叹道:“好香。”她也从包里掏出一只小方盒,这是她特地为他准备的礼物,余知乐打开一看是一条雅致的手帕,边角还绣上了余知乐的名字。 余知乐非常喜欢,接连说了几声谢谢。他本想现在就把怀里为amy准备的钻饰吊坠套装拿出来为她戴上,又觉得公园门口人多眼杂,不适合掏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干脆等到晚上再说。 他为了今天的约会做了很久准备,连约会计划都做了四五份,最终在参考了amy的意见下定好了行程。上午见面后他们可以先在公园里逛一逛、聊聊天,中午的时候先去吃一顿粤菜,下午看电影,晚上吃火锅、然后游车河。余知乐今天特地开车出门,amy家有门禁,晚上十点前要送她回家。 因为他们两人都早到了,现在公园里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尽情享受一会儿空旷的环境。 公园很大,游人可以免费进出,不过要玩公园里的游乐项目就要单独花钱。公园正中心的广场到了晚上是婆婆妈妈们跳广场舞的好去处,在白天,则沿着广场四周摆了数十个游乐摊位,可供游人玩耍。 这些游乐摊位都有统一的临时铺面,里面的项目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有套圈、投篮、3d赛车等等,余知乐和amy一边谈天一边闲逛,走到一个射击摊前,amy停下脚步,颇为艳羡的注视着一对刚从摊前离开的情侣。 女生怀里抱着一只五十厘米高的玩偶,那玩偶做工称不上精良,但模样憨态可掬,煞是可爱,再加上这是男朋友为她赢来的奖品,她开心的把脸埋进玩偶肚子上,笑的颇为幸福。 余知乐见她盯着那玩偶,主动问她:“你想玩?想玩的话咱们就买点游戏币。” amy拒绝:“算了,这种都是白花钱,打几十枪的钱足够在外面买一个了。” 余知乐毕竟是个男人,平时再怎么冷静,到了这时也不免一股鸡血上头。——人家的男朋友做得到,他为什么做不到?人家的女朋友有玩偶,为什么他的女朋友没有? 他走到摊位前看了看游戏规则。这个摊位大概二十平米见方,三面是临时搭建的简易墙,墙上挂满了玩偶,越往上的玩偶越大,需要的射击分数越多。游客站在摊外向摊内的靶上射击,距离大概有五米,靶比正规枪靶大不少,约有飞镖靶的三分之二大。枪是改装过的气枪,子弹顶部可喷溅白灰,当子弹射中枪靶后会在靶上留下白灰痕迹。 amy看上的那个大小的玩偶,十枪中只要有六枪射中八环就能拿到。 余知乐没玩过射击游戏,可他不愿让amy失望,又想青春一把彰显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决定冒险尝试一局。 他自信满满的花一百块钱买了二十个币,本以为双倍的保障下肯定手到擒来,没想到子弹都打空了,他也没有一枪在八环以上。他不信邪又买了两百块钱的,可双倍的付出只换来了四枪上八环的战果。 他深知不能再陷下去了,就像amy说的那样,你在这东西上浪费的钱,够在外面买好几个玩偶了。 余知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非常沮丧。amy也意识到自己的愿望超出了男朋友的实力范围,有些不切实际,她愧疚的安慰他好久,还拉着他去湖边散心。 待他们离开射击摊位,躲在一旁灌木丛后一直偷窥二人的敖澜仁就冲到了摊子前,财大气粗的甩下一沓百元大钞,指着摊位上最高处的一只足有两米高的大熊,压低声音道:“把那个摘下来给我。” 可是摊位老板异常有骨气的摆摆手,把那厚厚的现金推了回去:“先生,我们这是游乐摊位,上面有规定不能直接买的,你想要只能打枪。” 敖澜仁气到瞪眼:“给你钱你还不要了是吧……行,这可是你非要逼我开枪的。” 卖游乐币的售票厅距离摊位不远,敖澜仁几步跑过去买了十个币,转身往摊子上一扔,随手挑了一把枪,颠了颠试了试重量,也不见他怎么调试怎么摆弄,眯着眼睛通过瞄准镜看了看靶,接着扣下扳机—— ——砰! 打飞了。 摊主连眉毛都不抬,用食指拨弄着一枚游戏币滚到了桌子下的置物篮里,又转手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唱:“第一枪,没环。” 敖澜仁出了洋相也不恼,难得好脾气。 他又试着开了一枪—— ——又飞了。 摊主又拨弄走了一枚游戏币,继续唱:“第二枪,没环。” 敖澜仁收回枪,左手弹了弹准星,邪邪一笑,说:“有点儿意思。”紧接着连续开了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 摊主就跟着唱:“两环、四环……八环。” 敖澜仁问:“最大那个熊,是十枪里面中八个十环?” 摊主脸色铁青的说是。 敖澜仁从兜里一百块钱,往旁边看热闹的临时工怀里一塞,跟他说:“帮我再买五个币,剩下的不用找了。” 那临时工抱着钱迅速的跑走迅速的回来,把买回来的五个币恭敬的放到了桌面上,敖澜仁随手把十个币都推到摊主面前。摊主这时候从摊位后面绕出来,手里的瓜子虽然没有放下,但已经无心去吃了。 只见敖澜仁双腿分开侧立于靶前,一手插兜,一手端平抢,身体稳得好像整个人化为了枪托一般。他眯起眼睛再一次确认了靶的位置,稍稍调整了一下手的倾斜角度,那角度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志在必得的敖澜仁眼里就是决胜的关键。 一枪、两枪、三枪……这种游乐摊的气枪射程短,后坐力小,敖澜仁两枪之间只间隔几秒就继续开枪……七枪、八枪、九枪、十枪! 那靶子足够大,尤其是十环的位置足有两枚硬币那么大,待敖澜仁收枪时,原本纯黑色的靶心已经密密麻麻印上了白色的子弹印痕,枪枪不落,枪枪十环,妥妥的赢到那挂在最高处的特等奖。 敖澜仁风头大出,排在他身后的游客议论纷纷,有人大声向他道贺:“行啊哥们,练过啊?” 敖澜仁没谦虚,特骄傲的点了点头。他毕竟出身豪门,为求自保,很小的时候就学过用枪,后来去了能够合法持枪的秃鹰国留学,课没上几天,枪法精进不少,回国后更是经常出入射击俱乐部,不少俱乐部墙上还挂着他的记录。 这种五米的射程配上大直径的枪靶,若不是枪上的准星被动了手脚,他连开头的五枪都不会浪费。 摊主哪想到平白无故招来一个煞神,本来他看这公子哥吊了郎当还以为又是一个装逼的,没想到最后遭雷劈的居然是自己。 摊主不情不愿的摘下了最高处的那只大熊,足有两米高的大熊又柔软又可爱,往敖澜仁身前一坐,差点把他淹没了。 敖澜仁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拍到了刚才替他跑腿的那个临时工胸口,问他:“刚才来这摊位上的那对情……那对男女还记得吗?” 那人忙不迭的说记得。 “记得就行,你把这熊给他们送过去……甭管找什么理由,不准提我。” 他捻了捻指尖,许久不犯的烟瘾不知怎的烧了起来。 那人看看钱,再看看那只比人还高的熊,确认道:“只要我把这熊送给那女生,这两百都归我?” 敖澜仁瞪他一眼:“谁说熊是给那女生的了?给那男的!”他硬邦邦的说,“……给他,让他拿熊哄他女朋友。” 第六十四章 今天真是非常幸运的一天。当余知乐和amy正要离开公园时,一名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抱着一只比人还要高的毛绒泰迪熊向他们跑来。 工作人员说告诉余知乐,虽然他没有在游乐项目里射中目标,但因为他是开园以来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参与项目的游客,故而获得了隐藏的泰迪熊大奖。 刚开始余知乐还不信,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段,但那工作人员把熊强硬的塞给他之后一转眼就跑不见了。 amy开心极了,她说她从小到大连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微博上的转发抽奖永远是分母,玩游戏开宝箱永远开不到想要的道具,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有如此好运,能获得让别人眼馋的隐藏大奖。 不过拿奖虽好,如何运奖就成了头疼的事情。今天余知乐没开suv,而是开了一辆三厢小轿车,大熊在后座挤得满满当当,尤其这熊为了突出它的奖品身份,上面喷洒了很奇怪的香氛。一时间,车里充斥了熊身上的味道、玫瑰花的味道、还有amy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余知乐一边打喷嚏一边开车。 第45节 后来实在没办法,余知乐跑到街旁的野外用品店买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把熊绑到了汽车顶上。这样一来他们更拉风了,不管是正常行驶还是堵车,走到哪里都有人拍个不停。 余知乐在众人的注视下感觉压力倍增,他为人处世一直很低调,不喜欢被太多无关之人关注。amy察觉了他的不耐,宽慰他:“往好处想,这总比把熊放在副驾驶座,把我绑在车顶上,受到的关注小啊。” 余知乐被她逗笑了,刚好现在他们在等红灯,他伸手想要拍拍amy的头顶——女同事们爱看的偶像剧里都是这样演的——然而amy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极为不妥,补救似得把脑袋往余知乐手底下钻。 可这时余知乐已经僵住了,手平举在那里,也不收回,也不继续。 两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尴尬。 这时红灯变回绿灯,排在后面的车不住的鸣笛催促,余知乐收回手,僵硬的想要驱动车子,可不知怎的反而把车搞熄火了。 等到他们终于能够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后,amy愧疚的看向他,道歉:“真,真的对不起,我刚才有点……” “没事,我能理解。”余知乐毕竟比amy年纪大不少,虽然刚刚那件事确实让他颇为狼狈,但很快他就调节好自己,甚至转而安慰她:“虽然在网上聊了好几个月,但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你肯定会有些抵触。确实是我没考虑到,唐突你了。” amy讷讷道:“也不算唐突啦……就是有点突然。”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因为心怀愧疚,到了餐厅落座之后,amy一直在努力炒热气氛。她本来就是活泼性子,高中时就出国念书,性格受国外的开放风气影响,又洒脱又热情。她说起明星八卦时如数家珍,谈及国内外热点新闻也头头是道,为了照顾余知乐,她还聊起了校园内的见闻,和他一同沉浸在大学的美好时光里。 她说的实在太开心,余知乐很少插嘴,一边笑着一边听她说,见她说的太兴奋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几口,又主动为她夹菜,像是照顾妹妹一样把她照顾的妥妥帖帖。 amy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马尾辫都害羞的耷拉下来了:“……我是不是废话太多啦?” 余知乐忙说没有。“我性格太闷,你挺好的。” 两人吃过饭后,按照计划又去电影院看电影。暑假是国产保护月,很多在国外热映的电影都没在国内上映,amy犹豫半天,最终选择了一部从国外引进的动画电影《当你不在家的时候宠物在做什么》。 片名很长,片时不长,余知乐虽然不喜欢看这种幼稚的动画片,但想着amy年纪小,就顺着她的意陪她进了影厅。这动画电影走的是合家欢的搞笑路线,电影一开场就笑料频出,性格各异的小动物们在屏幕前娇憨可爱,让余知乐看着忍俊不禁。 他笑着转头想夸奖amy电影选的好,谁想却在电影屏幕的亮光下,发现amy居然哭的满脸泪花,泪水顺着脸颊静静流淌,泪痕清晰可见。 余知乐:“……???” amy哭泣时非常安静,若不是余知乐刚巧转头看她也不会发现。amy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吓到余知乐了,赶忙用手胡乱抹脸。她今天带的纸巾已经在中午吃饭时用完了,余知乐一个大男人也没有随手带纸巾的习惯,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就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忽然从后排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余知乐的肩膀,递给他一包纸巾。 因为太过着急,余知乐只匆匆的向身后人说了声谢谢就扭回了头,那人长什么样他没有细看,毕竟电影院黑,那个好心人又戴着3d眼镜。 有了纸巾后,amy就不那么狼狈了。他们两人的动静不小,余知乐担心打扰到周围的人,拉着amy速速离开,因为他太过着急,没注意到自己拉住的居然是女孩的柔荑。 而他更注意不到,那个给了他一包纸巾的好心人,盯着他与她交握的双手,在座椅上浑身无力的瘫软成一坨,嘴里颇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 没错,在影厅正式放映开始后,姗姗来迟的落座于他们身后的男人正是一路上尾随到此的敖澜仁。他跟着他们从公园到餐厅,又从餐厅到影院,听他们欢声笑语,看他们动手动脚! 敖澜仁坐在影院后排,根本没注意大屏幕上放的是什么鬼。他一直盯着余知乐在屏幕光源下显得毛茸茸的后脑勺,心里想着他平时把头发规整的梳成三七分的模样,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把手伸过去。 最后他确认把手伸过去了,不过是为了递纸巾,让他安慰她。 待那对小情侣手牵手退场后,敖澜仁不顾周围其他观众的注视,厚着脸皮一个猴子捞月,就把他俩遗忘在两个座位之间扶手架上的爆米花捞了过来,接着狠狠的抓了一大把塞进了嘴里。 妈的,这爆米花明明加了那么多糖,怎么吃起来苦到心里呢。 想他堂堂敖少爷,自从开始决定当个默默守护的男二号以后,就从活塞男进化成心塞男了。 那边厢余知乐根本不知道敖澜仁在影院里给自己加了多少内心戏,他领着amy找了家甜品店坐下,怕她难堪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的去柜台点了两块蛋糕放到了她面前。 amy看着蛋糕上点缀的鲜红草莓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搓了搓红彤彤的鼻子,说:“真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余知乐善解人意的问,“你是想起什么了吗,那明明是个搞笑电影,你却哭成这样。” “算是吧……”amy点点头,“我在国内的家里也养了一只小狗,每次我拖着箱子去上学,他都会追着我一直追到小区外,即使我上车了,他也要蹲在门口看着我离开。它真的很乖很懂事,我每次放假回家它都要绕着我转啊转,生怕我哪一天又拖着箱子走了。” amy说:“刚才那个片子确实很搞笑,可是我看到狗狗在主人离开后守着房门寸步不离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平时我每周和我妈通两次电话,她跟我说,即使我不在家,狗狗也会一直在我卧室门口守着我,会在听到我爸妈提及我的名字时,跑到大门口往外看。”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她忙低下头擦了擦眼泪,强笑着问:“我眼线是不是花了啊,别盯着我了,我一定丑死了。” 余知乐没养过狗,他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能够理解amy的心理。她一个女孩子自小离家,在独立之外肯定会感到寂寞,思念陪伴自己一同长大的狗狗并为此落泪,是很正常的。 之前在网上聊天时,amy只展露过自己乐天的一面,余知乐从未想过她也会如此敏感。 他毕竟恋爱经验少,几乎没怎么哄过女生。面对情绪低落的amy,他不禁束手束脚,除了递纸巾,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amy自己调整好感情,依靠面前的两块蛋糕慢慢收净眼泪。在此期间余知乐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她对面,安静至极。 不……也不能说他什么都没做。在得知amy落泪的原因后,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给敖澜仁发了一条微信——在上次敖澜仁“拜访”之后,余知乐把他从自己的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他们再次恢复了联系,但很少。 他在输入框里打:怎么让一个落泪的女孩子破涕为笑? 可在他输入完最后一个符号后,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又一字一字把这句话删掉了。 若真发出去了……未免太残忍了。 晚上,他带着她去提前定好的火锅店吃饭,amy说在外上学,最想念的就是又辣又爽的火锅,总觉得唐人街的味道不正宗。 其实她不太能吃辣,点了一个微辣锅还辣到直喝饮料,余知乐心疼她,特地让服务员拿了一碗白水,涮好的菜肉都在白水里涮一下再挑到她碗里,一整顿饭他自己都没顾得上吃几口。 这家火锅店是半开放式的小包厢,彼此之间用竹子相隔,吃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旁边的包厢客人结账离开,没过几分钟又有人被领来。 余知乐听到服务员说:“先生,如果您一个人使用包厢的话要加收包厢费。” 过一会儿又听服务员说:“您确定要按旁边那包厢的菜上吗,他们是情侣套餐,我们店菜量很足,您一个人吃不完。” amy也听到了服务员的话,有些好奇的往那个包厢看了几眼。余知乐给她挑了一筷子肉,问她看什么。 “我听对面那个人点了个双人情侣餐,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个大胖子~” “那看到了吗?” “有竹子挡着看不见全身,不过光看脸的话真是个大帅哥呢……哎呀,”amy赶快低下头,吐了吐舌头,“被人家发现了,他还瞪了我一眼。” 吃完饭后,余知乐又带她游车河,逛夜市,因为amy家里管得严,余知乐不到九点半就把她送回了家。这一天过的极为充实,余知乐已经许久没像今天这样,把工作抛在脑后,认真的玩乐一天。 毕竟父母在家,amy没请他上楼,只允许他送自己到了单元楼门口。 夜风习习,少女及腰的秀发被调皮的风儿吹起,发梢带着清淡的香气扑到了余知乐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发尾,又滑又长的青丝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从他的指缝中一点点溜走。 月色如银,树荫如盖,偶有飞鸟夜啼,叫出的也是绵绵情意。 望着面前满脸飞红的小女友,余知乐弯下腰,向着她淡粉色的嘴唇靠近。 距离无限拉近,余知乐的内心却没有他预想中的激动,更多的是平和宁静。就在双唇即将交覆之际,amy像是从女巫的魔杖下恢复了行动力一般,猛地退后一步,同时用手心隔开了余知乐的吻。 沉默弥漫在这对既陌生又熟悉的情侣之间。 余知乐不想强人所难,见amy抗拒态度鲜明,他退后一步,主动站到了让彼此都感觉舒服的安全距离之外。他虽有些遗憾,但并不想苛责对方。“不好意思,是我……” “对不起!”amy打断了他的话,垂下头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但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余知乐的意料。 “怎么会呢?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咱们之前有几个月的感情基础,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之前就应该有所展现。” amy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挣扎,她手指搅在一起,勾住裙子上的一块蕾丝花边,像是那几片布就把她的语言能力都勾走了一样。过了许久,待梳理好语言后她开口:“其实之前我就有所感觉。我最开始加你好友时,只把你当成一个成功的师兄,当你主动追求我的时候确实让我很意外。因为我一直觉得和你之间有很大的距离,不管是社会阅历还是性格。” 她停了停:“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居然会追求我,确实让我受宠若惊。我对你也有好感,于是决定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可这几个月来,我越来越觉得咱们之间有很大的鸿沟,尤其是今天见面后,彼此的差距更为鲜明。” 当amy说完这些之后,余知乐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如她所说,他们两人在各方面都不相同。在这一天的接触过程中,amy确实给他带来了几多欢笑几多惊喜,同时他也看到了她在网上从未表露出过的一面。她在活泼外向之外,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她虽是头脑顶尖的学霸,但也有幼稚一面。 这些当然算不上缺点,只是……只是和余知乐设想的不同罢了。余知乐并未对她表露出来的性格多加置喙,因为他觉得谈恋爱嘛,自然就是互相磨合的过程。他年纪大一些,他可以多担待一些,她年纪小一些,就可以更无忧无虑一些。 然而作为一个在社会里打磨了许多年把自己打磨到圆润却也坚硬的男人,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与她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诚然,可能她会柔软他的心,他也会教导她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他们会成为很和睦的一对。 但更有可能,他们的未来布满彼此不理解的指责和争吵。他会说她永远长不大,她会怪他指手画脚。 在初见的第一天分开,反而能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一个很好的念想。 “还有……其实还有一点。”amy有些迟疑的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其实我在最开始接受你的追求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等到今天见面时那种感觉更深刻了。” “什么感觉?” “我觉得,你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你喜欢和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个相反的你罢了。就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和今天的观察,你是一个很成熟、很理智的人,但你的成熟和理智却让你的生活中规中矩……”amy越说语速越快,“所以你会不知不觉中被热情爽朗的人所吸引,希望这个人的出现能给你的生活增加亮点、添加情趣。我不知道是哪个人让你点燃了心中的火焰,可我知道这个人不是我,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你视野中而已。” 余知乐下意识的反驳:“amy,你多想了,我很喜欢你。你不是‘恰好’,你是‘很好’……” “不,你一定要相信女生的第六感!”amy摇摇头,甚至主动的拉过了余知乐的手,“我早在见面的时候就察觉了,一般男女朋友见面,即使是网恋奔现,第一次见面总会忍不住的有些亲密动作,可你却一直恪守礼仪 ……就连牵手都是电影院的无意为之,余哥,你实话实说,你拉着我的时候,真的会有动心的感觉吗?你难道不是把我当做妹妹在宠吗?” 余知乐完全词穷了。要不然人家说女生在感情中都是大侦探,她们有着比男人更善于观察的眼睛,可以把真相从层层迷雾中找出。 她把余知乐都未曾察觉到的“自己”从他的伪装后揪了出来。他一瞬间被人戳破了他最结实的防御外罩,让他披挂在身上的伪装灰飞烟灭。 余知乐不得不承认,他看着她时,只觉得她是个还需呵护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并肩携手的恋人。他可以用爱着妹妹的方式爱她,却完全无法想象与她产生更为亲密的互动。 是的……她说的很对。 他余知乐就是一个在条条框框里规规整整待了一辈子的人,他上学时只会学习,进入社会后只会工作,他不需要朋友,也不想培养除了看书以外的爱好——他就是一个无趣、无聊、无味的人。 这样的他就是会情不自禁的,被一个嬉笑怒骂真性情的人所吸引。 那人可以玩世不恭,但同时也要成熟稳重。他就像是一束火把,引领自己从寂寞的夜晚走出。他是灼人的,他是耀眼的,他是最安全的火,只负责照亮,永不会伤害。 就连amy都知道余知乐只是在找寄托,找一个“与自己截然相反性格互补”的人……那么在余知乐心中,amy究竟代替的是谁呢? ——那个名字在余知乐的喉咙里翻滚,呼之欲出。 ……余知乐默默松开amy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为她准备的礼物。他平静的望着她,手里拿着那个比戒指盒大不了多少的首饰盒,轻声说:“这个礼物本想今天一见面就给你,没想到拖来拖去,却拖到了现在。” amy盯着首饰盒上品牌logo,吓得瞪圆了眼睛:“这……这里不会是戒指吧,你快收起来,别让我看见,我会舍不得和你分手的。” 余知乐被她变脸的功夫逗笑了:“放心,这不算是戒指,你拿着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首饰盒。 在深蓝色天鹅绒的衬垫下,三枚精致绝美的圆环型吊坠美的令人沉醉,圆环内壁各刻了a、m、y三个花体字母。 amy一眼认出这款可作戒圈的吊坠价值不菲,吊坠主体由黑珍珠打磨而成,而两侧则镶满了晶莹的碎钻,整套下来的价格足以令工薪阶层咂舌。 余知乐向她解释:“这个单独戴确实可以做戒指,但它还搭配了长短两根银链,可以当做项链或者手链佩戴,三只刚好是一套。如果你认我这个哥哥,就把它收下吧。” “不不不,这个太贵重了。”amy赶忙把凝固在吊坠上的目光收回来,摇头,“就算我和你是男女朋友,我都不会收下这么贵的东西。”她虽然偶尔会眼馋这种精致绝美的钻石饰品,但她有自己的坚持,绝不会收这么昂贵的礼物。 两人拉锯好久,amy最后只同意收下刻着字母a的吊坠和可以做项链的银链,其他几样东西她全部退回给了余知乐。 余知乐无奈道:“这是专为你订做的,你拿走了字母a,剩下两个字母我给谁?” amy狡黠一笑:“余哥,我教你啊,等你遇到心爱的人,你就说这两个戒指是marry you的意思。” “滑头。” …… 待amy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余知乐重重吐出一口气,挺了一天的脊背忽然间松懈下来,微微有些弯。短短的一天他经历了太多事,唯有身心俱疲四个字才能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从楼门到停车场的距离并不远,可余知乐足足走了半个小时。他的脚步很慢,心里很乱,他抬头望向天空,可月亮的弧度都像是那个人的笑容。 他慢慢踱步到车旁,走近时才想起来车顶上还绑着一只笨笨憨憨的大熊玩偶。因为一天的颠簸,大熊全身上下灰扑扑的,手一拍就是一阵烟雾。 第46节 余知乐捏捏熊爪子,拉拉熊尾巴,捏捏熊屁股,无辜的大熊嘴角翘起的弧度分毫未变。 余知乐忽然说:“出来吧,你跟了一天了,不累吗?” 停车场很近,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没有收到任何回音,连石子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余知乐加大了音量,继续用笃定的语气说:“别装了,敖少爷,我知道你躲在车后面在看我。” 这一次终于用了动静。 向来打扮的像个求偶的公孔雀一样的敖澜仁今天只穿了一身低的调休闲装,他自两排车之后的一个角落里走出,若不是他手里拿着一个带有夜视功能的红外望远镜,他那副模样倒与夜跑的行人无异。 他晃到余知乐面前,背过手妄图藏起手中的望远镜,嘴里又是好奇又强作镇定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 余知乐推了推眼镜,坦然回答:“我其实就是诈诈看。本来准备三遍没人答复就直接回家了。” 头一次上当受骗的敖澜仁捧住自己受伤的小心肝直跳脚,都说兵不厌诈,一遇上余知乐,他直接缴械投降了。 他酸溜溜的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从停车场到她家楼下还不到五百米,你却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儿?”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当过人家的女婿。” 余知乐冷静的说:“我们分了。” “……什么?”敖澜仁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余知乐的表情清晰的说明了他的认真。“怎么会?”他有些着急了,虽然他一天有八万六千四百零一秒都在盼望着他们能分手,但那绝不应该是现在啊!这么好这么优秀、从脚尖到头发丝儿都出色到闪闪发光的乐乐,怎么能在与女朋友第一次见面的当天就分手了呢? 余知乐避重就轻:“她说我们之间不像恋人,反而像兄妹,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 敖澜仁义愤填膺:“你太傻了!这是给你发哥哥卡,哪个做哥哥的又能经常陪她聊视频,又陪她出来玩一天?……这小丫头套路太深了,不行,我要把她叫出来解释清楚了!” 看着面前为他打抱不平的敖澜仁,余知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跑去敲人家小姑娘的门,还不把人家吓到?”他停了停,“再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掺和了。” 敖澜仁还在生气:“那就这么算了?你就这么让她甩了?” 都说当局者迷,可现在刚好反过来。身为当局者的余知乐看的通透,认识到自己只是在amy身上找寄托,反而身为局外者的敖澜仁关心则乱,不明白在他看来千般好万般优的余知乐为何被甩。 敖澜仁还在不停的碎碎念。 余知乐被他嘀咕的头疼,提高声音:“我说不用了!你不要插手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敖澜仁面前如此大声说话,就算之前他被敖澜仁强吻,亦或是被他嘲笑生理问题,都能尽量保持冷静的心态用平稳的声音说话。 唯有这次,他确实控制不住怒气。他的愤怒并非是针对敖澜仁,更不是针对amy,而是针对这段时间以来一叶障目的自己。看看他处理感情究竟有多失败吧,他可以对外人彬彬有礼,但是对待敖澜仁时,却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仓皇的心思。 敖澜仁被他吼到缩起了脖子。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委屈的像个受气包。他嘴里小声念叨:“你声音大了不起?……我失恋时都不敢吼你,你失恋时却吼我?” 说归说,敖澜仁狗腿的去后备箱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怕他嗓子渴。 你看,他敖少爷明明以前是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可真动心了,却比任何人都痴。 因为体谅余知乐“失恋”后身心俱疲,敖澜仁主动请缨开车送他回家。 周末的晚上,不管出城还是进城方向都车流拥挤,车内气氛沉闷,敖澜仁不敢贸然开口,车里安安静静的,除了空调吹风口传来的轻微气流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慢慢的,余知乐把头靠在车门上,看着车窗外来去的车流,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敖澜仁见他睡着了,把车开的更慢了,经过路障时更是小心翼翼,怕颠簸吵醒了睡梦中的青年。 其实余知乐并没有睡着,他只是精神疲惫,又缺乏面对敖澜仁示好的勇气。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一直义正言辞拒绝的,却是心中一直想要的。他之前拒绝了敖澜仁那么多次,如果他现在告诉他自己“回心转意”,会不会让敖澜仁觉得自己是个善变的小人?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轿车终于停在了余知乐家楼下的停车场里。 余知乐没有睁眼,他呼吸平稳,全身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敖澜仁也没有叫他,他熄了火,打开天窗,让夏夜凉爽的微风吹拂进车里。他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熟睡”的余知乐,恨不得时间能走的再慢一点,让自己再多看一点。 “乐乐……乐乐,你到家了。”他轻声叫他。 余知乐并没有“醒来”。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闭着眼睛用黑暗掩藏自己。 忽然间,余知乐感觉自己垂在体侧的左手指尖接触到了一点热源,身旁人用极为轻缓的动作,悄悄的把自己的手贴到了余知乐的手心。 先是指尖。 再是指腹。 然后是被分开的指缝。 接着是整个手掌。 敖澜仁的动作非常轻,非常慢,他像是在蚕食,又像是在朝拜。 他从手指尖一点点拉住余知乐的手,到最后,他与他十指交扣。 敖澜仁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亦或是一个得偿夙愿的霸王,咧着嘴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以为身旁人睡着了,却不知道他一直醒着,而且……余知乐的心一直在砰、砰、砰的大声跳动着,如狂风下的海水般波涛无尽。 第六十五章 徐盛尧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秘书最近心情很好。有这种感觉的绝不是他一个人,秘书部其他小秘书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说余知乐最近居然会笑了,有什么文件资料写的不好,也不会被他板着脸瞪着,反而会耐心告知她们如何修改。 而原本销声匿迹好久不见的敖澜仁,最近又开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徐氏大楼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现在过来的主要目的不再是骚扰徐盛尧,而是带着丰盛的午餐赶来给余知乐开小灶。 徐盛尧问敖澜仁:“知乐原谅你了?” 敖澜仁说:“我其实也摸不清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说说,他也不给我个进度条。”他语气哀怨,但看表情倒不像是在诉苦。 徐盛尧又问余知乐:“最近心情很好,看来你和女朋友进展很顺利?” 谁料余知乐摇摇头,回答:“分了。” 分了还这么高兴? 回家后徐盛尧把这事说给叶帆听,那时叶帆正枕在哥哥腿上玩手机,而徐盛尧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把余知乐最近的变化一一道来。 叶帆听后眼珠一转,很笃定的说:“我感觉余秘书的变化肯定和敖澜仁有关!”他分析道,“你不是说之前敖澜仁天天给他送道歉信和礼物吗,估计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虽然余秘书爱情失利,但他友情升温,所以脾气变得这么好。” 徐盛尧说:“还真是奇怪,他们俩性格完全相反,敖澜仁话多,余知乐寡言,这样都能成为朋友,真让我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他俩是交朋友,又不是搞对象。”叶帆想了想,“不对……性格相反也能搞对象啊。”他直起身勾住哥哥的脖子mua的一声亲在了他脸上,“你成熟,我幼稚,不挺配的吗。”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换了个姿势,叶帆被哥哥压在身下,像是一只被掀翻的小乌龟一样,两条腿大大岔开。这体位实在太过熟悉,叶帆嘴上说着不要,双腿下意识的攀住了徐盛尧的腰。 徐盛尧取笑他:“不是说不做了吗?” 叶帆煞有介事的解释:“我就是踢踢腿。”一边说一边把两条腿往下出溜。 徐盛尧大手一捞,扶住他的小腿不让他再动弹,嘴里哄他:“不做、不做,搂搂就挺舒服的。” 他手里摸得位置刚好是叶帆之前车祸时留下的伤疤,因为当时是酒后飙摩托车,叶帆当时伤的很重,左小腿开放性骨折,现在那里还有一整条宛如蜈蚣一般的疤痕。徐盛尧疼惜的在疤上摸了几下,又埋下身子在那疤上亲了几下,有伤疤的地方神经没那么敏感,叶帆扭了扭没挣开,就由着哥哥去了。 夏天叶帆很喜欢穿短裤,腿上的伤疤露出来引得不少人侧目。徐盛尧一直想让叶帆去做美容祛疤手术,叶帆说上辈子是在伤好后直接做的,现在都时隔一年了,现在再做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叶帆也看着这条疤碍眼,但是这条伤疤是他重生后最重要的纪念,如果真的消失了,倒是有些遗憾。“我看现在很流行在疤上刺青,刺些蛇啊骷髅什么的,又酷又个性。” 徐盛尧当然不同意,他对刺青没有意见,但觉得叶帆选的图太没品位,两人为此吵了不只一两次,现在提起这个话题未免太煞风景。 气氛正好,徐盛尧哪忍心用无关事破坏。他轻轻吮吻着叶帆的脖颈,湿热的吻落在下巴、喉结,渐渐的又滑向了锁骨。徐盛尧用舌尖轻舔弟弟的颈窝,叶帆怕痒的嘻嘻笑着,主动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的红豆上。 可就当徐盛尧用牙齿轻轻咬住可爱的乳首,同时手上用力托起钓钓的臀瓣,打算攻陷隐藏在其中的蜜穴时,一阵煞风景的手机铃声响起。完全陌生的铃声既不属于徐盛尧,也不是叶帆常用的。 徐盛尧手上的动作一滞,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叶帆已经呲溜一下从他身下钻出来了,挂在他脚腕上的内裤差点把他绊了一跤,却止不住他欢快前进的步伐。 徐盛尧不悦的皱眉:“钓钓,你换手机铃声了?” 叶帆头也不回,撅着光溜溜的屁股在满地的衣服堆里寻找他失踪的手机:“没有,这铃声是给力哥专门设的!……哎找到啦!” 他抢在电话挂断前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欢快的像只小百灵一样:“力哥!”他兴奋的叫,“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王立力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虽然有些模糊失真,仍不难听出他的放松:“小叶啊,电影杀青了,再过几天我和an就要回去了,你有没有时间,咱们几个出来吃一顿?” “有有有,当然有!”虽然明知道王立力看不见,他依旧拼命点头,“男神你什么时候约我我都有时间!” 这话显然讨好了王立力,当初叶帆隐姓埋名在他身旁当小助理,每天必做功课不是端茶倒水揉肩捶腿,而是用尽一切语言拍马屁,王立力每次都被他热情洋溢的赞美之词臊的通红,现在事隔几月重听,再次被他的一句“男神”羞的接不下话,他直到今日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二十出头的徐家小公子,会这么迷恋自己的电影呢?这个年纪的小年轻不都应该去看长腿辣妹跳热舞嘛。 王立力屁股后面的小助理上蹿下跳:“力哥力哥力哥!我要和小叶说话!” 王立力赶快把电话给了他。 于是叶帆就听到电话里响起了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小叶,是我啊!” 叶帆:“你是谁?” “哎你怎么又把我忘了,我是庞小贝啊!” “庞小贝是谁?” “……我以前有点胖……” “哦哦哦,”叶帆一拍脑袋,“小胖子助理,我想起来了。” 庞小贝委屈的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放心,以后我也记不住。” “……” 小胖子助理原本是渣渣鲍辉身旁的受虐小跟班,叶帆从王立力身旁离开后,举荐了他做力哥的新助理。小胖子能说会道又会看眼色,很努力的经营人脉,王立力对他非常满意。 叶帆和小胖子寒暄了几句,小胖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小叶啊,鲍辉的事是你做的?” 叶帆莫名其妙:“什么事?难不成他最近下车踩狗屎,嫖妓被偷拍,出门被人套麻袋?”要是小胖子不提起来,他都要忘了这么一个人品扭曲的渣滓。 “这么说来真不是你了?……”小胖子幸灾乐祸的说,“我以前当局者迷,觉得在他身边虽然被骂的连狗都不如,但能锻炼自己,多亏了你把我调到力哥身边,我才知道助理也是能被明星尊重的。离开鲍辉之后我越想越气,闲的没事就搜索他,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黑料,和那些anti们一块在论坛上骂骂他。然而我发现从上个月开始,他的通稿全都没了!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帮他安排过这个月的杂志封面和媒体采访,现在全都没影了!就连他之前拍好的电视剧,现在明明是推广月他都不跟着跑宣传了……” 叶帆也跟着好奇:“我真没对他动手。”——其实他想动,后来因为大boss星翕的出现,他就把这种不值一提的小混蛋的事情给忘了——“你确定他现在什么资源都没了?” “真没了!要不然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呢,昨天晚上有个电影节开幕,他走红毯的时候,那身衣服一看就尺寸不合,肩线宽裤腿长,根本不是品牌提供,而是借的!我向我认识的熟人打听了一下,说本来红毯名单没他,他是硬上去蹭的。” 真是奇怪,这才两个月,为什么新贵娱乐突然撤掉了鲍辉的所有资源,把他一下关进了冷宫? 叶帆瞬间就想通了谁能在这种事上出力,他挂掉电话,回身扑回大床上,特别自觉的钻到了徐盛尧的怀里,还主动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屁股上。 徐大总裁装模作样的问:“呦,不和你男神打电话了?” 叶帆赔笑:“力哥虽然是我男神,但你才是我男人啊!” 于是徐盛尧顺理成章的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权,叶帆老实等他啃够了,才说:“哥原来你还记得鲍辉的事情啊?我都把他忘了,没想到你还替我惦记着。”他哥哥每天工作多的不得了,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结果徐盛尧居然帮他记着那么小的一件事,叶帆感动的要命。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徐盛尧解释,“那天我刚好和健东喝茶,他向我汇报了新贵最近的艺人动向。我敲打了他一下,说艺人都是公众人物,并不代表只有在面对公众的时候才需要树立良好形象,私底下也要品行如一。助理不是艺人的私有财产,而是签了劳动合同的员工,公司也应该保护助理的尊严。” 第47节 王健东知道徐盛尧不会无的放矢,就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查了一下,结果一查就查出来了鲍辉私下里的所作所为。其实娱乐圈里这种艺人把自己身上的压力发泄在助理头上的并不少见,但做到鲍辉这样每天非打即骂的闻所未闻。再加上新贵娱乐是个正经大牌公司,徐盛尧出任新贵董事长时,就强调过艺人作为公众偶像绝不能走歪。 鲍辉是王健东牌友的侄子,上大学时就拍过几个广告,因为有王健东这层关系在,出道后就签进了新贵。因为他长得确实不错,有一定粉丝基础,新贵最近一年多很捧他——可是再怎么捧,性格有问题,又被大老板记住他的不好,那他只能止步于此了。 …… 兄弟俩荒唐了一晚,待叶帆熟睡后,徐盛尧打开床头灯,静悄悄的下了床。他拿着手机绕到了床的另一边,耐心的等待着最佳时期的到来。 他很幸运,没过十分钟,他一直等待的机会就来了——睡的正香的叶帆翻了个身,慵懒的在被窝里蹭了蹭,睡梦中的他把团成一团的被子当作了哥哥的身体,左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大大咧咧的骑跨在了被子之上。 徐盛尧弯腰,打开手机摄像头,接着床头昏暗的灯光,把叶帆腿上的伤疤拍了下来。车祸留下的伤疤刚开始是淡粉色的,但是随着色素沉淀,逐渐变成了暗红色,每当徐盛尧看着这伤疤,就会回忆起当初那场惨烈的车祸。 徐盛尧各个角度都拍了几张,点开微信选中某个头像是一只雄鹰的好友。 尧:[照片].jpg 尧:[照片] .jpg 尧:[照片] .jpg 尧:[照片] .jpg 尧:你帮我问一下你那个懂刺青的朋友,图上的疤能再纹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为富超仁:…… 为富超仁:老徐,我之前是开玩笑!不是真让你纹一个和你弟伤口一样的刺青! 为富超仁:你知道纹这么大一个刺青有多疼吗? 尧:肯定没骨折疼。 为富超仁:……我劝你三思。 尧:你帮我问,我也帮你问。 为富超仁:你帮我问什么? 尧:我帮你问问知乐的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几了。 为富超仁:…… 尧:[微笑] 尧:我猜你说的进度条指的不是“原谅”吧。 尧:[微笑] 为富超仁:[佩服] ※ 最近两个月,鲍辉的日子非常不好过。他原本是新贵力捧的新生代明星,他脸长得好看,是时下最流行的小鲜肉长相,就算演技糟了点,但粉丝买账,公司看好,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不吸毒,就能在这条路上顺利走下去。可他万万没想到,忽然一夜之间撤掉他所有资源,虽然由他出演的电影、连续剧不会有改动,但原本谈好的曝光全都消失了! 在最开始的一个星期,他以为是公司让他休息,所以才没给他安排任何通告。可第二个星期他仍然闲在家里,他的经纪人告诉他公司的大佬们忽然同时不接电话,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赶快拉着经纪人直奔公司。迎宾的前台对他毕恭毕敬,把他送到会议室说已经通知了艺人管理部的vp,可他从早上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杯中的水喝干了都没人续! 之后的每一天,他几乎都在重复相同的事情。到后来,连他的粉丝都意识到他们的偶像突然间销声匿迹了,他们涌入微博问他最近怎么不出现了,是不是在度假。他很想回复,很想抱怨公司的不公,但他的微博账号无法登陆。 从众星捧月再到弃如草芥,鲍辉想他一定是在哪里得罪了公司高层,所以才受到这样的惩罚。 可问题是,他连自己哪错了都不知道。 他出道时间不长,但因为目中无人的脾气他得罪过不少人。 他让他的经纪人想想办法,但他的经纪人除了咒骂和抱怨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望着在屋里又是摔东西又是踹椅子的经纪人,万分后悔自己听信亲戚的“劝导”,开掉了自己原本的经纪人,换成了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舅舅。平时无事时,他舅舅狐假虎威,有事时只会像现在这样,缩在后面。 鲍辉心情本来就不好,他身为经纪人的舅舅还在旁边骂骂咧咧,搞得他心烦意乱,当即就和经纪人吵了起来:“你除了说些没用的还会干什么?当初说来照顾我,赶跑我原本的经纪人跑到我这儿来,结果你除了从我这里拿钱就是出去泡女人,该用上你的人脉的时候,你屁用没有!” 这话太不客气,鲍辉的舅舅急了,指着他的鼻子骂的更难听了。舅甥俩差点动起手来,最后鲍辉的舅舅扔下一句“你嫌我没本事,你去找你叔叔去啊”就摔门离开。 正是这句话让鲍辉想到了那个能和王健东在牌桌上谈笑风生的表叔,其实他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表叔是个能钻营的,找关系混进了富豪俱乐部,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掮客。当初就是他表叔搭上了新贵执行总裁ceo王健东的这条线,才让他顺利签约。然而现在,他曾经能在见面时笑着叫一声“王叔叔”的人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赶忙打电话向他表叔求救,他表叔叹道:“小辉啊,不是叔不帮你,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王总都不来俱乐部了!别说你给他打电话不接,就算是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啊!” 但鲍辉毕竟是鲍家的摇钱树,表叔说一定尽力探听。又过了一段时间,鲍辉的表叔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偶遇”了王健东,饭桌上,被灌醉了的王健东不小心漏出了两个字——助理。 助理? 鲍辉莫名其妙,什么助理,哪个助理?总不会是他以前那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助理吧?几个月前,他有个小助理莫名被调到王立力那里,难不成和他有关?但一个小小的助理能有什么能量把自己整成这幅狗熊样? 鲍辉跑去网上搜索关键词,“王立力 助理”,可搜出来的人并不是记忆中那个刚开始胖的眼睛都看不见、后期瘦的整个人都脱型的家伙,而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大男孩。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名为《神秘助理身份大起底》的老帖进入了他的视线。 帖子是好几个月之前盖的,算算时间就是鲍辉的助理从他身边被调走的前后,而八卦的对象就是照片中那个干净漂亮,笑起来春光灿烂的男生。 帖里有众多截图证据,先是某化妆师发出的片场照,再是和综艺女王朱琳琳的贴脸合影,还有留学生的爆料证言,以及外网上数不尽的炫富照片,最后话题引导落向了一处——能让一个超级富二代隐姓埋名进入娱乐圈当小助理,会不会是新贵娱乐推新人的最新手段?pr稿的标题都起好了,《追梦少年卧薪尝胆当助理,表演天赋震惊公司终出道》。 这个脑洞大开的荒诞帖子,随着叶帆辞职后就再也扒不出任何新料。娱乐圈的八卦层出不穷,那些真正的明星互撕都追不过来,谁还有心情去管某个长得不错的助理? 如此这般,在热不超过一周后,这个帖子就沉了下去,若不是鲍辉搜索关键字,根本查不到这个几个月之前的老帖。 作为真正的娱乐圈中人,他本不该被这种帖子牵着鼻子走,网友的八卦总会与现实有十万八千里的差别。可现在的鲍辉完全冷静不下来,他被公司突然之间打入冷宫,身旁一个可以帮他的人都没有。这使他陷入了狂躁的状态,钻进了死胡同,宁愿妄信一个毫无根据的八卦帖,也不愿在自己身上找找理由。 假如……王总口中的“助理”就是这个神秘的富二代……假如……网友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富二代即将出道……假如……他的背景极深,而他的形象定位和自己相似…… ……那他该如何从对方手里抢回属于自己的资源呢? 鲍辉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他决定再次前往新贵,一探究竟。如果这个神秘富二代真的是公司准备推出的新人的话,那么肯定会出现在公司里。 第二天一早,他蹲守在新贵娱乐为艺人及高层开设的专用vip通道里,静静的等待着。 一天、 两天、三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等待了一周,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一辆全身银漆的敞篷豪华跑车轰鸣着驶入地库,与鲍辉擦肩而过。 而手握方向盘的青年,不就是八卦帖的主人公吗? 第六十六章 这天中午,叶帆和杀青归来的andrew、王立力在一家餐厅聚会。本来小胖子助理把王立力送到后就打算走的,但是被叶帆热情的留下了。几个人好久没见,饭桌上除了叶帆滴酒未沾以外,其他人都喝了不少。 他们昨天才刚回城,今天下午要回新贵娱乐和ceo王健东聊聊电影的拍摄情况和之后的计划。因为喝了酒,三人都开不了车,庞小贝就提议叫个代驾。 “不行!”andrew黑着脸拒绝了,“我之前叫过一次代驾,那司机没开过跑车,刚一上车就挂错了档,一脚油门下去尾灯就撞碎了!”说着说着他委屈起来,“你们知道我为了等一对进口的尾灯,等了三个月吗?!” 他是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只有引人注目、光芒四射的东西才配得起他(不过王立力倒是和这几个形容词不沾边),这辆银灰色的跑车是他回国后提的第一辆车,没开几天就拔营去了影视城拍电影。这次回来他没摸够,当然舍不得让陌生人祸害。 他把钥匙往叶帆手里一扔,打了个响指:“你开。” “不不不,我不会开车。” an才不信,他和徐盛尧私交很好,当然知道这位宠弟狂魔逢年过节都会给叶帆买车。 叶帆因为上辈子是车祸而亡,所以重生回来后一次都没摸过方向盘,平时出入都是由司机开车。 叶帆硬着头皮坐到了驾驶座上,他现在除了每天晚上会玩玩“档把儿”以外,再没开过车。他担心自己一坐上车就会因为车祸后遗症连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可当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响起,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感受着车子的微微震动,他骨子里热爱刺激的细胞瞬间被激活了! 叶帆压不住兴奋的语气,问:“an,你车上有什么cd碟可以放吗?” “有,我弟把他恋人以前灌的唱片给了我一盘,就插在音响里,直接点播放就行。” 叶帆按下播放键,选了一首曾经在路边小店里听过的情歌,一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一边催动汽车,驶上了马路。 午后的路上车很少,他一路上风驰电掣,银色的汽车劈开空气,在路人眼里留下惊艳一瞥。气流迎面扑来,除了叶帆之外的人被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可一闭眼,头上的烈日配上急速的前行更让人晕头转向。 叶帆以前在新贵上过助理培训课,知道艺人专用的车库在哪里。光彩夺目的亮银色跑车在车库里潇洒的划了一条弧线,就像是一尾耀眼的流星,迅速降落到地上。 车门一开,叶帆还未熄火,坐在副驾驶座的助理庞小贝就冲了下来,倚着旁边的墙柱呜啦啦吐了一地。 叶帆见状埋怨道:“小胖子,我让你中午少吃点你非吃那么多,看,全吐了吧!” 庞小贝一边吐一边对他比中指:“叶帆,我不是因为吃多了才吐的,是因为你开车技术太差才吐的!而且我再重复一遍,我现在瘦了,你不能叫我小胖子了!” 庞小贝之前被鲍辉虐的三个月掉了五十斤肉,瘦的皮包骨头,自从调到王立力身边,工作没以前忙,伺候的人和善可亲,不会打骂更不会用烟头烫他手心腋下,每天好吃好喝气色变好很多,还稍微长了点肉,不过今天这一路云霄飞车坐下来,他感觉他长得几斤肉都吐出来了。 不止他,坐在后座上的andrew和王立力都头晕眼花,腿软的不行,好在他们两人的体质比庞小贝好很多,仅仅是觉得反胃,还不到呕吐的地步。an倚在王立力的肩膀上,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能下车。 叶帆回头看看另外两人,见他们也一脸菜色,意识到自己确实开的太快了。他讪讪的道歉:“……这不是太久没碰方向盘,没忍住嘛。” 庞小贝夸张的说:“没忍住?我的天,我劝你多忍忍,刚才我在车上都出现幻觉了,我去世好几年的奶奶一直在我耳边说让我过去陪她!尤其你进地库的那个甩尾更要命,我看到鲍辉站在路边伸手要抓我!” “小胖子,你体积这么大,胆子怎么这么小?现在鲍辉真成炮灰了,你还怕他做什么。” 他们无所顾忌的开着玩笑,哪能想到就在几辆车之后的阴影处,他们谈论的对象正一脸愤恨的瞪着他们几人! 鲍辉眼中的怨恨宛如实质,盯着叶帆的侧脸,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碎。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开着豪车的富二代被新贵娱乐大力包装,公司不仅为他量身打造了不同寻常的出道方式,还把自己的资源都调配给了他!看看,就连andrew都要对他笑脸相迎……至于自己的助理,当初说是被调到了王立力身边,现在却和这个富二代关系这么好,实际上也是被富二代抢走的吧? 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资源,现在全都集中在了这个人身上! 鲍辉像是一只疯狗,无法抑制的从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嘶鸣。 十米之外,叶帆抖了抖身子,双手抱胸在胳臂上搓了搓:“地下车库未免太冷了吧,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他本想直接出车库叫司机来接,an提议让庞小贝带他上去转转。叶帆想想也是,毕竟他前几次来都是参加助理面试或者助理培训,还没有好好参观过这里,庞小贝是地头蛇,可以让他好好介绍。 四个人走进了电梯里,当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叶帆咦了一声,盯着鲍辉藏身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王立力问:“怎么了?” “好像……好像看到那片阴影里有个人在盯着咱们。” “估计是巡视的保安。”庞小贝嘻嘻哈哈,“放心吧,新贵娱乐里面很安全,不会有公司以外的人混进来的。” …… 妈的,是不会有公司以外的人混进来,可是兄弟公司的人怎么也能进来啊!!!! 叶帆停下脚步,警惕的望着不远处正与新贵娱乐的代表微笑握手的一行人。 因为新贵是一家走在时尚最前沿的娱乐公司,公司内部的风格更年轻、更多元,平常大家上班也不会天天西装革履,穿着都很时髦讲究,当新贵娱乐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起时,团体风格非常鲜明,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 站在他们对面的一行人则和他们的风格大不相同,那群人全部穿着笔挺的西装,女士则穿着套裙,头发梳着整整齐齐,反观新贵的员工什么发型都有,颜色更是活泼。 两拨人的外表看上去差别很大,但他们站在一起时并非泾渭分明,而是谈笑风生,看上去关系极佳。那群西装革履的人年龄普遍成熟一些,唯有一个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能来参与这种两个公司合作的业务,看来在公司中很受重视。 这群人貌似刚开完会,新贵娱乐的人正把他们往电梯方向送,于是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叶帆,正好与他们迎面撞上。 见公司里的两位前辈明星回来了,新贵娱乐的员工第一时间向andrew和王立力问好。他们去影视城拍了半年多的戏,只有个别几家报社的记者探班时才有消息曝光,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电影已经杀青了。an家兄弟俩是新贵娱乐最红的招牌,粉丝遍地,就连那群西装男女中都有他的迷妹迷弟。 第48节 大家都围着andrew签名合影,王立力被晾在一片无人问津。不过他心态好,知道自己是万年绿叶,长相也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帅哥模样,所以向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做比较。他安静的等在一旁,忽见叶帆动作幅度极小的往自己身后缓缓蹭来,王立力心思细,立即猜到面前这群人中有叶帆不愿见的人了。 他正想带着叶帆换个方向走,一个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的青年微笑着向他走来,语带惊喜:“您是力哥吧?没想到有幸能在这里见到您,我是您的影迷,您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没想到我还有你这么年轻的影迷,很荣幸啊。”王立力接过他手里的本子在上面签了名,一边签一边问,“你们是……?” “啊抱歉,您看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我们是优品集成的,我隶属销售部,这次是跟着市场部的前辈来和新贵的兄弟们谈新品洗发水的明星代言。” 因为同属徐氏旗下的子公司,所以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优品集成的产品代言人往往选择新贵娱乐的艺人。这一次他们带着一款男士运动洗发水过来谈合作,公司内部属意的是小鲜肉鲍辉,本来合同都要签了,新贵忽然推荐了另一位男明星,经过几个星期的商讨,今天确定由新人代替鲍辉。 “这是我的名片,”青年态度恭谨的双手递上名片,“我姓星,星空的星,单名一个翕。” “原来是星经理。” “不敢当,您叫我一声小星就可以了。” 叶帆大半个身子已经退到了王立力的背后,他被这一声“小星”雷的全身打了个寒颤,刚巧被阴魂不散的星翕抓了个正着。 “原来是你,这么巧。”星翕自然的和叶帆打招呼。 王立力问:“你们认识?” 星翕说:“有过一面之缘。” 叶帆说:“完全没见过。” 王立力:“……” 星翕:“怎么会没见过?我可记得很清楚呢,你说自己是天仙下凡……” 旁边看热闹的庞小贝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叶帆:“咳咳咳。” 星翕:“我说你眼熟,你就说咱们一定在庙里见过,后来我去庙里一看,可不是嘛,那活菩萨跟你长得真像。” 叶帆:“咳咳咳,你有完没完?” 星翕被他打断了也不生气,脸上带着三分笑,别人觉得他脾气好,叶帆只觉得怪渗人的。他看叶帆的眼神实在太奇怪了,重生前的叶帆没心没肺分不出来,但现在的叶帆见惯了徐盛尧充满真心关爱的表情,星翕这个看似温润实则深不见底的模样,让叶帆汗毛倒竖。 叶帆曾经根据包厢里星翕在酒桌上和人谈判的手段,判断这个星翕并非重生的。可若他不是重生的,为什么对自己兴趣这么大?不会自己真猜中了吧,星翕是个gay,所以见到自己这种貌比潘安的小嫩草,把持不住心中的淫欲,想过来泡他? 王立力敏锐的察觉到叶帆并不欲和星翕多说,他们一个是自己曾经的助理、现在的朋友,一个是初次谋面不知是真是假的影迷,王立力肯定护着前者,而且星翕看着城府极深,这样的人对叶帆产生兴趣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立力借口有事商量,简单客套两句后带着叶帆和庞小贝穿过人群离开,把星翕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当andrew好不容易满足了影迷们的合影要求,开开心心的打算和爱人一同离开时,一转身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andrew:“???” 第六十七章 王立力领着叶帆到了位于顶层的休息室稍作休息,他人很聪明,见叶帆惊魂未定,无意谈及刚才碰到的星翕,王立力就没有多嘴去问。 待叶帆缓过劲来,才有时间打量这间装修豪华、设施完善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足有三十平米,正中间放有柔软的皮质沙发,靠近床边还有一张舒适宽大的躺椅,后面的隔间则是淋浴间更衣室,如果精神疲惫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门的左手边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吧台,备有价格昂贵的红酒咖啡,冰箱里填的满满的都是各类点心水果。庞小贝很有眼力界儿的去小吧台切水果做鲜榨果汁,不愧是万能助理,什么活儿都会。 在他准备点心的时候,叶帆背着手在这间休息室里左逛右看。沙发正对面是一个足有六十寸的液晶电视,电视两边各有两排影碟柜,柜中一排排的放着王立力参演过的所有电影、电视剧dvd,不仅分精装版平装版,甚至连不同语言的版本都有。 叶帆惊喜的说:“力哥,我跟在你身边好几个月,都不知道公司给你准备了一个棒的休息室,连绝版影碟这里都有……天,这是你在话剧团的录影带吗,我拿回家拷一份行不行?” 王立力干咳了两下:“那什么,这不是我的休息室,这是an的。好些影碟我自己都没有,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录影带你等他来了你问他吧,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好代替他同意。” 哼。叶帆心里酸溜溜的,感觉自己身为王立力第一迷弟的身份被篡夺了。 又等了几分钟,在下面耽搁了一会儿的an走进了休息室。他们下午约了和王健东谈《狗肺之徒》后期宣传的事情,看看表已经快到约好的时间了。 他们离开前,叶帆开口向an借录像带,被他小气的一口回绝了。 “不行,那些录像带比你年龄都大,你别打它们的主意。” 但是an架不住叶帆的软磨硬泡,还有王立力在旁边用眼神楚楚可怜(???)的盯着他,再加上他心中有意炫耀自己的私藏,于是an“勉为其难”的答应让叶帆在休息室里观看,不过不准带走。 刚好叶帆要躲星翕,他大把的时间没处消耗,能在休息室安静的看一下午录像带正和他意。 录像带画质不佳,还缺少特写,但叶帆仍旧看的津津有味。一部话剧将近三个小时,叶帆看完一盘录像带,窗外的太阳都快落山了。 这时叶帆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哥哥”二字让他喜笑颜开。 “哥~怎么在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 徐盛尧说:“想你了。” 叶帆甜甜回答:“我也想你了。” “真的?那昨天晚上是谁说今天中午要和王立力吃饭,怕精神不佳,连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的?” 叶帆义愤填膺:“谁这么不开眼啊,像我哥这样的大帅哥光溜溜的躺在床上都不知道抓紧机会!”他又劝,“哥,你千万别怀疑是自己的魅力问题,不信我今天晚上证明给你看!” 徐盛尧低声笑了起来,又问他:“我看你的定位停在新贵很久了,怎么,和an他们参观新贵去了?” “也不算,其实是这样。”叶帆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今天下午在新贵娱乐偶遇了星翕的事情。 “星翕这人阴魂不散的,我已经避免和他接触了,没想到来一趟新贵居然能撞上。我总觉得他看我眼神怪怪的,但又不像是重生——要是重生的话,他肯定会知道上辈子我并没有回国,就能推断出我也是重生的了,不管是找我寻仇还是找我叙旧都会有所表现,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搭讪。我怕他在楼下堵我,所以在an的休息室看看影碟耗一下时间。” 对于这个似敌非友的未来对手,徐盛尧也很担心。他派人一直监视着星翕的举动,因为优品集成里他的亲信不多,只能远远观察星翕,不过从汇报的信息来看,星翕并没有掌握什么不符合常理的敛财手段或者能预知某种危险。 但这人如果不是重生的话,为何一次又一次的对叶帆产生莫名的兴趣呢。 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徐盛尧担心叶帆,打算提前下班绕去新贵接他。 叶帆虽然开心,但很体贴的拒绝了:“你的车太显眼了,估计你几辆车的车牌都被新贵的前台小妹背下来了。不管你从哪个门接我,最后都要被王健东拉走喝茶,还不如我自己叫家里的司机来接我。” 徐盛尧想想也没错,只能叮嘱他赶快回家,今天晚上有雨,现在从最高层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城西的方向阴云密布,再过不久怕是要刮到城里来了。 叶帆给管家打电话叫他派车,没想到很不凑巧,司机刚从别墅出发就撞上云雨,一路上走走停停,马路堵成河。 小雨变中雨,看样子再过段时间就要转成大雨。叶帆在休息室里都快等成丰碑了,他耐不住打电话催促司机,问他到哪里了。 司机赶忙道歉,说小少爷不好意思,新贵地处商业街,周围几个街区堵得要命,他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最后一公里,但看样子这一公里至少要开半小时。 半小时之后就是下班高峰,雨又这么大,叶帆如果继续等下去,估计晚上十点都到不了家。 “你停车靠边,不就一公里嘛,我过去找你!” an的休息室里备好了各类雨具,叶帆拿了一把伞,想了想又穿走了一双人字拖,他把牛仔裤挽到了小腿,转眼间小帅哥就变成了农民伯伯。 他举着雨伞淌水往外走,司机说的那条街他认识,如果走大路确实要走一公里,不过要是绕行小道的话非常方便。从新贵正门出去后有一条羊肠小径,小路外表看着不起眼,其实里面别有洞天,里面小餐厅云集。当初叶帆在新贵上助理培训课时,曾经被其他小助理拉着来这里吃过一次,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还害得他回家拉肚子,不过作为他为数不多的吃路边摊的经历,他记忆深刻。 只要从那条小巷穿出去就是大马路了,叶帆站在巷子口给自己打气,不去想象巷子里的垃圾被雨水冲的满地都是——只要他勇敢的穿过去,巷子那边就是舒服又温暖的车了! 他提脚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唤他:“叶帆?……是叶帆吧,这么巧?” 叶帆听了全身一凛,没敢回头,加快了步伐。不过他穿着大两号的人字拖走路实在不方便,没游两步就被身后人追上了。 那人自顾自的说:“我刚在马路那边看到背影觉得像你,过来一看确实是你。这小巷子知道的人不多,要不是来过两次新贵,我都没想到这条路能直通那边的大路上。” 叶帆不理他,他并不挂怀,还是笑盈盈的。现在天降大雨,他一身西装都被打湿了,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身的狼狈,还在努力和叶帆搭话。他提醒:“这条路坑坑洼洼的,现在都是水看不清地面,你走路小心一些。”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刚说完,叶帆一脚踩进一个坑洞里,脚滑差点摔倒。还是身边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让他避免出洋相。 叶帆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 那人说:“叶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咱们偶遇三次也算缘分,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啊?” 叶帆停下脚步,浑身的不耐烦:“这位星什么,咱们又不熟,路上遇到了没必要打招呼吧。” “我叫星翕,”星翕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真伤心,原来你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可我见你一次,就对你印象极深呢。” 他特地加重了那个“极”字,随着他的话音,远处一阵雷声在天空炸开,天色黑了半秒又很快被闪电照亮。在这种情形下,星翕的故意靠近和他加重的语气,让叶帆心生警惕。 他压低雨伞,借着余光瞥了眼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小巷子中间,左右望去距离巷口都有不短的距离。因为下雨,巷子里的小餐馆都歇业了,门窗锁紧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巷子里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满地的垃圾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还有几只觅食的野猫野狗不顾大雨在垃圾箱里翻东西。 叶帆心中大乱,十分后悔没有老实待在公司等司机来接。他强作镇定,敷衍道:“我还是叫你星经理吧。……星经理,你是优品集成的经理,我就是新贵的一个小助理,而且现在还失业了,我可高攀不起你。就让咱们青山不在、绿水不流,后会无期吧!”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 星翕根本没想让他走,他身高腿长,叶帆穿着人字拖哪里是他的对手,没几步就把他赶上了。 星翕说:“小少爷,您就不要开玩笑了。你是徐家的小少爷,能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是我高攀了你才对。” 叶帆脚下一乱,雨伞稍稍抬起,他隔着雨帘盯着面目模糊的男人,一字一顿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徐家的人?”他忽然想起,他两次遇见星翕时,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为何刚刚星翕从背后叫他时准确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星翕眼中闪过丝丝懊恼,很快回答:“还不是网上的八卦帖,说你是富二代,因为喜欢娱乐圈才到王立力身旁当助理。” 说谎!说谎!他在说谎! 叶帆意识到今天估计无法善了了。 八他身份的帖子在爆出后,徐盛尧虽然没让人删帖(怕显得欲盖弥彰),但一直有人监控。因为姓氏不同,他是徐家小少爷的身份一直保护的非常好,而且他一直避免在外和徐盛尧见面,外人无从知晓他和徐氏的关系。 他装作怕冷的样子把没拿伞的手揣进兜里,想要向哥哥播出求救电话。可被雨水浸湿的手不管是指纹解锁还是密码输入都点不开触屏手机,手机一遍遍发出密码错误的警告,微小的提示声被哗哗的雨水掩盖,可叶帆颤抖的手臂无法欺骗一直盯着他的星翕。 叶帆一步步后退,他盯着星翕,问他找自己究竟做什么。 星翕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叶帆后退,他就靠近。他说:“没什么,我就想找你聊聊。” “聊什么?” “聊聊你,聊聊你哥哥。” “聊我哥哥?”叶帆强忍住恶心。他想起徐盛尧曾经告诉过他,说星翕有个随身的小本,本中夹着一张徐盛尧十年前的名片,而他的出租房的墙上更贴满了徐盛尧的采访稿! “叶帆,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星翕疑惑道,“咱们只见过三面,又没有过节,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和你谈一件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事情。” 可他的语气越是平静,叶帆就越是害怕。他放弃兜里的手机,改为双手绞紧护在胸口,其实是在星翕的眼皮子底下,按下了手表上的警报。他庆幸自己的手表都被徐盛尧做了手脚,只要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徐盛尧就能收到他的定位和求救。 就在叶帆绞尽脑汁想要拖延之时,某个陌生的男声忽然在几米之外叫到:“——叶帆!” 叶帆刚开始还以为是司机等他不来,淌水找他,想到救兵来了他心中顿时轻快不少。但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个陌生男人,身材消瘦,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高,那人身上披着雨披,帽檐压得非常低,他安静的矗立在巷子中间,像是一座毫无感情的雕像。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炸雷在天空回响。闪电撕裂天空,照亮了整条小巷。 叶帆不可置信的盯着陌生男人的右手,只见那人手上拎着一条足有胳臂粗细的铁链,链子顶端还有一枚拳头大小的锁头!那铁链最少二十斤重,被男人拖在手里,随时可以成为取人性命的武器。 一旁的星翕失声道:“你是鲍……” “没错,是我。星经理咱们又见面了。”拿着铁链的男人抬起了头,他长得不错,但唇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冰冷的雨水浇在他身上,把他的发丝淋的一缕缕的贴在额头。 叶帆拼命的在记忆中翻找着这个男人,最后他凭借星翕说出来的那个姓,回忆起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是鲍辉! 鲍辉来势汹汹,明显是来寻仇,可他与鲍辉毫无明面上的交集,为何找上了他? 星翕看出来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他沉声问:“鲍先生好久没见了,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在修养,怎么还在淋雨?” 鲍辉冷笑:“身体不好?修养?!我身体好得很!星经理这事跟你无关。” 第49节 他转向叶帆,踩着飘满垃圾的水流步步紧逼,他嘴里念叨着:“叶帆、叶帆……都是你。”他双眼赤红,盯着叶帆的模样恨不得扑上来食其肉啃其骨。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兴奋,他的身体一直在抖动。 叶帆叫苦不迭,他身后是别有用心的星翕,面前是步步紧逼的鲍辉,看上去哪个都不好惹。他手表的侧面闪现起不引人注意的红光,这是已经接到他警报的徐盛尧在向他传达信号。 叶帆强打起精神,他只要再撑一会儿,哥哥的人就会来救他了! 但很可惜,鲍辉并没有给他等待救援的时间。他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豺狼,猛地向叶帆扑来,嘴里大喊:“叶帆!你抢了我的一切!!!!!你还给我!!!!!” 靠近时他身上的酒味浓郁,口气令人作呕。 他借着醉意实施他的“复仇计划”,手劲极大,几十斤的铁链他抡起来就往叶帆脸上砸,在他醉醺醺的脑袋里,只要把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毁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抢夺属于他的地位和资源了! 叶帆大叫一声,下意识的用伞去档。但柔弱的伞骨哪里承受的了铁锁的重击,一击之下就被砸的稀烂,叶帆的手臂也被锁头砸到,他痛呼一声,手臂软软垂下,疼得眼冒黑星,不知是否骨折了。 扔了雨伞之后叶帆整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在雨中左逃右躲,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大雨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他多次被水里的垃圾绊倒,又抢在铁链砸来的前一秒狼狈逃离。 星翕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展震惊了。他毕竟只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经理,他今天找叶帆是有事相谈,没想到却撞见明星凶杀的惊人一幕。他吓得一直退到墙角,紧贴在墙根处瞪大双眼。 “鲍先生……!”他颤巍巍的叫,“有事好商量,你这是犯罪,不要冲动啊!” “我冲动?……哈,我就知道,你们优品集成的人早就被他买通了对不对!”鲍辉突然转过身来,拖着铁链划开雨水,阴森的笑道,“我的代言你们也给叶帆了对不对!” 什么? 叶帆和星翕脑中同时蹦出脏字,鲍辉是脑袋里进水了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鲍辉像是一只疯狗一样,又开始追着星翕跑。叶帆知道这时候是自己逃开的最佳机会,但他现在双腿无力,刚刚又摔了一跤,曾经受过伤的小腿骨头里疼得要命,每走一步都像是针扎似得。 他只能拼命的向着巷子外爬去,他把身子伏的很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与垃圾融为一体。可他刚爬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星翕撕心裂肺的痛呼。 叶帆回头一看,只见鲍辉不知何时把星翕掀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而星翕满头鲜血,奄奄一息! 眼看鲍辉又一次扬起了沾满鲜血的铁链,叶帆不顾腿上和胳臂上的伤,咬牙飞扑而上,从身后紧紧抱住鲍辉的腰,又用脚死死踩住锁头,不让鲍辉乱动。 他虽讨厌星翕,但这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叶帆和鲍辉僵持不下,刚刚已经被鲍辉砸伤的星翕全身脱力的躺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温热的鲜血顺着他额头流淌,体温随之渐渐流走。 视线逐渐模糊,星翕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群穿着很像保镖的人扑了上来,把鲍辉打晕拖走,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叶帆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句“哥你终于来了……” 第六十八章 宝贝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遇袭的事情,令徐盛尧大为震怒。 接到钓钓的求救信号时,徐盛尧距离新贵娱乐的大楼不足两公里。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应该和钓钓在一起的司机,把弟弟的坐标发给了对方。可是当时叶帆所处的小路很少有人知道,直到徐盛尧待人赶到时,司机还在平行于小路的一条街道上打转。还好有好心人帮他们指了路,他们才能在关键时刻赶到。 保镖一拥而上打晕了施暴的鲍辉,又叫了救护车把满头鲜血的星翕运走。徐盛尧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横抱起叶帆,搂着他大步向巷外的座驾跑去。 因为下雨,叶帆体温冷的吓人,但是在哥哥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抱起后,他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片红晕。他瞥了眼跟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打着伞的保镖,小小声跟徐盛尧说:“我是胳臂伤了,又不是腿伤了。” “安静!”徐盛尧怒道,“没伤的胳臂搂着我的脖子!” 叶帆瘪瘪嘴,靠在徐盛尧怀里,不敢触碰这头发怒的大狮子的尾巴了。 在运送星翕的救护车的开路下,徐盛尧的车队一路畅行无阻,直接把叶帆送往急诊室。自上次摘掉石膏出院后,叶帆本来打定主意做个老实的乖宝宝,没想到好好的走到路上,都能被疯子攻击。 医生为叶帆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因为反复摔进雨水中,他的腿上、脚上有无数被石子划开的伤口,都被雨水泡的泛白了,之前因为紧张叶帆没觉得有什么痛感,现在放松下来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 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在他的左手臂,被铁锁头重重砸到的手臂骨裂了,虽然不需要打石膏,但仍然需要固定后吊起,估计明天就会肿起来。 与只是受了轻伤的他相比,星翕的伤势极为严重。他被锁头砸中了头部,颅骨骨折,推进手术室足足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把那些碎裂的骨头清理干净并补好。之后他被直接送进icu,72小时内都是危险期,何时能苏醒不得而知。 星翕的手术还没做完,叶帆已经包扎好伤口离开了医院,坐上了回家的车。 一路上大雨倾盆,冲的整个城市仿佛海浪中的小舟,可老天的怒意完全比不上徐盛尧心中的万分之一。 压抑的气氛让叶帆不知如何开口,他抠着自己左手臂上的纱布,思考怎么才能让身旁的男人冷静下来。 车子在风雨中摇晃一路,一个小时后终于在徐家大宅前停下,早得到消息的管家带着佣人们在门口列队站好,女佣推着轮椅在旁待命。 叶帆看都不看那轮椅一眼,向着提早一步下车的徐盛尧晃了晃自己裹满纱布的双脚,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徐盛尧脸上的冰霜松动,他认命的弯腰伸手,再次把弟弟抱进了怀中。叶帆不做助理后,体重直线上升,秤上的数字长了十斤,被男人抱起时沉甸甸的压手。可徐盛尧却觉得他轻的像气球,不小心就会飞走,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戳破。 他抱着叶帆直到客厅的软椅上才把他放下,从主人进门后一直在旁边兴奋的打转的大黑狗挠挠第一时间扑上来,长长的鼻子嗅啊嗅,从叶帆的胳臂一直闻到他的脚,结果被他脚上的药水味道熏得直达喷嚏。 叶帆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着狗狗的项圈,把它的大脑袋拉到自己面前,坏心眼的弹了弹它的鼻子,嘴上说:“哎呀我的好挠挠,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浑身是伤,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圆点。你不要着急啦,我很快就会好的。” 他眼睛看向一旁的哥哥,很明显这话并不是说给狗听的。 徐盛尧知道他话里有话,明白自己一路上的低气压吓到了弟弟。他疲惫的靠在叶帆身旁坐下,拉过叶帆的手,顺着他的指节一点点细细的摸索:“下次出门必须要带保镖,一定要让司机去接你,不能你去找司机。” “遵命!”叶帆逗趣的挤挤眼,知道雨过天晴了。 晚上睡觉前,徐盛尧亲自为叶帆擦手擦脚,帮他用药膏揉开身上的青紫。叶帆一边疼得哼哼,一边给他详述今天遇袭的种种。 他说在上电梯时见到了奇怪的黑影,出电梯时遇到了故意套近乎的星翕,走过小巷时明明应该离开很久的星翕忽然出现,不仅道出了他的身份还说了些奇怪的话,不等他搞清楚星翕究竟想做什么,鲍辉像是发疯一般的袭击他们俩。 徐盛尧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胆敢伤害钓钓的人他绝不会轻饶。 因为这一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叶帆沾床就睡着了。这一晚上他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梦中表情狰狞的鲍辉和居心叵测的星翕联手困住了他,他被锁入了水牢当中,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睡梦中的叶帆发出害怕的低呼,大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徐盛尧没有睡实,很快就被叶帆的动静唤醒了,他怕梦中的叶帆碰伤胳臂,赶忙扶住了他的肩膀,感受到热源的叶帆下意识的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颤抖着滚入徐盛尧的怀中,像只受惊的小鸡仔一样把自己缩进了鸡妈妈的怀中。 他们身体相贴,气息相缠,梦中的叶帆终于摆脱了困境,像是一只毫无重量的鸿毛一样,缓缓飘起,最终升上云层之上,在太阳的温柔抚慰下,舒展开身体上每一寸领地。 徐盛尧看着叶帆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疼惜的在他额头吻了吻,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很久之后才浅浅睡去。 叶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全身拆解复又安上的机器人,浑身都酸的要命。他的左手不负众望肿成了藕节,因为血液不畅,他的五根手指都变成了他最讨厌的胡萝卜。 至于他的右手……叶帆顺着自己的右手看去,他亲爱的哥哥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单手翻看着文件,另一只手被自己紧紧攥在手心里,握出来一圈红印。 见叶帆醒了,徐盛尧终于能把手抽回来了。被钓钓抓了一夜的手麻的失去知觉,徐盛尧甩了几次,手指依旧不能自由曲张。 叶帆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拉过徐盛尧的手笨拙的为他按摩,糯糯的埋怨:“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徐盛尧说:“叫醒了就不能在家里光明正大的牵手了。” 徐盛尧叫来家庭医生给叶帆的手脚换了一次药,然后才让佣人端来饭菜。叶帆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一闻到菜味肚子里就饿的咕咕叫。好在这次伤的是左手,完全不影响他进食的速度,炖的软烂的番茄牛腩汤、烤的喷香的鸡翅、清淡的蒸鱼,若不是清炒时蔬有放他的天敌,这一顿病号饭真是堪称完美。 在叶帆对着迟来的午餐大快朵颐之际,余知乐敲门走进了房间里。他昨晚回家后才得知叶帆出事,凶手被当场抓住扭送警局,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文件就是警局刚发过来的笔录影印件。 昨晚鲍辉行凶时喝了不少酒,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清醒过来,在他昏睡时警局已经为他做了酒精含量检测,他虽喝得多,但绝对不到忘记酒后发生何事的情况。然而在他清醒后,他声称自己醉后失忆,态度嚣张的嚷嚷着联系经纪公司和律师,以为他的公司可以把这件事情摆平,把他全须全尾的捞出来。 然而他的算盘注定落空,律师赶到后只告诉他一句话——他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坦白,或者他们让他坦白。 最终经过数小时的审问,鲍辉把自己的作案动机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出来。余知乐拿到后没来得及翻看,先给上司送了进来。 不等文件交到徐盛尧手里,叶帆眼疾手快的抢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可看完后他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明明看的应该是严肃的笔录,怎么读到了一篇荒诞小说? 他,叶帆,要出道?他,叶帆,抢了鲍辉的资源?他,叶帆,要代言优品集成的洗发水? 叶帆:??? 鲍辉你脑洞这么大,做演员屈才,应该去做编剧才对。 但结合鲍辉当时疯狂嘶吼时透露的那些信息,恐怕鲍辉是真的对他臆想出来的故事深信不疑…… 徐盛尧看了笔录后更是怒火中烧,一个品行不端的小明星因为这种荒诞的理由伤害了他最宝贝的弟弟,居然还振振有词的觉得自己情有可原?还希望律师帮他在公司那里美言几句,不要影响他的星途? 他怎么能如此歹毒如此天真?如果不是叶帆在他伤害星翕时,从后面抱住他制住了他的动作,现在鲍辉手里就会多一条人命! 徐盛尧把这次的伤害案件交给徐氏的律师全权处理,定会为鲍辉争取最高量刑。 ※ 之后的一段时间,叶帆安心在家中养病,关系亲近的几位朋友在得知他受伤后都跑来探望。 王立力和andrew在他病后的第二天就来了,跟他们一起来的助理庞小贝在叶帆床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总觉得叶帆是代他受过,他从鲍辉身边逃离后却让叶帆落入了魔掌。庞小贝肺活量不小,哭起来像台前行的火车头又像只不睡觉的公鸡,一口气吸进肺里先是“唔——”的一声,接着开始“喔哦哦——”的打鸣。 叶帆看他哭的地动山摇,还以为自己已经入土为安了。 王立力表达了他的担心,毕竟叶帆是从他们那里离开后才出事的,王立力知道他出事后很是自责,总觉得自己若不把他叫出来聚会,叶帆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叶帆的年纪同他差了将近一倍,王立力总是情不自禁的把他当做需要照顾的晚辈。 与另外两人碎碎念的关心相比,an的举动更合叶帆的心意。an拿来了他收集的所有王立力的话剧录影带,同时搬过来的还有一台市面上找不到的录影带放映机。叶帆收到了这样的慰问礼物欢喜的不得了,an赶忙补上一句:“这些是借你的!你记得还!” 送走了他们,叶帆又迎来了敖澜仁。 这位大少爷最近修身养性,小模特不泡了,跑车不遛了,每天都在往他名下的几十家餐厅跑,据说最近计划多开几家分店。这次敖澜仁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探病,叶帆逮住他,问他:“你最近怎么转性了?” 敖澜仁摇头晃脑:“我清早自省,发现‘成家立业’四个字我只能达到一个‘立’字,光‘立’无‘业’,怎么成家?” 叶帆吃惊,“你打算结婚了?” 敖澜仁自豪的仰头:“差不多吧,等我开满99家分店就向我的恋人求婚。”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前敖澜仁纸醉金迷的生活叶帆有所耳闻。他真心实意的恭喜他:“能有你这样充满上进心的男朋友,你的恋人一定很幸福。” 敖澜仁搓搓鼻子:“咳咳……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他男朋友。” “……” 待敖澜仁离开后,叶帆清净了好几天。 本来新贵的ceo王健东想来亲自道歉的,但被徐盛尧拦下了,虽然鲍辉是新贵的艺人,但这事其实和新贵没什么关系,完全是鲍辉头脑发热闯下的大祸。不过鲍辉毕竟是王健东点头签下的艺人,经此一事王健东再也不敢踏足那些劳什子的富豪俱乐部,生怕再来个什么赵辉杨辉之类的同他攀关系。这么误打误撞的,从根源上避免了他日后走向赌桌,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周末时,徐盛尧除非有重要事必须去公司加班外,一般都是在家中办公。兄弟俩吃过早饭后,徐盛尧带着叶帆在花园里遛弯消食。 叶帆脚上的伤口都很小,在家修养了两个星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时偶尔会蹭到伤口,所以不能走太久。 他们沿着花园逛了一圈,正要回屋,管家来报,说是优品集成的潘总过来拜访。 徐盛尧眉头微凝,正要让管家把潘总领到会客室,没想到潘总已经隔着花墙看到他们了。 “徐总,早上好啊!……您身边的就是小少爷吧?”潘总脸上堆着笑,快步向两人走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盛尧虽然不满潘总冒昧拜访徐家,依旧给了他三分笑脸。 叶帆见徐盛尧有客来访,打算借身体不适的名头回屋里玩游戏,可他刚要离开,就被潘总拦下了。 “小少爷,别走啊,我这次是为了您来的!” “……为了我?” 因为叶帆小小年纪就被送出国,徐盛尧并未让他正式进入社交圈。叶帆回国后志不在此,奉行低调原则,从不在外表露身份。所以很多人仅知道徐老总裁有个不跟他姓的小儿子,至于这小儿子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倒不清楚了。 不过潘总是优品集成现在的掌权人,自然有他自己的信息渠道。他对叶帆了解不深,但绝对比他人多。在未来,就是他联合星翕一起把叶帆骗回来的。在叶帆需要警惕的名单上,他和星翕的危险性一样大。但徐盛尧却觉得,以潘总展露出来的头脑,现在作威作福的他,很有可能在未来完全被星翕掌控了。 潘总说:“小少爷身体看样子恢复的还可以?……哎,可是我的员工遭了大难了。被莫名其妙的人攻击后,您胳臂受伤了,他伤到了脑袋上,抢救了好几天,真是太惨了、太惨了。”他在兄弟俩面前长吁短叹,一副爱员工如亲儿子的模样,抒发了很久感慨,可惜没有换来徐盛尧一点眼神波动。 叶帆看不下去他的表演,顺着他的话问:“星翕怎么样了?” “哎呀,我就说嘛,您想必是认识小星的,要不然怎么能和他走在一起呢!”潘总说,“他手术后过了三天才醒过来,刚开始一个星期说不了话,医生诊断是伤到了大脑里的语言系统,需要慢慢恢复。直到前几天他才能开口,但我和员工去看他时,医生告诉我他遗失了最近几个月的记忆,时间上刚好是他进入新贵之后的记忆都消失了。” 第50节 “哦,那他真是太可怜了。”叶帆冷淡的说,“让他好好休息吧。我和他不熟,只见过两面,这次我们都糟了无妄之灾。既然他不记得进入新贵之后的记忆,肯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那就托您带去我的慰问吧。” 叶帆的话令潘总大为光火——他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了解到那天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自己一手提拔的得力爱将完全是受到了叶帆的拖累!若不是叶帆太过高调招惹了凶手,星翕根本不会受伤。 虽然徐盛尧的保镖说,他们赶到时,叶帆正拦住凶手不让他继续对星翕施暴,但他根本不信。瞧这位小少爷缺乏锻炼的模样,靠在徐盛尧身边时不像兄弟,倒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指望他在暴雨中拦住一个手持铁链的醉汉?哼,真相一定是反过来,是星翕从凶手手里救了弱鸡一样的叶帆,见义勇为时被恼羞成怒的凶手打到了脑袋! 救了叶帆的星翕挣扎在生死线上,而叶帆只是伤到了手臂还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潘总非常不满的瞪着叶帆,可叶帆才懒得研究他眼神的含义呢。 潘总压下心头的火气,说:“现在医院说,星翕的记忆损伤应该和他的语言损伤一样都是暂时的,什么时候恢复不清楚,能不能恢复不清楚。不过如果他能见到他受伤前见到的人或物,就可以刺激他的记忆,有望提早恢复。” 徐盛尧打断他的话:“那个铁链是凶器,被当做证物被警察带走了。” “我说的不是铁链。”潘总直言,“他是咱们徐氏的优秀员工,又为了徐氏的小少爷受了伤,难道小少爷不该去他的病床前探望一下他吗?” 第六十九章 潘总的“建议”被叶帆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真是不明白自己最近走了什么霉运,怎么接二连三的有奇葩往他面前扑? 什么叫“星翕为叶帆受了伤”?鲍辉当时就是无差别攻击人,若不是叶帆在最后关头扑上去,星翕现在能不能喘气都不一定。 受伤的那天,星翕神神秘秘的说着“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消息,还一语道破叶帆的身份,这让叶帆十分警惕。现在星翕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叶帆恨不得鼓掌欢庆,怎么会主动往他面前凑? 潘总还想争取一下,徐盛尧直接让保镖把他“请”走了。临走前潘总很牛气的仰着下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为国捐躯。 叶帆不解的问:“……哥,你是怎么任由智商这么低的人打败其他小藩王,爬到优品集成的总裁之位上的?” 徐盛尧回答:“其实他以前是头挺不好对付的老狐狸,恐怕是屁股底下的假龙椅做太久了,以为自己是真皇帝了吧。” 兄弟俩都想离星翕远一些,可一周之后,事情的发展变得棘手起来。 他们之前一直认定行凶的鲍辉被抓起来之后,这个麻烦就能从根源上被解决,却忽略了他本身是个人气不低的偶像明星,而爱看八卦的粉丝最爱脑补。 鲍辉行凶伤人一事被好事者爆料后,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公众视野中销声匿迹足有两月,他的粉丝从刚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怀疑,内部之间众说纷纭,只能彼此安慰“辉辉一定是去海外深造了”,到后来谎言说了太多遍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每当有人提及“鲍辉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是被雪藏了吧”,他的粉丝就一拥而上,吹嘘自己的偶像被送往国外跟某某大师学习。 谁能想到鲍辉再次见报,却是因为雨夜伤人一事?粉丝们当然不信,纷纷涌入新贵的网站、微博、微信,甚至连前台电话都打爆了。新贵从最开始就知道此事瞒不住,连夜发表声明说鲍辉行凶伤人,公司决定配合警方工作,并且会与鲍辉解约。这么一来,粉丝明白新贵是要放弃鲍辉了。 但有些人就是不相信自己“阳光开朗”的偶像能做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一定是有内幕!他们联系了鲍辉的经纪人——同时也是他的舅舅——想要知道“真实消息”。毕竟鲍辉是亲戚之间的摇钱树,他舅舅再没用,这时也要向着自己的外甥说话。 鲍辉的经纪人只面带痛苦的说了一句话——“那可是徐氏集团的小少爷,权势滔天啊。” 后来在鲍辉伤人案公开审理当天,鲍辉当庭翻供,说自己尾随了叶帆没错,但并无伤人之心,他只想问问这位小少爷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导致自己被雪藏数月。他进入巷子后,发现叶帆和星经理打成一团,他上前阻止时忽然徐总带人把他绑走,让他成了替罪羔羊。至于之前的证词嘛,“公司跟我许诺,只要我照着剧本说,替小少爷认下了罪,不仅能保我安全,未来会给我更多资源”。 此话一出,到场的媒体和粉丝顿时乱成一团。 因为当天大雨,凶器是鲍辉进入巷子后随手捡来,在雨水的冲刷下并没有指纹留下。小巷中又无监控,在场三人究竟谁是行凶者十分难辨。 叶帆并未出庭,只委托律师代办,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最后居然意外休庭,推迟一周后拿到关键证据再开庭。 可从第二日开始,鲍辉的疯狂粉丝们就主动聚集在新贵门口扯条幅要说法,并且骚扰新贵旗下的其他艺人,如果艺人不支持鲍辉,就说公司内部沆瀣一气,打压无辜艺人。短短几日间,新贵因为这个丑闻股价大跌,粉丝的骚扰令其他艺人们的日常工作都无法继续。 警方同时找到了叶帆,告诉他为了尽快解决纠纷,另一受害者星翕的证词非常关键。 “……可是星翕失忆了。” “医生告知我们,如果星翕见到受伤前的人或物的话,会有很大几率回忆起来。我们已经把凶器和鲍辉的照片都给他看了,他确实回忆起零散的片段,但他表示,在记忆里他和某个人有争执,争执后鲍辉才出现的。”警察看着叶帆,“和他有争执的人应该是您吧?但是您之前的证词并未提及和他有过交流,只说你们二人在路上遇见后,忽然被鲍辉拦下。” 叶帆之前在录口供时,没有提及星翕奇怪的言论,毕竟有些事情不方便让警察插手。可正是因如此,在警察看来,他隐瞒争执的情况很可疑。 叶帆咬牙:“……好吧,我会去的。” 他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过几日他要去医院复查手臂上的骨裂,就当做好事去病房看一眼星翕吧。 三天后,叶帆在徐盛尧的陪伴下前往医院。他一路上皱眉不展,靠在哥哥肩膀上郁闷的戳着手机。 徐盛尧握住他频繁刷新网页的手,沉声道:“看完病后直接回家吧,鲍辉那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找其他证据了。星翕想不想得起来没那么重要。” 叶帆知道徐盛尧只是在安慰他,那天下雨路上什么人都没有,除非徐盛尧能让围观了整个事件的野猫野狗开口说人话,否则这件事情只能拉锯扯皮。 因为鲍辉粉丝们的疯狂报复行为,新贵股价跌得厉害,最令人愤慨的是,新贵旗下的艺人只要是和鲍辉合作过的,都被他的粉丝围攻骚扰,指责他们不敢为鲍辉说话。就在昨天,安瑞枫和andrew兄弟在出席一个活动时,被高喊着应援口号的鲍辉粉丝用生鸡蛋砸中,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这对明星兄弟狼狈不堪的照片就传遍了八卦账号。 鲍辉是疯子,他的粉丝也都是疯子。为了新贵娱乐的这场公关危机,徐盛尧已经连续三晚坐镇新贵没有回家。就连今天陪叶帆复查,都是一早上匆匆从公司赶回家中接他。 其实叶帆不想让哥哥这么来回奔波,无奈徐盛尧现在对他宝贝的紧,他的安全成了重中之重。 叶帆说:“你今天真的不用陪我,我就过去拆个绷带,再去看一眼星翕,有警察跟着做记录,能出什么事?” 可他磨破嘴皮,眼下有着浓重阴影的徐盛尧仍然坚持陪在他身边。他们到了医院后先去找骨科医生看了手臂,这位医生去年才从啤酒国进修回来,骨科医术了得,去年叶帆车祸的伤势就是这位医生负责后续治疗。他看了片子后说叶帆已经愈合,为他拆了绷带。 叶帆动动胳臂,一个月以来他的手臂只能在小范围内摆动,都快要僵掉了。 他们在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两位负责案情的警察准时赶到,引着两人一起向星翕的病房走去。 叶帆满脸的不情愿,深深觉得星翕就是个祸害,怎么说失忆就突然失忆了呢。 潘总因为很心疼自己的这位得力属下,所以星翕手术后直接安排他入住了单人病房,病房位于一层,窗外就是医院的花园,绿树成荫芳草萋萋,环境极好。 他们进去时,星翕的负责医生正在他病床前与他沟通病情。单人病房空间不算大,一口气涌进来四个大男人再加上身后的几名保镖,整间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连转身都费劲。 徐盛尧示意保镖直接在病房外守着,由他陪在叶帆身边就好。 见到四人,星翕眼前一亮,欣喜的说:“徐总,您怎么来了?” 徐盛尧挑眉:“你认得我?我听说你受伤后失去了最近几个月的记忆,时间上刚好和正式进入公司的时间重合,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星翕笑笑,很诚恳的回答:“哪个员工不认识自己的老板呢?我在没被提拔之前,就一直有关注您的消息,您的报道我收集了好几篇,一直把您当做激励我前进的目标。”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而且直接解释了为何星翕的床头贴有徐盛尧的照片。 星翕又转向站在徐盛尧身侧的叶帆,上下打量了他好久,迟疑的问:“……这位先生很面善,您是我以前的同事吗?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叶帆不用开口,一旁的警察替他回答了:“这就是另一位受害人,之前他手臂受伤了一直在休养。今天我带他过来和你见个面,看看能不能唤起你的回忆,能不能想起事发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闻言,星翕低下头,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期间他数次伸手扶住受伤的额角,晃了晃头,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他的负责医生赶忙扶住他:“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记忆恢复的事情需要慢慢来。” 叶帆从头到尾没说话,双手插兜在旁边站着,他能来病房看星翕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陪他聊聊天帮助他回复记忆?……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他们几人在病房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星翕依旧什么都没回忆起来,他一直重复说自己头很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伤口上扎。他说的这么严重,警察即使急于办案也不能硬逼着他回忆,再过几日就是二次开庭的日子,若迟迟拿不到星翕的证词的话,恐怕又要继续拖下去。 这件耸人听闻的明星伤人案影响大到匪夷所思,每日都有粉丝打报警电话询问进度,严重干扰办案。一方面徐氏集团频繁施压,让他们尽快找到新的证据,一方面他们也想尽快结案,给大众一个交代。 就在病房的气氛陷入僵局之时,徐盛尧的手机微震,提示有一条新消息。他点开一看,余知乐的名字蹦了出来。 余秘书:徐总,现在有新证据了。 徐盛尧看到这条消息嘴角翘起,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高强度的工作压得他疲惫不堪,而现在手机上简单的几个字就让他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 住院楼里信号不好,病房里信号更弱,徐盛尧走出病房十几米后才在走廊的窗前拨通了电话。他离开病房时特地嘱咐守在门外的保镖,让他们寸步不离的待在门口,保护叶帆的安全。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余知乐接了起来。 “徐总,拿到新证据了。出事的巷子中有很多底商小餐馆,上面是居民楼,二楼有一户人家前段时间在外旅游,在家里安了网络摄像头对着客厅,刚好透过窗户拍下了出事的那一幕!现在这段视频我已经拿到了,可是背景里的人影太模糊了。” “模糊也没关系,联系警方,他们的人有办法把视频细化。” 视频证据可是铁证,这段视频只要公布出去,不管鲍辉再怎么巧舌如簧都无法翻案。 他一边与余知乐商量后续如何处理,一边来回踱步,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回响,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商量完一应事宜,他正要回病房带走无辜的钓钓,手中的电话再一次响起。这次电话上显示的名字让徐盛尧很是意外,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这个电话号码除非大事否则绝少联系自己,而上次他们通话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叶夫人”三个字略有迟疑,接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叶居士,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原以为她出家后就不会再联系自己,没想到现在能再次接到她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平稳:“小徐,最近一段时间我心神不宁,就连诵经时都伴随着心悸。”叶夫人轻声问,“……叶帆最近怎么样?他是遇到麻烦了吗?” 徐盛尧惊讶中混杂着好奇:看来叶夫人确实有些本事。她一直对叶帆不怎么上心,但不知该说是血脉的力量强大、还是她修佛时参透了什么,叶夫人确实能感受到叶帆的些微变化。之前她曾经向叶帆暗示,说她知道他在车祸后换了内芯。 徐盛尧斟酌了几秒,决定向她照实说:“之前钓钓确实有点小麻烦,不过刚刚都解决了,您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保护他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也相信叶帆的选择。”叶夫人说完这句话没有过多客套,很快挂了电话,徐盛尧对着只剩下盲音的手机哑然失笑。 他有时真的搞不懂叶夫人的想法,她对儿子的关心难以琢磨,像是时有时无的微风,好像存在,又好像没有。 他收起手机走回病房,他离开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但现在的心态与来时差别巨大。即使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时也不禁露出了轻快的笑容,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退去,雨过天晴的感觉分外美好。 病房前,四位铁塔一样的保镖双手交握身前,恪尽职守的守在门口。 徐盛尧向他们点点头:“没什么事吧?” 其中一位保镖回答:“没有。不过您刚走,医生就带着两位警察去办公室了,说是要向他们说一下病人的病情。” 刚刚还心情甚好的徐盛尧心脏瞬间抽紧,勃然大怒:“你们放任星翕和钓钓共处一屋待了这么久?!!”一边说着,他一边大力撞开了病房大门。 ——然而他来晚一步,弥漫着淡淡乙醚气味的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病房的窗户大敞,房间里没有任何搏斗痕迹,略显凌乱的病床和桌上随意摆放的茶杯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住在房中的病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徐盛尧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窗旁,视线所及之处未见他心爱之人的身影。他一拳垂向窗台,手掌的疼痛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转身向外冲去,可跟随在他身后的保镖拦下了他,惊愕的示意他看向床头柜上的东西。 徐盛尧视线一瞟,登时像是被人定住般立在了原地。 只见一柄锋利的水果刀插在柜上,力气之大近一半刀刃插进了柜中。而在那水果刀之下,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被钉在那里…… 照片中,一男一女幸福依偎,男人春风得意,女人羞涩天真。 虽然照片年代久远,但仍能看出照片中的男人约有七分像星翕。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牛仔上衣和卡其裤,墨镜别在胸口,拥着怀中年纪轻轻的女人,眼中满是怜惜。 而那女人的模样正是让徐盛尧心惊胆战的源头:她美虽美矣,却身着肥大的素色海青,头上无一根青丝! ——那是年轻时的叶夫人!那是还没从尼姑庵离开时,被一个男人迷了心窍破了戒的小尼姑! 尤为可怖的是,水果刀的刀身死死的插在小尼姑的头上,像是要把她劈成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徐盛尧回忆起来叶夫人出家前说过的话,她说那欺骗她又抛弃她的男人早已成家,当她怀着叶帆的时候,他的婚生子都三岁了。 ……他的钓钓正是比星翕小三岁啊。 第七十章 两日之后,在网上掀起了腥风血雨的明星伤人案再次开庭。这一次,被告人鲍辉出庭时再无之前的胸有成竹,庭下采访的多家媒体只拍到了他阴气沉沉的面容。上一次开庭时,他指认徐氏集团的小公子才是“幕后黑手”,多家媒体都以为这次一定能得见徐小公子真容,没想到这次出庭的依旧是代理律师。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开庭又会无限扯皮,新贵娱乐的名声受损无法弥补之时,律师当场呈上了新获得的视频证据,原本模糊的视频经过警方的精化,可以清楚的看到事发时,鲍辉是如何突然发难,使用铁链袭击叶帆,又忽然改换目标袭击另一位受害人星翕。虽然两位受害人都未到场,但在这铁证之下鲍辉再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理由。 鲍辉被当庭宣判有罪,并且因为他藐视司法在庭上信口雌黄,影响恶劣,故而法官选择从重量刑。审判结果一出,社交媒体上瞬间刷爆话题,原本为鲍辉摇旗呐喊的脑残粉们一下没了动静。 看到尘埃落定,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的庞小贝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圆润的脸蛋终于见了点血色。 在上一次开庭时,庞小贝就一直守着媒体关注情况,在发现鲍辉居然声称自己是替罪羔羊时,气的头脑一热,当即打算爆料给认识的圈内八卦账号,揭露自己在鲍辉身边时,被他虐待的种种事迹,以彰显此人如何两面三刀、满嘴胡言。 第51节 an得知他的打算后赶快拦住了他:“小胖子你是不是傻?公司之所以在处理鲍辉这件事上束手束脚,就是因为他本身是新贵的艺人。这不是两家公司互相发通告买水军的情况,而是要在这件事中尽可能的把公司摘出来。之前新贵对鲍辉一直是力捧的姿态,处处宣扬他友爱亲民的形象,现在鲍辉本性暴露突然伤人,公司只想低调了结此事,不要影响过多。你这时如果跳出来卖惨,只会让人质疑新贵的艺人是不是全部品性有问题、都爱虐待助理,公司还会帮着他们掩盖真相。” “那就任由鲍辉睁着眼说瞎话?” “放心,徐惜弟这个名号不是白来的,他一定能让鲍辉为今天的胡说八道付出代价。” an一语成谶,二次开庭时,律师拿出来了极有分量的视频证据,鲍辉瞬间蔫成鹌鹑,毫无抵抗之力。 判决下达后,新贵第一时间发表公告,公告内说,他们对鲍辉犯下的错事深表震惊,并对他污蔑无关之人的行为感到痛心。在之前的日常工作中,鲍辉并未表现的如此极端,他的行为辜负了公司对他的信任及粉丝对他的热爱,他犯了错误,理应承担法律后果。公司今后会加强对艺人心理健康和行为品德的指导,从根源上避免此类的行为。也希望鲍辉的粉丝们能冷静下来,不要再打扰其他艺人。 同时新贵娱乐高调捐助了一些慈善基金,又大张旗鼓请来不少知名心理疏导师来公司对艺人进行一对一疏导。 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理说已经完美结束,扛过一波灾难的大家应该轻松享受“劫后余生”了,可实际上,在徐家大宅里处处都是沉重与压抑,温度也像是降到了冰点一样,没人敢发出一点噪音。 “已经两天了!”徐盛尧靠在皮椅上,眼中满是红血丝,凌乱的胡渣从下巴钻出,让他失去了曾经的翩翩风度,变成了一只游走在暴怒边缘的猛兽。“两天了,你们还没有找到钓钓!我养你们干什么用的!” 以往的徐盛尧一直是冷静自持的,然而现在的他却像是一只随时可以暴起伤人的困兽,压不住周身翻涌的火气。而作为承载他怒火的对象,这些保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两天前,徐盛尧不过离开弟弟十五分钟,就让弟弟被看似病弱无力的星翕用乙醚迷昏掳走,而守在门外的保镖像群傻子一样,根本不知道门内发生了什么! 那群保镖已经被徐盛尧处理掉,现在剩下的这些虽然名为保镖,但也负责处理徐家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源并不少,可即便这样,他们依旧对叶帆的下落毫无头绪。 迄今为止,他们挖出的信息并不少——经过周密的调查,他们发现负责星翕的医生早就被他收买,头部撞击后造成的失语和失忆全是医生编造出来的谎言。他帮星翕搞来了医用高浓度乙醚,并在叶帆到来的当天把一辆低价收来的二手车停在了病房窗下。在徐盛尧离开后,他以探讨病情为缘由叫走了两位警察。 至于鲍辉在第一次开庭时的颠倒黑白,也是在星翕的授意下做出的。他抢在开庭前联系了鲍辉的经纪人,告诉他“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撺掇鲍辉把所有过错退到了叶帆身上。刚开始鲍辉并不相信他,星翕向他坦承自己正在伪装失忆,并且会在“恢复记忆”后指认叶帆为伤害自己的元凶。事发的地方无人也无监控,“我们两个都指认叶帆是凶手,难道还扳不倒他吗?” 鲍辉被收押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他入狱前是偶像明星,很多人都认识他,监狱大哥也把他当做稀奇的玩意看待,让他唱歌、让他演丑角,稍不如意便是羞辱殴打。监狱里完全没有隐私,八个人一间的牢房里自带没有任何遮挡的蹲便器和洗手池,鲍辉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在大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鲍辉,孤注一掷相信了星翕抛出来的橄榄枝。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被星翕当做了棋子,诱使着叶帆一步步踏入陷阱,被迫去见星翕。 其实星翕准备的乙醚量完全足以迷昏叶帆和徐盛尧两个人,没想到徐盛尧主动离开了病房,省了他不少麻烦。而叶帆并没有察觉看似体弱的星翕其实早就恢复了不少,一击之下就让对方得手了! 星翕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叶帆失联后,徐盛尧第一时间调取了周边的监控录像,发现星翕在驶离主路后,改走小路,扔掉了那辆二手车,改为驾驶一辆灰扑扑的三轮电摩托。他早就料到叶帆身上必有追踪器,从里到外把他扒的精光,从内裤到手表全部扔到了巷子中。然后他把叶帆往三轮摩托车的车厢里一扔,开着小车走街串巷,很快就甩开了监控。 在这座城市,三轮摩托车多的有如过江之鲫,而且一模一样的车身和随时可以拐进小巷的驾驶路径,让人无从追查。 就连敖澜仁都用尽他家里的资源帮忙寻找,可星翕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他的任何踪迹!他们不住店、不进餐馆也不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他们现在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更不知道星翕想要做什么。 徐盛尧不怕星翕勒索,他有的是钱,而在今天之前,他可以用钱摆平世界上的任何事……徐盛尧怕的,是星翕根本要的不是钱,他怕他要的是钓钓。 那张被星翕留在桌上的照片,就像是夜空中猛然划过的信号弹,照亮了徐盛尧之前从未探寻过的混沌之地。 叶帆并非徐老总裁亲生一事实在太过机密,徐盛尧不敢假手他人,只能委托他最信任的余知乐暗中调查。余知乐虽然震惊,但仍然恪尽职守的完成了工作。 根据他的调查,照片上的男人确实为星翕的生父,在星翕十四岁那年车祸离世,而他的母亲在父亲离世后没多久就疯了。原本星翕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父死母伤一事对他影响极大,中考失利后升入职高,毕业后直接进入社会打拼。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徐老总裁的私人账户居然和星父有过金钱往来,在叶帆十岁时,徐老总裁曾向星父的户头转过一笔可观的巨款,同时又派人向星父当时的工作单位施压。在收到这笔巨款之后,星父辞掉工作,举家迁往外地,后来直接客死异乡……星翕成年后,他才孤身回来。 徐盛尧根据自己对父亲的了解,他大胆猜测,很有可能星父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叶帆和他的关系,联系上徐老总裁后妄图敲诈。徐老总裁在教训过星父后,花了笔钱“买断了”这对父子的血缘关系。 ……只是这段被掩盖的事实后来不知怎么被星翕知道,于是星翕选择进入优品集成工作,甚至把自己当做他的目标——然而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钓钓罢了。 因为那张饱含恨意的照片,以及叶帆曾经描述过的在“未来”星翕的种种手段,徐盛尧心中的不安迅速扩大。星翕这个人一直躲避在暗处,隐藏着他的狼子野心,他不信他找寻钓钓的理由是重拾兄弟情,他做的一切……明明是想毁了叶帆。 徐盛尧已经超过六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他像是出鞘的剑,又像是搜寻猎物的狮子,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他的目标,渴望着一击必杀。 钓钓、钓钓……徐盛尧在心中呢喃着弟弟的名字,在离开自己身边的这两天两夜里,他是否安全,他有无受伤? 他痛恨着自己的“平庸”,和“现在”的所有人一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重生归来的是自己而不是心无城府的钓钓,因为这样他才能掌握未来的动向,规避一切危险,保护他心爱之人的安全。 他对星翕了解的还是太少,若是未来的那个自己、与星翕交手过的自己,一定可以猜出星翕接下来会做什么吧? 就在他刚刚挂断警察局的电话时,余知乐从手下人那里获取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余知乐翻了翻文件,迟疑的说:“徐总,负责审讯那个医生的人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这个消息有点奇怪,我们还不能分析出星翕的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 “什么消息?”徐盛尧皱眉,用食指按压住太阳穴缓解那里的胀痛。 “那个医生说,星翕在清醒后,第一句话是问‘我是谁’、‘我在哪儿’、‘今天的日期’。因为很多病人在头部遭受撞击后会有短暂的失忆,所以医生就告诉了他他想知道的一切。但是星翕在听完日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大笑后又安静了很久,再开口时就说要和医生合作,用金钱收买了他。” 徐盛尧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虽然两天未睡,可他的精神极为亢奋。待余知乐的话音落下,徐盛尧的神色变得紧张与兴奋夹杂,他猛地站起,连外套都顾不上拿就向着门外奔去。 “……徐总?” “跟上,我知道星翕要去哪里了!” ※ 叶帆是被太阳晃醒的。 他的思绪渐渐清醒,可是眼睛却没有睁开。他已经回忆不起来这是他第几次清醒,每一次他清醒不超过一分钟,星翕就会用一块沾满乙醚的手帕让他再次陷入沉睡。 他的手脚被紧紧缚着,因为长时间没有变换过姿势,他的双手已经麻痹,两只脚也像是针扎了一般疼。他的肚中空空如也,嘴唇已经干裂,叶帆推测,自己上一次喝到水至少是一天前了。 他保持着清醒过来的姿势不敢动,连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能有。他现在可以凭借的只有听力,他像是一只机敏的小白兔,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耳边有微风浮动,鼻间闻到了清新的草木味道,屁股下的座椅很软,能感觉到空间并不宽敞…… “别装了,”忽然一道男声在他耳畔恶劣的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叶帆,我知道你醒了。” 叶帆一动不动,妄图糊弄走火入魔的劫持者。 然而男人并没有成功被他蒙混过去,他见叶帆打定注意装死,居然直接拎起叶帆的衣领,扬起手臂狠狠的一耳光抽了上去! “——啊!”叶帆把痛呼压抑在喉咙里,他睁开眼睛,不顾初升的朝阳刺痛他的双眼。他在生理泪水中朦胧的瞪视着面前的男人,用沙哑的声音咒骂:“星翕,你他妈神经病!” 他的脸庞肿痛,刚才那一耳光让他不慎咬到了自己的口腔内侧,血液的铁锈味陌生的让他恶心,但也借此缓解了他喉咙的干渴。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胆敢打他耳光,就连当初叛逆时向哥哥脑袋上砸了个酒瓶,徐盛尧依旧把他捧着宠着,舍不得动他一根汗毛。 叶帆怒视着面前神色癫狂的男人,余光则偷着打量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他正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汽车的副驾驶座里,这辆车并没有启动,堂而皇之的停在一片草坪上。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探查周围环境,想要找到机会逃离星翕的魔掌时,星翕忽然对他亲密的笑了起来,甚至伸出手来轻轻的抚上了他被打肿的脸颊。 卧槽?叶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吓到了。星翕头上纱布早在这两天的逃亡过程中被污染的肮脏无比,叶帆简直怀疑星翕的大脑也被污染到了,所以才会这么阴晴不定。 他缩起脖子想要躲开星翕的触碰,可星翕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瞬间心脏骤停。 “不要叫我星翕……你以前明明都叫我星大哥的。” 叶帆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别乱攀关系,我可跟你没这么熟!” “别装了,”星翕再一次重复起这三个字,眼神无比温柔,“叶帆,我知道你也是重生的。” 叶帆小幅度的摇着头,接着变成大幅度的摇头,不过他的否认在星翕面前徒劳无功。他浑身颤抖着,极其希望自己能从这个疯子面前逃开,可是他被束缚在狭小的车厢内完全无法动弹。 “不过你可比我幸运多了呢,你就连重生都比我早那么多,不像我,居然重生到刚做完颅骨手术的时候,差一点就要死在icu了呢……” 星翕再一次逼近叶帆,手指勾刮着叶帆肿起的脸颊,语气轻柔,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弟弟:“但正是因为那个手术,我才意识到现在这个身体里的记忆和我上辈子的记忆不同。我上辈子被提拔后,按部就班步步为营,从未受到过这么重的伤……然而这辈子,我居然在刚进入公司没多久就遇到了你……你这时明明应该在国外上学,怎么可能突然回国,还和徐盛尧关系那么亲密?” 第七十一章 叶帆一语不发,看似已经吓傻了,其实脑中一直飞速运转,希望能够顺利自救。之前去医院时,他的手表、腰带、鞋子里都有定位和报警装置,可那套衣服早就被星翕扔在了巷子里,现在他身上套着一件女式罩裙,非常陈旧,裙下更是连内裤都没给他穿,也不知道星翕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现在他身上一个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都没有,而他们所在的地方非常僻静,周围并无行人。 虽然叶帆被迫独自面对着神色癫狂的星翕,但他心中并没有丧失希望。他相信哥哥肯定在运用一切方法寻找他,他必须努力拖延,好给哥哥争取时间。 星翕认定叶帆是重生的,而叶帆也根据他的行为推测出了不少信息。 之前叶帆一直不能确认在自己的跑车中动手脚的人究竟是谁,因为自己死后,星翕和潘总看上去都能受益。但现在星翕重生至此,又对自己抱有极深的恨意,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死亡是重生的必要条件,在自己死后一年内星翕就重生回来,那么星翕一定在原本的世界死了,而死亡的原因绝对和哥哥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在未来,对自己抱着浓浓兄弟爱意的哥哥,是怎样怀抱着悲伤面对自己的离开,又是怎样在心痛中对星翕展开疯狂报复,叶帆心中就酸涩交加。 此生他能用爱意和信赖回馈哥哥的宠爱,而原本的他只会用最尖刻的语言和最恶劣的行为狠狠刺伤对方。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安抚星翕,让他不要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叶帆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不能掩藏,干脆顺着星翕的话承认。 “没错,我也是重生的。”叶帆趁机规劝他,“能够再得一条命多不容易,当然要抓紧机会修补错误,不能再做和上辈子一样的傻事……” “错误?!哈哈,错误?你这是在说我上辈子都在犯错?”谁想这两个字居然刺激到了星翕,他猛然拔高声音,“我不觉得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错!” 他突然发起疯来,从驾驶座上扑过来,大半个身子笼罩在叶帆身上,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锁住叶帆的脖子。叶帆哪里想到星翕会突然发难,他双手被绑在胸前动弹不得,他只能扭动着身子,并尝试抬起腿猛踹星翕,可因为车内空间太过狭小,他的挣扎行为毫无作用。 星翕在他耳边尖叫:“全是你!你他妈有什么脸说是我的错?” 叶帆大张开嘴巴呼吸,整张脸憋得通红,感觉力气一点点从体内流走。 “你说啊……你说啊……”星翕反复质问,“你他妈倒是说啊!你这个小三的儿子!!” 他看着叶帆的眼神好像把他当做臭水沟上漂浮的死老鼠:“你他妈就是个小三的儿子,跟你那个尼姑老妈一样,长了张勾人的脸!!凭什么咱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你锦衣玉食,我却要忍受家破人亡的一切!!!” 叶帆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一方面是缺氧导致的力不从心,一方面是被星翕的话震惊。他瞪大眼睛注视着距离自己不超过三十公分的暴徒,想要从这张逐渐模糊的脸上看出那一半出乎意料的血缘关系。 星翕的恨意发自肺腑,他并没有理由撒谎,叶帆认为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虽然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星翕会把自己视为眼中钉! ……可是“小三”?“小三的儿子”?他虽然对叶夫人并没有一般人对妈妈的亲近,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对叶夫人名誉的抹黑,她明明是被欺骗的,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傻乎乎的破戒还俗,她也是受害者! 忽然,星翕松开了紧掐在叶帆脖子上的手,猛地扶住自己的额头倒回了座位。他痛吟着,浑身不住颤抖,模样比刚刚从死神手上逃脱的叶帆看上去还要痛苦。他做完颅骨修复手术不到一个月,一般来讲这时的病人应该刚刚能下床,可他却因为心中的仇恨,劫持叶帆连续逃亡两天,现在又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之前他一直强忍着疼痛,但万针穿脑的痛苦哪能轻易熬过? 骤然恢复空气让叶帆下意识的想咳嗽,他硬是憋住,生生把一口气憋在肺中,然后皆尽可能的缓缓呼出,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趁星翕自顾不暇时,他一刻不停的寻找着脱困的机会。 星翕用来捆住叶帆的东西并非是专用的绳索,而是他就地取材找到的垃圾。皮带、鞋带、撕成一条条的衣服、宽胶带、甚至还有一条脏兮兮的红领巾,他用这些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绑住叶帆的手脚,仓促之下其实捆的并不算严实,叶帆刚刚挣动半天,左手已经能够小范围活动。他小幅度的抖动手指,让已经僵硬两天的手指逐渐恢复行动力。 他的动作做的非常隐蔽,星翕并没有发现身旁人的小算盘,他抱着头哀叫着。疼痛并没有打消他作恶的念头,反而让他更加疯狂。 他转头瞪着叶帆,用嘶哑的嗓音说:“叶帆……你和你妈妈毁了我的家庭,你有什么脸一直活得这么逍遥?” 他认定叶帆今天就会命丧于此,所以毫不顾忌的把二十年来憋在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 通过他喋喋不休的恨语,叶帆终于拼凑出来为了星翕对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怨恨,并且两辈子都想致自己与死地…… 星翕的父亲出身田间,孤身来大城市求学,因为长得帅气嘴巴甜,过关斩将追求到了大学系花,喜结连理。星翕的母亲有些公主脾气,好在父亲对母亲非常包容,对星翕十分宠爱,不过他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独身回到家乡,说是要看望乡下的老朋友。在星翕十三岁那年,父亲忽然从公司辞职,说自己中了彩票头奖,为了躲避亲戚朋友借钱,故而举家搬到外省……谁想一年后,父亲车祸离世,母亲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居然发现了他的一本秘密日记! 日记中记录的一切,颠覆了这个和谐家庭的一切—— 在日记中,星父记录了他最近十年来的心路历程。在星翕三岁时,星父在一次回乡省亲中,结识了一位“漂亮、纯真、毫无社会经验”的小尼姑,她对他充满崇拜、饱含爱恋。星父不禁被她的清纯所迷惑,“不小心做了错事”,但为了家庭责任,他最终毅然决然回到城市。但在离开后他对她日思夜想,逐渐厌烦于婚后变得颐指气使的妻子。 一年后他重新回到家乡,却发现小尼姑早就还俗。多方打听之下,他从碎嘴的香客婆婆那里得知,那小尼姑是犯了戒,大着肚子离开庵里的! 这事他心中永久的一块心结。“作为男人,怎么能做一个不承担责任的懦夫呢?”午夜梦回,他总是能梦到他娶了还俗的小尼姑,抱着小尼姑给他生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他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回家乡寻找小尼姑的下落。在他看来,又没文化又没亲人的她,还俗后肯定是在山下的小镇里找个地方住,说不定正带着孩子痴痴的等着他呢!他可是她的救赎呢!他虽不能娶她,但给她点钱每年来看她还是能做到的。 谁想多年过去,他在一次寻找中,看到由几辆豪车组成的车队驶向尼姑庵。他原以为是哪位女老板要捐香火钱,跑去看热闹,却意外发现他纯洁美好的恋人居然蓄了发,跟在一位看上去能当她爸爸的富有老头子身边下了车!周围那些保镖称呼他为徐总,称呼她为夫人! 没想到短短几年没见,小尼姑居然变得那么世俗堕落,看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会见钱眼开,说不定之前的清纯无辜也是她故意装出来的。他后来听其他香客议论,说这位来捐钱的大老板是徐氏集团的总裁,每年都向庵里捐赠大笔香火钱,也不要求庵里为他立什么碑,非常低调。 星父顺着这条线追寻下去,终于确认他爱的女人嫁进豪门,还在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是他的儿子,一定是!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还能在床上做什么?星父喜上眉梢,他的宝贝儿子居然成了贵公子,等那个老头子蹬腿了……嘿嘿,老婆儿子肯定会向着自己,他也不多要,每年孝敬他车房票子就够了! 但很快他就得知原来徐家是有个正牌继承人,当时正在新贵娱乐当ceo,叶帆才十岁,怎么看也干不过那个早就成年的徐盛尧。他费尽心思找人弄来了徐盛尧的名片,可不等他想好如何联系上叶帆,他就被一群彪形大汉套着麻袋送到了徐老总裁面前。 第52节 原来那个“恶心好色的老头子”一直有派人盯着他,他这边花花心思刚动,就被人察觉,把他带到了对方面前。徐老总裁“拿钱羞辱了他”“又让他丢了工作”,他只能痛苦的离开了伤心之地…… 这本日记对于原本沉浸在丧失亲人之痛的星翕和母亲来说,和晴天霹雳无疑。在星翕眼中,自己的父亲像大树一样顶天立地,为人正派,怎么可能出轨?他的母亲更是难以接受,丈夫一直对自己千依百顺,她从未察觉丈夫已变心。……不,他怎么可能变心,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诱惑他,才会让他犯了错误,尤其是她为了钱财地位大着肚子嫁入豪门,一看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贱货! 丈夫的出轨与离世刺激了这个骄傲的女人,没过多久她就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时而一个人大哭大笑,时而对唯一的儿子殴打咒骂。星翕受母亲发疯的影响,原本在学校名列前茅的他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只随便考了个职高,早早出来工作。而他人生轨迹的变化,全都是因为叶帆和他该死的妈妈! “我恨你……我恨你的小三母亲,我恨只知道挥霍人生的你……我更恨他们徐家!他凭什么庇护你们母子,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也会有钱,我也能有钱!我比你聪明太多了,你像个白痴一样撞到我手里,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乖乖的做,像条蠢狗一样被我放出去咬徐盛尧。你居然还叫我星大哥?哈,你也配叫我哥?” 他每说一句话,叶帆的内心就下坠一分。 很明显,星翕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看上去就像是一枚随时都能爆炸的炸弹。他只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坚信是叶夫人毁了他的家庭,毁了他的人生。而叶帆的懵懂无知在他眼中更是不可原谅——凭什么自己要背负仇恨,叶帆却能虚度年华? 他恨,他怨,其实这恨与怨之后不乏对徐家的嫉妒渴望。他们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可阴差阳错的命运让他们的生活完全不同。他拼命的钻营,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徐氏,一步步往上爬。他最终如愿以偿,爬到了优品集成二把手的位置,并且利用傻乎乎的叶帆,在徐盛尧心口狠狠戳了一刀! 本来叶帆如果继续混沌下去,他不介意看在血缘的份上,把这废物多养一段时间。可后来他发现叶帆有意服软找回哥哥,干脆痛下杀手,在叶帆的车上动了手脚,把他送进了坟墓……只可惜他当时扫尾做的不干净,被徐盛尧盯上,猖狂了没多久,就被徐盛尧抓住证据送了命。 当执行死刑的医生将夺命的药水推进他的静脉时,他脑中并无忏悔,只有不甘。谁想命运居然眷顾了他,让他能够再次睁开眼睛,而他对比了两次的记忆,发现叶帆居然早于自己重生至此。 听完这一切的叶帆只有两个感想: 第一,坏人就不要写日记了。 第二,果真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想法千差万别。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利波特?叶夫人明明是被蒙骗的受害人,却在这家人眼中,成了主动诱惑有妇之夫、又为了攀高枝嫁给老头子的卑鄙女人,而他的养父徐老总裁,明明是个不说硬话不做软事的长辈,却被他们认定为只会用钱解决问题的糟老头子。 叶帆无意同星翕争吵,现在自己处于弱势,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让这个疯狂的男人继续伤害自己。 很可惜,叶帆的安静并没有让星翕满意,在他心中,叶帆应该是当年那个毫无城府胸无大志能被他轻易左右的傻小子。 他发现自己所说的一切无法吓到叶帆,干脆指向窗外,狞笑着说:“叶帆,你看看这是哪里?” 叶帆之前只来得及注意车内的环境,没有细看车外。现在星翕一说,他忙把视线移向窗外,这一看之下他心惊胆战,强撑的冷静消失殆尽,整张脸变得煞白。 车子正停在一块地势极高的草地上,一侧是覆盖着植被的青绿色山石,另一侧的公路下,就是一潭宽广无垠的碧波! 叶帆当然认识这里,上辈子他“战胜”徐盛尧后,并未搬回徐家大宅,而是另花钱在水库旁的青山别墅区买了一栋别墅。……而他出事时,就是从自己的别墅开向徐家大宅,结果车子失控直接冲出公路坠下山崖! ——能有几人在面对自己丧命之地还能镇定? 眼见叶帆认出了这里,他瞪大眼睛的惊慌模样极大的取悦了星翕。他不顾头部的疼痛,驱动起这辆被他从路边偷来的车子,轰开油门,直接驶向了公路。 这处水库被群山怀抱其中,风景秀美,只是地处偏远。现在山上的别墅区还没修建,这里更是荒无人烟,星翕开了一路,居然连一辆车都没有遇到。 眼看着再经过几个弯道,他们就要到达叶帆出事的山崖,叶帆更是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嘴里大叫:“星翕,你疯了吗!你就算想把我再害死一次,可你自己也在车上呢!!!” 星翕哈哈大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不过是再死一次,这有什么害怕?”他恍然大悟,“对了,你和我不一样,你和你哥哥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哈,这次我再让你死一次,他一定会更伤心的!” 他笑起来的模样真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青筋鼓涨,两腮突起。叶帆越是惊慌,他越是开心,徐盛尧越是悲痛,他越是兴奋。 眼看着他们就要抵达赴死之地,叶帆大吼一声,左手终于从绳中挣脱出来,他身子向驾驶座的方向狠狠一撞,同时伸手去抢方向盘。 星翕哪想到他会恢复行动力,淬不及防之下被叶帆干扰成功,车子在公路上画了一个巨大的s型,猛烈的撞向左侧的山壁。 “碰”的一声巨响,车子因为撞击被迫停下。安全气囊同时弹出,叶帆身子往前一冲栽进气囊中,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因为冲击的位置在左,星翕被夹在了驾驶座和变形的方向盘之间,一时间动弹不得。叶帆没有时间喘息,他费力的解开腿上的绳索,拉开车门踉跄的冲出车子。 他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生命,他还打算和哥哥携手走完这一生呢! 无奈他的双脚因为长时间的紧缚已经失去了知觉,小腿以下宛如木桩一样。他跑了两步就因为控制不住双腿绊倒在地,只觉得两脚又麻又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爬去,不顾手掌膝盖被路面上的石子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然而他爬出刚刚十几米,星翕就从变形的车厢里挣脱出来,几步追上叶帆,从后狠狠一脚踹翻了他! 第七十二章 徐盛尧脸色阴沉,越野车轰到最大马力,急速向着山区行驶着。保镖们搭乘另外两辆车,一直紧随其后。副驾驶座上的余知乐刚刚结束通话,向徐盛尧汇报:“警察那边已经出动了,配了三名狙击手,直接到青山水库和我们汇合。” 听到这句话,后座上的敖澜仁把腿上的枪盒小心放到旁边的座位上,说:“有专业的在,看来这次我帮不上忙了。”这几天他连自己正在筹备的餐厅都扔下了,一直陪在徐盛尧身旁。他知道叶帆被劫持一事不能善了,特地带了他的爱枪,不是他自夸,他在射击上的天赋保镖们都比不上。 徐盛尧从后视镜上看向他:“谢了。” “咱兄弟俩说什么谢?”敖澜仁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只要叶帆能顺利救回来就好。”其实他和余知乐心里都有满腹疑问:叶帆身上的定位装置都被扔了,徐盛尧是怎么知道星翕会把叶帆带到哪里去的? 徐盛尧知道自己要求所有人赶去青山水库的命令在别人眼里相当奇怪,可他的分析理由却不能向大家解释。 星翕是一个很偏激的人,但他的思考模式仍旧有迹可循。重生后的他依旧对钓钓抱有浓浓的恨意,而这份恨意来源于他的家庭,绝不是一次死亡就可以消磨,他的目的一定是拉着钓钓再死一次! 然而他明明可以在病房里就把钓钓置之于死地,却费尽心机的把他劫走,那么他肯定是想要找一个“有意义”的送葬之地,用来达成他两辈子的夙愿——还有什么地方比叶帆上次死亡的地方更适合呢? 当初钓钓重生后,就向徐盛尧和盘托出了一切,还说起过自己是死在了从青山水库别墅区前往徐家大宅的路上。所以徐盛尧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星翕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只是这片水库面积极大,青山层峦叠嶂,公路弯曲起伏,他只知道钓钓在此抱憾而亡,但至于具体的位置他却不得而知,只能加快速度在此搜寻。越野车在公路上飞驰,徐盛尧神经紧绷,希望下一次拐弯时就能看到弟弟的身影。 终于,他的祈祷起了效果,当他绕出一片树林时,余知乐指着下层公路惊呼起来。徐盛尧踩下刹车,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心脏都忘了跳动。 只见在下方垂直距离不超过三十米的公路上,叶帆正与星翕激烈的争斗着。星翕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叶帆手里仅有一块人头大的落石。星翕每次举刀挥来,叶帆就用手中的石头阻挡,星翕满头是血,而叶帆光裸的腿上伤痕累累。 盘山公路极长,若顺着公路开到下层不知要绕多久,徐盛尧不愿浪费一秒钟时间,他当即下车带着一名保镖直接越过公路,小心的攀着倾斜度足有六十度的山体向下滑去。好在山上种了不少树木,让他们不至于跌倒,而其他人则继续沿着公路向前行驶与他们汇合。 公路不宽,仅有两个车道,星翕与叶帆站在路中央,打的极为激烈。星翕完全不顾伤势,他本身就一心求死,而在他死之前,让叶帆为他陪葬是他唯一的目标,他甚至有时故意拿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就算拼着被叶帆手中的大石头砸到,他也要给叶帆的划一道伤口。而叶帆手脚刚恢复知觉,又多日未进食,拼斗时未免力不从心。 叶帆飞起一脚向着星翕的肚子踹去,星翕居然顺势抱住了他的脚腕,另一只手上的匕首跟着砍了下来。叶帆赶忙用手中的石头砸向星翕的脑袋,谁料他胳臂一挡,匕首和石头同时落地。 不等叶帆庆幸,星翕居然从兜里又摸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叶帆:“……”卧槽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凶器啊? 星翕挥舞着刀子向着叶帆的脖子刺来,叶帆吓得后退两步,却没注意到身后就是公路边缘的护栏,护栏不高,叶帆身子后仰,顿时失去平衡,直接从护栏上翻了下去——而护栏下正好就是他上次丧命的山崖! 好在他反应够快,虽然从护栏上翻了下去,但是两只手及时攀住了护栏,他现在整个身子悬于半空,一旦力竭他就会坠落下去。 “钓钓!”危急时刻,徐盛尧终于抵达,他从天而降直奔崖边,身后的保镖则第一时间掏出手枪打在了星翕脚边以示警告。 “别过来!”星翕从没想过徐盛尧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明明叶帆身上的所有定位装置都被他扔了,他是怎么追踪过来的? 他的刀尖已经抵住叶帆的手背,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涌出,叶帆忙又攥紧护栏,胳臂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星翕威胁道:“让你的保镖离开!!或者你可以试试我砍的准,还是他的枪打的准。” 徐盛尧被迫停住脚步,一边摆手示意让保镖退后,一边严肃的与星翕交涉:“星翕,你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还要重复以前的路吗?” 此话一出,星翕惊疑不定的看向他,眉头紧皱,手中的刀子差点拿不稳。叶帆抓紧机会尝试用脚登住山崖下凸起的一块小石头,他幸运的成功了,让自己多了一个支点。不过这样一来,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女式睡裙、下面完全光裸的叶帆,因为这个动作直接把整个屁股暴露在了猎猎的山风中。 星翕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上下打量着徐盛尧,忌惮不已:“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但他很快就自我否认了,“不,不可能,你不是!” 上辈子的徐盛尧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然而现在的徐盛尧却能保持冷静与他周旋。仇恨与愤怒的火焰绝不可能熄灭, 除非现在这个徐盛尧从未品尝过失去的滋味。 星翕也是聪明人,他冷笑一声:“看来你们真是兄弟情深,叶帆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想到这里他更觉愤恨,他重生醒来后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他不能把重生的秘密吐露一分一毫。而叶帆却能获得徐盛尧的呵护,傻乎乎的把这么诡秘的事情都告诉了徐盛尧。两相对比之下,星翕更觉得这种兄弟情深的戏路恶心至极。 凭什么,凭什么叶帆这种不该出生的家伙可以如此简单的度过一生,一切事情都有徐盛尧为他保驾护航? 趁着星翕分神的功夫,徐盛尧向前一冲,提脚踹向对方持刀的手腕,他一击即中,星翕痛呼一声,手中的刀子拿不住摔落在地。 徐盛尧没时间恋战,赶忙去拽跌落崖外的弟弟。 可他刚拉住叶帆的手腕,就见叶帆瞳孔猛缩,满脸惊恐的盯着自己的身后,嘴巴大张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哥!” 徐盛尧福至心灵,往旁边一错身,躲过了身后星翕的偷袭。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星翕重新捡起刀子向着他后心戳了过来。星翕现在满脸鲜血,若是常人这时候早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可他就像是变成了被怨气催动的机器,除了复仇,脑中再无任何事情,就连疼痛都无法唤回他的理智。 徐盛尧带着他边打边向远离钓钓的方向转去,保镖趁机跑到崖边,拉起挂在山崖外,差一点就支持不住的叶帆,背起他快跑离开。叶帆害怕留在这里让哥哥分心,可又担心哥哥安危,他让保镖把自己放在安全地带,赶快回去助徐盛尧一臂之力。 保镖回去时,徐盛尧正与星翕斗得难分难舍,徐盛尧从小就学习搏击,只是最近几年工作太忙疏于练习,好在基础还在,出拳又快又狠。星翕能躲则躲,躲不过就生生挨下这一击,甚至在拳头打到他脸上时,他双手去抓徐盛尧的手腕,还妄图用牙咬,简直就是一只得了病的疯狗。 徐盛尧的余光注意到,就在星翕身后的斜坡树林间,悄悄抵达的警方狙击手已经就位,呈包抄之势,三支枪管同时对准了星翕。然而星翕左摇右晃疯疯癫癫,根本没有一刻停顿,狙击手就算开枪,也不能保证一枪取他狗命。 现在保镖就在自己身旁,他们两人合力肯定能击倒星翕,可星翕如果活着被警察带走,万一透露出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就将给钓钓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他必须让这个疯子死在这里! 思及此,徐盛尧忽然在攻击的间隙张口出声:“星翕!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星翕恍若未闻,手中疯狂的攻击势头不减。徐盛尧一边左支右挡,一边继续发问:“你告诉我,在你重生之前的世界里,‘莱昂纳少’是在哪年获得小金人影帝的?” 他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 “什么……?”这个问题成功让星翕停顿了一秒,他不懂面前曾把他送到监狱的男人在发什么癔症,居然能在这种时候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回答我!”徐盛尧追问,同时故意失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星翕果然抓住了这个漏洞,反手一挥就击中了徐盛尧的肩膀。徐盛尧顺势倒地,看似处于弱势,其实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反复催促:“告诉我!” 星翕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胜券在握的感觉让他忽略了这点违和感。他单膝跪在他身前,鄙夷的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徐盛尧,手中高举匕首,狰狞狂笑:“如果这是你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问题,那我可以告诉你:谁都知道,莱昂纳少获得小金人影帝是在……” ——“砰!!!!!” 星翕一句话没说完,埋伏在一旁的狙击手抓住了他这个足有十几秒的停顿间隙,迅速扣下扳机。子弹从枪膛迸发而出,破开树叶、劈断空气,在徐盛尧眼前,准确无误的射进了星翕的太阳穴! 就像是石块撞击豆腐,子弹穿透星翕的大脑,从另一侧的纱布下穿出,不堪一击的头骨被飞速旋转的子弹灼烫,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淌出,喷溅在徐盛尧身上。 星翕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感觉随之涌来。他怒视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徐盛尧,见他淡定的抹去脸上的血液,第二次败于他手下的不甘充斥心头。 ……然而这一次,他的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第七十三章 完结 徐盛尧冷静的踹开向着自己倒来的尸体,翻身而起,第一时间向着被保镖送到路边的叶帆跑去。而这时的叶帆也扶着山壁费力的站起来,张开双臂像是小鸟一样一头扎进了徐盛尧的怀里。 他一叠声的喊着哥哥、哥哥,声音带了哭腔。从他在医院里被星翕迷晕,到刚刚的紧张搏斗,他度过了极为艰难的几个日夜,他清楚,对于徐盛尧来讲,自己失踪的日子堪称漫长。 徐盛尧把弟弟揉进怀里,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去看星翕的尸体。星翕的人生中只有扭曲的仇恨,正是因为他的毒手,叶帆两次面临死亡的危险,还好第二次徐盛尧成功的救回了钓钓。 姗姗来迟的保镖们迅速为他们披上衣服,簇拥着这对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兄弟回到车里。与此同时余知乐和敖澜仁也驾车到了,余知乐出面负责善后,警察那里他还有很多事要沟通交代。 叶帆直到坐进温暖的车里,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丑兮兮的睡裙,睡裙不长只遮到大腿,幸亏现在没风,要不然刚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欣赏到他风吹金勺的奇景。他有些尴尬的往下压着裙摆,倒不是害羞,而是因为腿上伤口太多,怕哥哥看到了心里难受。 叶帆平常不爱运动,一双腿又白又细,这样的小长腿配上轻飘飘的连衣裙本来应该是超诱人的情景,无奈最近大伤小伤叠加,除了青紫就是血口子,更别提他腿上还有一个骨折后留下的长疤,看着极为可怖。 虽然他尽力遮挡,但徐盛尧一直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自然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口,他怜惜的摸了摸弟弟的双腿,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叶帆忙说:“这都是小伤,不疼的,一点都不疼的。” 徐盛尧戳了戳他膝盖上的一块夹杂着砂石的磕伤,叶帆哎呦一声就叫出来了。真奇怪,明明他刚刚觉得一点都不疼,怎么见到了哥哥,就浑身上下哪里都酸疼的不得了呢。 “这还不疼?” 叶帆申辩:“我这不是怕你心疼嘛。” 徐盛尧又一次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嗯,我快疼死了。” 车外纷纷乱乱,警察来来去去,虎口脱险的兄弟俩依偎在一起,平复着繁乱的心跳。星翕的突然重生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叶帆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唯一幸运的人,他拥有了与哥哥相知相爱的机会,避免了再入歧途。谁想星翕会突然冒出来呢? 叶帆问:“哥,刚才离得太远了,你问了星翕什么问题,让他突然停下来了?” 第53节 徐盛尧把下巴搭在叶帆的头顶,淡淡的说:“没什么,我只是问他有没有想过错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他爸爸。” “那他怎么回答的?” “钓钓,这世界上有一类人,是永远觉得别人对不起他的。” …… 在星翕被击毙后,受影响最大的人是一手提拔他、并给他委以重任、把他当心腹培养的潘总。当初星翕受伤重生,为了不露陷装作失忆,潘总觉得自己的手下成了英雄,还大摇大摆的要求叶帆去看望星翕。他哪里想到星翕狼子野心,就连进入徐氏旗下的优品集成都是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星翕劫持叶帆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那几天潘总就连睡觉都不安稳,生怕叶帆出什么事,搞得自己也要被连累。而在星翕死亡后,潘总并没有逃过一劫,盛怒的徐盛尧借此狠狠惩戒了他一番。 优品集成一直被小藩王们把控,这些小藩王原本都是徐老总裁老部下们的孩子,徐盛尧在接管徐氏后,一直在努力收回股份重掌话语权。最近几年他在着重培养余知乐,希望能够由他接管这家分公司。根据计划,他原本打算明年削了潘总的位置,如今不过是加快进度。 现在徐氏地产的新海外酒店计划已经选址完毕,再过不久就会参加地皮拍卖会,他们资金充裕,对那块地势在必得;新贵娱乐经过前不久鲍辉事件的冲击,虽然有些影响,但好在娱乐圈信息瞬息万变,新贵的公关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让此事消失在八卦党的视野中;徐盛尧集中所有力量,专心收复优品集成,其他小藩王被他压的抬不起头来,只能被迫售卖股份,现在只剩下潘总一人勉力支撑,不过徐盛尧胜券在握,这场战役年内就会见分晓。 叶帆曾说过,在他上一辈子中,被徐盛尧寄予厚望的余知乐癌症病逝,而潘总身边又有一个擅长钻营拍马出谋划策的星翕,所以直到叶帆死亡,徐盛尧仍然没能收回优品集成。不过随着叶帆的重生,一切都已改变,徐盛尧这次可以尽情的实施他的计划,他的身边有着他信任的下属与朋友。 正因为此,余知乐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原本的秘书工作逐渐被其他小秘书接手,不过因为他原本的工作量巨大,足足交接了五个人才交接干净。现在他在努力研究优品集成之前二十年的发展脉络,希望在上任后可以更加游刃有余。 余知乐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可不管他几点离开公司,敖澜仁都会守在停车场,送他回家。amy离开后,他们两人再没谈过感情这个话题,但余知乐心里明白,敖澜仁从没有一刻放弃过。 这个原本人尽皆知的性爱小陀螺,真的变成了一个专一深情的好男人,他的坚持并非一天两天,而是风雨无阻每天接送余知乐上下班,而且还利用自己的好手艺,亲手为他准备一天四顿美食。 在余知乐第一次坐上敖澜仁的车,默许他送自己回家时,他就注意到对方的车钥匙上拴着两个眼熟的吊坠圈——黑珍珠打磨的圆环外镶嵌一圈晶莹碎钻,两个吊坠内壁刻了两个花体字母,一个是m一个是y。这是余知乐当初打算送给amy的见面礼,一套三个的小吊坠精致可爱,不过因为礼物太过贵重,amy并未全部接受,只拿走了一个a。 因为两人相处一天后就分手,余知乐心烦意乱之下并没注意剩下的两个吊坠扔到哪里去了,若不是在敖澜仁的车钥匙上见到,他还以为自己弄丢了。 余知乐问过他,捡这两个吊坠拴在钥匙上,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敖澜仁笑嘻嘻的说,他觉得挺好的,因为m和y连起来就是“我的”(my),他相信有朝一日,余知乐也能……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余知乐就移开视线了。 这天晚上,疲劳了一整晚的余知乐走出徐氏大楼,不出意外再一次在停车场里见到了趴在方向盘上等待他的敖澜仁。有时候余知乐觉得敖澜仁非常像狗,主人一出门,它就趴在门口立着耳朵盯着大门等待主人回家,只要主人的脚步声一响,它就兴奋的上蹿下跳,屁股都要扭掉。 不过如果让敖澜仁知道自己把他形容为狗的话……恐怕这位不要脸的大少爷会非常得意的为他自己订制一副狗牌吧。 余知乐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动作熟悉的像是已经做了千百次一样。敖澜仁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亲手做的夜宵,冷藏餐盒摸起来冰冰凉凉,想必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余知乐用他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手,捻起一粒圣女果送进了嘴里,甜蜜的汁水在牙齿间爆开,抚慰了他辛勤工作一天后的劳累。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着,因为余知乐不爱张扬,敖澜仁特地舍弃了自己最爱的限量跑车,转而购入了一辆低调的商务车,虽然车子外表不起眼,但里面布置的奢华至极,座椅都是特别订制的,可以让乘车人享受坐软沙发一样的舒适感。车里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余知乐调低座椅,放松的靠在上面,懈怠极了。 开车间隙,敖澜仁余光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冷藏盒,问:“怎么只吃水果,不吃三明治?”今天晚上的夜宵主食是一客煎蛋培根三明治,外表烘烤的微微发焦,内里涂了一层厚厚的牛油果泥,细心的切成四角,用生菜包裹着躺在饭盒里,光是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余知乐懒懒的说:“最近两天胃胀,吃主食难受。” 敖澜仁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不早说?这两天我又是给你送小笼包又是给你送三文鱼炒饭,你是不是又没吃几口就继续工作了?” 他像是老婆婆一样絮絮叨叨:“你要是难受你早和我说,最近老徐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你不吃饱了怎么行……这样吧,我从明天开始给你做粗粮怎么样?” “行。” “多给你配一些绿叶菜。” “好。” “刚好我的餐厅最近刚调配出一种排毒的蔬菜汁,芹菜做底,不算太甜,我这几天都给你随餐送一瓶。” 余知乐支着头看他,觉得关心自己的敖澜仁……还挺贤惠的。他被自己脑中蹦出来的形容词逗笑了,回答: “都可以,你说了算。” 刚巧红灯亮起,虽然现在深夜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但敖澜仁仍然乖乖的守在停车线后。今天的余知乐异常合作,自己不论说什么他都说好。 敖澜仁脸皮最厚,他眼睛眨眨,顺杆往上爬:“……我说了算?那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也是我说了算?” 余知乐道:“这件事可以你说了算,但今后都要我说了算。” 敖澜仁点头,说:“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绿灯亮起,他脚踏油门继续前行。 三十秒后,他猛地踩下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黑夜,惊醒了天上的月亮、星星与云朵。 他失声尖叫:“你你你……乐乐!!乐乐你刚才是同意了吗?你是同意了吧?” 不等余知乐回答,他突然拉开车门冲下汽车,绕着车子足足跑了八圈,才带着满肩的露水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他还没坐稳,身旁的余知乐就淡定的靠了过来,拉过他的脖子,轻轻啃了一下他的嘴巴。 …… 虎口脱险的叶帆足足在家养了一个月,养的膘肥体壮、容光焕发。他伤的不算重,身上的伤口只是看着可怖,其实都是皮外伤。主要问题是他吸入了过量的乙醚,而且是两天内连续吸入,徐盛尧把他送进医院反复检查多次,生怕会对他的大脑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好在叶帆傻人有傻福,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就活蹦乱跳了,星翕的事情让他谨慎了不少,生怕哪天又有人重生回来找他麻烦。他重来一次是为了享受狂甩酷拽屌炸天的人生的,不是为了成为别人脑补的仇人的! 徐盛尧对此颇为担忧,防不胜防的危险是最可怕的。他问叶帆在未来有没有和其他人结怨,如果有的话,他会加派人手盯着他们,以防再发生类似的祸事。叶帆想了想,犹豫的说:“每次和未来的前女友分手时,她们都让我去死,这算结怨吗?” “……”徐盛尧扶额,“你把名字告诉我吧,我派人调查一下。” 叶帆心虚的看着他:“那我明天把名单给你。” 徐盛尧好笑的问:“记性这么差?连前女友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记得是记得,就是人数太多,我怕今晚上写不过来。” “……一夜情不算。” “呃,我根本就没算啊……” 徐盛尧心里清楚原本的叶帆就是一个翻版的敖澜仁,挥金如土情债无数,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在听到他说起前女友时能够平静接受。虽然这辈子的钓钓是他的,但偶尔吃吃上辈子的醋,是他身为恋人的权力。 谁规定当哥哥的,就要永远理智包容了? 思及此,徐盛尧打包扛起叶帆,把他屁股朝上扔到了卧室的大床上,叶帆哎呦一声知道今天菊花不保,捂着屁股不让哥哥拽裤子。谁想徐盛尧根本没打算拽裤子,他拉开床头柜,取出之前曾经在钓钓身上用过的皮拍,在被吓得勺容失色的恋人面前威胁性的摆了摆。 最近这段时间钓钓被养的肥美鲜嫩,对于贪婪的猎手来说,正是饱餐一顿的好时机。不过在叶帆看来,哥哥可比自己美味多了,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徐盛尧一样,肌肉弹手,硬度弹口啊。 叶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足足两天下不了床。原本他还和王立力他们相约去海滩游玩,结果因为“忽染感冒”,只能“在家休息”——当然,这理由除了王立力以外,没一个人相信。 本来叶帆满期待这次集体活动的,因为除了老熟人王立力、an、经纪人吴哥还有小胖子助理以外,an的弟弟安瑞枫和他的男朋友也会一同前去。上辈子的时候,叶帆听过安瑞枫出柜的八卦,当时弄得整个娱乐圈沸沸扬扬,但愣是没有人八出来他的男朋友是谁,只听说是个圈外的餐饮业新贵。 叶帆无法参加他们的聚会,只能嘱咐庞小贝多多拍照片,和他同步分享海边的美景。 庞小贝尽忠职守,每小时至少发来十张照片,微信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结果照片里海景没多少,an的身影倒是张张出现。 亦可赛艇:excuse me,我想看海,不想看他。 瘦小贝:[可怜] [可怜] [可怜] [委屈] [委屈] [委屈] 瘦小贝:是an哥非让我发的,他说看什么海,看他就够了,因为他是时尚弄潮儿。 亦可赛艇:…… 叶帆发现某张照片背景里有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龄,侧脸对着镜头,像是个小松鼠一样,双手捧着一串烤玉米吃的两颊鼓鼓囊囊。在他身旁,安瑞枫对着篝火,手里拿着一把棉花糖,小心的掌握着火候。 那个啃着玉米的男人穿着一条沙滩裤,露出的脚踝上纹着一串繁复的英文。叶帆仔细看了半天,发现那串英文是安瑞枫的名字拼音,整个纹身优雅精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花纹。叶帆不用动脑子,用勺子就能猜到这个年轻男人就是安瑞枫的秘密恋人了。 亦可赛艇:[图片].jpg 亦可赛艇:小胖子,你帮我打听一下他这个纹身在哪里做的? 瘦小贝:问到了,他这是在一个挺有名的纹身工作室做的,很专业,地址是…… 三天后,终于养好了屁股的叶帆趁着徐盛尧出门上班的时候,带着一帮子保镖,浩浩荡荡的顺着地址找到了那个纹身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专为富豪服务,平常来去的都是明星和富二代,前台小姑娘见他浑身上下写着有钱人几个字,知道来了条大鱼,忙引着他去了贵宾休息室。在听说他是想在伤疤上做艺术纹身后,特地为他请来了他们这里最为有名的纹身师,帮他设计图案。 叶帆去年遭遇车祸,小腿开放性骨折,腿上留了一个不小的伤疤,这一年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像上辈子一样,通过医美手段消除疤痕。不过那场车祸和这个伤疤,在他心中是极为特殊的纪念,正因为如此他有了重生的机会,还意外的和哥哥成为了恋人。他在认真考虑后,决定用纹身覆盖疤痕,并且纹身的图样中要融入哥哥的名字。 谁想经验丰富的纹身师看了他的腿后,一脸古怪的说:“……您这个伤疤还是不要纹图案了。” 叶帆郁闷的问:“伤疤太大,不好遮盖?” “不是这个原因。”纹身师摇头,“您应该认识敖少爷吧?他那天为我介绍了一个客户,客户说自己弟弟腿上受伤,他想把弟弟的伤疤形状,一比一纹在腿上。” 纹身师看着他,语带羡慕:“他发过来的照片,和您腿上的疤一模一样。” 叶帆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 后来,叶帆还是做了纹身,和哥哥一起做的。 不过这个纹身没有纹在腿上,而是纹在了他们的无名指上。 纹身的图案是用两人的姓名缩写设计而成,所使用的墨水是极为少见的白色,又细又密的线条沿着手指根部环绕一圈,非常不起眼,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 只有当两人体温上升时,皮肤因热变红,才会反衬出手指上的细白纹身,乍然一看,就好似一对结婚戒指。 他们毕竟是兄弟,徐盛尧身后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对“戒指”,是他能给叶帆的最高调的承诺。 叶帆非常知足,自从纹了纹身之后,几乎每个晚上都要拉着哥哥一同泡澡。他们手指交叠,温暖的热水轻柔涌动,俩人手上的“戒指”逐渐显现真容。 叶帆最喜欢的,就是盯着戒指傻笑。 而徐盛尧最喜欢的,就是叶帆的笑容了。 【正文完】 正文完结啦!!!! 当初开文时,目标是保20万、争25万,但是没想到自己这么会爆字数,居然光正文就爆到了三十万!果然梦想一定要有,万一见鬼了呢。 现在确定的有两个番外,第一个番外有点虐,第二个番外甜甜甜。 第一个番外已经写好,明天会发~第二个番外刚有想法,还没动笔。 和《心有凌熙》的联合番外还没想好怎么写,也不确定会不会写orz总之感谢大家看到这里,我们番外再见啦 第七十四章 番外一 扫墓 我是敖澜仁,今年四十四岁,性别男爱好女,长相如果按照满分十分的标准来看,我给我自己打十一分。人家说我是纨绔子弟,我管自己叫有闲阶级。 像我这样有家室有长相有数不尽女友的人,别人嫉妒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日子太闲了也不行,这天早上我六点刚过就朦朦胧胧醒了,脸上身上一阵阵麻痒,我不用拉窗帘就知道今天一定是个阴天。没办法,这毛病随了我八九年,一到雨天就难受的不行。 睡不着就起床吧,我伸个懒腰往浴室走去,睡衣睡裤随手扔到地上,反正有佣人帮忙收拾。 不是我自夸,镜子里的这个男人真是有着堪称完美的肉体。看这肩膀,看这胳臂,看这人鱼线爱之把……要不是身上大片暗红色的烧伤痕迹,我能给自己打更高的分数。 说起来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几年前我是个烟不离手的大烟鬼,一次视察我名下刚完工的餐厅时——没错我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遇到煤气泄漏,我刚一推门,手中的烟就把整个厨房易爆了。爆炸的冲击力直接导致两名工人丧生,而我也被炸进了医院,在icu足足躺了七天才睁开眼睛。 身上的痕迹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植皮手术做了几次,但因为面积太大最终还是留下了绵延整个胸口和一半腹部的伤疤。脸上也因为那次爆炸伤了神经,左半边脸没什么知觉。 第54节 不过女人们都还挺吃我这一套的,她们说我勾起右边嘴角轻笑的样子特别邪魅,而身上的烧伤又让人特别有母性。 其实我不在意叫她们妈,胸大就行。 今天这个鬼天气让我全身难受的要命,我熬到七点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做,就给我兄弟徐盛尧打了个电话。 徐盛尧是徐家的继承人,以前不是独子,现在是了。从小他就是我爸妈嘴里别人家的孩子,难为我在这种精神压力下没有心理变态,反而忍辱负重的和他成了兄弟。 这家伙生物钟特别准,早上六点半绝对睁眼,我七点打电话过去时,他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了。 我说老徐啊今天是周末,你有什么安排不,没安排咱俩去打高尔夫啊。 徐盛尧说不行,今天是他弟弟的忌日,他要去给他弟弟扫墓。 ……操,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我赶快说我陪你去吧,我也想见见叶帆弟弟。 徐盛尧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说起叶帆,真是老徐家的讨债鬼。徐叔叔六十五岁娶了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同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可能是因为老来得子的原因,徐叔叔很疼惜这个小儿子。我刚开始听说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母凭子贵入主徐家,还抄着家伙冲到徐盛尧面前要为他打抱不平,结果我一看,好嘛,徐盛尧宠这个弟弟都快要宠上天了。 真他妈奇怪了,我也是我家的小儿子,怎么我爸妈就不能像这样宠宠我呢。 本来这孩子就生在富贵人家,父母不管,哥哥工作又忙,等我再听说这孩子的事情时,他已经变成一个小混球了。 要说我当年也是个小混球,要不然我爸妈也不会费尽周折让我出国镀金。可这孩子比我混球多了,居然十五岁就敢拿酒瓶子砸他哥,徐盛尧失望之极,就把他送出国了。 后来我回国老实了几年,也有了自己生意,这个小混球的事情我就忘到了脑后。 等我再听说叶帆的大名时,他已经把我的好兄弟从徐氏总裁的高位上赶下来,风光空降徐氏,满大街的经济、八卦杂志上都是这对兄弟霓墙的消息(那个字是念霓吧??)。 我他妈都要吓尿了,徐盛尧什么人我能不知道?我不信一个智商情商和我差不多的人能把总裁之位从他手里抢走啊! 我以为老徐是蛰伏,是先抑后扬,是螳螂捕蝉……结果等我找到他时,发现他确实为此消沉不已。 他说他累了,徐氏内部三足鼎立,他一直为此忧心。几年前他主持在千岛之国修建的海外五星级酒店遇上海啸,亏空巨大,今年又被爆出他素来信赖的老部下挪用公款豪赌,集团内部对他质疑颇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宝贝弟弟不知受何人蛊惑,蹦出来宣称徐老总裁去世时留下的遗嘱作假,逼他退位。 徐盛尧说,前面那些他都能忍。无人可用那就栽培新人,海外地产亏空那就专注国内……但他最不能忍的,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弟弟,在他最需要时间的情况下,跳出来在他心口狠狠扎了一刀。这一刀比当初砸在他头上的酒瓶还要狠,他突然就想放弃了。 于是徐盛尧离开了。 我听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他。都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我俩年纪相仿,走的就近些。他遇到的这种龌龊事,我周围多多少少都有过。 我上面两个姐姐,为了不让家产落我手里,从小就拼命表现,就想衬托的我烂泥扶不上墙,每天在家里跟妖精斗法一样。我不想和她们挣,而且确实也挣不过,就顺水推舟的表现的纨绔一些,后来我父亲离世,除了一些无法转移、无法稀释、没有任何决策效力的股份和几处地产外,没给我留任何东西。家里这才消停。 可我以为,徐盛尧和叶帆是不一样的。叶帆虽然混蛋,但是徐盛尧从没放弃过他,每个月都坚持飞一趟国外去和他联络感情,过生日时送起豪宅跑车游艇从不手软。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 叶帆能力在那儿,总裁的位置坐不长。可我们都没想到会坐那么短。 关机好几天的徐盛尧还是从报纸上知道弟弟车祸的消息的。他看到报纸时一下就愣住了,全身打颤,就连牙齿都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响声。我以为他吓出毛病了,赶快伸手去拉他,结果他手心里都是冰凉的。 他赶快开机,果不其然叮铃铃响起一片消息,手机差点死机。而就在这些消息之中,一组消息格外引人注目—— 那消息来自于人工服务台,在徐盛尧关机后,所有电话都会自动转入服务台中,由工作人员代为接听。 那条消息上面写着,在徐盛尧关机之后,有个署名为钓钓的人打来五十多个电话,并留有三十多条语音消息。 徐盛尧抖着手点开一个听。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通过听筒外放出来,明明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他说:“哥……我是钓钓,我知道错了,我把总裁的位子还给你,我求求你回来吧。哥……是我傻,是我笨,是我太贪心。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我只求你别不理我。” 我不知道徐盛尧什么感觉,但我听着,都觉得当时爆炸后钉在肋骨上的几根钢钉隐隐作痛。 那场车祸,被判定为普通的交通事故。当时叶帆从位于青山水库的别墅往徐氏大宅开,当天风大,他从水库边的盘山公路上冲了出去,坠于崖下,车毁人亡。 认尸和葬礼我都陪着去了,一切从简,非常低调。徐盛尧抱着叶帆的骨灰送去了他们家的家族墓地里,葬于徐老总裁身边。 葬礼到场的人除了我和徐盛尧以外,还有一位长得令人过目难忘的尼姑。她年纪不轻,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可依然风姿卓越,皱纹并没有削减她的美貌,反而为她添加了几分历尽沧桑的风骨。她真的……真的太美了,轻敛眼帘闭目诵经时,真的就像是菩萨下凡。我见到她才明白,真正的美人不靠发型、妆容、衣着,她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着迷。 我听徐盛尧称呼她为叶居士。 什么居士,那张脸明明就是和墓碑上的叶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只知道徐老总裁去世后,叶帆的母亲搬出了叶家,却不知她居然削发为尼了。 徐盛尧问她最近安好。 叶夫人……呃,叶居士平平淡淡的说,儿子死了,还谈什么安好不安好呢。 徐盛尧点点头没说什么,只让她安心潜修,说他会替叶帆报仇的。 叶居士从怀中掏出一个不足拳头大、造型圆润的青色小瓷罐,说让徐盛尧把叶帆的骨灰给她装一些,她要带回庵里。 徐盛尧为她装了一些,问她是要供在长生殿里吗。 她说,不是,准备把他和徐老总裁的骨灰放在一起,放在屋里的供桌上,这样早晚都能看到。 徐盛尧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是不是早就算出了叶帆会有这么一劫。 叶居士开口说,她没有这个本事。不过修佛就是修缘,修前世缘,今生缘,后世缘。她知道这个孩子和她缘浅,和徐盛尧缘深,所以才放心让徐盛尧带着。 徐盛尧听到这话笑了,语气悲凉的问:他都死了,这还缘深? 叶居士没接话,只举目看他。 徐盛尧摆摆手,跟她说,希望叶居士把叶帆的骨灰拿回去后,多多诵经,让他下辈子投胎好人家,也有一个像自己这样爱他的哥哥护着他一生顺遂。 而这一次,可要长命百岁啊。 叶居士点点头,说他一定会的,他下一辈子会有宠爱他的哥哥,他们二人会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之后我再没见过叶居士,不过徐盛尧有去庵里看过她几次,都是悄悄去悄悄回的,有那么两次刚好遇到叶居士在对着骨灰诵经,徐盛尧听不懂,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没打扰她就离开了。 在开车前往叶帆墓地的路上,我问徐盛尧这次叶居士还来吗。 徐盛尧说不知道,他没通知她。不过上次叶帆下葬时他也没有通知,甚至连叶帆的死讯都没有告诉她,没想到她却出现在墓地那里。不知这次,她还会不会在呢? 路上时间过的漫长,车窗外黑云压境,而我身旁人的心情也不见得怎么晴朗。 我随口挑起一个话题,我说老徐啊,我昨天梦到你了。 他问我梦到什么了。 我说我梦到你和我二姐结婚了,死活非要我当伴郎。新娘扔花的时候还故意点我上台,幸亏我躲得快,要不然就要砸到我了。 徐盛尧果然笑了,他说你记性怎么这么差,我喜欢男人啊。 我一拍脑袋,妈的差点忘了。 我上次见他有男朋友还是我们十几岁时候的事情,到现在我们都四十多了,也没再见过他身旁出现过什么人。 我大惊失色的问,老徐啊老徐,你不会四十多了还是处男吧。哎你说说你,身旁那么多好资源,明明家里开影视公司的,怎么就没包养过一两个小鲜肉呢……就算你不喜欢鲜肉,前几年安瑞枫和andrew兄弟俩不都相继出柜了嘛,你说你一个当老板的,这不是现成左拥右抱的好机会吗。 徐盛尧飞了我一个眼刀,说不劳我费心,他好的很。 这么一打岔,徐盛尧眉头间的烦乱放下了不少,我们又前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午前到达了陵园,同时把雨云抛在了身后,迎来了一片晴朗。 这片陵园是本地非常有名的豪华墓区,唯有腰缠万贯之人才能在这里安葬。徐家的墓地在陵园最北边的小山丘上,坐北朝南,三面环山一面换水,环境清幽,风水极好。 徐老总裁不喜铺张,他入土为安时,只请了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不过徐家人脉稀薄,到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不过二十多人。当时徐盛尧亲手在父亲的墓碑旁栽了一颗树苗,过了这么些年,它长得极为粗壮,想必再过十几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叶帆的墓就立在树下,墓旁种了一圈长青的灌木,我刚开始以为徐盛尧会在叶帆的墓旁种那些花语是思念的鲜花,却没想最后只种了灌木。他说灌木长青,这样不管春夏秋冬,叶帆都能睡在有颜色的世界里。 徐盛尧先给父亲的墓擦拭干净,拜了拜,很快就转到叶帆的墓前,静静看着。 其实他若是大吵大闹大哭大笑我还放心些,可他就是这样静静看着,我最是担心,生怕他哪天憋出病来。 过了好久,徐盛尧蹲下身来,手掌轻抚墓碑上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无奈照片中的人再也无法苏醒了,他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岁。 徐盛尧说,钓钓,我给你报仇了。 徐盛尧说,上个月终审下来了,法院当庭宣判星翕罪名成立,死刑立即执行。 徐盛尧又重复了一遍,钓钓,我给你报仇了。 老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哭的像条狗一样。 死的人是死了,活的人还生活在悲伤当中。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叶帆的死亡是开车分神导致的意外,可是徐盛尧不信,他说叶帆车技一流,绝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但是敌明我暗,他为了不引起凶手的注意,暗中调查很久,最终锁定了目标,通过原本留在徐氏的部下里应外合,慢慢收集证据,一举抓住了凶手。 而凶手的身份令人意外,居然是叶帆生父的婚生子!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叶帆竟然和徐盛尧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那个姓星的凶手仇恨当初无辜“被小三”的叶夫人,连带着恨上了叶帆,进一步恨上了为叶夫人提供庇护的徐家。他蛰伏多年,步步高攀,终于搭上了叶帆这根线。他与叶帆虚与委蛇,很快就把心无城府的叶帆哄得团团转,甘愿为他当枪手,帮他抢来了徐氏。 而在叶帆幡然悔悟,想要去找哥哥向他坦承错误重修旧好之时,偷听到叶帆哭着打电话的星翕痛下杀手,在叶帆的车上动了手脚,最终让他死于车祸! 这人野心够大,恶心也够大的。 前后的调查取证审判足有一年,直到上个星期,星翕终于被执行了死刑。 行刑当天徐盛尧通过关系获准观看,我没去,但听徐家的佣人说,当天晚上徐盛尧把自己和五瓶酒反锁在卧室里。 我去过徐盛尧的卧室,我知道在叶帆死后,徐盛尧的床头上摆了一把金色的勺子,用水晶罩子安稳的罩着,摆在连着警报器的特制底托上。 那把勺子我十几岁的时候就见过,当时还摆在他家的陈列室里。 当时的我指着那把勺子一惊一乍的说,徐盛尧,你家怎么还摆着一台司南啊! 徐盛尧说,不懂别乱说,这是我弟出生时,我爸给他打造的一把金勺。 我问为啥要打一把金勺,他又不属金勺。 徐盛尧解释,掌上金勺懂不懂?我弟弟的小名就叫钓钓。 钓钓。 掌上金勺。 妈的,老子肋骨上的钢钉又开始疼了。 祭拜完叶帆后,我和徐盛尧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山下也是一片墓区,价格比山上便宜了一多半,但一块墓地的价格仍然足以在郊区买一套房子。 我这人胆子大,对墓碑没什么害怕之心,偶尔看到有意思的墓志铭,还会停下来看看这人的生平。 在经过一块墓碑时,我发现这块墓碑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周围的都不一样。因为其他的墓碑都会在碑前修石狮,在四周种花草,唯有这个碑前固定了几个玩具,左边擎天柱右边威震天,碑前的花纹刻的是太阳小花和云朵。 尤其是墓碑上的名字,一般都会选用规整庄重的宋体或者楷体,可这块墓碑上用的是完全稚嫩的儿童字体,每个字都写的歪七扭八,字与字之间还互相借偏旁部首。 我看了半天,才认出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