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你东西忘了》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学姐,你东西忘了》 作者:顾三三 ===================== ☆、第一章 (1): 下课铃响,阮默默和尤宓有说有笑地走出二教。今天周三,她们有四节课,前两节听力,在二教上,后两节笔译,在一教上。 走过一个弯道,正兴致勃勃地分析这周是去吃烤肉好还是吃汤锅好的阮默默忽然住了嘴,她眉头微皱,神色古怪。 尤宓侧目看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阮默默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才凑近尤宓,压低声音说:“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正巧班上一个男生从旁路过,回头,用一种惊恐中夹杂着怪异的眼神看了看阮默默,似乎很不明白女生怎么可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说这种私人的事情。 糟糕,看来声音还是大了些。 阮默默暗自吐了吐舌头。 尤宓倒是见怪不惊地问她:“你带姨妈巾了吗?” 阮默默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 “那怎么办?”阮默默傻乎乎地看着她。 真是圣人都来气了,尤宓卷了手里的笔记本,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记,说道:“能怎么办?赶紧回寝室收拾去!” 问完就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的阮默默讪笑一声,道:“你说得对。” 她们现在住的寝室仙姝苑就在一教和二教的必经之路上,回寝室收拾的确比到了教室后再找同学借方便——c大的语院是小班制,一个班只有二十几个人,万一她运气不好跟班上女同学的时间都错开了,她哭都没处哭。 打定主意,阮默默把饭卡塞给尤宓:“老规矩,两个小包。放我桌上就好。如果上课了我还没回来,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她说完就撒丫子跑远了,原想提醒她动作小点的尤宓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阮默默一口气冲上四楼,奔入寝室,拿了东西钻进洗手间,两分钟后走出来,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手,难得有一次能在酿成大祸前发现它的不请自来,她能不高兴吗? 她擦干净手,又取了一张姨妈巾塞进书包,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大三的教室在二楼,阮默默走进一教,却没有直接上楼,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室,大二年级的阿语一班门口停下。 二三节课之间的课间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各玩各的,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阮默默只好敲敲门板,试探着叫那个背对着她站在一步开外的高个子男生:“同学?” ……没反应。 阮默默重复动作,又叫了一声:“同学?” 那人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叫他,转过身来,白皙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半耷拉的眼皮看着像是没睡醒。他没出声儿,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阮默默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练习本递给他:“你们班的听写本。” 除了小班制以外,语院还有一点跟别的院系不同,为了让学生适应不同老师的教学方式,科目老师每一学年都会更换,可能这个老师今年带的是精读,明年就带写作了。而且阿拉伯语是近几年才开设起来的专业,授课老师也几乎都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年龄跟学生们差不了多少。 阮默默成绩好性格好,跟每个老师的关系都很好,其中又以她大二时的精读老师况璐为最。况老师教得好,每年都被安排去带备考专四的大二年级的精读。阮默默原以为就算况老师不能带他们班的精读了,也能带带报刊、口译之类轻松的科目,结果开学了拿到课表一看,一门况老师带的课都没有,很是泄气。 阿语的专业四级考试在每年五月的第三个周六,也就是说大二下学期是所有老师和学生最为忙碌的时候。仗着两人关系好,况璐寒假里就和阮默默说好了,让她开学后帮她批改大二的听写。二三十本听写,花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批完,阮默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男生接过本子,连句谢谢也没说就要往里走。 这个学弟真没礼貌。 阮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转身打算回教室。 她刚迈开步子,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略显低哑的声音:“学姐?” 阮默默扭头看去:“什么事?” 男生晃晃手里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的东西,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学姐,你东西忘了。” 看清楚那是什么,阮默默的脑子里炸响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那那那……那个粉粉嫩嫩的、方方正正的……不就是女生每个月都要和它亲密接触的……东西吗? 而且是她刚刚、亲手放进书包的……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不足以形容阮默默此刻的心情,她虽然皮厚,能做到毫无芥蒂地让相熟的男生递姨妈巾,能做到不在乎同班男生听到她说她大姨妈来了的话,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眼看一个男人——说好听点是她的学弟,说实际点就是个陌生人,拿着她的姨妈巾,还能无动于衷……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男生适时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阮默默这个疯狂的念头,他低声提醒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道学姐还想惊动旁人?” 阮默默咬紧下唇,硬生生地把快要出口的惊叫咽回了肚子。 ……只是学弟,你就不能换一只手打手势吗…… 看着他举在脸前的小粉红,阮默默觉得自己快瞎了。 看出阮默默的想法,男生无辜地对她亮了一下另一只手上的练习本。 阮默默:“……” 他伸手把小粉红还给阮默默,还不忘调侃她:“学姐以后不要如此马虎了。” 因为这种事被一个男生面无表情地打趣什么的…… 阮默默红着脸接过,声如蚊蚋地道谢:“谢谢……” 男生似乎想说一句不用谢,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一阵妖风袭面,再凝目看去时,门口已没了阮默默的身影。 他走到门外,左右看看,失笑。 这个阮学姐,还是那么有趣。 ** 阮默默回到教室,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个学弟是否是脑子有问题?就算小可爱是她塞进了本子里不小心一起递给他了,他偷偷还给她就好了,用不着那样大张旗鼓地拿在手上调戏她吧? “……我几乎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是故意的,”一直到放学,阮默默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她跟尤宓说道,“他就是想看我笑话,否则哪有这样的人?碰了人家私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夹在手指上晃来晃去?哦,说到这里,他一个男人看到姨妈巾竟然不觉得害臊?还有心情来调侃学姐?这个学弟的性格未免太恶劣了吧……” 她一边下楼,一边机关枪一样嗒嗒嗒的说个不停,完全不在意自己过于激愤的语气已经引起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一口气将心中的怨愤倾诉了大半,她停下来,准备换口气再继续吐槽,一抬头,就看到她口中“性格恶劣的学弟”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说人家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更尴尬的事情吗? 难道今天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 接二连三地被同一个人抓到小辫子,她撞鬼了? 阮默默吓了一跳,当即住了口,一瞬间的功夫就羞得老脸通红了——一方面是想起了两节课前的姨妈巾乌龙事件,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身为学姐竟然说了学弟的坏话,还被学弟听见了! 她下意识地想道歉,可看看他此时的样子:仍摆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浅淡的眸色毫无波动。她又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听见了,她道歉,他接受,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可如果他没听见,她巴巴地赶上去道歉,不就成了不打自招了吗? 转念一想,阮默默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明知道那是学姐的私人物品,还当着全班的面拿在手上举起来——虽然并没有人注意到,反而她差点用尖叫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他阻止了她——但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他的学姐,他开这么过火的玩笑,不是性格恶劣是什么? 心里有了主意,阮默默也不想道歉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瞪着他。 一旁的尤宓见阮默默忽然不说话,停下脚步红着脸瞪着站在楼道口的男生,心里明白了大半,怀着恶趣味的心理,她并未出声催促,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 两人以对峙的姿态看了对方半晌,最终是男生先做出了反应——他嘴角一弯,对阮默默露出一个浅浅的、像是嘲弄又像是挑衅的笑容后,提着书包走了。 阮默默肺都快气炸了。 她为数不多的理智被怒火吞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前所未有地混乱中:“阿宓你看到了没,他那是嘲笑吧?是嘲笑吧?玩弄了我的姨妈巾还不够,竟然又来玩弄我!” 没理会她的口不择言,尤宓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性格恶劣’的学弟?” “就是他!”阮默默重重点头,巴望着尤宓能帮着她说两句这个目无尊长的学弟的坏话。 却见尤宓摸了摸下巴,颇为赞赏地说道:“长得挺帅啊。” “……你这样乱抓重点是怎么考到专业第三的?” “第一次看到某个男人的重点不就是他长得帅不帅吗?”尤宓故意逗她。 “重点难道不该是他傲慢的态度和他嘲讽我的笑容吗?”阮默默快把地面蹬出一个坑了。 “哦,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尤宓不在意地说。 “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翻船了。”阮默默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看你俩般配的。” “一个重点都抓不准的人请不要乱点鸳鸯谱。” “谁让你总爱把我和祁桓拉郎配呢?” “……所以你这是在报复我?” “谁说不是呢?” 尤宓轻笑一声,走出楼梯间。 阮默默站在原地,感叹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2节 ☆、第一章 (2): 之后,阮默默就对大二的阿一教室敬而远之了,她宁愿提前问清楚况老师每天来教学楼的时间,然后在入口等着把批改好的听写本交给她,也不想再去触霉头。 语院要求上早自习,大二要备考专四,每天七点一十开始上早自习,大三就是那脱缰的野马,七点半的早自习,有人七点四十才到,也有人干脆不来。 阮默默就属于七点四十到教室,花十分钟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洗洗手擦擦嘴摆好书本等着八点上第一堂课的人。光是时间就差了半小时,又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想半路碰上还真不容易。 连续两周没见过那倒霉学弟,阮默默很快就把这事抛之脑后,直到一条来自况璐的短信,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默默,开会的时间突然提前了,你能尽快把正装还我吗?” 已经大三下学期的阮默默前些天参加了一个感兴趣的工作面试,面试须着正装,她没有,就找身形跟她差不多的况璐借了一套。今天是周四,下午两点半有例行的教职工大会,她原是打算吃了午饭后把衣服送到况璐的宿舍,现在看来不行了。 “好,你在哪儿?” “我在班上,后两节是我的课。” 阮默默从床上爬起来,她上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就回了寝室。她收了正装,叠好放进袋子里,正要出门,又收回腿,看了看时间。 十点零五分,第三节课刚刚上课。 阮默默折回电脑前坐下,她要下课后再去!这样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况璐招出来,还了衣服走人。如果上课时间去还,她叫况璐出来的时候肯定会引起班上学生的注意,她可一点也不想引起那个不对盘的家伙的注意! 拖到十点四十五,听到下课铃响了,阮默默才拎着衣服出门。 走进一教,阮默默远远地看到况璐站在教室外跟系主任说着什么,她心中一喜:这样更好,她都不用在班门口叫她了。 她加快脚步过去,把袋子递给况璐,笑道:“阮默默牌宅急送为你服务,满意请打五分亲。” 况璐接过衣服,惊奇地问她:“这么快?你请假回寝室拿的?” “不是啊,我上午只有两节课,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就在寝室。” “哦……”况璐拉长语调应了一声,忽然露出个过分灿烂的笑脸来,“既然你没课,那就帮我守一下自习吧。我得去准备一下开会要用的材料。” 阮默默眨巴眨巴眼睛:“诶?可是……” “你有事情?”况璐问她。 “……没有。”做不出欺骗老师的事情。 “那就麻烦你啦。正好我前一节课听写了,本子就在多媒体上,你可以一边改听写一边守自习。我保证尽快回来。” “……” “哎呀默默你最好啦~”况璐很熟络地捏了捏阮默默的脸,然后也不管她无语的表情,推开门对班里的学生说道,“老师有点事情,下节课晚点儿来。有学姐会带着你们上自习的,你们要乖乖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学姐,学姐很厉害的。” 说完,她又对阮默默笑了笑:“那就交给你了。” 况璐和系主任走了,留下阮默默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乱入的落叶,“咔”的一声,石化的阮默默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阮默默安慰着自己,走进教室,对上讲台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局促地笑笑,在多媒体前坐下,把那一叠听写拉到面前,又拿起旁边的红笔。 但她没有急着改听写,而是下意识地扫视了整个教室一圈,皱了皱眉:他不在? 看看零星的几个空位,阮默默猜测:可能是上厕所去了。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无论是在教室内外的学生纷纷回到座位上,埋头工作的阮默默抬起头,又看看教室里的人:还是没有?请假了? 可教室里的位置都坐满了啊…… 她再次细看了教室里的每一个人,这一次,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课了都还趴在桌面上睡大觉的男生身上。 真是太不像话了! 阮默默的眉头一跳,对他的不喜更上一层楼。 她低下头继续改听写,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渐渐地响起了窃窃私语,她没有管,这毕竟是大学,不是初高中,学生们的心性都定下来了,而她一不是老师二不是辅导员助理,管得太严容易引起反感,所以只要他们不影响到隔壁班上课,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了,她上自习的时候也经常跟同学聊八卦谈人生什么的,推己及人,怎么好打断别人的小乐趣呢。 可这一众萌萌的学弟学妹们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是在聊八卦谈人生,他们把声音压得非常非常低,生怕讲台上的学姐听到了一星半点的谈话内容是—— “是她吧?我们的听写都是她改的?” “完了,我又有好些动词只写了过去式,天啦噜,我上次罚抄后胳膊还没缓过来啊,不要这么残忍!” “这学姐看着温温柔柔的,下手也太狠了,85分就可以过的听写,她上次愣是给了我个84!” “虽然她对我们严一点是好事,可我看到她真有点怕……” “就不能来个人跟她商量一下,放松一点吗?” “你去。” “你去。” “不,你去。” “不,你去!” …… 几番推诿后,终于有一个自认胆子大点的女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阮默默专心改着听写,还是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提醒她,她才注意到了对方。 她放下笔,笑得很和气:“举手我不一定看得到,有问题最好拿上来问。” 女生站起来,在全班同学期待的注视中,鼓起勇气说道:“学、学姐,我知道这学期我们的听写都是你在批改,我们觉得,你改得有点严了……” 改得严了? 阮默默看看正在改的这一本听写,一大堆“-2”和“-4”,最后得分惨不忍睹。 “是吗?我都是按照以前况老师对我们的要求来改的。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况老师现在对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女生想了想,说道:“我们的话,动词写对了过去式就算对,名词没写复数扣一半,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阮默默点点头,对她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坐下吧。” 女生依言坐下。 阮默默则站起了身,不认同地说道:“你们说我改得严,但实际上是况老师对你们的要求太松。想知道我们当初的扣分规则是怎样的吗?”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学弟学妹们或不服气或好奇的表情,说道:“我们当初,动词的过去式、现在式和词根,错了一个算全错;动词的介词固定搭配没写或写错了,算全错;没有注明这个动词是及物动词还是不及物动词,算全错;名词只写单数不写复数,算全错……相比之下,我对你们的要求还算松了,没写介词扣一分,只写过去式扣两分,你们觉得呢?” 阿拉伯语的一个动词有四种形式:过去式、现在式、词根和命令式。一般来说听写的时候会把过去式、现在式和词根全写出来,因为动词的过去式的词形不同,其对应的现在式、词根的形式也会有所不同。动词的过去式、现在式和词根的变化有一定的规律,这个规律是第一册的内容,也是最基础最重要的语法之一,如果学生在听写的时候不把这三种形式写下来,老师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掌握这一规律。 “我们都知道,只是没写下来而已。”一个男生出言反驳道。 “你们都知道?”阮默默挑了挑眉,说道,“我看不尽然吧。毕竟你们都大二了,马上就要考专四了,竟然还有人分不清动词和介词。‘’是个介词,居然有人给我变了个现在式和词根出来,我看到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可是……老师停顿的时间太短了,有时候来不及写。”一个女生小声地说。 “老师停顿时间太短,你们可以反映,老师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说了,我们大二的时候也况老师教的,我们都能写下来,为什么你们写不下来?” 见没人搭腔了,阮默默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还有人心怀不满。但是你们已经考过一模了,还要我来给你们分析题型吗?听力不说。单选分近反义词和语法综合,语法综合考什么?考动词变位、考介词固定搭配、考数词、考动词及物还是不及物、考派生名词……你说你作文考前突击,我信;阅读考前突击,我信。可这些完全靠平时积累的东西,你再来给我说考前突击,那对不起了,学姐会代表大三年级所有过了专四的人呵呵你一脸。” “况老师对你们宽松,不代表你们可以对自己宽松,所以……” “上课了?” 忽然响起来的询问打断了阮默默的讲话,她楞了一下,同全班同学一起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 他大概是被阮默默的声音吵醒的,很不高兴地皱着眉,早春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洒落了他一身,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白皙的脸庞上有两道明显的红印子,让他的怒气变得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了,反倒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阮默默的心跳没由来地漏了一拍,第一次不太赞同尤宓的话。 什么叫长得还挺帅。 明明是长得非常帅。 ……等等,她为什么要夸奖这个没组织没纪律没礼貌的家伙? ☆、第一章 (3): 大梦初醒的他只用了一眼就看清楚了站在讲台上的人是谁,一腔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似笑非笑地看着阮默默,琥珀色的双眸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好巧,学姐。” 正在暗暗唾弃自己的阮默默一不小心,又被他笑得面红心跳了,忙收回目光,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眼看就要装逼失败。阮默默急中生智,从批改好的听写本中取出一本,说道:“当然,你们班也有非常优秀的同学,比如这个……”她翻到封皮找名字,“比如这个叫纪然的,我第一次改他的听写的时候,他也是动词只写过去式,介词什么的都不写,我做批注提醒了他,之后他交上来的听写都是按要求来的,而且次次满分。” 她说完,教室的某一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动着,阮默默深呼吸平复心情,提醒自己要注意风度。 “像这样的同学大概有十来个,大家要向他们学习才是。要知道对你们严格的不是我,是专四。你们坚持坚持,考过了专四,一切就轻松了。” 强行自圆其说后,阮默默重新在多媒体前坐下,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虚汗。 如此一来,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在她坐下之后,一个学妹好奇地问她:“学姐,专四难吗?” 专四难吗。这也是她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阮默默笑了笑:“不难,出题都是一个套路,复习的方向也很明确。你们好好复习,做题的时候仔细点,时间分配合理,书写规范点,120分的题,想拿55分还不简单吗?” “这么说学姐的专四过了?多少分?什么等级啊?” “96,刚刚达到优秀。” “优秀!”另一学妹倒吸一口冷气,“学姐好厉害!” 阮默默失笑:“我哪儿说得上厉害。真正厉害的是你们顾学姐,她考了110。看到她的成绩,我想报警。” “那也很厉害了。我想考个良好,可我一模都没及格。”又一学妹沮丧地说。 阮默默安慰她:“第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很正常,因为你们还不会把握时间,有过一次经验会好很多。不用因为这个就懈怠,模拟考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到自己一次比一次进步嘛。有不懂的一定要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靠窗最后一个位置的某人站起了身,拿着书本走到了多媒体旁。 阮默默:“……你上来做什么?” “不是学姐说有不懂的一定要问吗?”他一脸纯良地看着她,样子无辜极了。 “……” 第3节 阮默默右手撑着额头,给了自己三秒缓冲的时间才不至于让他赶紧以圆润地方式离开自己的视野,生硬地问:“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的语法成分我不太懂,麻烦学姐帮我分析一下?” 阮默默看了一下他指的地方,这个句子的语法成分的确有点复杂,不过难不倒她,因为她已经学过一遍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人多说,遂一边在书上比划一边敷衍地答道:“这个,提前的述语;这个,退后的起语;这个,状态状语;这个,程度状语;这整个动词句,做主语的定语。就酱。” 一气呵成地解答完,阮默默拿起笔,斜眼看他,意思很明确:我分析完了,你还不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手肘杵在多媒体上,手肘撑着下巴,面朝阮默默,后脑勺对着班上同学。在别人看来他是认真听讲,但实际上…… 他双眼含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她说:“学姐真是无情。” 语气幽怨,哀转久绝。 “啪嗒”一声,阮默默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可她没有急着捡,而是看着他,满脸“我仿佛是见了鬼”的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学妹不知道学姐为什么突然一副撞了鬼的样子,她瞥瞥班上出了名的高智商怪胎一眼,提醒道:“学姐,笔掉了。” 阮默默回神,对她笑笑,躬身捡笔,却有一只手先于她把笔捡起来,他把笔放在多媒体上,感叹道:“学姐老是丢三落四的,真是粗心。” …… 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不给他好好讲题就把她的好事宣扬出去的意思? 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蠢蠢欲动,阮默默深吸一口气,拽过他的书,忍气吞声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她终于拿出她专业第二的水平,用最浅显易懂的话给他讲解这个句子,可如果她中途抬一抬头,就会发现这个下意识在她停顿的时候接一句“啧,好难”、“没懂”的家伙,其实一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认真的侧颜,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讲解的地方上。 三分钟的内容愣是讲了六七分钟对方才说懂了,阮默默没好气地把他的书推开,挥手逐客:“懂了就赶紧下去。” 别影响我心情。她在心里补充。 可他偏不如她的意,说道:“学姐,我没说我只问一道题啊。” 阮默默:“……那你还要问多少?” 他往后翻了一页,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 最后,被缠得没了脾气的学姐彻底进入了学弟指哪儿就讲哪儿的任劳任怨模式。 临近下课,掉线一节课的况璐终于回来了,还没进教室,就从探视玻璃处看到阮默默一手指着黑板,背对着门给学生们讲一个语法,而她的得意门生纪然正站在讲台的一边,专注地看着阮默默。 她特意等到阮默默讲完了才开门进去,调侃道:“哟,学姐不错啊,挺认真负责的。” 认真负责个毛线啊。阮默默心酸地想,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学弟这么磨人的小妖精。 铃声响起,阮默默收拾了还没改完的听写本,对况璐说道:“一起吃午饭?” 况璐摇头:“没时间。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我得回宿舍拿工作笔记本。” “那好吧,你开了会记得吃饭。” “嗯。” 况璐说完就拎着包急急忙忙地走了,阮默默随后走出教室。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外,一只脚撑着地,一只脚曲起抵在墙根。 阮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冒酸水:一个大男人腿长这么长干嘛? 看到她出来,纪然迅速站直了身子,说道:“一起吃饭吧,学姐。” 这是在约她? 阮默默斜眼看他。 可是有用陈述句约人的?有用这么随意的语气约人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拒绝。” 闻言,纪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学姐真是无情,对别的同学那么亲切,对我就这么冷漠。” “……” 阮默默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脸无语地越过他走了。 她可以肯定,这位学弟的脑子有问题。 ** 回到寝室,阮默默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大倒苦水。寝室里是没有秘密的,所以除了尤宓,其他两个室友也早就听说了她与学弟的姨妈巾乌龙事件。 听完阮默默的吐槽,吕妍竹摸摸下巴,同她分析:“学弟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 阮默默“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一地,古怪地看着她,掐着嗓子问道:“侬脑子瓦特啦?” “我跟你说正经的,”吕妍竹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你看他先是利用姨妈巾引起你的注意,再是在你说他坏话的时候对你挑衅地一笑,勾得你做梦都恨不得咬他两口,然后是今天假装问问题接近你,顺理成章地约你吃饭。这分明是生搬硬套的言情小说套路嘛!” 沉迷于网游还不忘留一只耳朵听八卦的虞皎转过头来,严肃地说:“妍竹说得中肯。” “默默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一点也不珍惜异性邀请的女生,在语院是很容易孤苦终老的。”尤宓惋惜地说,“尤其是学弟那种长相的,整个语院里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怎么狠得下心。” 简直交友不慎。 妍竹和虞皎就算了,连尤宓也跟着她们一起成天满脑子桃色幻想了,肤浅! 阮默默懒得跟她们辩驳,爬上床,拿屁股对着她们。 ☆、第二章 (1): 清明节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由朝鲜语、泰语、越南语和阿拉伯语四个语种联合举办的东方文化节。 小班制最大的缺点就是稍微有个大型一点的活动就要全班上,否则人手根本凑不齐。像阮默默和尤宓这种在年级上名列前茅的学生更是被抓壮丁的重点对象,一个被安排去做传统节日的阿语解说,一个被安排去做阿拉伯美食的阿语解说,抗议无效,上诉驳回。 于是文化节当天一大早,阮默默看看其他三个还沉浸在黑甜乡里的室友,挂着两道面条泪出了门。 为嘛节日解说在上午,美食解说就在下午呢?多少来个人做伴啊。qaq 四月份的天气还透着彻骨的凉意。刚走出宿舍的大门阮默默就打了个寒噤,她抱着胳膊看着空中薄薄的雾气,觉得自己选择把正装和高跟鞋带到教室再换真是太明智了! 为了少挨一会儿冻,阮默默一直在教室里磨蹭到有人上来催才换好衣服下楼。 展棚设在南湖边,虽然上来催促的同学说都已经布置好了,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阮默默既然下来了,就没有站在一边看的道理,也跟着忙前忙后。 一个小时后,展棚的布置终于大功告成。 因为很少穿高跟鞋,一番忙碌下来,阮默默觉得脚心一阵一阵的刺痛着。可现场唯一一把椅子正被待会儿要表演舞蹈的女生占用着。她只好将身体的一小部分重量靠在展板上,一面刷微博转移注意力,一面苦熬着。 好容易熬到十一点,看了舞蹈表演又灌了一耳朵鸟语的校领导心满意足地走了,阮默默跟老师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回教室换鞋子,她一边走一边骂自己蠢,怎么就没想到把衣服鞋子带下来呢? 她的脚疼得厉害,平时三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此刻变得格外漫长。她撑着扶手艰难地上楼,忽然想到了周董那首蜗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唱完她觉得好笑,她这会儿不就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吗? 还没笑完,她就很悲催地踩到了什么东西,脚脖子一歪,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地上,屁屁钝钝的疼着,她却满脑子都是摔倒之前听到的、格外凄惨的“咔”的一声。 完了完了,乐极生悲了。该不会把鞋跟儿给人家扭断了吧?这可是要赔钱的! 她顾不上站起来,探身捡起在摔倒的那一瞬间飞出去了的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鞋子完好无损! 她放下鞋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既然鞋子没事,那“咔”的一声是哪儿发出来的? 屁屁的痛感被大理石地板的冰凉代替,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紧抛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干脆地把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打算赤脚走上去。 右脚刚刚踏上台阶…… 尖锐的疼痛就从脚脖子处传递到了她的中枢神经! 她膝盖一软,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了台阶上! ** 我今天跟这个楼梯犯冲?! 怨气刚在她胸口凝结,她就听到一个该死的有点耳熟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 “学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她做梦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人正站在台阶最高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儿里,低头看着她。 我呸! 原来不是跟楼梯犯冲,是跟这个人犯冲!这人每次出现,她都要弄出点丢人的事情! 她阮家的脸快被她丢尽了! 不等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人就慢悠悠地下了两级台阶,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学姐,你快起来吧。这不年不节的,跟我行什么大礼呢?” 我行你个大头鬼啊! 阮默默双手往地上一撑,气鼓鼓地坐起来,低头一看,方才还好好的脚脖子果然已经肿得跟肥猪蹄一样了! 明明脑子反应得很快,怎么身体反应得这么慢?要是扭到就肿起来,她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糗了! 阮默默是气傻了,竟然跟自己赌起气来。 顺着她的目光,纪然也看到了她的伤处,见她半天不起来,以为她疼得用不上劲儿,一贯面瘫的脸上罕见地有些紧张:“很疼吗?” 不动的话是没感觉的。 但阮默默不想搭理他,就没吭声。 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默默很不耐烦地想刺他一句“跑那么快赶着抢饭啊”,就见他弯腰捡起她的小包包挂在自己肩上,又把高跟鞋找回来拎在手里,她眨巴着眼睛琢磨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乘火打劫?就觉得身子一轻,她条件反射地抓住那人的衣襟,才发现自己是被他抱起来了。 她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想干嘛你快放我下来!” 纪然抿着唇,下颌绷得紧紧的,说道:“去医务室。” “不要去医务室!”阮默默推了他几下,发现这么做没用,又去掰他的手。 纪然低头瞪她,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别胡闹。” 第4节 他好像很生气。 打过三次照面了,这是阮默默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明显地流露出情绪,还有那双本该很温暖的琥珀色眼睛,此刻也跟掺了冰碴子一样往外冒着寒气。 阮默默吓了一跳,不敢再掰,而是拽了他的衣襟,弱弱地说:“我、我的衣服鞋子还在教室……” 纪然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还是顺着她的意转身上了楼。 把阮默默随便放在一个空位置上后,他从多媒体上拿了张帕子,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阮默默伸长了脖子想看他去做什么,奈何位置不太好什么都没看到,泄气地收回目光,嘀咕道:“生什么气嘛……” 她哀叹了一声。 这人就这么走了?那她是不是该想一想明天怎么跟班上的人解释这条不翼而飞的帕子? 她又该怎么回去啊……学弟的精神世界她不懂啊,一会儿要抱她去医务室,一会儿又把她放在教室自己走了,哦,还顺走了一张擦黑板的帕子…… 天马行空了一阵后,她决定打电话叫尤宓来接她。 可是她的小包包被学弟放在了多媒体上。 进门后,他先是把鞋子搁在一张桌子上,然后放下她去拿帕子,似乎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身上还挂着她的包包,就随手放在了多媒体上。 阮默默目测了一下多媒体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嗯,她只需要往前跨一步,就能把包包拿到手。 心动不如心动! 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没受伤的那只脚,点地的那一瞬间她心虚地回头看了看,看完又觉得自己发神经——她为什么要怕那个家伙? 她站起身,一手扶着课桌一手伸过去想拿回自己的包包,但不管怎么努力,她和她的包包始终差一个指节的距离。 看来不松手是不行了。她放开扶着课桌的手,前倾了身子去够包包,受伤的那只脚不受控制地高高翘起。 拎着帕子回来的纪然正好把她金鸡独立的造型收入眼里,气得脸都黑了,忍不住冷笑道:“学姐看起来想上春晚得很呢?行完大礼不够,还要表演个节目?” ** 阮默默被他一吓,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地往前扑去,眼看着下巴将要磕在多媒体上,纪然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稳住了身子。 干坏事被抓了现行,阮默默难得老实了下来,坐在位置上不敢看他。 纪然搬了一把板凳在阮默默面前坐下,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稍稍拧了一下湿哒哒的帕子就要往她脚踝上裹。 “哎哎哎!”阮默默伸手拦住他,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擦黑板的帕子,怎么能拿来裹脚呢?” 纪然没有理她,径自把湿帕子敷在她的伤处,然后才抬头看着她说道:“不管是擦黑板的帕子还是擦白板的帕子,只要这个时候能帮你冷敷消肿,它就是一条好帕子。这个道理,学姐不会不懂吧?” 阮默默被说得哑口无言,主要是一边被叫着学姐一边被说教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这个季节的冷水格外沁人,她又是那种冬天早上刷牙都必须接温水的人,被冰得跟刚从冷藏室里拿出来一样的帕子一激,明明早已冷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好像又活了过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纪然抬眼看她:“冷?” 她条件反射地摇头。 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默了默,诚恳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以后值日的同学要拿着我裹过脚的帕子擦黑板不太好。” “学姐用完就带回去,明天记得带一张新帕子来就好。”他答道。 阮默默懵逼:“为什么是我带?” 纪然挑眉:“难不成要我带?又不是给我裹了脚。” 阮默默:“……” 这个学弟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诶。 ☆、第二章 (2):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小时,阮默默的肥猪蹄果然消肿了些,只是脚踝处那一片青紫看着很吓人。 纪然扶她站起来:“站一站,看还有没有那么疼。” 阮默默照着他的话做了,觉得虽然还是很痛,但比起之前一用力就腿软要好多了。 纪然点点头:“没伤到骨头。” 他说着,把她的东西都打包好,折回来,又一把把她抱起来了。 阮默默大惊,奋力挣扎:“我都能走了,你还抱我干嘛啊?” 这小学弟看着精瘦精瘦的,想不到劳力还挺好!她一既不平胸也不矮的成年大姑娘好歹也有一百来斤,他怎么说抱起来就抱起来? 对于她的极度不配合,纪然有些头疼:“学姐,你长这么大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不知道扭伤以后最好不要动伤过的地方吗?” “可是……可是……”阮默默的脸上一片绯红,她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裙摆,小声地说,“那你好歹拿个东西帮我遮遮。” 她比况璐要高一点,况璐穿着及膝的包裙,她穿着就在膝盖以上,因为刚才一直坐着,裙子本来就往上缩了一些,冷不防被他抱起来,裙子又往上缩了一大截,她能不惊慌吗。 纪然看了看她死死护住的地方,入目的是一双雪白的大腿,他有些脸热,从她的东西里取出一件外套来盖在她的腿上。 正是下课时间,走廊上的人很多,纪然抱着阮默默刚走出教室,就吸引了一大波注意力。 被这么多人好奇且热切地围观着,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阮默默又开始脸热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想道,真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让一个男人抱着横穿大半个校园走到医务室……她明天就该上校报头条了。 可她又不好意思把脸埋进纪然怀里,毕竟说起来,他俩一点也不熟==! 想了想,她干脆拉过衣服把脸一起遮住,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学到晕厥了。 纪然:……感觉像是抱了一具尸体。 他就这样顶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块脸在沿路师生的围观中抱着一具“尸体”走进了医务室。 候诊的长椅上并排坐了五个学生,看到纪然进来的造型,震惊得眼珠子差点脱了眶。 诡异的气氛也感染了正在问诊的校医,校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他抬抬老花眼镜往这边看来,吓得一张老脸花容失色:“唉呀妈呀大兄弟!断气了你送火葬场啊!你往我这儿送干嘛!” 阮默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掀开衣服,对校医怒目而视:“你说谁断气了呢?!” 校医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比她还大:“没断气你拿个衣服遮了脸干嘛!差点没把老头子吓得心肌梗塞!” 大约是觉得这种病在脑壳的学生越早打发了越好,校医都没让他们排号,直接先给阮默默看诊了。听说只是扭到了脚,他没好气地甩了瓶红花油给纪然:“自己出去上药,别在这儿占地方。过两天要是还疼就去医院拍个片。” ** 走出校医室,纪然就近找了个长椅把阮默默放下,这里是女生宿舍楼灵芝苑的背后,不是主干道,没什么人。 看着纪然拆开红花油的包装,阮默默忽然想起一事:“你今天不是该上课吗?” 纪然头也不抬地说:“精读课。况老师给你们当评委去了,所以自习。” 作为学霸,阮默默很自然地开启了一本正经地教育学弟的模式:“你这样是不对的,自习课更要好好利用啊,你马上就要考专四了……” 纪然拿出红花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学姐还是先学会管好自己再来管我吧。” 阮默默:??? 这个学弟真是太不可爱了! 她把脸撇到一边不看她,气鼓鼓的像一只海胆。 纪然见了,哑然失笑,也不哄哄她,拉过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倒了点红花油在自己掌心搓热乎了,再抹在她的伤处,然后手指捏着青紫的地方一用力—— “啊——!!”阮默默跟被拉去屠宰场的猪一样凄厉地惨叫起来。 那一瞬间,纪然觉得自己可能要失聪了。 待她停下来后,他揉揉自己的耳朵,无奈地说道:“学姐一个女生,就不能叫得斯文一点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阮默默含着两包热泪,委屈地说道:“你就是在对我做不好的事情啊……” 纪然扯扯嘴角:“你说什么?” 阮默默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真的很痛啊。” 从小娇生惯养的独生女,记事以来摔跤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么可能轻易受得住这种痛? 看她态度真诚,纪然放下了她故意说疼骗他心疼的怀疑,可他下手已经很轻了啊她还要闹哪样? 再看看她那一腿的细皮嫩肉,脚踝一团张牙舞爪的青紫狰狞得触目惊心。 纪然认命地说道:“好吧,我再轻一点。” 阮默默得寸进尺地问道:“可以不揉吗?” 纪然答得爽快:“当然可以。” 阮默默没来得及发愣,就听他又道:“淤血揉散一周就能好,淤血不揉散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你自己选。” 再过不久就是五一,她跟爸妈说好了要回去,小长假回去的学生很多,而途经c大的公交只有一班,她不可能拖着残腿挤公交,更不能回家让爸妈看到她的伤。于是她很不情愿地又把脚伸过去,可怜巴巴地说道:“那,那你还是揉吧……” 她是真的怕疼,纪然捏着她的脚踝,没有用力。 看他把手指放在了自己脚上,阮默默闭上眼睛咬着嘴唇准备迎接疼痛,可是等了一会儿——诶?不疼?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看他,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问道:“学姐准备好了吗?” 阮默默弱弱地说:“准、准备好了。” “那我动了?”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青紫的脚踝上敲了敲。 阮默默咬住下唇:“你、你轻点儿……” 纪然抬了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别紧张,我会很轻的。” 浸□□络小说多年的阮默默立刻察觉到了这对话有点污,但她又摸不准纪然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感觉到纪然捏着她脚踝的手开始用力,她收起发散性思维,紧张得脚趾都蜷在了一起。 这一次的纪然耐心十足,他一边一点一点地加重力道,一边询问她的感受—— “这个程度能接受吗?” “能。” “这样疼吗?” “不疼。” “那我再用力一点?” 第5节 “嗯……” “这样呢?” “有点疼……” “你忍着点,做这种事不可能一点也不疼。” “嗯……” …… 阮默默情不自禁地捂了脸:妈哒这对话太污了! 察觉了她的动作,纪然停下动作:“疼得厉害?” “没有,”阮默默摇头,“能忍,你继续吧。” 她仍旧害羞地捂着脸,没看到纪然脸上计谋得逞的笑。 直到她的脚踝不再一捏上去就又胀又麻的痛,纪然才松开了她,把她抱到仙姝苑楼下,让她打电话叫室友下来接她。 已经一点多了,这个时间学生们大多在午休,街上空荡荡的不见别的人。 阮默默给尤宓打了个电话,想了想,红着脸对纪然说了声谢谢,虽然学弟一点也不讨喜,但她现在能安稳地站在这里都是他的功劳。 她都诚恳地道谢了,身为学弟,他就算不说一句“这是我应该做的”,也该说“不用谢”吧?结果纪然叹了口气后,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阮默默给气死,他说:“学姐要是能把这声谢谢的一半真心用在照顾自己身上,我今天也不会这样劳心费力了。” ??? 阮默默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满脸黑线地进了宿舍楼,她右脚不能用力,只能单脚跳,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无意中瞥见了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一下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笑到一半,她猛然想起外面那个讨债鬼也看到了她这副怂样,过分灿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纪然遗憾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学姐对金鸡独立的造型也是掌握得惟妙惟肖了,上春晚绰绰有余,可惜今年不是鸡年。” 阮默默差点没又摔地上去,她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起下巴十分高傲地……跳过了拐角。 ……真是像极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 纪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阮默默耳尖地捕捉到了他的笑声,气得嘴巴都歪了。 这个学弟真是太恶劣了! ** 学弟恶劣归恶劣,说话还是挺实事求是的,阮默默的脚果然一个星期就好得差不多了。 为了答谢室友们这些日子来心甘情愿地轮流做她的人形拐杖,五一回家之前,阮默默答应来的时候给她们带家乡的特产枇杷,尤宓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既然是答谢,那可不能随便拿三四斤打发我们”,阮默默正是报恩心切,脑子一热就说一人带十斤。 阮默默的家在m市,离c市不算远,但就是因为不远,所以没有动车高铁之类先进的交通工具,只有大巴,到了c市客运站后还得坐一个小时的公交才是坐落在郊区的学校。 答应了送她去学校的阮爸临时有事,阮默默很大气地挥挥手,拎着枇杷出了门,坐上大巴,她揉揉发酸的手腕,颇是忧愁地看着窗外的景物——这三十斤死物的杀伤力比想象中强啊,她那三十二斤的小侄子抱在怀里还没这么软手呢。 随后她又乐观地想,反正一路都是坐车,需要自个儿提的时候不多,咬咬牙就过去了。 下车后……她就乐观不起来了。 五一是大假,离校的学生很多,又全都恨不得拖到最后一秒回来,所以这个时候公交站前的队伍已经排成了一条盘山公路。 可能是人太多怕出乱子,“盘山公路”边上站了不少交警,一旁停着一辆十分醒目的警车,所以周围一个拉人拼车的出租车的司机也没有。阮默默是一个说好听点低调说难听点抠门儿的富二代,狠不下心一个人花一百打车去学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队伍的末尾。 等待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她手里还提着三十斤枇杷,大概是太无聊了,她开始纠结起枇杷有三箱手只有两只不管用哪只手提两箱都很不公平的问题,纠结了半天,她干脆蹲下去把三箱枇杷叠在一起,再一鼓作气抱起来…… 她欣慰地想:这下总算做到两手公平了。 公平是公平了,可三箱枇杷叠起来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艰难地看前面的人的脚来判定什么时候可以往前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么抱着好像反而比提着更累了? ☆、第二章 (3): 等啊等啊等,等到两条腿都麻木了,才终于轮到阮默默上车,幸运的是她前面没多少人,而车上的空位还有很多,她不用再抱着枇杷站回学校。 长时间保持站立的姿势,她的腿有点不听使唤,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枇杷,侧头看着台阶上车。忽然手上一轻,她愣了一下,抬头,纪然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映入眼帘。 纪然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轻轻松松地举着那三箱枇杷,挑眉对愣神的阮默默说道:“学姐,妨碍他人上车是很不道德的。” 他说完,插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往投币箱里塞了两元纸币。 司机好心地提醒他:“同学,你投过币了。” “帮她投的,”纪然指指阮默默,又对她说道,“还不快上来?” 阮默默忙跟上去。 纪然在车尾一排二连座前站定,看了阮默默一眼,让她先坐进去。 枇杷在他手里,阮默默不敢反抗,忍气吞声地进去了。 没过多久,塞得满满当当的公交车启动了,车身一摇一晃的跟摇篮似的,阮默默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不停地往下坠。她不停地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睡,不能睡!身边坐着一个恶趣味的毒舌男,万一她睡着后不小心靠在了他身上或者打起了酣,岂不是会被他笑死? 可再强大的意志也敌不过这一波强过一波的睡意,只坚持了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身子随着公车的节奏一摇一晃的。 纪然看得好笑,按亮手机偷拍了一张。 这时,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纪然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额角撞在车窗上。 撞得有点重,阮默默直接痛醒了过来,她捂着额角低呼了一声,对上纪然那双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的眼睛。 果然又被嘲笑了! 阮默默气哼哼地揉了揉,索性身子往前趴在前座的椅背上继续睡——反正最丢脸的一幕已经被他看到了,再丢脸些也没什么了! 这么想着,她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方才她是坐得直直的睡的,纪然不好动手,现在她趴了下去,他就伸手越过她,把大敞开的车窗拉拢,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缝隙,送来丝丝缕缕凉凉的风,吹得阮默默的发尾在空中打旋儿。几缕发丝落在了她脸上,似乎是有点痒,她随手扒了扒,却没扒下去,她咂咂嘴,继续睡。 纪然的眉眼瞬间温柔得不成样子,他伸手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就这样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陷入了回忆。 他第一次见到阮默默是大一入学的那一天。他初中起就住校,没有父母陪同也能将自己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他拒绝了父母送他的提议,独自来学校报到。c大的新生接待很人性化,他一下公交就看到了一块高高举起的,写着“东方语系”四个字的牌子,他走过去,对举牌子的学长报上了姓名和专业,学长立刻安排了另一个学长来带他去接待处。 学长将他带到接待处,对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生喊道:“阮默默,快来接待一下你们专业的学弟!” “哎!”她应了一声,然后才转过头来,束起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对他们笑弯了眼睛,“这就出来。” 说完她迈开长腿,轻松地跨过面前的障碍物,来到他们面前,笑着问道:“学弟叫什么名字啊?” 她的模样很亲切,细眉大眼,琼鼻粉唇,身形纤瘦,腰背挺直,站姿亭亭,同样是土得掉渣的翔黄色系服,穿在她身上看着似乎要顺眼许多,笑脸也是灿烂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生硬,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热切。 纪然扯了扯嘴角:“纪然。” “学弟就交给你了,我先回校门了,老徐那里需要我。”学长说道。 “好,”她点点头,声音温温柔柔的,“辛苦了。” 然后她转过头,看他身后没跟着人,问道:“学弟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 她打量他一眼,说道:“我先带你去交费注册报道,排队要花不少时间,你可以先把行李放在这里,我们的人会帮你看着的,行吗?” 她的声音细细的,语调也柔柔的,好像一点棱角都没有。仔细听还带着点哑,这是因为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忙碌了一整天,接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新生了。 纪然很无聊地想道:这个学姐好温柔。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问她:“放在哪里?” 阮默默带他走到一个正在埋头做记录的学姐面前,敲敲她的桌子,说道:“阿宓,放下行李。” 那叫阿宓的学姐抬起头,相貌竟也是出乎意料地好。她从抽屉里抓出一对牌子递给阮默默,皱眉,嗓子嘶哑得有些难听:“不是让你休息着让那些下午才来的人去带吗?跑了一天不觉得累?” “好好好,带了这个我就不带了,你快别说话了,待会儿回来了陪你去买润喉糖。”她说着,把一个牌子系在纪然的行李上,另一个递给他,“凭牌子取行李,可别弄丢了。” 纪然把牌子套在手上,没说话。早就听说c大语院的姑娘质量高,开学第一天他就见了俩,古人诚不我欺。 排队报名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纪然以为阮默默会去做点别的事,可她并没有,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报到缴费这栋楼是用来做什么之后就站在一旁,他不爱说话,她也没有主动找话题,安静地站到他交完费出来。 看着他出来,她想了想,说道:“本来接下来应该拿了单子去领床上用品的,但你的东西多,我一个人又帮你拿不过来,所以我先带你去把寝室看了东西放了,再去领床上用品。好吗?” 行吗?好吗? 学姐一向这么好脾气地征询别人的意见吗? 纪然笑了笑:“行。” 阮默默就带着他去取了行李,往宿舍走去。一走出南湖那块小空地,她就尽职尽责地为学弟介绍起沿路的建筑来。 这么说了一天,难怪嗓子会哑了。 纪然忍不住侧目去看她,她白皙的双颊上飘着红晕,额角和鼻尖布满了细细的汗珠,鬓边的发丝早就被汗水浸湿了,显得有些狼狈……尽管如此,她仍然耐心而细致地告诉他:“三食堂的饭菜是最好吃的,也离我们的教学楼最近。一食堂的饭菜最难吃,我只有军训的时候吃过,你们军训应该也会被安排在一食堂统一就餐,要是吃不惯的话你可以偷偷溜号……就是不知道教官对男生排管得严不严,以前我们教官对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尽管这一天下来她已经说了十几二十遍了,但这是让新生们尽快融入新环境的最好方法。 可能是实在难受,她有时说到一半就停下来,要么咽咽口水,要么轻咳两声,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每每听到她小小的咳嗽声,纪然的心就会紧一下,他其实挺想让她别讲了,休息一下吧,却又怕自己不会说话,让她以为他是嫌她吵了,只能忍着。偶尔会看到新奇的东西,他也忍下提问的*——虽然不能阻止她说话,但至少能让她少说点话。 大概是他一直不搭腔让她以为他不感兴趣,渐渐地她就没说了,沉默地走在他身旁,别人或许会觉得这种沉默太尴尬,纪然却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挺搞笑的。 带他走完全部流程,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说了今天、也是接下来的一年半中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了,奔波了一天累了吧,早点休息。祝你在新学校中过得愉快。” 他弯了弯嘴角:“谢谢学姐。再见。” 明明一句“谢谢学姐”就够了,他却加了一句“再见”。 因为他真的蛮期待和她再见的。 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没见到过她,她不是辅导员助理,不会来带新生班的自习;她是学生会的干部,有课没课都很忙;她下学期就要考专四了,对学习抓得很紧。 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一个从这个入口进教学楼,一个从那个入口进教学楼,一个学期打不上照面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就是说,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大一下学期的事情了。 当时他从二楼的辅导员办公室里出来,途经学生会活动室,忽然听见里面响起了一个他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是音色,不熟悉的是音量和音调。 他往里面看了看,果然看到阮默默就在里面,她两颊通红,眉头紧皱,一手拿着一份卷起来的文件,一手叉腰,一副很生气快要气炸了的表情。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暗矬矬地躲在门外偷听,很快就听出了她生气的原因:最近有活动要用到展板,做展板很累,所以她特意安排了五个女生负责,其中四个没做多少就嫌累,把活儿都推给了剩下那个人。她无意中撞见那个女生一个人做展板后,不轻不重地说了那四个女生几句,结果那四个女生不但没有悔过之心,还在活动群里开了匿名冷嘲热讽。 第6节 “……就算有什么不满,当面提出来很难吗?以为开了匿名别人就不知道是你们了吗?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连敢说敢认,敢作敢当的血性都没有?” 她生气的样子很暴躁,与初见时给纪然留下的温柔的印象截然相反——眉头紧皱,面色严肃,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睛里仿佛跳动着两簇燃烧的火苗。 面前的四个女生耷拉着脑袋,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足以见得此时的她有多吓人。 原来她的声音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没有棱角。 纪然笑了,他觉得这个学姐很有意思——长这么大,他见过不少平日里脾气特别好的人发火,可脾气好的人,发火也是和风细雨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全然不像这位学姐,明明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发火的时候看着也温温柔柔的,发起火来却威慑力十足。 一个人怎么会有迥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呢? ** 一个小时后,纪然拍醒睡得很香的阮默默,说道:“到了。” 阮默默揉揉眼睛,站起身迷迷瞪瞪地往外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直到纪然一声不吭、任劳任怨地帮她把枇杷搬到了仙姝苑楼下,她才想起来,很不好意思地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红着脸说:“谢谢学弟。” 她脸上睡觉时压出来的红痕还没消下去,眼皮子也渴睡地低垂着,又蠢又萌。 纪然说:“不用客气。” 总算没有接什么欠揍的台词了。阮默默心道,抱着枇杷走进宿舍楼,刚走进去没几步,她就听到纪然在叫她:“学姐。” 难不成他后悔说了一句正常的台词,想补刀? 阮默默多想假装没听到直接走人,可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纪然第一次对她展示了露牙的笑容,挥挥手,说道:“学姐,我叫纪然,纪晓岚的纪,然后的然。” 五月初的阳光正好,他穿着一身白t黑裤,干干净净地站在暖阳中,脸上的笑容比这一地春光还要灿烂。 阮默默好像听到了自己过分响亮的心跳声。 ☆、第三章 (1): 五一过了,专四就快了。 每年考专四前,年级上就会开一次动员大会,除了主任和老师讲话以外,还会安排上一届的学生代表讲话。 今年的专四动员大会定在5月9号,学生代表是阮默默。 接到消息的时候,阮默默惊得直接从板凳上摔了下来:“为什么是我?这难道不该是云杉的事情吗?” 作为永远被专业第一的顾云杉压过一头的万年老二,阮默默从没有想过这种“好事”有一天会降临在她身上。 “一开始选的是云杉,但她拒绝了,”尤宓耸耸肩,“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今天云学长会回学校,决定去金融系蹲守到寝室关门之前。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这次对不起你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蓝颜祸水啊。 阮默默叹了口气:“云杉对云学长真是一往情深。” “可不是嘛,全班都知道她喜欢云学长了,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三年了,别说表白,连话都没跟云学长搭上过,她又不是长得不好看,真叫人捉急。”尤宓说道。 阮默默斜着眼睛看尤宓:“可能是怕搭上了话也没用吧,就像祁桓跟你表白多少次你就拒绝了多少次一样,你是面热心冷,她可能怕云学长是面冷心冷。” “是不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宓呵呵笑,“在说我之前你是不是该交代一下你和学弟之间的二三事?我听说之前你崴了脚,学弟可是紧张得不得了,不管周围多少围观群众都把你抱上抱下的。” 阮默默装傻:“尊老爱幼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 尤宓嗤笑:“你就编吧。”又问:“那学生代表的事情怎么办?” “只有我去咯,云学长难得回来一次,总要让云杉一解相思之苦。” “说得那么高风亮节,其实是为了混云杉一顿饭吃吧?” “……不拆穿我会死?” “说真的我没见过你这么怂的富二代。” “我怂我骄傲!而且云杉家可比我家有钱多了!” …… ** 地方是一教二楼的大教室四。 因为是学生代表,阮默默有幸和一众老师领导坐在一二排。后面的空位逐渐被学生填满,她无意中转头看了看,一些相熟的学弟学妹纷纷跟她打招呼,她笑着一一应了,收回目光,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找什么呢。 学生代表讲话是最后一个环节,这么多老师看着,阮默默又不好意思玩手机打瞌睡,只好撑着下巴发呆,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轮到她上场。 她走到多媒体旁边站定,拿过话筒,淡定地扫了一圈在座的学生,坐着的视野和站着的视野不同,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无论是身高还是相貌都格外出众的人。 原来他坐在那里。她想,想完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关注他做什么? 她定了定神,笑着对话筒说道:“学弟学妹们晚上好。我今天要讲的话其实你们当中的有些人已经听过了……” 她倒没在一众老师面前班门弄斧地讲什么考试技巧,只是结合自身的经验提出了几点注意事项,与老师和领导不同,她的讲话是简明扼要的,篇幅不长,却让人受益匪浅。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现在可以提问了。” 阮默默结束讲话后,下面的学生例行地交头接耳起来,她等了一分钟,问道:“没有吗?那我的讲话就……” 她话没说完,就见教室的某个角落高高的举起了一只手。 她定睛一看,顿时满脸黑线。 他来凑什么热闹? 他却像是看不懂她的脸色似的,十分嚣张地把手挥了挥,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快看我”。 阮默默没办法,说道:“请问。” 纪然就真的臭不要脸地问了:“学姐,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只乌鸦从窗外飞过,身后拖着一串圆润的点点:…… 阮默默黑了脸:“问题与讲话主题不符,拒绝回答。” 纪然不死心地继续举着手:“那学姐,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教室里的气氛更死了…… 阮默默揉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压抑的声音表示她正濒临爆炸的边缘:“你疯了吗?” 纪然仍然举着手:“学姐,你很可爱。” 教室的氛围死得不能再死了。 阮默默也破功了,冷笑道:“把手放下,滚去吃药。” 纪然乖乖收回手:“哦。” 学弟在专四动员大会上公然向学姐示爱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东方语系。 于是第二天阮默默去上课的时候,一路上碰到认识的人吗,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赶紧摸摸自己的眼角:难道今天眼屎没洗干净? 推开教室的门,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默默来了”,就见教室里的人读书的停下了读书,闲聊的放弃了闲聊,纷纷用一种热切到可怕的眼神盯着她。 阮默默愣了一下,心道莫非他们知道了他们用来擦黑板的帕子给她裹过脚的事情了? 她缩头缩脑地在位置上坐下,下一秒,一大波同学就涌上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问道—— “默默默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昨天动员大会上学弟真的给你表白了?” “什么时候勾搭上学弟的啊,默默你不够意思啊,这么大个事儿也没透出点风声。” …… 瞧瞧他给她惹了什么祸事! 总算明白过来的阮默默按按额角暴起的井字形青筋,只恨不能把时间拨回昨晚她上台讲话之前,她好把纪然那只碍事的手剁了! “我跟学弟没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抽哪门的风,可能是没吃药或者药吃多了。” “这学期之前我压根儿不知道咱们专业有他这么一个人。” …… 她一一解释。 大多数同学看她说得认真又苦恼,就相信了她,各自散开了去,留下几个好事的女生还围在她身边嘻嘻哈哈—— “哎呀说说嘛,说说又不会掉一块肉。” “就是嘛,我们不会说你老牛吃嫩草的。” “就当教一教我们怎么勾搭学弟咯。” …… 阮默默心头的火更盛,她冷冷地瞥了那几个女生一眼,压着火气说道:“我再说一遍,我跟学弟没有任何关系。” 大概是听出了她的怒气,几个女生的嬉笑僵在了脸上,她们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 平心而论,阮默默的脾气算好了,同学快三年只见她发过一次火,也就是那次发火之后,班上的人再也不敢踩她的底线了。 赶走了讨厌的人,阮默默决定先填饱肚子再生气。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生活委员说今天她值日,她就起身去倒垃圾,在教室外碰到了二班的徐凌卓,他也在学生会工作过,两个人算同事一场,阮默默就对他点点头当做打招呼,徐凌卓却叫住了她。 看她回头,徐凌卓踌躇地问道:“我、我听说昨晚动员大会上,有学弟给你表白了?” 阮默默:…… 所以这事儿已经普及到地球人都知道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儿,你们也别太当真了,他性格恶劣,大概就是想看我出糗吧。”阮默默不耐烦地答完,给他看了看手里的垃圾筐,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扔垃圾了。” 徐凌卓忙答道:“哦,哦,那你去忙吧。” 把垃圾筐放回原位,阮默默整个人软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 这下好了,整个阿拉伯语专业的老师和同学都怀疑她和学弟有猫腻了,她还有脸见人? 尤宓见不过她这副死样,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销声匿迹的。” “希望吧。”阮默默没精打采地说道。 第7节 ** 为免和学弟同框后再度成为热点话题,阮默默对大二教室的回避程度高到了一个新境界。专四在即,纪然也没时间来骚扰她。怕她尴尬,连况璐都没再骗她去帮忙看自习。这么平静地过了十来天,关于学弟和学姐之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二三事的热度终于消退了下去。 考完专四那天,阮默默跟学妹约了饭。学妹叫傅清清,是个回族女孩儿,早在入学前就在新生群里和阮默默混熟了,经常一起约饭,阮默默给她开了不少小灶,所以刚考完试,她就着急忙慌地请阮默默吃“答谢宴”了。 听她胡诌的这个名字,阮默默好笑得不行:“现在就敢说‘答谢宴’了?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名师出高徒,我这是对你有信心呐!”傅清清俏皮地说道,“而且今年的考卷蛮简单的,我不求优秀和良好,但求及格。” “出息,”阮默默摇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怎么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这个人的追求就那样嘛,”傅清清忙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胸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阮默默失笑,也是,她刚考完专四那几天也满脑子都是我今天要怎么浪明天要怎么浪,谁跟我提学习的事我跟谁急的状态。 她不再说话,傅清清反而打开了话匣子:“下个星期我们出去玩吧,之前说好了我考完了你就陪我出去玩的。” 阮默默说道:“可以啊,想去哪里玩儿?c市的冒险游乐园还是g市的日本主题公园?” 傅清清连连摆手:“月底了哪里玩儿得起那么土豪的项目。我就想去爬个山而已。” 阮默默皱眉:“爬山?我们俩?” 傅清清扳着指头算:“不不,有十来个呢,我们班的有,一班的也有,女生有,男生也有。” “爬哪儿的山?” “d县的锦云山,学校门口就有去d县的汽车,我们不用挤公交。到了之后我们先爬山,在山上住一晚,山上有一家温泉旅馆,第二天一早下山。怎么样,这个提议是不是很棒?” d县就在c市周边,车程一个半小时左右。 阮默默点头:“还可以。” 傅清清欢呼了一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等等。”阮默默忽然想起一事,“你说……也有一班的人?” “对啊。” 阮默默不说话了,傅清清和她大眼瞪小眼一番后,灵光一现地想到了她在顾虑什么:“担心纪然也会去?” 阮默默翻翻白眼算是默认。 “别担心了,”傅清清拍着胸脯保证,“一班的人已经问过了,纪然说不去!” “确定?”阮默默不放心地问。 “确定确定。我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吗?我敢瞎凑合吗?我还怕你生我的气呢。” 她都快把自己的a拍成-a了,阮默默终于松了口:“好吧,我去就是了。” ☆、第三章 (2): 结果真到了出发的那天,阮默默看着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转过头,把畏畏缩缩地躲在指路牌后的傅清清抓出来,面无表情地问她:“怎么解释?嗯?” 黑脸学姐好吓人,傅清清快哭了,她也不知道纪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开始大实话啊!可阮默默信吗? 傅清清吓得说不出话,倒是纪然很主动地把仇恨拉了过去:“学姐就不要为难傅同学了,我的确说过不来,可又无意中听到他们说学姐你会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压低声音,十分暧昧地补充道:“有学姐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我呢?” “啪”的一声,阮默默把手里的小扇子甩到了纪然脸上。 纪然:“……” 因为阮默默的情绪不佳,整个汽车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连车上原本的旅客都受到了影响,渐渐地没人再说话。纪然也是胆大包天,在这个任何人都不敢去招惹阮默默的时候,他还很有勇气地坐在了阮默默身边。 所以“胆大包天”应该换成“色胆包天”才更贴切吧? 纪然同学果然真爷们儿啊。同行的学生们无不在心中感慨。 但纪然胆子再大,也清楚这个时候的阮默默是招惹不得的,所以他没试着跟她搭话,一路乖乖巧巧地玩着手机。 阮默默全程看着窗外,拿后脑勺对着他。 她是脾气大,但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站,她就算有天大的气也消了,下车的时候主动对满车战战兢兢的学弟学妹们笑了笑。 学姐笑了,每一个学弟学妹的心里都有一种云开雾散、雨过天晴的感觉。 阮默默问道:“你们吃早饭了吗?” 大部分人都摇头,他们出来得早,食堂周末不卖早点,他们大都空着肚子。 “那我们先去吃饭,顺便打听一下山上的情况。天气暖和了,蚊虫也多了,容易招惹蚊虫的同学记得喷点花露水,没带的现买也行……” 她温言细语地安排着行程,没有注意到学弟学妹们已经快感激涕零了——嗷那个温柔又软萌的学姐终于回来了嗷嗷嗷! 傅清清合上攻略,说道:“中肯!” 他们花一个小时吃完了早饭,打探了消息,趁着十点半凉爽的天气轻装上阵了。 锦云山海拔不高,山路也不难行。一行人的兴致很高,又是拍照又是玩儿水的,洒下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阮默默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玩闹,纪然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悠闲地走在她身边,偶尔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看看她的侧颜,这个小动作让他想起了入学那天,她也是这样跟在他身旁,专心走路的模样温柔而恬静。 他惬意地眯了眯眼,随后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学姐不记得他了。他长得不够帅吗?不足以在一众歪瓜裂枣的新生中脱颖而出吗? 他记挂了学姐两年,学姐怎么可以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听着旁边的人像个老头子一样叹气,阮默默翻了个白眼,明明苦恼的人该是她好吗? 他们花样多,同行的又多是女生,所以爬山的速度很慢,小半天过去了才爬到半山腰。 快一点了。 阮默默指着前面一家农家乐说道:“我们吃个午饭休息一下再接着走吧。” 这一提议获得了全票通过,一边打闹一边爬山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吃的那点早餐早就消化干净了。 太阳开始西落的时候,他们终于登上了顶峰,迎接他们的是漫山遍野暖橘色的夕阳。 壮丽的景色景色让一行人有些萎靡的精神再次振奋起来,傅清清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兴奋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完全靠两条腿登顶呢!没有先坐车到半山腰,也没有爬到一半偷懒坐缆车!虽然锦云山不高,但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登顶!”她说着,装模作样地往前跨了半步,“这对全人类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对我来说,却是摆脱懒癌的一大步!” 众人很给面子的笑了。 阮默默也笑了,她抬手把有些汗湿的鬓发拨到耳后,在夕阳的映照下,她脸上的淡淡的笑意格外动人。 纪然忽然问道:“学姐呢?也是第一次开11路公交上山?” 11路公交就是走路的意思。 大概是美丽的夕阳温暖了阮默默的心,她破天荒地露了个好脸色:“不是。大一那年暑假我们一家去了峨眉山,爬到一半我妈就撑不住了,让我爸陪着去坐了缆车,我是和表哥表弟们一起走路上山的。峨眉山的山路可比这里的难爬多了……” 她说着说着就没个消停,纪然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两句,夕阳将他们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与不远处群魔乱舞的人影构成了强烈的反差,颇有几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滋味。 等他们都拍完了照,傅清清才带着大家找到了住处,房间是早就订好了的,她报了姓名和电话,坐在服务台里的大婶儿把贴了房间号的钥匙递给她,拿了本册子出来让他们登记身份证。 现在的酒店大多数是网上登记了,看着吧台上卷了边儿的登记本,傅清清对阮默默吐了吐舌头。 阮默默还没说话,大婶儿就先笑了:“我知道外面的酒店都兴什么网上登记了,我闺女教过我,我脑子笨,怎么也学不会,可不登记又不行,只能将就将就,麻烦各位手写一下。” “能理解。”阮默默笑着说道,一边翻开登记本一边让傅清清去收大家的身份证。 十一张身份证,她一个一个写在登记本上,纪然就靠在旁边看着她写,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道:“学姐比我小三个月。” 阮默默停下动作,往上看了一下,还真是,她和纪然同年的,纪然五月,她八月。 她翻了个白眼:“比你小三个月又怎样,我还是你学姐。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纪然碰了个软钉子,还能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好,我的学姐,我的学姐。” 阮默默皱眉,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晚饭就是在旅馆解决的,饭菜的味道不算好,但累了一天,大家都吃得很香甜。 刚吃过饭不能马上泡温泉,有人提议去活动室看看。活动室的娱乐项目还挺齐全的,最难得的是居然有一张台球桌。 看到台球桌,男生们就高兴了,而傅清清的反应比男生们还热烈,她冲上去抓了一根球杆在手里,很兴奋地招呼众人:“来来来,我们来玩儿斯诺克!” “你还会玩儿斯诺克?”一个叫路成的学弟意外地问道。 傅清清的势头一下就弱了下去:“寒假的时候跟我哥哥他们玩儿过两次……” 路成嗤笑一声:“还以为遇到了个女中豪杰呢。” “技术都是锤炼出来的嘛!”傅清清拍桌道,“玩儿不玩儿你们说句话啊!” 嫌弃归嫌弃,男生们还是欣然答应了帮傅清清“锤炼技术”,女生们则表示她们就看看不说话。 目光在每个女生的脸上转了一圈,傅清清失望地说:“总不能就我一个女生吧……” 另一个叫宁言的男生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也可以不把你当女生。” “呸,”傅清清啐了他一口,见阮默默很好奇地盯着桌球,她眼睛一亮,过去挽住阮默默的胳膊,“学姐陪我嘛。” “啊?”阮默默瞪大了眼睛,“可我一点都不会……” “我教你啊!”傅清清很有信心地说道。 路成又笑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教别人?” 傅清清甩了个眼刀过去:“哦,你功夫好,那你负责把学姐教会啊!” 路成连忙摆手:“纪然在呢,我可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你要是真想让学姐陪你玩,那你拜托纪然教学姐吧。” 看着阮默默扬得高高的眉尾,傅清清不说话了。 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两根球杆,走过来拽住阮默默的手腕把她往球桌旁带。 阮默默挣扎:“你干嘛?放开我!” “教你玩儿。”纪然很干脆地说道。 阮默默满脸不高兴:“谁要你教了,我又不想玩儿。” “不想玩儿你一直盯着球桌干嘛?”纪然戏谑地说道。 被……被发现了。 阮默默脸一红,死鸭子嘴硬地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第8节 纪然笑出了声,他很顺手地在阮默默头上揉了一把,说道:“学姐坦诚一点会更可爱。动心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 ☆、第三章 (3): 这句话好像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阮默默愣了下神,捂头怒视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他就是这样尊重学姐的?! 占够了学姐的小便宜,纪然很自然地收回手,拿过chalk在皮头上印了印,然后弯下腰,用一种很流畅很漂亮的姿势将球杆对准了白球:“打台球,首先姿势要正确。” 阮默默观察了两秒,照瓢画葫地弯下腰:“这样?” “腰再往下压一点。” “这样?” “看我的手势。” “这样?” …… 一连问了好多次都没对,阮默默有些急了,她从小领悟能力就好,学什么都很快,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卡在姿势标不标准这个入门的问题上。 越是着急,腰板就越僵硬。 纪然忽然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阮默默心里打鼓,他是不是觉得她太蠢了连个动作都学不会决定放弃她了? 正在胡思乱想,她忽然觉得背上一暖,纪然略显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腰放松一点,你腰板儿这么硬还怎么打球?” “手放松。” “眼睛看着球,三点一线懂不懂?” …… 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地扑在她的耳后,那一小块肌肤的神经突然变得格外敏感,将那种仿佛羽毛扫过心间的悸动传送到她的大脑,再由大脑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要拼了命地攥紧球杆,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战栗。 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出自己和纪然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多暧昧。 围观群众们早已被纪然这一大胆的举动惊呆了,一个个傻不拉几地看着,有人手机摔到了地上都没发现。 她僵硬地按照他的要求调整身姿,好像是终于勉强让他满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好了,现在把球打出去。” 阮默默抽了筋似的把球杆往前一戳—— “biu”的一下,那颗白球被她撬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嘲讽的弧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再也没有比打桌球的时候把球打出了桌子更丢人的事情了! 阮默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纪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道:“学姐,你在想什么呢?” 麻烦你把身子从人家身上起开,把手从人家手上拿开再问这句话好吗! 阮默默猛地直起身子,面红耳赤地把球杆往纪然怀里一塞,匆匆说了句“我还是回房间好了”就落荒而逃。 “嘭”的关门声拉回了围观群众们的神志,所有人看向纪然的眼神里都带着“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的指责。 纪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只是单纯地想教学姐打球啊大家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路成重重地“唉”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纪然啊,追女孩子要有耐心啊,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啊。” 纪然觉得冤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想乱来的,我这是……情难自禁。” 众人:呵呵,不信。 “真的,我就是太喜欢学姐了而已。” 众人:呵呵,你继续编。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众人:…… 阮默默一路小跑回房间,关了门上了锁,安稳地坐在了床边,她才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触感,脸颊的热度还没消退,耳根仍被呼吸扫过的感觉困扰着,脑子里也还回响着他低沉的嗓音。 她慢慢地放下手,控制不住地去回想纪然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后每一个细微的感受,每多回想起来一些,她的呼吸就越紧张一些。 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暖黄色的吸顶灯走了神。 动心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叩响了,阮默默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警觉地问道:“谁?” “我,学姐。”傅清清弱弱的声音传来。 阮默默舒了口气,过去把门打开,问道:“怎么了?” 傅清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说道:“我们要去泡温泉了,你去吗?” 阮默默揉揉额角:“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可是我们这次就是为了来泡温泉的诶,而且爬了一天山,不泡温泉解解乏明天起来会全身酸痛的。”傅清清说道,“我问过楼下的大婶儿了,她说温泉是分开的,男池和女池甚至不能走同一条通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呃……” 傅清清没敢把纪然的名字说出来,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是大家都怕你生气了……本来是想出来玩开心的,却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阮默默顿了下,说道:“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挺开心的。你等我一下,我拿泳衣。”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去了。 傅清清这才露了笑脸。 阮默默拿了泳衣出来,傅清清挽住她的胳膊,故意说些有意思的事情来逗她开心。 温泉池不是瓷砖砌成的,设计者很巧妙地利用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将温泉池及周边环境打造成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庭院,中间一道木墙恰到好处地隔开了男池和女池,又不至于破坏这满庭的诗意。 见阮默默来了,学妹们都很乖巧地跟她打招呼,阮默默对她们笑了一下,蹲在池边试水温,留下一众学妹在后面窃窃私语—— “学姐好像没有想象中生气。” “对啊看着都没有早上可怕。” “可能是气过了吧。” …… 既然阮默默没有生气,学妹们就有胆子放开玩儿了,女生们凑在一块儿,不是你袭我的胸就是我抓你屁股,很快就闹成了一团。 听着隔壁传来的笑闹声,纪然的表情越发愁苦。 路成不忍心地安慰他:“没关系啊纪然,咱们吃一堑长一智,下次get了追求学姐的正确姿势就好,你也别太沮丧了……” 纪然一脸的莫名其妙:“谁沮丧了?” 路成比他还懵:“那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混进女池还不被打出来。” “……您老就可劲儿作吧。” 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阮默默一觉睡到了天亮,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她穿上拖鞋,打着哈欠走到窗边,习惯性地想看看天气怎样,发现窗户很模糊,她擦了擦,擦不干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外面在下雨。 雨势看着不小。阮默默皱了眉,这样下去今天恐怕没法下山。 带着担忧洗漱完,她开门就和住对面的傅清清打了个照面,显然傅清清也已经看到外面在下雨了,苦着脸问她:“怎么办学姐,下这么大的雨,我们怎么下山啊?” 阮默默答不上来,只好说道:“先吃饭吧,说不定吃完饭雨就停了呢。” 傅清清跟在她后面下楼,嘴里嘀咕道:“就算雨停了,刚刚下过雨的山路也不好走啊。” 餐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都在谈论下雨怎么下山的问题,阮默默重复了一遍跟傅清清说过的话,招呼大家先坐下来吃饭。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吃完饭后,雨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阮默默是学姐,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阮默默也在苦恼,但她总不能跟学弟学妹们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便道:“在餐厅呆着也不是事儿,去活动室吧,如果到三点雨还没停的话,就跟辅导员请一天假。” “可万一辅导员不相信怎么办……”一个平时可能比较调皮的女生问道。 阮默默想了想,问:“你们的辅导员是陈媛老师对吧?” “嗯。” “她应该记得我,如果她不信,我给你们作证就好。” 对于学生来说——不管是小学还是大学——能用正当理由请假都是一件值得窃喜的事情,而且有了阮默默的保证,他们就更不用担心了,一众人嘻嘻哈哈地往活动室走着,在心里开始默念起这雨最好不要停来。 似乎是听到了孩子们的渴望,雨果然越下越大,天就像是破了个洞,有谁不知疲惫地从这个洞往下泼水。 仍在留意时间的人只有阮默默一个,她频频地看着手机,等到屏幕上的数字终于跳成了15,她反而松了口气似的收起了手机。 从d县回c大的末班车是下午六点的,如果没有下雨,她还敢肯定地说他们能在两个半小时内下山,但下过了雨,他们可能三个半小时都下不了山。 她击了个掌引起学弟学妹们的注意,在他们无比期待的凝视下无奈地说道:“已经三点了,你们可以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了。” 活动室里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兴冲冲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其中一人拦下了,这个叫汪磊的学弟说道:“我们可以稍微迟点打,这样显得更可信。”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阮默默忍不住笑了,请个假而已,还要耍点小手段? 因为下着暴雨的缘故,下午三四点的天色看着跟晚上七八点的差不多,乌云沉沉的压在锦云山的上空,却丝毫没能影响学生们玩乐的兴致。 有人回房间拿来了几副扑克,路成一边拆着包装一边招呼阮默默:“学姐过来玩儿牌!” 阮默默也不忸怩,径自在一个位置上坐了,接过路成手里的扑克熟练地洗牌,俨然一副老司机的做派:“玩儿什么?斗地主?升级?跑得快?” “哦,”路成瞪大了眼睛,“学姐看来是行家啊。” 阮默默谦虚地说:“一般般啦。” 纪然轻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阮默默身后。 阮默默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玩儿?” “我帮学姐看着。”纪然理所当然地说。 第9节 阮默默嗤笑:“你怎么不先问问我需不需要?” “哦?”纪然弯腰凑近阮默默,故意在她耳边说道,“看样子学姐才是传说中的‘女中豪杰’?” 阮默默的耳根子又有点发热,她假装很不耐烦地把纪然的脸推开,附赠一个白眼:“自己擦亮眼睛看着。” 说完,她转过头问道:“还有谁要来玩儿的?” “我我我!”汪磊第一个举起手来,挤过来坐下,装腔作势地对阮默默拱了拱手,“小生这厢有礼了,还请学姐手下留情。” 阮默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开始发牌。 ☆、第三章 (3): 不管玩儿什么牌,最重要的是会记牌,阮默默记性好,学东西快。阮爸是生意人,应酬是常有的事。一个好的陪客,不仅要会算牌,还要会根据别人打出的牌推测他手里有什么牌,他需要什么牌。 阮默默小的时候,阮爸阮妈的事业刚起步,两口子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保姆,又担心送去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那以后长大了跟自己不亲,所以再辛苦也是自己带着,经常需要带着女儿一起应酬,被看了不少笑话。 阮默默因此看会了很多牌,后来长大了一些,阮爸还专门教她牌桌上的技巧,每当这个时候阮妈就会问他是不是想把女儿培养成雀神,但也没阻止过,阮默默是女孩儿,以后不愿意接手公司老两口不会勉强,但万一她有这方面的意向,懂得多点没坏处。 十多年的耳濡目染,让阮默默练就了一身打遍小学初中高中无敌手的真本领。 一个小时后,场上选手包括围观群众们看向阮默默时的表情,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肃然起敬。 路成脸上挂着两道清泪,一副下一秒就会趴下去抱住阮默默的大腿的样子:“学姐!亲爱的学姐!亲爱的阮学姐!你收我为徒吧!我想装逼很久了你帮我一把!” 汪磊更爽快,他站起来,手里捏着三根牙签,恭恭敬敬地对阮默默鞠了三个躬:“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三拜!” 阮默默大马金刀地受了,挥挥手道:“你们只需要记住学姐是个传说,收徒就算了。” 说完,她就站起来,给了纪然一个挑衅的眼神:怎么样?还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吗? 纪然收回有些错愕的表情,失笑。 阮默默道:“谁想玩儿谁上吧,我不玩儿了,我年纪大,玩儿不动了。” 纪然毫不犹豫地坐下了,阮默默转过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步子还没抬起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她回过头,看到纪然正对她笑得眉眼弯弯:“学姐教教我啊。”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平日里表情不多显得有些冷淡,陡然这么带了点讨好地笑着,竟让人觉得……乖巧得不行? 阮默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被他握住的地方隐隐又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她脸上发着热,转回了身:“哦。” 路成汪磊:???说好的不收徒呢? 快要七点,众人才在阮默默的提醒下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了假,去餐厅吃了晚饭后,一群人又回到了活动室。 雨还在下,除了活动室,别的地方也容不下十多个人。 男生们还在玩牌,女生们大多凑在一块儿看剧,阮默默挑了个角落坐着给室友们报备行程,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辅导员的电话。 作为优等生,阮默默是很好请假的,一条短信就能搞定,都不用说清楚是什么事的。 活动室里太吵,她走到走廊上来接。 “默默,我听陈媛老师说你今天是带学弟学妹们出去玩,遇上了暴雨才回不来的?” 辅导员是一个才二十五岁的大姑娘,未婚,脾气好,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是啊,我们在锦云山,昨天到的,本来打算今天吃了午饭就回来,但今天一早就开始下大雨,到现在还没停,只能请一天假了。”阮默默一边说着,一边很随意地顺着台阶往上,走到了一二层的楼梯拐角处,透过窗户往外看。 天已经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但却可以听到雨水冲刷着树叶的声音。 “那你注意安全,山上冷,又下着雨,穿厚点别感冒了。你明天看着办吧,就算雨停了,路还是很难走的话,再请一天的假也没什么的。” “我知道,谢谢老师。” “学弟学妹们就交给你了,你是学姐,要好好照顾他们。” “好,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咦?” “怎么了?” 阮默默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视物,迟疑地说道:“可能是……停电了?” “怎么会停电呢?” “下着大雨,停电很正常,”隔这么远都听到活动室里传来的骚乱,阮默默忙道,“老师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回头给你电话。” “好。” 阮默默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往回走,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呼一声往前扑去。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接住了她,再一用力,阮默默就趴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纪然?”望着对方黑乎乎的脸,阮默默不确定地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但阮默默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因为……对方的呼吸都扑在她脸上了! 他想做什么? 阮默默一惊,下意识地挣扎起来,那人却收紧了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了。 这下阮默默不敢动了,再动的话……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主动”碰到对方的嘴唇。 那人的目光如有实质的在她脸上流连,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到,阮默默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变红了。 身体被禁锢,阮默默的脑子却飞速转动着,冒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想做什么?他在等什么?难不成他在犹豫要不要趁机亲她一口? 事实上纪然的确很想这么做,但考虑到后果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他遗憾地放弃了,转而凑在阮默默耳边,调侃道:“学姐还是这么不小心。” 真的是这个家伙! 阮默默差点没气炸,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呢!” 纪然顺势放开她,很无辜地说:“我看学姐差点摔倒,扶学姐一把而已。” 扶学姐一把而已?那你扶完不松手是几个意思! 阮默默气得说不出话来,听着她呼哧呼哧地喘气,纪然忽然很想逗逗她:“还是说学姐更喜欢摔倒后我给个亲亲再起来?” 阮默默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简直有病。” 纪然很爽快地承认了:“是啊我有病,我得了一种名叫‘喜欢学姐得不行’的病。” 阮默默:???这人的脸呢! “……懒得理你,我要回去了。” 她打着手机手电筒往回走,纪然两步追上来握住她的手。 阮默默着恼地甩手:“你放手。” 纪然握得更紧:“不放,学姐,我害怕。” 阮默默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在逗我?我没听出你哪里害怕了。” 纪然很淡定地回答:“是真的害怕,学姐,我快怕死了。但我是男人,我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不好意思表现出来,那你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我希望学姐看到一个真实的我。” “……” 什么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阮默默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纪然忽然叹了口气,阮默默浑身一凛——来了!每次这个家伙要说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之前都会这么装模作样地叹气! 果不其然,纪然紧接着就说道:“我不过是想跟学姐说点情话,没想到学姐这么不解风情,难怪长这么大还没交过男朋友。” 阮默默:“……我不解风情?” 话说这家伙是怎么知道她长这么大还没交过男朋友的事情的? “学姐你来评评理,”纪然还是那副让阮默默恨不得揍他两拳的口吻,“这里有个人,做什么事都冒冒失失,走个路都能把自己摔得四仰八叉,停电了手机有手电筒也不知道第一时间打开,我是不是该把她牵稳一点,免得她又把自己磕绊得浑身是伤?” 阮默默:(╯‵□′)╯︵┻━┻我什么时候把自己摔得四仰八叉了? “这样的学姐让人操心还来不及,竟然还好意思在电话里答应要照顾别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明明自己也很紧张,却总想着先去安抚别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为我一直看着学姐。” “什么时候学姐才能转过头来看看我呢?” ☆、第三章 (4): 阮默默和纪然回去的时候,活动室里已经炸开了锅,学弟学妹们惊慌地议论着“泥石流”、“山体滑坡”什么的,其中还夹杂着服务员们微弱的解释。 阮默默凝神分辨了一会儿,听出了事情的原委:锦云山的南坡在一整天的强降雨之下发生了山体滑坡,形成泥石流从而导致了停电。 年轻人没经历过风雨,一听到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之类的天灾就慌了神,吵闹个不停,完全盖过了几位大叔大婶的安抚。 阮默默拔高声音道:“大家安静一点。” 她的声音不大,却神奇地盖过了满室的嘈杂,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刚刚还沸反盈天的活动室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打着手电筒的阮默默。 总算出现了一个听得进去话的人了。坐服务台的大婶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小跑到阮默默身边,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阮默默点点头,对所有人说道:“大家冷静点,山区夏季多暴雨,发生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住在山顶上,山体滑坡滑不到我们这儿来,泥石流也冲不到我们,所以不用担心。” 她当了多年的干部,自然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和语调说话更容易让人接受。 躁动的人群渐渐安定下来,大概是觉得她的话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得对也,我住在山顶呢,有泥石流也冲不到我啊。” “还是文科生呢,地理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这不关文科生的事吧?” …… 放任他们玩笑了一阵,阮默默说道:“既然停电了,大家今晚就早点休息吧。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你们别玩儿太久手机,省着点电明天用。害怕的话可以和小伙伴一起睡,两个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第10节 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好娱乐的了,大家都依言回了房间。 嘱咐学弟学妹们关好门窗,阮默默走到自己房间前,靠在房门上,对某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家伙说道:“呐,你还想怎样?” “我想陪学姐睡觉。”纪然无辜地说道。 阮默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纪然很纯洁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学姐说害怕的话可以和小伙伴一起睡的吗?学姐害怕,我就来陪学姐睡觉了。” “呸谁说我害怕了。”阮默默恨不得糊他一脸。 纪然从善如流地退步:“那好,我怕,学姐陪我睡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阮默默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调戏学姐的人是很容易被抛尸荒野的?” 纪然顺溜地接口:“学姐动手吗?如果是学姐动手的话我就心甘情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阮默默气噎,翻了个白眼转身开门走进去,“我懒得理你。” 纪然很厚脸皮地跟了进来,阮默默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就要发飙,纪然却先她一步捧住了她的脸,问道:“学姐怕黑吧?” “谁说我怕黑了!小时候我爸妈在外面跑生意,我晚上经常一个人睡的!” “可是学姐的声音在发抖,”纪然说着,又握了握她的手,“手心里也全是汗。这么冷的天,学姐可别跟我说是热出了汗” 阮默默身子一僵。 她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睡留下了阴影——没有哪个小姑娘十岁之前是不怕黑的,那会儿爸妈忙得很,经常是妈妈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再出去给爸爸帮忙,她一开始不知道,偶然有一次半夜做恶梦吓醒了,找遍了所有房间发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才知道妈妈也走了,之后她就很难在妈妈的轻哄声睡着,她很想拽着妈妈的手让她别在她睡着后离开,可她最终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爸爸妈妈已经很累了,她不能让他们操心。 想是这么想了,可每当妈妈走后或者她半夜醒来,一个人对着黑乎乎空荡荡的房间就会怕得不行,她去把门打开,这样她就能听到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了,躺在床上又觉得门洞黑乎乎的很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钻进个怪物来,她又去把门关上,她闭上眼睛,稍微一点响动就会惊动她的神经,生怕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滋长,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裹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睡着了还是闷昏了。 后来再长大了一些,她给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盏小小的装饰灯,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开着,灯光是暖黄色的,不会晃眼睛,又能给她安全感。 再后来上了大学,虽然不能开灯,但一个寝室有四个人,她没什么好怕的。 而现在,没有室友,也没有灯。 谎言被拆穿了,阮默默有点难堪,只能庆幸房间这么黑他看不清她的脸色。 这时,窗外忽然劈过一道闪电,将房间里两个人的脸映得面无人色,形同鬼魅,紧接着又是一声惊雷,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阮默默的脸色一白,捂着耳朵蹲了下去,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打雷而已,闪电而已,很正常的事情,不要怕……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夏天,也是这么电闪雷鸣的天气,她被雷声惊扰,再懂事的小姑娘也坚强不下去了,吓得在床上哇哇大哭,别说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她连房门都不敢出。运气好,爸爸妈妈会赶回来,运气不好,她只能一个人哭到累极再睡去。 一双手臂将她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像爸爸妈妈回来后看到正在大哭的她一样,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不怕了,没事,我在这里,别怕。” 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纪然松开她,摸黑在她眼下蹭了蹭,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他帮她擦掉眼泪,说道:“学姐胆子这么小,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呆着呢?” “谁说我是被吓哭的,是你刚刚太丑了,你把我丑哭了。”阮默默死鸭子嘴硬。 “好好好,我丑到你了我向你道歉。”纪然无奈地说。 阮默默破涕为笑。 纪然把她拉到床边让她睡下,自己绕到离窗户近的那一侧,背对着窗户躺下,对她说道:“我丑我背光,免得待会儿又把你丑哭了。” 阮默默抱着被子乐不可支,乐完又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没有一点点防备,他俩就这么睡一块儿了? 虽然床不小,纪然也很自觉地只蹭了点边儿,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得还容得下一个纤瘦一点的人侧躺,可是…… 太开放了吧……现在的学弟都这么open啦? 阮默默啃着指甲不知所措。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纪然可以把她的动作看个大概,纪然把她的手拨下来,说道:“想什么呢,快睡。” “哦。”阮默默乖乖地把手缩回被子里。 刚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又是一道惊雷,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被闪电照得惨白惨白的天花板,她下意识地想往被子里钻。 纪然捉住她的肩膀,温柔又强势地把她翻过来面朝自己侧躺着,然后扶着她的后脑勺说道:“看着我,学姐,我在这里,不用怕。” 阮默默眼睛瞪成了铜铃也没看清楚他黑黢黢的脸,却莫名想到了那天他帮把她把枇杷搬到宿舍楼下时,他站在一地春光里对着她笑的样子。 她的眼皮子慢慢变得沉重,纪然似乎絮絮叨叨地给她讲了许多以前发生在他身边的趣事儿,可她一句都没听清楚。 阮默默做了一个梦,梦境的内容不是小时候常有的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追着跑,而是在明媚的春光下,一个穿着白t黑裤的男孩子,笑得比春光还要灿烂地对她说:“学姐,我叫纪然,纪晓岚的纪,然后的然。” 阮默默醒的时候,纪然已经不在了,雨也停了。 她洗漱完下楼,坐吧台的大婶赶紧过来给她讲明了最新的情况,山上的住户不少,雨一停,相关部门就派人来排险了,灾情不算严重,再过不久就能通路了。 阮默默道了一声辛苦,她表现得通情达理,大婶也松了口气,陪着笑说先去准备午饭。 没过多久,学弟学妹们就陆续下来了,听说今天能回去,大多数人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阮默默看得好笑,招呼他们坐下吃饭,吃了饭又赶他们回房间收拾行李。纪然故意落在人群最后,也没跟着上去,就停在楼梯口看着阮默默,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阮默默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她不清楚自己的睡相好不好,所以不敢肯定自己昨晚有没有打鼾,或者像章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她走上去,还没想好说什么,纪然就先开口了:“学姐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阮默默实诚地说道,礼尚往来地问他,“你呢?” “不太好。”纪然皱眉道。 诶? 阮默默眨了眨眼睛,果然她睡相差影响到他休息了? “我睡相不好吗?打鼾了?还是翻身的动作太大打扰到你了?” “不。”纪然说着,走近了一步,“相反的,学姐的睡相很好,很乖,一整晚都没怎么动过,偶尔会发出细小的鼾声,但一点也不扰人,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爱,很想捏捏你的鼻子。” 阮默默本来想后退,却因为他的话没及时将这一正确的决定付诸行动。耳根的热度蔓延到脸上,她很不明智地抬头看他,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可以拥抱的程度。 而且纪然也正低头看她,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微微张开的、看起来是那么不知所措的唇上。 哦,这可不太妙。 察觉到了纪然的视线聚焦在什么地方,阮默默紧张地抿了唇,转移话题:“那是为什么没睡好?” “因为学姐太诱人了。”纪然不假思索地说道。 阮默默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变得一片空白。 “虽然学姐的睡相很好很乖,也不怎么动,鼾声不扰人很可爱,但是……”纪然叹了口气,“一想到学姐睡在我身边,我就兴奋得睡不着。” 招架不住了,学弟说话太直接了。 阮默默推开他,捂着烫得不行的脸“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第四章 (1): 时入六月中旬,即使是避暑胜地也开始感觉到了来自夏季的恶意。 天气热得连狗都只想躲在房檐的阴影下纳凉,阮默默却顶着大太阳去帮尤宓代兼职。 尤宓在上周接了真果粒一星期促销的兼职,本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祁桓打篮球伤了腿,她急着去医院看望他,只好打电话叫阮默默来救急。 促销棚设在南湖的空地上,明艳的橘黄色看得人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坐下没多久,阮默默就后悔了,早知道天气会热到这种地步,她宁愿自掏腰包支付尤宓今天的工资。 真不知道尤宓为嘛要这么自虐,又不是真的穷到了缺这点钱。 阮默默随手拿起一张宣传单给自己扇风,夹在桌子上的小电扇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别说客人了,连路人都没见到一个。 这么热的天,除了有课的小可怜们,鬼才愿意出门好么?! 阮默默擦掉流到下巴的汗,拿出手机对准前面的空地“咔嚓”一声——因为经常被用来做活动,这一片空地上铺了大理石瓷砖,折射着过分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眼睛疼,空气也受不了如此毒辣的太阳,肉眼可见地扭曲着。 她把这张图发了空间,配上可怜兮兮的颜文字:/(tot)/~~很久没在有太阳的时候出过门了,快要被晒化了,求好心人送清凉! 很快就有人回复—— 女神宓儿(づ ̄3 ̄)づ:摸摸头[/抱抱]难为我的宝宝了,作为回报,承包你一个星期的冷饮。[/亲亲] 阮默默:算了吧[/可怜]真让你包我一个星期的冷饮,你这次兼职就是在帮我打工了。真想报答我的话,今晚跟我睡啊。[/坏笑] 太后娘娘:你好可怜唷,这么热的天还在晒太阳[/可怜]你爸昨晚把空调调太低,半夜把我冷醒了。[/龇牙] 阮默默:……很好,这很亲妈。[/点赞] 她切回q.q,给尤宓发消息。 “在医院了吗?祁桓没事吧?” “没事。有点骨折,不严重。” “……这么大个人了,打个篮球还能打到骨折,出门忘带脑子了吧?” “[/大笑]我已经批评过他了。我先给他削个苹果。[/苹果]” “……你都没给我削过苹果。[/伤心]” “好好好,今天回来就给你削,削十个!”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受伤骗你去照顾他的吧?” “应该不会吧?骨折还是很疼的。” …… 说话间,阮默默的空间又弹出个新提醒,她切过去看,不是新的回复,是纪然给她点了个赞。 说到一向对纪然横挑眉毛竖挑眼的阮默默怎么同意了加他好友—— 那次从锦云山回来,阮默默都走到了仙姝苑门外才发现纪然还跟着她,他这人就是这样,因为话少,又对阮默默以外的人事都不感兴趣,所以存在感也低,常常是目的已经达到了,别人才发觉他做了什么。 第11节 她回头看他,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他就先一步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地说道:“学姐,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了吧?” ??? 阮默默一下就涨红了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恨不得手里有一根尺子能量一量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这种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吗?! 还好他还知道给她留点脸,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引起宿舍门口进出的女生们的注意。 她尖锐的目光化作无数锋利的小刀——还是淬了毒的那种。“咻咻咻”地朝他飞去,他却岿然不动,仍用那种“君子坦荡荡”的眼神注视着她。 ……这人,皮厚岂止三尺。 阮默默败下阵来,认命地报上了电话号码。他怕她使诈,非要拨通了她的号码,看着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他的来电,才肯放她走。 回到寝室,阮默默就收到了纪然的添加好友请求——q.q的,微.信的。 阮默默:…… 她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决定假装没看见然后“不小心”遗忘此事。结果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戴上耳机装聋作哑。最后尤宓忍不住,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手机震了好多次了。” 阮默默翻了个白眼,回答道:“一个无聊的人,不想接,让他打吧。” 尤宓已经瞥见了来电显示,忍不住笑道:“还是接吧,不接电话很伤人的。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阮默默没办法,拿过手机接通电话,第六感告诉她纪然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电话那头,纪然的声音幽怨得能给女鬼配音:“学姐,都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还不肯加我好友么?” “……服了你了,我加还不行吗?” 想到这事阮默默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这条点赞也不顺眼了起来:点你妹的赞,不知道在大太阳下坐展棚是一件比来大姨妈还让人狂躁的事情吗? 她着恼地收了手机,觉得有些内急,拎了包去教学楼里上厕所。 教学楼里可比促销棚凉快多了,她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远远地瞅见展棚里站着三个人。她有轻微的近视,看不清楚他们的相貌,只看见其中一个高很多,应该是个男生,另外两个都束着马尾。 不会这么衰吧?正巧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有生意上门了?这万一是上头派来监工的会不会觉得她擅离职守啊? 阮默默惴惴不安地想着,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子。 走得近了,阮默默才发现自己想多了,那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从正在给她们讲解什么的男生脸上移开过,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于被她俩注视的人……不是纪然又是谁? 好啊这家伙,有她在的时候就摆出一副“除了学姐我谁也不想搭理”的姿态,没她在的时候不照样跟其他女生打得火热? 注意到纪然嘴角那抹微弱的笑意,阮默默的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特别是在听到两个小姑娘黏黏糊糊地叫“学长”之后,这“几分不是滋味”瞬间就暴涨成了“十分不是滋味”。 纪然大二,能叫他学长,这两个小姑娘就是大一咯。 这个时间大一的应该都在上自习。两个小学妹,逃课就算了,竟然还妄图勾搭学长。 阮默默停下脚步,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万遍不能在学妹面前失了学姐的风度,才重新迈步往前,生生把柔软的小白鞋踩出了恨天高的气势。 她佯作不经意地从纪然和学妹间穿过去,成功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后,她看着纪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学长真热心。” 纪然谦虚地笑笑:“学姐过奖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击出万千火花。 激战了三百回合,阮默默端起一张自认得体的笑脸问两位学妹:“学妹们还有什么疑问吗?实际上我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学妹甲乙:“……”学姐你笑得这么狰狞还不如不笑。 “没有疑问了的话,你们可以现在就付钱哦,一次性买两箱还能打八折。”阮默默继续渗人地笑着问道。 两位不明真相吃瓜群众总算意识到了事态不对,支支吾吾地应付了两句就你推我我拉你地走了。 解决了不相干的人,阮默默手一撑坐在课桌上,见纪然还看着她,她笑了一声,语气说不出地古怪:“怎么,怪我打扰你撩妹儿了?” 纪然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反问:“撩什么?” 阮默默觉得他在装傻,拔高声音说道:“撩妹儿啊!” 纪然“哦”了一声,问道:“怎么撩?” 阮默默翻了个白眼:“你继续装。” 纪然沉默片刻,很自然地伸手去掀阮默默的衣摆:“这么撩?” 阮默默猛地按下自己的衣摆,一巴掌糊在他的咸猪蹄上:“臭流氓!” 臭流氓笑了,顺势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桌子上拽下来,一路拉扯进了教学楼,到达目的地,才松开手。 底楼的楼梯间往往有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因为光线不好,就算有人上下楼也很少会注意到这边——这,就是纪然的目的地。 被强行拖进一个阴暗的地方,阮默默有些心慌,刚一重获自由,她就强自镇定地地往外走:“你有病啊?我这是工作时间!” 纪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他的手臂无比贴近地横在阮默默的脖子前,吓得她呼吸都漏了一拍。 她这是被人“壁咚”了?阮默默很不在状态地想。 紧接着,纪然幽怨的声音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响起:“学姐,我好冤。” 每次听到这种语气,阮默默就恨不得揍他一顿。她很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冤你个头啊,你以为你在拍鬼片呢?” 她那点力气当然不可能推得动纪然,反而像是猫抓了一下,挠得人心里痒痒的。他不退反进,逼得她不得不死死地贴在墙上,抬手挡在胸前,隔开两人的距离。 她这般姿态正中纪然的下怀,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在墙上,低头,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 这……这个姿势不太妙啊…… ☆、第四章 (2): “惨!s省某高校大三女生楼梯间被先x后x!” “花季少女死不瞑目,究竟谁才是幕后凶手?” “妙龄少女为何惨遭凌.辱?天才少年为何兽性大发?不为人知的楼梯间角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性的爆发还是饥渴的无奈?请看今晚十点《xx说法》:高智商怪胎的不归之路。” …… 无数条耸人听闻的新闻介绍在阮默默的脑海中疯狂刷屏,她转头避开纪然温热的呼吸,双颊滚烫,煎熟个把鸡蛋都没问题。 纪然像是没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径自在她耳边说道:“学姐,你是真的冤枉我了。” “我啊,因为某人很喜欢发心情——吃了个冰淇淋要发个心情,买了个瓜也要发个心情。所以最近养成了刷空间的习惯,看到某人大热的天还可怜巴巴做兼职,好不容易动了回恻隐之心,特意买了杯多加冰的森林莓果给某人送清凉。到了地方一看没人,想着可能是有事离开一下,就坐在那里等,正巧有人来问牛奶怎么卖,我就照着桌子上贴的价目表答了。碰巧某人回来了,不过是看到我在跟两个女生说话,也不允许人解释一下,就先入为主地误会了我。我好心好意给人送清凉,还帮她代了一下工作,她一回来就说我在撩妹儿。学姐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阮默默:“……”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见课桌上多放着一杯套了袋的冷饮……原来是特地买给她的? 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完了,真的误会他了。 “做了好事反被诬陷,我以后再也不敢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 “从此以后,世界将失去一个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活雷锋。” “……” “我不辞辛劳……” “够了你给我闭嘴!”阮默默终于忍不下去了,“你是老婆婆吗?同一件事情你要翻来覆去地念叨上多少遍才肯罢休?” 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纪然的脑袋后仰了一下,随即撇嘴道:“你看,你还凶我。” 阮默默刚膨胀起来的怒气顿时一泻千里,她想安抚一下额角暴躁的青筋,无奈双手还被他控制着。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有话直说,别bb了。” 纪然试探着问道:“那我就直说了?” 额角的青筋又是一跳,阮默默咬牙切齿地说道:“说!” “学姐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给我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阮默默:“你?脆弱?” 纪然不理会她:“……所以学姐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下呢?” 阮默默放松的声音因为这句话又紧绷了起来,她戒备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纪然似乎是笑了一声,凑近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道:“学姐以为呢?” 阮默默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进墙壁里去,她缩着脖子,很努力地和纪然的鼻尖隔开一张a4纸厚度的距离,她想踹纪然一脚然后大喊一声“小流氓离我远点”,却因为他温热的鼻息正一阵一阵地扑在敏感的耳廓上而很没出息地浑身发着软。 他抓着她的手也一点都不老实,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不怀好意地绕着她的脉搏打转。 昏暗的角落,暧昧的氛围,稀薄的空气,低哑的嗓音。阮默默的思绪混沌,她一直斗鸡一样瞪视着纪然,此刻却将视线下移,落在他带着笑的双唇上,口渴似的咽了咽口水。 留意到她的小动作,纪然嘴边的笑意更深,也把目光的焦点转移到她嫣红的嘴唇上,然后弯下肩背。 呼吸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阮默默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闭上了眼睛。 就在纪然的鼻尖抵上阮默默的鼻尖,下一秒两人的嘴唇就将零距离接触的时候,纪然的动作……忽然停了。 阮默默忐忑地等待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就差没从喉咙里蹦出来。 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漫长的等待后,阮默默终于等来了……纪然松开了她的手。 ??? 阮默默诧异地睁开眼睛,纪然已经退开了半步,满脸促狭地看着她。 回想起自己方才隐隐的期待,阮默默又羞又窘,直想掀起衣服遮住通红的脸。 偏偏纪然还不肯放过她,优哉游哉地补刀:“嗯……我还没想好,不如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学姐?” “你给我滚!!” 气吞山河的一声吼,整个教学楼抖三抖。 阮默默被这件事气得好几天都茶饭不思,直到因为学校翻修,6月25日就开始放暑假的好消息传来,她才恢复了一顿吃两份的好胃口。 c大的期末考一般是两周,一周公共课,一周专业课,也就是说这一学期的考试季从6月10号开始。 东方语系的老师少,排课时总要左右穿插,监考时更是捉襟见肘,所以每学期都有一些主任心中的“大红人”被安排去监考。 很不幸,阮默默前院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和顾云杉前院学生会会长正是所谓的“大红人”。 第12节 更不幸的是,抽签的时候,阮默默好死不死地抽到了监考大二阿语一班的马哲。 而顾云杉抽到的是二班的马哲。 “……我真的不能云杉调一调吗?”阮默默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主任。 主任摆着一张很好说话的笑脸反问:“为什么要调呢?难道一班有阮默默同学害怕的人?” 阮默默:……别装傻好么专四动员会的时候你不就坐我旁边吗! 况璐在一旁笑眯眯地补刀:“哎哟我带的学生我最清楚了,一班的孩子们都很乖的,绝对不会随便调戏学姐,尤其是我们班的纪、然、同、学。” ……(╯‵□′)╯︵┻━┻受够了这个乱点鸳鸯谱的世界了! 反抗被镇压,阮默默认命地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考试当天,她和顾云杉一起领了试卷,走到两个班门口,她左右观望了一番,暗矬矬地跟顾云杉商量:“你去监考二班,我去监考一班吧。” 顾云杉微诧:“为什么?你不是跟一班更熟吗?我记得你一直帮一班改听写的。” “……就是因为熟,万一他们作弊我不好意思抓。” 顾云杉笑了:“开卷考试有什么好作弊的。别闹了,之前主任都没同意的事,要是让巡考老师发现了,那多不好。” 阮默默不死心:“巡考老师不一定认识我俩啊!嘤嘤嘤求你了云杉让我去监考二班吧!” “学姐好像很不愿意给我们班监考的样子呢,真可惜,我们班的人都挺喜欢学姐的,看来他们要失望了。” 阮默默吓了一跳,虎着脸瞪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纪然:“我去,你想吓死我啊?九点钟开考,你八点就来了?上课没见你这么积极?” “哦,因为我听说监考我们班的人是学姐,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七点钟就来班上等着了,希望我能是看到学姐的第一个人。”纪然认真地答道。 阮默默崩溃:“我求求你了,不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好吗?”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我的心意,学姐可以不接受,但也请不要侮辱。” “……好吧算我的错。可我刚刚明明没看到你人!” “等饿了,去吃了个早餐,本来五分钟前就能回来了,可我想到学姐可能也还没吃,又折回去给你买了一份。”他说着,把一袋子热气腾腾的东西放阮默默手里,又塞给她一杯粥,“奶黄包和红豆沙,喜欢吗?” “喜欢,谢谢……”阮默默愣愣地接过,忽然又爆发了,“重点不是早点啊喂!” 纪然抚平她炸起的呆毛:“趁热吃,凉了不好吃。” “……”她的抗议被无视得很彻底啊…… 顾云杉看着他俩的互动,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变成了然,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的休战时间,她戏谑地问道:“这就是追你那个学弟?” 阮默默惊得差点把喝进嘴的红豆沙喷出来:“阿宓告诉你的?” 顾云杉摊手:“阿语专业有一位学弟在专四动员会上问学姐有没有男票这事全院都知道了。” “……” 阮默默一个眼刀甩过去:看你干的好事! 纪然无辜地回望她:我那是情难自禁。 “那我就更不能棒打鸳鸯了。”顾云杉说完,转向纪然,“学弟继续努力啊。” 纪然“哦”了一声:“我会的。” 阮默默一头黑线:怎么专业第一和专业第三一样喜欢乱用成语?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吃早餐。” “等下,说了我陪你去……”阮默默叼着半个包子挽留她。 顾云杉把试卷塞进她怀里:“我还是自个儿去吧,你帮我看着试卷就行。” 间接膈应走了她的神仙姐姐,阮默默对纪然的不满更上一层楼,全然不顾他投食的恩情,抬着下巴走进了一班的教室。 纪然跟着她进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阮默默。 坐在多媒体前的阮默默感觉板凳上像多了颗钉子,怎么挪都不舒服。 如坐针毡地过了十多分钟,有学生陆续到了,教室里不再只是他们两个人,阮默默松了口气。 20分的时候,顾云杉来拿走了试卷。阮默默一边转笔一边听前面两个学生讲话——男生正在给坐他旁边的女生讲笑话,奈何那女生笑点太高,全程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个男生。 倒是讲台上的阮默默,笑得跟朵开盛了的花似的。 那女生终于笑了,男生装模作样地抹掉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说道:“可算是笑了,我就说嘛,我搜集了一个星期的笑话,就不信逗不笑你。” “真遗憾,我不是被你的笑话逗笑的,是学姐,”她一边笑一边指指阮默默,“学姐笑得太开心了,看得我也忍不住笑了。” 男生“嗖”的一下转过头,看到阮默默那张还没收起来的笑脸,大惊:“学姐你还好吗?学姐你该不会笑抽筋了吗?我真没想到你的笑点竟然这么低啊学姐!” 该死的大嗓门儿,全班的人都看过来了! 阮默默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看起来真有几分抽筋了的模样。她顿了大约三秒,猛地放平了嘴角,低头假装很认真地在分试卷:“是你太逗了,学姐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你们不要逗学姐笑。” “不信!学姐就是个逗比!” “不信我们来指笑!谁先笑谁逗比!” 她随口一说,学弟学妹们倒真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人选来。 阮默默有些后悔,她有预感她会跳进自己挖的坑里,但又不好意思在学弟学妹们面前反悔。 果然,学弟学妹们最终推荐出来的人是全班公认的面瘫王——纪然。 视线一转到他那张脸上,阮默默就控制不住耳根发热,偏偏还有好事者打趣她:“哦~是纪然同学呢。学姐怕了吗?现在认输可来不及喽!” 怕啊!怎么能不怕!她都快方成俄罗斯方块了好吗! 然而谁也不肯放过她,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开始了开始了,都别说话了啊”,阮默默心中一凛,收敛了心神,一派严肃地对上纪然的眼睛。 相比她的严阵以待,纪然就显得随意多了,他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盛了水,波光粼粼的。 阮默默就想不通了,纪然是个怪胎吗?不然他能一边维持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一边用眼神传递出“我正在调戏你”的信息? 发觉她在走神,纪然故意瞪大了眼睛,再慢动作回放似的对她眨了一下。 他的睫毛是那种让女生都自叹不如的浓密纤长卷翘,掀起来的一瞬间就像是一片羽毛在视网膜上扫过,让阮默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天在楼梯间,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廓上,激得她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 然后阮默默就破功了,她涨红的脸从“忍住不笑”到“差点笑出声”再到“哈哈哈哈”最后到“对不起没忍住”,循序渐进,层层深入。 她一边笑一边在学生们的起哄声中承认:“好好好,我逗比我逗比,纪然那张脸太喜感了。” 竟然被电到破功,太不甘心了!甩锅甩锅。 纪然深有同感地点头:“谁让学姐笑起来太可爱,所以我今天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喜感了点。” 言下之意是看在你笑得这么可爱的份儿上,这个锅我背了。 ☆、第四章 (3): 之后就是暑假了,因为大四只需要在学校呆两个月,而且有可能要搬寝室,阮默默干脆把不必要的东西都打包了带回去,好在阮爸阮妈特意开车过来接她,否则她还真没办法应付两个纸箱子、一个编织袋和一个行李箱。 到家的时候,家政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饭,在饭桌上,阮默默涎着脸对阮爸说道:“爸,求您件事儿呗?” “跟老爸提要求还用得着‘求’这个字吗?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老爸一定给你办到!”阮爸挥挥筷子,豪爽地说道。 “我听说现在考驾照都要排号的,你能不能帮我托关系插个队?我想在7月10号之前就考完。” “哦豁,现在知道急了,前年让你去学你说还早,去年倒是考过了科一,你又嫌上车太热。暑假怕热冬天怕冷,你说你能成什么事儿?”阮妈抱怨了一路。 阮爸立刻跟护仔儿的老母鸡一样开口打圆场:“孩子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年轻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阮妈柳眉倒竖:“哦,你这是嫌我老了?” “好了好了,怎么就斗上嘴了?”阮默默笑嘻嘻地说道,“爸你就说能不能办到?” 阮爸很不屑:“这是小case啦,打个电话就能解决。” 阮妈看她:“你那么着急干嘛呢?再说了,十多天你考得过吗?”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10号就要跟着我老师和同学去泰国支教了,这一去就是一个月,要是让我回来再考我肯定忘光光了,而且我还要写论文,没时间去学车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阮妈点点头,又问,“哪个老师?哪些同学?” “就是我现在的精读老师,上次你们送我来的时候不是见过吗?长得很瘦,有点娘娘的,叫方肖博那个。同学的话……我们班的加上我有三个,2班好像有两个。” “这么多人?” “哎呀其实也是去玩啦,每天下午四点到八点上课,周末休息。不上课的时间自行安排。” “那你得注意安全,到了那边别一个人出门。” “我哪敢一个人出门啊!我又不会说泰语,英语虽然说得了几句,但万一对方不会说怎么办,我肯定是跟着大部队行动啦。” …… 阮爸吃完饭就一边打电话去了,很快又回来,举着电话问阮默默:“暑假是考驾照高峰期,每天都有考试的,你觉得你几号考合适?” 阮默默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说道:“3号吧。” 她要是勤奋起来的话,一个星期应该够她熟悉所有项目了。 “行。”阮爸答完,又接着讲电话。 人一旦有了奋斗的目标就会有干劲儿许多,饭后,阮默默小睡了半小时就积极地投身教练场了。幸运的是,因为放假放得早,这两天学车的人也不多,而且驾校的校长是阮爸的老同学,特意给她安排了脾气最好口碑最佳的教练,教练得了老板的授意,对她的指导也格外耐心,再加上车上仅有的两个师兄的指导,只一个下午,阮默默对科二的了解就有了个大概。 一个星期后,阮默默英勇地上了考试。虽然长这么大已经被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伤害了无数次,但她今天还是有些紧张,也就是因为紧张,她上右侧单边桥的时候没掌控好,后车轮掉下去了。不过科二是电子监控,可能是因为她掉下去的轮子一直紧紧擦着单边桥,竟然没被检测出来,最后拿了个有惊无险的满分走出考场。 阮默默原本是打算在半个月之内一鼓作气考完科二科三科四的,结果考完科二当天,阮爸就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考完了科二,至少要过十天才能考科三。这不是插不插队的问题,而是制度就是这样的,就像去年考科一,也是打够了多少天的指纹才有资格报名的。 见宝贝女儿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阮爸忙又安慰她:“大家都知道,科二是考驾照最难的科目,你最难的都过了,还怕过不了科二科三吗?而且科三不是电子监控,只要是人,就总能嘿嘿嘿嘿的嘛。你放心,爸爸既然答应了会帮你办到这件事情,就保证不会食言,我先给那边打好招呼,等你从泰国回来了,想什么时候去考科三就什么时候考,考完科三隔天就去考科四,这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奋斗的目标没了,阮默默恢复了一贯的死皮赖脸家里蹲的状态。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10号那天一大早,阮爸阮妈又任劳任怨地驱车把阮默默送到了c市国际机场,虽然女儿不是第一次出国旅游,但做父母的还是放心不下,非要跟下去再见一见带队的老师,客套话说了一堆。 好不容易送走了父母,阮默默才有心思一一认识自己的队友,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她最最最最最最……不想见到的人! ??? 和纪然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阮默默头上蹦出了三个巨大的问号。 第13节 难道这次支教并非她想的那样,参与者都是大三的? 方老师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解释道:“纪然的泰语说得非常好。” “他会说泰语?”阮默默一脸怀疑。 纪然对她露齿一笑:“学姐,萨瓦迪卡。” “呸!换一句!刷我滴卡,我还会呢!” “哦,那¥%%……%……¥%¥%¥” 阮默默头顶的问号被一串省略号取代了。 虽然听不懂……但的确很有泰语那不管男生说还是女生说都嗲嗲的感觉。 方老师红着老脸给她翻译:“咳,阮默默啊,纪然说的是泰戈尔的一句情诗——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灵魂。” 纪然好心的补充:“出自《飞鸟集》。” 阮默默的脸“轰”的一下就红炸了,在队友们暧昧的目光中,她拼命地用手给自己的脸扇风降温,背过了身去。 她错了,有纪然在的地方她就不应该说话的,多说多错! 支教的地方是曼谷附近的山区,他们下飞机的时候,这边的负责人已经在机场候着了。 一见到这位负责人,方肖博话也没说就先给了他一个熊抱,却原来,这位负责人是方肖博的大学室友,叫华忠,虽然两人专业不同,但关系一直特别要好。毕业后,华老师没有选择像方肖博一样留在国内教书,而是来到泰国,开办了这么一所学校。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方肖博每次寒暑假都会带学生过来义务劳动。 “会这么决定也是源于一次支教,”华忠一边开车,一边讲述着这个已经讲过很多遍的故事,“方老师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学校里的孩子只有少数是泰国人,大多数是从缅甸、老挝、越南这些国家偷.渡过来的孩子、或者大人生下来的小孩。这些人没有泰国户籍,被称为‘黑户’,所以没有办法上学。泰国可以买户籍,但价格十分昂贵,这些人既然是偷.渡而来的,基本上是没钱买户籍的,他们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我们这类学校,实际上主要是为这些没学上的‘黑户’小孩开设的,不收取学费,也没钱请老师——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胡乱搭配起来的,泰国人、越南人、缅甸人……都有。国内的朋友有时间也会来帮衬,尤其是肖博,每次寒暑假都带学生来,帮了大忙了。” “我那次来支教也是暑假,呆了大概一个半月,临走的时候,那些孩子在校门口站成了一排,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一个孩子拽着我的衣袖,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华老师,有时间再来啊’。这是他们唯一的挽留,或许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环境是留不住人的……” 学校建在山上,车开到半山腰就停下了,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步行一段路程。 毕竟是出国,阮默默带了一个超大号行李箱,夏天的衣服轻薄占不了多少空间,所以主要是一些野营的必需品,比如睡袋、强力驱蚊液之类的,哦,还有她偏爱的火锅底料。 虽然她来这边的目的是吃水果,但总不可能顿顿吃水果吧?所以她决定如果这边的饭菜她吃不惯的话,她就自己买菜改善伙食。 放眼一望,只要是女生,几乎都带着一个齐腰高的行李箱,而男生就简便多了,像纪然就只是轻轻松松地提了个旅行包。 山路崎岖,女生们都拉得艰难。纪然心疼自家学姐,忙过去接到了自己手里。 有了他带头,其他男生行动起来就自然多了,毕竟小班制,两个班的学生不是个个都相熟,更何况还有隔了一个年级的学弟学妹,就算心里想到了,也不好意思去做,总需要一个领头人。 知道今天是新老师来的日子,孩子们都兴奋地扒拉着破旧的铁门往外看着,粗略一数,大概有二十个。 华老师先带他们去宿舍放了行李,然后带他们参观了学校。 学校不大,环境倒出乎意料地好,墙体有些斑驳,但绝不破旧,一栋教学楼,一栋宿舍楼,还垦了一片菜地。教学楼有三层,一二层是教室,三层是老师的办公室,因为学生不多,在试用的教室只有一层的三间——一间上正课;一间上音乐课,竟然配了一架钢琴,华忠说这是别人捐助的;一间是观影室,有一套别人捐助的多媒体,学生们每天可以利用多媒体看一个小时的电视。宿舍楼也有三楼,一楼是食堂,二楼住女生,三楼住男生。 “食堂包三餐,条件可能不太好,但食材保证新鲜,都是孩子们在学校的菜地里种的,或者学生家长送的。” 同学们都笑着应了,然后就原地解散,各自去整理住处。 来支教的一共有八个人,大三1班的阮默默,徐汐月,付妍姗,大三2班的孟柳欣,陈东伟,大二1班的纪然,傅清清,大二2班的路成。 宿舍的床就跟大学里一样,上床下桌,一个房间能住四个人,可女生有五个,也都不是单子很大那种,谁也不敢在陌生的环境里单独住,最后还是阮默默提出徐汐月、付妍姗、孟柳欣三个人住一间,她和学妹住一间。 解决了住宿问题,她们回房间铺床,泰国多雨,这又是在山区,发下来的棉被难免有些犯潮,这个时候阮默默那个超大的行李箱就起作用了——伟大的阮妈居然想到了这一层,让她带了一床宿舍专用电热毯,叮嘱她一定要把棉被烘干了再睡,否则湿气入体,年纪大了会吃苦。 于是阮默默一张电热毯传遍了八个人,最后落入纪然手中,再也没能要回来。==! 铺好了床,阮默默又把睡袋抽出来展开放在上面,她偶尔会莫名其妙的过敏,所以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晚饭的时候,华忠给他们介绍了学校的其他三位老师,还真如他所说,一位是缅甸人,一位是越南人,一位是泰国人。他们都会说简单的英语,日常交流上没什么问题。 熟悉环境以后就是分配工作了,统共22个学生,这可怜巴巴的人数,似乎没必要分成两个班。但不分班,他们这些“老师”也太多了,分成两组轮换着上课也不太厚道——双休日和法定节假日都不用上课,玩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还轮换上课,你到底是来支教的还是来玩的? 经过讨论,他们还是决定把学生分成两个班,“老师”也分成两个组,一组带一个班,效率高,照顾起来也容易些。 授课时间是每天下午四点到八点,当然不可能连续上四个小时,上五十分钟休息十分钟,最后一节课上一个小时,课表按顺序轮换,这样谁也不吃亏。 接下来是科目的分配,a组的阮默默教中文,纪然教泰语,孟柳欣教英语,傅清清教数学;b组的徐汐月教中文,陈东伟教泰语,付妍姗教英语,路成教数学。 每一门语言课的老师,还负责教授该国的历史及风土人情。 文尖班毕业的阮默默暗暗抹了把冷汗。 可是…… “可是授课任务都安排给我们了,老师们怎么办呢?”傅清清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有你们帮忙,我们就可以安心做点别的工作了。”华忠笑道。 “别的工作?” 方肖博解释道:“是啊,别看这个学校小,每年的开支也是个大问题,而且老师们也要养家糊口。所以除了教书外,他们都还有别的工作。” “这样啊……”徐汐月说道,“老师们都辛苦了。” 华忠又笑了:“不辛苦,只要想到这些孩子的人生有可能会因为受到的教育而发生改变……这点苦不算什么。” ☆、第五章 (1): 由于家里蹲的惯性,阮默默一觉睡到了十点,眯缝着眼睛看了下时间,她吓得腾地坐起身,才想起课程都在下午,忙拍了拍胸口。 再看同住的傅清清——呵,还正睡得香呢。 放轻动作洗漱完,她走出门,忍不住迎着清晨的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她发现这个时间已经有小孩来了学校。 与此同时,楼下的小孩也看到了她,他愣了下,随即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嚷嚷了一句阮默默听不懂的话。 阮默默好奇地上前一步,趴在走廊的扶手上看着小男孩,似乎这样就能听懂他说的话似的。 “他是夸你长得漂亮。”纪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阮默默转头看到他,如临大敌:“你怎么在这?不知道这一楼是女生宿舍吗?” 纪然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她今天穿了薄荷绿的无袖上衣和白色的花边休闲短裤,上衣的下摆扎进高腰裤里,显得胸以下全是腿,扎着蓬蓬的丸子头,森系的装扮让她看起来又活泼又朝气,难怪一个屁都不懂的小破孩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爱美之心。 他指指楼梯口,无辜地说道:“也没写着‘男生止步’啊。” 阮默默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她指着纪然,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半天没憋出个屁来,只好僵硬地收回手指,握得指节“咯咯”作响。 很好,你这个魔教教主,总有那么多的歪理。 担心自己单独跟纪然呆的时间久了会被他气炸,自从放假就没有吃过早餐的阮默默决定下楼吃早餐。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定时供应的,现在早就过了用早餐的时间了。 阮默默遗憾地盯着食堂紧闭的大门,难得想吃一回早餐的说。 一盒nabati芝士威化饼干被送到她面前。 阮默默顺着拿着盒子的手纪然一眼,毫不客气地接过,撕开包装,拿出一根叼在嘴里。 顿了顿,又拿出一根递给纪然。 纪然眼里闪过笑意,弯腰,直接用嘴巴从她手里接过了威化饼干。 …… 阮默默恨不得把一盒子饼干扔他脸上。 这个臭流氓,随时随地不忘占便宜! 她继续气鼓鼓地围着学校转圈,教学楼后就是学校开垦出来的菜地,五六个小孩正在地里劳作。 阮默默看得满脸尴尬,这些孩子最大的看着也才八岁左右,他们劳作得很熟练,她却连地里种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很快,那个夸她漂亮的小男孩发现了她,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他一挥手,别的小孩也都看过来了。 阮默默难得地感到了局促,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昨天太累,她就没洗头,所以今天才把头发扎了起来,应该没有油到能反射阳光的地步吧? 有两个小孩是今年才入学的,第一次见到外人,尤其是这个姐姐,长得漂亮,皮肤还比他们白好多!不由得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围到了阮默默身边,巴巴地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小孩开口了—— “¥%%¥……” 阮默默_:??? 纪然说:“他在问你是哪里来的。” 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阮默默笑着说:“姐姐是从中国来的。” 纪然很不厚道地笑了。 阮默默的脸一僵,决定抹杀对他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把他当做人形翻译机。 笑话归笑话,纪然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这句话翻译了过去。 “中国是什么地方?” “呃……中国是亚洲最大的国家。” “亚洲又是什么地方?” “亚洲?亚洲……就是世界上七大洲之一。” “七大洲又是什么地方?” “……” 好吧,当年仅与文科状元有一分之差的阮默默认输了,她实在没办法一脸坦荡的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对话——“七大洲就在地球上。”“地球又是什么地方?”“地球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可我们生活的地方是泰国。”“泰国就在地球上。”“所以泰国就是七大洲吗?” …… 她承认,她应付不来这会走向无穷尽的话题。 与提问的小朋友大眼瞪小眼一番后,阮默默猛然想起——她还有零食啊!难道吃的还堵不住这小家伙的嘴吗! 她忙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威化饼递给他,轻飘飘地转移话题:“来,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果然,小朋友一看到吃的,也顾不上满脑子的“中国”、“亚洲”、“七大洲”了,眼睛一亮就伸手来接。 别的小孩子见这边聊着聊着就开始发吃的,也丢了手上的工具,一窝蜂地围上来。有心急的小孩直接用手去抓阮默默的裤子,在她雪白雪白的裤子上留下了好多黑乎乎的手掌印。 阮默默见状也不生气,她举高拿着威化饼的手不让他们抢到,左右找了找,见不远处有个水龙头,她指指那边,又比划了个洗手的动作,一脸严肃地说道:“洗了手才能吃东西。” 第14节 听了纪然的翻译,五六个小孩争先恐后地扑到了水龙头旁边,你挤我我挤你地洗手,生怕去晚了就没得吃。 “别挤别挤,”阮默默怕他们挤来挤去挤摔跤了,“大家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洗,每个人都有的。不过我要先检查,洗得不干净地得回去洗第二遍。” 小孩们顿时乖乖地在水龙头前排起了队,他们也是可爱得紧,听阮默默说要先检查洗没洗干净,每个人走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摊在阮默默面前让她看。 五六个小孩子在你面前站成一排,摊着手,眼巴巴地等着你检阅。那场面,简直萌死人。 阮默默一激动,把剩下的威化饼全分给了他们,还不辞辛劳地教育道:“以后吃饭之前一定要先洗手,否则会肚子痛的,知道了吗。” 等孩子们吃完了东西,重新回到菜地里后,阮默默和纪然也离开了。一走出孩子们的视线,阮默默就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裤子,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简直惨不忍睹。 见她忧伤,纪然说道:“你可以避开他们的手的。” 阮默默当即反驳:“那可不行。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了,我要是躲开了,他们指不定会以为我嫌弃他们。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脱下来搓两把就干净了。” 纪然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阮默默。 阮默默以为他是被她的温柔善良打动了,正要沾沾自喜,就听纪然彬彬有礼地问道:“我能帮你脱吗?” “……滚!”(ノ`Д)ノ 阮默默回到宿舍的时候,傅清清已经起来了,且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裤子,正想问她干什么去了,就看到了跟在她后面的纪然。 傅清清牙也不刷了,把阮默默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俩滚草地去了?” “……”阮默默抹掉喷溅在自己脸上的牙膏沫,心中仿佛藏着十万只神兽,“你这个人,思想怎么这么下作。” “……这不能怪我啊,你自己看看你,”傅清清把她从头指到脚,“头发乱的,裤子脏的,腿上还有两把红印。” 阮默默才注意到自己左大腿上有两处明显的红印,看来也是哪位心急的熊孩子的杰作。 ……被她这么一举证,还真像是去干了坏事。 阮默默推开她,关门准备换裤子,见纪然还杵在门口,她没好气地问道:“你还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纪然眨眨眼睛:“我等着帮你脱裤子啊。” …… 阮默默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她的眼睛里爆发出凌厉的杀气,伴随着“脱你自个儿的去吧”的怒吼,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还好纪然反应快,在千钧一发之际后退了一步,否则这一记“门扇”能把他的鼻梁撞到与脸持平。 隔壁的徐汐月、付妍姗、孟柳欣听到响动探出头来,看到纪然正站在隔壁门外,心有余悸地摸自己鼻梁,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 纪然学弟今天又在作死了。 而屋内,傅清清被吓得牙刷都掉在了地上,这一点微末的动静竟然也引起了阮默默的注意,她杀气腾腾地看过来,傅清清一猫腰捡起牙刷,蹿回了洗漱台那边,心里还不怕死地yy着—— 都到了帮你脱裤子的地步了,还说啥都没有呢! 吃过午饭,消失了一上午的华忠和方肖博出现了。 方肖博一边问大家昨晚睡得好不好,一边把一袋子东西递给纪然,纪然接过来,转手又拿给阮默默。 阮默默毫无防备,被沉得双手往下坠了一下,稀里糊涂地打开,发现里面全是新鲜的水果。 “这是什么意思?”阮默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说来泰国就是为了吃这边的水果吗?”纪然说道,“早上方老师说他要下一次山,我就托他带了点回来。” …… 吃货的本质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阮默默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是……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纪然扬眉,“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阮默默思来想去,觉得这话吧……她好像……就只跟尤宓说过啊…… 所以说宓儿……你到底是我的闺蜜……还是他的助攻啊…… 下午,又有一些孩子来到了学校。原来,对于一些忙于工作,无暇照顾孩子的父母来说,学校还能当托儿所,而且是免费的。 很快就到了四点,按照抓阄的结果,第一堂是阮默默的中文课。 第一次给人上课,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阮默默的声音都在抖,她一直觉得自己如果当了老师,那一定是“毁人不倦”的类型,她之所以报名来支教……就真的是为了吃水果啊!!! 好!在! 她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既然答应下来了,就一定要做好,哪怕是为了水果!所以吃了午饭她就回房间研究怎么上课了。 除此以外,沟通也是一大难题。华忠说孩子们都听得懂简单的英语。这个“简单”是有多少简单?是仅限于“howareyou?”“i’,thankyou.”还是日常交流没问题? 因为有一半的孩子没学过中文,阮默默准备从拼音开始教起,看着备课本上的内容,她在脑子里把上课的流程过了一遍,然后把可能会说到的话一一记下来,翻译成尽可能简单的英语,背到滚瓜烂熟。 最后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拉下脸去找了纪然,表示希望她上课的时候他能在场——万一孩子们的英语还没达到她翻译出来的水平,他好歹能救个场。 她主动寻求帮忙,纪然有些意外,很爽快地答应了:“为学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过了大约两秒,他转头避开阮默默的目光,笑得竟有些腼腆:“学姐能来找我,我挺开心的。” 好傻。 话傻,笑得也傻。 可是怎么办啊嘴角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企图借这个动作挡住自己与素日形象不符的表情,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心爱的女孩儿搭话,结果还没开口就羞到了忘词,只好做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第五章 (2)【倒v】: 不是坏笑也不是调笑,而是那种好不容易跟喜欢的女孩儿说上了话,翻滚的喜悦涌出心墙,化作控制不住流露在脸上的傻笑。 阮默默看得呆了一瞬,恍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脑子里冒出了不希望他知道她刚才去找过陈东伟,只是陈东伟的课程安排正好和她的撞了,才转而来找他的念头。 地上一只蚂蚁正搬着比它大了数倍的饼干屑回巢,阮默默猜这会不会是孩子们吃的时候落下来的,嗯,也有可能是她,还有可能是纪然……想着想着她就走了神。 原来纪然……是真的喜欢她呀。 因为准备充分,阮默默的第一堂课还算愉快,预期中的冷场并没有出现,当然,这是托了纪然的福。 第二堂是纪然的泰语课,礼尚往来,阮默默也坐在他先前做过的位置等了他一节课,然后一起回了宿舍。 等所有人都上完了课,阮默默把用清水泡着的水果都捞起来,削皮切块,分装在四个盘子里,每盘还附赠了一小管沙拉酱,给每个宿舍都送了一份——水果是纪然买的,她总不能独吞。 没多久隔壁宿舍就把盘子还回来了,紧接着是男生宿舍的——两个盘子,纪然一个人送。 阮默默接过盘子,问了一个从她在机场见到纪然起就很好奇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说泰语?还说得那么好?” 一般来说,家长都比较倾向于让孩子学西方语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嘛……”纪然的右手小臂撑在门框上,促狭地笑着,暧昧地说道,“跟我回家,你就知道了。” 再一次掌握了第一手八卦,一旁假装看剧的傅清清激动得恨不得化身金刚,狂擂胸膛以表达她的兴奋之情—— 嗷嗷嗷嗷!!这么快就发展到了见家长的情节吗!! 阮默默沉默了,她拉着门把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往前推,又一次将纪然拒之门外。 这个死性不改的家伙…… 门外的纪然很无辜,他明明在很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啊。 今天轮到阮默默和纪然收拾多媒体教室。 上了两天的课,阮默默已经能够很好地适应这边的生活,也开始像真正的老师一样操心孩子的学业…… 什么?你说教个拼音而已,没什么好操心的? 是的,对于一个从小边音鼻音分得很清楚的人来说,阮默默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全班统共十来个人,居然有一半边音鼻音不分……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教得有问题,问过教b班中文的徐汐月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班也这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边音鼻音,真的有那么难吗? 阮默默一边擦桌子,一边不小心把问题问了出来。 纪然抬眼看她:“你这一整天愁眉苦脸的……就是在愁这事儿?” “对啊!”阮默默说道,“我记得我刚学的时候就能分得很清楚啊。” 纪然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哼声:“一年级的事情,亏你还记得?” 阮默默噎了一下:“……至少我从来没有因为分不清边音鼻音被老师纠过音吧?这么简单的……” “对于你们这些分得清的人来说,当然简单了。”纪然很不屑地说道。 咦……这人今天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阮默默停下擦桌子的动作,拿眼角觑他。 他也发现自己太过了,埋头勤奋工作起来。 ……只是这勤奋怎么看都太刻意了。 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阮默默心里嘿嘿笑着,抹布也没顾得上放就凑到纪然身边,贱兮兮地弯腰去看他的脸:“小时候因为不分边音鼻音被老师纠过音吧?” ……简直是一针见血。 纪然的动作僵了一下。 阮默默心里长着恶魔角的小人已经在叉腰大笑了,表面上却装着一副思考的表情继续说道:“仔细想想,你现在说话也经常‘l’、‘n’不分呢……大多是把‘l’说成了‘n’。” 纪然的嘴角抽了抽,强作镇定地转到另一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介啊!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好不容易逮到纪然的痛脚,阮默默哪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她不怕死地追过去:“你就承认了嘛!” 纪然不耐烦地挥手:“我为什么要承认莫须有的事情?” “哦,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来来来,跟我说——‘刘奶奶喝牛奶’。”阮默默初中的时候是校播音室的主将之一,这会儿为了逗弄纪然,她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儿,故意说得字正腔圆,一唱三叹。 奈何纪然不肯接招:“无聊。” 第15节 “你听你听,你把‘liáo’说成了‘niáo’!别告诉我你是在刻意卖萌!” “……” “说嘛说嘛,来跟着我说,‘刘奶奶喝牛奶’!” “……” “说嘛说嘛,跟着我说,不会错的!” “……” 最后,纪然被她缠得没了脾气,放下扫把,转向她:“那来吧。” “~(≧▽≦)/~来跟我一起说:刘——奶——奶——喝——牛——奶。” “牛奶奶喝流奶。” 哈哈哈哈拍桌狂笑o(*≧▽≦)ツ┏━┓ “重来重来,不是牛奶奶!也不是流奶!是刘奶奶喝牛奶!” “刘来来喝牛奶。” 哈哈哈哈继续狂笑o(*≧▽≦)ツ┏━┓ “刘奶奶喝牛奶!” “……刘奶奶喝牛奶。” “算你过了,来下一个,榴莲流奶牛角面包。” “还来?” “来嘛来嘛!快活一下嘛!”(←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混进去了) “快活的只有你吧。←_←” “有什么关系嘛!好嘛好嘛,最后一个!来,榴莲流奶牛角面包。” “……榴莲牛奶流嚼面包。” 哈哈哈哈这次连角都不会说了吗o(*≧▽≦)ツ┏━┓ “是……咳……”忍笑忍太久,阮默默差点被口水呛死,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儿,她继续□□纪然,“是榴莲!流奶!牛角!面包!” 纪然也急了,可越是着急,错得就越离谱:“牛年牛奶牛角面包。” “噗……”这么多牛是想凑个恒源祥牛牛牛吗! 完了刚刚好像不小心笑出来了?太不应该了! 阮默默憋着笑,小心地看了纪然一眼,见他脸都红了,活脱脱一副被人□□的样儿,显然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捉弄。 可她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反而……更想笑了肿么破!o(*≧▽≦)ツ┏━┓ 她轻咳一声,昧着良心夸奖:“有进步了有进步了,最后一次你肯定能行的——来,榴莲流奶牛角面包。” 只是这一次,纪然说什么也不肯配合她了。他抱着手,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阮默默暗道不好,得意过头了。难道他听到她刚才笑出声了? 一直看到阮默默心如擂鼓,纪然才缓缓开口:“很好笑吗?” 阮默默端着一张接受检阅的严肃脸:“不、一点也不好笑。” 那是谁刚才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翻脸的速度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纪然有点想笑,但还是强撑着面瘫脸,问她:“我的脸是不是红了?” 阮默默抬头看看他,答得很不老实:“……有一点。” “知道了。”纪然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逃过一劫了? 阮默默还没来得及窃喜,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纪然放大的脸,和唇上奇异的触感。 “轰”的一声,阮默默的大脑炸了,八大系统统统罢工。 趁着她恍神的时机,纪然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飞快地扫荡了一圈,留恋的在她上颚舔了舔,退了出来。 便宜都被占光了,阮默默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她的脸像被灌入了番茄汁的玻璃容器,肉眼可见地从下巴红到了额顶。 纪然抱着手观赏完整个过程,悠闲地说道:“总不能我一个人脸红。” ……算你狠! 阮默默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管教室还没收拾完,捂着通红的脸跑出去了。 留下纪然独自感叹。 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啊。 嗯,她今天背着他吃薄荷味口香糖了? “……所以说你和纪然接吻了?” 从纪然面前跑开后,阮默默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给尤宓打电话,她的心还“怦怦”跳着,脸上的热度也还没褪下去,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哇啦哇啦地扯了一大堆,尤宓却精准地从一箩筐废话中抓住了这通电话的重点。 ……不愧是专业第三的水平。【拇指】 哎呀哎呀偏题了。 阮默默收回散乱的思绪,好半晌,才红着脸弱弱地应了个“是”。 “那是好事啊,”尤宓笑了,她应该在做兼职,那边吵吵嚷嚷的,“我就先祝福你们啦。” “别忙着祝福啊!”阮默默赶紧道。 “怎么了?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吗?” “……这不是祝福不祝福的问题好吗?”阮默默急得直跺脚,“你不觉得纪然这个人……不太靠谱吗?” 尤宓微讶:“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在年轻人中算沉得住气了。” “哪有!”阮默默立刻反驳,“从我和他认识之初他就一肚子坏水有木有?总喜欢板着个脸,其实腹黑又闷骚,还老不正经了……” “哦,这么说你很讨厌他咯?”尤宓忍笑问道。 阮默默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我……我没说讨厌他啊……” “那你喜欢他吗?” 那你喜欢他吗? 都是成年人了,对一个人是喜欢还是讨厌还是分辨得出来的。阮默默举着电话,一边围着旁边的大树绕圈子,一边把从和纪然刚认识到现在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她终于停下脚步,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 “当然是喜欢他的。你想啊,要是换了大一那个被你拒绝了的体育部部长,你不早把他吼到南半球去了?”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喜欢就去尝试吧。你之前不是天天嚷嚷大学快要结束了,你居然一场恋爱还没谈过吗?现在新鲜水嫩的学弟主动送货上门,你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吗?” 你别说,她还真把新鲜水嫩的学弟拒之门外过……两回! “可是……”阮默默用脚尖在地上画圈,矫情地揉着衣角,“哪有他这个样子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还没表白就占人便宜……” “大概是……情难自禁?”尤宓故作深沉地说道。 “……你!”阮默默气噎,“现在我俩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我的闺蜜还是他的助攻?” “我不可以两者兼任吗?” “我这三年的好吃好喝都喂了狗吗!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嗯……他长得好,我看着下饭。” 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翻船吧,除此之外我们无路可走。” “别啊。”尤宓笑意盈盈地说,“我是真觉得纪然不错,首先吧,他长得好看……你先别急着嚷嚷,这是事实,你嚷嚷也不会改变的事实!其次吧,他对你好,人家大热的天还肯出门给你送冷饮。最后吧,他很洁身自好的——你知道在狼多肉少的语院,能做到片叶不沾身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吗?就连被我们吐槽过一万遍的‘泰语小王子’这三年也换了三四茬女朋友吧?更何况是盘正条顺的纪然?我找人问过了,从军训开始就有开放的妹子跟纪然表白了,之后的话一个月少说也有一两个吧,结果别说‘我喜欢你了’,连‘我们做个朋友吧’这样的话纪然都没搭理过,战斗民族语3班的苏寄柔你知道吧?就是上次开代表大会的时候你说漂亮的那个,她也被纪然拒绝了。纪然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虽然你长得也不错,但跟苏寄柔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阮默默回想了一下那妹子的音容笑貌,泄气地默认了尤宓的话:“所以说……他干嘛放着更好的不喜欢,反而来喜欢我?” “更好的不一定是合心意的啊,说不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让他记忆深刻的事情呢?” “……难道是因为我是第一个把姨妈巾递给他的女生吗?” 这回轮到尤宓噎了:“……大概?” 阮默默脑补了一下纪然手里拿着粉嫩嫩的姨妈巾,心里邪魅狂狷地冷笑一声道: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的场景,囧地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第五章 (3)【倒v】: 像是看到了她抓狂的模样,尤宓轻声安抚她:“冷静一点,感情是急不来的,你可以慢慢想。也不用觉得没办法面对他,是他吻了你,不是你吻了他,你不用心虚。” “嗯。” “当然,你得在平常的基础上对他稍微冷淡一点,别让他以为你的便宜是能白占的。男人可不能惯坏了,让他养成了习惯不好。” “嗯。” “有事给我打电话,别看我现在是他的助攻,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好。” “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阮默默踌躇了一下,问道:“家里……还好吗?” 尤宓的声音沉了一点:“还好。这半个月没见他们闹过。” “那就好,”阮默默高兴了许多,“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 “如果这个暑假你父母一次都没闹腾过的话,你就答应祁桓的表白!”阮默默的语气积极得就跟表白的人是她似的。 尤宓失笑:“放心,记着呢。” 第16节 “可是……”阮默默话锋一转,“你为什么……突然肯考虑一下了呢?” 尤宓沉默了一瞬,说道:“默默,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已经对我好了三年,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说从来都没心动过那是假的。而且那天在医院,他跟我表白的时候说‘每个人都有向往爱情、期待婚姻的权利,不要让其他人影响了你的爱情观,就算是你父母也不可以’。要是在以前我肯定是不以为然的,可那天……我竟然觉得这话有点道理,觉得我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阮默默忍不住打断她:“既然你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那为什么还要把决定权交给别人呢?祁桓说得很对啊,选择爱情的权利在你手里,任何人都没资格左右你,包括你的父母。” “我没办法,默默。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们的事情都成了我的心理阴影了,我没办法摆脱他们的影响,所以我对自己说,只要不是大吵大闹,口角、摩擦、冷战都可以忽视,哪怕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和睦,我就相信我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 “辛苦你了,宓儿。” “习惯了,就不辛苦了。” 过了一会儿,阮默默忐忑地问道:“那要是你和祁桓在一起了,你父母还……怎么办?你会和祁桓分手吗?” 尤宓倒是答得爽快:“毛.主.席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阮默默“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低迷的情绪重新昂扬起来:“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 尤宓也笑了:“好啊。” “不过表白的人一定要是纪然!哪有女孩子表白的道理?” “哈,这是必须的。” …… 阮默默就真的如尤宓所说,在平常的基础上对纪然稍微冷淡了一些,不完全排斥,也不再热络。 纪然也挺后悔那天怎么就脑子发热做出了出格的事——他的计划明明是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好吗?再观阮默默不冷不热的模样,他虽觉得她现在不至于因为这事就跟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怕一言不合这半年的努力就打了水漂。 就这样干熬了几天,众人们期待已久的双休日终于来了! 潜水、人.妖秀、成.人.表演可谓是泰国旅游必不可少的节目。既然来了千里迢迢来了泰国,哪有不去一一领略的道理? 大家都是同一条污水沟里出来的污人,对此当然是心照不宣的,徐汐月更是早就制定好了行程——周六一早下山,赶个灰机去普吉岛,下午潜水,晚上看人.妖秀,周天灰回曼谷,在曼谷逛一下午,傍晚坐大巴去芭提雅看成.人.表演。 对于这个行程,大多数人都说没问题,只有陈东伟一人提出了异议:“我听说曼谷也有成.人.表演,为什么一定要去芭提雅呢?”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 徐汐月嘿嘿笑着,神秘兮兮地说道:“骚年,没查过泰国游的攻略吧?最好的人妖秀和成.人.表演可都在芭提雅啊!这么说普吉岛的人妖秀就有点多余了……管他的,大不了看两场,正好对比一下哪边的人妖更漂亮。” 因为是私人组织的,这次支教除了食宿什么都不包,更别说补贴了,所以能来的都是家境还不错的学生,见徐汐月说得兴起,也不在乎一场表演看两遍。 于是周六上午,阮默默在傅清清的炮轰下难得地起了个早,洗漱完,又收拾了一些必备品,赶在八点半下楼集合。 华忠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从这里到机场要一个半小时,徐汐月订的机票是十点四十的,正好合适。 十二点二十,他们在预订的酒店登记好入住信息,放下了行李。 午饭是在付妍姗推荐的no.6餐厅吃的,因为生意太过火爆,他们足足在外面磕了一个小时的瓜子儿才等到位置。 这家店主打泰式小炒,口味偏重,就是分量少了点,八个人点了一大桌,吃得一本满足。 ……然后就吃撑了,他们就走路回到了酒店,换好泳衣后走上了沙滩。 暑假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人很多,各色肤色的男女老少混杂其中,却丝毫不影响碧海蓝天的美,反而为之添上了几笔生动活泼。 阮默默站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处,一*海浪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脚趾,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把手伸入清可见底的海水,在水底捞了一把,然后看着手里的细沙、小石子、碎贝一点一点地被水波带走。 不远处,已经游出去一段的傅清清回头,见她还站在岸边,便朝她使劲儿挥手:“学姐!你还呆在岸上干什么?不觉得热么?快过来!” “哦,这就来!” 阮默默站起身,往海里走了几步,拉下护目镜含住呼吸器,试探地潜入了水里。 她的游泳水平一般,潜水学是学过,但只用过两三次——还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不敢贸然往前,得先在浅水区试两次找找感觉。 两分钟后,她感觉自己重新掌握了潜水的正确姿势,才放心朝着傅清清的方向游去。 海里的世界是非常美妙的,尽管这里还只是浅水区。大概是习惯了这个地方的热闹,成群结队的彩色的小鱼群游刃有余地在人腿之间穿梭,却总能在有人伸手想要去触碰它们的时候轰然散开,等确定危险过去了才又聚拢。 在谁也认不清谁的水底,阮默默玩心大起,故意调转了方向,冲着一群正往这边游来的小彩鱼迎面撞去。 如愿以偿地撞散了鱼儿们的队伍,她一边咬着呼吸器忍笑一边看着鱼群重新整队一边继续游,一直到鱼群的队伍恢复如初,她把头转回来,才发现自己马上要跟一双腿——一双穿着黑色潜水裤——一双男人的腿撞上了——而且是正面! 难道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次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阮默默一着急,不由自主地猛吸了一口气,咸涩的海水顺着鼻腔和口腔一齐灌入,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这一呛就把阮默默呛懵了,身体都不听使唤起来,可她还是竭力拍着水想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阮默默!不然比起“女游客潜水不小心呛死”,唯恐天下不乱的各方小报还是更喜欢用“某中国籍变态女游客趁潜水只机占男游客便宜,兴奋过度竟猝死”这类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啊! 就在她奋力挣扎之际,忽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仿佛天神降临,将她带离了面前的困境和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窘境。 双脚重新落到实处的感觉比想象中美好,她感动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其实是呛的,一面嘶哑着声音给人道谢。 那人却没搭腔,而是拨开她的护目镜——刚才挣扎得太厉害,护目镜都被她弄松了,海水渗进去刺了眼睛。对方用纸巾擦掉她眼睛周围的水,又把纸巾凑到她鼻子下面。 他的动作太自然,自然到阮默默毫不犹豫顺着他的意思擤了一把鼻涕,擤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人谁啊? 刚好眼睛不那么疼了,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看到纪然正将她擤过鼻涕的纸巾团成一团,塞回口袋里。 阮默默很尴尬:“那个……脏……” 但也没办法,这里离海岸有些距离了,不揣回兜里,难道要扔在海里吗? 纪然头也不抬地回答:“没关系。” 确认了口袋的密封性,他抬眼,见阮默默的眼睛被海水刺激得红红的,有些心疼,责备道:“学姐总是有能耐让自己陷入各种意外中。学姐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之前就不会先用脑子想想吗?” 阮默默无言反驳,这次的确是她做了幼稚的事情才造成了此次无妄之灾。嘤嘤嘤,要是她没有使坏地去冲散鱼群的队伍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了。 她耷拉着脑袋,瘪着嘴,红着眼,活像一只恹巴的兔子。纪然心一软,一肚子批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摸摸她红红的眼睛,有帮她揉揉呛得难受的鼻梁,低声问:“还疼吗?” 平素毒舌的人一旦温柔起来,那效果就跟开了挂似的,一下就抚慰了阮默默千疮百孔的心。她委屈地点头:“疼。” “那还是得先回岸上用淡水洗洗。” 纪然说着,拉着她一起蹲下去,潜入海水之前还不忘提醒她:“你难受就把眼睛闭着,我带你回去。” 阮默默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全程围观了阮默默和纪然的亲密互动的傅清清、付妍姗、徐汐月面面相觑了一番,觉得自己也该回去洗洗眼。 之后纪然就不允许阮默默再单独行动了,阮默默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还挺有理的:“我一会儿不看着学姐,我就担心学姐被鲨鱼叼走了。” ??? ??? 你一个男人脑洞这么大真的好吗?鲨鱼跑到浅水区来把人叼走,你以为是在拍《大白鲨》吗? 见她不服,纪然掏出手机搜索了一大堆鲨鱼袭击游客的新闻给她看。 “服不服?” “……服了。” 于是好好的八人同游就这样变成了两人约会【大雾】。 ☆、第六章 (1)【倒v】: 在海里泡了一个下午,阮默默上岸的时候手都皱了,他们回酒店冲了个澡,饥肠辘辘地奔向了芭东北部夜市海鲜大排档。 一到了海鲜大排档,徐汐月、付妍姗、陈东伟这几个来自沿海城市的人立马摆出了一副行家的架势,游刃有余地对各色海鲜挑挑拣拣、评头论足。而像阮默默这种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只有在一边围观的份儿。 挑了位置砍了价,浩浩荡荡的八个人围圈坐下,东西还没上来就先喝上了啤酒—— “……吃海鲜图的就是新鲜,海鲜要是不新鲜,我宁愿呆在酒店吃泡面。” “……砍价只是走个形式,按照攻略,这里的海鲜差不多能砍30%的价,都有三分之一了!可不能放任他们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冤大头。” “……称重的时候一定要盯着,以防掉包或者偷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增加重量。” 众人七嘴八舌地分享着旅行心得,很快,点的东西就送上来了。 阮默默不太吃得惯海鲜,对鱿鱼、扇贝、螺一类的东西更是敬而远之,只好把筷子伸向了体型庞大的螃蟹和龙虾。分别戳了一块肉前后放进嘴里,她咂吧咂吧味道,觉得这大块头的东西的肉吃起来,总感觉有点“死”。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腹诽,店员紧接着送上来了一大盘不是大块头的东西。 这好像叫皮皮虾? 阮默默夹了一只上手剥,她第一次吃皮皮虾,不知道这玩意儿难剥得很,只看外形还以为是跟小龙虾一样的剥法。她拧掉虾头,习惯性地捏着肚子两边的壳轻轻一掰…… ??? 掰不动? 她又用上了一点力。 ……还是掰不动? 难道是在海里泡久了把手泡软了? 她急了,咬着牙关使劲儿往两边掰,终于,她听到“咔”的一声——很好,虾腹的壳裂开的一条缝,她的两个大拇指也被坚硬的虾壳硌得生疼。 好吧,肉硬不过你的壳,牙总不会硬不过你的壳吧?她把虾放进嘴里,用牙齿一点一点地把虾壳咬开。 她这边跟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较上了劲儿,没注意到众人早已停止了闲聊,都看着她面目狰狞地咬虾壳,忍笑忍到快要背过气去。 总算咬到了虾尾,阮默默开心地拿出来,顺着虾壳的裂缝剥剥剥剥……然后她傻眼了——很多虾肉都还连在虾壳上,剥离下来的虾肉只有整只虾的一半左右。 ……所以她辛辛苦苦了半天剥完一只虾,只能吃到这只虾的一半吗?这也太虐了吧?难道这么大盘虾,有一半都要浪费掉吗?还是说她应该尽量把连在虾壳上的虾肉一起啃了? 阮默默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不忍心看这么多虾肉被扔掉,苦哈哈地夹了虾壳去蘸酱。 坐在旁边纪然看不下去了,他伸筷截走了阮默默筷子上的虾壳扔进渣盘里,又夹了一只虾过来,动手剥给她看:“皮皮虾不是那样剥的。” 只见他双手捏住虾的头尾反方向扭了几下,拧掉虾头壳,双手按住虾背轻轻掀了一下,然后一手捏头,一手揭下了整个虾壳,又撕下虾腹的软壳,完整的虾肉就剥离出来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阮默默看得叹为观止。 对上她闪着“bilingbiling”崇拜之光的双眼,纪然嫌弃地把虾肉放进她碗里:“吃吧。” 阮默默夹起来蘸了酱,试探地尝了一口,随即双眼一亮——好吃!比螺啊扇贝啊什么的好吃! 她“啊呜”一口把剩下的虾肉全部塞进嘴里,又夹了一只过来,学着纪然的样子把虾扭了两下,去掉虾头壳,按住虾背掀掀掀……阿勒?掀不开? 好气哦,明明看他很轻松就掀开了一道口啊! ……难道是男女力量上的差异? 阮默默想了想,按住虾背,用力掀掀掀……“biu”的一下,虾壳没掀开,下面的小碟子倒是被她戳得往前面划去,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虾,忽然觉得手指一阵刺痛,她“嘶”了一声收回手,见左手大拇指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血珠很快在伤口处凝集,顺着手指往下滚。 第17节 她懵了,拿过那只死了也不安分的虾子,看到它一只腹足上还沾着点血。 ……所以说,她不仅没能给虾壳开口,反而让虾壳给她的手指开了个口? 阮默默郁闷了,她开始怀疑人生——她是有多矬才会连一只死虾子都干不过? 纪然专心剥着虾,听到这边的响动,以为是学姐又犯蠢了,随意地用眼角一扫,瞥见她正在流血的手指。 再一看阮默默,好家伙,手流着血,她竟然在发呆! 纪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剥了一半的虾摔回碟子里,拽过她的手,把她的大拇指含进嘴里。 阮默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他如此暧昧的举动,整个人变得比碟子里的盐水皮皮虾还红:“你抽什么风啊?” 她说话的时候,纪然柔软的舌尖正从她指腹上舔过,她心下一悸,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 铁锈味在口中漫开,确定她的伤口不再流血了,纪然松开她,抽了一张纸巾把她的手指包起来。 “抽风的人是学姐吧?”纪然冷眉冷眼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上楼能扭到脚,潜水能差点把自己淹死,吃个虾都能把手划破。” 他的声音不小,火气也不小。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茫然的目光在两人间游弋。 他他他怎么又生气了啊! 阮默默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想吃它而已,我没想到它都死了还会跑!它跑,我就抓住它,它就跟我干仗,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竟然连一只死了的虾子都干不过,一不小心就负伤了……哎哟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她懊恼地敲了敲脑袋,觉得这虾子肯定有毒,而且是某种神经性毒素! 不知道是谁率先笑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紧接着,其他人也哄堂大笑起来,路成甚至笑得坐翻了椅子,他爬起来,扶起椅子重新坐好,继续笑。 他们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最后纪然也绷不住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是来搞笑的吗学姐?什么叫‘它死了还会跑’?又是什么叫‘我竟然连一只死了的虾子都干不过’?”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阮默默浑身都僵了。 纪然好心地把堆满了虾肉的碗推到她面前:“吃吧。” 阮默默双手捧着碗,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然后她听到纪然起身的声音,忙转头问道:“干嘛?” 纪然扬扬下巴:“给你买个创可贴。” 阮默默悻悻地回答:“哦。” 纪然挑了挑眉:“要一起去吗?” 阮默默连忙摇头:“不去。”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跟他走肯定是会被骂的节奏啊!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明明她才是学姐,为什么老是被学弟教训得跟鹌鹑似的? 晚饭散场的时候都九点多了,潜水本来就很累人,现在又喝了酒,大多数人都困顿得不想再去看人妖秀了。 反正明天去芭提雅到处都有人妖秀看,徐汐月很爽快地退了十一点开场的人妖秀票。 一觉睡到十点,阮默默打着哈欠随众人退房、上车、登机,又睡完了全程,走出机场的时候,她总算清醒了。 随意找了一家餐馆解决午饭,他们开始了曼谷自由行。 作为一个旅游城市,曼谷可逛的地方很多,一行人又是女生居多,一个店挨着一个店地逛过去也不觉得烦。 走进一家香料店,阮默默被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冲得闭了一下气,她揉揉难受的鼻根,表示不是很能欣赏这种沉郁的香味。但看看兴致勃勃的伙伴们,她还是忍下了掉头就走的冲动。原以为逛个一圈半圈就能出来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跟店主聊起来了! 从香料的价格到质量到原料到用法……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对话。 阮默默撑不下去了,她跟傅清清打了个招呼,摒着呼吸走到了店外。 店外的空气称不上清新,却及时地拯救了她已有些晕沉的大脑,她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转了两圈,看看店内还聊得兴起的朋友们,心念一动,走进了一旁的书店。 比起左边的香料店,右边的饰品店,书店的生意显得很冷清,只有三五个人,捧着书各据一方。 见有新顾客上门,店家很热情地迎上来,双手合十,对她鞠了一躬:“萨瓦迪卡。” 阮默默忙回了礼:“萨瓦迪卡。” 店主客气地问她需要什么,阮默默却面露尴尬——泰语什么的,她就只会问好那一句啊。 她试着用英语说出自己想买的书,换来店主疑问的眼神。 ……这下好了,她不会说泰语,店主不会说英语,还怎么愉快地做生意? 就在他俩面面相觑之际,一个稍嫌清冷的声音插.进来,用泰语对店主说:“她说她要泰戈尔的《飞鸟集》。” 店主恍然大悟,一连说了好几遍“有的有的”,然后就找书去了。 这踏马就尴尬了。阮默默面对书架站着,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懊恼,好好一张脸皱成了个包子,不知道该不该转头,转头又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随即,纪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学姐,干嘛呢?”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阮默默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推开他的脸,面红耳赤地说:“买买买……买书啊!” “看不出学姐还挺好学的——不过你买一本泰语书干嘛?你又看不懂。” “看看……看不懂,我可以留作纪念啊!” “那学姐这‘纪念品’就买得不正宗了,泰戈尔是印度诗人,又不是泰国诗人。” “……” “还是说学姐想纪念的不是这次泰国之行,而是……”他微笑着吐出一串泰语。 阮默默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她记性好,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在机场说过的情诗——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灵魂。 小心思被戳破,她一边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一边死鸭子嘴硬:“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就只是想买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纪然逼近一步,挑眉:“哦?泰戈尔的诗集有很多,《新月集》、《园丁集》、《吉檀迦利》……说起来,学姐的最了解的应该是《吉檀迦利》吧?它让泰戈尔成为了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所以为什么会是《飞鸟集》呢?” 阮默默知道自己的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但又拉不下脸改口,只好开始撒泼:“又没花你的钱,你管我买哪本!” 纪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学姐真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 “不好意思承认没关系,默认也可以的。” “……” “学姐是因为我才想买《飞鸟集》的吗?” “……” 没等来答复,纪然笑了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学姐真可爱。” 阮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店主终于拿着书下来了,纪然接过来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递给他。店主熟练地扫码、报价,阮默默刚打开钱包,纪然就把钱递过去了。 阮默默拽住他的衣摆:“喂!我有钱,不用你帮忙付!” 纪然把找的零钱揣回兜里,又把书递给她:“学姐看中了这本书就是对我的肯定,所以我很乐意为学姐付账。” 阮默默还想说什么,纪然却扬扬下巴示意她往外看:“他们已经出来了,我们也赶快出去吧。” 阮默默“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往外走,把那本沉甸甸的《飞鸟集》抱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她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第六章 (2)【倒v】: 三点的时候,他们搭上了去芭提雅的巴士。从曼谷到芭提雅的车程是两个小时,到站时间是五点。 天还没黑,芭提雅似乎就已经进入了夜生活——或者说,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都只过夜生活。街上的人很多,大多数是穿着性感身段妖娆的女人。纪然好心提醒道:“你们可以有觉得漂亮的,但千万不要有看对眼的,这里的女人……你们懂的,90%以上都是人妖。” 阮默默的脑袋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转向右边,不管错过了哪边的风景都让她感到可惜。她感叹道:“泰国的变性手术也算是登峰造极了——你看那个人妖,手那么大一看就是人妖,可她的胸比付妍姗的还大!” 躺枪的付妍姗炸毛:“你咋不说比你的还大呢!这些个人妖的胸都比我们大好吗!” 徐汐月指指傅清清:“你这样说,清清就不高兴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一致落在了傅清清挺拔的胸前。 傅清清大囧,双手抱住胸:“你们这群流氓!” 流氓一号阮默默嘿嘿笑,流氓二号付妍姗不说话,流氓三号徐汐月轻描淡写道:“你把沟都挤出衣领了。” 傅清清低头一看,忙又把手放下了。 芭提雅被称为男人的天堂,人妖秀和成.人.表演都只算得上是低级的节目,真正的高级享受还在于各式各样的酒吧、尊贵的皇帝浴、开放的红.灯.区以及低廉的价格。 可女孩子们的眼中好像只有人妖秀和成.人.表演。 从一排排打扮性感暴.露的招客女面前路过得多了,心思最为活络的路成显得有些把持不住,他瞅瞅一排中最漂亮的那个,忍不住回头去叫除了他以外仅剩的两个男人,却见阮默默她们正在跟人问路,陈东伟眼观鼻鼻观心地杵在她们身后,心无旁骛的样子跟热闹的街区格格不入,纪然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阮默默身边,偶尔很不高兴地挡开伸向学姐的咸猪手。 ……好吧,看来没人有空理他了。 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团,八个人,只有三个男的不说,一个老古板,一个只顾着刷学姐好感,对身边这么多勾人的小妖精视而不见——天啦!明明他才是正常的那个,现在看来反而就他不正常! 一路问路问到了tiffany,他们按照票上的位置坐好——这一行的土豪,要看就看最好的,买的票全是第一排的vip。 一个小时后,他们从tiffany出来了,五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一番,阮默默率先开口了—— “那个穿紫色裙子绑公主头的人妖太漂亮了,我开始怀疑人生了,为什么我长得还不如一个人妖漂亮?” “好巧哦,我也觉得她很漂亮。听说tiffany的人妖秀是芭提雅质量最高的,就凭这个穿紫裙子的妹子,我服了。” “我还想跟她多拍几张的,人太多,没挤进去。” “除了人妖的相貌以外,舞台、灯光、服装、演员的设计也挺有看头,比我上次来在曼谷看的好多了。” “诶?你来过泰国啊?什么时候的事?” …… “好了好了宝贝们,”徐汐月拍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我们得抓紧时间看成.人.表演了,否则今天赶不及回曼谷啦。” 是的,商量过后,他们都觉得还是回曼谷住比较好,一来方便明早睡个懒觉再上山,二来芭提雅是个不夜城,在这里可睡不好。回曼谷的末班车是21点的,他们得在这之前看完想看的东西。 芭提雅最出名的成人秀场有三个:69九六、bigeye’s、三合一。八个人稍一合计,决定了去69九六。 然后她们又兴致勃勃地找路去了,阮默默吊在队伍最后,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污污的,是我想太多了吗?” 始终不离她左右的纪然立马接口道:“不是哦……就是学姐想的那样。” 阮默默愣了愣,脸色古怪地看着他:“这么了解?看样子去过不少次了啊。” 第18节 纪然笑眯眯地问:“如果我说是的话,学姐会不高兴吗?” 阮默默定定地看了他那张被霓虹灯印得五光十色的脸,撇撇嘴,转开了目光。 “哦,好像已经不高兴了。” 呸。 “只去过一次,学姐相信我?” 信你才有鬼。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你没那玩意儿。 “那用节操?” 可信降为了负数。 …… 69九六门外搭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大棚子,下面放置着数张桌子,有不少人围桌坐着,闲聊、喝酒、玩牌……应有尽有,也不知道是打发时间还是在等位置。 看到门外有代理在揽客,徐汐月自告奋勇地去买票,纪然却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去。” 他走到代理面前,用泰语熟练地跟对方交流了一会儿就拿着八张票回来了,再把票一一分给大家。 阮默默接过票,想到刚才人妖秀的票也是他去买的——他平时可没这种积极性。就小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外国人很容易被宰?” 纪然眼中闪过笑意,说道:“算你聪明。但不是外国人容易被宰,而是中国人容易被宰。” “哈???” “在很多外国人眼里,中国就是一个钱多人傻的国家,不宰白不宰,宰了还想宰。” “……就像埃及司机最喜欢带着中国人兜圈子吗?” “嗯。而且他们对中国人也有划分的,他们知道香港人精明,所以给香港人的价比大陆人的便宜。大陆人收2400,香港人收1200。” “那外国人呢?” “800。” “卧槽……” “跟团来的人票都是导游买,导游能拿回扣,不会讲价,所以他们最喜欢中国游客了。” “我一定要学会砍价。”阮默默握拳,“有钱也不给人当冤大头。” 纪然装模作样地摸摸她的头:“很好,很有志向。” “呸!”阮默默拍掉他的手,附赠一对白眼,“没礼貌的家伙。” 坐好后不久灯光就暗下来了,一排只穿着比基尼的妙龄女郎姿态妖娆地鱼贯而出,她们走到镁光灯下,合着音乐的节拍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脱下衣裤。她们利用下.体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写字、射出飞镖打爆气球、开啤酒盖、放刀片等等。 虽然早已有所耳闻,但真正亲眼见到,阮默默还是看得瞠目结舌。尤其是表演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台上的演员还未色变,阮默默就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忍不住把双腿夹紧了些。 放刀片节目结束后,第一阶段的表演就算告一段落了。 音乐变得动感起来,女郎们的舞姿也转向疯狂,她们的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魅惑地看着台下,无时无刻不散发出诱人的信息。 阮默默看着看着就尴尬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明明她平时是一个很污的人,萌男女,也萌男男,还干出过自习课在教室看a.v和g.v的大事儿,看过的片儿加起来没有10个g也有8个g,现在不过是从屏幕走到了现实,而且只是一群裸.女,还没进入正题呢,按理说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啊? 难道是因为场面太香艳了?毕竟片子里最多就两个裸.女,现在一次性看十来个裸.女,视觉冲击的确强了点。 而且……好好奇纪然有没有盯着看啊……好奇得心上都起小毛毛了。 阮默默放在双腿上的手拧成了变形金刚,她开始后悔跟纪然一起来看这劳什子的成.人.表演了——如果他俩结婚了,或者是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现在还能坦然地开两句玩笑,可偏偏两人还处于暧昧阶段,看看吧,以什么立场?不看吧,心里又捉急得慌。 内心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阮默默终于下定了决心——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不管他有没有在看,她都只看一眼! 这么想着,她的眼珠子慢慢地移到了眼角,再悄悄地转动了脖子…… 唉呀妈呀! 猝不及防对上纪然专注的双眼,阮默默吓得心脏差点都停止了跳动——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小动作被抓包。 她猛地把头转回来,假装专心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实际上心思还放在纪然身上。 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纪然还在看她。 阮默默心上的小毛毛更加茂盛了。 ☆、第六章 (3)【倒v】: 纪然就这么盯着她,明知道她浑身不舒服了还一直盯着她,在心里盘算着她还能忍多久。 最多不超过十秒。 一、二、三……他默数着。 果然,才数到八,阮默默就炸毛了,龇牙咧嘴地质问他:“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看表演啊!你花钱买票就是为了看我啊?!”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纪然还是被阮默默眼中喷出来的火烤黑了俊脸,他眨眨眼睛,反问道:“学姐希望我看表演吗?” 阮默默凶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两道眉毛拧在一起,半天也没给出答案。 纪然嘴角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让看表演,我就只能看学姐了。” 阮默默捂着耳朵“唰”的一下站起身,动作幅度过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抿着唇,匆匆丢下一句“这里面太闷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权当解释,然后一路说着“不好意思请让让”走出了秀场。 微凉的晚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阮默默随便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开始发呆。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呆着呆着她就想纪然会不会追出来……会的吧,以前每次他都追出来了的……可为什么还没来?后面的表演很精彩吗?精彩到舍不得追出来?也是,他在追她,有她在的时候总得装装样子,现在她走了,他当然想怎样就怎样咯……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先是一愣,随后一喜,转过头:“你怎么……” 看清楚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火从心底起,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那人却不肯轻易放她离开,张口吐出一串含糊的英语。 阮默默这才注意到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应该喝得不少,说话都大舌头了,她很努力地集中了精神去辨认,才听出他在问她多少钱。 多少钱??? 多少钱!!! 她看起来很像街边揽客的人妖吗?! “不好意思,我是游客。”阮默默说着,伸手去掰他拽着她手腕的手。 那人虽然喝醉了,但也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光是个子都比阮默默高了一个头,又哪是那么容易挣得开的? 很快那个外国佬也不耐烦了,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一边拖。 阮默默吓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弓着身子抵抗外国佬的拖拽,一边哭着向周围的人求助。 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泰国政府都默认的三不管地带,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仅没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在一旁叫好起哄。 就在阮默默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终于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外国佬的手腕,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那外国佬吃痛,松开了阮默默的手腕,纪然顺势把她拉到身后,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对方显然已经喝糊涂了,又脸色青白眼圈厚重,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人,根本不是盛怒之下的纪然的对手,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对纪然放了几句狠话,推开围观群众跑了。 解决了恶心的人,纪然转身扶住阮默默的肩膀,感觉她正不住发着抖,他干脆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 有了温暖的依靠,阮默默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得救了,她紧紧地抱住纪然,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纪然本来想训她一顿,这是什么地方,她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还敢一个人跑出来?可一看她吓坏了,还哭得这么惨,心就软了,拍着她的背哄她:“没事了没事了,他已经被我打跑了,没事了。” 本来哭了一场,阮默默的心里好受些了,听了他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又委屈了,拽着他的前襟埋怨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你干什么去了你,你就不能来快一点吗!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好吧,训人不成反被训。 可没办法,谁让这是他的心上人,又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呢? 让他怎么解释,他的确是马上追出来了,但当时演出正进行到一个小高.潮,女郎们要邀请一个观众上台合作,正好看中了已经站起来了的他,这些女郎行为开放得很,他担心清白被玷污了阮默默会嫌弃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保住了贞操的情况下摆脱了她们,再追出来的时候就有些迟了。 他只好任由她捶打着,附和她的话:“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来迟了,我以后争取当最快的那个。” 阮默默抬起哭肿的眼睛怒视他:“只是争取?” 纪然妥协:“不不不,是一定,一定。” 两个人都假装忘记了他俩还抱在一起的事实,直到傅清清的惊叫把他们分开。 阮默默从纪然怀里退出来,对上瞪得跟铜铃似的六双眼睛,她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不不不不是、不是你们想想想的那样,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意外,众人虽依然眼神暧昧地看着她,但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的泪痕是做不了假的。 不过就算相信了,也没人肯轻易放过他们,傅清清嘻嘻笑着上去挽住阮默默的胳膊,打趣道:“真的只是因为害怕,没有别的心思吗?” 阮默默大窘:“我还能有什么心思啊?”又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800泰铢的成人表演就只有半个小时吗?” 嗯,避免被追问的最好办法是提问! 知道她脸皮薄,众人也就点到为止。徐汐月遗憾地回答:“颜值达不到我的要求。” 付妍姗皱着眉回答:“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每天都要重复这种表演。” 陈东伟的语气很不赞同:“这种表演不看也罢。” 路成则是一脸的便秘:“看得我幻肢疼。” …… 好吧,毕竟大家都还是思想纯洁的大学生,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 既然都说看不下去,他们就在街边撸了一会儿烤串,搭车回了曼谷。 房间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他们在前台拿了钥匙,各自回房。 在阮默默关上房门之前,纪然再次给了她一个摸头杀:“晚安。” 阮默默红着脸踌躇片刻,轻声道:“晚安。” 纪然心情大好地回房,路成见他一脸春.情荡漾,吹了个长长的哨子,调侃他:“看来咱们纪然学弟的好事近了。” 纪然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路成八卦之心大起,盘腿坐在床上问他:“喂,抱着学姐真的只是单纯的安慰吗?” 纪然在脱衣服的间隙斜睨他一眼:“你见过哪个男人在抱着喜欢的女人的时候心思是单纯的?” 第19节 “哦哦哦!你这个污妖王!亏学姐那么相信你!我要举报你!” “不过我看学姐被你抱着的时候心思也不见得有多单纯。” “所以纪然,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啊?有用得上兄弟的地方尽管提!” “诶你说句话啊!” …… 什么时候表白? 纪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拿下学姐呢,还是再刷一刷好感? 矮油,这个题,比数学考试最后一道选择题还难选。 路成去洗澡了,他在思考;路成说关灯了,他在思考;路成鼾声如雷了,他还在思考。 表白……表白啊…… 随口示爱他毫无压力,正式表白什么的……是要在地上点一圈心形蜡烛,抱着一捧花,在亲友的围观下拉着学姐的说“学姐我喜欢你,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吗? ……好难为情哦。 纪然想着想着就红了脸,拥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 第二天起床后,他们先去给孩子们买了一堆零食,然后回了山上。 吃过午饭,消停下来的阮默默才想起要把“拥抱事件”分享给尤宓,她点开□□,给尤宓发消息。 “宓儿宓儿~你在吗?我有个大新闻要爆给你!” “是关于我和纪然的,你不想听吗不想听吗?” “咦……看来真的不在啊。” 一连发了三条都没收到回复,阮默默算了下时间,估计她在上班不能玩手机,就去刷□□空间。山区的网不好,她滑动屏幕刷新了好几次才成功,刷出来的最新动态竟然都是尤宓的。 尤宓不是一个爱发动态的人,确切的说,她对现代化通讯工具的依赖性远远低于平均水平,不会等个上菜的时间也要拿着手机戳戳戳,也不会因为手机没电或快没电了而焦躁。所以看到她的动态,阮默默的第一反应是惊奇,第二反应就是——出大事了。 她拧着眉头往下滑,一一看那四条状态。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4:33]:婚姻不值得信任,爱情更不值得信任。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9]:有本事拿刀,有本事杀了我。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8]:杀了我啊,死了就死了。 女神宓儿(づ ̄3 ̄)づ[今天01:13]:拿了刀怎么不砍?往脖子上砍啊! …… 完了,真的出大事了。 尤宓那个不温不火的脾气,就连吵架都是等对方噼里啪啦地说完了,再冷静地、逐条反驳,直到对方无话可说。同寝室三年,阮默默还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失控,也是第一次见她凌晨四点了还没睡觉。 阮默默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拨通尤宓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冰冷的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死心地再打,一连打了十几通,回应她的都是已关机的提示。她握着手机来回踱了几圈,想到一个人,她忙又把手机拿起来。 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阮默默就先兜出了一堆问题:“祁桓?祁桓!你看到宓儿的状态了吗?你联系过她没有?她接你电话了吗?” 电话那头的祁桓也显得很着急:“我看到了,我是今天早上起来才看到的。我没联系上她,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后来她就关机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你就先打过来了。”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阮默默喃喃自语道。 “事情严重了?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了吗?” “虽然没有联系上她,但能对她造成这么大刺激的……也就只有她家里的事情了。她爸妈又吵架了吧,说不定动了刀子。” “……” “你有没有她家里别的人的联系方式?比如她哥哥,她妈妈,或者她的同学。” “……没有。”祁桓的声音听起来很懊恼,“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把她哥哥的联系方式弄到手呢?” “……算了,不怪你,我也没有。就这样吧,我还得接着给宓儿打电话,有消息了通知你……你有消息了也记得通知我。” “好。” 挂掉祁桓的电话后,阮默默每隔五分钟就会打一打尤宓的电话,但一直到她上完课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都没有打通尤宓的电话。 很快就过了十二点,尤宓的手机还没开机,阮默默担心得睡不着觉,又怕在床上翻来翻去吵到傅清清休息,索性下床离开了寝室。 她走到楼梯间坐下,知道尤宓今天可能不会开机了,她就给她留语音信息—— “宓儿,宓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宓儿,你把手机打开好不好?你这样我害怕。” “宓儿,你就回我一下,回我一下下就好。” ……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流下来了,吧嗒吧嗒地滴在膝盖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说:“宓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但是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我快担心死了,你就回我一下,让我知道你现在好好的,我保证不会多问。” 宓儿是不会做傻事的,她可是她认识的人里头脑最冷静做事最稳重的,她肯定不会做傻事的。 ……可是她这次连“砍死我啊”这样的话都发出来了,如果不是崩溃到了极点,她不可能发这么消极的状态。 听说越是冷静的人,失控起来就越可怕,万一她这次真的想不开了怎么办? 阮默默越想越担心,越哭越伤心,她第一次这么后悔来了泰国,否则现在她就能立刻赶到她身边去陪着她。 ……去陪着她。 对,现在宓儿最需要的肯定是一个依靠,她要去陪着她。 ☆、第七章 (1)【倒v】: 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阮默默擦掉眼泪,献宝一样给尤宓留言:“我知道了,你等我啊宓儿,我这就去跟方老师说我不想支教了,我这就订机票回来陪你,你别难过了,我会陪着你的。” 她说完就收了手机往楼上跑,跑到拐角的时候正好撞上下楼的纪然。 看她一身单薄的穿着,纪然皱眉:“学姐又是在发什么疯呢?大半夜的穿这样在外面跑,以为自己是施瓦辛格的体格百毒不侵吗?” 他把挂在手上的外套抖开披在阮默默肩上,又问:“学姐刚刚在给谁打电话?” 见到纪然,阮默默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了,这次她哭得特别委屈,活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纪然……宓儿出事了,我要回国,我要回去陪着她。” “尤宓学姐?”纪然愣了愣,问道,“尤宓学姐怎么了?” 阮默默抹着眼泪说道:“宓儿……宓儿的爸爸妈妈可能又吵架了。” 纪然松了口气:“只是父母吵架而已……” 他话还没说完,阮默默就爆炸了似的大喊道:“什么叫只是父母吵架而已!宓儿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是……要不是她父母的话……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想恋爱不想结婚,都是受到了她父母的影响。” “你不知道……她快被她爸爸妈妈的事情逼疯了。” ** 应该一点多了吧。 尤宓弯腰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两眼通红,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着十足的戾气。 这副形象拿去参加鬼片女主的试镜应该再适合不过了吧。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像是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乐了。 过了一会儿,她走出卫生间,每一步都轻抬轻放,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她走进厨房,从刀架上取下那把昨晚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握在她父亲手里,用来对准她们母女俩的菜刀,掂了掂,无声地笑了一下,离开厨房。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楼道里的声控灯敏感地亮了起来,她走到门外特意安装的栅门前,举起手里的菜刀对着门锁比划了几下,又悄然退了回去。 她关上门,轻轻的“咔嚓”一声后,她的世界重归黑暗。 她站在玄关处,如雷的鼾声从主卧传来,她的爸爸,在伤透了她和她妈妈的心后,睡得如此地心安理得。 她的抿紧嘴角,蹙起眉头,一双在黑暗中隐隐泛光的眼睛透出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握着刀柄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快步回到厨房,把菜刀插.回刀架上。 与此同时,客厅的灯亮了,尤妈妈的声音响起:“宓儿,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呢?” 尤宓随口编了个谎言:“睡了一觉了,有点渴,出来喝点水。” 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尤妈妈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说道:“睡迷糊了吧?我们家的杯子一向是放客厅里的。” 喝了水,尤宓随着尤妈妈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尤妈忽然翻个身凑过来,伸手抱住她,像她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睡吧,别想了。” 尤宓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仍然没有丝毫睡意。 从早年父母那在小镇上人人称赞的恩爱,到搬到县城后爆发的第一次家庭大战; 从爸爸出轨前对妈妈言听计从,到爸爸出轨后对妈妈大打出手; 从妈妈第一次被打进医院,到妈妈第三次被打进医院; 从她初一的时候跪在吵架的父母门外求他们不要离婚,到初二的时候她走在放学路上主动打电话给妈妈叫她跟爸爸离婚 …… 这些年的一朝朝一暮暮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 小时候的她不懂,不懂明明爸爸妈妈是相爱的,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她才明白,所谓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变质的东西,就算你得到了它,你也不知道它的保质期;就算你用心呵护它,它也……说变质就变质了。 她想了不知道多久,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她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手脚,还是惊醒了浅眠的妈妈。妈妈又拍了拍她,含糊地说道:“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不用顾及我。” 尤宓听话地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很快,背后又响起了妈妈细细的鼾声。 她转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把妈妈脸看得很清楚。 第20节 她的妈妈曾经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现在却在生活的不如意、婚姻的不美满、爱情的不忠贞及岁月的流逝等多重折磨下韶华不复,形容憔悴,曾经自信满满、说话有礼有度的学霸,现在妄自菲薄、吵起架来尖酸刻薄的怨妇。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一切都是自找的。 如果妈妈没有爱上爸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如果没有爱上谁,就不会体会到这些痛苦了。 她下定决心……不会让自己重蹈妈妈的覆辙,不会给任何人,可能伤害她的机会。 窗帘后的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尤妈妈起床说去买菜,尤宓也跟着起来,洗漱之后,她从沙发缝隙中取出已经黑屏了一天一夜的手机。 她按下开机键,短暂的开机动画结束,屏幕就被数量惊人的各种提示消息占据了。 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她把祁桓的各种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动作熟练得好像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 她清空所有的提示消息,只给阮默默回了一条语音信息。 “宓儿,好了吗?要走了哦。” “来了。” 她把手机塞回沙发里,拎上包包跟妈妈一起出门了。 ** “……宓儿是一个敏感的人,她不相信有谁对她的爱可以坚持一辈子。所以她一直不肯接受祁桓。祁桓从大一开学就喜欢宓儿了,大二期末的时候我说,祁桓都追你两年了,你也该接受他了吧。她笑笑,说两年和一辈子比起来,哪个更长?” “她总是在拼命地做兼职攒钱,她并不缺钱,她哥哥在工作了,家里就她一个学生,不至于窘迫到了需要她自己挣学费的地步。我问她你挣那么多钱做什么呢?你有什么很想买的东西吗?她愣住了,像是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说:以防万一吧,家里还欠着债呢,如果哪一天我妈实在忍不下去终于决定跟我爸离婚了,我总不能让她还背着债离婚。” “所以你根本不明白,发了这样几条动态对宓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现在一定对她爸爸失望到了极点,也有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去年的暑假,她父母也是大吵了一架,她睡不着,想不开,大半夜的只穿着睡衣在街上游荡,被巡街的警察带到警局,让她给她的监护人打电话,她给我打的,我问她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街上干嘛呢。她说,心里难受,随便走走散散心。”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因为心里难受在街上散心呢?要是这一次,她遇上的不是警察呢?” 一口气讲完尤宓的事情,阮默默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用双手捂着脸,不住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人的年纪越大就越难交到知心朋友。大学三年了,阮默默只跟尤宓无话不谈,好朋友出了事,叫她怎么放得下心? 纪然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直到她渐渐冷静下来,他才斟酌着措辞开口了:“可你现在回去了也无计可施,且不说这么晚了你找不找得到车去尤宓学姐家,你联系不上她,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她,难道你要挨家挨户地敲门问吗?” “……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该把宓儿也拉来一起支教的,大不了她的衣食住行我都包了,我怎么就没有她家的地址呢……” “其实我觉得大可不用这么担心。从你给我讲的那些事里面不难听出尤宓学姐还是很在乎她的妈妈的,所以就算是为了她妈妈,她也不会轻易做傻事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自杀是领不到保险金的。” “可万一她遇到了坏人呢?” “现在是凌晨两点,从这里到机场要一个半小时,如果你运气好正好有这个点的航班,回国也要两个小时,一共就是三个半小时了,还没算你从机场到她家的时间。所以万一她遇到坏人了,等你赶回去以后,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阮默默静静地听完,又哭了:“……那我就只有等吗?” 纪然帮她擦掉眼泪:“现在也只能等了。说不定她明天就联系你了呢?你要相信,你记挂着她,她也记挂着你。这样,你先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尤宓学姐再不联系你,我就陪你一起回国。” 不知道是“说不定她明天就联系你了”给了阮默默希望,还是“你记挂着她,她也记挂着你”安抚到了她。阮默默总算不再吵着闹着要回国,她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起身说要回去休息了。 纪然把她送到寝室门口,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叫住她,踌躇地说道:“尤宓学姐家的事……希望没有对你产生太大的影响。” 他可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万一阮默默脑筋一错以为他是在挖苦尤宓的家庭关系,他这辈子就甭想把学姐追到手了。可不提点她一下他又不放心,看阮默默这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很害怕她变得像尤宓那样不相信爱情。 好在阮默默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才答非所问似的说道:“我一直希望宓儿能接受祁桓。” 她一直希望尤宓能接受祁桓,希望她能像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向往爱情。 ☆、第七章 (2): 阮默默爬回床上,瞪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看了不知道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她条件反射地按亮手机一看——八点,无未接电话。她不死心地点开□□和微信,耐心地等待着消息一条一条地刷出来,而最新的那一条语音消息——来自“女神宓儿(づ ̄3 ̄)づ”。 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猛地坐起身,点了那个时长三秒的气泡,凑到耳边。 女神宓儿(づ ̄3 ̄)づ:别担心,我没事。也不用特地回来,我最近比较忙。 是宓儿的声音,真的是宓儿的声音! 阮默默激动得直接在床上站起来,却忘了寝室的高度不允许他们在床上站直身子,头顶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阮默默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下。 对床的傅清清睡得迷糊,半梦半醒间先听到巨响和惨叫,吓得一下翻身坐起,惊慌失措地问道:“地震了?地震了?” 阮默默揉着撞痛的地方,心虚地说道:“没、没地震,是我不小心撞上了,你接着睡吧。” 傅清清“哦”了一声,又倒下去睡了。 阮默默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也不洗漱就躲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尤宓都没接,阮默默又忧桑了,要不是尤宓那条语音消息还在,她都要怀疑自己睡迷糊出现幻觉了。 魂不守舍地过了半天,吃饭的时候,阮默默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下来电显示,筷子一扔,欢呼着跑到外面去接电话了。 她几欲上天的欣喜看得同桌的老师同学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番后,路成问纪然:“难道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纪然头也不抬地说:“是她的室友。” 路成花容失色:“居然是女朋友?!” “……” “默默,你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陪我妈妈买菜,没听到。一上午忙着帮我妈妈煮饭没顾得上看手机,这会儿洗了碗才看到有你的未接来电。” 电话里尤宓的声音仍然温温柔柔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阮默默却听得鼻子一酸:“你……你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还……你还关机,你这个人……坏死了。” 她不由分说地开哭,尤宓有些无奈:“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关机了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补上也留了疤!”阮默默开始无理取闹。 “啊……你这个丫头,得理不饶人啊。”尤宓叹了口气,“那好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在考虑跟我爸爸离婚了。” 阮默默愣了一下,大怒:“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尤宓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笑了:“可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啊。不管是我妈,还是我,终于可以从这个家解脱了。”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二十年没有工作过了,年纪又这么大了,离了婚,她要怎么生活?” “我算过我们家的资产了。我妈不至于背着债离婚,我还有点存款,做点投资或者小生意都好,我也会想办法挣钱,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 “所以我让你不要回来,我最近会很忙,你来了我怕也没时间招待你。”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真的挺好的。我妈早就该跟我爸离婚了,再浓烈的爱也在这么多年的吵闹中消磨干净了,不过是舍不得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而已。但是……夫妻的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爸愿意特地开车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接一个朋友、接一个亲戚,却不愿意接一接只在一条街之外的我妈,我爸等别人,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几个小时都等得下去,却不耐烦等我妈三分钟。” “可是你怎么办?” 接连被尤宓打断三次以后,阮默默终于一口气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她抠着树皮,焦灼而又耐心地等待着,想听听拼命自我催眠的尤宓会如何粉饰这个最尖锐的问题。 听筒里传来尤宓细微的呼吸声,夹杂着扰人的电流声。 良久,尤宓才声音喑哑的说道:“我已经拒绝祁桓了。” “这两天,我常常会想,这是不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意志不够坚定,明明已经发过誓这辈子不会触碰爱情,不会给任何人以爱为名伤害我的机会。可我还是动摇了,我竟然忍不住想去相信爱情,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触碰爱情的机会。我违反了誓言,所以老天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 “我这两天睡得很少,每次睡着了都做同一个噩梦,我梦见我爸妈吵架时的场景,我以一个……不知道第几者的角度看到我爸拿刀对着我和我妈,下一秒,对峙的人就变成了我、祁桓和我们的女儿。然后我就吓醒了。我做不到,默默。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忍受,别说和我爱的人持刀相向了,就连冷战我也没办法接受。我很害怕我会像我妈妈这样,我不想再受到任何来自家庭的伤害了。” “因为害怕受到家庭的伤害,所以你为你的家庭破裂感到欣喜,也不准备自己再组建家庭?”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它到底哪里两全其美了!”阮默默忽然就爆发了,她一脚蹬在身旁的树干上,枝叶上的细碎的脏东西落了她满头满身,她仍然觉得不解气,又连踹了几脚,“就因为你爸那个渣男!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了,就算你爸对你很好,但在我心里他还是一个渣男!渣男!你妈也有错!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妈也有责任!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是不会放任自己的争吵去伤害孩子的!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仍然跟三岁的孩童一样幼稚!想闹腾就闹腾!想任性就任性!从来不会想想自己的行为会对无辜的人造成什么伤害!” “他们做到了,宓儿。他们成功地影响了你,他们——一对不负责任的夫妻,成功地让你害怕爱情害怕婚姻,宁愿这辈子孤苦终老也要对爱你的人敬而远之!” “你这样的行为对祁桓来说就不是一种伤害吗?他对你一心一意,你却三心二意对他——爱情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做到了,他只喜欢你只在乎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别人拒绝他。害怕受伤所以不敢尝试,害怕自己受伤所以一再伤害别人,祁桓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你?” 阮默默不换气地吐完心里攒了三年的槽,扶着树干直喘气。 确定她不会继续说了,尤宓才低声开口—— “你们问过我,我父母的事情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们不过是,在我最憧憬爱情的年纪,毁了我对爱情的向往,更让我失去了对婚姻的期待。” “初中,正是一个人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却亲眼看着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反目成仇。” “……甚至于我的家庭,也变得不像一个家庭。”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爸妈又吵起来了。我爸说我妈‘就是没打好’,‘就是那些年没打到听话’,话里话外都是如果我妈以后再敢跟他闹他照样对我妈动手的意思。我哥听不下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们可不可以不吵了’,结果我爸比我哥还凶,把遥控器一摔,扯着喉咙吼‘你们谁想做什么’。” “当时我正躲在房间里吃饭。听到声音赶紧出去,我哥我爸我妈都站起来了,我哥和我妈在餐厅,我爸在客厅,三个人像斗鸡一样怒视着对方,只恨眼里的火不能喷出来把对方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想做什么?我想笑,我差一点就笑出声了。这还是一家人吗?这分明是分分钟想撕碎对方的仇人。” 挂断电话后,阮默默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怔怔地站在树下,脑子空空的。 “学姐?”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阮默默迟缓地思考了一下——哦,是纪然。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抬眼看他。 纪然皱眉,接到了尤宓的电话,她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而情绪更加低落了? “尤宓学姐……不太好?”他试探地问。 阮默默呆呆地回答:“啊?没有,她挺好的。她说她父母已经准备离婚了。” “……哦。” 虽然不知道父母已经准备离婚了算哪门子的好……不过既然学姐说好那就是好吧。 他又问:“那你还要回去吗?” “……宓儿不让我去找她。”阮默默泄气地说道,“她说她最近比较忙,我去了她不一定有时间陪我。” 她兴致不高,纪然也不好插科打诨,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嗯……你要相信尤宓学姐一直是很有分寸的。” “但愿吧。” 第21节 她恹恹的样子可怜得像一朵缺少滋养的小花。 纪然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逗乐了,他伸手把阮默默抱进怀里,一面顺着她的头发一面安慰:“不要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嗯。” ☆、第七章 (3): 阮默默坚持每天给尤宓打一个电话,虽然电话里的尤宓总说她什么都好,但阮默默还是担心她,一直提不起精神。 在这种情况下,纪然不想再让她烦心,酝酿了一晚上的表白计划也就此胎死腹中。 就这样,支教期结束了。 阮默默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回c市,而是先去了h省看望尤宓,她自己偷偷订的票,领登机牌的时候大家才知道,纪然二话不说就要退票重买,结果阮默默坐的那一趟航班没票了,气得他直到阮默默登机都没跟她说一句话。 他的姿态不似作伪,阮默默有些愧疚,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好沉默。 第一次独自一人出省,阮默默有点慌,按照网上查的攻略买票坐车,一路上谁搭话也不理。辗转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到了尤宓的家乡,然后才给她打电话。 接到电话时尤宓正在做兼职,忙请了假去打车去车站接她,见她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不是跟你说了我什么都好吗,干嘛还跑过来?你一个女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看到尤宓气色红润,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阮默默悬了大半个月的心总算落地了,她摸摸头,嘿嘿笑道:“我一定要看看你才能放心啊。你要是不欢迎我,我可以现在订票回家。” 她说着,摸出手机,假装上网订机票。 尤宓哪能不清楚她的伎俩?笑着拦下她:“哪有让你刚来就走的道理?走吧,先去我家把行李放了。” 阮默默一边跟她走一边邀功:“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那我就谢谢你了。” “嘿嘿嘿,不客气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呢。” …… 尤宓的家是三居室,客厅中间立了个置物架隔出一个餐厅。 “你们家挺大的啊。”阮默默赞叹道。 “得了吧,我家顶多算你家的客厅,”尤宓失笑,“再说了,三个卧室的房子,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啊。” “照你这个算法,那我家就只是云杉家的厕所了。”阮默默不服气地回答道。 “行行行,你说了算。你行李箱放这吧,这是我房间。” “嘿嘿嘿,宓儿的闺房啊,我要偷拍。”阮默默窃笑着举着手机四处拍。 受不了她这么痴.汉的举动,尤宓翻了个白眼:“……你是变.态吗?” “哦~我就是……喜欢偷拍女孩子房间的怪蜀黍啦。”阮默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尤宓摇头:“随你吧。” 拍了自己觉得有趣的地方,阮默默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问她:“你不去工作吗?” “请假了啊,你第一次来,难道我要带你去陪我上班吗?” “没关系啊,我又不介意。” “不过我的工资是按天结算的,我可不会特意请假太多天陪你的。” “嘤嘤嘤难道在你心中我还没有几个臭钱重要吗?” “别装了,难道你还准备在我这里长住呢?你驾照考了吗?论文写了吗?” “驾照的话只剩科三科四了,一个星期就能解决。至于论文嘛,这种小事……qaq不想写!!你帮我写嘛!”阮默默扑过去抱住尤宓的大腿。 尤宓毫不留情地踹开她:“我劝你多长脑子少做梦。” “qaq你好狠心。” “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儿也没什么风景名胜,大热的天就不去街上瞎晃悠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做给你吃。吃了明天你就给我滚回家去,免得你爸妈担心我把你卖了……对了你爸妈知道你到我这儿来了吗?” 阮默默噎了一下:“……没告诉他们。” 尤宓:“……你简直干得漂亮。所以他们以为你现在还在泰国?” “如果没意外的话……是的。” “……你可以现在订票回家吗?” “嘤嘤嘤不要嘛我要吃你做的火锅兔和蜜汁五花肉就你上次拍给我看的那种!!!” 阮默默兴高采烈地跟尤宓去了市场,看着尤宓熟练地挑菜选菜,讨价还价,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尤宓酷爱闷声作死,不管她心里的想法有多疯狂,她永远不会表露出来,所以她随时随地都是一副面带微笑、温柔娴静的女神范儿。这也是为什么阮默默明明知道她在家会做饭洗碗,但亲眼看到她来市场买菜还会觉得稀奇。 回到家里,尤宓把一盆子煮好的鹌鹑蛋往阮默默面前一放:“剥。” 在家从来只管张嘴吃饭的阮默默:“……哦。” 六点多的时候,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子,阮默默馋得直吞口水,跑到厨房问尤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马上。我哥已经去接我妈跟我嫂子了。” 尤宓说完,见阮默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料理台上的蜜汁五花肉,她好笑地夹起一颗鹌鹑蛋吹了吹,送到阮默默面前。 阮默默“啊呜”一口含住,幸福到冒泡。 尤宓被她逗笑了:“太夸张了吧,你在家什么吃不到啊?” “在家吃不到宓儿做的蜜汁五花肉。” …… 两人没说几句,尤宓的妈妈、哥哥、嫂子就回来了。他们已经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对阮默默的态度都挺热情。 吃了饭,阮默默殷勤地帮忙收拾碗筷,被尤宓拉到一边:“晚上不该我们管。” 阮默默不解:“什么意思?” “我跟我哥的分工,午饭后我洗,晚饭后他洗。” 玩到十点多,尤妈妈就催他们去睡了。 阮默默从善如流地拿了洗漱用品去浴室,等到尤宓也洗漱完回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爸爸呢?” 尤宓一边拆头发一边回答:“跑车去了。” “跑车?” “嗯,一个叔叔介绍的活儿,给林业局的领导开车,一次八百。” “那挺好的啊。” “挺好?”尤宓停下拆头发的动作,带了些笑意看阮默默,“如果我告诉你,有时候我爸说跑车去了,但其实仪表盘上显示的公里数没有变多。你还会觉得挺好吗?” 阮默默沉默片刻,呐呐地说:“那……那就不太好了。” 尤宓失笑,在阮默默旁边躺下。 阮默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宓儿,你……是不是很恨你爸爸啊?” 尤宓看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才说道:“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看到这个房间了吗,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爸亲自选的。” “啊?”阮默默有些吃惊,视线从粉色的吸顶灯、粉色的墙面、粉色的床头、粉色的电脑桌、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衣柜上一一划过……她正好奇这么猎奇的装修是出自谁的手笔呢。 “我想通了,他对不起我妈,但他对得起我,所以我不能恨他。只要他别真把我那玩笑话里的‘弟弟’带回来了,我以后还是会供养他的。” “……Σ(°△°|||)︴你现在的画风跟半个月前的歇斯底里好不一样。” “嗯?”尤宓转头,挑眉看她,“大概是知道自己要解脱了,所以连思维都变得圣母了起来吧——让全世界都充满爱?” “你走。o( ̄ヘ ̄o#)” “别光说我了,你呢?” “我?我什么?” “你和纪然啊,他还没跟你表白?一个月都没擦出火花?” “o( ̄ヘ ̄o#)你还说呢,就是因为你,我惹他不高兴了。” “……又关我什么事了?你们远在泰国都能把锅甩给我?” “o( ̄ヘ ̄o#)我一直担心你,之后都没心情跟他天雷勾动地火。” “……你这说话的水平,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地好。” “o( ̄ヘ ̄o#)到了机场,我才告诉他们我的机票是到h省的,他想陪我来,结果我这趟航班满员了,他就生我气了。” “哦豁,还真的怪我。那你后来联系他了吗?” “你来接我的时候我给他发消息说我到了,他没回我。” “完了,看样子气得不轻。你再争取一下呗,撒个娇卖个萌?” “╭(╯^╰)╮才不要,他又不是我的谁,我管他生不生气。” “哟,还挺傲娇。” “其实……”阮默默的语气忽的一沉,“我也挺害怕啦……就像你说的,他现在喜欢我,所以事事让着我,而我也喜欢上了这种他让着我的感觉,那要是他以后不再喜欢我,不再让着我宠爱我,而我又已经喜欢上他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那你是承认喜欢他了?” “承认吧承认吧,你都不知道他多撩人!简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说,你的学弟知道你说话这么露骨吗?” “不知道。哼,我是一个矜持的学姐。” “既然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吧,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可我很怕以后我们也会变得像你父母这样……不怪你妈妈狠不下心跟你爸爸离婚,换了我的话……如果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了那么久,让我离开他我也舍不得的……但我又受不了他不爱我了……或者有了别的女人。” “想什么呢?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一直走到老的夫妻了吗?我看你父母就挺好的啊。” “万一呢?” “喂……醒醒,你是被半个月前的我附身了吗?”尤宓开玩笑地戳戳阮默默的额头,然后抱住她,“再这样说下去我可要愧疚了。如果因为我把我家的事情告诉了你,让你变得怀疑爱情和婚姻,那我跟我父母有什么区别呢?” 第22节 阮默默一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别着急,听我说完。你是我的好朋友是不是?” “是。” “你很希望我相信爱情是不是?” “是。”阮默默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是相信祁桓对你的爱就更好了。” 尤宓笑了:“那你更应该幸福给我看啊。只有我身边爱情美满,婚姻幸福的人越多,我才越有可能相信爱情,接受婚姻不是吗?”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哦。 阮默默豁然开朗,握拳道:“说得对!我一定要和纪然在一起,然后天天在你面前秀恩爱,秀到你受不了也想找个人秀恩爱为止!” “那你得赶快拿下纪然才是。” “没问题!” “不过还是得让他先表白。” “必须的!” …… 于是乎第二天,阮默默就怀着满腔“拿下纪然”的壮志豪情上了飞机。 下了飞机,她的豪情壮志就一泻千里了…… 谁来教教她怎么追人?qaq ☆、第八章 (1): 从没追过人也没有任何恋爱经历阮默默茫然了,她很认真地翻书、上网、向周围朋友请教经验,但收获的东西,好像都不适合用在纪然身上——就脸皮厚度来说,她自认比不上纪然。 就这样,一直到阮默默考完科三科四,她的撩男大计都还没写下个开头。 8月19日是阮爷爷的八十大寿,一大家人照例聚在一起给阮爷爷贺寿。午饭后,原本要陪堂姐去医院做产检的堂姐夫忽然有急事,阮默默这个全家最大的闲人就自告奋勇地说:“姐夫你有事就去忙吧,我陪姐去就好了!”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人心里火烧火燎的,去的时候还好,是姐夫开车送的,回来的时候就难了,两个人在医院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打到车。倒不是因为没有车,而是堂姐性格太和软,看到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要让,看到牵着个小孩子的要让,看到个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壮年男子她也要让! 医院的生意没有淡季,这得让到猴年马月去啊? 阮默默帮堂姐撑着伞,瞥见她额头上的细汗,再看看她六个月大的肚子,着急得不得了——她的驾照怎么还没下来啊,不然她今天就该自己开车来了。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左顾右盼,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空车,结果空车没看到,倒看到一辆缓缓驶来的1路公交车。 阮默默眼睛一亮,戳戳堂姐的胳膊:“堂姐,要不我们坐公交吧?1路直接到爷爷家小区外。你大着肚子,肯定有人给你让座的。” 堂姐也热着了,她擦掉额头的汗,看了公交一眼,点头:“那就这样吧。” 阮默默忙扶着她过去了,上车了才发现车上坐着的除了平均年龄不低于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老爷爷,就是庄稼人装扮的中年男女,抱着背篼,凳子旁边还堆着大包小包。 不管谁让座都有一种罪恶感的样子。 自觉打脸的阮默默不敢说话了。 堂姐细声细气地安慰她:“没关系,这些带着行李的肯定是去车站的,等他们下车了就有座位了。再不济,这些公公婆婆大多是去人民广场的,我们不会站一路的。” 阮默默点头称是,再看这大半车的老爷爷老婆婆,感慨道:“这么大的太阳还坚持跳广场舞,也是一种值得敬畏的精神。” 下一站就是车站,那几个庄稼人打扮的男女真的如堂姐所说准备下车了,但他们的东西太多,收拾得慢,等他们起身的时候,车下的人都上来了。 今天车站的人似乎格外地多,司机不得不打开下客门让他们上车。呼啦啦一大群人一拥而上,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几个空位瞬间被挤满了。 如意算盘落空,阮默默都快哭了,她难得当一回护花使者,这是被衰神附体了吗? 后来居上的乘客们不仅占领了为数不多的空位,还把阮默默两人挤到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角落。为免伤到堂姐的肚子,阮默默不得不张开双手,给堂姐隔出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但这样她就辛苦了,不停地有人觉得她的手碍事想要拨开,她自己的后背更是紧紧地贴在另一个人身上,明明开得很足的空调一下就像失去了效果一样。 好在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前边儿一个大婶儿见阮默默撑得艰难,好心地说道:“小妹妹,小妹妹。” 阮默默四处看了看,确定这车上称得上“小妹妹”的只有她一个人,才接话道:“大姐姐,你叫我?” 管一个年逾四十的大婶儿叫大姐姐,阮默默这节操也是掉了一地。 然而大婶儿很吃这一套,一下就笑开了,语气也热络了许多:“哎,是叫你呢。你带着……是你姐姐吧?到我这儿来坐吧,瞧那大肚子,要是磕着碰着了就不好了。” 阮默默心中大喜,面上却假意为难:“这多不好意思。” 大婶儿坚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听广播里都说着要给老弱病残孕让座吗?我只剩两站了,还是让你姐姐来坐吧。” 她说完,直接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周边的人都知道这是让给孕妇的,没谁厚着脸皮去坐。 “那就谢谢了。”阮默默朝她特别乖巧地一笑,转而扶堂姐过去。 “让一让啊,麻烦让让。” 车上人多,两三步的距离,姐妹俩愣是走了三五分钟才挪过去,眼看着距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斜刺里忽然蹿出一个男人去把位置坐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阮默默差点没气炸了肺,她嚷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位置是这位大姐让给孕妇的吗?” 那人歪头看了阮默默一眼,腿一翘,流里流气地说道:“哦,这我可不知道,我看到有空位我就坐咯,车上人这么多,傻子才站着挤呢。” 让座的大婶看不下去,帮腔道:“你还是起来吧,这位置是我让给这小姑娘的姐姐的,你没见人家大着肚子吗?” 围观群众们纷纷声援。 都说寡不敌众,可这人偏偏想挑战一下舌战群儒,拔高了声音道:“大着肚子怎么啦?又不是我搞大的,我凭什么要把位子让给她?”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这人话说得极其恶心又不要脸,让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阮默默气得噎了一下,她抿抿唇,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让是不让?” “我今天就是不让了你能把我怎么地?”那人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位子写了你的名字还是什么的?你有能耐你坐私家车去啊?来公交车上抢什么位置?” 他这么无赖,阮默默也懒得跟他废话了,拜托大婶儿帮忙照看一下堂姐后,她伸手扒住那人的肩膀往外拖。 那人可能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力气还挺大,冷不防被拽得差点摔下来,火气也上了头:“诶诶诶,说就说怎么还动手了?我警告你啊,你快给我放手,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打你……”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从阮默默肩膀处伸过来,先是握住阮默默的手,轻轻地掰开,然后抓住那人的肩膀看似轻巧地一提,那人就直接被提起来了。 壮士啊! 阮默默看得肃然起敬,正要好好答谢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一番,就听见好汉在她耳边开口了:“我劝你最好去做个变性手术,你这种跟孕妇争座位的,真是丢尽了我们爷们儿的脸。” ??? 卧槽这个声音炒鸡耳熟啊! 阮默默猛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纪然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她脱口而出:“纪然?!” 听到她“热情”的呼唤,纪然笑眯了眼睛“哎”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学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许久个屁!距离他们从泰国回来才过了九天好吧? 好吧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道。 “现在最要紧的事难道不是让姐姐先坐下吗?”纪然随手把那人一扔,反问道。 “……这是我姐姐。” “学姐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 ……算了,口舌上面她向来争不过这个人。 阮默默翻了个白眼,扶了堂姐在位子上坐下。 见识到了武力上的差距,那人也不敢bb了,正巧到了一个站点,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一句“晦气”,灰溜溜地下车了。 堂姐扶着腰坐下了,目光在阮默默和纪然之间打了个转,眼神暧昧的问道:“男朋友啊?” 阮默默脸一红:“是学弟啦。” 然而两人的互动明显已经超出了学姐学弟关系的范畴。 学姐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追问道:“哦?那学弟是这个地方的人吗?” 这一次,阮默默还没来得及答话,纪然就抢先开口了:“不,我是l市的。” “l市挺远的啊。” “嗯,转了两次车,用了四个小时。” “看来是特意来m市的了?” “嗯。” “来干嘛的?” “来找学姐。” …… 这两个人怎么还聊上了? 这话题发展下去还得了? 纪然那凑表脸的什么话说不出来?! 阮默默把手伸到两人中间比了个“stop”的手势,然后把纪然拉得背对堂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纪然无辜地眨眨眼睛:“来找你啊。” 阮默默恨不得挠花他这张装模作样的脸:“所以你来找我干嘛的啊?” “我来刷一波存在感,怕大半个月不见,学姐会忘了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她很负心薄幸的感觉? 她正被自己的脑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听旁边的纪然幽幽地控诉道:“学姐对我总是总是那么地薄情。” …… 很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第23节 ☆、第八章 (2): 下了车后,阮默默凶巴巴地对纪然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先把堂姐送回去,回头找你算账!” 纪然“哦”了一声,问:“我不能一起进去吗?” 阮默默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在做梦吗?” 纪然沉默片刻,有些委屈地说道:“那好吧。” ……所以他到底在委屈什么??? 阮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转头说道:“堂姐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堂姐这会儿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她摆摆手道:“就这么几步的事情,哪儿还需要你送。你还是陪你的学弟吧,来者是客,哪有把客人撂在一边的道理。” ……别说把他撂在一边了,阮默默恨不得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撂到北冰洋去好吗? 可是堂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看出她的犹豫,堂姐又善解人意的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先带你学弟找到住的地方把东西放了吧,这么热的天,背着个包怪不舒服的。” “我看他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阮默默一边嘀咕着,驳回了堂姐的建议,“我把你送下去就下来招待他,也要不了多少时间,走吧。” 堂姐还想再劝,纪然却帮腔道:“谢谢堂姐的好意,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我还是等得起的,所以还是让学姐先把你送回去吧,她要是不安心的话,我也会愧疚的。” ……啧,这家伙今天是吃了蜜糖吗? 阮默默挽着堂姐往小区里走,没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对站在一片艳阳里的纪然说道:“自个儿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别傻不拉几地站在太阳下面。” 纪然乖乖地应了。 阮默默把头转回来,堂姐看看她,促狭道:“到底还是心疼的,那干嘛总对人家那么凶?” 她脸一红,犟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我这个叫关爱智障,他蠢死了,少叮嘱一句都不行,我可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晒傻了,那我得照顾他一辈子。” 堂姐嗤笑:“你这丫头,从小就嘴硬。” 把人安稳送回家后,阮默默一路小跑地从小区里出来,见纪然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不由得皱眉道:“不是让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吗?” 纪然指了指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摩托车,说道:“站在这里能最快看到学姐。” 阮默默定睛一看,才发现摩托车的后视镜正对着爷爷家单元楼的大门。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纪然一眼,说道:“走吧,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纪然两人并排坐在了后座,司机转头问他们:“去哪?” 阮默默想了想,说道:“澜庭酒店。” 澜庭酒店就在阮默默住的小区附近,作为一个非意外不出门的宅女,她对居住环境的敏感度很低,c市太大,规划太复杂,住了这么多年,她也就只熟悉自己家附近。 一对年轻男女,去的地方又是酒店,司机难免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他们几眼。 阮默默察觉到了,但她实在无力辩驳==! 这时候,纪然又开始折腾了:“学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阮默默不耐烦地说:“问。” 居然还是学生,居然还是姐弟关系……司机大叔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 “学姐这是要带我去开房吗?” “!!!”阮默默想被针扎了一眼坐直了身子,瞪他,“不然你今晚想睡大街?” 瞧这男孩子一脸的茫然,难道是被这姑娘骗出来的?司机大叔思维开始天马行空。 “学姐陪我一起住吗?” “呸我干嘛要有家不住去住酒店?” 原来是他想太多了。司机大叔释然了。 “我不能去学姐家住吗?” “你很想被我爸打死吗?” ……所以心怀不轨的其实不是姑娘,而是这个脸上大写着“无辜”二字的男生?司机大叔的发型凌乱了。 “可是我一个人住会害怕。” “吓死你算了。” …… 收了钱,找了零,司机大叔眼神萧索地目送这一对没搞清楚到底是不是情侣的男女进了酒店,他叹了口气。 这一路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 “还有单间吗?”阮默默把手搭在服务台上问道。 瓜子脸的美女服务员在电脑前捣鼓了一番,笑容可掬地说道:“有的,小姐。” “要一间。” “小姐,我们酒店的单间分普通单间和大床房单间,最近我们酒店的大床房单间正在搞暑期活动,折后价低于普通单间。请问您是要普通单间还是大床房单间呢?” 阮默默打量了一下长手长脚长个子的纪然,说道:“大床房吧。” “好的,请您出示身份证。” 阮默默瞥纪然一眼:“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纪然反手在背包里摸了一阵,拿出身份证递给阮默默。阮默默翻了个白眼,转手把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身份证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工作,而是看着阮默默说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酒店的规定是入住多少个人就登记多少个人的身份证。” 阮默默:“……就他一个人住。” 服务员:“……那、那不好意思了。” 纪然:“……噗嗤。” 服务员很快就办好了入住登记,红着脸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过来:“3320号房,祝您生活愉快。” “多少钱?”阮默默说着就要去拉手包的拉链。 纪然拦下她的动作,自己掏钱付了账,动作跟刚才拦下她付出租车费如出一辙。 阮默默和纪然在侍应生的带领下去3320号房,刚走出电梯,迎面就走过来两个有说有笑的中年男人,阮默默不经意间抬眼一瞥,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猛地转身扑进纪然怀里。 冷不丁接了满怀的温香软玉,纪然有些受宠若惊,又有点小娇羞地说道:“学、学姐?你也太着急了吧,这不是还没到房间嘛?” 阮默默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关上你的脑洞,配合我。” “……哦。” 纪然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就想开了,送上门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他大方地张开手抱住阮默默,慷慨地遮住了她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 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没跟来,侍应生很自然地转头想看个究竟,然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真有那么不能忍吗?房间还没到就抱一块儿了?这、这多有伤风化啊!等等……前台不是说就一个人住吗? 这时候,那两个说笑的中年男人也走近了,其中一个在经过阮默默和纪然身边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若有若无地“咦”了一声。 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这姑娘的衣服跟我那侄女儿今天穿的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么穿吗?白t恤牛仔裤,还一定要把衣摆扎进裤腰里。” “说的也是,哈哈,我女儿没怀孕的时候也喜欢穿成这样。” ……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一直用眼角从一个逼仄的缝隙关注事态发展的阮默默确定他们乘着电梯下去了,才从纪然怀里退出来,一个劲儿地拍胸口安抚自己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小心脏。 纪然问道:“熟人?” “我大伯,就是我堂姐的父亲。”她一边说,一边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看,生怕打哪个角落里再蹦出个熟人。 ……像极了一只警惕的兔子。 纪然忍不住笑了,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说道:“真有那么可怕?” “不然你试试?”阮默默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都是你啦,要是被我大伯看到了,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今天中午才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过我没有男朋友的。” 她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她怎么就忘了老爸说过这个酒店有大伯的股份呢……差点挖坑把自己埋了。 “哦?那学姐在心虚什么?”纪然忽然弯下腰与阮默默对视,笑容暧昧且不怀好意,“我本来就不是学姐的男朋友啊。” “……” 放了东西,才下午四点。这个时间,吃晚饭的话太早,呆房间里的话…… 孤男寡女,*,咳咳,那个什么……影响不好。 阮默默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先申明啊,我对c市除了我家这一块儿之外的地方都一窍不通,你让我带你去玩的话,肯定会绕路的。” 纪然煞有介事地点头:“学姐的智商嘛,能理解。” 阮默默:“……” “我们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湿地公园,学姐知道那个吗?” “哦,知道。”阮默默说道,“不过那个……还没修完呢。” 那个湿地公园可以说是近年来c市政府实施的最大的生态景观建设,大到连阮默默这种足不出户的宅女都知道,占地面积2000亩之多,水域面积达到了1000亩,09年规划招标,到现在都没竣工。 “随便走走而已,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去远了的地方你也找不到。” 阮默默觉得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有道理的话,起身道:“那走吧。” 阮默默上一次来这个湿地公园还是刚刚放假时的事了,难得阮爸阮妈晚饭后都没事,一家人来这边散了会儿步,看了看音乐喷泉。 “可惜今天不是周五周六,这个时间也太早了,音乐喷泉不开,不然还是蛮有看头的。”阮默默遗憾地说道。 一个多月过去了,湿地公园也有了些进展,不过建材还是东一摞西一摞地堆放着。 阮默默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纪然很爽快地回答:“不知道。” 第24节 阮默默:“……别闹了我说真的。” 纪然反问:“难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阮默默噎了一下,忽地恼了:“你到底走不走?” 纪然眨眨眼睛:“你在赶我走?” “……” 这人简直厚颜无耻!他居然卖萌?! 想到自己那还未成形的计划,再看看纪然这浮夸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性格,阮默默心里一股火起,她加紧脚步往前走去,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建材绊了一跤,还是纪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才避免了她摔个狗啃屎的惨剧。 纪然小心地扶她站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阮默默皱眉:“……我站稳了,你可以松手了。” 纪然想了一会儿,才故作担忧地说道:“还是不了吧,这里障碍物这么多,学姐又这么不小心,我实在不放心松开学姐的手。” 阮默默额角的青筋一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松不松?” 纪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松。” 这么理所当然地语气一下就把阮默默引燃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面,只要是你觉得可以,就能随便去……去牵女孩子的手,去抱她吗?” 纪然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凝重地说道:“学姐突然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吗?我记得我说过的吧?在专四动员会上?我说我喜欢学姐,希望学姐能当我的女朋友。” “谁会把那种玩笑一样的表白放在心上啊!”阮默默抓狂。 纪然的脸色冷了下来,问道:“那你问过我吗?” “什么?” “那你问过我,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吗?” 阮默默咬住下唇:“这种事情……问出来很有可能是自取其辱啊!” “那也有可能不是啊!”纪然受不了似的笑了一声,说道,“我的明示暗示还不够多吗?我在专四动员会上表白是明示,我说‘动心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是暗示。学姐就因为害怕我只是玩玩而已,害怕会‘自取其辱’,所以一直放任自己误会我……难道我在专四动员会上向学姐表白的时候就不怕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你表白的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是,我承认我当时表白太冲动了,所以学姐拒绝了我我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想方设法地追求学姐,学姐去哪我就去哪,学姐兼职我送饮料,害怕学姐以为我是真的生气了所以特地来找学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学姐,学姐却仍然觉得我不够认真吗?” 阮默默语塞。 纪然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是学姐从一开始就对我有偏见,学姐认为我不会喜欢上你,所以不管我有多认真,在学姐看来也只是玩玩而已。学姐害怕受伤,所以不求证,不主动,现在动心了,又把所有的错处归在我头上。” “可能学姐到现在依旧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真的喜欢学姐。我从大一的时候就觉得学姐是个很有趣的人。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叫‘对一个人感兴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学姐了,但我知道大二是靠专四的关键时期,我没来打扰学姐。” “我入学的接待人是学姐,学姐已经忘了,我还记得。” “我想接近学姐,我希望学姐能看到我,所以我表白,我跟你去爬山跟你去泰国,我说过很多次‘情难自禁’,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是真的‘情难自禁’。学姐你也不相信。” “……事已至此,我相信学姐也没心情和我吃晚饭了,那我先回了……不用担心,我比学姐会照顾自己,你……路上小心。” 纪然一口气说完,也不给阮默默一个反应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阮默默一个人在原地呆了许久,直到有路人看她情况太异常来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飘回了爷爷家。 这个时间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堂姐,看到阮默默,堂姐有些诧异,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看她脸色不好,还是压下去了。 阮默默叫了声“爷爷奶奶”,又勉强对堂姐笑了笑,说道:“我去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叫我。” 堂姐点点头:“去吧,好好休息。” ☆、第八章 (3): 阮默默睡得并不好,纪然的质问声似乎一直在耳边回荡着,直到奶奶敲门叫她吃饭,她坐起来,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也不确定自己睡没睡着。 晚饭后,阮默默和阮爸阮妈一起回去,阮爸一边开车一边说起了公司今年组织旅游的事情,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才说到了重点:“抽签的结果的是去泰国。” 阮默默还没出声儿,阮妈就第一个不干了:“那我们怎么带女儿去?默默刚从泰国回来呢。” 阮爸也是一脸苦恼:“谁知道啊,旅行社那边安排了欧洲十国游、日本游、阿联酋游……我怎么就手气那么差抽到泰国游了。” 阮妈横眉怒目地说:“还好意思说,你看你那衰样,让你别去抽还不乐意,要是你听话换我去抽了,这会儿我们一家子就该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去欧洲了。” 阮爸撇嘴:“说得就像你去就一定能抽中欧洲十国游一样。” “你还挺有理是不?” “……至少员工们是高兴的啊!泰国的东西便宜嘛。” “那你就不管你女儿高不高兴啦?” …… 所以说这两个人……怎么又自顾自地吵了起来啊==! “好了好了,”阮默默有气无力地插话,“你们都还没说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晚上的飞机。”阮妈说道。 “那就不用吵了。不管你们是欧洲十国游,还是日本游,还是阿联酋游,我都没得去,我一个大学同学今天来找我了,准备在这边玩儿几天,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我总不能抛下人家自己去玩吧。你们去,玩开心就好。” 刚才的争执顿时失去了意义…… 阮爸阮妈双双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啊?要不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你找个伴儿?” “爸,妈,”阮默默换了个坐姿,说道,“我都二十岁了,你们还把我当十多岁的小姑娘啊?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话的语气一直恹恹的,表情也一点都不生动,阮妈看了看她,问道:“默默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一晚上都恹巴巴的?” “对对对,”阮爸立马帮腔,“晚饭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哦,可能是被热着了,天天窝家里吹空调,难得出趟门怕是有点中暑。” “那回去了别急着睡觉,先喝瓶藿香正气水,我记得藿香正气水是放在……” …… 监督女儿喝下了藿香正气水,阮妈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对守在一旁的阮爸摇了摇头。 阮爸心酸地说道:“女儿大了,有心事也不愿意跟爸爸分享了。” 阮妈没好气地说道:“你见过哪家的孩子二十岁了还什么心事都跟父母分享的?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小秘密,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阮爸:“……哦。” 而房间内,阮默默从床头的书摞里抽出那本泰语版的《飞鸟集》,低头翻看了一阵,又合上,抱在怀里,终于难过地哭了。 ** 阮默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了,想到酒店的纪然,她猛地坐起来,拿过手机给他发消息:啊啊啊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我现在就来带你去吃饭你在酒店吗? 先是发送成功阮默默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时候,纪然的回信到了:吃过了。 ……哦,他们好像正在吵架期来着。 阮默默拿手机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阮妈敲门叫她去吃饭,她才又把手机拿起来编辑消息:下午我带你去逛忠侯祠和花溪谷吧,来都来了,总不能景点不逛完就回去。 纪然:嗯。 吃了饭后,阮默默如约去了酒店和纪然碰面。 越是在身边的景点就越陌生,这是一个普遍又奇怪的现象,且在最大程度上适用于阮默默。 她一边搜着c市的旅游攻略,一边喃喃道:“我们这一块儿离忠侯祠比较近,那我们就先去忠侯祠再去花溪谷吧。嗯,去忠侯祠是坐366路……” 她说完半天没听到纪然回答,抬头看时,纪然已经站在公交车站牌前了,正转头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阮默默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逛完了忠侯祠,又去花溪谷。 今天气温高达35c,这对长时间蹲在空调房里的阮默默来说简直是最残酷的刑罚,更别提还要在这种天气在室外行走。 因为两人间的隔阂,阮默默也不好说要休息,强撑着走完了整个忠侯祠,又逛了小半个花溪谷,在路过一家蜜雪冰城的时候,她忍不住了,说道:“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水?我去买。” 她指指街对面的蜜雪冰城。 纪然侧头看了一眼,说道:“你休息吧,我去买。” “那……我要玫果。” “嗯。” 纪然说完就过去买了,阮默默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辛劳了一个下午的双腿瞬间就得到了纾解,她舒了口气,转头看看正在排队买冷饮的纪然,不免又有些难过。 原来纪然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不会故意说一些肉麻又讨打的情话,也不会耍无赖凑表脸地找理由抓住她的手不放…… 想着想着,她抬手揉了揉变得湿润的眼眶。 买好饮料转过身来的纪然正好将她擦眼睛的动作收入眼底,心里跟被人揪了一把似的,面瘫脸几乎要破功。 就这一次。纪然对自己说,只要她认识了错误,以后再也不跟她吵架。 这么想着,他绷紧了脸,走过去,把冷饮递给她。 阮默默接过来,道了声谢,正准备站起来,却见纪然在她身边坐下了。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自顾自地喝着他的金桔柠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就收回目光,安静喝自己的森林玫果——反正她的脚也觉得还没休息够,而且这个地方能吹到旁边店里的空调,简直是炎炎夏日中的良心地。 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直接导致太阳都落山了两个人都没逛完花溪谷。 因为今晚爸妈要出发,阮默默不能再陪纪然逛下去,只好吃了饭就赶回家。 回家的时候阮爸阮妈正准备出门,阮默默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了他们一些泰国旅游的小窍门,阮妈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她要关好门窗水电,末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道:“宝宝长大了,除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学会解决,学会调节,妈妈希望你早点开心起来。” 阮默默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阮妈欣慰地笑了:“那爸爸妈妈走了啊。” “好。” 洗了个澡,阮默默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反正她已经承认自己喜欢纪然了,大不了这次换她厚脸皮了!她还不信纪然能说不喜欢她就真的不喜欢她了! 女孩子需要哄,男生也是需要哄的嘛! 没错! 于是乎第二天…… 第25节 7:30a.m.—— “纪然纪然!我给你带了我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吃的早餐!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的!谢天谢地那家店还开着!” “……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什么嘛,我这个去买的人都没嫌早,你这个吃的人还先嫌吵了?我不管,你先吃了,吃了你再接着睡。” 8:00a.m.—— “吃完了,我睡了。” “我也要睡!” “你睡吧……你上我的床干嘛?” “不然呢?难道我要现在回家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吗?那多麻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我都不介意了你还在介意什么?” 10:30a.m.—— “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我跟你讲我今天要带你去的那家店生意超级好去晚了得排很久的队……我说你给我起来!” “……学姐,你今天打了鸡血吗?” “我不管你现在立刻起床!” 12:00p.m.—— “要两份沙朗七分熟,一份蛋黄包,一份什锦沙拉,一份章鱼小丸子,一份……” “……点那么多吃得完吗?” “尝尝味道也好啊,我很久没来过了,要把想吃的都吃一遍才行,嗯,也要让你吃吃我喜欢吃的东西啊!再来一份香芋丸子谢谢。” “为什么?” “啊?” “为什么要让我吃你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想和喜欢的人分享好吃的东西不对吗?” “……哦。” “……qaq”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这种冷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14:00p.m.—— “啊……吃得好饱,下午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初中和高中吧,但愿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好混进去。” “不是说逛景点吗?” “那种到处都是人的景点究竟有什么好逛的啊,不如带喜欢的人看看我上学的地方,多有意义啊~” “……哦。” “那走吧~(≧▽≦)/~”终于知道为嘛纪然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了,表白这种事还真是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16:00p.m.—— “啊,张老师,好久不见啦~” “这不是我们的阮阮同学吗,你这丫头,又混进学校做什么?” “来看看嘛,您身体还好吗?还跟以前一样每晚绕着操场走十圈吗?” “哈哈现在走十五圈!你这丫头肯定还和以前一样懒散吧?走半圈就不肯走了。” “嘿嘿嘿,这些事您放在心里就好了嘛。” “哟,这是男朋友吗?” “还……还不是啦。纪然,快打个招呼,这是我高中语文老师。” “……张老师好。” “小伙子不错,长得挺精神的,要对我们阮阮同学好啊,这丫头可是我们这群老家伙的心头宝啊。” “……我会的。” 18:30p.m.—— “嘶……好辣好辣,你还能吃吗?我辣得不行了我觉得我张嘴就能喷出火……我会不会被当做喷火龙然后被抓进精灵球?” “学姐脑洞太大。” “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冷静!你不辣吗?不辣吗?我要被辣死了!” “……那学姐为什么一定要来吃这一家。” “好多人都给我推荐这一家了!” “因为好吃?” “不,因为辣!辣到吃不出来好不好吃了。” “……” 20:00p.m.—— “学姐,你的嘴巴半个小时前就不肿了。” “是、是吗?可我瞧着怎么还有点红呢?” “学姐你知道你的理由有多蹩脚吗?快回去了吧,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你这是在赶我走咯?” “我这是为学姐的闺誉考虑。” “闺誉是什么?它是你的谁?你为什么要为它考虑?” “……” 20:30p.m.—— “……学姐,你真的该回去了。” “才八点半呀……” “再过半小时就是九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十一点,然后就是十二点……学姐还觉得早吗?还是说学姐今晚想留下来过夜?那麻烦你先去前台登记一下你的身份证。” “……算了,我先回去了。” 洗澡的时候,阮默默总结了一下这一天的努力成果,觉得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没见到纪然重新开始叫她学姐了吗! 很好,继续保持,撩到“拿下纪然”计划大功告成为止! 她哼着歌走出浴室,正好收到阮妈发过来的视频请求,她点下接通,阮妈放大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阮妈打量了阮默默的脸色一番,先笑了:“哟,今天看起来不错啊。” 阮默默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那是必须的吖。” 她就这样一边和阮妈闲聊一边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检查完二楼又去检查一楼,最后去锁门。 “……人妖秀要开始了,我不跟你说了哈,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好,玩开心~”阮默默说着,挂上了防盗链。 锁好门,她转身往回走,刚走出几步,眼前就是一黑。 停电了? 这是阮默默的第一个念头。 可外面的路灯还亮着啊。 该不会是跳闸了吧? 阮默默暗道倒霉,除了灯以外,她现在没用别的电器啊,怎么会跳闸?要是真跳闸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弄啊。 还是先找找电闸在哪里再说吧。 她想着,打开手机照明功能,正要往前走,却听到门外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默默攥紧了手机,手心里瞬间浮出了一层冷汗,她蹑手蹑脚地回到门边,凑到猫眼处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只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睛! ☆、第九章 (1): 阮默默吓得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想尖叫,却反应迅捷地捂住了嘴巴,活生生把走到嘴边的尖叫声咽了下去。 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个时候,撬门锁的动静也明显了起来。 阮默默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瞬,双手颤抖地按亮了手机,拨通了纪然的电话。 好在时间尚早,纪然还没睡,只响了两声他就接通了电话—— “……学姐,就算你突然幡然醒悟了也不用……” “纪、纪然……” 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个认知让纪然立刻收起了打趣她的心,凝神问道:“怎么了?” “纪然你……你过来一下好不好,有、有人在开我家的门……” 阮默默结结巴巴地说着,听声音感觉像是快哭出来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纪然已经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他拉开门往外走,一边叮嘱她:“你找个地方藏好,我马上过来。” “找、找个地方藏好?我……我该藏在哪儿啊?”阮默默现在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衣柜、壁橱。什么地方都好,别跟坏人撞上。” “哦哦哦……好。”阮默默应着,心慌意乱地摸黑找地方藏,一路磕磕绊绊,哎哟连天。 纪然拧眉:“你就不能小心点嘛?” “那人把我家灯给弄熄了,我、我看不见啊……” 第26节 “你家里的东西,自己记不清位置吗?” “可是、可是……” “你别怕,我很快就过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嗯?” 他笃定的语气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阮默默抹掉眼泪,“嗯”了一声,摸索着进了一个房间,拉开壁橱躲了进去。 “我、我藏好了。” “好,我马上就到。” “嗯,你、你快些……” “好。” 然而实际上,因为酒店离阮默默住的地方太近,纪然一连拦了好几辆出租都不愿意走,他只好放弃打车,朝着阮默默家跑去。 另一方面,阮默默忽然想起纪然没有小区的门禁卡,她这种情况也没办法给纪然确认身份,所以就算纪然到了也很可能被拦在门外。 早知道就该给他一张门禁卡了。 阮默默懊悔万分地敲了自己一下。 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会怕,即使两人没有说话,纪然也没有挂断电话,通过电话,阮默默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奔跑时的呼吸声。 她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纪然就快来了,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心一狠挂断电话,转而拨通了通讯录上一个叫“傻子杨”的电话。 傻子杨叫杨帆,是阮默默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也同在这个别墅小区住了二十年,只不过阮默默家在a307,杨帆家在e408. 这个死鬼一定又在打游戏。连打了两通都没人接,阮默默急得眼泪又涌上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纪然想办法让保安放他进来了,可万一坏人带了凶器怎么办?纪然可只有赤手空拳啊! 她不死心地继续打着杨帆的电话,终于在第四通的时候被接起来了,杨帆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哟,这不是我的小软软吗?怎么,暑假快要结束了,才终于想起你的老情人我了?” 非常时期,阮默默也顾不上跟他斗嘴,而是问道:“你在哪呢?” 她语气太急,杨帆还以为她真生气了,忙解释:“我在家啊,刚刚戴着耳机打游戏,不是故意……” “我家遭贼了,你……” “你家遭贼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那人开我家门,被我发现了……” “好,我马上过去,你别怕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让你过来……哎呸呸呸,你去小区门口帮我接个人……最好再叫上两个保安……我担心他带着凶器……” “都这种时候了还去小区门口接什么人?我……” “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 一只耳朵对着手机,另一只耳朵不忘听着外面动静的阮默默似乎听到了“咔——”的一声,紧接着,是有人在拨动防盗链条的声音。 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伸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壁橱的门,声音压得低低的:“别问那么多了,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不跟你说了,他他他把我家门打开了……” 挂断电话,阮默默在壁橱里把自己缩得紧紧的,外面一直有捣鼓防盗链条的响动传来,听得她心惊肉跳。 太衰了吧,这个小区不是号称建成以来没有发生过一起事件吗,怎么她就那么衰,成了出事第一人? 早就让父母把家里换成密码锁,非不听,这下好了吧! 小区进出都要门禁卡,保安对这里的住户也大多熟悉,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纪然来了没有啊? 杨帆接到他了吗? 有没有听话叫上保安一起啊? …… 神经紧张过度,阮默默反而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手机的震动把她唤醒。 来电显示是纪然。 她忙接起来,只听纪然微微喘着气说道:“没事了学姐,出来吧。” 她这才推开壁橱,发现家里的照明已经恢复了,她走到门口时,纪然正站在门框处等她。 阮默默的眼眶倏然红了,快步上去扑进纪然怀里,小声地啜泣起来。 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一贯厚颜无耻的纪然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顺着她的头发抚了抚,说道:“哭什么啊……不是没事吗?” “可是我吓到了啊!我吓坏了!这叫没事吗!”阮默默很不高兴地擂了他一拳,“我一把眼睛凑到猫眼上,就看到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这能叫没事吗!这叫出了大事好吗!” 她情绪激动,纪然除了安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好好,出了大事出了大事。” 阮默默撇撇嘴,得寸进尺地张开手:“那你抱抱我。” 纪然嘴角抽了抽,用余光瞥了围观中的保安甲、保安乙、开锁贼和路人a,勉强抱了抱她,说:“这样信了吧?” 阮默默更不高兴了,她抹着眼泪说:“你也一点都不好!” “哈?我……我还不够好?”为了能尽快赶过来,他肠子都差点跑断了,过街的时候还差点被车撞飞也?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是已经在赎罪了吗?我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阮默默越说越伤心,“还说喜欢我呢,你一点都不宠我,我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你用得着记恨我那么久吗?” 这怨妇一样的絮絮叨叨自己听听也就罢了,让旁人听到就是笑话了。 纪然舒了一口气,认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阮默默这才满意了,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在了纪然的衬衣上。 纪然看看自己身前那一片狼藉,心里十分无奈。他收紧了拥着她的手臂,低头凑到她耳边说道:“学姐好像没穿内衣……是刚洗完澡吧?你确定还要这样呆在我怀里?嗯……在我们还只是纯洁的学姐与学弟的关系的情况下?” 阮默默一愣,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蠢事,猛地把纪然推开,从头红到了脚。 见业主终于不再只顾着黏黏糊糊了,保安甲尴尬地开口了:“那个……小姐,您看这个贼……该怎么处置?” 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阮默默又愣了一下,然后倏地转头,看到保安甲乙、竹马杨帆、以及被保安甲乙牢牢压制住的开锁贼正站在几步开外,齐齐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所以说……她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纪然怀里……腻腻歪歪……撒娇指责? 这些人……心里想的……应该是……这姑娘……神经够大条吧……发生了……这种事情……心里想的……还只是……谈情说爱。 阮默默沉默片刻,转身回家,默默地关上房门。 纪然“噗”的笑出了声,敲门说道:“好了学姐,别闹了。” 阮默默才又打开门,带着满脸的万念俱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小区的每栋别墅都至少有两道门,一道家门,一道栅门,家门被打开的时候是技术性开锁,没有受到损坏,而外面那道栅门纯粹是被撬开的,已经关不上了。 再看看地上的工具包,里面有好几个大扳手,阮默默又紧张起来,问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纪然坦然地说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可能会受伤,不过我们有四个人,要是还受伤的话,我们还有脸吗?” 阮默默放了心,瞥了那个一直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的贼一眼,嫌恶地转开脸,说道:“还能怎么处置,报警吧。” ☆、第九章 (2): 很快,警察就到了,到警察局里做了笔录,阮默默才知道这个贼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是好几起入室盗窃强.奸杀人案的通缉犯!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借用下水道工人的职务之便,可以轻松掌握做工的主人家,或者同小区其他住户的家庭情况,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所以犯了好几次案都没被抓住。这次也是,他前两天在旁边一家做工后正好看到阮默默爸妈提着大包小包上车,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今天下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撞见阮默默回来,歪心思一动,就跟了上来。 走出警局,阮默默心里一阵后怕,警察说他之所以屡次得手,是因为他通过非法途径搞到了一些迷烟,先把人迷晕,然后动手。要是今晚她没有碰巧听到响动,那她说不定也…… 感觉到她似乎在发抖,纪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没事了,你是安全的。” 阮默默点点头:“嗯。” 随后,杨帆也从警局里出来,瞅见阮默默就皱眉:“我的小软软,你被衰神附体了吗?连环杀人犯你也能遇到?” 阮默默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为我很想遇见吗?” “算了算了,只要你没出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杨帆用双手扶着后脑勺,一旦没了正经事这人又变得懒散起来,“你爸妈去哪儿了?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家里?” “没有啦,公司福利,去泰国旅游了。哦对了,”阮默默想起一事,“这事你们可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啊,否则他们又要担心了。” 杨帆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阮默默想了想:“还有三四天吧。” 杨帆瞪大了眼睛:“三四天?你确定你还敢一个人住?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阮默默瞥了瞥身边的纪然:“……还是算了吧,我这几天有点事,不方便。” “哟,跟我还客气上了?”杨帆哥俩好地揽住阮默默的肩膀,“我去你家陪你也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古人诚不欺我。 纪然拨开杨帆不安分的猪蹄,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一个人住。” 杨帆看看纪然的冰块脸,看看阮默默脸上的红晕,再看看两人相握的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干巴巴地笑了:“哦……原来已经有了护花使者了。” 他说着,横了阮默默一眼——这丫头不是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没谈恋爱吗? 阮默默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杨帆真诚地解释道:“我跟小软软就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她没把我当过男的,我也没把她当过女的,你不要误会。” 纪然斜睨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也请你不要在说‘我的小软软’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了。” “……呵呵,当然,当然。” 阮默默的脸更红了—— 这家伙,关系还没确定,宣誓什么主权啊? 回家的时候,阮默默还在犹豫要不要让纪然住进自己家里,纪然就很自然地问她要了钥匙,打开门牵她进屋了。 危机解除,纪然才有空跟阮默默算这笔账,他关上门,松开阮默默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说让我住进来你爸会打死我吗?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没看到能把我打死的你爸呢?” 阮默默:“……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以前我爸公司都是十月份才组织旅游,谁知道今年怎么会提前到八月份啊?” 第27节 “这不是几月份旅游的事情,而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爸妈不在家?” “告诉了你又怎样?” “如果我知道你爸妈不在家,那要么你跟我住酒店,要么我陪你住家里,知不知道这年头女孩子单独住是很危险的事情?”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小区的安保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啊。而且哪有女孩子会随随便便把男生带回家里住啊?” “哈,把一个连环杀手放进小区,这叫安保工作做得很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阮默默说完就不想再搭理纪然,她心里委屈得要死——什么人嘛,刚刚才答应了不再跟她吵闹,眨眼就变卦! 她越想越生气,胡乱脱了鞋子就往屋里走,纪然却捉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把她拉进怀里。他深呼吸了一次平复心情,说道:“别生气,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我有点害怕,怕你出事,怕我赶不及。” 他放低了姿态,阮默默的心也跟着软了,她拽住纪然的衣摆,说道:“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嘛!谁知道连环杀手会就在身边呢!我以前一直觉得杀人犯只会出现在电视和书里……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有不高兴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说,你不要总是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吓死人了。” “什么叫我‘总是生气’?”纪然哭笑不得,“我跟你认识到现在一共就只对你发过一次火吧。” “两次!刚刚也算!” “刚刚也算?” “怎么不算?你那么凶!” “好吧,你说算就算。” …… 哄好了阮默默,纪然忽然叹了口气,他把下巴放在阮默默肩膀上,说道:“学姐这么招贼惦记,一个人在家都会遇到不好的事,这让我以后怎么放得下心出差?” 他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阮默默疑道:“你出差关我什么事?” 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样的话就要留学姐一个人在家了啊!哦,说不定还会有个小屁孩……要是个女孩,我得加倍地操心,要是个男孩……算了,那么渣的战斗力也没得指望。看来我以后得找个不怎么出差的工作。” “……” 这位童鞋你真的没有想太多? 阮默默给纪然安排的房间就在她卧室的隔壁,今年的夏天热得要死要活的,出一趟门回来就非得洗个澡,否则浑身不舒服。 阮默默因为洗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只是用温水冲了一下,她在床边坐立不安了一阵,还是去隔壁找纪然。 她敲敲房门,很正经地问道:“纪……然?你洗完了没?” 房门被打开,纪然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怎么了?” 卧槽,为什么没人告诉过她男人擦头发的样子也是很性感的?! 注视着一颗水珠顺着纪然的喉结往下,划过凸起的锁骨,最后没入衣领,阮默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美色当前,她竟有种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的感觉。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纪然暗自好笑,假装没看见,问道:“学姐?学姐?” 阮默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被自己的色女本质羞得无地自容,原本光明磊落的理由仿佛也变成了接近他的借口:“我、我、那个、那个……” 见她期期艾艾,纪然忽然福至心灵,问她:“是不是还觉得害怕?” 阮默默脸一红,点点头。 毕竟是个女孩子,再大的胆子,遇到这种时候也会害怕得不敢入睡。 “我知道了。” 纪然把毛巾放在门把手上,带着阮默默回了她房间。 看着她爬上床睡好,纪然在床边坐下,说:“睡吧,我陪着你。” 阮默默还是瞪着眼睛看他。 纪然失笑:“难道还要我讲故事哄你睡不成?” 他随口一提,阮默默的目光却真的飘向了一边。 纪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床头摞着好几本书——阿语版的《一千零一夜》,英文版的《小王子》,泰语版的《飞鸟集》。 原来学姐的床头读物都这么童趣的? 纪然表示甘拜下风:“好吧,想听哪本?” 阮默默伸手,毫不犹豫地取出那本《飞鸟集》。 纪然接过来,说道:“为什么是这本?你有听不懂。还是说……” 他张口吐出一串泰语,笑着问她:“其实学姐还是心动的?” 阮默默拉高凉被遮住泛红的脸,留一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看着她。 ……他认输。 纪然拿起书随手一翻,一张粉嫩嫩的书签从书页间飘然落下,他忙停下动作,捡起书签放回去,看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正好是他刚才说过的那首诗—— 她的热切的脸,如夜雨似的,搅扰着我的灵魂。 纪然的目光胶着在那短短的一句诗上,捏着书页无意识地揉搓。 是时候认输了。他想,不,从一开始他就注定是输家。 他的学姐啊,究竟要把他的心搅扰成什么样儿才肯罢休呢? 他没耐心等到她罢休那一天了。 ** 阮默默又一次一觉睡到十一点,她吓得直接翻身下床,一边匆匆忙忙地洗漱一边安慰自己:来得及的,才十一点,午饭怎么着也得十二点才吃嘛。 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她冲到隔壁敲门:“纪然纪然,你起床了没?快起来了啦,该去吃饭了!” 敲了好一阵都没动静,阮默默纠结地啃起了指甲。 原来纪然睡着了是这样的,她都把门拍得震天响了还不醒,猪吗这是? 怎么办啊,难道要进去叫他吗?可要是他睡相不好,她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想想真是……好像还挺不错的哦? 阮默默带着一脸怪蜀黍的猥笑,暗矬矬地拧动门把手,结果门还没打开,先被旁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个半死—— “学姐在做什么?” 瓦特?!! 阮默默跟看到了不明柱状体的猫一样吓得一蹦三尺高,这过激的反应也把纪然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是是是是是……是纪然啊。”阮默默捂着自己有些错位的心肝,舌头打了结似的说道。 “当然是我,不然这个家里除了你我以外还有别的人吗?”纪然奇怪地说道,“学姐刚刚在做什么呢?” “啊……刚、刚刚?”阮默默还没绽开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两手在身前挥得只能看清楚残影,着急忙慌地解释,“刚刚什么都没有啊我我我我敲半天你没开我以为你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想进去叫你我绝对没有要趁你还在睡的时候偷看你的睡相的意思……” 纪然:“……” 阮默默:“……” ☆、第九章 (3): 没脸活下去了。 阮默默捂着脸慢慢蹲下身,然后一屁股坐地上,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之间。 纪然伸手拉她起来,说道:“就算是夏天,女孩子也不要坐在地上。”顿了顿,他又说,“学姐要是真的渴望我的睡相,大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我很乐意效劳……如果学姐对姿势有特别的要求的话,我也会照做的。” 渴望他的睡相…… 很乐意效劳…… 特别的要求…… 妖妖灵吗?能派人过来吗?是,我这里有点情况…… 阮默默决定无视纪然这些羞羞的话,强自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从楼下上来?” 纪然不答反问:“学姐放假都是睡到这么晚的吗?” 阮默默莫名有些心虚,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纪然很诚恳地说道:“没。” ……明明一副“有”的样子。 阮默默懒得跟他计较,问道:“你洗漱了吗?洗漱了的话,我带你出去吃饭。” 纪然答道:“在学姐酣睡的时候,我已经把菜买回来了。” 阮默默的嘴角抽了抽:“……酣睡这个词还真是……” “因为不知道附近的菜市场在哪,费了点时间。” “……” “其实学姐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吧,我敲了好多次门,学姐都没醒呢。不过我是个正人君子,可没有过偷看学姐的睡相的念头哦……毕竟我是个男人嘛。” “……”言下之意是……她是个女人,她就可以阴暗猥.琐吗…… “学姐会做饭吗?” “……”说不会好像会被鄙视也。 纪然了然地点头:“想也是不会的,那就只能我做了。” “那怎么行,”阮默默忙道,“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 纪然笑了,握住阮默默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前,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学姐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从明天开始起早一点,陪我去买菜吧。” 说完又在石化状态的阮默默头顶揉了一把,转身下楼。 “把自己打理得能见人了就下来准备吃饭吧,瞧你那头发跟鸡窝似的。” 那还不是你揉的! 阮默默很恨地顶着鸡窝头回房了。 第28节 既然两人间的隔阂已经消除了,阮默默也就懒得再装模作样地尽什么地主之谊了,每天带着纪然一起宅,早上陪他买菜,买了菜回来睡个回笼觉,午饭后在家看一下午的电影,晚饭后出去散个步,回来继续看片……这大热的天,谁也不愿意离开舒爽的空调房嘛。 ……不过好像有种提前进入老夫老妻状态的感觉。 就这样过去了三四天,阮默默的父母要回来了,纪然也该走了。 阮默默送纪然到车站,陪他买票,陪他在站台等车,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说没有舍不得那是骗人的。哪怕在车下的时候两个人还互相嘴欠,可看着纪然上车的那一瞬间,阮默默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纪然回头就看到她那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笑了:“哭什么?还剩十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天天都能见面,你又该嫌我烦了。” 阮默默揉着眼睛嘟囔:“才没有哭,我眼睛进了沙子。” 纪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堂姐的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切。”阮默默不自在地把头转到一边。 纪然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正,严肃地说道:“学姐,我还有一件事。” 阮默默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有事说事,刷什么流氓。” 纪然听话地把手背在身后,一脸正直地问道:“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吃过我做的饭了。学姐还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wat?难道那些事情是我自愿的吗?”阮默默瞪着眼睛问她。 纪然无辜地反问:“哦?学姐不是自愿的吗?” 阮默默:“……” 怎么回事啊?难道要这样轻易地答应他吗?这根本不算表白嘛,太便宜他了。 可他的话又说得好有道理,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也。 阮默默皱着包子脸,看着纪然的双眼中充满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想不到你竟然会这样”的控诉。 纪然哑然失笑。 算了,要输就输得彻底吧。 他拉过阮默默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学姐,你以前总说我不够正经,我这几天反思了一下,觉得我的态度对没有谈过恋爱的你来说……的确太轻浮了。当然我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急功近利。那我现在就正式地告诉你……” “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哦哟哦哟~”吃瓜群众们发起了不明真相的起哄。 阮默默的心里这会儿已经乐开了花,她一再提醒自己要矜持要矜持,不要傻笑不要傻笑,可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最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身体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强行合拢了咧得很开的嘴,抿着唇,笑得含蓄又羞涩地点了点头:“好。” ** 阮默默第一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尤宓,然后公之于寝室的四人讨论组,天天都扳着手指头数距离开学还有多少天。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阮默默怀着一腔前所未有的热情踏上了返校的巴士。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全然不知秀死快为何物,只恨不能拿个高音喇叭昭告全世界,纪然又立志向二十四孝男友靠拢,每天风雨无阻地送早餐、大课间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候两人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他还提前给阮默默送过去。 不到一个星期,当初那个在专四动员会上公然向学姐表白的学弟成功把学姐撩到手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方语系。 开学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搬寝室,从号称语院最好的寝室搬到语院倒数第二破的寝室。 一直到搬寝室当天,阮默默都还一肚子怨念:“学校真是太不公平了,同为快要失去利用价值的老油条,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总是我们?为什么要搬的不是灵芝苑?我们大一的时候住的可是十人间!灵芝苑的从大一开始就住四人间好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尤宓耸耸肩,“好啦,反正十人间都住过了,将就一下吧,你又不考研,在学校呆两个月,找到了工作你就工作,找不到工作你就回家呗。” “重点不是搬寝室,重点是学校不公平啊!要搬大家都搬,不搬大家都不搬!我们交的住宿费又不比灵芝苑的少!”阮默默越说越气,“瞧瞧这破地方,以前站床上,抬手才能摸到天花板,现在腰都打不直!采光也不好,大白天的都需要开着灯……” 尤宓听着听着,“噗嗤”一下笑了:“你看看你,上次搬寝室全靠自己也没这么多怨言,这次搬寝室只需要自己打包东西,联系车、搬东西都是纪然做的,你的不满反而变多了。” 阮默默看看忙活完了,正站在一边喝水的纪然,嘟囔道:“人往高处走,我从一个破地方搬到一个好地方,我心里高兴,当然没怨言啦。现在让我从一个好地方搬到一个破地方,我肯定不高兴啦。又不关是不是自己搬的事……” 说完,她把纪然拉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把自己的小风扇转到他这边,见他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心疼得不得了:“让你分点东西给我,你非不听,累坏了吧?” 纪然把帕子还给阮默默,说道:“我是男人嘛,该累的时候就得累啊,学姐长得这么漂亮,负责在一边貌美如花,为我加油打气就好了。” 阿西……说情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场合啊? 阮默默的脸红得冒烟。 尤宓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窃笑不已。 阮默默恼羞成怒地转头瞪她们:“笑什么笑啦!我要管你们收费!别人的男朋友,使唤起来还顺口哦?” 吕妍竹两手一摊:“哦,我们可没有使唤,是‘别人的男朋友’自己主动要求的呢……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抢不过他啊!” 虞皎厚颜无耻地说:“不是系上号召全系的男生来帮女生们搬寝室的吗?我只是在响应号召啊。” 尤宓笑得矜持而含蓄:“讨好女朋友的室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阮默默指着她们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你们……” 纪然伸手把她的手拉下来,拍拍她的头:“尤宓学姐说的有道理,你别胡闹。” ??? 她胡闹??? 阮默默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副“你再说一遍试试”的表情。 ☆、第十章 (1): 话虽这么说,但因为阮默默和纪然一个大四一个大三,课表上总有对不上的地方,所以她基本上还是和尤宓一起上课下课。 “……确定要考新闻系的研吗?你该不会真的想当什么战地记者吧?”阮默默抱着书走在尤宓身旁,愁眉苦脸地问道。 “嗯,因为是很早就定下的目标嘛,一直以来也是照着这个方向前进的,突然叫我换一个方向,我也不知道换什么好,先将就着用吧。”尤宓不太在意地说道。 “这种事也是可以将就的吗……不如继续学阿拉伯语?我们这一届考研的人不多,你想争取个保研名额也不难,以后出来当同传什么的,收入也很高了,”阮默默说道,“你爸爸妈妈不是已经离婚了嘛,也没负债,你找个好点的工作,你们就可以过得很好了啊,不一定非要盯着那个保险金嘛……” 尤宓失笑:“难道你一直认为我想当战地记者就是奔着送死骗取保险金的吗?而且考了研也不一定能当同传……老师不是说了?如果没有从事研究阿拉伯语方面的意愿,读研也是浪费,语言这东西,实践就是最好的深造。” “那你就跟我一起找工作啊,房月婷学姐找得工作不是很好?外派南非,实习工资八千,还包吃住。你成绩不差,还有法语的双学位,就算找不到八千的工作,也能找到五千的!”阮默默极力劝说。 尤宓摇头:“不喜欢那样的工作。” “为什么?” “不够刺激。” 阮默默满头黑线:“‘不够刺激’这种话还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尤宓眨眨眼睛:“这个就叫……‘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嗯……我这个人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我劝你离我远点哦。” 阮默默气得直挠她痒痒:“……我叫你‘人心隔肚皮’!我叫你‘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叫你一个好好的姑娘非要往那危险的地方跑……” 尤宓“咯咯”笑着往旁边躲,两个人就这样打闹到了宿舍楼外,正要走进大门,忽然听到一个略显憔悴的声音—— “宓儿。” 阮默默和尤宓同时转过头去。 是祁桓。 尤宓的笑脸一下就收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对阮默默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回来。” “哦。”阮默默同情地看了祁桓一眼,乖乖上楼了。 回到寝室,阮默默心里郁结,就发消息骚扰纪然—— “惨!好好的新闻系系草,而今却恹巴得没了一根草样,宓儿这是做的什么孽哦!” “……你又抽什么风?” 阮默默嘿嘿怪笑几声,他们专业的话,只要过了大二,老师就不会管得那么严了,对大多数小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阮默默这种,整个大三学年就是玩手机玩过来的。 得到了回复,阮默默就更来劲儿了,她双手握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刚刚我和宓儿一起回寝室,在楼下看到祁桓了。以前都没在这个点看到过他,他肯定是逃课来的。” “嗯,然后?” “从开学起宓儿就各种想方设法对祁桓避而不见了,祁桓一没课就来我们宿舍外守着,这段时间宓儿不是一直让我给她带饭吗?就是因为她不想见到祁桓。没想到祁桓会这么狠,直接逃课来堵人。我看祁桓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我都有点心疼,也不知道宓儿怎么想的。” “我也可以的。” “哈?” “瘦很多,脸色不好。我也可以的。” “……你想怎样?” “想要学姐心疼我,不要心疼别的男人。”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乱来啊我警告你!” “哦。” “你又把话题给我扯到一边儿去了,拉回来。祁桓真的从开学就一直在我们宿舍外面等宓儿,风雨无阻那种!前几天不是下大雨吗?祁桓每天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等,又浑身湿透地离开,我给他拿伞他也不要。宓儿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换了我的话早就被感动了!” 阮默默刚点了发送就后悔了——她这总是动不动代入自己的破习惯得改啊! 她长按着消息撤回,在心里祈祷纪然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好一会儿没收到纪然的消息,阮默默心里有些小窃喜——他是不是被老师抓起来回答问题了没看见?又有些小忐忑——他是不是已经看到了正在生气? 她愁得肠子都打结了,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拿起来一看—— “刚才在找图。” 找图??? 找什么图? 她还没把问题打完,纪然的图就发过来了—— “[撤回也没用,我看到了]” “……” 第29节 “原来学姐喜欢悲情一点的。我也可以。” “……你敢乱来我就跟你分手。” “别人这么做学姐就感动,我这么做学姐就要跟我分手。学姐,会不会太双标了?” 这简直……无言以对。 阮默默恶狠狠地把屏幕戳得“噼里啪啦”响—— “很好,你又把天聊死了!专心上你的课去吧,再见!” 她气哼哼地放下手机,正好尤宓开门进来,她唬了一跳,见尤宓神色如常,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尤宓头疼地揉揉额角:“……恐怕还得麻烦你帮我带饭了。” “哦……这个无所谓啦。你……怎么看?” 尤宓沉默片刻,忽然打开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我妈妈回了老家,带着离婚分到的钱和我攒下来给她的钱。她现在跟我姨妈一起住在我姐姐家,本来她说自己租个房子,但我姨父要工作,一个星期只能回去住一天,我姨妈就叫她一起住了,反正房间是够的。她前些日子跟我打电话说她决定和我姨妈一起在那边的中学旁边开个小面馆,卖卖早点。” “……” “我给她钱,的确是希望她找点事情做。但我觉得开面馆太累,起早贪黑的,我说你不如开个小超市,卖卖零食饮料什么的。她说不好,中学生正在长身体,不能吃太多零食。我说你不卖零食,难道他们就没地方买了吗?她说总之我不卖零食。我说那好吧。现在面馆开起来,听说生意好得很,忙得都没时间给我打电话——刚开学那阵她每天要给我打无数通电话,现在呢?有时候一整天都没一个。我看她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笑脸多了,整个人看着也开朗了。” “……” “她就是这些年太依赖我爸,所以才觉得离不开我爸。只有她找到了别的能依赖的东西,她才会知道,所谓的‘离不开’,都不是真的。” “……” “而我,从一开始就决定,只依赖我自己。” ** 于是一起去小吃街吃午饭的时候,阮默默一股脑地跟纪然倒了一大波苦水。 纪然安静地听了一路,直到她无话可说了,才总结道:“所以尤宓学姐不仅铁石心肠地拒绝了祁桓学长,还一意孤行地要当战地记者?” 阮默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两个贬义词用在我的宓儿身上?” “好,我收回。”纪然很好说话地摊手,“可是你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嗯?”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跟尤宓学姐再要好,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掺和得进去的。” “……我就是想助攻一下嘛!我看宓儿这样我难受,祁桓真的很好的,我相信他不会辜负宓儿的。” “可是助攻也要看情况的,如果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两人你情我愿,你就是助攻,但如果有任何一方不愿意,你就是麻烦精了。”纪然捏捏她的鼻尖,说道。 阮默默鼓起腮帮子:“……宓儿喜欢祁桓,祁桓也喜欢宓儿,怎么就不是你情我愿了?” “尤宓学姐并不想和祁桓学长谈恋爱。” “我当时也不想和你谈恋爱啊,宓儿不也助攻得很欢快?”阮默默皱着鼻子说道。 “哦?”纪然轻轻捏住她的腮帮子,“原来你当时不想跟我谈恋爱啊?” “哎哟哎哟哎哟,”阮默默做出一副被捏痛了的样子,大呼小叫,“放开放开放开!” 纪然不上当,笑着说道:“没那么容易,先说点好听的。” “矮油你长这么帅,我怎么会不想跟你谈恋爱呢!”阮默默笑嘻嘻地说道。 “你看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纪然笑得眼睛都弯了,故作正经地瞪了她一眼,大发慈悲地松开手,“为了表扬你的诚实,放过你了。” 纪然这个人平时喜欢冷着脸,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秀色可餐的,再这么似嗔非嗔地看阮默默一眼,阮默默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骨头都酥了。所以她好不容易从魔爪下逃离以后不仅没有远离大魔王,反而不顾路人们熊熊燃烧的目光贴到了纪然身上去,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嘛,你怎么笑得那么好看啊。” ☆、第十章 (2): “阿西……你这个流氓。”阮默默脸色一下就变了,甩开他的手,走到街对面去了。 纪然也不追上去,隔着一条街对她招手:“哎,你回来。” 阮默默呸他:“还想让我送上去给你调戏?你做梦!” 纪然端正了脸色:“我不调戏你了,我们说正事。” “你能有正经事跟我谈?”阮默默怀疑地看着他。 纪然一本正经地说:“尤宓学姐的事啊,我们不是没说完吗?” 阮默默犹豫了一下,说:“你……你就这样跟我谈。” “你确定?”纪然为难地看看四周,“这关系到尤宓学姐的私事……” 阮默默心里苦,她觉得在她和纪然的交锋中,她就没有赢过。 她苦着一张脸走过去,警告纪然:“不许再乱来。” 纪然双手举在身前表示投降:“保证不乱来。” 阮默默这才走到他身边:“说吧,还有什么能谈的?” “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吧。” 阮默默吃惊:“为什么?!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宓儿孤苦终老,死于硝烟吗!”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脑洞过大的猫病?”纪然无奈地说道。 “宓儿帮了我们啊,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帮她才是!你怎么可以让我少掺和呢!”阮默默绕到纪然身前,拽住他的衣领使劲儿摇。 瞥了眼围观群众,纪然有些脸热地握住阮默默的手:“……学姐,注意影响。” 阮默默才想起他们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吃街上,立马就送了,收回手,人也躲到了纪然背后。 “你确定尤宓学姐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当时一样吗?尤宓学姐不相信爱情,你也不相信吗?” “……好像有点道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去瞎掺和,只会让尤宓学姐感到为难,退一万步讲,要是尤宓学姐带着怀疑和祁桓学长在一起了,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那难道我……qaq” “尤宓学姐说她当战地记者是为了找死你就真信啊?送死的方法有很多,当战地记者只是其中一种。说不定当战地记者就是尤宓学姐的梦想呢?” “……可是战地记者好危险……qaq” “危险的职业有很多,总有人愿意去做。” “……那我……qaq”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要是有尤宓学姐一半聪明,我也不会对你这么不放心了。” “……qaq” “尤宓学姐和祁桓学长的事,顺其自然吧,我看祁桓学长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他肯定会有等到尤宓学姐的那一天的。” “……qaq” 纪然像安抚小狗一样拍拍阮默默的头:“说起来我们已经在小吃街上来回走了两遍了,你想好要吃什么没有?” 说到吃的,阮默默总算有了点精神:“我要吃凉皮!” 纪然皱眉:“……你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凉皮了,吃不腻吗?” “好吃的东西怎么会腻呢!这家凉皮超好吃的!而且我已经两个月没吃到它了我想死它了,话说我马上就要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吃不到这家的凉皮了……”阮默默说着说着就流下了面条泪。 “……也没听你说过想我。”纪然酸溜溜地说。 “喂!”阮默默叉腰做泼妇状,“你家醋不要钱呢?到处泼?我说我心疼祁桓你要吃醋,我说我想念这家的凉皮你要吃醋,你怎么不去吃我每天都要睡的床的醋呢?” 纪然斜眸看看她,忽然有些忸怩地抠指甲:“如果学姐能每天睡我的话,我就更高兴了。” “……”阮默默气噎,索性不再搭理他,转头对已经被这惊世骇俗的对话惊呆了的凉皮大大叔说道,“两份凉皮,都加土豆丝和豆皮,一份不要辣,一份多加醋。” 大叔呐呐地应了,埋头切凉皮去了。 纪然疑惑地问:“多加醋那份……尤宓学姐的?” 阮默默赏他一对白眼:“给你的!” 学姐生气了,要很多好吃的才能哄回来。 于是纪然很自觉地带着阮默默去了别的几家她喜欢的店,果然把她哄开心了。 阮默默一手举着抹茶冰淇淋,一手拍拍纪然的肩膀:“矮油,一路都是你付账,夺不好意思吖~” 纪然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会儿,指指自己的脸颊:“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亲我一下。” 阮默默笑眯眯地招手:“好啊,你把头低下来。” 这么好说话? 纪然狐疑地盯着她,半晌,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把脸凑到了她面前。 只见阮默默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纪然的俊脸“噗”的一声……糊了他一脸口水。 “就知道会是这样。”纪然无奈地说,从忍笑的店员手中接过纸巾擦擦脸,牵着阮默默走出去,“以后不带你来这家店了。” 阮默默凶巴巴地问:“不带我来,你想带谁来?” 纪然哭笑不得:“我还有脸带别人来这家店?那几个店员都快笑死了。” 阮默默摇头晃脑地舔着冰淇淋:“我听不见听不见~” 纪然叹了口气:“不给亲亲,那冰淇淋给我吃一口总可以吧?” “哦。”阮默默很爽快地把冰淇淋递了过去。 纪然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还可以。” 阮默默见冰淇淋被咬了一大半,急了:“你你你……你故意的!” 纪然装傻:“什么我故意的?” “你明明不爱吃甜食的,你居然咬走我这么多冰淇淋!” “是吗?” “你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我听不见听不见。” 第30节 …… 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阮默默正要挽起袖子跟他干仗,就听到前面响起了一个还算耳熟的声音—— “阮默默同学?” 阮默默一愣,转头看去,僵硬地笑了:“啊……是徐凌卓同学啊。这么晚才来吃饭吗?” 她说着,默默地放下了挽到一半的袖子。 “啊……是,”他走近了些,看看亲密地把手搭在阮默默肩膀上的纪然,迟疑地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纪然学弟吧?” 纪然的记性好,认出了他是当年在学校门口举着东方语系的牌子接待新生的学长,不过他看阮默默的眼神让纪然很不舒服,也就没给他好脸色:“学长记性不错。” 徐凌卓的目光又回到阮默默身上,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在交往啊?” “是啊,”阮默默爽快地承认了,开玩笑地说道,“这事不是早就传遍我们系了吗?怎么?你还不知道啊?那你的消息可不太灵通哦。” 纪然不希望阮默默跟徐凌卓说太多话,也不等徐凌卓回答,就抢先说道:“学长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务室?” 他这么一提,阮默默立马就注意到了:“还真是,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感冒。”徐凌卓勉强地笑了笑,“不是没听过,只是没想到传言是真的。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寝室吧,别看是在学校里,太晚了的话也不安全。” 说完,他没等阮默默她们回话就走了。 阮默默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疑惑地说道:“这个徐凌卓,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难道病得不轻?” 纪然斜睨她一眼,嗤笑道:“说你傻还不承认。” 阮默默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喂!你怎么又说我傻?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那个徐学长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吧?”纪然说道。 阮默默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what?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告诉你他喜欢我了?” “他看你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哦,还有看我的眼神,带着敌意。”纪然啧啧有声地说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傻。” “呸!你再说我傻我就跟你干仗。”阮默默虎着脸吓唬了他,又道,“怎么会呢……虽然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同在一个部门,但除了工作上的交集以外……我话都没怎么跟他说过。” 纪然叹气:“谁让我的学姐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呢,这个就叫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阮默默窃笑着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腰:“知道有人暗恋你女朋友是什么心情?是不是一下就有了危机感?恨不得把我藏在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见?” 纪然不屑地说道:“像这种连话都不敢跟喜欢的人说的,一看就是战斗力为负的渣,还想让我有危机感?什么时候他敢向你表白了再说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坏笑着对阮默默说道:“学姐这个提议倒让我很心动。” 阮默默:“……我我我随便说说的而已你别当真啊。” ** 阮默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来她和徐凌卓共事两年也没看出他喜欢自己,二来纪然那张嘴,真的能被他说成假的假的能被他说成真的。她个人觉得那晚上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 ……直到今天开完例会后,她在二楼的走廊上被徐凌卓叫住,看他一脸严肃且羞涩地站在自己面前,阮默默才意识到——那晚的对话……或许并不是玩笑。 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例会开得久,好在阮默默今天三四节没课,现在看来……二班三四节也没课哦。 这个时间,有课的已经上课了,没课的已经离开教学楼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阮默默抱紧了会议记录本,问他:“有什么事吗?” 徐凌卓涨红了脸,磕磕绊绊地“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阮默默心里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她并不想听,共事两年,她对徐凌卓的性格还算清楚,是一个说好听点踏实本分,说难听点有点死板沉闷的人,而她是一个心思活络性格跳脱,喜欢搞事的人,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没有任何交集,别说她现在有了纪然,就算没有纪然,她也没办法接受他。 所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一句完整的话,阮默默就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走出没几步,阮默默就听见徐凌卓在身后焦急地说道:“请等一等,阮默默同学,不……默默。” 被一个不熟的男生直呼小名,阮默默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一张俏脸皱成了苦瓜,假装没听见吧,他又说得那么大声;真停下来吧,她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态。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过身去的时候,徐凌卓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地表白了:“默默,我想跟你说……其实我开学后不久就喜欢你了,但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好学生,读书期间应该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我一直把对你的喜欢放在心里,本来是打算毕业的时候再向你表白的……” 阮默默懵逼了,虽然她理解他不看到她的正面就不会那么地难为情的心情……但哪有人表白的时候是对着人家的后背表的?! 还有……什么叫像她这样的好学生读书期间应该不会谈恋爱?他们是大学啊……不是高中不是初中更不是小学!读个大学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人生都会有缺憾的! “……我知道你已经和纪然在交往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向你坦白我的心意,只会增加你的烦恼……” 既然这么清楚,那你为嘛要说啊啊啊啊! 阮默默握紧了拳头,面部表情堪称五彩缤纷。 “……可我真心觉得纪然配不上你,他太轻浮了,喜欢一个人是很慎重的事情,他却在专四动员会上公然向你表白……这样的表白更像是作秀,哗众取宠而已……” 阮默默已经无力吐槽了。 同学你真的想太多了啊……他会公然表白纯粹是因为他想让很多的人知道他喜欢我啊……别说他了我现在也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啊…… 当着人家的面【背?】说人男朋友的坏话什么的就太没品了吧? 再忍下去我就对不起我男朋友那能当下饭菜的颜值了啊。 阮默默叹了口气,转过身,很镇定很正经地说:“纪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的男朋友,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既然你都说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坦白只会增加我的烦恼,那我也坦白跟你说——不接受你,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纪然,而是……你并不适合我。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兴趣爱好上来说,我们没有任何合拍的地方。所以对不起,请收回你的心意吧,你人挺好的,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 怎么样?她这一席拒绝的话是不是说得官方又漂亮?能拿到98的高分不?电视上是这么演的吧? 然而徐凌卓并不认同她的话,倔强地说道:“性格方面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我觉得比起纪然那张扬的性格,还是我的性格更加适合你。兴趣爱好也可以一起培养,比起瀑布似的轰轰烈烈,我认为小溪一样的细水长流才是真爱。” 哈?纪然的性格张扬? ……纪然的性格张扬的话,她一开始就不会动不动就无视他了好吗? 阮默默的耐心宣布告罄,她冷下脸,淡淡地说道:“轰轰烈烈的瀑布最终也会汇集成似水长流的小溪。你说的一切都是‘你觉得’,然而我一句都不赞同。”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要不要放弃是你的事,但我绝对不会接受你。” 她说完,转身走向了楼梯间。 徐凌卓似乎被她那句‘我绝对不会接受你’打击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冲到楼梯间,对着已经下楼的阮默默喊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的。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 这么肥皂剧的台词从一个平时老实巴交的人口中说出来,那效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地糟糕。 阮默默打了个寒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瞎了她的狗眼,以前还觉得这人忠厚老实,没想到他的自我感觉那么好。 ……话说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跟纪然一较高下??? ☆、第十章 (3): 阮默默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沉闷的人疯狂起来是什么样子,但在见识了徐凌卓以后,她表示这辈子不想再碰见第二个…… “……不是很懂那些被众男环绕还游刃有余的女生,明明知道我已经有纪然了,干嘛还要跑来瞎掺和……”阮默默身心俱疲地趴在桌上,生不如死地哀嚎,“到底要我说什么做什么他才肯死心啊?我明明都只收了纪然送来的东西了,他怎么还这么坚持啊?” 尤宓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几天下来,别说阮默默了,连班上的同学都替她累了。 前桌的付妍姗转过身来,同情地问她:“你到底做什么引起了徐凌卓的注意啊?” 阮默默快哭了:“我也想知道啊!可我就是不知道啊!以前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最多就跟他打过几个招呼而已啊?难道你们看到他都不打招呼的吗?” 付妍姗想了想,道:“……我还真没跟他打过招呼。他这人存在感挺低的,平时老见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跟他们班上的人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阮默默:“……” 所以说……这年头,打个招呼也能引起人的注意了吗?【心情复杂.jpg】 “啊……”阮默默长叹一声,“本来我还挺犹豫的,要不要考个研什么的再在学校赖一年陪我家纪然,现在的话……”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做求神拜佛状,“上帝啊,保佑我顺利找到工作吧,学校是待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没过几天阮默默就接到了阮爸的电话,说的正是工作的事情。 “是这样的啦,爸爸的一个合作伙伴的公司正在招阿拉伯语的外贸业务员,听说我女儿就是学这个的,特意打电话问了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阮爸在电话里健气十足地问道。 当时阮默默正难得积极地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找合适的公司——要知道在这之前她找工作的态度是很消极的,把个人简历往三个招聘网上一挂就万事不管了,也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收到消息==! 阮爸这一通电话无疑是给阮默默送来了一颗救命仙丹,她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当当当……当然要啦!你快帮我联系联系,要是能走走后门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后,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转头问尤宓:“我这样直接跟我爸说走后门会不会不太好?” 尤宓嗤笑:“这年头拼的就是关系,应聘个清洁工都要千方百计地掰扯掰扯裙带关系,你有关系干嘛不用?” ……这话说得好现实好有道理哦! 阮默默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自在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有关系,但也不能全靠关系,毕竟翻译是个凭实力吃饭的工作,要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关系再硬也没人敢要啊。 阮爸说那边会在这几天联系她,具体是哪一天也不清楚,让她先发一份简历过去。阮默默也不急,先是照阮爸的话做了,然后找到这家公司的官网了解了个大概信息,又翻出经贸书把常用的一些专业词汇背了一遍,再练习了一下听力。 两天后,她接到了一通归属地显示为s市的电话。 老爸说的那家公司正是在s市。 阮默默定了一下神,接通了电话,果然对方张口就叫出了她的阿语名字。 阮默默的心顿时跳得跟擂鼓似的,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比考专四还要紧张!生怕自己听不懂,那丢的可就不只是自己的脸了。 好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咬字清楚,语速较慢,内容很日常,阮默默应答起来不算吃力。 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七八分钟后,对方笑着恭喜她通过了初试,让她好好准备,过两天接受笔试。 笔试也分为初试和复试。大概因为招的是外贸业务员,考试的内容大多与贸易往来有关。 感谢英明神武的院系特意在大三下学期开设了《经贸谈判》这门课!感谢不辞辛劳给他们勾画、解释专业词句的韩老师! 两次考试,阮默默都怀着感谢世界的心情提前交了卷。 隔天笔试成绩就下来了,阮默默的分数高居第二……等等,为什么是第二不是第一或者第三?她在学校被云杉压着每学期都是第二就算了,找个工作也是第二?难道她这辈子只有当万年老二的命? 最后一轮是视频面试。比起第一次的电话面试,这次的谈话内容就专业多了。 人就是这样,遭受的打击越多,抗打击能力就越强。被轮番轰炸后,阮默默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应试了。 向学校出具了相关证明后,阮默默就可以离校出去工作了。 第31节 跟父母约好了来接她去机场的时间,阮默默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又有三个室友帮忙收拾,一下就收拾完了。 没想到寝室里最懒散的她反而是最先出去工作的,吕妍竹叹了口气,说道:“以为还能在一起浪一两个星期呢,这次分开了以后,大概就要明年才能见面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勾得阮默默红了眼眶,再加上虞皎这个没眼色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明年还能再见都算好的了,明年过了之后,说不定这辈子都没得见了”,阮默默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怎么说话的呢,”尤宓瞪了虞皎一眼,抽了纸巾帮阮默默擦眼泪,“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你和纪然的婚礼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参加的,不管那个时候我在哪里,也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哪怕是在天上,你也得带我一起飞。” 吕妍竹忙道:“也带上我。” 虞皎说道:“难道还能撇下我?” 阮默默被逗得又哭又笑:“怎么就说到婚礼上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不管,你们结婚的时候也必须叫我,我也一定会来的!” 尤宓故意打趣她:“哦?只有结婚的时候才能叫你?” “才不是咧!任何时候都可以叫我!” …… 次日,整个寝室的人难得的都起了个大早,尽管已经没有需要她们仨帮忙的地方了,但她们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阮默默和阮妈忙碌—— “这个东西不要了吗?” “不要了,都坏了。” “这个呢?” “也不要,过期了。” “这个呢?” ……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确认没有漏下的了吗?” “……嗯。” “那走吧。” “……好。” 眼看着阮默默拎着行李箱出门,尤宓忽然开口叫住她:“默默。” “嗯?”阮默默红着眼睛看过去。 尤宓看了她一会儿,笑了,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笑得温柔又漂亮:“你把我们送给你的那个布偶留下吧,看到它,我们就觉得你还在这里住着。” 阮默默的眼泪夺眶而出。 尤宓说的布偶是一只丑萌丑萌的碎花熊,大二的时候她们四个去城里玩,路过一家精品店,虞皎冷不丁地指着橱柜说:“看!那只熊长得好像默默哦!” “哪里哪里?”剩下的三个姑娘七嘴八舌地问着,顺着虞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阮默默,她嫌弃地说:“……哪里像我了它那么丑!”她故意皱起脸,指着自己问,“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吕妍竹却反驳道:“哪有啊!明明很像!你看那鼻子那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啊!” 阮默默差一点崩溃,她的鼻子眼睛跟一只玩偶一模一样?有没有搞错? 她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尤宓,然后尤宓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深沉地点了点头:“的确很像。” 就这样,她们三个不顾阮默默的反对把那只熊买下来送给了她,美其名曰帮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妹。 …… 相处的一点一滴仿佛还在昨天,那个时候的她们,从来没想过分别的日子这么快就到来了。 ** 阮默默跟在阮妈后面下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看到站在宿舍楼外的纪然的那一瞬间似乎又有了失控的趋势。 纪然的脸上本来带着些笑的,尽管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甜蜜了不到两个月又要分开,期间还总有不识相的程咬金跑出来破坏心情,换了谁都高兴不起来。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心情影响到阮默默,她那么爱哭,要是把她惹哭了就不好了。 可是她已经哭了。 看到阮默默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尖,纪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注意到走到阮默默前面的阮妈,他放弃了,却再也打不起精神强颜欢笑。 因为阮默默说他俩才交往两个月,这么早就见家长不合适,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他连对她说一句“再见”都不行。 他沉默着目送阮默默上车,看着车身缓缓地从他面前驶过,明明隔着车窗根本看不清阮默默,他还是不错眼的盯着,因为他知道,阮默默这个时候肯定也看着他。 车子很快就从纪然面前驶过了,又拐了个弯,阮默默就算把自己的脑袋扭三百六十度都看不到他了。 可是她心里很难受。 明明不是第一次分别了,为什么这次会难受成这样呢? 他刚才的眼神怎么那么落寞啊,搞得就像她抛弃了他似的。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猛拍阮爸的椅背,嚷嚷道:“停车停车!停一下!” 阮爸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了:“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你老爸啊?” “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阮妈善解人意地问道。 “我、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宓儿说。”阮默默心虚地撒谎。 阮爸奇怪地问:“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啊?” 阮默默蹩脚地解释:“不……这个,这个话一定要当面说的,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那我送你回去吧。”阮爸说着就要打方向盘。 阮默默忙拦住他:“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你你……这会儿正好下课了嘛,人这么多你也不方便,我跑回去就好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定在这里等我啊!” 她说完,趁着阮爸减速跳下了车,钻进下课的人潮中,几下跑没了人影。 阮爸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跳车这事儿都干出来了,什么话啊真有那么重要吗?” 阮妈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哼笑:“说不定重要的不是话,而是人。” “啊?她说的宓儿不就是她的室友吗?” “她说是跟她室友说话你就信啊?二百五。” “……不是跟她室友说话,那是跟谁说话?” “呵呵,自己想。” “……老婆我总感觉你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的样子……” ……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请支持正版,谢谢~】 ☆、第十一章 (1): 在住的公寓楼下看到纪然的那一瞬间,阮默默感觉自己一个星期前的离情别绪都浪费到狗身上去了。 是的,在她现在租住的公寓楼下,她看到了纪然。 是的,今天距离她离开学校那天,才过去了七天。 她站在距离纪然七八步远的地方,匪夷所思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女朋友的反应跟预料中的截然相反,纪然不由得撇了撇嘴,主动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文件,抱怨道:“你这是什么反应?说好的异地恋的女朋友在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男朋友的时候会感到欣喜若狂呢?真是,枉费我特意瞒着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阮默默仍皱着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星期二,这个时间你应该在操场跟同学打球?你确定出现在我面前是想给我惊喜而不是惊吓?” “打球哪有来看学姐重要。”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逃课了?”阮默默瞪着眼睛看他。 “瞧你说的,我是会轻易逃课的人吗?”纪然不满地反问,“难道我就不能是请假吗?” “请了多久?” “一个星期。” “编的什么理由?” “学姐,”纪然停下脚步,歪下头来看她,“我发现你对我的偏见,还是这么地深重啊。” 阮默默语塞了一下,道:“不然呢?如果你真的是有正事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我的确是用正当理由请的假。” “说来听听?” “我对陈媛老师说,再不让我去看学姐,我就要相思病入骨,郁结而死了。” “哈?!!”阮默默惊得嘴巴都歪了,“别告诉我你是真的这么跟陈媛老师说的。” 纪然想了想,一脸期待地问道:“骗你的话有亲亲吗?伸舌头的那种。” 阮默默伸手在他脸上挠了一把:“没有!” 纪然遗憾地端正了脸色:“那我干嘛要骗你。” “阿西吧……”阮默默单手撑着额头,“我感觉我这三年多来辛辛苦苦在老师们心中竖立的良好形象,总是能被你三言两语,轻易地就击垮了。” “又有什么关系,”纪然无所谓地说,“要跟学姐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学姐只需要在我心里竖立良好形象就够了。” “……谁要跟你过一辈子了?” “那你想跟谁过一辈子?” “……哎不跟你瞎扯了,你现在立刻马上订票回去,跟陈媛老师说你请假那天忘了带脑子说的都是胡话。” “这恐怕不行。”纪然为难地说。 “为什么!” “我来的时候就把回去的机票订好了,花光了我所有的钱,现在身无分文。” “你还是坐飞机来的??”阮默默气得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这个败家子!” “为什么不坐飞机?”纪然理所当然地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如早点来多陪陪学姐。” “说好话也没用,你现在把机票退了买明天的。” 第32节 “那会扣手续费的,多浪费。” “那你就露宿街头吧!” “不要嘛~”纪然拽住阮默默的衣摆,“学姐收留我,我可以给学姐洗衣做饭暖床。” 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阮默默一边嫌弃着,一边把纪然带回了家。 这间公寓是阮默默的堂姐前几年在这边工作的时候大伯给她买的,两室一厅,室内设计、家具装饰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后来她回了s省结婚,辞去了这边的工作,却舍不得把这间公寓租出去,就空置了大半年。巧的是公寓的位置离阮默默上班的地方挺近,堂姐就很爽快地把钥匙拿给她了。 指挥纪然把文件放下,阮默默很自觉地履行女朋友的义务:“随便坐吧,饿了吗?我这就去煮面条。” “你工作了一天该累了,我来做吧。”纪然说着,打开了冰箱,然后对着空无一物的冷藏室沉默了三秒,转头问她,“……什么都没有?” 阮默默有点心虚:“……我又不会做菜,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很正常啊。” 纪然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来了这边一个星期都在吃面条?” “……有时候会煮点白粥,”阮默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纪然,声音弱了下去,“配咸菜……” “哦,不是面条就是白粥,配点咸菜?”纪然掐了她的脸一把泄气,“你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你的脸色看起来就跟一把咸菜一样?我说你怎么一个星期不见就瘦了那么多,还以为你也想给我一个惊喜。不会做饭你就不能叫外卖?” “外卖?天啦,我一个实习生,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可怜巴巴的工资,就要全部贡献给外卖吗?”看出纪然是真的动怒了,阮默默故意大惊小怪地嚷嚷,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说道,“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怎么样,我瘦了之后有没有更漂亮了?” 纪然冷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的胸前:“我劝你还是胖点好,不然本来还算有点观赏性的丘陵就要被你折腾成平原了。” 阮默默:“……” 纪然关上冰箱,对阮默默说道:“走吧,出去买菜,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的超市?” 从沃尔玛提了一大口袋的蔬肉回来,纪然一个人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地洗菜切菜码料,阮默默本来想帮忙,但她的确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纪然看着就心疼,遂塞了一罐旺仔牛奶给她,让她去沙发上瘫着养膘。 很快,房子里就飘满了食物的香气。 闻到这久违的、诱人的饭菜香,阮默默那几乎被自己毒死了的味觉终于复活了过来,她再也瘫不下去,跑到厨房门口趴着,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炒的东西,时不时吸溜一下哈喇子。 那“嗤啦嗤啦”的声音太污染耳朵,纪然受不了了,转头一看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儿,好笑地说道:“快好了,别心急。” 酒足饭饱后,阮默默拍着自己撑得圆圆的小肚子瘫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连带着看纪然这个喂饱了她的人也顺眼了许多,她主动钻进纪然的怀里,揽着他的脖子问道:“真的身无分文了?” 纪然幽幽地说道:“是啊,而且只带了内裤和睡衣,衣食住行都得靠学姐施舍了。” 阮默默勉强地说道:“你要是顿顿给我做好吃的,我倒可以勉强包养你。” 纪然捏捏她的鼻尖,笑容暧昧地问:“除了吃的就没有别的方面的需求了吗?我觉得我的长相还挺够格的……怎么样,包养小白脸,有没有觉得很激.情?” 阮默默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推他:“我要是能包养小白脸,那我干嘛不包养一个听话的会哄我开心的,反而要来包养你这个老是惹我生气的?” 纪然眉头一挑,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翻身把她压在沙发上,高深莫测地说道:“学姐,我生气了。” 阮默默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地问:“那怎么办?要不我安慰你一下?”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纪然矜持的说道,“至少要两下。” 阮默默被逗得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地吻了上去。 在沙发上滚了两个来回,纪然觉得再不收场这火就该烧起来了,他松开阮默默,轻喘着帮她理顺被他揉得一团糟的头发,声音低哑地说道:“我要跟学姐一起睡。” 阮默默:“……”这人在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就不能委婉一点? “不行。”她想也不想地拒绝,刚才已经玩儿得有点过了,纪然抱着她的双手忽然用力到勒得她的胳膊生疼,“你睡书房,里面有床。我去给你换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她说着,站起了身,手腕忽然被纪然拉住,她转过头,纪然坐在沙发上,抬着头看她,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因为动情,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 “我要跟学姐一起睡。”他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阮默默顿时有点把持不住:“……说了不行。” 他手上用力,把阮默默拉到身前,再把自己的脸贴在她小腹上:“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阮默默的耳根开始发烫:“此一时彼一时。” 纪然抱着她不松手:“道理上说不通啊。” “什么道理?”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学姐愿意和我一起睡,在一起后,学姐反而不愿意跟我一起睡了。” “……” “还是说学姐害怕自己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呵呵。” “别担心,我会拼命挣扎的。” “……” 遗憾的是,口舌上阮默默向来争不过纪然,所以最终,纪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阮默默的卧室。 阮默默红着脸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心猿意马地拆着洗澡时挽上去的头发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要睡就睡吧,不过我话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反应……自己去浴室里解决!” 阿西……这是一个纯情的美少女能说出口的话吗? 这个男朋友不仅有毒,而且毒性很重! 纪然“哦”了一声,见她把发髻越扯越紧,就凑过来帮她解,直到她一头长发重新柔顺地披散下来,他才慢吞吞地问道:“那我自己解决的时候能叫着学姐的名字吗?” “……阿西吧你这个污妖王!!”阮默默二话不说把他踹下了床。 ☆、第十一章 (2): 纪然嘴上说得厉害,但真到了关灯睡觉的时候,他的睡姿却规矩得跟一块木头似的——他很自然地平躺着,面朝天花板,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交叠着放在胸下,像是在睡美人。 而阮默默一向是个不会老实睡觉的,每次睡着之前都会花上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来寻找一个舒适的睡姿,再加上今天身边多了一个纪然,她就更难睡着了。 就在她换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姿势后,她神奇地发现纪然仍保持着最开始的睡姿,呼吸绵长、一动不动。她试探地叫道:“纪然?” 纪然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嗯?” “原来你也没睡着啊,”阮默默说完,又问道,“你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累吗?” “累,”纪然诚实地说,“但是我怕碰到学姐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 “……” “学姐不肯帮我解决,又不允许我叫着学姐的名字解决。学姐都对我这么残忍了,那我还是选择一开始就不让自己出现反应。” “……” “还是说学姐愿意安慰我一下?”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继续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于是阮默默冷漠地“哦”了一声,转身不再搭理他。 闭着眼睛数了八百多只羊,阮默默终于睡着了。 确定她睡着了,纪然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他侧身,将背对着他的阮默默小心翼翼地翻过来,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温香软玉就在身边岂有放过的道理,难受点……就难受点吧! 所以阮默默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纪然放大的锁骨,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她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水珠划过他的锁骨最后没入他的衣领的那一幕,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透过散开的衣领看到了一片紧.致瓷白的肌肤。 她想被烫到了一样抬起视线,开始思考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背对着纪然睡的,为什么醒来会在他怀里? 难道是她睡相太差半夜自己钻进纪然怀里去了? 阮默默左思右想,觉得以自己的色女本质,这么做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小。 又发了一会儿呆,阮默默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能够肆意妄为的学生党了,而是一个需要定!点!上!班!的!上!班!狗!啊! 她轻手轻脚地挪开纪然搭在她腰上的手,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回房拿包的时候又想起纪然说他没钱,从包里拿了几百块放在床头。 ……莫名有种放嫖.资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想到家里的纪然和他做的好吃的【其实这个才是重点】,阮默默整个上午都干劲儿十足,负责带她熟悉业务的师父连连夸她悟性好学得快。 中午的时候她又抱着几个文件夹回来,午饭后歇了一会儿,纪然就要拉着她午睡。 阮默默知道他没课的下午都是睡过去的,当然她在学校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样,但她今天实在没办法陪他午睡了:“不行诶,我这个东西下午去了公司就要交,中午必须做完,你自己睡吧。” 纪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阮默默忙凑上去给了他一个亲亲:“我申请了这周末休假了,到时候陪你出去玩。” 纪然当然知道她初来乍到,肯定是要先辛苦一阵的,就勉强接受了她的补偿,自己去了卧室。 过了十多分钟吧,按纪然那睡神体质应该早就睡着了,卧室里却猛然响起他一声嚷嚷—— “学姐,走的时候记得亲我一口!” 被一堆数据搞得焦头烂额的阮默默愣了一下,失笑:“睡你的吧。” ** 很快就到了周末,阮默默如愿以偿地陪纪然睡了个懒觉,享受了一下你洗菜来我切菜,你炒菜来我递酱油的老夫老妻生活后,他们两个终于有时间做点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了。 ……别想歪,我说的是看电影。 路上有点堵车,他们买了爆米花和饮料后,电影已经开始了,播放厅里黑黢黢的一片,纪然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拉着阮默默,一路提醒她小心台阶。 看了没多久,阮默默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通电话压低声音应了几句,挂断了以后,她把手机捏在手里,偷偷用眼角打量纪然的神色。 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纪然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他拿起一个爆米花放进嘴里:“说吧。” 被发现了啊…… 阮默默为难地说道:“我师父让我现在去公司一趟……” “要多久?”纪然不咸不淡地问道。 “……没说。” “那是不是预订的游乐场和餐厅也要取消?” “……” “我知道了,走吧。” 第33节 说完,他拿起爆米花和饮料站起身。 阮默默知道他生气了,千里迢迢地来找她,她却连一天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可他还是认真谨慎地牵着她往外走,生怕她踩空摔跤,她心里就更愧疚了。 走出播放厅纪然就松开了阮默默的手,他沉默地走在前,阮默默沉默地走在后。 坐上车的时候,阮默默抓住他的手,弱弱地说道:“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我尽快回来。” 纪然看了看她抓住自己的手,问她:“我还有别的地方能去吗?” 阮默默就这样满腹郁结地去了公司,等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纪然做好的饭菜都冷了。 见她回来,纪然一言不发地去厨房热菜。 阮默默自知理亏,放下文件跟到厨房,从背后抱住他,委屈地说:“我错了嘛,我向你道歉,但是,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纪然“啪”的一声关了火,转身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吻下来,他单手扣着她的下巴,舌尖撬开她的双唇,探进去,熟练地缠上她。 阮默默有心补偿他,也不挣扎,而是揽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 感觉到她的顺从,纪然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顺着她身前的曲线往下,停在她的腰上,不安分地揉捏着。 嘴唇被他咬得有点疼,舌根也被吮得发麻。思绪恍惚间她觉得该停了,再做下去多半会发生血光之灾,她轻轻地“唔”了一下提醒纪然,纪然松开了她,却只是让她换了口气,又侧着头堵住了她的嘴。 她想推开他,可是他的技术怎么那么好,只是舔舔舌根勾勾上颚,就让她浑身发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很快纪然就不再满足于隔着衣物的亲热,他一手顺着她的衣摆往上探去,另一只手绕到前面解开了她的裤扣,拉下拉链。 大概是低头低得累了,他忽然环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在料理台上,再继续抚摸她细滑的肌肤。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烧得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烫得她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她抱着纪然的头回吻他,细碎的呜咽不时从两人的唇舌间溢出。 仿佛是得到了鼓励,纪然放过了她的唇,带着一缕银丝吻过她的嘴角和脸颊,最后凑到她的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卷在舌尖逗弄。 这刺激来得太猛烈,阮默默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指用力地扣住他的肩膀,脚趾头都蜷在了一起。她重重地喘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他的手不再只流连于轻揉爱抚,指尖若即若离地顺着她的脊骨攀爬上去,勾住她背上那条带子,探了探有几排扣子,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一捏一松,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内衣突然松开,阮默默下意识收回手挡在胸前,同时也拦下了纪然的下一步动作。 理智在刹那间回笼,她看看一身狼藉的自己,又看看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纪然,一种难堪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呐呐地问道:“你……特意过来找我,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纪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扶着她的头,用力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嘶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我去洗澡,你等我一下。” 阮默默就真的在客厅等了,她开了电视,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心思散乱、天马行空地出了一会儿神,她注意到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没有停。 他会不会洗得太久了点? 她恍恍惚惚地想道。 再一联想他可能在做什么,她脸上好不容易才降下来的温度又升了上去,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自己和纪然在厨房里拥吻的场景。 阿西吧……她疯了一样抓乱自己的头发。 她怎么就没能把持住呢!!! 正无声地咆哮着,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片刻之后,纪然走出来,衬衣的扣子很规矩地扣到了第二颗,衣领敞得有点开,隐隐可以见到他锁骨上有一片红痕——她刚刚不小心抓的。 他走过来,心情颇好地拍拍她的头:“要不要先洗个澡?洗完出来饭菜就热好了。”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阮默默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会儿的他看起来又有慵懒又性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本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请支持正版。】 ☆、第十一章 (3): 一月中下旬,s市下起了绵绵的小雨,几近零度的气温配上小雨的天气,冻得人直想蜷在温暖的被窝里哪儿也不不去。 阮默默站的位置正对着半敞开的大门,偶尔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又是对着手哈气又是原地跳来跳去的。 还没走到出口,纪然就看到了猴子一样的阮默默,与此同时,阮默默也想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来,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她咧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时间也不觉得冷了,举高了手使劲儿挥。 纪然笑了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刚走出来,阮默默就扑到了他怀里,纪然瞧她脸都冻白了,再看看她刚才站的位置,皱眉道:“怎么不找个避风的地方等。” 阮默默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对他笑:“不是你说的吗,站在这里才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啊。” 纪然一愣,想起了那次他特意去m市找她的场景,低头在她冰凉凉的脸上亲了一口。 阮默默傻笑了一阵,发现他没戴手套,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你怎么不戴手套!你家那边不冷吗!不知道s市快冷死人了吗!” 她说着就去摘自己的手套。 纪然拦住她,顺势捏了她的脸一把:“我不冷,你戴着。” “瞎说!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不冷!”阮默默不理他,强行摘下了手套塞给他。 纪然拿着一双可爱兔兔的手套哭笑不得:“你确定有男朋友戴着手套让女朋友光着手的道理?” “那我不管,”阮默默无理取闹,“我已经戴了那么久了,赶快回家的话冻不着的。” 纪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 他拉过阮默默的右手,帮她戴上一只手套,又把另一只套在自己的左手上,再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放进他的衣兜里。 “这样就都不冷了。”他解释道。 阮默默不说话,抿着唇把他看了又看,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纪然闲闲地斜睨她一眼:“又抽哪门子的风?” 阮默默哈哈笑出来:“你戴着这个手套好搞笑哦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纪然的手比阮默默大许多,而这副手套又是女孩子专用,别说戴着小了很多,就是风格也完全不搭好吗。 纪然无奈地说道:“不是你让我戴的吗?” “可我没想到你戴着会这么搞笑啊哈哈哈哈!”阮默默仍然笑得东倒西歪。 纪然被她笑得耳根子泛红,咬紧牙关恐吓她:“再笑我生气了。” 然而阮默默完全不买账:“生气就生气,我又不怕你生气,大不了你生气了以后我再安慰你一下好了!” “……” 生平第一次,纪然打嘴仗输给了阮默默。 难怪老一辈都喜欢说“好的不学学坏的”,他的学姐跟他厮混了这么久,他的优点一样没学到,倒是把他脸皮厚的学点越学越像了。 家里的暖气一直没关,阮默默脱下外套系上围裙去收拾桌上那堆丰富的食材,一边对纪然说道:“我跟公司请了四天的假……也不是请,前两个月的休假我都没休,就等着你来的时候再休……工作用的手机我也关机了,保证不会再发生电影看到一半我跑路了的情况……” 纪然看她像是要做饭的样子,上来想帮她,却被她打开了:“说好了这次见面的第一顿饭是我做给你吃的,你不准插手。” 他只好靠在门框上看她忙碌。 她很娴熟地撕着葱,转头看他:“怎么突然决定过来了?你才放假三天,不用在家陪父母的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纪然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她敬了个礼,煞有介事地说道:“报告司令官,这一次是奉命出行!” “奉命?”她停下动作,奇怪地问道,“奉什么命?奉谁的命?” “奉我爸妈的命过来陪女朋友,一切花费均由上级报销。” 阮默默手一抖,直接把手里的葱掰成了两段,吓得音色都变了:“你、你跟你爸妈说了我们的事了?!” “嗯。他们还让我尽量带你回去过年。”纪然理所当然地说道。 “哈?” “不过他们知道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说你不愿意这么快就去见他们两个老东西也没关系。”纪然说完,又补充道,“原话。” 阮默默的脸“唰”的就红了,她呐呐地说:“今年、今年还是算了吧……我都、都还没跟我爸妈说呢。” 纪然了然地说道:“能理解,学姐已经在工作了,而我还在读书,学姐说不出口也是应该的。” 他一语说中她的心事,还说得这么善解人意。阮默默感动得眼圈都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转过身去继续撕葱。 纪然从后面抱住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心满意足地说道:“我不介意,学姐也别放在心上。” “嗯。” “等我找到了工作,学姐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嗯。” “学姐只能喜欢我,不准喜欢别人。” 阮默默失笑:“嗯。” “来亲一个。” “……呸。” “……这一次怎么不是‘嗯’了?” “想得美。” “最后一句。” “嗯?” “我想你了,学姐。” …… ** 就这样,小半年过去了,阮默默顺利地转了正,也该回学校拿毕业证拍毕业照了。 “……所以说,你跟纪然谈了这么久了,关系还只停留在亲亲摸摸抱抱上?那你们谈的是什么鬼恋爱啊!不是说你们在一起之前就亲亲摸摸抱抱过了吗?”吕妍竹啧啧有声地说道。 阮默默涨红了脸反驳:“呸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好吗?没有摸摸!” 第34节 时隔大半年,寝室的话题还是这么地污,就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这种情况,阮默默本来应该感到开心的,但一想到污污的话题内容是她和纪然……她的心情一下就变得十分复杂了。 “那就是有亲亲和抱抱咯?我说你们在一起之前就一垒二垒三垒全上了,结果睡了那么多次了还没有全垒打,不是纪然不行就是你太没有女人味了。”虞皎很懂地说道,“你再仔细想想,除了厨房play那一次,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冲动过?!他抱着你啊!只穿着睡衣没穿bra的你啊!你的胸虽然小了点但还是能抵上他的胸口吧?难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我哪知道啊!”阮默默的脸红得要滴血了,“可是……可是除了那一次以后,他就真的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我睡觉啊……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自己解决过啦。” 吕妍竹心情复杂地说道:“那我觉得……学弟可能……嗯……” 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好不好! 尤宓接了杯水回来,加入了这个话题,不过她的矛头没有指向纪然,而是指向了阮默默:“这个事儿呢,咱们也不能全怪学弟,要是默默足够有魅力的话,学弟早就化身为狼了,你们说是吧?” 吕妍竹和虞皎连连称是。 阮默默气得嘴都歪了,当即跳起来凹了个“s”型,特别有风情地撩了撩头发,怒道:“我哪里没魅力了?我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该长的地方长,我这都叫没魅力,那全天下的女人都没魅力了!” 吕妍竹和虞皎眼冒桃心,发出夸张地吸口水的声音。 尤宓则是拿出手机抓拍了一张,颇是欣赏地看了一眼,说道:“难怪学弟不敢下手,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一到学弟面前装淑女装无害,一到我们面前就□□掉节操……我得把这张照片发给学弟,让他见识见识他单纯可爱的学姐是一个怎样的小浪催,看能不能引得学弟兽性大发一回。” 阮默默大惊:“不准发!!” “得了吧默默,”虞皎带着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阮默默的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没那想法,是因为我们没对象啊!你坦白地说,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和学弟嗯嗯嗯?” 喂喂喂……这个拟声词太未免太形象了吧。 “对对对,”吕妍竹也凑过来,她捧着心口,代入感特别强地问道,“躺在学弟怀里的时候,被学弟抱着的时候,甚至是学弟亲吻你抚摸你的时候……真的没想过撕掉学弟的衣服大干一场吗?” 卧了个大槽啊大家都是大学生了,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啊? “就默默这窝里横的性子,她有胆子撕学弟的衣服?”尤宓不屑地说道,“她顶多是做几个学弟撕她衣服的春.梦。”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摊上这么一群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室友,阮默默觉得她这辈子……也算是今生无悔了。 末了,吕妍竹搭上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我并不鼓励婚前那啥……但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了,思想也别那么保守,尤其是……嗯,这种一不小心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找时间验验货比较好。” ……你敢不敢把你消音了的那些话补上吗混蛋?(╯‵□′)╯︵┻━┻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阮默默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毕竟有时在纪然怀里睡着又醒来的时候,她也很好奇纪然有没有……嘛!但她是女孩子,面对喜欢的人应该矜持,哪有主动扑上去的道理?再加上连纪然这个开快车的老司机最近都正人君子起来了,她就更不好意思往那方面想了。 而且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等等,圣诞节元旦节情人节……这么多美好的契机,她都干嘛去了??? 让她想想,圣诞节他们去看通宵怀旧电影,结果一部没看完她就靠着纪然睡着了;元旦节他们去了游乐场疯玩了一整天,玩太累她回家澡都没洗躺床就睡;情人节……玛德情人节她在加班…… 真的是……上天的心都有了。那么多骗炮的时机,她居然用来看电影!玩游乐场!加班! 一颗心……简直拨凉拨凉的…… 她这种人没有孤苦终老,果然应该感谢纪然的收留之恩吧orz…… ☆、第十二章 (1): 拿了毕业证,拍完毕业照,不管平时熟不熟,一个专业的同学聚在一起吃一顿散伙饭,他们的大学生涯就正式结束了。 小吃街的店面坐不下两个班五十多号人,所以他们的散伙饭是去学校旁边的小镇上吃的,八张桌子拼了两排才勉强坐下,一直从下午六点吃到了晚上十点。 散伙饭上当然少不了酒,分别在即,有些人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就算平时滴酒不沾的同学也破例喝了点酒。阮默默在年级上的人缘一向不错,喝得稍微多了点,好在她酒量还不错,除了有点晕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和纪然约好的来接她的时间了,阮默默站起来,跟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就拎起包包往外走,还不忘给祁桓发了个短信,她们寝室的人今天都喝得不少,虽然班上的男生的人品她都信得过,但现在大家喝了酒,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送女孩子们回寝室了。 收到祁桓的回信说马上就到,她放心地站在街边等纪然。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她戒备地回头,见徐凌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看到他,阮默默觉得很烦,是的,很烦。本来像她这种性格的,拒绝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愧疚,但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她都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他还能充耳不闻地继续跟她表白,有一次竟然当着纪然的面说喜欢她,还指着纪然的鼻子说纪然配不上她。 ……如果说连纪然都配不上她了,那难道……他就配得上她了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地自我感觉良好了,而是自恋到相信自己能上天啊! 完全颠覆了她一开始对他的印象。 更何况他这会儿面色通红,眼神散乱,脚步踉跄,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样子,她可不想跟他发生什么意外的关系。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却不知道正是这一步退避刺激到了他,原本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的徐凌卓突然上前几步抓住阮默默的手腕,满口酒气地说道:“默、默默!这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多……多不安全,我、我我……送你回寝室吧。” 阮默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你放开我!我不回寝室,我在别的地方住。” 她的外公外婆在c大旁边有一栋别墅,每年七八月的时候会来这边小住避暑,其他时间都是空着的。因为她去年走的时候就把宿舍的东西搬空了,所以回来之后一直住的别墅,本来尤宓她们之前也跟她一起住别墅,但她们明天要收拾东西离校,今晚就回寝室住,所以纪然才会放心不下,特意过来接她。 然而徐凌卓并不打算轻易放弃最后的机会,他紧紧地握住阮默默的手,用力到痛得阮默默连连抽气,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努力地往她面前凑:“好、好,不回宿舍,那你回……回哪里?我送……送你。” 阮默默一方面是痛得很,一方面是想要避开他凑过来的脸,又是推他又是后退的,不巧的是她今天穿的鞋有点鞋跟,不小心被一颗石子硌了一下,她顿时重心不稳地往后摔去。 徐凌卓见状忙拽着她的手一拉,把她半拖半抱进怀里。 被不是纪然的男人抱着,阮默默快恶心吐了,她曲起膝盖正欲使出一招毒辣的断子绝孙腿,就听到两道质问声同时响起—— “你在干什么!” “你踏马在干什么!” 是宓儿和纪然的声音。 阮默默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纪然刚到就看到阮默默和徐凌卓争执的一幕,连车钱都没顾得上给就要过来。 这个时候,徐凌卓被两个声音一吓,手上的力气立马就松了,阮默默趁机挣脱出来,扑进尤宓怀里大哭起来。 尤宓在她头上轻拍着安慰她,看到纪然过来了,就扶着她靠在纪然的怀里,然后走到瞬间酒醒了大半的徐凌卓面前,扬手朝他脸上招呼去,转眼就打了他七八个耳光,“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脆。 打到自己的手都痛,尤宓仍觉得不解气,怒骂道:“徐凌卓你踏马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我们已经够给你留面子了,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就你这样的还跟纪然比?还想配得上我们默默?痴心妄想吧你!别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也不可能!” 要不是她无意间发现徐凌卓坐的位置空了,不放心跟出来看看,保不准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一次见到尤宓骂脏话打人,阮默默震惊得哭都忘了,她和纪然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恐惧。 一直骂到徐凌卓蹲下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骂到特意赶过来的祁桓加入了阮默默和纪然组成的惊恐小分队中,尤宓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转头对纪然说道:“纪然你先送……” 她的话在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的祁桓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脸色也骤然僵硬起来。 反应过来,她狠狠地瞪了心虚得眼珠子乱转的阮默默,掉头回了火锅店,把鞋底踩得震天响。 祁桓跟他们打了个见谅的手势,跟了上去。 徐凌卓已经被尤宓扇成了猪头,纪然也不好再上去补上两脚,可不说什么他又觉得不解气,只好道:“学长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他拉着阮默默上了那辆他还没给车钱的出租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阮默默在懊恼怎么就踩滑了差点摔跤被徐凌卓拉进怀里还让纪然看到了,纪然在后悔管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还是应该补上两脚泄气再走的。 回到家里,阮默默受不了自己一身的火锅味,她觑觑纪然的脸色,小媳妇一样弱弱地说道:“我……我先去洗澡洗头哦。” 纪然点点头,阮默默就去卧室拿东西洗澡,纪然则在靠着床头坐下了。 洗了澡吹了头发,阮默默走出浴室,纪然仍靠着床头坐着,姿势都没变过,见他一脸郁闷,猜他是在怪自己来得太晚,便主动上前,钻进他怀里。 纪然无奈地抬起手臂任由她钻进来,提醒她:“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阮默默在他身上蹭了蹭,故意瞪大眼睛卖萌,问他,“生气了?” “有点。”纪然诚实地回答。 “生我的气?” “不是。” “那你干嘛摆脸色给我看,”阮默默按住他的嘴角往两边推,“笑一个啦。” 纪然拉下她的手:“别闹。” 阮默默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是吃醋了?因为看到我被别的男人抱住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然的脸色一下就冷了,问她:“如果我说是,学姐会怎样?” 阮默默歪着头想了想,道:“那我就……补偿你咯。” “哦?”纪然来了兴致,“学姐打算怎么补偿我?” 阮默默被他看得面红心跳,把脸往他怀里一埋,撒娇道:“有什么好吃醋的嘛,你明知道那是不小心的,也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口头上说说谁不会?学姐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才是。”纪然习惯性地随口调戏。 正在他胸口蹭蹭蹭的阮默默忽然停下了动作。 嗯,纪然表示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好的话,学姐会主动安慰他一下;坏的话,学姐会骂他一句登徒子把他踹下床。 然而阮默默既没有安慰他一下,也没有把他踹下床,而是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求证似的问道:“真的要实际行动?” 嗯? 学姐第一次不按照剧本来,让纪然心里有些疑惑,又隐隐升起了些许期待:“不是真的……那难道有假?” 这次换阮默默沉默了,她给了自己最后一次思考的机会,然后心一横,说道:“好,我就实际行动给你看。” 这下纪然更懵逼了,他有点呆地反问:“……是什么样的实际行动?” “当然是……”阮默默分开腿坐在他身上,挺直了腰背,抬手解开了睡衣的第二颗扣子。 ——她今晚喝的那些酒,虽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却足够让她头脑发热做出大胆的决定。 睡衣扣子的间距本来就大,她身前也不过四颗,被她解开了两颗,衣襟顿时敞开了大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光了。 纪然立刻口干舌燥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他定定地盯着眼前的风光看了两秒,艰难地移开视线,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学姐是在考验我吗?” “不是哦……”阮默默说着,凑上去在他唇角吻了吻,又对准他的耳垂,吐气如兰,“我这是在勾.引你。” 说完,她张口含住纪然的耳垂,像他逗弄她时一样用舌尖轻轻舔舐,用牙尖轻轻啃咬,小手也很不老实地钻进了他的衣摆,抚上他紧绷得似一块铁板的小腹。 她口中还带着酒气,极淡,却让他只是闻着就醺醺然了。 这个时候纪然要是还能忍住,那他就不是忍住了,而是萎男!! 他一偏头解救了自己敏感的耳垂,扳过她的下巴回吻她,右手攀上她的身子,不知轻重地揉按。 第35节 ☆、第十二章 (2): 意识清醒,阮默默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啊啊啊啊啊上班要迟到啦!! ↑没错,身为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狗,她时常在迷迷糊糊间被这种想法吓醒。 下一秒,她想起了自己还在学校,今天不用上班,也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完了…… 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 感觉到纪然的手还牢牢地箍在她的腰上,两人的身体还紧紧地贴在一起——注:都是最原始的、不着寸缕的状态。阮默默的睫毛颤了不知道多少下,终是没敢把眼睛睁开。 晨间的男人也是很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眼下危险的情况……万一纪然食髓知味要求再来一次,她应该怎么拒绝啊……而且拒绝的话纪然一定会嘲笑她的……比如“做一次是做,做两次也是做”,比如“都已经这样了,学姐就别再遮遮掩掩的了”,比如“明明是学姐先勾.引我的,这会儿又骂我小流氓了”…… 阿西吧!!这一晚上他都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啊!! 她昨晚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钻进了他怀里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说了那句找死的话啊!! 想到最晚最激烈的时候自己在纪然的威逼利诱下一边哭着一边说爱他的场景,阮默默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为免再哭一次……她还是……继续装睡……等到中午……再假装被饿醒了吧,纪然应该……也许可能大概……没有禽兽到……不让她填饱肚子就非要跟她做那事儿的地步吧…… 为什么这周会是考试周呢…… 为什么他今天会没有考试呢…… 为什么毕业季是六月份呢…… 为什么昨天是毕业生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呢…… 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学校的错! 阮默默正在心里高唱着“西湖的水啊~我的泪~”,心中忽然出现了某种预感,她忙收起了自己满脑子的懊丧悔恨,努力摆出一副仍在熟睡的脸。 果然紧接着,她听到纪然含糊地“唔”了一声,搂在她腰上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大概是他在揉眼睛。 阮默默的色女本质有点蠢蠢欲动,刚刚睡醒是男人最性感的瞬间之一啊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睁开眼睛了! 打住! 还想被……到哭吗?! 理智叫停了她心里的疯狂刷屏,她心上一悸,赶忙用力地闭上眼睛,眼皮抽筋似的重重地跳了一下,重新恢复平静。 这点小动作似乎被纪然看到了,只听他轻声叫道:“学姐,你醒了吗?” 试探性的语气,看来他并不确定她醒没醒。 阮默默瞬间奥斯卡影后附身,假装不耐烦地抬手挠了挠眼皮,低低地嘟哝了几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把头一歪,呼吸绵长而平静。 看来还没醒。纪然被她可爱的睡相逗笑了,他单手撑着头,心满意足地用指尖描绘她的轮廓,还十分不老实,一会儿捏捏她的鼻尖,一会儿摸摸她的耳垂。 对于他如此柔情似水的亲昵,阮默默心里只有五个字:卧!了!个!大!槽! 我是你的玩具吗!你醒了不睡一睡回笼觉不起床洗漱你玩儿我干嘛!还专门玩儿那些敏感的地方我的耳垂被你摸得很痒啊!! 她快要忍不住那个呼之欲出的喷嚏了…… 就在这时,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忽然抽走了手指,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阮默默艰难地把喷嚏忍回去,庆幸之余,她有些疑惑着纪然搞什么飞机呢这么着急,随即感觉旁边的枕头一沉——他又压回来了。 ……面条泪,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大哥…… 她清楚地感觉到纪然的手重新钻进了被子,目标很明确地伸到了她身上,微烫的掌心在她的腰上贴了贴,然后顺着腰线往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臀上掐了一把。 阮默默差点被掐得叫出声,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摔着舌头吐着口水奔腾而过。 玛德这个禽.兽啊啊啊啊啊!!! 她还在睡都不放过她!!! 好在他也只是吃点豆腐泄点火,掐了过后就收回了手,从一地狼藉中一件一件地找回自己的衣裤,又把阮默默的捡起来拍了拍,整齐地放在床头。 听到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阮默默摸不准他这是要去干嘛,也不敢睁眼睛偷看——万一他是面朝着床的呢? 一分钟后,她听到纪然走进了浴室,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在他洗漱的背景音中皱着眉思考一代睡神难得早起有可能会做什么的问题。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洗漱的声音停了。她忙又把眼睛闭上。 紧接着,是书包拉链被拉开的声音、纸张被撕下的声音、“刷刷刷”写字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最后,是关门的声音,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阮默默睁开眼睛,见自己这边的床头上多了一张用摆件压住的纸,正要伸手去拿,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吓得差点背过气,把手收回来,把眼睛闭上。 房门被打开,纪然走进来,附身在阮默默的眉心亲了亲,才又关上门出去了。 等了几分钟,确定纪然暂时不会回来了,阮默默才放心地睁开眼,她抬手摸摸刚刚纪然亲过的地方,抿着唇笑了,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甜着甜着,她瞥见手臂上星罗棋布的红痕,笑容僵在了脸上,又掀起被子看了看胸前,然后就……甜不起来了。 这个禽.兽啊啊啊啊!! 都把她折腾成调色盘了!!! 在心里把纪然千刀万剐了一万遍,阮默默终于想起了床头上的小纸片,她拿过来一看,见上面字迹飘逸地写着—— “我去学校给学姐买你喜欢的早餐了,很快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我会对你负责的,宝贝。” 阮默默的视线落在句子最末的称呼上停留了两秒,随手把纸片一扔—— 什么叫“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以为我会白白给你吃吗?吃了不负责小心我诅咒你烂掉啊! 不过纪然去学校了,是个跑路的好机会啊!从学校到这里一个来回至少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足够她跑得影子都没有了好吗! ……你问她为什么要跑路? 连“我是在勾.引你”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她短时间内还有脸面对纪然吗?! 心动不如行动! 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腰部和某个地方同时传来强烈的酸、麻、痛让她不由自主地躺了回去,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她,还带着“遭到暴徒惨无人道的蹂.躏,侍儿扶起娇无力”的负面buff。 她不敢再高估自己了,扶着酸痛的腰慢慢地坐起,慢慢地穿衣,每多看自己身上那些痕迹一眼,她脸上的温度就越高。 明明正值青春活力的美少女,却如老妪一样勾腰驼背地挪进了浴室,那场景,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她胡乱的洗漱了一番,习惯性地想把头发扎起来,梳到一半的时候,她无意中瞧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她默默地放下手,默默地把大部分头发拨到身前,挡住了衣领外面的皮肤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定一丁点儿都没有露出来,忽然想起一事,她脚步匆匆地走出浴室,回到床边,拉住凉被的一角猛地一掀—— 嗯??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别说床单,连枕套和她手里的被子都已经被换过了。 再仔细一想,今早醒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任何出了汗后黏糊糊的感觉,反而很清爽。 看来在她昏睡过去后,纪然就给她清理过,还把床上用品都换过了。 可阮默默一点都不觉得欣慰,相反的,她的脸黑了一半—— 他到底是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她才会睡得连他帮她洗了澡还换了床单什么的都不知道啊啊啊啊啊! 珍爱生命,远离衣冠禽.兽。 ↑这是阮默默用她的*、眼泪和尊严换来的惨痛教训。 她把床整理好,拿起自己的小包包就要离开,都快走到门口了又突然折回来,从地上捡起被她抛弃的小纸片,折叠好,放进了钱包里。 内什么……毕竟是他第一次叫她宝贝嘛……【害羞对手指】 什么,你说他昨晚已经叫过了? 哦,不好意思,她当时没心思听。 她先走到阳台上打开洗衣机看了看,果然洗好的床单什么的还躺在里面,要知道纪然昨晚可卖力得很,要是他做完了给她洗了澡还把床上的东西换下来洗了,还有精力等着东西洗完晾起来……那他就真的是神人了! 可她也没时间了,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想了想,她也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一句话,贴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后鬼鬼祟祟地溜出了自己的家,一路专门捡偏僻的小路走,就怕一倒霉正好撞上回来的纪然。 幸运地在街边拦到了出租车,她坐进后排,对司机说道:“去东站。” 从起床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的她这时才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哑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哑得出租车司机关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姑娘感冒得挺严重啊,看过医生没?” 阮默默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还没。” “得看医生啊,你看你病得都快说不出话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哦……就是不喜欢看医生,总喜欢扛着,也不想想,那病要是能拖好,还拿医生来做什么?”司机大叔感慨道。 阮默默干笑:“会去看的。” 说完,她不自在地拨了拨身前的头发。 纪然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留有阮默默字迹的便签纸—— “记得把床单晾了,干了收回衣柜,别让人发现了。” 他盯着这张便签纸看了良久,撕下来折好,放进了衬衣的口袋里。 她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发现她在装睡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毕竟昨晚她喝了酒,会说出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只是一时脑热,而他却没忍住真的要了她。 也算是乘人之危了。 所以她才会醒了还继续装睡,不想面对他。 所以她才会连曾经最喜欢的早餐也不愿意等。 所以她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离开,只留一张冰冷的便签纸给他。 第36节 为免让她更生气,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好了。 ☆、第十二章 (3): 一个害羞,一个害怕,谁也不敢主动给对方打电话。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纪然淡定不能了,他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再这样下去,学姐跟别的小妖精跑了怎么办。 可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担心会不小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思来想去,他决定向心思最为活络的路成请教请教。 听着纪然简要地叙述完他的感情烦恼,路成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么?你和学姐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系过了?!” 这两个人不是一天恨不得打十二通电话,接二十四次视频,黏糊得谁看谁受不了吗? 纪然没有说话,但一脸的颓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路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因为什么?学姐变心了?还是你觉得没有安全感?” 异地恋的情侣,吵架的原因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嘛。 纪然想了想,说道:“没吵架。” 他和学姐那个……不算吵架吧,除了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以外,别的什么话都没说啊。 没吵架?那路成就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互相不搭理?” 这一次纪然皱着眉寻思了良久,才勉强地说道:“我……好像把她弄疼了。” 可不是弄疼了吗,大半的时间都在哭。 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委婉的说法了……弄疼的方式有很多种,路成应该不会猜到他说的是哪种吧? 然而事实证明纪然太低估路成了。他话音刚落,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路成就怪叫一声,身子一仰摔到了地上,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后,爬起来后,他对纪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学姐做了?” 纪然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 这高音喇叭一样的嗓门儿……他是该庆幸这个时候寝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他没第一时间反驳,路成心里就明白了大半,他重新在板凳上坐好,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挺把持得住吗?怎么会突然……?什么时候的事?” 纪然揉揉额角:“就她吃散伙饭那天……她喝了点酒。” “你就乘人之危了?”路成鄙夷地看着他。 纪然一脑门的官司:“……不,是她主动的。” “怎么会?”路成大惊,“学姐看起来不像是那个开放的人啊!她喝醉了?” 纪然这些天也一直在琢磨那晚上阮默默到底喝醉了没有,从她的一言一行来看,他觉得…… “应该没喝醉吧,说话很有调理,走路没有踉跄,眼睛也很清澈。” 路成的鄙夷转化为了理解,他在纪然肩上拍了拍,说道:“别太自责了,这事儿嘛,其实也不能怪你……嗯,心爱的女人主动,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谁管她喝没喝醉。” 安慰完,他又八卦兮兮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早上我醒的时候……发现她在装睡,我想着女人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自愿的,总是会使使性子的,我觉得我应该想办法哄哄她,就来学校买她最喜欢吃的早餐,没想到她已经生气到了不想见我的地步,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纪然说得淡定,可内容却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路成叹了口气,帮他分析道:“你也别太悲观了,既然学姐到现在都没有跟你说分手,那说明她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依我看来,她肯定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主动的人是她吗!学姐脸皮那么薄的人,主动过后害羞得不敢联系你是很正常的事……我劝你还是快点主动联系她比较好……当然,你们这么久没联系了,你突然主动好像有点突兀……嗯……要不还是你哄她主动联系你?这样才会有学姐的第二次主动、第三次主动嘛……等学姐习惯了你们就不会这样了。” “中肯,”纪然点点头,虚心求教:“怎么哄?” 路成不屑地说道:“你才是有女朋友的人,居然问别人怎么哄女孩子?女孩子不就是喜欢买买买吗?她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女孩子不是喜欢收快递吗?你就让她天天收快递!你有学姐的淘.宝账.号密码吗?你去承包她的购物车,我保准她一个星期不到就给你打电话。” 这一席话听得纪然那叫一个醍醐灌顶,他抱拳对路成做了个“多谢”的手势,转而打开了电脑。 与此同时,阮默默也正在为已经和纪然失联了一个星期而焦躁不安。女孩子的脑洞一向大得无边无际,她这会儿的心情已经不仅仅是害羞了,更多地是担心纪然不要她了,不是都说男人这种生物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吗?不然以纪然对她的黏糊程度,怎么可能一个星期不联系她! 可就这么主动放低身段好像又太廉价了,就跟她生怕他不要她了似的。 她一个人心烦意乱了两天,终是忍不住戳开了她们寝室的四人小组请求支援—— “我和纪然已经一个星期没联系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一个回复的人是尤宓:“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紧接着虞皎和吕妍竹也冒了出来:“不会吧?纪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狗血的人啊。” “我赌一根黄瓜,肯定是默默自己又作死了。” 肯定是她又作死了什么的……阮默默发了个擦汗的表情,说道:“……不,是发生在那之后的事。” “在那之后,你们还发生了什么?”尤宓问道。 吕妍竹默默甩了张图:“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jpg” 虞皎跟上队形:“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jpg” 阮默默尴尬了,这事叫她怎么说啊!(╯‵□′)╯︵┻━┻ 她删了打打了删,如此反复好几次,终于在她们三个不断地追问中自暴自弃地回复道:“不是你们让我验货吗!那天晚上回去后,我就找他验货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暂的沉寂之后,四人讨论组里开始了疯狂的小污图刷屏,短短半分钟,阮默默的手就被震麻了。 “天啦噜默默!!你真的验货了!你太棒了我崇拜你!!” 呵呵,我踏马也挺崇拜我自己的。 “虽然我知道这么问很没节操但好在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所以我问了:货怎么样!行不行?!” 呵呵,行,行得不能再行了。 “噢,其实我大概猜到了,情侣吵架的原因无非两种,要么是床上没满足,要么是床下没满足。学弟对你一向千依百顺,肯定不会是床下没满足,那就只剩床上没满足了。” …… 卧槽!真的要这样肆意妄为地刷新节操的下限吗?!一个个都是没有男朋友的人,看了几张小污图几本小黄书就好意思假装老司机了?! 阮默默沉默了,她觉得真把她们的刷屏一条一条看完,自己就该吐血三升,含恨九泉了。于是她把手机放到一边,任由它“污污污【?】”地震动了三四分钟,平息下来以后,她才重新把手机拿起来。 尤宓:好了好了,咱们歪楼了,别刷屏了,讨论正事讨论正事。 阮默默:……你还记得正事啊。 吕妍竹:噢,我可爱的小默默,别这样,咱们是为你高兴啊。 阮默默:……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虞皎:怎么就不值得高兴了!!你想想我啊!!说不定会孤苦终生,当一辈子的老处女,你就会觉得很高兴了啊! 吕妍竹:皎皎这自我牺牲的力度够大啊。所以我想问默默…… 阮默默:? 吕妍竹:如果我没记错……一个星期前的晚上正好是你验货的时间吧?为什么验了货就不跟货联系了?难道是货不好? 阮默默:…… 虞皎:是不是学弟弄疼你了?这种事要想开点嘛,女生第一次都疼的啊,多做几次就不疼了,相信我……哦不,相信科学的力量和前人的经验! 阮默默:…… 尤宓:噢不,默默应该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她小黄文看得又不比谁少,能不知道这些?不联系肯定是别的原因,我小默默,说吧,你为什么不想联系纪然? 阮默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崩溃] 吕妍竹:……没办法面对他,难道……你一晚上把他榨干了?![/惊恐] 阮默默:怎么可能!他榨干我还差不多啊!! 虞皎:哦,原来是他榨干你。恍然大悟.jpg 阮默默:……你们够了啊,再这样下去友谊的小船就翻了啊。 尤宓:哦豁,那你说你为嘛没办法面对他? 阮默默:因为……很害羞啊!!发生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觉得害羞嘛!! 吕妍竹:那也不用害羞到一个星期都不联系的地步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们也谈了这么久了,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啦。 阮默默:可是可是……qaq 虞皎:还是说除了啪啪啪以外你们还做了别的羞羞的事情?共浴?角色扮演? 阮默默:……并没有。 吕妍竹:那就是啪啪啪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羞羞的事情吧,比如……喊了一些平时绝对喊不出口的话? 尤宓:哦?比如?[/好奇] 虞皎:像什么“给我嘛我想要”、“舒服死了”、“老公我爱你”之类的?矮油,我举出来的都是比较含蓄的啦。 尤宓:哦,这样。那默默,皎皎说的那些,你喊了哪些? ☆、第十二章 (4): 阮默默:…… 吕妍竹:看样子是全中了。 尤宓:看样子是全中了。 虞皎:看样子是全中了。 阮默默:……我要跟你们绝交…… 尤宓:噢,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那后来呢?你们还发生了别的什么吗? 阮默默:后来我就走了啊。别的……什么都没发生啊。 吕妍竹:学弟就这么让你走了? 阮默默:不……我是趁他去学校给我买早餐的时候偷偷走的…… 虞皎:……心疼学弟,披星戴月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地买回了早餐,兴冲冲地打开家门想要向爱人邀功,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37节 阮默默:==!你够了!关上你的脑洞! 吕妍竹: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你害羞不好意思主动联系他是情有可原的,那他为什么也不联系你啊? 阮默默:qaq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他也不联系我啊!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啊!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是真的吗!追了我那么久就只为了骗个初夜吗! 吕妍竹:……默默癫狂了,鉴定完毕。 虞皎:臣附议。 尤宓:臣附议。 阮默默:嘤嘤嘤哪有这样的啊……明明那天晚上一直说爱我会爱我一辈子宠我一辈子绝对不会再惹我生气的……还说要把以前没爱我的补起来!我这辈子又过去一个星期了,这个星期他人呢??? 吕妍竹:摸摸头……别想那么多啦,学弟喜欢你,怎么可能不要你。 虞皎:这个臣也附议。 尤宓: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能性…… 吕妍竹:什么可能性?你快说你快说。 尤宓:我记得……默默,你那天晚上喝得不少吧,你确定你回去……呃,验货的时候是清醒的吗? 阮默默:当然是清醒的啊!我承认我喝得有点多但那点酒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啊!后来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啊我怎么可能不清醒! 尤宓:那你和学弟怎么做起来的? 阮默默:……宓儿,我竟不知道你还有窥探别人*的爱好,原来你是这种人!! 尤宓:……并不[/流汗],我的意思是,是你主动的还是学弟主动的。 阮默默:……好像是我。 尤宓:好像? 阮默默:……似乎是我。 尤宓:……我劝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一点,否则我没办法帮你分析。 阮默默:好吧好吧,是我是我,我坐到他身上……解了衣服。 吕妍竹:我的妈呀,衣服都解了你居然好意思说好像! 虞皎:我的妈呀,衣服都解了你居然好意思说似乎! 尤宓:那大概就是了……我觉得你还是尽快联系一下你的学弟吧,说不定人家现在比你还方张呢。 阮默默:为嘛!为嘛又是我主动!为嘛他会比我方!痛的人是我啊! 尤宓:你看看你……那天晚上喝了酒,又做出了平时绝对干不出来的事,任谁都会觉得你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吧?学弟没能禁住诱惑……嗯,总之你们睡了,然后你早上又是装睡不理他的,又是趁人家去给你买爱情早餐的时候偷偷跑路……换了我我也会觉得你是生气了的。 阮默默:……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怂恿我先验货!qaq 吕妍竹:这个锅我不背!!我叫你验货可没叫你装睡不理他,也没叫你趁人家买早餐的时候偷跑! 阮默默:……嘤嘤嘤我不管!!都是你们的错!!你们把我的学弟还我!! 尤宓:和女朋友在清醒的时候啪啪啪了,这个叫……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要是在女朋友可能喝醉了不清醒的情况下啪啪啪了,这就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了……所以我才会说学弟现在可能比你还方。 阮默默:……嘤那我应该怎么办,真的要又一次主动嘛,该说什么啊,说那天晚上真的是我自愿的他没有乘人之危不信的话他可以再来啪我几次? 尤宓:噗……这个就是你的事了,毕竟……我没经验。 …… 就这样,四方污谈又一次落幕了,阮默默陷入了要不要诚挚地邀请纪然再来啪她几次的困境中。 但是很快阮默默就走出了困境,因为她一天之内收到了八件快递。 是的,一天之内,八件快递,而且都是大件! 阮默默一脸懵逼地站在八个超大的纸箱之间,先是把亲近的人都问了个遍,确定没人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再拿了刀一箱一箱地拆开看。 第一箱,零食。 第二箱,零食。 第三箱,零食。 …… 第八箱……也是零食。 大部分是她放在了购物车里还没下定决心买的,小部分是她以前吃过觉得好吃的,还有一些是没见过的。 她老爸早就不会用拿她喜欢吃的零食来哄生气的她这么幼稚的手段了,所以会这么做的人就只剩下了……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上专门给纪然和自己设置的分组,盯着他俩的情头看了好一阵,心里最后那一点点小女生的矫情也消失不见了。她退出□□界面,然后拨通了纪然的电话。 突然收到阮默默的来电,纪然有些受宠若惊,他赶忙接通了电话,心道路成的法子果然管用。 “喂……学姐?”纪然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惊喜,他迟疑地问道,“学姐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吗?”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让阮默默感到有些愧疚,她一边无意识地在窗台上画圈一边答道:“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没生气就好,”纪然舒了口气,“学姐这么久不联系我,我还以为学姐是气我乘你喝醉酒的时候……” 还真被宓儿说中了? “喂,”阮默默不高兴地打断他,“那天晚上我没喝醉。” “嗯?” “我说我没喝醉!我酒量好得很!那天晚上……都是我自愿的。” “……” “所以呢,为什么你也一直不联系我?” “……我这不是怕你生我的气,再听到我的声音会给你的怒气火上浇油。” “那我勉强原谅你。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已经放暑假了吧,什么时候过来?” ……这么说感觉好奇怪,就跟她很急着被……似的。 于是她忙补充了个理由:“哦我是说……你买这么多零食,我一个人吃不完。” 第二天早上,阮默默照例在八点出门上班,结果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怔住了。 原本倚在墙上的纪然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对她一笑:“很准时啊学姐。” 他说着,走到阮默默面前。 “你怎么……不是说要再过两天,等你买的资料书到了以后才能过来吗?”阮默默仰头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 “原本是该等两天才过来的,可我发现我好像等不及了,就连夜赶过来了。”他伸手把阮默默抱进怀里,低头凑到她颈间嗅了嗅,顺势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次算是惊喜了吗?” “惊喜什么的……”阮默默被他亲昵的动作闹红了脸,抬了抬手,有点想推开他,但最后还是轻轻地回抱住了他,“那你买的书怎么办?你不写论文啦?” 得到了回应的纪然得寸进尺地在她的脖子和鬓边蹭着,跟撒娇的小狗似的:“当然要写。书的话,等到了之后拜托老妈转寄过来就行。” “那怎么行!”阮默默吓得一把推开他,“那岂不是你妈妈就知道我的地址了吗?” 纪然无辜地眨眨眼睛:“这有什么关系吗?” 阮默默大窘,捏了拳头揍他:“这关系就大了啊!矮油你要害死我啊!等几天再过来不行吗!你那么着急干嘛!” “可不就是着急着干吗?”纪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急着来给你学姐做饭,帮学姐暖床,跟学姐做一些文字不能描述的事情。” “……” exm??? “你还是回去吧。”阮默默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学姐不喜欢?”纪然好奇地反问。 阿西……这家伙竟然还真有脸问!! 阮默默立刻撕破了伪装,张牙舞爪地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了?疼死了好吗!” “哦?是吗?”纪然眨眨眼睛,“可学姐明明很享受的样子。” “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享!受!过!了!”阮默默的声音都称得上是咆哮了。 纪然不为所动,偏着头想了想,用一种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她:“在我进去之前的时候?” “……” “而且后来学姐不也一直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爱我嘛。” “……” “学姐忘了我问学姐舒不舒服的时候,学姐是怎么回答我的了吗?” “……” “学姐回答的可是——‘舒、服、死、了’哦。” “……我数三声,你再不滚,我就要喷你口水了。” ☆、第十三章 (1): 俗话说得好,啪啪啪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过后就习惯了。 被纪然死皮赖脸地磨缠了一个月,阮默默对这事总算是习以为常起来,甚至于开始思考如何切实有效地反扑纪然——噢,她本来就是那种不熟的时候矜持腼腆,熟了过后就不断卖节操刷下限的性格嘛,用纪然的话来说,就是“撕去了害羞的表皮,显出了放.荡的本质”。所以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造反心思一点也不奇怪好吗。 好不容易迎来了休息日,可八月份的s市热得让人生无可恋,除了瘫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电视以外,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其实,是有的。 阮默默用眼角瞥了瞥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一脸专注地写着论文的纪然,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衬衣扣子扣到了第二颗,以阮默默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精致的锁骨,几缕略长的碎发落在他的眼前,干净清爽的样子看起来既诱.人又可口。 想到上个星期他答应自己的事情,阮默默的嘴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 她暗矬矬地脑补得正欢,就听纪然不咸不淡地说道:“有话就说。” 阮默默吓了一跳,侧头看他:“哈?” 第38节 纪然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头也不抬地说道:“五分钟以内你已经看了我不少于十次了,不是有话想说,难道是觉得今天的我帅得格外地夺人眼球?” 要是往常,阮默默早就喷他一脸盐汽水了,可是今天她却“嘿嘿”笑着,主动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甜腻腻地问道:“亲爱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纪然拒不买账,冷静地说道:“把最后这点写完就搞定了。” “意思就是没多少了?”阮默默笑嘻嘻地问。 “嗯。” “那就先别写了嘛,暑假还剩一个月呢,”阮默默故意在他耳边吹气,“我难得不用上班,你陪陪我啊。” 终于察觉她的企图似的,纪然停下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斜眼看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人家哪有啦~”阮默默不害臊地扭着身子钻进纪然怀里,语气荡漾得能拧出水来。 纪然无奈地敞开双手任由她钻进来,捏捏她的鼻尖:“那你想怎样?” 阮默默指指电脑,颐指气使地说道:“你先把这个小妖精打入冷宫。” “好。”纪然从善如流地保存了文档,关了文档,把合上的电脑扔到一边,“然后呢?” 阮默默坐直了身子,扶着纪然的肩:“然后你就不准动,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好。”纪然乖乖地放松了全身。 阮默默笑开了花,手上用力想把纪然推倒,结果推了两下发现——推不动??? “喂!配合一点啦!”她气急。 “哦。”纪然侧了侧身子,顺着她的力道倒在沙发上,从下往上看她,“这样满意了吗?” “满意,嘿嘿,很满意。”阮默默兴奋地搓了搓手,准备大干一场。 “那学姐可以告诉我你想干嘛了吧?”纪然双手扶在她的腰上,明明已经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却偏要她把目的直白地说出来。 阮默默也不恼,她像调戏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似的用指尖勾住纪然的下巴,坏笑着说道:“还能干嘛?难得的休息日,难道要荒废在沙发瘫上?当然是好好地疼爱你了。” “哦?”笑意慢慢渗入双眼,纪然的双手不安分地顺着她的衣摆滑进去,细致而缓慢地抚摸她腰侧柔滑的皮肤,压低了声音问道,“学姐想要疼爱我,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一个月的亲热,足够他摸清她的敏.感.点和怎么做才能最快让她动.情。 果然,阮默默被他若即若离的抚摸和低哑的嗓音撩拨得心尖一颤,她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中了他的美男计,把他捣乱的手拉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上个星期答应了我的!” 纪然挑了挑眉:“我答应学姐什么了?” 阮默默紧紧拽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再使坏,鼓着腮帮子说:“你答应了只要我跟你……跟你那个啥……你就让我……让我那个啥的。” “哦?”纪然笑了笑,坏心眼地追问:“什么叫你跟我那个啥,我就让你那个啥?” 在感情问题上,如果要用某种东西来形容阮默默的性格的话,那一定就是弹簧,稍微遇到点压力她就缩缩缩,可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她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会彻底爆发,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的那种,比如之前的验货,又比如现在—— 就算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为了自己的反扑大计,阮默默还是把心一横,说道:“你答应了只要我跟你在浴室……你就让我……随我怎样的!” 纪然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恍然:“哦,想起来了,我的确这么说过。” 阮默默也是好哄,立刻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是吧是吧?” “可现在还是白天呢,”纪然示意阮默默往落地窗外看,“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你个头,你前两天压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意思。 阮默默从纪然身上跳下去,三两步跑到落地窗前把窗帘一拉,屋子里的光线蓦地昏暗下来。 她重新坐到纪然腰上,得意洋洋地问道:“现在就不是光天化日了吧?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纪然诚恳地说道:“嗯,很聪明,自欺欺人的聪明。” 阮默默:“……” 口亨。 还敢跟我耍嘴皮子,看我一会儿不把你玩到哭。o( ̄ヘ ̄o#) 对于被学姐反扑这件事,纪然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反正不管怎么样,一会儿做起来哭的人都不可能是他。所以他很大方地把手一摊:“难得学姐今天这么有兴致,就算是白日宣.淫我也认了……还在等什么,来吧?” 嗷嗷嗷他同意了同意了同意了!! 谁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的!她的小学弟不就很守信用嘛!! 阮默默在心里化身为狼对月长嚎了一通,兴奋得脸都红了,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纪然,寻思着该从什么地方下口比较好—— 先来个充满爱意的么么哒? 会不会俗了点?说好的大干一场呢! 那直接撕衣服扒裤子怎么样? 太禽.兽了吧,把学弟吓回去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先摸摸他身上那些让她看着就口水流下三千尺的肌肉?毕竟平时她都怎么敢摸……因为纪然总会以她还没有满足为由再折腾她几回。 噢不不不,好东西一定要留到最后才显得最珍贵! ……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明明该是处于弱势的纪然就先不耐烦了:“学姐你到底来不来?” 阮默默立即回答:“来!怎么不来!” “那你半天不开始行动?看就能看饱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就要来了?”纪然说着,作势要起身。 “别别别!来!怎么可能不来!”阮默默忙拦住他,红着脸吭哧吭哧,“我这不是还没想好从什么地方开始吗?” “学姐不是号称看过的片没有10个g都有8个g吗?这种小事还需要想?”纪然故意激她,“看来学姐只是说说而已的。” “卧槽,这种事情是谁告诉你的?”阮默默果然中计,“谁说我只是说说而已的,我现在就来给你看!” 于是她伸手拽住纪然的衣领,在把他拉得微微起身了的同时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喂,说好的不落俗套,惊天动地地大干一场呢? 交往一年了,阮默默的吻技仍然没有半点长进,还是只会嘴贴嘴,勾勾舌尖,咬咬下唇,真不知道那么多小黄.片和小污文看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即便如此,纪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因为只要是学姐给他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没办法拒绝。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体温在上升,男人的兽.性开始在血液里蠢蠢欲动,可他还是耐心地任由阮默默在他身上胡乱折腾,偶尔张张嘴巴勾勾舌头引导她的动作。 阮默默很认真地取悦着他,第一次模仿着他平时撩拨她的那样主动将他的舌头勾到自己的口中吮吸,感觉到纪然的身体变化,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腰,无法再动弹,只能默许他的变化紧紧地贴在她的腿上。 很快她就没了拽着纪然的力气,她放松了力道,纪然顺势躺回了沙发上,她俯在他身上继续这个炽热缠绵的吻,长长的头发落下来,在昏暗的室内隔绝出一个更加逼仄狭窄的空间。 她没完没了地吻着他,每一次短暂地分开之后就是更亲密地接触,好像要一次性把这一年以来忘记学的技巧都学会一般。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阮默默的额头和鼻尖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久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难耐,久到纪然快要控制不住,趁着换气的间隙,用低哑的嗓音笑着问她:“学姐的反压……不会就只是接吻而已吧?” “当然不是。”阮默默嘟囔了一句,再次吻住他,原本在他身上胡乱抚摸的双手这一次很有目的性地回到了他的衬衣领口,她的指尖颤抖着解开衬衣的第二颗纽扣,隔着衣料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总算狠下心伸了手进去,一边耍流氓一边含糊不清地给自己加戏,“小美人别怕,爷会疼你的~” 纪然满腔的心猿意马差点没被她这句无厘头的台词笑到破功,他强忍着笑意,配合她做出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细声细气地说道:“那可就这么说定了。” 见纪然肯配合她,阮默默愈发来劲儿了,她终于放弃了接吻这个俗套单调的玩法,柔软的嘴唇顺着他的唇角往下,吻过他的下巴,舔舔他的喉结,最后停在他的锁骨上,用一侧虎牙轻轻啃咬。 她做得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纪然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顺着她的衣摆下方钻了进去,停在她的腰侧,发烫的掌心顺着她的腰线一点一点地往上摩挲。 两个人争先恐后地踏入意乱情迷的陷阱,谁也没注意到门锁被拧开时发出的细微的响动。 “咔——”的一声房门被拉开,渐入佳境的两人像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住了,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惊恐。 下一秒,阮默默触电似的从纪然身上弹到了地上,纪然也迅速起身坐好,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速度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在三十秒内完成上述工作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一头撞进了阮爸阮妈更加惊恐的眼里。 八目相对,四脸懵逼。 ☆、第十三章 (2): 几分钟后,房门被关上了,窗帘被拉开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变成了阮爸、阮妈和阮默默,纪然则端了把小板凳坐在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小矮几,怀里抱着阮默默的滑稽抱枕。 ……别问他为什么要抱一个这么蠢的抱枕,他不想说。 整个客厅笼罩在诡异的僵持中,阮爸黑着脸抱着手,用一种看哪哪不顺眼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纪然,阮妈则用丈母娘看女婿挑剔而又满意的表情不断打量着他。这个时候,纪然那极其□□耐操的绝佳心理素质就表现出来了——哪怕同时承受着来自未来岳父岳母的双重压力,他也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不冒冷汗也不发抖。反观阮默默就怂了,她撇着嘴角皱着眉,一张愁得能拧出水来的脸上摆着大写的“出大事儿了”。 就在阮默默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对峙到地老天荒的时候,阮妈终于大发慈悲地打破了僵局,她拍拍阮默默的手,斜着眼睛问道:“不应该跟爸爸妈妈介绍一下吗?” “啊?哦,”阮默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站起身,局促地说道,“这、这是我的男朋友,叫纪然。” “小纪……”阮妈点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突然出声的阮爸打断了,“怎么认识的?” 他面朝着阮默默,眼睛却还是瞪着纪然,让阮默默一时摸不清楚他这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纪然,脑子一下打了结。 见阮默默关键时刻掉链子,纪然接过话头,答道:“我跟学姐……不,我跟默默是同学。” “学姐”这个词他收得很快,但还是被恨不得支起耳朵的阮爸听到了,顿时脸色更沉,问阮默默:“你怎么还找了个比自己小的?” “不是不是,”这回阮默默跟上节奏了,忙解释,“他只是比我低一级,但他年纪比我大三个月。”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去年暑假。” “怎么没跟家里说?” “这不是……他还在上学,怕你们反对吗?” “既然知道还是学生,就应该有点学生的样子。” “……”阮默默有些委屈,自记事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向疼爱她的爸爸当做犯人一样审问,顿时眼圈就红了。 阮妈见状,用手肘捅了阮爸一下,皱眉道:“说你是老古板你还不承认,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你出去看看,这年头的大学生,有几个不谈恋爱的?要问就好好问,看你把女儿吓的。” 看到女儿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阮爸也后悔自己方才说话的时候语气重了,可他心里有气啊!哪个当爸爸的一开门就看到自己女儿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都会一肚子火好吗!他也不想对女儿发火啊!毕竟是他从小捧到大的掌上明珠啊!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女儿是上面那个,是主动那个!难道他要无理取闹到把火撒到下面那个,被动那个身上吗! 他心里的憋屈没人能懂啊! 好在身为父亲,接下来的问题已经不适合询问女儿或者当着女儿的面询问了,于是他站起身,问道:“书房在哪儿?” 阮默默指了指浴室旁边的房间,表情更加悲怆了。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承认了……书房的……存在……不就等于……承认了……她和纪然……是睡的一间屋子……吗? 显然阮爸也想到了这一层,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难看下去了。 他对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的纪然扬了扬下巴,说道:“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第39节 纪然二话不说地跟上去,随手把抱枕塞给了阮默默。 阮默默顺势拉住他的手,愁眉苦脸地看着他,表情十分到位,随时都能上演一场生离死别。 碍于阮妈还在一边,纪然不敢跟她过于亲密,只得好言安慰:“没什么事的,迟早都要见家长的,相信我会让伯父满意的。” 阮默默从不怀疑他的优秀,但她怀疑纪然还没来得及展示他的优秀,她老爸就能一口把他咬来吃了,骨头渣子都不剩。 见她不肯松手,纪然无奈之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说道:“好了。再不进去,当心伯父更生气。” 阮默默立即放开了他。 纪然走进书房,关门之前还不忘递给阮默默一个安抚的眼神。 房门在她眼前合上,她耷拉着肩膀站在门外,活像被人抛弃了的小动物。 阮妈叫了她一声让她过去,阮默默听话地在妈妈身边坐了,眼珠子却跟黏在了书房门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阮妈有心了解更多,但阮默默的心思不在这边,时常阮妈问三四句她才答一句,回答和问题从来没有对上过,阮妈只好放弃。 看看时间不早了,阮妈换了个话题:“要不想想晚上吃什么吧?你在这边这么久了,有没有在附近找到合胃口的店?” 阮默默的眼睛忽然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干嘛非要出去吃?在家里做不好吗?” 阮妈失笑:“怎么,妈妈难得来看你一次,非要压榨妈妈的劳动力是不是?” “不是啦,”阮默默抱着阮妈的胳膊撒娇,“是我想做给你们吃。” 阮妈有些意外:“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阮默默有些腼腆地笑了:“是纪然教我的啦。” 走出了家门,阮默默的心思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上,趁着买菜的时间,她把自己和纪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阮妈听,从一开始的看不顺眼,到每一次见面后都会更加心动,再到在一起之后甜甜蜜蜜的情侣日常……哪怕只是很小一件事,都让她能够兴奋地讲上好一阵。 阮妈的思想算是开明的了,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很少干涉女儿的私人决定,一心巴望女儿能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见女儿提起每一件事时那一脸藏不住的喜色,心里也就认可了大半。 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间房子,阮爸和纪然终于结束了他们“男人之间的谈话”。 看到走出来的阮爸脸色还不错,再加上纪然偷偷跟她眨了眨眼睛,阮默默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来。 她盛了一碗饭,讨好地第一个递给阮爸。 听说这一桌的饭菜都是阮默默亲手整饬的,阮爸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的女儿他最清楚了,夏天怕热冬天怕累,一直嚷嚷着要学做饭但又害怕切菜切到手炒菜溅到油,说白了就是拖延症、怕麻烦。而她现在不怕麻烦地学了做饭,又做了这么多菜,究竟是为了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接过饭碗,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说道:“长大了,知道心疼爸爸妈妈了。” 阮默默嘿嘿笑。 晚饭过后一家人一起坐了一会儿,阮爸阮妈就起身说要走了。 阮默默跟着起身,惊讶地问道:“都晚上了还走?歇一晚再走吧。” 阮妈摇头:“本来下午就该走了,谈完事情看时间还早,你爸就说过来看看你,明天还有别的事情呢。”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阮默默有些舍不得,抱怨道:“你们来的时候也不通知我一下,我可以去机场接你们啊。” 阮妈笑了笑:“我们也是临时决定的,也不确定事情要谈多久,你难得休息日,不想打扰你。”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外。 一直走深沉路线的阮爸转过身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停下了,瞥了亦步亦趋的纪然一眼。 纪然了然,乖觉地说:“伯父伯母走好,我先去洗碗。” 看着纪然转身去了客厅,阮爸才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道:“工作要认真,不要因为有关系就懈怠。” 阮默默乖乖应了:“好。” “但也别太拼,不该你做的事情别抢着做,别人指使你做事的时候你也先看看那是不是你分内的事。” “嗯。” “注意加减衣服,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要风度不要温度。” “嗯。” “有空多回来看看,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女儿,没了你家里都空了。” “嗯。” …… “别有事没事就进厨房,你笨手笨脚的,要是烫到自己了,别人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的女儿就算是嫁了人也是去享福的,不是给人做厨娘的。” 阮默默觉得从这句话开始才是阮爸真正想说的,前面东拉西扯的一大堆都是铺垫。 她卖萌地眨眨眼睛,说道:“我很少做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纪然做给我吃。” 很好,一下就把阮爸酝酿了半天的台词全堵回去了。 他吹胡子瞪眼地看了阮默默一阵,哼道:“你是女孩子,要矜持,该分房睡就分房睡!” 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身为父亲不适合插嘴女儿的私事,他说完,脸上有些挂不住,带着一颗羞耻的心先行一步等电梯去了。 当爸爸的把话说完了,当妈妈的好像就没什么话好说了。阮妈拉着阮默默的手,把那些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后,她探头看了看站在电梯前抽烟的阮爸,压低声音暗矬矬地对阮默默说道:“宝贝儿啊,妈妈理解你,年轻人嘛,哪有不乱来的?你爸爸他保守,怕你吃亏,你听得进去就听听,要是你实在忍不住的话……想睡一块儿就睡一块儿吧,就是防护措施千万要做好,别闹出人命,毕竟小纪还在上学,我看你们短时间内也不像是打算结婚的……但也别仗着年轻就不知节制,而且男人不能太宠了,适当地让他看得见吃不着反而更能增加情趣balabalabala……” 阮默默全程懵逼地听完,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好了。 什么叫“要是你实在忍不住的话”???什么叫“你是女孩子要矜持”???难道他们都认为……急色的人是她??!! ☆、第十三章 (3): 阮默默满头黑线地送走了爸妈,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了某件她悄悄担心了很久的事。 她一口气冲回家里,在卧室找到正在看书的纪然,她把他拽起来,眼神紧张地盯着他下半身的某处,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卧槽纪然你还好吧?事情做到一半就被我爸妈打断有没有吓坏你啊?听说男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容易一蹶不振的,天辣我下半辈子的性福还有救吗???” 纪然差点就气笑了——这个女人,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第一个关心的不是他和她爸谈了什么,而是她下半辈子的性福? 很好,这很阮默默。 他把书一扔,反手把阮默默压在床上,一边伸手去撩她的衣摆,一边答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光凭嘴上说说,学姐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我还是做给学姐看吧……看我还能不能担负起学姐下半辈子的性福。” 省略号后面的话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阮默默大惊:“……说好的今天是我在上呢!” ……所以惊讶的不是纪然突发兽.性,而是谁上谁下吗? 很好,这很阮默默。 纪然懒得解扣子,直接拽着衣摆脱掉了衬衣,双腿夹住她的腰不让她乱滚:“下午你已经用掉了。” “什么??那也算??我们根本没做完!” “噢,这得怪你爸妈。” “嘤嘤嘤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呵呵呵我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学姐不是成天嚷嚷着要大干一场吗?现在,我,满足你。” …… 之后……之后就真的大干了一场。场面之混乱,手段之暴力,姿势之狂野,令人观而生畏,不敢直视。 等到卧室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后,阮默默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纪然还不肯退出去,缓慢细微的动作更像是撩拨,钝刀割肉一样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让她既想抱住他求他快进来又想打他几下让他快出去。 为免脑子发热又说出一些羞耻的话,阮默默决定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她抱着纪然的脖子,细细地喘息着,问道:“我爸爸……下午……你们都……谈了什么?” “终于想起这件事了?我以为学姐并不关心呢。” 与阮默默的筋疲力尽截然相反,纪然这会儿精神得不得了,他的手仍在阮默默身上游走着,闲闲地反问。 阮默默经不起他的挑逗,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又要哭了,她带着哭腔说道:“人家……人家刚刚就问了……你不说。” “哦,刚刚很忙,没空。”纪然欠揍地说道。 “那……那现在不忙了,可以说了。”阮默默可怜巴巴地祈求。 “现在也挺忙的。”纪然专心地捏着她身上软软的肉。 “……呜你说一下嘛。”阮默默快憋不住了。 “那好吧。”纪然终于放过了她,老实地环住她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说道,“待会儿说不定还会忙起来,就趁现在不那么忙的时候说说吧。” 啊??? 阮默默一愣,随即流下了面条泪。 这话的意思是他待会儿还来啊??? 呜呜呜拔拔我要听你的话跟这个禽.兽分房睡。 秉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阮默默开始问他—— “我爸爸问了你什么奇怪的问题吗?” “没有吧……就查了个户口,问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类的。” “查户口?” “嗯,问我家在哪,多少岁,我爸是做什么的,我妈是做什么的……” …… 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平静到阮默默都忘了纪然还没退出去。 心平气和地聊着聊着,纪然忽然扔出了个炸弹—— “还有一件事情……你爸爸说虽然是意外,但我也算见了家长了,如果不是只想玩玩的话,就尽快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把身份定下来。所以你什么时候能休假?我爸妈想见你很久了。” “什么?!见家长?!”阮默默一惊慌,条件反射缩紧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这这这这么快?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纪然倒吸了口冷气,就此放过她的念头顿时被pia到九霄云外,他翻身压住她,重重地在她娇嫩的花苞上掐了一把。 阮默默痛得“哼”了一声,雾气迅速在眼眶里凝结:“真的还来啊?” 纪然拉过她的手按在她的头顶:“是你自找的。” “呜呜呜呜禽.兽……” 第40节 “说对了,我就是禽.兽。” 虽然阮默默后来足足三天没搭理纪然,但小俩口床上吵架床下和,心头那一阵气消了,她还是趁着暑假还剩下小半个月决定了跟纪然回家的日子。 从那以后阮默默就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中,上班的时候还好一点,一旦没事做她就在纪然耳边念叨个没完,看到镜子会问“你爸爸妈妈喜欢高点的还是矮点的,胖点的还是瘦点的,头发长的还是头发短的”,买新衣服会问“你爸爸妈妈喜欢打扮活泼一点的还是淑女一点的”,连饭多吃了一点都要问“你爸爸妈妈喜欢吃得多的还是吃得少的”…… 纪然一开始还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可同一个问题回答了三遍五遍之后他就有点不胜其烦了,往往采用黄暴的手段让阮默默闭嘴睡觉……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她醒了过后又会继续念叨。 阮默默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只听说过婚前焦虑症、产前焦虑症,还真没听过见家长前焦虑症。再这样下去,还没见到纪然的爸妈呢,她就先把自己愁成了一根小苦瓜。 所以今天晚饭后她破天荒地要求纪然陪她去逛逛书店——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分分心。 都说习惯成自然。搜罗了几本简介看着还蛮有意思的小说拿在手里,阮默默随口问道:“你爸爸妈妈喜欢爱看书的女孩子还是不爱看书的女孩子?” 话音刚落她就暗道了一声糟糕,她抬手,对左眼写着“学姐”,右眼写着“你病了”的纪然讪讪的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委屈——她会变得这么神经质,还不是因为要回去见他爸妈嘛!他居然还嫌弃她。 “我就只是想知道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嘛……”她低声说道。 这一次,纪然没有叫她吃药,而是转头在身边的外国名著类书架里找了找,随手抽出一本递给她:“拿去。” 她接过来翻开看了看,发现这是一本文学性很重的译本,不免一头雾水地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难道是他觉得她最近太女神经了,想让她重新修炼一下女神的气质? “你不是想知道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吗?”纪然把书翻回封面,指着作者下面译者的名字说道,“这就是我爸。” 纪承卿。 文尖班毕业的阮默默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纪承卿是中国当代著名的文学家之一,她记得她高一时的文学选读课用的课本就是纪承卿的一本散文集,而且他精通泰语、越南语、缅甸语,所以除了写作以外,他还从事中、泰、越、缅四种语言的文学著作翻译。 所以…… 纪然说纪承卿是他爸爸? iaiaiaia他是在搞笑吗?纪承卿!当代文学家!怎么可能教养出!纪然!这种!小!流!氓!儿子! 阮默默认定纪然是在逗她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把书放了回去:“好了好了,我保证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你也别乱认爸爸了……以为姓是同一个,爸爸就能乱认了吗?” 阮默默说完就拉着纪然去结账了,完全没注意到他无语的表情——他什么时候乱认爸爸了? ……算了,他可是给她打了预防针的,要怪就怪她自己不相信。 等到纪然打开房门,坐在客厅里的中年夫妇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阮默默看清楚他们的样貌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天晚上不由分说地质疑并否认纪然的自己是多么地愚昧无知、目光短浅。 她的石化太过明显,明显到纪然想要不顾一切地哈哈大笑,但为了她那岌岌可危的颜面,他强行忍住了,却忍不住调侃道:“我说过的,你自己不信,不能怪我。” 阮默默嘴巴一撇眼睛一眨,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不能怪他,难道是要怪她吗! 毕竟纪然的父母……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教养出纪然这种小流氓儿子的人啊!! 没错,别说纪然的爸爸了,连纪然的妈妈,阮默默也是认识的——填报志愿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要在大的招生手册上跟纪然的妈妈打无数次照面。 严慧玲,大中文系教授,主要研究中国古典文学。 说起来阮默默一直很喜欢中国古典文化,所以中学时代她还是蛮喜欢这个严教授的,每次她发表了新的论文都会找来看。要不是她对当老师实在无感,也没办法静下心去做什么研究的话,她当初多半就报了大的中文系了。 没想到严慧玲是纪承卿的妻子。 没想到纪然是严慧玲和纪承卿的儿子。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第十三章 (4): 这个时候纪然的妈妈已经起身迎过来了,她的相貌看起来很年轻,平时肯定也注重保养,只有眼角和嘴角有几道淡淡的细纹,非但不显老,反而透出几分成熟的韵味,又因为长期从事文学类工作,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正在向她走来的,真的是严教授本人也。 而坐在沙发上面朝这边微笑的,也真的是纪承卿本人也。 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阮默默的心里涌起了迷妹见到偶像的痴迷。 走得近了,她看阮默默呆呆地还以为她哪儿不舒服,关切地问道:“怎么脸色看着不太好,晕机了还是晕车了?” 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阮默默仍然沉浸在一次性见到了两个偶像的欣喜之中。 她说着,责备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我说我们过来接,你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下好了,把人都折腾成啥样了。” 纪然很是无辜——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他爸妈过来接的人明明是阮默默好吗? 这会儿阮默默已经回过神来了,不好意思把锅甩给纪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让他不要这么麻烦你们的。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就是……没想到伯父伯母都是……都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我……我高兴得有点傻了……” 跟喜欢的人说上了话,阮默默兴奋得脸都红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又卖蠢了。 纪然把头转到一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纪妈妈却是被她的傻话逗笑了,说道:“我竟不知道现在还会有年轻小姑娘喜欢我们这种老古板了。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吧。” 阮默默和纪然并排在沙发上坐了,纪爸爸收了报纸,语气温和地跟他俩说话,没过多久,去厨房端水果的纪妈妈也回来了,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阮默默看得出来纪爸爸纪妈妈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也不知道纪然在家里说了多少她的好话,为了表示感激,她原本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挪过去握住了纪然的手,纪然意外地看了看她,不客气地回握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爸爸纪妈妈并没有急着问阮默默的家庭、工作以及两个人对未来的打算,而是闲话家常般聊了聊东家长西家短。阮默默也没有急于表现自己,对于他们的作品,她更是他们不问她就不提,问到了她也点到为止地回答,绝不过分卖弄。 所以她很快就感觉到了纪爸爸和纪妈妈态度的转变,从“这是我儿子喜欢的女孩,我得尊重她”变成了“这个女孩挺不错,我喜欢她”,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慈爱起来了。 说够了他们俩的事,纪妈妈就开始说一些纪然小时候的事—— “……大概是因为我和他爸爸的性格都太无趣了,然然他从小就比较内向,也不太会说话,成天一个人闷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来以为他长大了会好一点,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长进,一直到高中毕业,玩得好的朋友都只有那么几个……” exm??? 性格内向,不会说话??? 您确定您说的你儿子纪然是现在坐在我身边的我男朋友纪然吗? 他那哪叫不会说话,分明是太会说话好吗? 看阮默默神色古怪,纪妈妈特地停下来,问她:“小阮有什么问题吗?” 阮默默瞥了纪然一眼,欲言又止。 纪妈妈心领神会地说道:“你别怕他,妈妈在这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那就恕我直言了……”阮默默勉为其难地说道,“请问你们家里还有除了纪然以外的小孩吗?您口中说的这个‘然然’应该不是坐我旁边这个吧?” 她故意问得一本正经,微微歪头的动作和不解的表情将她的疑惑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么一来,连一直笑得很矜持很有格调的纪爸爸都笑弯了眼睛。 纪妈妈一边笑一遍促狭地看着纪然说道:“看来然然并不是妈妈想象的那样内向和不善言辞啊……也是,在女朋友面前怎么可能和在爸爸妈妈面前是一个样儿呢?” 纪然扯了扯嘴角,在心里给阮默默记了一笔。 冷漠.jpg “……说起来都高中毕业了,我一次也没听到他提起过班上的女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不早恋才叫不正常,所以我特地找他班主任打听了一下,发现就算是在学校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很近,这让我很担心他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后来我了解到这年头出柜的男孩子越来越多,我又开始怀疑他性取向的问题……” exm??? 不早恋才叫不正常,那岂不是……她和纪然都是不正常的人?【心情复杂.jpg】 不过……被自己的妈妈怀疑性取向什么的,纪然也太悲催了吧。 阮默默忍不住偷笑着看了看纪然,被他一眼瞪回来,然后……她笑得更欢了。 聊着聊着就到了晚饭时间,纪妈妈说该做饭了,阮默默自告奋勇要帮忙,纪妈妈也不跟她客气,拿了两把蔬菜给她,她就和纪然坐在厨房门口摘菜。 然后纪爸爸系上了围裙拿起了锅铲,纪妈妈只是在一旁打下手。 想不到纪爸爸这样文绉绉的读书人还会下厨啊……一下就有种跌落凡尘的感觉呢。 阮默默看得稀奇,用手肘捅了捅纪然,八卦兮兮地说道:“你爸爸还会做饭啊?” “大惊小怪,”纪然不屑地撇撇嘴,“如果我说我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爸爸下厨呢?” “天辣,”阮默默低呼了一声,“还真没想到!”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做饭?还不是他从我十二岁开始就念叨我,什么要疼老婆,什么油烟催老,所以一定要让未来的老婆远离厨房和油烟。”回想起那段被唐僧念的时光,纪然的脸色跟便秘了一样难看。 阮默默感叹道:“你爸爸怎么这么好……我真是生不逢时。” 纪然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捏着她的脸颊肉:“我不好?我没做饭给你吃?” “呸,别动手动脚的。”阮默默打开他的手,想了想又凑过去,“纪然,你坦白告诉我……其实你不是你爸爸妈妈亲生的吧?你爸妈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不正经的儿子?” 纪然:“……呵呵。” 阮默默顿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说道:“你居然呵呵哒我?你爸妈都在这里你居然敢呵呵哒我?” 纪然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享受二人世界的父母,拽过阮默默地衣领低头亲了她一口,冷笑:“我不仅要呵呵哒你,我还要么么哒你,怎样?” 阮默默:“……” 纪然的手艺果然师承纪爸爸,阮默默吃得十分愉快。 纪爸爸和纪妈妈果然不辜负他们浑身上下老干部的气息,九点的时候就张罗着休息了。这对阮默默来说简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一言不发地跟着纪妈妈去房间。 别看纪然家这么大,但因为藏书太多,客房只有一间。纪妈妈却安排阮默默睡纪然的房间,把纪然赶去睡客房,她解释道:“我们家平时没什么人留宿,客房比较简陋。” 阮默默当然是没有怨言的,乖乖应好,倒是纪然发表了他的不满:“那你就把你儿子赶去睡‘简陋’的客房?” 纪妈妈闲闲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然呢?你想睡沙发我也不拦着。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们私下是怎么样的,但到了家里还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别一天到晚净想着占女孩子便宜,做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接受批评的人明明是纪然,阮默默却羞得脸都红了——要她怎么说……她的便宜早就被纪然……占光了啊。 纪然的房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电脑桌,一个陈列着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奖证的橱柜。 阮默默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模型,想象了一下纪然带着那种略显乏味的表情摆弄它的样子,抿着唇笑了。 洗了澡后,阮默默走到床边坐下,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一想到这是纪然的床……她就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她爬到床上躺好,左翻一下,右翻一下,最后用力地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大概是错觉吧,纪然都有一个多月不在家里住了,她怎么还是觉得床上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呢?这样的话,就算今晚不能在他怀里入睡也不会感到寂寞吧? ……天啦噜,她怎么会有这么羞耻的念头!! 都怪纪然啦!一天到晚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把她的思想都带得黄.暴了! 第41节 默念了一万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沸腾的血液终于平息下来,阮默默关了灯,决定遵循准婆婆的叮嘱早睡早起,在床上烙了无数张饼后她发现…… 救命啊!!早睡什么的根本做不到啊!! ……那就不挣扎了吧。 她按亮床头灯,从床头的书柜里抽了一本出来,看了还没两页,房间里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她下意识地问道,问完又觉得自己在搞笑,这个家里,会夜袭她的房间的,除了某人还有谁? 她随手把书一放,走过去把房门开了一条缝,问他:“你过来干嘛呢?” “我很想学姐。”纪然一脸诚挚地说道。 阮默默才不上当:“呸!你最好在三秒钟之内回到你的房间,否则我要叫伯母过来了。” “最好别,”纪然推推门,“她和我爸每天早上7点起,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你确定要吵醒他们?” 杀手锏没用。阮默默轻哼一声,松开控着房门的手,转身往回走——开玩笑,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他真要进来,她能拦得住他? 纪然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低声说道:“其实我是担心学姐。” 阮默默一头雾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家有大灰狼?” 纪然张口咬住她的耳廓,含糊地说道:“担心学姐睡在充满了我的气息的床上会把持不住对我的床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干脆送货上门。” ??? 这叫担心她??? 这担心的分明是他的床好吧? 耳廓本来就是阮默默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之一,再加上他这极其不要脸的话,阮默默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她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解救了自己的耳廓,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挺担心的。” 她只穿着睡衣,夏季的睡衣单薄又轻透,每一个动作都展露出无限风光。纪然专注于欣赏美景,心不在焉地问道:“担心什么?” “担心你的性取向啊!也担心我是不是你找来掩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的借口啊。”阮默默笑嘻嘻地戳他痛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哦?” 阮默默犹不知死地说着:“这样的事情近两年发生得还不少哦,微博上一搜一大把……我该不会只是你拿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吧?这样我就有点害怕了……” 她煽风点火地胡扯了一大堆,挑衅地看着纪然。 ☆、第十四章 : 对于一个工作顺利,恋情顺利,生活顺利,哪哪都顺利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就过去了一年,阮默默升了职,纪然也毕业了。 秉着“学姐在哪我就在哪的原则”,纪然毕业以后也留在了s市,他是男生,专业水平高,大二的时候学了法语的双学位,又精通泰语、越南语、缅甸语,最后找到的工作好得简直没话说——光是工资就是阮默默的三倍啊!不算奖金! 不过他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每天得比阮默默早起半个小时才赶得上上班时间。 阮默默裹在被子里欣赏纪然赏心悦目的穿衣表演,想起再过几天就是他发工资的日子,突发奇想道:“亲爱的,我觉得你的工资够养活我们两个人了,所以我能申请不工作吗?” 每个月都定时上缴工资的纪然对着穿衣镜正了正领带,毫不意外地说道:“哦,我也正有此意。” “什么?”阮默默拥着被子坐起来。 “学姐之前成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什么要当一个经济独立的女强人,不会自甘堕落沦为男人的附庸……本来让我还不好意思提来着,不过既然学姐主动申请了,那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学姐的申请通过了。” “真哒?”阮默默眼睛一亮。 “真的。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纪然坐回床边,挑起阮默默的下巴看了一会儿,说道,“学姐这姿色的确称得上貌美如花了,所以要是学姐不想工作的话,就专心在家服侍我吧。” “这么好啊……”阮默默傻笑了一阵,忽然对上纪然眼中那抹意味深长,她浑身一凛——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她警觉地问道:“什么叫‘服侍你’……给你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吗?” “哦不,学姐这么漂亮的人,不适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纪然倾身凑近她,“再说我也答应过岳父要好好照顾你疼爱你,怎么好叫你做那些粗活儿?那都是我的事儿。” 他越凑越近,阮默默越退越后,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直到后背紧贴上床头,退无可退了,阮默默咽了咽口水,问道:“……那是……” 她话没说完,纪然就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又拉开她的被子看了一眼,道:“学姐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脱光、躺好、张开。” 阮默默气急,一把夺回被子裹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对他翻了个白眼:“老色.狼。” 纪然有些无奈。 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才过了一年,学姐对他的爱称就从娇羞万分的“小流氓”变成了嫌弃万分的“老色.狼”,长此以往,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他握住阮默默软软的小手,一边揩油一边诚挚地说道:“我很认真的。如果学姐同意的话,今天就可以交辞职申请。” 阮默默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推开他,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内衣,躲在被子里穿起来:“做梦。我现在就去公司加班,争取早日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可喜可贺,你的人生目标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了。” “哈?” “迎娶高富帅啊。” “……我数三声,你再不滚,我就要喷你口水了。” 巧的是,纪然领工资的那天正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 当然,对于阮默默这种圣诞节只会通宵看电影、元旦节只会游乐场疯玩、情人节甚至在加班的、没有情趣的人来说,什么什么纪念日,只是一个被人们强行赋予了某种意义的普通日子而已,纪然能记得跟她过,她会觉得惊喜,要是纪然忙忘了,她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从这一方面来说,纪然反而更像斤斤计较的女方,因为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吵架之中,有两次都起源于阮默默不重视这类日子,最后嘛……当然是床下吵架床上和了。 不巧的是,这两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要来公司考察,阮默默每天都忙到飞起,回家基本上是倒头就睡,晚饭都懒得吃,疲惫得连纪然早上起身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地不要吵醒了她。 好在她是一个长记性的人,两次的争执让她知道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是绝对不能再忽视的,于是她趁着坐地铁去公司的间隙给纪然发了条短信—— “两周年啦~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所以余生也请多多指教!” 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纪然的回信,他的回信很简单,就六个字—— “我也是,我爱你。” 这样就足够啦! 阮默默收起手机,心满意足地喝起了纪然出门前帮她温好的牛奶。 仍然是忙到连午饭都没空去找纪然一起吃的一天,可到了下午四点,公司突然发布了一条通知——那位重要的人物因为临时有事已经提前离开了,也就是说他们提前一天解放啦! 兵荒马乱了三五天的全公司上下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阮默默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纪然—— “耶!来视察的人提前走了,我们解放啦!” 这一次,纪然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回信—— “意思是今天能准点下班了?” “是哒!刚才主管说了,今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让我们准点下班!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不敢相信!” “那今天就在外面吃晚饭吧,我在北岸订了位置。不过我今天事情有点多,没办法先过去接你,我们就在餐厅碰面,好不好?” “好啊好啊!你事情多我就先不打扰你啦!你忙你忙!~(≧▽≦)/~” 放下了手机,阮默默才回味过来北岸是个什么地方。 北岸是s市名气最大的西餐厅之一,也是都市传说中的“求婚圣地”,每天的生意好得令人发指,想去的话至少要提前两个星期甚至三个星期预订位置。 在两周年纪念日这个微妙的日子去一个被称为“求婚圣地”的微妙的餐厅吃饭…… 阮默默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纪纪纪……纪然该不会是打算跟她求婚了吧??? 怀着这种期待又甜蜜的心情,阮默默下班过后很豪爽地打了车去北岸,跟服务生报了纪然的姓名和电话后,她被领到一个用花架隔出来,位置相对独立又更加雅致的餐桌前坐下。 点了一杯苏打水慢慢喝着,阮默默一点一点地打量着餐厅的装潢。不得不说这家西餐厅的逼格的确很高,装修风格很简单,却处处透着精致典雅——就拿餐桌的布置来说吧,雪白的桌布加上花瓶中尚带水露的玫瑰,配上不断在餐厅里飘荡的、悠扬的琴声,不需要多余的东西,只需要一枚戒指,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就足够任何一个女孩子心甘情愿地说出“我愿意”,难怪会被称作“求婚圣地”。 她红着脸胡思乱想了一阵,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她抬眼看去,来的人正是西装革履的纪然。 昔日随性淡然的少年脱下了休闲的衣裤,换上了笔挺的西装,除了褪去了学生的青涩而变得成熟稳重以外,还多了担负起一个家的能力和责任心。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起身迎向他。 纪然拉她坐下,先例行问了她今天的工作怎么样,身体累不累,再招来服务生给两人点了餐。 用餐过程中阮默默一直期待着,期待着纪然突然摸出一个戒指盒递到她面前,或者吃着吃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牙,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枚戒指。 结果…… 一直到她耐心地把点的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都没发现那枚会带给她惊喜的戒指。 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碗碟沉思了片刻,阮默默又把目光移到了纪然叫来拉琴助兴的琴师身上,迟疑着要不要叫他把琴递给她看看——说不定戒指就藏在琴身里呢? ……还是算了吧,想也不可能。 她疯了,纪然可还没疯呢。 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吧。 满心期望落空,阮默默难免有些气闷,所以在纪然问她吃好了没的时候她语气有些冲地说道:“吃好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纪然又没说今天要跟她求婚,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她怎么能胡乱发火呢? 可纪然却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似的,拿起餐巾擦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吃完了就走吧。” ……阮默默更加郁闷了。 她咬着下唇委屈地看了纪然一阵,见他只顾着拿小费给琴师,又招徕服务生埋了单,终于忍不住拿起包包,气冲冲地往外走。 走出没几步,她就听到纪然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学姐?” 她的脚步慢下来,三两步过后还是转过了头去,看见纪然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紫色的戒指盒,晶莹剔透的钻石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而拿着这枚戒指的人正对她笑得一脸痞气:“学姐,你东西忘了。” 第42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